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8.12【藏溫】惡疾第二章更新~ 2/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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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12【藏溫】惡疾第二章更新~ 2/F

惡疾

藏溫CP向，苗疆三傑。想寫寫過去往事。

第一章秘密

藏鏡人第一次覺得神蠱溫皇這個人實在太難猜透的時候，並不是在當年初讀那本千雪搞過來神神秘秘的巫教遺冊時，認識到那傳說中的不為人知心狠手辣的天才少年，亦不是因為遺冊其中詭譎怖畏的劇情，不是因為溫皇的神蠱峰飼養的各式各樣離奇稀有的蠱蟲，更不是因為這個人年紀輕輕，便神出鬼沒城府深成的行事作風。藏鏡人第一次覺得他真的大概一輩子也讀不懂神蠱溫皇的時候，是在他練成飛瀑怒潮受到極重內傷之後的當下。

當時的他，心脈閉塞，命在旦夕，兩位摯友溫皇和千雪孤鳴輪番上陣使出渾身解數，藥蠱並行，試圖將他從閻王殿拉回來。千雪彼時急於外出尋幾味頗為稀奇的藥引，便托付溫皇全權照料。藏鏡人那時真可謂是水深火熱，痛苦難捱。也是自作自受，他以純陽體質練就這般純陰的武功，便是想要逃離這命數。功成剎那，便瞬間仿佛置身火海，炙燒於其，偏偏心頭幾分卻又似是沈入萬丈深海般冰冷和窒息。縱是藏鏡人這般，拿著痛和傷痕做家常便飯的苗疆戰神，也的的確確要承認，那般痛苦，真真非是壹般皮肉之苦可相提並論。藏鏡人便在這般百般煉獄的折磨下，意識一直遊離。他縱力掙紮清醒，便是想逆這天，逆這命。

朦朧中，確也迷迷糊糊清醒了一陣子，眼半闔，便看到了他覺得自己一輩子都忘不了的場景——認識了十余年的老友，神蠱溫皇，在親吻他的腳背。

藏鏡人當時便覺得氣血攻心，整個人都僵硬了，好在他當時受傷嚴重，半身不遂，即便是心裏面十萬個不可置信，表面上也是毫無動作，只不過大概亦是由於過於激動，便瞬間再次昏厥過去。

真是謝天謝地。事後藏鏡人想。

不過也沒什麽好舒心的，藏鏡人緊接著便發現了更甚為嚴重的事情。待他功力身體恢復到約莫八成，千雪便呼喚著溫皇和他去怒潮天瀑喝酒慶祝。這是那件事後他第一次見到溫皇，一直試圖努力忘記的片段，在看到溫皇那張清雋秀雅微微笑著的面龐後，驀地全部湧進了腦海中。藏鏡人渾身僵硬地入座，心事重重地喝酒，連擡頭看那人一眼的勇氣都沒有，也是奇怪，不足廿歲便稱謂戰神的藏鏡人，此時此刻，什麽別人口中窮兇極惡的氣勢都沒有了，但事實竟是，他明明什麽也沒有做過。與此同時，即使他沒有勇氣擡頭去直視認證，也十分確定的感覺到，溫皇那雙灼灼的眸，從他到來的那一刻開始，便從未從他身上移走片刻目光。這感覺如坐針氈，“寧願烈日炎炎紮馬步紮個一整日啊”，藏鏡人暗自想道。不安忖度片刻，藏鏡人卻也起了疑惑，溫皇這般肆無忌憚的註視自己，莫不是知曉自己看到了那般難堪的情景？

藏鏡人這邊還在如春雨萬縷千絲般細綿促急，千雪那邊已是氣吞山河……豪飲開了。千雪這般粗線條，自是毫無察覺，“來啊，藏仔啊，慶祝妳的重生啊。哎，妳這閻王殿走一遭，可真是苦了兄弟了。你這一條命是回來了，我和溫仔倒是各搭了半條命進去啊！一命抵‘一命’，嘿，閻王小兒倒是沒做虧買賣！哎，你兄弟我可是奔波了整整三日三夜，先求全各味藥引，溫仔更是不眠不休照顧了妳七天七夜啊！妳要知道，溫仔這種人，我甚至之前從未見過他接連七個時辰不眠，倒是稀奇了。不過你小子，可是要好好報答我們！”藏鏡人向來是個重情重義的人，心裏對面前兩位摯友的感激，的確可謂是萬死不辭。可他向來不善言辭，此時此刻又被先前那事攪得莫名心虛，便只是擡手連幹三大碗烈酒，合手作揖。“做兄弟的，之後縱使刀山火海，藏鏡人在所不辭。”“哎，看你，什麽刀山火海的，呸呸呸啊，我這種樂天派，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講什麽‘不想活了’的屁話的！我們三個呀，要多享樂，這世間，可是多了去了快樂的事情！來來來，溫仔，來，妳也別假模假樣了，喝酒喝酒！”說罷，千雪便一手攬著藏鏡人，一手攬著溫皇，半強迫半推搡著把這兩人擁至到一壇壇上好的，利用千雪王爺的身份，必是從他那天子皇兄處訛來的，價值不菲的苗疆皇室佳釀面前。

酒倒是沒喝多過片刻，千雪照例第一個醉了過去。藏鏡人這時，才想起擡頭看了看搖著扇子目不轉睛仍舊盯著他的溫皇，頓時覺得這二人共處的情景竟然比讓他和中原大軍打仗還要難捱，便匆匆隨意扯了一個身體欠佳的緣由打道回府了，或者說，落荒而逃。

即使他走的時候，溫皇那家夥似乎也是那副表情，微微笑笑，慢條斯理的飲酒，不緊不慢地搖扇子，大抵這種搖法，是吹不出什麽風的，反而把藏鏡人的魂，都吹散了。

那一晚上，喝了酒的藏鏡人，在自家的將軍府，面紅耳赤的沖洗的時候，好死不死地怎麽也洗刷不掉溫皇在他昏迷中親吻自己腳背的情景。想他壹個七尺男兒，十歲開始便隨著羅家副將征戰沙場，壹代苗疆戰神，常年伴隨著他的是刀戟血汗與號角，實在是不明白，這樣的自己的腳背，哪裏值得溫皇這樣對待，大抵這人是真真魔怔了吧。可仔細想想，溫皇這個人，活得甚至比府中親信中他所見到的任何女眷還要精致細膩，和他或者千雪這種血氣方剛的五大三粗似乎完全不靠邊，難道真的是得了什麽難以言說的惡疾？或是自己夢魘了吧，可閉眼思及那時光景，溫皇右手還擎著用來幫他擦拭不斷冒汗發熱軀體的濕布，而後只是半途低下頭來，左手一邊摩挲著他的腳心，一面用嘴唇輕輕親吻他的腳背。這動作完全不齷蹉，仿佛對待什麽稀世珍寶一般，他甚至能夠憶起當時的感覺，溫皇的吻輕如鴻毛，真的是真實地不能再真實了……他使勁想忘記，卻無論如何都難以甩掉這段回憶片段，反而驀然地，憶起自己迷糊中半清醒的另一段記憶，有人似是用一手摸索著他的面龐，依靠在自己的肩頭，唇齒貼近自己的耳垂，不斷輕聲地呼喊他原本的名字，“羅碧，羅碧，羅碧……”那聲音，似是嗚咽似是啜泣，那人身上，那熟悉的味道，是每至夏日便會香溢神蠱峰的九裏香。

藏鏡人發現，自己就這樣在記憶的折磨下，硬了。

他再也不能稀裏糊塗下去了。

[ 此帖被一雙在2017-08-12 03:11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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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17-08-12 0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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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12【藏溫】惡疾第二章更新~ 2/F

第二章初见

藏镜人有件事情，是欺瞒了千雪孤鸣的。千雪一直以为，那一年，是因为自己，藏镜人才认识神蛊温皇的。

彼时千雪八岁，是苗疆孤鸣王朝史上最为动荡的一年。可这些所谓惊心动魄的大事件，千雪于之的记忆却廖剩无几，他只记得，这一年，他失去了大哥，失去了阿公，却认识了罗碧，认识了温皇。

藏镜人却对这一年记忆犹新。这一年，过去的罗碧不复存在，金色冰冷的面具加覆于面，从此便也只有苗疆新一代的战神藏镜人。至今，他还记得新帝为他授冕将军时的场景，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万般的光影交叠，却谁都心知肚明，今日的昨日，是踩踏在自己昔日亲朋好友的血肉之躯上，是大荒原山谷中堆砌的未寒尸骨，是妇孺孩童夜夜徘徊的哭泣，是背叛中，打碎牙齿和血吞的恨意和绝望。

温皇这一年，却没有什么大不同，最多算是彻底被巫教彻底驱除。但念之此前便四处受族人冷落歧视，这样如今孑然一身，似反而更自由自在。他甚至因为千雪小王爷的缘故，出现在了苗疆新任将军的晚宴上。千雪丝毫无视来自周围窃窃私语而又明目张胆的非议，扯着温皇来到新上任的小将军的面前。

“罗碧啊，这是温皇。他啊，柔柔弱弱的小书生，除了多读几本书识多几个字啥也不会。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又是你的救命恩人，他也就是你的救命恩人啦。唔，他现在无家可归，我打算把他留在王府，做我的陪读吧，也免得下次先生让我们再比试的时候，次次都被王叔压一头，哼。”罗碧年纪尚幼，虽然已然被称为将军，可刚刚一坛屠苏酒下去，也开始迷迷糊糊，面颊发热。千雪这么一呼喊，他急急转头，竟是险些跌倒，好在温皇虽是瘦弱，却也灵活，抢先一步扶住他。

“多谢。” 待千雪引荐完温皇，他才抬头望向眼前这少年，“将军客气了。在下不才，唯家族世代从医，这里有一颗醒酒丸，若将军大人不嫌弃，请服用。片刻便可恢复清醒。”说着，温皇便拿出一个蓝色的琉璃小樽，双手恭恭敬敬对着藏镜人低头呈上。温皇当年尚早束发，便只把长发绾成一个发结，身高却已经同藏镜人相差无几，躬着身，露出清瘦的手腕，几缕头发便搭在上面。藏镜人凝望了他半晌，寻思了一阵。按道理来说，他是不应该随意接受一个陌生人的药，尤其是那个人还是传说中的邯卢族前任族长曾弑亲叛道的长子。

“快吃吧罗碧！温皇可厉害了，上次我偷吃过夜的糯米糕，肚子痛了好久好久，可是温皇的一颗药，我立刻就又能顶天立地了！”“哎呀，王爷，这‘顶天立地’四字，可不是这么用的啊。”“好了好了，又要开始絮絮叨叨了，我今天就是不听不听。罗碧啊，之后就是父皇的将军了，父皇的东西自然也就是我的东西，罗碧你呀，之后也就是我的将……”“将军，既是王爷也可为在下担保，你可以放心服用了。”

温皇突兀的打断让藏镜人觉醒过来，他顺着千雪的背后望过去，果然新苗王和新太子正向着这边走来，“那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了。”他说着，便恭恭敬敬对着千雪以及苗王走来的方向，鞠了一躬。

好在，新苗王和太子并没有驻留太久，见他们几个少年孩童喜笑颜开推来搡去的嬉戏模样，也只是微微笑着走开。

新太子颢穹孤鸣心知自己的父皇生性多疑，也是听到千雪童言无忌。当下多事之秋，心中忌惮几分，生怕自己的幼弟不知不觉便得罪了父亲，迟疑着说道，“父皇，千雪……刚刚只是无忌之言，父皇的任何，便只是父皇的。千雪自幼无拘无束天真烂漫，父皇请切勿介怀。”“颢穹，千雪今年刚刚八岁吧？”“父皇……是的。”我记得千雪出生的那天，下了一场大雪，那可谓是苗疆近几十年以来，下过的最大的一场雪了。千里银装，万里飘雪。你的母亲当时身体状况一直欠佳，怀了千雪更是每况愈下，终于千辛万苦生下了千雪，孤王还记得当时，你的母亲对孤王说，孤鸣家里的男丁，个个名字都起得响亮，想来必是背负着众多期待，众多责任，她说她不希望千雪也是如此，这样的人生……太沉重了。”苗王说着，望向窗外，时值十五，一轮霁月云雾漫渡。颢穹见苗王迟迟不语，便接口道，“是的，母亲便是希望千雪可以不受桎梏，似这飘雪自由自在于广袤天地。‘江山不夜雪千里,天地无私玉万家’。便赐名千雪。”“原来生于皇室，对你来说……是桎梏吗？”“儿臣绝无此意……只是！”“哈！”苗王微微摆手，“孤王深知颢穹是忠心耿耿，可这世上，不是你安分守己，就可以一世太平。千雪出世之时，适逢先帝皇贵妃重病，千雪的生辰悄无声息便也算罢；你的母亲，严冬时节，仍是奉命每日伺候先皇贵妃，未有一日停歇。这样，未有百日，她便逝去了。”“父皇……”“颢穹，人啊，仇恨的种子一旦种下，便早晚会萌芽生长，伴随着残躯，同生，同死。其实这桎梏，从来不是因为生于皇室，而是源自人心。千雪这般快乐无忌，是他的福分。这世间，也是只有足够幸福的人，足够幸运的人，被保护得足够周全的人，才能肆无忌惮地，享受这无忧。”“父皇的话，儿臣谨记于心。便是倾尽这一生，也要让幼弟福乐安康，也必护之周全。”“哈，但愿如此吧。”

藏镜人见这父子二人一面倾谈，逐渐走远，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收敛起来，怔怔地望着那两人的方向。“何必如此忧心忡忡呢？”温皇漫步走过来，藏镜人转头瞥了他一眼，又回头瞧见千雪尚在十步远处和眷属家同龄孩童玩得开心，便开口问道，“何时被放出来了？”温皇听闻，轻笑一声，抬头凝望，淡淡道，“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我当年，初见你的时候，你还尚在罪海关押。”“又疑瑶台镜，飞在白云端。”“你当时的……罪名是……弑父。”“仙人垂……”“温皇，这原来是你的名字。我要知道，当年你是如何逃脱的，现今是否是戴罪之身，是否是在逃之人。”“哎呀，真是破坏人的兴致啊。”“……”“盛朝之时，李太白之诗句，真是甚是令人喜欢。”“我在问你……”“证据不足，便无罪释放了。”

温皇转过身，“当年八岁幼童，毫无武功内力，如何弑人，何况弑父。”“正是因为是父，才可弑父。”“所以小将军，是要抓我入狱重申当年疑案吗？”温皇探前一步，睁大那双明晃晃的双眸盯紧藏镜人，“是有搜捕令吗？还是小将军拿到了确凿的证据？”温皇也不过是十余出头的少年模样，口气其实毫不咄咄逼人，只是他步步紧逼，最后探到藏镜人紧跟前，“小将军不过十来岁，何必如此尽责，便是在这晚宴之上，也要如此恪尽职守。”“我有我的责任。”“是责任，还是包袱？少年人，也要有少年人的模样。”“那你呢？”温皇听闻似是怔住，两人面面相觑了半晌，他目不转睛地瞧着他的面具，藏镜人甚至能感觉到对面之人轻弱的呼吸。而后温皇笑道，“当年初见小将军，在下身陷囹圄，灰头灰面想必是印象极差。可将军，当年惊鸿一面，小小少年俊俏极致，便是从小的美人坯子，可惜啊……”“可惜什么？”“可惜将军现如今以具覆面，可惜将军竟身为男儿，可惜了在下……这吹皱一池春水啊。这样的在下，有没有少年人的多情模样了？”“胡言乱语，你哪里有了？”“哈，既是如此，少年人需要早日歇息了，恕在下不久陪了。”见他转身便走，藏镜人一手抓住他的手臂，“站住，言语间颠三倒四穆棱两可，当年你到底是……”“嘭！”“哎呀，千雪王爷！”藏镜人听闻温皇惊叫，立刻三步做两奔到千雪面前，却见只是下人不小心打碎了酒杯而已。藏镜人忙再回头，温皇倒是仍旧站在门口长廊中，双手背着，一只脚翘起来，来回晃动，满面笑意。藏镜人皱起眉头，千雪见他二人攀谈已久，便拉着他过去，“哎呀呀，我还以为你们两个会是水火不容呢，没想到那么有得聊，那最好啦。”“都是沾了王爷的福分，才能有幸识得小将军啊。不过，在下家途遥远，恐要失陪了。”“可是都还没有和你学下棋，我下次，一定要赢王叔！”“凭王爷的聪明才智，那自然不在话下。”“哈哈，本王也认为如此。那你先回去吧，罗碧啊，你送一下温皇吧。”“……是。”

温皇和藏镜人一前一后缓步走出将军府，这次，藏镜人却出奇安静，没有再兴师问罪，走至大街，温皇劝道，“多谢将军了，剩下的路，在下一人走吧。”说罢，便作揖欲离开。

“温皇。”藏镜人在背后喊道，温皇并未回头，只稍作停顿。

“温皇，你是聪明人，明人不说暗话。我希望你，离千雪王爷远一点，不，越远越好。”温皇听闻，未有应答，只是继续向前走去。

“温皇，算是我求你。只有千雪不行，他不能做你的棋子，你有什么事情，冲我来。”
温皇这次，倒是停下脚步。转过头来，仍旧是那副笑眯眯的表情，月光如练，反而衬得他的面庞苍白凄冷。

“罗碧，为何你们都如此畏惧呢？而我，又做过什么呢？”他微停半晌，望着黑黢黢夜幕下逐渐寂静的城，“但是，如果我想，没有人能逃得过我的局，包括你，罗碧。”言毕，便踏步没入夜色。

藏镜人站在那里半晌，由心底开始滋生出一阵阵凉意。

是夜，当真好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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