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8.05 【吞雪】江与湖，1F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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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la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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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3)

樓主發表於: 2017-08-05 16: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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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05 【吞雪】江与湖，1F完結

  雪下得大了。
  路上已不见行人，只剩接天连地的风雪卷席着枯枝落叶呼啸而过。北域位居极北，每每到隆冬，总要经受一番这般风雪的肆虐，平常百姓早已习惯，内功护体的高手也不惧这种寒冷，这偏僻小镇倒也不至于荒无人烟，几里外便有一家不小的酒馆，前后皆无人烟，一看便知道是供行人补给所在。
  此时风雪下得兴起，正值最难行走的时候，酒馆小二用兽皮做的袖子护着脸，一手抱着酒坛子抵着风雪将几步的路程走出了一个举步维艰，一不留神脚底一滑便滚了几个轱辘，开口便被灌了一口冰冷的风雪，小二抓着窗棂站起来，正想骂几声鬼天气，定睛一看却乐了，茫茫雪地的一端现出一个小点，细看，才看得出是一个人影。
  “头家，那边来了个傻子，正顶着最大的风雪往我们这儿赶呢，怕不是走都走不稳。”小二将酒坛往柜台一放，便哈哈大笑。不想被掌柜的盖了一个天灵。
  “你才傻，这日头还敢在外边走的，那是绝顶高手。”
  话音甫落，刚阖上的门便又利落地打开，几丝雪花卷着往门里飘进来。小二猛地吓了一跳，捂着嘴转头，原是两人，年纪小些的——大约是晚辈——穿得厚实些，高些的却只穿了一身袈裟，兜帽遮了大半张脸，只露出雪白的下颚和额边一缕墨绿长发。
  “一壶热水。”小二微微探头，瞧着高些的红唇一张一合，略高的声线不显刺耳，恍惚如少年一般。
  “诶，大师稍等，这就来。”
  身边的小沙弥已经摘下披风帽子，有些愁眉苦脸，“师叔，路途遥远……”
  “再来一份馒头。”佛徒语气平静道。小沙弥顿时眉开眼笑。
  酒馆内已然人满为患，当中不乏江湖人士，统统被暴风雪困在这一方小酒馆，僧人稍侧身，面向东北角落里，那里只一个白衫客，面容被皮毛帽子遮得严严实实，旁边拄着似剑非剑似枪非枪的古怪武器，一方八仙桌只他一人，显然不是易与之辈，僧人便有些犹豫。
  “大师。”掌柜摸了摸胡子，笑眯眯，“今个儿人多，都是些草莽英雄，大师和小师傅怕是不习惯，不如就在这里坐下，清静些。”
  这自然是再好不过。
  小沙弥眉开眼笑道了谢
  “北域一到冬天，这气候便坏得很，今个儿这副模样也是家常便饭，再稍等等，等他们酒足饭饱，在往上面扔个讲故事的，这乌烟瘴气就散了。”掌柜的大约也是个信佛的，态度颇为敬重。
  带着兜帽的佛徒不为所动，也不知往茶壶里放了什么，一股梅香扑鼻而来，那小沙弥性格活泼些，接了掌柜的话茬，兴致满满，“什么故事？”
  “北域清静了许多年，来来往往过客不少，大多是武林人士，这最感兴趣的也就是当年北域双邪的故事了。”
  “人邪剑邪……”小沙弥面露疑惑，“我们寺庙里最潜修的师祖都知道他们的故事……”
  “哎呀呀，小师傅，”掌柜神情得意，“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这江湖上流传的都是人邪化身吞佛童子下狠手杀了挚友剑邪，开启异度魔界，却不知那剑邪，原也是异度的魔，寄黑莲重生，他死后啊，又重归黑莲了，这你可知道？”
  小沙弥急忙摇摇头。
  这说话间，掌柜口中的说书人便坐下了，惊堂木一拍。只他们这里太过僻静，掌柜恰也说到兴头上，也没管对面，顾自讲了下去，“这吞佛童子后来又做了正道的卧底，也是万圣岩的圣尊者将他捉去，渡化了，世人却也不知道，圣尊者将他带去了他那挚友所化黑莲面前，再后来，吞佛童子成了正道，那黑莲也凋谢了，那人啊，也再入轮回了。”
  这掌柜口中之后种种，自然不在苦境流传的传说之中，小沙弥听得一愣一愣的，眨眨眼，便转头揪着绿衣佛徒的衣袖，求助一般，“师叔，这可是真的？”
  绿衣佛徒饮下一口热茶，将手中茶杯放置桌上，似是认真思索许久，才道，“不知。”
  “若是大家都知道，那北域这大大小小的酒馆哪儿来揽客的门道。”掌柜的笑得更得意，“小老儿啊，保证这事千真万确。”
  小沙弥看起来有些难过，大人模样般叹了口气，“堪不破啊。”
  往日难得遇到隐世修行的佛徒，掌柜起了兴致想争论一番，只听得那若无必要绝不开口的佛徒忽然开口。
  “再入轮回，前尘尽忘，缘起缘灭，他已放下。”
  小沙弥抿着嘴思考，掌柜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恰好聚在大堂里的人群爆发出怒吼，又或是拍桌子的声音，方才尚算的安静的酒馆一时间更嘈杂了千万倍，也不知说书人说了些什么，竟引得如此轩然大波。
  却不想这波未罢，那波又起，那一剑拄地的白衫客提剑起身，挽了一个剑花，一簇火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台上的说书人而去，小沙弥吓得一声惊叫。
  “相忘江湖，相忘江湖，”白衫客看着携火的剑光擦着说书人鬓角而过，握剑背立，低沉的声音带着莫名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好一个相忘江湖。”
  掌柜的擦了把汗，将将舒了口气，“不是什么大事，下回让说书的改改词就好。”
  绿衣佛徒捻了下手中的佛珠，侧头冲小沙弥道，“风雪将停，走吧。”
  他的声音压得有些低，小沙弥正全神贯注关注着那方的情况，胡乱点了下头，待反应过来，已不见了人影。
  “师叔？”他小跑几步，见着木门外的佛徒才松了口气，“徒儿莽撞了。”
  “少年意气，无妨。”佛徒平静以应，兜帽遮了他大半张脸，看不清神情，只看得见手上佛珠转得比方才更快些。
  “嘭”
  小沙弥转过头去，方才惹出一团乱子的白衫客背剑而行，他惊惶地后退了几步，躲到了佛徒身后，白衫客又行了几步，在佛徒身前站定了。
  “汝倒是镇定，方才不出手相救吗？”
  “无杀气。”
  “哦——”白衫客意味深长，“汝佛门啊……”说着又停了下来，伸手理了下帽檐。
  小沙弥隐约看到了灰色帽檐下红白相间的长发。
  白衫客终究可没有再开口，只是大步流星而去，他身边带起了一阵风，吹得佛徒兜帽往上一掀，露出额间一抹火红。
  “走吧。”
  “嗯。”
  风雪已停，再赶路也无须佛徒为他遮挡，小沙弥心神不定，一面向前瞧他面前的绿衣袈裟，一面颇想回头瞧一眼那个白衫客。
  仿佛是什么巧合一般，小沙弥终究忍不住转头的时候，白衫客离去的方向轰然一声，白衫客背剑而立，妖异魔兵指地，皑皑白雪之上燃起无声大火。
  答案近在咫尺，小沙弥呆呆而立，却始终抓不住，前方踏雪而行的声音就重了一分，他回神而望，绿衣佛徒已在几里之外。
  “师叔等等我！”
  不知过了多久，北域黄昏再临时，又一场大雪静谧而至，方擦净的窗棂再积起积雪。
  连同白日里行人来往的痕迹，一同掩埋。

頂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