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火樱桃,照一架荼蘼如雪。——辛弃疾《满江红》 R1sWhB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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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蒸暑,几人相约到院里纳凉,席坐风枕,颇为惬意。待月上中天,亮得堂堂,光撒之处像是抹了层糖霜。一人无意间瞥见院侧荼蘼花开得抖擞,正儿八经夸了几句,不想,由此引出另一番话来。 ~&}e8ah2
“要说这荼蘼,吾倒是想起一段听闻来。”纳凉中的一人,摇扇生风,悠悠开口道。 0^lCZ,uq;
月圆花好,独独缺些谈资。其余人被勾起兴趣,纷纷催促他讲。他却卖弄关子,打个哈哈,尽扯些不痛不痒。 Z;v5L/;
“恐是一时饶舌,实则腹中空空罢。”一人故意相讥,余众随声附和,齐齐嗤笑起来。 [P:+n7= ,l
“只怕说来汝等不信罢了。”摇扇人叹息,经不得左右好言相劝,终究还是捡起陈年旧事,打开话匣,娓娓道将而来。 -h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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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有一表亲,平日里鲜少往来,早闻他性慧通明,少结佛缘。后来吾偶经其修业处,暂驻探望,见寺院中一架荼蘼如雪,一株樱桃似火,傍依映衬,景象比汝等现下所见还要热闹几分,不禁心生慨叹。他念声“阿弥陀佛”,称此乃前人种下因果。具体何由,还得从他师父在世时道起。 Py@/\V
其师父并非师祖所收唯一弟子,在入门许久之前,曾有过一师兄,极慧早夭。师祖常对师父述其师兄佛性非常,只无奈尘缘过重,难出方外,故只收作俗家弟子,不传衣钵。不幸早夭后,由师祖亲手葬于寺院之侧,栽种荼蘼以记之。 {l0[`"EF
此等葬法,不符合佛门圆寂归无之理念,然师父虽有疑惑,并未追究。师祖圆寂之前,嘱咐师父,若见荼蘼花开,则修书一封,无须纸墨,以花充之,送往某处谁谁手中便可。师父谨记师祖嘱咐,终其一生,未尝见花开一次,便将此事悉述表亲,以承己志。 zf4\V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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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表亲定然是见到花开了。但那樱桃树又作何解?” u~pBM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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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也曾有此问,少安毋躁,且听慢慢道来。” 4Tdp;n\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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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一生虽未见花开,却也非一无所获。对于从未谋面的师兄,一直甚觉可惜。师祖圆寂后,每日释经悟禅,扫院浇花,不曾怠慢。荼蘼架旁另有一棵樱桃树,长势甚好,渐有拱手垂眸之态。师祖生前言其为故人手植,此外无话。 +nAbcBJAl
有一日,不测风云忽至。妖风大作,落下斗大个的冰雹来。人被困在屋内,听窗外锵锵声响,料那一架荼蘼定是在劫难避。待风平浪静,出门去看,一树樱桃枝叶狼藉,不忍多视,树下荼蘼却青翠好端如常。 i)!2DXn
天命无常,物尽其用。师父将折枝败叶尽数拾掇,付诸厨房。 R:+cumHr
当夜,师父默完经卷,将要吹蜡就寝。隔着窗纱,见院中似有人影,遂披上僧衣,秉烛而出。果不其然,远远照见一人,立在荼蘼架旁,仰首观树。 ?zk#}Ex1
师父摸不准其来历,佯问一声。 luWr.<1
那人闻声回头。目汇川海,静谧无澜;额簇新火,熠熠添采。 c0ue[tb
相似的眉眼,师父曾经见过一副。在师祖的禅房中,悬挂于壁上,泛黄画卷中他应当唤为“师兄”的那人。 6 l,8ev
不得了,佛门清净之地,也会闹鬼。 /:Q
“施……师兄,你若是记挂那些折损的枝叶,傍晚已被我烧火煮斋饭吃了。” e,K.bgi
“无防。若嫌不够,可再折些。”——竟是这么回答。 9$q35e
师父闻言,持烛而笑。这师兄,端的有趣。 '.B5CQ
往后几年,师兄间或夜现,不喜多言。偶与师父辩禅,博闻强识,数令师父哑口无言,心悦诚服。愈加惜其红尘绊身,俗事缠命。 f1$'av
“师兄为何不入轮回?” |Cm6RH$(
“放不下。” iSP}kM}
“因何滞留?” \=qZ),bU@
“等人。” +\R__tx;
“等谁?” Ur9L8EdC
“故人。” 6 h%,%
答话同时,一旁的樱桃树簌簌作响,似有所应。 Y"Ut
又过两年,正逢隆冬腊月时节,连日大雪才停。 Y*QoD9<T?;
师父早上起床,趁着雪霁天晴,拿柄大竹扫帚,去扫前门积雪。打开寺门,因眼前所见小呆了一呆。 hLICu[LC?
门外背对着站了一个人,落一身白雪。从厚度推测,少说站了大半夜。 /(u# D[
师父忙将客人请进门。 ]3Y J a
那客人约二十余岁,一脸不高兴,抖落周身积雪,露出满头朱发。行经寺院,见到光秃秃的樱桃树,若有所思,道:“一甲子。” q o6~)Aws
屈指略算,这树栽了怕确是有一甲子。虽不知客人如何一眼便瞧出,但古人云“树犹如此,人何以堪”,难免引出些羞愧慨叹之念,可以理解。 >ZwDcuJ~Lz
“才长如此。”语气夹杂几分不屑。 K>vi9,4/ks
这听起来像……“树何以堪”?师父小呆了二呆。 9RPZj>ezj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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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不会便是汝表亲师伯要等的‘故人’罢?”一人性急,打岔问道。 }nRTw2-z
“算猜对一半。实则亦是那手植樱桃树的‘故人’。” wq7h8Z}l
列席之人闻言俱惊,奇道:“汝言树龄已有一甲子,而那客人尚未到而立之年。” G1a56TIN~
“只是看起来不到罢了,且听吾讲。” tIT/HG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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厢房未来得及打扫,师父暂将其安置在师祖禅房中。 VXnWY8\
见墙上师兄画像,客人凝视良久,以指轻轻抚过。而后一根根抽回手指,言简意赅评价道:“画工欠佳。” pr[V*C/
客人是为师兄而来。 "/ySHB[
一夜两夜,在院中站到鸡鸣破晓,勉勉强强可以用心血来潮解释。 h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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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十天半月,阴晴雨雪,雷打不动地站,不是有毛病便是有目的。 B7wzF"
师兄的出现原本就没有规律,几个月不出现也称常事。 i#aKW'
等到师兄再次出现的时候,没防备便被旁边的“树桩子”一拉。 |\Q2L;4C
但因是灵体,拉他的手只穿影而过。 HB,?}S#TP
不过基于条件反射的效果总是庶几无差。挨这一拉,师兄自然而然扭头,去辨认那树桩样的人。 6!HYx
“你是谁?” rd;E /:`5
“汝见是谁。” |~@yXc5a
“吞佛童子。” /BN=Kl]
“是。” E[i#8_
“一剑封禅。” _F(Np\%_
“是。” _kc}:
接着,师兄便静静注视客人,过了许久许久,轻轻笑开。 53$;ZO3
相比起不知在欣慰何事的师兄,师父乍闻客人这两个名字,心内直摇头。 Q-B/SX)!/
——吞佛也好,封禅也罢,对我门皆是明目张胆的不友好啊。 4s9.")G
“二位是故交?”念声佛号,师父合掌而询。 wA"d?x
“救吾的人。”客人皱眉答。 l$kO%E'
“杀我的人。”师兄微笑答。 >oN Wf
啊?师父大呆了三呆。 ;n.h!wmJ}
“救你,杀我,救你。杀与救,可已两全?”师兄问。 WFzM s
客人闻言,眼阖上再睁开,金瞳略微黯淡下去,半晌,答—— >4q6
“不全。” Q3Z?Z;2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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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是被叙述的师父,列席之人,同样面面相觑。 pN_%>v"o
被救者成杀人者,被杀者乃救人者,这不是恩将仇报、农夫与蛇吗?岂有此理。然而两人关系又不像仇敌,真真费尽思量,理解不能。 S&.xgBR
“咳,对此吾也只知去脉,不得来龙。”摇扇人摊手道。 *FC|v0D
“吾这里倒有另一段听闻,不知与汝所讲之事是否有联系。”席间一人道。 cL!A,+S[_
“汝且讲讲,待汝讲完,吾再讲不迟。” cW_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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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祖上乃是由北域迁来,先祖所居之地,名为圆教村。还亏先祖阴德积得厚,有一月,携全家出远门探亲,延居一旬方回。怎料昔日安居乐业的村庄,竟已成一片森罗狱海。多方打听,后来牵扯出北域双邪、魔界战神诸多纠葛。名姓或靡得而详焉,但北域双邪、魔界战神的旧事,在北域广为流传。看汝等神色,想必亦有所耳闻。 miTff[hsM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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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说此言,众人恍然大悟。无论是不是同一个故事,有此作参考,如何纠结如何错综复杂的关系都好理解了。 +Wgfxk'{
摇扇人于是继续讲。 m>F:d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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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FaqE
大抵是在一个晴雪夜,星月照亮了皑皑白雪,寺庙的门被人敲开。 T$AVMVq
开门的是师祖,彼时是一个还算得上年轻的和尚。 49<t2^1q
门外之人在月光下,红白璀璨,像燃烧的雪。他将手中的婴儿交予师祖,道:“养他到十六岁。他死后,吾会再来。请。” (2QfH$HEk
没头没脑被交代一堆,师祖稀里糊涂,接下来人手中方见生便言死的孩子,是为师父的师兄。 ho B[L}<c
师兄自小额上便带火焰印记,随着年纪的增长愈加清晰滟烈。师祖起初以为是胎记,后来发现是伤痕。暗道这种为防走丢的保险措施,也真心蛮横霸道了些。 Hq,@j{($
往后十几年,师兄长得顺风顺水,超乎所望,实在是个难得一见的佛门高材生。只可惜,终归与佛有缘无份。 4e;$+!dlV
长到十六岁,师兄应谶身亡。并非病痛,更非意外。那天醒来,师兄看一眼窗外滂沱大雨,倏忽捂上胸前,拧眉色变。冲出屋外,在雨中疾奔数里,似在寻找什么,终归无获,口中流出许多鲜血,倒地而逝。 CEBG9[|
事情发生得仓促而短暂,师祖强忍哀恸,依照前言将师兄尸身停放在阴凉处,不作妄动。 NQ;$V:s)
对方则像算好了时间,当天夜里便来到寺庙。容貌较十六年前丝毫未改。 WRAL/
客人独自与师兄尸身同室静坐一夜。第二天日出之前,将尸体抱出,嘱师祖将其葬于寺院一侧,他会在旁植下一棵樱桃树。葬好后,师祖须在其上栽种荼蘼。若花开,则以花为信送往某处,他自会知晓;若不开,一甲子为期,他也会再来。 6$f\#TR
六十年,对于他来说,很快也很慢。 i7v=o#
轻飘飘的师兄,坐在荼蘼架旁,抬眼看负手站在一旁的客人。 h^qZi@L
“吹奏一曲,可还记得?” rlawH}1b
客人看他。 %;R&cSZ
“不记得也无妨。” _Y/*e<bU
客人幻出根笛子,继续看他。 3&5b!Y
“看也无用,天寒地冻,何处找叶子去。况且,”师兄叹一口气,将自己的手影从架上穿过,“有也拿不住。你若介意,可先欠着。” A>e-eD xi
客人将竹笛搁至料峭的唇边,指尖轻摁,气息流动间,陌生而熟悉的笛音飘渺传出。被解开封印的记忆,勾连前尘往事,曾经经历的欢乐与痛苦,俱被如今的大雪茫茫覆盖。清冷旖旎的月光下,一张白脸堪堪泛出些青色来。 mk^,{D
“还有一甲子,你能活到那时候吗?” q86}'dFw{
“可以。” MEJX5qG6m
“倘若我醒来忘记你呢?” GCiG50Z=
“想知晓,吾讲给你听。” L6i|5 P
“不怕我打你?” WiB~sIp
客人定定看向师兄,明知无法触碰,还是将手放在师兄的脸上,细细摩挲可见的虚空,金瞳潋滟,低声道:“指教了。” )bL(\~0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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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吾觉得,越听越糊涂了?” #Ha"rr46p
“吾初闻之时,感觉与汝相似,脑中犹如塞进一团乱麻,不得要领。好在客人走后,师兄对师父的一番述说,解了吾心中疑惑。” 5/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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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每一次的新生,都要伴随着前尘的湮灭。 }7b{ZbDI
因此师兄预料,若自己再次重生,记忆将不复存在,便把一些事述予师父,请其相告。后来师父述予吾表亲,再由表亲述予吾。 oYA"8ei=
师兄的前世,是被客人杀死的那一世。他孤注一掷,为一些事情执着很久,后来终于放下,再入轮回。但是阴错阳差,化为一缕无寄孤魂,在人间四处游荡几百年,耗尽阴寿。最后他想在消散于天地之前,回到他那一世出生的地方,好巧不巧,撞上客人。 &!O?h/&X3
情仇尽空,执念放下,前尘已了。本没有叙旧必要。客人却不肯轻易善罢甘休,直言问师兄为何没去轮回。 pU<J?cU8N
“不想再见到你。”魂体的师兄,十分虚弱,每说一个字便消磨一分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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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人听见这般无情无义的话,自然冷眼旁观任对方灰飞烟灭。但客人到底是个非等闲之辈的异族魔才,闻言反笑,二话不说将师兄魂体缚住,擅用禁术,以自身血气注入师兄前世白骨,借池中残余灵气催开莲花,得造一副婴儿躯体,强行续师兄阳间性命。 '0)`.
只有十六年,无法再多。 \}u/0UF97
师兄说这些的时候,神色语气很平淡。闻者听来却颇为惊心动魄,重塑肉躯,逆天改命,何其困难。此等秘术,世间恐怕已无几人知晓;即便知晓,也断难以施行。 +Yq?:uBV
从婴孩形态重新生长的师兄,失去过往记忆。直到那日滂沱大雨,忽然忆起。忆起之时,便是命终之刻。 3`vKEThY)
“吾会找到办法。” %mU$]^Tw(
——这是师兄死前记忆中客人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然则那人说会,就一定会。后来出现在师父眼前的师兄,便足证明。 skan1wQ
人死既葬,树树于旁。施术,以精血养。甲子,齐魂魄。复,肉骨。 T ,!CDm$=
是个罕见而奇怪的法子。与树立契共命,用自身精血养树下尸体,六十年可以聚齐三魂七魄,再六十年可以令白骨生肉。两甲子之间延契一次,其余时间契主离契树越远越好,以免相互影响。栽种的荼蘼,则是一种凭据。若契约完成,或意外中断,花都会开。 B[EOz\?=m
“问他为何种樱桃?答:‘够红够绿’。又问何不种石榴?答:‘不与人抢’。”师兄眉眼隔层檀烟缭绕,忽隐忽现,思及旧事,浅浅摇头,“他倒记得。” Pi |Z\j)
师父见状,轻捻佛珠,念句“阿弥陀佛”。暗叹师兄这一身红尘孽障,真个儿是厚重得非比寻常。 2Q]W
“另有一事,他曾问过,我未实答。我原本已入轮回,踏过黄泉路,望见忘川河,将上奈何桥,却停了下来,成为孤魂,有其原由。 S^|`*%pq
“因为回头看了一眼。” X"`[&l1
想见一人。 O;V^F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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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道是:黄泉路上莫回头。一回头,便看见自己生前所贪所嗔所痴,俱化三千业障,诱人重堕其中,再难脱身。”席间一人叹道。 fJ5mKN
“所幸这一世各得其所,没有再次酿成悲剧。” L'`Au/%S}
“此言差矣。汝忘了前世被杀的那一次吗?在吾看来,杀便是杀,如何补救,都不能抹煞。” }1[s,
“是这么个理儿。但事主都未曾介怀,就不劳烦兄台急公好义,代之忿忿罢?” ;Gn>W+A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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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wH/!b
眼见要伤和气,和事佬急忙打圆场:“二位莫要闲争了,先听讲完。”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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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的寿命,修短随化。师父一生未见荼蘼花开,也未等到下一个甲子之期到来。后来几十年,师兄出现的次数逐渐减少,直至再未出现。想来是白骨生出血肉,魂魄同时复归躯体。 #6YpV)
师父圆寂后的第七年,吾表亲正在打扫师祖的禅房。出门倒换热水之际,墙上的师伯画像被风卷下,落覆桌上燃着的香炉。待他回来,已经烧了个七七八八。画像的灰烬碎屑被风扬起,飞到院中。他追逐出去,瞬间呆住。 3dbaCusT$
雨雪霏霏里,一架荼蘼,开出繁花似雪。 Hhk`yX c_
乍一眼望去与雪难分难辨,细看却截然不同。 S *J{
两个甲子,三代人的看顾,一朝花开。 R<Mp$K^b
表亲忙不迭撷花一朵,送信出去。 xhho{
表亲一餐饭还没煮熟,客人便至。衣裳白,脸更白,衬托一头朱发红得不像样。他无视表亲的问侯,径直步到荼蘼花架旁,先轻轻摸了摸架上的荼蘼花。随后蹲身,以手抔土,一点一点慢慢挖开。 T]1.":
直言不讳地讲,有点秋天到了,农民往地里挖春季播下的番薯的架势。表亲在一旁不敢开口,更不敢插手,只得走进厨房,往灶门添些柴火,朝锅里多加了两碗米。 `^on`"\{u
回来时,坑已挖得够深,隐隐约约露出师伯面容,安然若睡,呼吸匀浅。客人轻轻将师伯从泥里移出来,拭去脸上污泥。怕对方随时会消失一样,拥入怀中,触碰对方微热的体温。闭上眼睛,聆听对方的呼吸声。晦涩开口,用太久不曾发出这两个音的声带,循着久远记忆中熟悉的振动,低低唤了一声“剑雪”。每一字都似藏了太多太重的东西,从陈旧到崭新,跋山涉水,呼啸而来。 F 2zUz[
剑雪,是师伯的名字。表亲以前从未听人提起过。 /y4A?*w6
师伯昏睡三天三夜后醒来。 KVEc:<|x
醒来见客人,说的第一句话,是问——“离开江湖?” -$=RQH$9
客人看他,眉间沟壑似乎舒展,道:“早已不在。” L8'4d'N+>
窗外月明星稀,屋内烛火明灭,隐去萧瑟的年月,照亮可待的未来。 A/}[Z\C
几天后,恢复元气的师伯随客人一同离去,海阔天高,不知去向,从此再无音信。 CKFr9bT{
余下院中一树樱桃与一架荼蘼,年年春末,点火照雪,细说前尘。 i,Z-UA|f=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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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0H=
待摇扇人讲完最后一字,月亮已歪斜至天空的另一边。 `}uM91;
听的过程中,心潮起伏,倒是有许多话讲。听完后,但觉一切尘埃落定,反而无话可说。 [h' 22W
静默中,忽有一人起身告辞,匆匆离去。 5"!K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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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兄今夜为何走得如此匆忙?”一人不解。 o>d0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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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还消说,回斋著书去了呗。”另一人了然。 MZA%ET,l,<
摇扇人摇摇扇,生出的风有些凉了,七月流火。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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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年,再造访寺中,看他一看罢。 vfhoN]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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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