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6.07 【燕冷】眩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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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

樓主發表於: 2018-06-07 2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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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07 【燕冷】眩晕

冷别赋讲他已想不起两人是如何相识时，醉懵懵的燕歌行打了个酒嗝，倒头在破瓦砾间睡起了囫囵觉。
交谈又一次以冷别赋的独白收尾。
对话变为独白，独白埋为沉思，两人各自沉溺在恍惚之中。

*
一个常常醉酒的人，往往能更清醒地辨别现实与梦境。
喝得愈多，清醒时过往就愈清晰，记忆堆叠在眼前，只能继续用酒驱离。
旧梦退却，继而迭起。现实成为一种迷离。
燕歌行摸索着破砖烂瓦，没有找到酒罐。他倚靠上仅剩的半壁城墙，略眯起双眼，发现阳光已然刺目，无奈放弃和太阳搭话的打算，与身后的白墙开始亲切的灵魂问答——既然手边没有酒，用疯癫的姿态迷醉自己也是一种有效手段。
乍然，泠泠琴音起，燕歌行噤声，他这才看到不远处一位冷峻的白衣文士。
这样的人出现在酒醒之时艳阳之下烂墙之侧，像是一场妖异的美梦。
确认古怪的人墙倾谈彻底中止，文士收起琴，看向燕歌行。
目光交接，眸色淡然，燕歌行更为确定，松风清寒，残月空悬，才是与此人相遇该有的场景。可惜当下仅剩的是酒气萦绕暮色霭霭的残破碎片，无论是记忆，或是他自己。
莫名的慨叹，燕歌行心内自嘲，胸口烦闷，指尖开始不受控制地抖动，他知道又需要酒了。
燕歌行摸出空荡荡的酒葫芦，向文士笑道：“热心的修道人啊，要不要和我拼酒？江湖规矩，谁输谁付钱。”
“不了。”第一句招呼便是喝酒，文士冷声拒绝。
“那，热心的修道人，介不介意请我喝一杯？”
“……可以。”

*
胡笳羌笛，角声哀寒，喑哑呜咽，是西武林独有的情调。在诗人笔下，与离愁别绪一致的情调。
冷别赋已经在西武林待了一段时日，寻访故友，周游各地。
此次出行并不是一时兴起，他的剑意出自自然，月华流泻，劲松郁郁，剑气凛然凌傲，但近来总觉有所困顿，因此不久前故友邀游，他便欣然应约。
这两个月来，冷别赋见过了萧索肃厉，见过了野马轻裘，见过了大漠的景，见过了任侠的人。
可这一切似是与他的剑相去甚远，缈缈然，唯有身为异客是定见。
友人大约看出冷别赋的心思，与他讲起一双剑客。
“西武林烽火不断，法令难行，这对至交少年意气，仗剑惩恶，不留名姓。好友或许对他们有兴趣。”
“英雄豪杰行侠义之事，既然不留名姓，冷别赋也无意前去打扰。”
“他们的行踪向来不定，我是觉得，好友你不妨去看看他们的留招，这对新秀可是难得的剑术天才，”友人解释道，“假以时日，他们定会成为西武林的剑界传说。”
听闻这么笃定的言辞，冷别赋自然心动，他探得那对剑客惯常切磋留招的山壁所在，动身前往。
到达已是深夜，塞外寂寒，胧月迫近地面，悲风吹散漠漠浓云，风中裹挟着散落的曲调。冷别赋走近，只闻胡笳声幽，无怨无哀，但有思绪缭绕，深沉关切，情意低转，渐入空阔舒怀。
道法自然，道在人情。自然可法，人心亦是。
一曲将尽，冷别赋仍在山壁之外，他低声一笑，慨然离去。

*
初接触酒时易醉，彼时的燕歌行每次入睡都类似与世诀别。
或许某一次醉酒后再也无法苏醒就是那时候最期待的结局，尽管这只是一个未曾宣之于口，连醉到癫狂都要回避的念头。
他不能忘记也无法忘记，他不能用自己的消亡来掩盖过去。
他需要记住，妻子友敌一朝亡尽，只剩他的记忆才能确保这些人的曾在。
在历经往事时，他感受到自己碎裂的灵魂，在迷醉自己时，他觉得灵魂已然空空如也。
记忆与遗忘相伴而生，燕歌行牢记又逃避着往事，一如遗忘又体验着当前。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越过边塞漂泊到中原，倒是颇为确信自己为何停顿在沙城之外——陵北富野店的粗酒醉人，醍醐畅饮，酩酊近乎升天。
与冷别赋相识后，燕歌行依旧在醉醒中往复，只是醉和醒有了天日，没了交界，他在醉梦中静看世事。
他被一抹白影唤起，燕歌行终究是清醒地坠入异乡。

*
对冷别赋而言，交朋友向来不是什么有意而为之事。
有缘相遇便率性交游，随缘随兴罢了。于是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早已知交满天下，修道人不禁有些汗颜。
而与燕歌行这段情谊的开始，却免不得冷别赋的主动交陪——毕竟一个滴酒不沾的人怎样都无法和一个醉鬼随缘随兴。
一个没钱付账、挺尸挡路的醉鬼。
酒摊的老板扯着沙嗄的嗓音，不耐中又带有些亲近，不是对待拖欠酒钱的醉鬼该有的态度。
黄昏的光晕从他身上拖曳而过，阴影的尾端扫到冷别赋的衣摆，冷白色染上暖调，来自光，或是醉鬼的褐衣。
江湖众生态，每一个潦倒汉都有道不尽的人生故事，冷别赋无心了解，却为这人停下了脚步。
这恐怕是最适合日落的人，他蜷缩成一个孤独的剪影，冷别赋想。
他上前扶起这道落魄的剪影，替他付了账，果然，欠的只有当天的酒钱。
“客官啊，你一个人恐怕不太好带走这个酒鬼，让小二帮帮忙吧。”
冷别赋摇摇头，在店老板瞠目关注中抓住衣领拖走了那个醉鬼。
将入沙城时，冷别赋不禁有些忧虑，带着一个醉鬼去哪里投宿似乎都不是什么好选择。他看向破落的城墙，无奈地做下决定。
于是，冷别赋首次在出游时选择露宿荒郊。
于是，他们首次度过了同样的黑夜与黎明。

-完-

*剧里没有交代两人如何相识，于是全篇私设，bug请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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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07 【燕冷】眩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