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3.06 (吞雪)待君一笑 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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杉野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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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11)

樓主發表於: 2020-02-13 0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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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06 (吞雪)待君一笑 07.

寫在前面：舊文以此帳號重發。另，有在別的論壇看到轉文，只要標注作者：杉野律／tonyscat，皆可。

01.

他一直被抱著，自意識漸明以來，一直，被擁抱著。

黑蓮散落的靈識，隨著時節流轉，漸次融合為一丸黑珠，像顆種子。
悄悄離了攀附，靜靜地躺在深褐肥沃的池泥之中。
也許，若不是妖火無意間的燃起，映出墨色珍珠深邃的閃動，只怕他會永遠以這個姿態沉眠。

當蒼白的雙手壓抑一絲雀躍兩分擔憂，以表面的優雅探入池心時，吞佛並沒有真的認為自己能觸到希望。
也許，就算只能碰到化為枯骨的腐朽，也阻止不了心底不住的執念。

吞佛捧起黑珠，眼神無法移轉、徹夜凝望著。

這，是他？還是一個幻覺？

待紅日映入洞內，掩盡墨色珍珠流轉的光芒，紅髮魔者才回過神，取出白布細細裹上、再放入胸口襯裡。

考量許久，找上素還真。
之所以思量，無非是想盡一切方法避開江湖風波。論風險，退隱甚久的月才子才是上上之選，可惜…
魔者極不可見地微微皺眉，
六醜不會忘記最終魔者的心機；吞佛確定月才子定會幫助劍雪，卻不一定會把人還給魔者。

葉小釵見到前戰神，並沒有如吞佛所猜的情緒波動；只是領著他入內，再定定站在素還真身後。
「蓮造肉身，」素還真看著黑珠，端詳好一陣子，「劍邪的靈識照理來說該重聚於蓮心之內。素某推測，黑珠該是重聚之後又脫離寄生之蓮，才會如此。」
「可能原因是？」
屈大總管速速趁隙送來蓮子木耳湯，再拉走葉小釵。
素還真思量一會，「也許正是水晶蓮的由來。」
吞佛面無表情，端過甜湯、一飲而盡。

想也明白，劍雪一定是順著一步蓮華的意，自願脫出。
棄魔從佛的…傻瓜！

「你知道嗎？」吞佛按上心口，「鳩槃，一直明白…」

鳩槃神子轉世的劍雪並沒有前世的記憶，本該為美事一樁。
但冥冥之中的作弄，卻讓劍雪再度踏上鳩槃的道路：阻止聖魔降世。
吞佛曾經問過鳩槃，
以鳩槃的能為，為何自願做苦境降魔的後備，而不是當道魔大戰的先鋒？
鳩槃笑，不若以前放肆狂妄的笑。
很久以後當吞佛化為一劍封禪，天涯海角誓殺吞佛童子、然後給劍雪無名關進木牢告知一切真相後；
才從封禪的記憶裡再度聽見那絕望的淒笑。

「我們都是棋子。」鳩槃留下遺言。

吞佛找著一處清幽寶地，捲起袖子先闢出一池新蓮。
據說蓮花會接受土地的靈氣，他取出墨色珍珠望著，又收回去。

等事物都安定了，再讓劍雪重生吧…

許久之前，隨著扁舟漂遠的吞佛，明白身上的傷可能得花上好些年才能痊癒。
「還有機會嗎？」他自嘲。
神柱一倒，神州便毀，還有這麼些時日給自己過嗎？
小舟擱上岸，隨風浪起伏。
吞佛運氣周天好幾回才起身離船，待在沿海靜靜看著世事轉動。
對於鳩槃的話，愈想愈清晰；
神州不在、人類全滅，異度自然也沒有存在的必要。
我們都只是棋子，替聖魔完成毀天滅地計畫的棋子。
聖魔達到目的之後還會不會在意魔族？
何必問…
看銀鍠一家的遭遇不就明白了…

第三年，吞佛選中一顆花苞，因為它隨風搖曳的姿態、摸在手心的觸感，讓他再也忍不下衝動。
小心地取出一直藏在胸口的墨色珍珠，挾放在苞頂，沒一會，圓珠散出金色靈光，然後於指尖消失；
而小花包已然換上他熟悉的黑色，淺淺泛著青嫩。

等待的日子比想像中的還長，卻也比想像中的流逝來得飛快。

不只一次，吞佛想著一開始種回九峰蓮滫也許現在就開花了。
也不只一次，他提醒自己當初避開九峰就是不希望看到劍雪踏回過去的生命。

秋節荷塘，花葉散去的枝條顯得毫無生氣。
獨枝的黑色花苞，顯得特別寂寞。
也許，下次月圓，該移到屋裡避寒…

吞佛伸手撫著花苞，柔嫩的觸感好似嬰兒肌膚。
「這次，」低語：「你會願意讓我叫你〝劍雪〞嗎？」

倏地，黑蓮搖動脫出吞佛的手掌，接著整株泛出銀色光芒；
池面映著靈氣的銀、月娘的白，交互閃耀。

魔者蜜金色的雙眸卻在此時閉上，這畫面太過熟悉。
當初黑蓮散盡靈識時，也是這般耀眼。

待眼簾暗下，吞佛才睜開眼；
意識還沒領會眼前的情況，身體倒自發地偏過去，將心心念念的人緊緊地抱在懷裡。
「劍雪…」

自有意識以來，劍雪知道自己身邊一直有個人。
那天他也有睜開眼，模模糊糊的什麼都看不清；只隱隱約約看到順風飛揚的紅。
狂豔的顏色放肆地佔去他的視野，胸口讓陌生的束縛箍得疼痛，於是他閉上眼，散去知覺。

再次醒來，自己好端端地躺在軟床上；睜開眼欲起身，卻又倍感無力。
「唔…」撐不起身體。
「劍雪，你先不要動。」吞佛正好回來，走去床沿將人扶起安靠在自己胸口，「喝點水。」一手拿過杯子要餵。
四目相接的瞬間，劍雪胸口一痛，閉上雙眼，怎麼也不肯聽話。
看的人自然心裡不好受，「無論怎樣，」維持一貫冷靜語調，「你先喝點水。」
劍雪這次沒躲，咬一下唇然後妥協，小口小口喝下遞來嘴邊的泉水，然後別過頭。

吞佛裝作放杯子沒看清，還想說些什麼，卻又壓抑回去。
他緊緊抱著劍雪，單顧無言。

晚上再餵了些水，看著劍雪吃力地翻過身睡去。
吞佛定定望著許久，才跟著挨上床，大手一撈把人帶入懷裡安著。

不去管劍雪是真的睡死了還是沒有力氣掙脫。
現在的吞佛只覺得能抱著劍雪入睡，感覺挺好的。

也許，會好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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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帖被杉野律在2020-03-06 13:19重新編輯 ]

溫柔自古勝剛強，積善之門大吉昌。
原36rain帳號(tonyscat)因故暫緩使用，舊文以此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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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20-02-14 10: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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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我放不下，因為我的心還在疼…

劍雪一個人坐在池邊發呆，看著枯瘦黑枝挺在水面上搖搖擺擺，幾分落寞。
若不是黑蓮還在迎風晃動，光看細弱的莖梗，還真分不出差別。
記得以前採藕人說，夏荷隨風時，會有玉帛拍擊的聲音。
現下入秋，水靜無波，無荷無葉；真有些冷清。

剛剛和吞佛起了爭執，劍雪掙開人跑出屋外想找個地方清靜；忽見院裡大片池塘，煩躁的心不由地慢慢平息。
仔細想想，自己方才似乎也有些過份。

復生頭幾日，劍雪除了喝水還是喝水，吞佛有拿試著拿些甜湯乾果之類的輕食想餵，可劍雪一點胃口也沒有，抿著嘴一個勁躲著；最後甚至把頭埋進被裡，死活不依。但這鬧騰的時間並不長，因為劍雪總是沒一會就昏沉睡去。
即便如此，他還是感覺得到：有個人輕輕嘆口氣，替他拉好被子。

待精神比較好，劍雪想下床走動；紅髮魔人可就沒這麼好退讓。
「喝完了才准下床。」依然冷冰冰的語調。
劍雪瞪一眼，不吭氣。
「這對身體好。」端近。
湯的味道讓劍雪倏地躲開。
吞佛耐著性子，「人蔘雞湯補氣。」
縮在床角的人不只是瞪一眼了，是橫眉怒目盯著魔不放。
「有力氣發怒，」吞佛緩緩道：「還不如乖乖聽話調養身體。」
劍雪咬唇怒視，怎麼都不和魔說話。
魔者嘆氣，轉身，「我放在桌上，你要記得喝。」

劍雪目送對方離開，想起身，又覺自己氣力已耗去大半，索性倒頭就睡。

時至中午，吞佛進房探看，那碗湯分毫沒動。
「……」端過湯，紅髮的魔沒說話。體內某種感覺像打翻的水杯，漫澤難止。

床上的人睡得沒一絲自覺。

吞佛運起內功。
是說，把內功用在加熱食物這種瑣事，真讓人…心情不快。
抿一口，爬上床、抱住人、用嘴把湯渡入劍雪嘴裡。

「唔！！！」被嚇醒，睜眼一看竟對上一雙金眸更是錯愕，「咕…」被強行餵灌，劍雪又氣又惱，四肢不停推拒掙扎、更試圖閉氣抗拒，「咳咳咳咳…咳咳咳…」側過頭用力咳氣。不小心灌進胸腔的湯汁，嗆得胸肺裂疼。

吞佛面無表情，伸手把人翻成側身，再幫著拍背。
劍雪咳了好陣子，稍稍深呼吸幾次緩過氣，忿忿然瞪向吞佛。不過，藍眸含淚的怒容，一點殺傷力也無。

「我說過，」吞佛俯下身，「你要記得喝。」
劍雪賞去一記肘擊，可惜力氣太小動作太大反被扣制。
「我不介意再餵你一次，」紅髮魔者輕挑道：「再用嘴餵你。」
「…………」想揍魔，但使不上勁。

吞佛順勢將人拉起坐好，再取過湯送到他面前，「喝下。」
「……」咬唇。
「我就當作你是自願的。」將湯一飲而盡，勾著人不留餘地的吻上強灌。
劍雪死命掙扎，可頭讓魔給按著轉不開、手給肘制著推不動、半跪的坐姿又扭不開身軀。

拉扯間，瓷碗竟摔下地，碎成片片殘破。
吞佛一閃神，劍雪忽然掙脫、下意識賞過一掌，「我不喜歡這樣！」吼道。
「總算說話了。」吞佛依然一臉若無其事，「呵…」壓上眼前人。
「………」被推倒，連忙閉眼扭頭。
紅髮魔者探向劍雪頸畔，「你還是一樣，固執不聽話。」大吸一口氣，再緩緩呼出。
劍雪身子僵硬，「湯，我已經喝完了。」壓抑著語調，「放我下去。」

「呵呵，」吞佛輕輕啄吻劍雪玉頸，「真想說，〝我騙你的〞。」
劍雪睜眼怒目。
「看你現在這樣，應該恢復得不差。」吞佛退開身子，「我可以准你下床出去散心，但你可別想跑走。」
「………」
「逃犯的下場，」壞笑，「你不會想知道。」
「哼！」劍雪取走吞佛的鞋子套上、摔門出去。

嗯？外頭有院子？劍雪乍見，無語。
假山清池、內外三徑、樹影相連，私人豪宅一間…
「唉！」洩氣，大門上有術法，果然不是想走就走得掉呀…

回頭，才看見池畔一隅蓮荷，自己的本命蓮還在那搖曳，給人照顧得挺好似的。
劍雪踱過去脫下鞋，坐在岸邊泡腳，沁涼舒爽。
「黑蓮在這…」輕輕低喃，「出去和留下，沒有分別了吧…」

吞佛對他好，他不是不知道。
如果吞佛只是吞佛，也許自己還能從寬恕或怨恨中選一個…
可吞佛他…

劍雪閉眼皺眉，「唉…」撫著隱隱泛疼的胸口。
他不只是劍雪的封禪，也是鳩槃的焰兒…

「我…該怎麼面對你…」抬頭望天，「而你，又是怎麼看我？」
糾纏痴苦了兩生兩世，劍雪已經不知道，這一世該不該繼續下去。

會不會有些人，注定要分開才會幸福？
即使明明不想傷害對方，可總逃不過命運的無情。
鳩槃愛焰兒，刻進骨子裡的愛。
當年他想通一切，但焰兒已經走在亨通發達的魔將之路；而且，焰兒是真心對魔界的未來抱著信念。
鳩槃想說，但說了，焰兒會相信嗎？
不相信，然後讓焰兒陷入殺與不殺的兩難？
相信，接著呢？鳩槃自問，自己有能力護著焰兒離開魔界嗎？
於是鳩槃選擇不說，於是鳩槃獨自來苦境。
他知道，魔君也知道：這世上能找到他的人只有，吞佛童子。
「我們都是棋子。」鳩槃看著焰兒，心底默默發誓：「但我一定讓你能有自由的未來。」

紅夕暗去，空氣中刮起第一道冷風。
劍雪拍去腳上的水珠、穿好鞋子，硬著頭皮回房。
碎掉的瓷碗收在一頭案上還沒處理，吞佛正在擺弄一桌碗筷。

「我不吃葷。」劍雪短短說一句，坐上椅子。
吞佛笑，「蓮合桂圓湯。」呈好遞過去。

入夜，劍雪多要了些針線木條，逕自拿走案上的碎片去書桌前搗弄。
吞佛等到他趴在桌上睡著，才過去把人抱到床上安好，替他拉上被子。

臨睡前吞佛取過劍雪的手作，「風鈴呀…」把風鈴拿到窗框上掛好，「很美…」
輕風響曲，繚繞私宅。

似乎…沒那麼冷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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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柔自古勝剛強，積善之門大吉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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