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6.15 【东离】【杀凛】鸦头，你说气话，我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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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1-06-15 2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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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15 【东离】【杀凛】鸦头，你说气话，我不信

截肢有
角色死亡有
标题欺诈有
对无生很坏

在一次战斗中杀无生失去了手臂和双腿。

他被一群剑士围杀。无名鼠辈没有正面交锋的胆量，只敢引他入彀，他没有放在心上。只要他们手中确实握有他需要的情报，刀山火海也值得一闯。出于自傲或是自负，他看穿了却没有戳破，径自踏入陷阱，最后遭到暗算——一对用于捕猎猛兽的铁夹自迷烟中亮出爪牙，生生将他的手臂从肩膀上扯下。接着，是他的双腿。

他该是昏迷了很久，再度醒来时，天际的最后一道晖光正沿着树影缓缓下落。他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屋子里。屋子的布局很熟悉，他认出这正是自己曾和旅伴用以躲避追兵的其中一间。黄昏的树林很安静，听得见归鸟的振翅声。远山次第升起炊烟、樵夫渔女结伴游乐，祥和得从未被他这种人所染指。

血似残阳、鬼鸟桀桀……这才是他迄今为止所拥有的全部人生。

一些支离的片段掠过脑海。

他侧过头，不出意外地看见了自己的断手。切面已经萎缩了，像大火后蜷曲焦黑的房梁，桌上有四根棍状物，码得整整齐齐，将绷带染成了黑红色。皮肤上到处都是淤青，像摔烂的水果，而即便如此，身体却很轻松，感受不到失去一部分躯体时应有的痛苦。

空气里飘着甜馥馥的香气，他认出这是麻沸汤的一种。将罂粟与柳树皮按比例捣成泥，混入曼陀罗草汁后过滤出的药水，能让人暂时忘记痛苦，这样的把戏他曾见友人耍过很多次。杀无生自认不是娇贵的人，所以从来不用。然而奇异地，他并不排斥，因为这香味曾在寂静无人的午夜带他梦回那三年，每每令无眠的双眼在彻夜焚烧后得到一丝清凉。

他直视着那道曾经很熟悉，而今却陌生的背影。

察觉到身后的目光，凛雪鸦转过身来。那个他朝思暮想、处心积虑想要杀掉的男人就站在那儿，烦闷地、阴郁地，嘴里不再吐出甜蜜的烟气，仿佛烟枪中装的不是烟丝，而是什么发苦的杂草。

杀无生没有问他是怎么找到自己的。掠风窃尘想找的人，就算掘地三尺、就算只剩一副骷髅架子，也一定会挖出来。

凛雪鸦走近几步，向他伸出一只手。杀无生一口咬住了他的手指。

他咬得很用力，几乎立刻见了血，而凛雪鸦仅仅是皱了皱眉，并没有收回手。

“我救了你，”他面无表情地说，“你就这样报答我？”

杀无生没有松口。他们僵持了一阵，直到他气力不支，才含恨松开。

凛雪鸦端详着手指。他的食指破了，指根一圈锁链，很深，却不显眼，戴上手套后，就什么也看不出来了。

“掠风……窃尘。”杀无生说。他的声音嘶哑得不像活人，而像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亡魂。

“我不叫这个名字。”

他重复着，听不懂话似的：“掠……风……”

凛雪鸦便不再言语，专心为他擦拭血迹。他伤得太重，血瀑在床边汇成一弯溪流，映出两张同样苍白的面孔。

没有人发出声音，一些往事沉甸甸地压在空气里，扼住了喉咙，使他们无话可说。

“我的剑呢？”杀无生忽道。

凛雪鸦抿着嘴，一言不发，于是他努力朝外张去，在床柱边找到了他的剑。看到凤啼双声的一瞬间他的神经松弛下来。还好——剑身缺了口、卷了边，虽然沦为残次品，但要斩断一颗头颅，总还是能够的。

他抬起头，对凛雪鸦说：“总有一日，我会亲手取你性命。”

凛雪鸦并不生气。他的手里还捏着从杀无生肉里挖出的断箭，垂头思索了一会儿，勾了勾嘴角。

他说：“好。”

杀无生烧了两日，期间断断续续喝了点药，等到彻底清醒，已是第三日清晨。

时值清明，连日来风雨大作，窗纸飘摇不定，像一面面招魂的白幡。凛雪鸦拢上窗，半坐在床头给他换药。换药时需要将纱布揭开，剔除腐肉、剜去疮疤，而后才会长出新肉，如蛇脱蜕、如茧化蝶。分道扬镳之后他的言谈变得直白辛辣，从不刻意婉转措辞，但这样正好。对现在的杀无生而言，过多注视伤疤是一种残忍，视而不见则是侮辱。大多数人无法面对自己的残肢，于是选择不看，而他从不回避。他看着丑陋的、血管虬结的断面覆盖完好的肢体，凹凸不平的肉瘤和增生在肌理中扎根，像树的尸体。

他的喉咙发紧，忽然意识到，最磨人的并不是残废或者随之而来的痛苦，而是他还记得，在一切尚能挽回的时候，凛雪鸦也曾像这样无微不至地照料自己。

“我的剑呢？”他问。

咚，凛雪鸦把药包扔进了浴桶里。浴桶有半人深，黑沉沉的药汤一直浸到杀无生的下巴。他被温热的药水溅了一脸。

“别再折辱你的剑了。”他淡淡地说，“你再也用不上了。”

“还给我，”杀无生说，“我会证明给它们看。”

凛雪鸦瞪着他，嘴唇无声翕动，最后还是妥协，从匣中取来凤啼双声，用一块白绸裹好后放在枕边。

“我会修好你的剑。”他说，“如果你还信得过掠风窃尘的手艺。”

洗完药浴凛雪鸦把他抱到床上擦身，他觉得羞耻。照理说他不该再有除杀死眼前这个人以外的任何念头，可当那双他握过的手轻柔地抚过他的身体时，他又止不住地想：那时候，你有没有——哪怕半点——感到过后悔？

答案已经不重要了。

没有什么是重要的了。

半夜他听到笛声，是他吹过的那支曲子，声音断断续续的，听得人肝肠寸断。他情不自禁跟着哼唱。

笛声停了。

然后他看见凛雪鸦走进来，周身藏进无垠的夜色，只有眼睛在月下闪闪发光。这样的夜晚适合交心，假如他们还存在那种东西的话。

身侧重重一陷，凛雪鸦挤上了床，和他一样，盯着一只在梁上结网的蜘蛛。屋子里很安静，只听得见外头呼啸的风声。也许他们都在等着对方开口，也许他们的视线曾在空中的某一点交错，没有人知道。枕边的呼吸变得悠远绵长。杀无生转动脖子，想看看他是不是睡着了，不小心挨到了伤口。剧痛像火焰一样灼烧他的神经，他的额头渗出了冷汗，凤啼双声感受到主人的痛苦，在枕边不住嗡鸣。他嘘嘘安抚着他的剑，渐渐失去了意识。

有人用沾湿的手巾擦拭他的额头，温柔地、耐心地、和久远前别无二致地。水温和指尖的温度非常接近，让人不禁想要伸手握住。

可惜，他朦胧地想，自己已握不住任何东西了。

断肢的疼痛日夜折磨着他。他想过就这样一了百了，总好过毫无尊严地苟活在世间。

什么是尊严？过去，尊严是亲手摘下背叛者的性命，对于如今的杀无生，所谓尊严，不过是在换药时抖得不那样厉害，是像蝇虫一样扭动着忍住伤口的痒痛，是在同屋人摆好屏风并贴心地背过身时将食欲的余孽准确屙进痰盂。

太过难熬的时候他就数窗外的日升月落，看屋角银亮的蛛网被风吹断又织起。风带走了蛛丝也带走了光阴，吹熄了灯烛也吹熄了他的生命。

没头苍蝇。跌跌撞撞。

纱布下不再渗出血迹的那天凛雪鸦如约铸好了他的剑，除却剑柄上有一道焦痕，和十五岁那年他第一次握住它们时一样崭新。他低下头，将剑身咬在齿列间。

一道蜿蜒的血线沿着他的嘴角淌下。

庭前有一片空地，在两名不速之客入住前，荒芜得只剩杂草。凛雪鸦略微打点了一番，种上了草药，还十分有闲情逸致地用石块垒成奇门遁甲，被杀无生拿来当演武场。

他的步伐踉踉跄跄，既无杀手的轻盈，也不如出身名门的剑客刚正，甚至都没有学童来得稳重。要用这套剑法刺杀掠风窃尘，无异于天方夜谭。而凛雪鸦并不阻止，找了棵树乘凉，远远看着他谋划怎么干脆利落地割断自己的喉咙。草药遮住了杀无生的身形，只有一道压痕快速穿梭其中，像一条游动的蛇。他的嘴角和舌头被剑锋划出了一道道口子，从绷带下渗出血迹。庭院里没有风，正午的烈阳顺着他的鼻梁一滴一滴淌下来。

休息时凛雪鸦屈尊上前几步，替他擦去挡住视线的汗，耐心细致地、一板一眼地提点道：“身如垂柳，以柔克刚，后发先至。”

他的手指很凉，叮在他流血的嘴角，很眷恋很不舍地搓动了一下，发梢扫在杀无生脸上，微微发痒。

杀无生偏了偏头，躲开了。

又是这套说辞。外行。费解。毫无意义。他没有理会，略微喘了口气，旋身冲杀入阵。

从认清处境到接受，又花去了他三天的时间。

江湖生涯朝不保夕，杀人人杀更是天道常理，就算失手死在别人手中，也没有什么可嗟叹。沦为如今这副惨状，一切反倒轻松了起来。

他甚至还有余力开玩笑，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你引狼入室，保不齐是谁先送命。又说黄泉路寒，就算死，也要拉个人垫背。

“别说傻话了！”凛雪鸦打断他。

杀无生愕然。

掠风窃尘并非开不起玩笑的人，这是他第一次在杀无生的面前展露情绪，这使他多多少少变得像个人了。但他不明白为什么要生气：一切都还在掠风窃尘的掌控之中，不是吗？

“我可以杀了你，”凛雪鸦说，“轻而易举。不会比碾死一只蚂蚁更费力。”

“我知道。”他回答，“但在此之前，我会先用这把剑杀了你。”

“你会因剑而死。”

“我正是为此而生。”

“无可救药。”

“我不需要人救。”

“你什么都不懂！”

“我确实不懂。”杀无生坦然道，“我本有机会懂的，可是……”他没有说下去。

凛雪鸦怒视着他，一言不发。

“要不了多久，你就会明白的。”最后，他对杀无生说。

他没有听懂也不想听懂。掠风窃尘的谜语向来晦涩，他懒得去猜，剑在、友在、此身尚存，对他来说已经足够，至于凛雪鸦的情绪，他实在没有理会的必要。

有天傍晚，杀无生照例在山腰练剑。这一带天黑后很不安全，时常有老虎伤人的传闻流出，他必须赶在太阳彻底落山前回到小屋。黑压压的乌云在山脚低徊，一道金光穿透乌云直射在峭壁上，使它看上去像一口剑。

一口折断的剑。

从剑的阴影里走出一队人马。杀无生本已收剑入鞘，见此情形，重新拔出了剑，迎将上去。那些人见他拖着笨重的残躯慢慢“走”过来，纷纷露出惊诧的神色。

——是该惊诧的，毕竟伤成这样还没有死，已经不知道是该羡慕他命韧，还是该叹惋命运多舛。

杀无生没有多费口舌，他的答案从来不在言语中。对他而言，答案只在剑锋交击之间，以剑问，以生死答。他衔着剑，如一梭轻盈的雨燕，呲啦一下，剪开相杀的帷幕。

然而自地狱爬出的修罗被翦去了爪牙，也不过是头病猫。而最初的震惊和惶恐过后，他们立刻意识到对手是在虚张声势，一股脑地蜂拥而上。他很快就陷入了支绌。

在杀无生左支右绌的时候，凛雪鸦怡然自得地靠着一棵树，悄悄点起一杆烟。没有人注意到他，杀无生除外。他远远说了句什么，杀无生认出了他的口型：

身如垂柳。

那声音比附耳更近、比雷鸣更响、比梦魇更难挣脱，就好像一颗还有所期待的心，因触到冰冷的现实而崩塌时所发出的刺耳悲鸣。

恍神间，他的动作略一迟疑，就被人架住了剑柄，又有一人欺身而上，刀光剑影如疾雨般连番快攻而来。短短几回合，他的身上已添了大大小小的伤处。他身形晃了晃，大腿一软，险些一头栽倒在地，借着一块突出来的山石才勉强立稳。敌人便如闻到了血腥味的鹰隼一般一哄而上。

刀兵割开血肉的声音不堪入耳。

而凛雪鸦依旧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即便杀无生快要死了，他也没有一点出手相助的意思。复仇也好，证道也罢，归根结底，这都是杀无生自己的事，他没有插手的理由。不过嘛，他自得其乐地想，倘若杀无生向自己求救，那他出手帮那么一下下，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可惜直到分出胜负，杀无生一句话都没有说。于是从头到尾，凛雪鸦只是袖手旁观他被他的仇人羞辱，然后放任他们扬长而去。

他略施小计，使他们误以为杀无生朝另一个方向逃走了。马蹄声渐渐远去，而杀无生仍奄奄一息地趴在原地，被松针和落叶盖住了身形。他的身上布满泥土和血污，比被凛雪鸦捡到时还要狼狈。

凛雪鸦蹲下来，仔仔细细地将他身上的伤口一一包好。

“你要报仇，”他对杀无生说，“要记得他们每一个人的脸。还有……

“记住我的脸。”

他并没有直接将杀无生带走。

处理完伤口已是酉时，山林间隐约传出虎豹的低吼。他捡了些枯枝，支了个小棚子，点了堆篝火用来驱赶野兽，然后把杀无生拖进棚子里。他把他按在身下，鼻尖抵着鼻尖，嘴唇对着嘴唇。一股熟悉的燥热在空气里流窜开来。

杀无生明白他想做什么。幕天席地、风餐露宿，这对旅人来说是很稀松平常的事，过去他们也曾在星空之下野合，但对于现在的他，还是太过勉强。凛雪鸦扒开他的衣服，发现哪里都难以下口，于是转而去探他的下身，睫毛搔着腿根，似乎在评估这个锁眼是否还有撬开的价值，最后草草撸了两把，直接坐上来。

杀无生安安静静地躺着，宛如一个死人。

他不会因此就误以为掠风窃尘对自己高看了几分，他这么做只是因为需要纾解，而自己恰好在场。换作别人，他也一样会这么做的。

至于那些人是怎么找来的，他懒得过问。他的一生就如牵线木偶，事到如今，剧本走向如何，已经与他无关了。

凛雪鸦来够他的唇，似乎只有从他口中汲取的甘凉才能灭却心头之火，而他知道，这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过去种种只能怪自己看走了眼，现在他只觉得疲惫，懒得说穿。

山里很潮，沁凉的露水浸透了他后背的衣服，渗进关节里，让他的断肢隐隐作痛。他扭动着脖子，让自己躺得舒服一点，凛雪鸦压到了他的头发，扯得他头皮生疼。他挺动腰肢，想把凛雪鸦掀下去，冰凉的手指插进他的头发轻柔地梳理着。

“我想去西幽。”他忽然说。

在东离和西幽还被统称为万舆的时候，曾有人在西方见过凤凰。真正的凤凰是什么样子？他想亲眼看一看。

“嘘……”凛雪鸦捂着他的嘴，“再等等。”

等？等多久？

“等你伤好了，等我找到控制魔脊山上那些魑翼的办法，等……”

他不说话了。杀无生吻了他的掌心。两道剪影在篝火中狂舞着、掀腾着，凛雪鸦在他耳边呢喃，倾吐一些自己都不相信的爱语。杀无生知道，天一亮，他又会变回那个无情无义的掠风窃尘，而他会继续追杀他，一切都会恢复正常。

没有人会记得这个约定，就好像这一夜的露水从未打湿过他们的身体。

再过几日便是立夏。谷雨后凛雪鸦常常夜半心悸，自己诊了两回，却找不出缘由。杀无生的伤势拖得太久，自那日回来后一直反复，却还坚持每日练剑。他并不阻拦，良言难劝该死鬼。只要杀无生还在身后追逐着自己，无论他怎么折腾，都与他无关。

他一觉睡醒，发现身侧空了。杀无生坐在案前，用嘴咬着笔杆，在写一封信。桌上墨迹淋漓，新买的徽墨断了一半，地上满是废稿。他从背后探过头去，想看他在写什么，只瞄到一个“澄”字，一个“君”字，字形迤逦、字骨摧折，宛如遭了秋风；比之那些阿谀谄媚、极尽妍态的名家名作，倒是顺眼不少。

“等我死后你再打开来看。”

“我不看，”凛雪鸦说，“等你死后我放把火烧了。”

杀无生笑了笑，露出满嘴黑漆漆的墨。“也行。”

见他这副缺心少肺的模样，凛雪鸦胸口腾地窜出一股火。他劈手夺过信，撕碎了、揉烂了、放到蜡烛上点着了，还嫌不够解恨，一把推开了窗。

杀无生静静瞧着自己写了两个时辰、写到汗流浃背的信在火光中慢慢化灰、散落，被一股歪风吹得无影无踪。他什么也没有说。

次日凛雪鸦难得起了个大早。杀无生还睡着，他便出去转了一圈。春已深了，处处草长莺飞、桃红柳绿，过了今天还有明天，过了一春还有一春，有那么多的时间用来挥霍，令人心生喜悦。

有一枝晚梅静悄悄地欹在墙角，枝叶凋敝了大半，只剩下靠近花心的一圈花瓣还完好无损，触感像人的皮肤，仔细分辨，才能在暖融融的春香中闻出一星冷冽的梅香。

他在墙角驻足了好一会儿。离开前，他把烟灰抖在了花心里。

回来后他发现杀无生静静卧着，还没有起床练剑。这不合常理，于是他去摇他，没摇醒，翻过来一看，已经僵硬了。

他的内心并没有多少惊讶，毕竟，对于一朵失去根叶的花来说，枯萎只是早晚的事。而这春日繁花似锦、姹紫嫣红，就算少了一朵残花，也没有什么可惜的。

江湖波泛，沉浮由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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