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12.01 【杏默】此山（1F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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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mmerr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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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1)

樓主發表於: 2021-12-02 0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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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1 【杏默】此山（1F完）

＊些微含混肉渣

《此山》

　　火焰赭紅，土地貧瘠。恨絕的哀聲此起彼伏，似從遠方而來，隔紗透霧竄入耳中。

　　這是地獄之景，默蒼離沿著河岸緩步而行。

　　一向如此，他一生踏著屍骨前行，而如今終於要走到應屬於他的地方去。舉目荒蕪，嚎聲四起，他仍孑然而行，一如從前。

　　這算是解脫。他一路走──懲罰是洗去罪孽的手段，哪怕他無罪之有，也能結束這場背負。他身上沾染的血，終年纏繞腳腕上的森森白骨，都太重了，這能為他帶來一個結果。

　　──可惜終不得志。他越走，那些聲響越遠，岸邊不知從何處漫起了曼珠沙華，而前方有一個慈祥的老婦人等著他。

　　老婦手執一碗湯，笑著對他舉起來，又指了指那條橋，問他要不要過河去。

　　可默蒼離搖頭。

　　並非出於愧疚，在那一劍刺下之時，絕大部分事情就已經離他遠去了。但還是有些尚未告別的，有一些近乎不能離棄的，使他不能一視同仁的。

　　其他理由終究只能說是順道，真要說，該是不捨吧。如今他終於能夠不捨，所以來生暫且不必往，他要為了那個目的而記得。

　　婦人於是將碗放下來，神情中似有落寞，又滿是瞭然。她抬起手，指明前方一條路──

　　曼珠沙華一路開放，至她手指所指的遙遠彼端，地獄之景褪去，青草生長，漫山的蔥鬱包圍著一道高聳入雲的石階梯。

　　這是通天之道。默蒼離微一低頭向她致謝。這是赦免，是憐憫，但他也坦然受之。既有目的，便無所謂卑劣或高尚，值得與否。

　　默蒼離繼續前行，老婦人用慈藹而哀傷的眼神目送他而去。

　　山道就在肉眼可及的遠方，但走來如跋山涉水，篳路藍縷。他緩緩踏著，該走的一程被全數凝結在這段路中，景色由赤紅的火焰到蓊鬱的山腳，等再也聽不見燒焦的人聲時，默蒼離抬頭看──石階已在眼前。

　　他回頭，鳥語花香，地獄已在遠方。恍惚看見老婦一點頭，蹤跡渺茫。

　　石梯極長，直入碧雲。默蒼離拾級而上，一階一階數著，一階一階走著。綠樹濃郁，山林間景色未變，晝夜未改，伴他前行。

　　他一直走著，算著。終於，在一個別無二致的風光明媚之刻，巨大的門坊出現在前方。默蒼離踏上第七千階台階，只望了一眼，便步入其中。

　　到了。

　　門內一名拄杖老者微笑與其致意，眉眼柔和。老人領著他，轉身沿石鋪小道往山內走去。

　　此山風光明媚，四季如春，其中皆是停留於此之靈。非仙非魔，下地獄太過殘忍，入仙籍亦太過荒誕。該說是半仙，逃罪者，或是難以分界之人。

　　無處可歸的死人的避難處。默蒼離跟著，靜靜想。

　　就是此處，老翁指示他。那是一處院落，圍著矮竹籬笆，中間一所雅致小房，院內種一棵光潔之木，宛若琉璃。

　　默蒼離嗯聲，點頭，並未移步。

　　「你在等人。」長者微笑著向其搭話。

　　他並不答，這名老人並不需要答案。

　　「你是希望他快一點來，還是慢一點來？」

　　「……皆希望，皆不希望。」可我知道他並不能活得太長。默蒼離不再言語，走入新居，獨留老人在身後慈祥的笑。

　　時間就這樣無聲無息的過起來了。

　　山內幾乎沒有季節流轉，鳥鳴啁啾，蝴蝶終日飛舞，哪怕一次水也沒澆，野花仍然長得漫山遍野，開滿他院落。

　　可默蒼離並不是一個好相處的鄰居。他足不出戶，只偶爾到院子裡看看那棵樹，幾乎大門不出。亦不關心周圍住了誰，一次不曾拜訪，一次不曾探聽，不拒來訪，卻也從不迎接。

　　山中的歲月已然停止，這裡皆是已死之人，但任誰也能看得出來，默蒼離的時間更加停擺，近乎靜止。

　　他已經等了很久。老人以杖輕點著地，也並不勸阻，只是無奈搖頭。

　　更久以後，久到零散的眾人幾乎要集結起來去勸勸默蒼離的時候，有名醫生來到山中了。

　　醫生爽朗，健談，醫術高明，樂善好施，只是生前頗有些愛錢。但這裡的人都不需要醫治了，大家就聽醫生談天說地，講那些病人，那些奇蹟與悲劇。

　　所有人都以為默蒼離並不知曉──當然了，他幾乎與世隔絕。可那是不可能的，從杏花君第一腳踏入石門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了。

　　可他並沒有來。

　　默蒼離無法確知杏花君知不知曉他在這裡，從他自身的情況而論大概是知道的，但從現狀來看又似乎是不知道的。如果知道，他怎麼可能不來？

　　默蒼離沒有得到答案。求證很簡單，繞過小半個山腰走到冥醫的院子，敲門之後立刻就能明白。可他沒有，他還是待在這裡，彷彿情怯，卻又找不到任何情怯的理由。

　　默蒼離被困住了。

　　──冥醫在等。

　　他已經等了很久，從他拚死拚活踏上第七千個石階那刻，他就已經知道默蒼離在這裡。默蒼離要是不在這裡，他也不會來到此處。

　　可他不去。

　　他本是要等著默蒼離自己上門來找他，作為一個小賭氣。他也不是沒脾氣的，那個人的先行離去，任性妄為，那個人的兼愛天下，不顧己身，甚至那串最後的黃金所透露的偏愛，以及無法拒絕他的自己，救不了他的自己，都讓他非常惱怒。

　　這樣的結局究竟是誰導致的呢？是默蒼離，還是杏花君？如果我不曾調製亡命水，如果他沒有設計這種種……但思考這些都是無用的，默蒼離是默蒼離，而杏花君是杏花君。他仍會嘆一口氣後實現他的願望，而他仍會背著所有一意孤行。

　　所以，其實杏花君只是想，我就氣氣他吧，也該輪到他了。

　　可是，默蒼離真的不來。

　　杏花君一開始倒是為此有些煩惱，後來想其實也沒什麼好焦躁的──若是他不來，我便前去。於是冥醫心裡定下了期限，怡然等待最後一日到來。

　　但是某一個惠風和暢的下午，門被敲響了。

　　杏花君從午睡的椅子上被驚得跳起來，敲門聲平穩有度，他驚嚇的原因是因為明白外頭何人──直至此刻他才發現自己或許也並沒有準備好。

　　忙亂抓耙了兩下衣袍，他走至玄關，用會令醫者引以為恥的顫抖之手將木門拉開。

　　如意料中，一身青綠的人站在外面，冠帶整齊淡漠。而意料之外，他一時竟什麼話也說不出，只能看見默蒼離眼中的日月星辰，和倒映著的他。

　　沒等他擠出一句蒼離，那人就不容退讓的逼近過來，讓他退回屋內，然後反手關上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欺身上來，捧住他的臉。

　　──默蒼離吻了他，以以往從未有過的架勢。

　　他像是做好了萬全準備，一路走來的身姿挺拔筆直，步履流星，把周圍的住民嚇得不輕。從他家門口到敲響這扇門扉，這個吻，這是一次豁命般的表達。

　　他不知道如何述說感情。

　　他不知道冥醫在氣什麼──其實他大約知道，但也並不敢確定。這與其他的事都不同，他不能藉由縝密的線索與證據推導出一個結論並且實行，他在做十分愚蠢的思考與懷疑，他找不到問題的答案，有什麼在困擾著他──而那大概是同樣的感情。

　　所以默蒼離決定換一個方式。

　　他近乎竭盡全力的吻著，以致杏花君幾乎有些不能招架的地步。唇舌，唾液，和濕熱的溫度，醫者不能思考自己到底應該要先把人抓下來說清楚，還是放任而為，還是先關心他的身體……喔，他們已經死了──

　　「……蒼離！」

　　冥醫終於叫出那聲名號，因為默蒼離近乎狂亂的開始扯他的衣擺，試圖扒下他的褲子，他一下拉不住，然後那個纖瘦的身影直直跪了下去。

　　「等、蒼離……蒼離啊！」

　　杏花君擋不住，在忍不住發出一聲喟嘆的同時唾棄自己，並懷疑起這究竟是不是久別重逢的正確步驟。

　　他很想思考默蒼離究竟在想什麼，可是目前的處境使他不能思考，且醫者的本能讓他知曉默蒼離根本在折磨自己，於是他在他發出第一聲壓抑過的輕咳時，忍無可忍的抓住肩膀把人拉起來。

　　你在幹什麼，他很想這樣大聲問道，可默蒼離安靜的被他拉了起來，低著頭不看他，嘴唇上晶瑩濕潤。

　　他忽覺胸腔一陣撕裂酸澀，可還未伸手去為他擦拭水跡，前任鉅子又有新的動作了。

　　默蒼離像是突然暴起一般，用力把他推到方才午睡那張躺椅上。竹椅做得椅面寬大，上面還鋪了幾層被褥，一下撞上去也不疼，默蒼離就這樣跨身上來，兩條腿支在他兩側，開始解自己的衣褲。

　　「不是，蒼離啊！你先等一下！蒼離！」冥醫想拉住他，可默蒼離力道決絕，他又不敢弄傷他，半推半就拉拉扯扯，最後還是讓默蒼離把自己的下褲丟下了椅子。

　　杏花君已經近乎脫力，這一切實在是太過不同於常理，默蒼離一句話也不說──他說話的時候別人就已經不能懂他的意思了，不說話時更甚。他只能勉強放鬆下來，如他所願。

　　於是默蒼離什麼準備也沒做，就這樣坐了下來。

　　他按捺不住幾聲嗚咽，收緊抓在冥醫衣料上的手指，用力把自己貼向他。

　　他很痛，可是那無所謂，他本來就從不在乎。他現今在乎的是別的東西，有什麼更加深層的情感在抓撓啃噬著他，他想要一些什麼，類似於擁抱的東西。可他無法宣之於口，無法直接對他表達，他想要杏花君明白，可杏花君又不明白。他都已經做到這裡了，他怎麼會不明白？

　　默蒼離用力喘著氣，覺得自己幾乎要在絕望之下發出一些難忍的渴望的哼聲。

　　多可笑，他知曉世間一切的答案，卻不敢在此刻確定杏花君還愛他。

　　「……唉！」

　　──直到那雙手臂終於抱擁上來。

　　「蒼離，你……我真不知道怎麼說你，你先起來！」冥醫一手穿過他的後背攬住他，一手扶著他腰肢，「算我求你！拜託，我們好好來不行嗎！」

　　他語氣懇切，眼神裡有彷彿管教頑劣孩童的兇惡，和濕潤溫和的愛意。默蒼離滿意於那雙手臂所帶來的溫度，於是從善如流放鬆身體。

　　在杏花君小心翼翼的把他抱起來放下，進行一串細膩得堪稱多餘的準備後，默蒼離終於靠近他的耳邊輕聲說：「……杏花。」

　　「……不要叫我名字啦，還以為你變成啞巴了。」他盡量一如既往的回答說，但控制不住聲音微顫，眼眶發酸。

　　杏花。默蒼離又叫他，伸手勾著他的脖子往下拉。杏花君會意的低下頭，應答一聲吻上那雙唇。

　　──執念皆被允許。

　　人間蒼茫淒楚，而此山四季如春，正宜重逢。

[ 此帖被summerrr在2021-12-02 00:26重新編輯 ]

仗劍天涯再去遠方。
Plurk：夏竹竹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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