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目五 | 俄狄浦斯的告白 I:月无缺和剑谪仙亲生血脉的场合 {@F["YPx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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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桂花开之前,我的父亲死了。 ';CuJXA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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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为了救我,要去逆天转命——父亲则为了救我的母亲,抢先斗转星移。父亲,我那寂寂无名的父亲,终于在他一事无成的人生里大获全胜。他很大方,一分一秒的寿命都没给自己留;他也很信任我,信任我对生活的热情,绝不会挥霍他给我的这份礼物;他更死得很环保,无声无息,没制造出什么噪音,在收拾遗物的时候更没叫人找到什么垃圾——没有任何蛛丝马迹能证明他的死,或者说他的失踪,与我有关。除了母亲以外更没人能猜到他的结局,而我作为受益者几乎只能感谢上天,感谢好人有好报,感谢我的好运。 cZX&itV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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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如果我没有策划这一切的话。 Kac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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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我毫不怀疑,父亲是很爱我的。小时候,父亲是唯一会真正关心我的人,我常常缠着他的脖子,依偎在他怀里,撒娇不肯下地,撒痴要他喂饭吃,都六岁了还不会系鞋带、不会用筷子——可那天母亲推门而入,或许是父亲一时失神,或许是我不小心撞翻了勺子,但烫得我胸口至今还烙下一块疤痕。 S%gO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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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没来及哇哇大哭,母亲就边收拾文件边远远地皱眉,怎么这么不小心。 :AcN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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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能言善辩的父亲结巴了似的,好半天蹦出一句,我不怕烫。 ![D,8]G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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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总说,我和母亲很像——可我活脱脱和父亲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我有父亲的发色,父亲的眼睛,父亲的鼻梁,父亲的嘴唇——除了那道疤痕。我偷偷看过那张相片,母亲搂着年幼的父亲靠在旋转木马上,正亲昵地给他刮鼻尖上蹭的棉花糖糖霜,我们生得太像,那笑容又根本不曾出现在现在的二人脸上——以至于让我常常有种错觉,母亲搂的是他从来不曾近身的我一样。 ci NTYo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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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说,我是爱的结晶,当年母亲为了救活为苍生以身为炬的父亲,不惜动用交合渡气之法,十个月后,灵气凝结的我呱呱坠地,命力缔结的父亲死而复生——我心中羡慕着,父亲原来至少被好好疼爱过,我心里嘲笑着,炼铜罢了! IEr`6|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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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该因炼铜锒铛入狱的母亲对我无动于衷,广爱世人的玛利亚几度对他的孩子痛下杀手。从前,我曾揣测父亲是出于嫉妒,怕我分去母亲的宠爱,才如此避讳我与母亲单独相处——可事实证明母亲不光不宠爱我,他更是无视我愿意为他付出所有的父亲。在没意识到这点的过去,我还曾壮着胆子闹母亲陪我玩捉迷藏,躲在那个狭小书箱,然后把我未来于天下的“用途”尽数收入耳中。所以待在全天下最强大的两个人身边,父亲却杞人忧天,日日挂心我的安危——从小法器就一件件地往我身上挂,结界就一层层地往我身上套,屏息纳气的指环,杜绝探查的长命锁,延息续脉的药丹……回回父亲的首要大事就是用自己试验,玉枢丹桂月无缺必须先找我不到——难道父亲还会担心他自己对我做出什么来? @`+$d=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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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我又抖擞精神把另一只腿摔断,想换来母亲的一眼,只一眼,再多一点的关心,有用的小孩难道不值得更多的关心吗——醒来了还不愿从美梦里醒来,偷偷睁开一只眼睛,母亲一定会觉得我很俏皮很可爱——却只看到抱着我坐在昏黄灯光下的父亲。 -/7=\k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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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滚!压抑多年的情绪溃堤,我大吼,我不要你——我不要你做我的父亲!!!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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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未想象过的话脱口而出。 Ol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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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了。 W9m[>-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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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亲平静得简直像那位母亲,我讨厌极了,抓起油灯就冲他身上砸去——他不畏火,也真没闪躲,灯油模糊了他日日描摹的妆面,恰恰掀开昔日那道贯穿他右眼的裂纹——他眼睛不眨一下,可一樽早已被打碎的瓷器也会淌血,我没想到他不躲,我并非故意,可我一筹莫展,我不知道该怎样修好我的父亲。 dv}R]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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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想补偿你,是我累你。 k<";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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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说,父亲曾是命中注定的天谴灾星,却被母亲一己之力扭转宿命,成就了照耀天下的英雄。他们也说,我更幸运,是命中注定的救世主,说恒山剑谪仙的孩子,如何出得了差错——可我性情暴戾,头脑愚钝,还是个天残,不管从哪里都找不出未来救世主的丝毫影子。 VP[!ji9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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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话也没有恶意,甚至不算恭维,不少字字真心——岂不闻盲人摸象,句句发自肺腑? kJpHhAn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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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向玄牝之门献祭的时候,我仿佛遥遥望见母亲,母亲,我那斗重山齐的母亲,到底还要有多少人为你崇高的理想做那献祭的英魂?我曾不满于父亲对我的评价,从小,我都致力于要成为会爱人的这个父亲,我过目不忘,但也努力记下每个人的生日,定闹钟给每个挚友问候早午安,查资料给每个亲朋定制最精心的礼物,油嘴滑舌,真情实感,这几乎成了我生命中的一种偏执——绝对不要成为我最憎恨的那位母亲。 !4.^@^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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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不得不承认,爱这种玩意儿,虚伪至极,爱就是贱。 k)' z<EL6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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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我可怜的父亲。 fTtSx_}3H
母亲,我可恨的母亲。 moI<b\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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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恒山剑谪仙和玉枢丹桂月无缺的亲生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