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6.04 【弦知音x太史侯】孽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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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2-06-04 2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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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04 【弦知音x太史侯】孽缘

太史侯辛苦怀着月灵犀的时候曾又怨又恨地想，其实在冥冥之中，他早就感应到弦知音是要出家的，当时自己怎么就不信邪，非觉得是错觉，硬要和弦知音纠缠。

太史侯同弦知音再同一间学校念的书，算得上是半个竹马之谊。当时太史侯还不似后来这般鬓发灰白，人看上去不怒自威自带几分疏远气，弦知音弹的也还不是无筝琴，人也不是全然无悲无喜的佛公子。总而言之，少年时代都是天之骄子的两人，自然是同彼此走得近一些，这距离，从与旁人相比近一些到互称一句好友最后再到肌肤之亲，在那个年纪，花不了多少时间。
太史侯心气高，脾气难免坏一些，弦知音人温和，也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年轻气盛，谁都不肯先低头。第一次如何做起来的太史侯记不起来，只记得两个人险些要打起来了，最后只是比他看了些杂书的弦知音用手帮两人解决了。
后来少年食髓知味，拿这事当赌注，比诗词歌赋，比琴棋书画。等手再不能解决两人少年需求的时候，两人又打了个赌，也正是这个时候，弦知音开始弹无筝琴。他们赌的便是弦知音的无筝琴，若太史侯听不到，便是弦知音输了。
说赌的是无筝琴，实际赌的不过是对方心里对自己的那点小心思罢了，虽是彼此有情，但到底是念圣贤书长大的，窗户纸轻易戳不破，因而虽模糊感觉得到对方心中情意，但人心最难猜测，总担心是自己会错了意。
结果是弦知音赢了。

地点时间是太史侯挑的，地点是某个少有人拜访的山中小屋。
那日正下着春雨，薄薄的水丝随着微风轻轻摆动，好似一层雾一般。弦知音也不撑伞，一手抱着自己的无筝琴，另一手分明是做遮雨的手势，可又分明好像把这雾一般的雨帘轻轻掀开一角，露出少年精致淡然的那张脸来。
两人在春雨料峭之中初尝云雨，太史侯是输家，由得弦知音在自己身上作乱——尽管对方的动作轻柔，没叫他感觉到半点不适。甚至于是最后关键时刻，也只是叫他觉得弦知音看上去这样文雅的一个人，竟也有这般大的力气。
结束之后两人身上弄得黏黏糊糊，太史侯懒得动弹，弦知音只披了件单薄的外衣，将无筝琴横置于膝头，轻轻弹奏起来。太史侯听着这旁人听不到哪怕半分的天籁雅乐，又看弦知音背影，忽而问道，怎么开始弹无筝琴了。
弦知音动作不停，笑道，许是我有慧根。
后来太史侯每每想起这一天就恨得牙痒痒，倒不是恨自己和弦知音行了云雨，只是恨自己没在听到慧根两字时及时醒转抽身，白白害得自己现下受此奇耻大辱。

再往后也没有什么值得多言的，不过两人之间情义渐浓。太史侯性格比起弦知音而言严肃许多，诸多同修有问题不愿去问他，便全去问了弦知音。弦知音温柔耐心，但凡有问题的总是一一认真答了。他的好就好像当初那场春雨，虽微小，却飘散如雾，润物细无声，不止是对同修，甚至于是对自己亲人亦是如此，公平公正，再没有多的哪怕一分了。
只是对太史侯似乎有那么不一样，称得上那么一句偏心。
也正是因为这份偏心，太史侯和弦知音不多时就定下了婚约。从订婚到成亲的日子都过得顺遂，就好像他们本该是一对天作之合，只要两人在一块，彼此之间的所有不完美都由对方补充。
成亲那一夜两个人眼睛都亮晶晶，摇摇欲坠的窗户纸最终在一句“我……对你”之后急不可耐的吻中坠落。那一夜两人心意互通，精神上的契合远超肉体，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身心交合，只叫人恨不得日日都坠落在这深深红色之中。
婚后也过了一段琴瑟和鸣的日子，只是如今太史侯再回想，只觉得他自认为相敬如宾的那段日子，弦知音早就生出出家的想法了。书房里佛经逐渐增多，弦知音弹奏无筝琴的时间愈发长了，有时竟会和自己说些天命因果之类的话。
再后来，弦知音便走了，除了无筝琴，什么都没带走。人只留下书信一封，太史侯原先还玩笑般觉得莫不是休书，后来恨不得这信里就是休书——信中寥寥几句，只说弦知音天命将至，出家去了，勿要挂怀。旁的人旁的事，一句都没提。
弦知音失踪数日之后，太史侯心下惶然，才知道人真是出家去了，连续找了一个多月，没找到弦知音半分下落，反而发现自己肚子里已经怀了弦知音的种。

太史侯同弦知音成婚之前就算名人，但也因为个性树敌不少，多的是人想看他遭罪。如今肚子里还揣了个小的，丈夫却自顾自跑去出家，连带着自家人也开始有些闲言碎语，对他的态度也逐渐差下来。太史侯惯来骄傲，何时受过这样的屈辱。
他数次想过把肚子里这个孩子打掉，最终却都狠得下心。怀孕三个月的时候还想过若是弦知音回来了呢，怀孕五个月的时候已经丢了这样的想法，怀孕七个月的时候开始恨弦知音，他原以为最了解自己的人这样自顾自地将自己抛下，间接让自己受辱，还不如一纸休书来得痛快，一想到自己死后墓碑上自己和弦知音还是最亲密的关系，就让他恨意滔天。
怀孕九个月的时候，他早产了，生的时候还是难产，疼得他死去活来，他感觉自己下边血如泉涌，疼得发昏的脑子里想，要是就这样一尸两命去了，对自己，对这个孩子或许都是好事，日后弦知音知道了，便要这事在已经出家的他心里刻下深深愧疚两字。
可惜天不遂人愿，他和孩子一个都没死。
太史侯出月子的时候又恢复最早那种八方不动的傲气，发誓没了弦知音自己也要好好生活，看不起他的终究要被他踩回去，包括弦知音。

月灵犀一点点长大，和她生父一样，是唯一不畏惧太史侯身上那好像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的人。太史侯仔细瞧过女儿眉眼，是像他多一些。他原先害怕月灵犀长得像弦知音，他决心报复的第一天，就决定不再想弦知音，若是月灵犀生得像弦知音，自己日日见了如何忘得了。
可月灵犀到底是弦知音的种，是弦知音不知在哪次行事时留在他肚子里的种，看到月灵犀，怎么可能想不起弦知音呢？

等月灵犀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的时候，弦知音也没有半点消息。有人说就算是出家，也不至于十几年每个信回来，弦知音怕不是死了。太史侯是半分不信，每每听到这种话，总是冷笑，说，弦知音可以死，但是死了也必须把他的休书交出来。
说什么天命，说什么因果，其他便罢，弦知音早年对自己有偏心，互相道过倾慕之意，可偏偏却对自己最残忍。若要出家，为何不处理好一切，父母之恩难断，可夫妻之情只要轻轻一纸休书便能斩去，他如何敢留下未了因缘便投身佛祖座下？难道他堂堂太史侯的天命便是为他弦知音一生一世守活寡，死后也要与人纠缠不成？

再见弦知音，是月灵犀准备相看人家的时候。离家十几年的弦知音终于回来，见了太史侯，面上无喜无悲，只道，施主，贫僧是斩断自己所有挂碍而来。
太史侯坐在主座上，把手险些都被自己抠烂。他看着弦知音好似没有半分改变的面容，又想起自己鬓上苍白，道，弦知音，你为何不在当初离开之时就选择斩断你我这孽缘，如今再回来，不觉可笑吗？
弦知音道，你我之间，不是孽缘。
太史侯听了这话，长久以来控制自如的情绪失控，气血一时上涌，恨不得冲上去给弦知音一巴掌。但他理智尚存，只是怒道，若非孽缘，为何要让我受困于这耻辱十数年，你自己便潇洒而去。若非孽缘，为何我见你只剩恨，恨我自己瞎了眼，看错了人！
弦知音道，贫僧花了十数年洗去这挂碍，不过数日前终得了悟。
他话语轻巧平静，却如小小一粒石子，投入沸腾的油锅之中。太史侯再忍不住，快步上前给了弦知音一个耳光，看着对方再转回来的平静目光，心中不知是悲哀多些还是愤怒多些。弦知音这话不过是告诉太史侯，他对他确有深情，深情到有慧根的弦知音花了十几年来洗去这情去完成他的天命，只是现下这情已去，他太史侯对弦知音不过是再平凡不过的一个路人。
弦知音，太史侯狠狠道，他不可能这样就放过弦知音，这长长久久的恨积累下来，早不是弦知音一句了悟或是一张休书就能解决得了的，弦知音，你自认全无牵挂，投身入佛祖座下，你可知晓你对我做了多少罪事？
弦知音道，贫僧清楚，今生既已无缘，只有来生再回报于施主。
太史侯又冷笑一声，你的孽缘可不止和我，弦知音，你抛下我之前怎么就没把我清理干净呢，但凡你仔细些，我大可一走了之，而不是被你做的孽捆在这地方。
弦知音终于有了一点疑惑，道，施主，我不知你的意思。
太史侯示意一旁的下人把小姐带来，又道，这府里有一位小姐，你以为是如何来的？
弦知音合了眼，只道，想来是施主再结良缘。
太史侯哼了一声，退回主座，月灵犀来的时候见得这气氛，走路也小心些，对太史侯行了个礼，问道，父亲，发生何事了。
太史侯却不答，嘲讽地问下面的弦知音，弦知音，你欠我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我也不惜得你所谓的来生，便全罢了，只是你欠灵犀的，又要拿什么来还？
月灵犀与弦知音闻言俱是一愣，月灵犀问，父亲，你这是何意。
弦知音似是知道了答案，眉间终于多了些许痛苦，双手合十，只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太史侯的声音却是继续残忍地说道，灵犀，我总和你说你另一个早父亲死了，叫你不要再挂念，是父亲说谎了。
他平淡地再在弦知音面前强调了一遍。
太史侯说，灵犀，你正是我与这位大师的亲生骨肉。
这孽缘，是再也斩不尽了。

是NEyoy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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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04 【弦知音x太史侯】孽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