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3.25 [网恨]茧（一发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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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llowknif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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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0)

樓主發表於: 2023-03-25 18: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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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25 [网恨]茧（一发完）

*大概是老剧的设定。以及warning：有真的人外。

　　网中人将死将息，拖着几乎不剩任何血肉的半截身体爬进茧里；南宫恨百无聊赖，绕着网中人洁白的茧打转。

　　他在茧外许久站立。是时天光正好停留在一个尴尬的境地：日头半凋不凋，再留在这里似乎总感觉有些唐突，但现在就下山回家的话好像又确实有点太早了。南宫恨只好继续去看那只茧……看着看着心中忽然就有什么微微癫颤，于是南宫恨伸出手抚住那只茧：触手之即细腻饱胀而柔软，像一匹活着的锦缎……但一想到这里边其实是网中人。南宫恨又无法可忍地照着茧打了一拳。

　　茧被他打得一颤——破了一个洞。

　　南宫恨呆住了。

　　一些颜色仿若羊毛的液体流淌而出，沿着茧的弧度淌在地上。南宫恨瞪大双眼看着液体流淌：和地上的鲜血混在一起之后将鲜血变成了一种腐坏蛋清一样的颜色。黏腻地附着在草叶之上，让草叶折射出一种很让人不舒服的芳华……再过片刻，但也有可能只是一眨眼的瞬间：草叶也枯萎了。

　　南宫恨僵在原地看着地面发呆，表情像是一只蚂蚁在凝视和理解被自己召唤的神。过了一会儿，他慢慢伸出手捂住那个破口，动作轻柔。不知道是迟疑，不甘，还是怕再伤到那只美丽的茧；动作间一些液体淌在了他的手腕上而南宫恨只感觉到轻微的刺痛。那种刺痛是那么小，那么轻，那么浅淡。可是南宫恨猜他一定也流血了，就像那株草一样——一种被具现化的恐惧忽然从茧的破口里走出来，接着像南宫恨攻击茧一样也给了南宫恨一拳。让他的脑子里闪过一些画面：缺了一只眼睛的网中人。只有一只手的网中人。也许是五只或者七只，但总之是奇数个的：网中人一只五只或七只的手耷拉在身后。那种残缺平滑又流畅，像诞生之初早已被抹去，而南宫恨知道那些残缺在那里：他的脚下。被他一拳打破容身之所后流淌而出。南宫恨看着脚下腐坏鸡蛋一样的液体以奇异的延展性在他的脚下侵蚀出一片黑土地。一想到那可能是网中人的眼睛，手，耳朵鼻子乃至于心脏，有那么一瞬间南宫恨几乎后悔打出那样的一拳了。在此之前他几乎从没有后悔过自己打出的任何一拳。

　　液体还在淌，顺着南宫恨的掌纹一路攀爬蔓延到小臂。他能看到一些同样像是坏掉的鸡蛋清一样的液体从自己的手肘下滴落：他知道那是他被腐蚀融化的血。怎么办？南宫恨思考：这只茧里的东西几乎不可能不是网中人——本来就已经差不多死了。现在苏生再造之时又被自己打断——会不会就这样真的死掉？

　　想到网中人可能会死，南宫恨就忽然被一种深刻的疲惫抱住。它像鬼故事里会一直趴在人的后背的女鬼一样轻柔，同样不让南宫恨就这么走。他动作僵硬地找了一些树枝和草叶卷在茧上的破口上，回路被建立之后一切像变得容易了起来。南宫恨接着意识到他的外衣比起草叶来可能会更好。仅仅是几息之后它们就失去了形态，南宫恨决定不把它们取下来。他将外衣折叠缠绕后敷在了那个已经变得柔滑的缺口上。同样也是几息后外衣也失去了形状。液体渗出，慢慢凝固，颜色暗淡浓重像人类皮肤被打破后在伤口生长起来的血痂。南宫恨努力让自己松开外衣，一些别的事回到了他的脑海里：手掌的刺痛，天也黑下来。他努力让自己沿着来时的路一直往山下走去。

　　临走之前，南宫恨把耳朵贴在那个茧上。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期望能从茧里听到什么。他什么都没有从茧里听到。

　　回到家后南宫恨给自己的手缠上绷带，接着坐在院子里对着月亮开始回忆上一次和上上一次乃至于上上上一次的复生——那时网中人在茧里呆了多久才出来呢？南宫恨不是那种会写日记的人，但他还能记起那些他们互相殴打的夜晚月亮的轨迹，他对照着天象寻找：网中人复苏的时间大概在月余左右。他每天都沿着回来的路走上山去照看那只茧，但其实也并不能做出什么真的照看：他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它；茧慢慢地显示出心跳的痕迹，绸缎一样的外壳也变得越来浅，但其内的轮廓始终模糊不清。仔细凝视就像在海的浪潮里看到一只水母的阴影……但某一天开始那只茧再也没有任何的变化。南宫恨抬头看着月亮转了两转。终于意识到一个事实：网中人这次可能是真的死了。

　　他早就料到自己跟网中人最后可能的结局就会是如此，但一想到网中人的死不是在和他畅快淋漓真的肝胆相照的一架而是他不小心打出的一拳里。他就觉得心里真的很不舒服，过了许久南宫恨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在难过，或者说更近似的：孤独。茧依旧停留在草木掩映的山石之中：几乎像一块璞玉等待人剥开。一晚，南宫恨在家里抬头看着月亮，忽然想：至少我可以为网中人立一块碑。所以他去找了木匠，木匠说：虽然都是木头，但刻碑，尤其是给不再活着的东西刻碑不是我们的活计，你该去找棺材铺的。而南宫恨说：我要为之刻碑的那个不再活着的东西甚至用不上棺材。木匠大概误会了什么，于是还是给他雕了，雕到最后木匠问他上面要刻什么名字。南宫恨刚想说出，忽然又想：如果被网中人的什么仇家寻到了。网中人岂不是最后大概会连茧一起被炸掉。他最后说：就刻死人吧。

　　说出这句话之后南宫恨才意识到网中人极有可能已经不是人了。但最后他还是抱着那块刻着死人的碑回了山上。天光又正好停留在一个尴尬的境地：日头半凋不凋，再留在这里似乎总感觉有些唐突，但现在就下山回家的话好像又确实有点太早了。南宫恨把墓碑放在地上。就仿佛心里忽然冥冥之中下了一种决断。现在他知道人们为什么总在坟墓前流下那么多眼泪：就好像你一直愤怒，一直难过，一直不承认的话就可以不用接触面前的死。天又擦黑了，南宫恨终于成功地让自己把碑放在那里。他对着碑低着头，但看到眼前茧的影子晃了晃。那种摇晃不是风的摇晃，而是像蛋被破壳时那种里边的东西挣扎着爬出来的摇晃。树枝和草叶以及他解下的外衣都已经被茧里的液体吃掉形状，只留下一片模糊的颜色，一只手顺着曾经的破口伸出。南宫恨蹲在地上，呆呆地看着那只手分开茧的外壳：年轻的，未经风霜的，骨肉饱满的，毫无颜色的，指甲犹如黑色的宝石一样的手从茧里爬了出来，在茧的表面留下一条巨大的裂痕后又像一条蛇一样柔软地缩了回去。茧里的东西缓了缓力气，接着南宫恨看到几只手一齐拨开茧的裂痕，一张同样年轻的，未经风霜的，骨肉饱满的，毫无颜色的脸从茧里爬了出来：那个东西长着绸缎一样的长发。南宫恨抱着碑。看着网中人皱了皱鼻子。拖着自己这次复活得像蜘蛛或者肉灵芝一样的身体嫌弃地绕开南宫恨爬了出来。

　　南宫恨不知道现在该说什么。网中人则揪住自己的一缕头发剥下粘液，像蜘蛛用步足掸下清晨蛛网上凝结的水珠一样：长成这样的一个生物在正常人的理念里大概属于惊悚或者恐怖的范畴，但网中人完全不为此感到自卑或羞愧；梳完长发后南宫恨看着网中人像游完泳的狗一样甩掉自己身上的黏黏糊糊的液体，接着网中人用眼睛（很多只）仔细地打量自己后发现真的没有什么再可做的，才不情不愿地对着自己宿敌或者好友的南宫恨说：“这么长时间你不会一直蹲在这里吧。”

　　南宫恨依旧没有说话，网中人用人的胳膊一样的步足撑起自己的身体，从南宫恨怀里抽出那块碑，看清上边的字后就暴起用碑为武器尝试殴打南宫恨：“你就这么盼着我死？！”

　　打当然是没有打到的，但被网中人用碑这么一抡后南宫恨终于从身体到脑子一起找回了自己的行动能力：他这才看到这次复活后网中人的嘴边裂开了两条细而延展的裂痕，一直到同样毫无颜色的长发之后。南宫恨弹到一旁，用自己终于找回的声音说：“我以为你死了。”

　　“什么？”网中人把手里的碑捏下一小块，放在嘴里，接着他像是吃饼干一样把那块用料不菲精心匠造的碑吃掉了。南宫恨能感觉到：即便如此，眼前的生物还是很饿。

　　网中人回头打量那块颜色忽然灰败下去的茧，视线在经过那片混乱的颜色时停顿了一下，但那种迟疑的神色并没有停留太长久。网中人看了看茧，忽然转过头对着南宫恨说：“我好饿啊。”

　　南宫恨则说：“我以为你死了。”

　　网中人用眼神示意南宫恨继续说下去，南宫恨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那个茧，我给了它一拳，有东西流了出来，我以为那个东西是你；你好久不出来，我以为你死了。”

　　“喔，那个啊。”网中人含糊地应了一句。他好像并不想把话题停留在茧上，但还是对南宫恨说：“你知道蝴蝶的茧会发生什么吗？毛毛虫会在里面融化，接着它们体内的成虫盘在那些富含营养的旧的残躯转换而成的液里二次生长……”

　　南宫恨尖叫的声音接近于一种女高音：“那上次你还一边打我一边说你是节肢动物不是虫子！”

　　“这不一样。”网中人争辩道：“这样吧，你类比一样苹果中果肉和果核的关系？”

　　南宫恨则喃喃道：“苹果中人。”

　　“真想把你掐死。”

　　南宫恨没有说话，网中人在原地有些焦躁地绕着茧转了两圈，忍无可忍地回头对南宫恨说：“你再乱改我的名字我真的跟你没完。”南宫恨没有说话，网中人像看着茧一样看着南宫恨的脸色，接着悚然道：“你不会真的以为我死了吧？”

　　

　　“这样吧。”网中人指着自己嘴角的裂痕对南宫恨说，几乎是温柔或善解人意，“你要摸摸我的脸以确定我真的没有死么？”

　　
　　

　　这句话被说出的一瞬间南宫恨就意识到那是一个陷阱。但他还是伸手了。网中人扬起嘴角，在南宫恨的手指触及的瞬间张开了自己的嘴而南宫恨则彻底看清了：沿着嘴角的裂痕巨大地张开。那张新诞生的嘴里有猫一样长着刺的上颚裂和鲨鱼一样一排一排脱落成熟生长的牙，最外面的一层雪白而锋利，每一只在背面都长着一道放血槽——南宫恨心中早有预料。于是在网中人收紧肌肉的一瞬间就往回收自己的手——网中人双口暴合但什么都没有咬到。

　　网中人怨恨地盯着南宫恨，南宫恨则慢慢明白网中人目光中的深意：对方很饿很饿。吃掉那块碑之后找回了一点理智，但还是很饿——它允许他不再连茧一起吞入，或者说，它告诉他还有比茧更令人满足的食物就在这里。南宫恨能感觉到时间一点点变得缓慢，在慢慢凝固的时间里，他能看到网中人的眼睛，在饥饿之中同样慢慢凝固，渐渐成为两块黑色的宝石：纯粹剔透，像动物一样没有任何感情。网中人对着南宫恨慢慢张嘴，他能看到他的嘴角在开合之间裂开一点点，网中人说：“我好饿啊。”

　　南宫恨笑了起来，他看着网中人除了食欲和杀意外没有任何杂念的黑色眼睛，又往后退了退。笑着说：“我是不会让你吃掉我的。”

=唢呐=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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