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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nhard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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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6 【俏雁】永远的敌人(1L完,2L俏拓/3L雨拓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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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一直搞不懂城市里哪来那么多鸟,这里人那么多,满大街都是汽车尾气,绿化只能说聊胜于无。他高中读的是理科,课外还爱博览群书,可惜大学转行去了商科后再没有这个闲心,如今对生态学已经一窍不通。其实这个问题只要上网一查就能得知,俏如来却始终没有,仿佛他忙得连冲个浪的闲工夫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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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现在依旧住得离尚同会的大楼极其近,每天上工只需要走五分钟左右,六百三十米的路程,大约1100步。在这段路里如果抬起头,就能看到电线杆上蹲着一排麻雀,哪怕在严冬都坚持出勤,俏如来心想,也不知他们的爪子冷不冷。俏如来是有些冷:虽然上身穿了大衣,但下身只有单层西裤和皮鞋。没关系,五分钟的路程,等进了公司就能暖和起来。冬季容易精神不振,早晨这五分钟的寒冷,用来提神醒脑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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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平素工作并不经常西装革履,他的相貌随父亲,显得年轻,史艳文穿上西装刚好,俏如来看着就如同在文艺汇演里客串的大学生。但如果有重要的会议或者会客日程,也就不得不随着所有企业家一起穿,用袖口盖住手腕上的佛珠,再把领带紧紧撸到领口。今天要见的倒不是外人,而是上级领导。其实甚至不用亲见,大部分人只能远程参会,俏如来只管自己坐在会议室里,对着摄像头和投影屏汇报,即使如此,依然还得穿着全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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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拖到下午一点半才结束。郭筝大概已经帮他打了午饭放在办公室,只是肯定已经凉了。俏如来松开领带,从会议室起身,往电梯间去。尚同会的大楼外面焕然一新,里面没重新装修过,墙面和地板都让人梦回本世纪初,只是换了灯,亮堂堂的,倒显得仿佛不那么破旧。俏如来走到电梯间,只见花白的灯下突兀地站着一个男子,此人又高又瘦,背着双手,穿着西装,西装在他身上与在俏如来身上不同,呈现出偶像剧里潇洒多金的年轻总裁气质。男子看着俏如来,脸上半抹微笑,也不说话。俏如来站住,想了想,满面春风地先打招呼:师兄,久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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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鸿信满意地点点头,依然背着手。俏如来走进电梯间,耐心地继续招呼:师兄,来尚同会有事要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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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鸿信按下电梯向上的按钮,道:当然是专程来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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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间修得狭小,俏如来转身和他一样面对电梯,肩膀就几乎挨上了他的胳膊。师兄是何时回国?怎么也不提前告知我一声,我为师兄接风洗尘。上官鸿信只回复了一个字: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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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在电梯里,谁也没有说话。俏如来想起刚才只把领带松开,于是又动手,将衬衫上面的两颗扣子也解开,上官鸿信仍旧背着手,也不知在维持什么人设。他倒是系紧了一条暗红色的领带,但配合的是黑色的西装与衬衫,很有违商务惯例,还是那样,像偶像剧,但不像正经人。出了电梯,一路来到俏如来的办公室,俏如来将人请进去,关上房门,琢磨一下,挂上了锁。只见办公桌上大剌剌地摆着一饭盒西红柿炒鸡蛋,上官鸿信自然也看到了,他不予置评,自己坐上沙发。俏如来掏出茶叶,慢悠悠地开始烧水泡茶。上官鸿信就这么看着。这套西湖蓝的茶具,似乎还是俏如来入职尚同会的时候他的礼物,其实是从自己家里堆积的人情往来里随便掏了一份,俏如来就这样摆在办公室里。只是依然光洁如新,可见也没怎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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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第二道茶水进了喉咙,上官鸿信开口:我是为了成为尚同会的股东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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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坐在对面,手里捧着茶杯,一直没喝。他依旧熨贴地笑,问,师兄?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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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鸿信挥了挥手:有话直说,拐个弯并不会使你变得多么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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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道:但师兄可能忘记了,尚同会在你出国之前半年就归国有啦。没有股可以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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股东未必要入股,要占据差不多的地位,还可以订货。上官鸿信说,你们不是新做了产品吗,我来预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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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叫客户。俏如来暗暗将有话直说这四个字奉还回去。这些产品却颇有说头,虽说是新产品,托尚同会去年新晋的市场总监太叔先生的福,邻国的竞品也已经如火如荼地铺起了广告,打算投放市场了。俏如来刚开会汇报完此事,照着他连夜算出的亏损率给上级念了一遍,列出三条应对计划,没一条让上边满意;然后被委婉地问,有没有考虑借助专业学者的力量?这意思显然是说,回去求求你老师。默苍离前年刚从教职退休,现在在朋友的医疗集团里面管事,已经不是学者而是商人,哪来的立场插手国企业务。俏如来不好直说,因为对方一定也不会听,只能回答:那么我们再研究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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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价倾销确实也是方法之一。但如果这么做,便颇有步上当年玄武真道恶意竞争后尘的嫌疑。何况后来根据了解,太叔雨实际上还没有把全部材料泄露出去,他这商业间谍当得中道崩殂,最后也没给他请离,以降薪加取消两年奖金作为惩戒,因为损失或许并没有测算那么大。何况商业活动有赢有亏本是常事,亏损就亏损吧,还有其他的产品线可以补救。只是要对上面交代,道理就不那么容易讲得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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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鸿信这个时候要来下订单,很难说是雪中送炭还是火上浇油。他说出了要定的货物数量,俏如来心中一凛,这个数量和他计算出的一样,就算是按照上官鸿信所提出的折扣,能卖掉这么多的话,刚好也可以保证没有亏损。上官鸿信不可能随口就说出这个数字。俏如来飞速地想了一圈人际关系,最终对他的消息来源有了定论,笑道,师兄回国,最先见的人竟是八师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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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鸿信也笑道,只是巧合,你并没有吃味,不必故意用这种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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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放下了茶杯,站起身,来到上官鸿信面前。上官鸿信依然坐着,也把茶杯放回桌上,抬起头,等着俏如来会做什么样的动作。俏如来思忖了一下,他还没有吃午饭,觉得很饿,猛地起身,头都有些晕了。为了将这种感觉抛诸脑后,他不客气地坐了下来,坐在上官鸿信的双腿上;接着,去咬他的嘴唇。没有舌头的交换,只是互相用嘴唇摩擦,这是他们两个人一直以来的习惯,因为湿吻太过缠绵,让人反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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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鸿信确实先见过了太叔雨,是上周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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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一过,纵使气温还低,也多了些迎接春天的感觉,按理说新年新气象,该当心情不错。落拓子今年本来也心情不错。只是世事好像总要找点平衡,他没高兴几天,就遇到了一系列麻烦事,先是许多研讨会压下来,需要准备大量发表,加班加点的日子飞快重现;后来助教班里的学生有一位完成不了作业,一了解情况据说是罹患严重的抑郁症,落拓子难以弃之不顾,帮着处理请假休学等等问题还顺带一点心理疏导,他对这一行无师自通,这学生很是依赖他,经常发消息求助,助人固然为乐,但人的精力总是有限;就在这焦头烂额的时候,竟然还遇到了跟踪狂。前面那些还可以理解,这就有些匪夷所思,落拓子作为一名正常普通男青年,自认为没有什么值得跟踪的要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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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接连三天,落拓子在回家路上有人跟着了。倒也不是那种见不得人的跟踪狂。只是他走在外面的时候,如果一回头,十有八九能看见一位瘦高个的青年也在后面走路。这位先生西装外面罩着羊绒大衣,一表人才,气质颇为富贵,乍一看既不缺钱也不缺爱,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要跟着他。落拓子和他搭话,他就彬彬有礼地回应说,看来我们同路,真巧。信他就有鬼了,这几天上课时间不同,有时还去别的地方办事,落拓子的行动并没有规律,也不知道怎么同的路。落拓子满腹狐疑地回家,这位先生倒是没有同路到公寓楼里面去,他在楼下路边看见一家破旧的沙县小吃,也不挑剔,进去就坐下,叫服务员倒杯水,又点了份炒米粉。过十分钟,太叔雨穿着件灰白拼色设计前卫单价一万五千人民币往上的羽绒服从公寓楼里溜哒下来,同样往沙县小吃里一坐,招呼:我见过你,你是师兄的学生,叫什么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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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鸿信丝毫不着恼:复姓上官,上官鸿信,八师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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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叔雨不是真的不记得,上官家可不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家族,何况这位少爷把集团总经理的职位一辞之后出来玩金融,那也相当的翻云覆雨,炒股的大概都看过雁王的公众号。其实他年纪可能只比落拓子大了几岁。太叔雨心安理得自居为了长辈,说,百闻不如一见,实在是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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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鸿信说:不巧,我本来就是来找八师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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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叔雨笑道:你行事这样迂回,让我想起你的老师来了。他连想不都用想,按照默苍离的思维,上官鸿信的目的显而易见:师侄,笔者已经痛定思痛,改邪归正,不法交易敬谢不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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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鸿信不语,用筷子搅拌着刚端上来的炒米粉,一边上上下下打量太叔雨。太叔雨坦然承受了半晌,叫服务员上一罐可乐。上官鸿信极为夸张地叹了口气,开始吃被辣油染红的炒米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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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面不改色地吃掉一半,太叔雨已经喝了三罐可乐,上官鸿信才问:师叔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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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叔雨说:笔者口渴。他又叫了一罐北冰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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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鸿信说:口渴,应该喝白水,碳酸饮料固然好喝,要解渴是没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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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叔雨说:师侄,你吃得这么辣,就不觉得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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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鸿信说:我已习惯了。说着,他将服务员给自己倒的那杯水端起来,递给太叔雨。太叔雨接过来,也不喝,又说:这到底是你的水,笔者怎么好意思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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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鸿信说:师叔,同门之间不必这么客气,刚好这杯水我不需要罢了。如果不够,我也没有更多的水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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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叔雨眯起眼睛,看着上官鸿信。上官鸿信还在吃他的米粉。太叔雨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忽然说:下次你不必这么麻烦,直接来找笔者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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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鸿信立刻笑了一声。安心吧,下次不会,我只是想看看俏如来喜欢什么类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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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叔雨啪地一声站了起来,上官鸿信也站了起来,将自己的名片留在桌上,姿态高贵地拿纸巾擦嘴:师叔,我等你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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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落拓子在场,脸上肯定不会有冷笑以外的表情。说话委婉固然是有教养的表现,墨家那种故作深沉的全程打哑谜则令他不齿。总而言之,太叔雨当晚就将上官鸿信想要的东西,也就是那份差点被他出卖到仙岛的市场调研发到了上官鸿信的邮箱里,只是加了三层密码,外加一个写了三道数学题的文档,每一道花费了上官鸿信一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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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晚上太叔雨还硬要请落拓子去泰丰楼吃饭。落拓子问他,怎么笑得这样发自肺腑,是又干成了什么坏事?太叔雨回答:不是我,有别的人打算搅动些风云,笔者即将捞到不少好处,首先该当回馈一下好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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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考研时候,是自己选的默苍离做导师,自然也了解过默苍离以前只带过一个学生,就是上官家的太子爷,因此也可以说,是俏如来自己选了上官鸿信做师兄。但其实俏如来研一这年上官鸿信已经研三,虽说互相照了面,也就只在入学那天照了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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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二这年,硕士的课程减少,俏如来每天出入默苍离的研究室,见读了博的上官鸿信的机会就多了。默苍离虽然严格,其实远称不上坊间所传的那种黑心导师,并不会压榨学生做过多的工作,只是要求实在太高,给人的心理压力极大。俏如来偶尔才给老师和师兄的课题打下手,平时还是忙自己的,倒是上官鸿信经常给予关心,只有关心,并不照顾。为了应付老师的高标准,俏如来还是忙得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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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有一次,他请求师兄帮忙收集些数据。现在想来,并不是那么大的工作量,如果肯出钱外包也是可以的,俏如来并不缺钱。他恐怕是想试探看看上官鸿信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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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上官鸿信说:我当然可以帮你,师弟当然也不会让我白忙的,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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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做温顺状:师兄如果有什么需要,俏如来也义不容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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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门师兄弟互通有无很正常,上官鸿信却说:那太虚了,谁知道会不会有那一天。现在呢,你能给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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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真的也不是非要上官鸿信帮忙不可。俏如来看着上官鸿信,看见他面带微笑,眼里也都是笑意。俏如来热血上涌——他这年二十一岁,由于素来老成,常使旁人忘记这正是青春期的荷尔蒙尚未完全退去,该当磨炼心性的年纪——就也笑着问,师兄,莫非要我以身相许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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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鸿信也不过二十四岁。闻言他盯着俏如来的眼睛看了一会,道,那么今天晚上我去你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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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明确的情报能说明上官鸿信的性取向,他又高又帅,还是富二代,自有莺莺燕燕环绕,只是没听说和谁确定了关系,但也没听说和男人有牵扯。他前年刚刚经历过家族的内斗,现在已经稳坐上官家集团的继承人之位,自然需要注意形象,交际圈密不透风,无从得知实际的感情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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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也说不清自己的性取向。他和上官鸿信不同,不是富二代,而是官二代,同样注意形象,身边当然没有男人,女人也没有。并非他条件不如师兄,而是仅凭疏远一切的态度就足够劝退所有追求者,况且小时候学佛,一直也没有起心思,竟然白纸一样活到现在。但只怕压抑自我更容易扭曲地爆发,俏如来这一天后来几乎什么也没干,一直在心里叩问自我,为什么这么说?怎么会这么说?他为什么答应?他怎么会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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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问到最后,也没开口撤回这次失言。晚上他们甚至还一起在学校的食堂吃了饭,就是从窗口打的一团浆糊的热菜,就算不像今天一般心不在焉,吃起来也味同嚼蜡。这时候俏如来还自己开车,史家的别墅接近郊外,只能驱车往返,上官鸿信就坐在后座上翘起双腿,一言不发,一副总裁模样。他确实是总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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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别墅除了家政以外,很久没有迎接俏如来以外的人了。上官鸿信跟着俏如来,经过摆着红木家具挂着山水画宽大整洁的客厅,来到二楼,又走过一排关着的卧室房门,倒数第二间是俏如来的卧室。上官鸿信忽然笑了一声,说,师弟,你的住所真是不让人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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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自我责备一下午丝毫没用,顿时又有了血气上涌的感觉。他抓起上官鸿信的手,拉他进屋,将他推到了自己的床上。床很硬,摔上去挺疼,睡硬床也是俏如来自小在寺庙养成的习惯。单论体力,上官鸿信恐怕比俏如来强些,却没有做任何抵抗。俏如来说,师兄,多余的话题没什么必要。他将自己手腕上一直缠绕的佛珠褪下,放在床头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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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年轻。仅仅年长三岁的师兄叹了口气,这样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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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嘴上说得仿佛云淡风轻,实际一上床也颇为青涩,两个新手的性行为如同第一次做小组作业,恨不得边做边在一旁开十个参考文献窗口,终于成功完成,休息了一会,本着默苍离学生的学术精神,吸取经验,又试验了一遍,这次顺利多了。这下绝对没力气再做第三次,而且时间也够晚了。上官鸿信本打算结束以后飘然而退,现在委曲求全地留下来过夜,俏如来给他拿了个新的枕头。夜深人静,躺在床上,过了许久,俏如来忽然喊: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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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鸿信: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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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听他也没睡,迟疑半分,说,师兄,你不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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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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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你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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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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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情的人结合肯定不是这样,俏如来没有经历过,却坚定地如此认为。上官鸿信不知会不会这样想。俏如来觉得不该说,但还是说了,他说:我们本来不必如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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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鸿信这次没有嗯,而是说,你现在后悔了?你认为做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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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现在彻底冷静了,斟酌该说什么。依照他受到的教育,现在有两条路,一是当作没有发生过,以后再不要这么做了;二是从现在起认真对待彼此,将这种关系持续下去。但他拿不准该选择哪一个提案,无论哪边都微妙地令人抵触。上官鸿信等不到他回答,发表起了自己的意见:哪有什么必不必,做了就是做了。你想后悔,但后悔对我太没礼貌,何况后悔也没办法忘记,你骗不了自己。如果说不必,你最不必的就是一定要给我一个说法,留给你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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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上官鸿信语速快的时候,声音和老师像得实在太厉害,俏如来喘不过气,两条路都被丢到了九霄云外。他抬眼看着天花板,灯已经关了,只能看见一片黑糊糊的光景。那么你呢?你怎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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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什么也没有想,你认为一定需要想些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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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俏如来就一直在看那片黑暗,直到阳光逐渐刺进房间,天花板上显露出原本的颜色,俏如来才闭上了眼。上官鸿信过了一会自己爬起了床穿衣服走了,不知道他睡了多久。又等了很长一段时间,俏如来才又睁开眼。天已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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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有一次,是俏如来拿到学位那天。这时候上官鸿信大多数时间都在自己公司,不常出入学校,却非要来给师弟送上祝贺。他其实是有事情找老师,顺道卡着时间来俏如来面前刷个存在,俏如来抱着学位证书,对师兄体面地道谢完,自然而然问,师兄怎么来的?我开了车,送师兄回去吧。上官鸿信没有拒绝,让他的司机自己离开,他却也没被送回家,而是又到了俏如来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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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后上官鸿信博士毕业才出了国,这两年里他们见面的频率比上学时要多得多。说得话却少得多,以至于俏如来根本不知道他已经辞去集团的职位,直到上官鸿信乘飞机离开当天,才给俏如来发了一条消息:我去海外发展了,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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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甚至也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个国家。当然肯定有人知道,比如默苍离一定知道,但俏如来并没有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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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醒来查看手机,看见几十条微信提醒,打开一看,除了工作往来,一半来自一位孙悟空头像的联络人。俏如来!俏如来!俏如来!你你你,未免不够义气,十分不够义气,简直不够义气!你怎么和雁王一个鼻孔出气!我说他哪来的货,居然是你,竟然是你,怎能是你!你们!你们尚同会,不是不出口吗!这下完了,我打赌输定啦,我要跳楼给他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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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和上官鸿信签了供货合同已经过了五天,距离上官鸿信离开这张床过了可能不到半个小时,一旁的床单还有点温度。从第一次开始的每一次,上官鸿信离开都不会和他打招呼,奇异的是,他起床的动作并不小,但也从不会吵醒俏如来。俏如来躺着想了半天,才模糊地想起,对了,公子开明也在韩国。诸事繁忙,他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将两个人联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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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回复他:策君在说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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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悟空的头像飞快地跳到最上层:俏如来!你学坏了!我要告诉你的爸爸!你什么时候和落翅仔关系变这么好?我打赌死掉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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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策君请稍安勿躁,你们打了什么赌?俏如来并不知情,雁王也不曾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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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嗡嗡震动,这次公子开明直接打了电话过来。你真的不知道?那小子目中无人,我是长辈、父辈、大前辈,非要教训教训他不可!我们赌了本季度的利润。我只算他那皮包公司——不是真的皮包公司啦,他有办公室,只是没工厂——肯定没那么多货可以卖,居然还扬言能赚过我?万万万万万万没有想到,他是盯上了你!哦~~原来如此,他是个人名义买进?鸡贼啊!不要叫落翅仔咯,叫鸡仔吧!怎么办怎么办?俏如来,我要被逼跳楼了!你记得每年烧纸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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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公子开明的语气丝毫没有逼命的紧迫感,而是和平时一样欢脱,俏如来忍不住笑了一声,换来对面又一通大呼小叫的声讨。策君,策君,请放心,俏如来自然不会让你丢了性命的。能否告诉俏如来,你们的赌约——如果师兄输了,也要跳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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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当~然!公平公正公道!嗯嗯,不过等他真的输了,本策君仁厚宽宏大量,不会真的让他跳的啦。然而,但是,but,吓唬吓唬他也不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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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挂掉电话,盘着腿坐在床上,开始翻找微信联系人。他来来回回地在上千个头像里转了许久,最后停留在一张蓝色蝴蝶的头像前。俏如来又思考了大约两秒钟:如果真的联络了神蛊温皇,就绝没有回头路可走了,温皇对他一向很好,几乎有求必应;但正因为如此,一旦提出请求,就断没有再反悔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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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已经没什么事情了。上官鸿信的订单替他缓了燃眉之急,就这样让他回韩国去,实际上他也不可能真的要公子开明跳楼,他们的纷争就让他们两个自己忙活去吧。俏如来要操心的事还多着呢,维持那样大一个组织的运作并不容易。他今年二十九岁,容易热血上涌的青春期早就过去了。俏如来又躺了下来,上官鸿信躺过的那半边床单现在失去了残存的体温,但他现在租住的公寓暖气烧得不错,并不会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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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住在家里的别墅里是很冷的。别墅独立供暖,俏如来常年一个人住,大半时间都不在家,觉得烧暖气浪费,于是只在最冷的时候稍微开一会空调。上官鸿信当年去的时候也是冬天,在床上脱了衣服简直冷得发抖,就这么冷着做完了全程。后来做过那么多次,一次也没有或许会对彼此产生热情的错觉,也许就是因为太过于寒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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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点开了温皇的头像。当天晚上,他就拜访了还珠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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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珠楼虽是知名的大律所,外观看来却丝毫沾不上边,反而像三十几层的高级酒店,俏如来乘坐五光十色的观光电梯上楼,没和还留在楼下加班的许多员工打照面。神蛊温皇的办公室和花园都在最顶层,玻璃罩中的花园里还有凉亭桌椅,温皇常在这里宴请,今天宴请的对象就是俏如来。今日的主厨并非凤蝶而是温皇本人,如果忽略他刻意非要在下厨时让凤蝶陪俏如来说话,八成是出于史艳文的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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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皇的手艺比凤蝶还要精妙,他擅长的是粤菜,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几样素炒做得鲜嫩,且知道俏如来平素忙碌,泡了普洱代酒,一旦他想要释出好意,无人不会中招。宾主尽欢地茶过三巡,俏如来才进入正题:温皇前辈,我手头有一份签好了的供货协议,想麻烦您过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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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皇闻言已经几乎明白俏如来的来意,接过文件,细细看了一遍,露出了然于心的神色。俏如来问,协议中是不是有些地方不够明确?温皇道,尚同会的法务很优秀,如果不是给我看了,那么可以说没有漏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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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笑着说,不愧是温皇前辈,还请您指教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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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皇又看了一眼甲方的名字,端起茶杯,以饮茶的动作遮盖了一瞬表情,接着说道,任何协议都不可能十全十美,俏如来,你要这样对付这位朋友,是否有失道义?这个问题俏如来自然也曾经问过自己,他在温皇面前也不会露出局促的神态,平和地说,事前没有考虑周全的确是俏如来的过失,此时不过想要亡羊补牢。我不会做得太过分。在企业存续的基础上,尽量给员工争取更多的分红与福利,就是俏如来所追求的道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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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皇笑着说,哎呀,这说法和你的父亲真像。如果他听到你这么说,想必也会高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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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忽然确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他低声说,我远不及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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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着温皇亲手煲的黄芪党参汤,俏如来与他仔细研讨了一番,凤蝶在话题步入正轨时就离席,等他们谈完才又出现,送俏如来下楼。时间已经即将迈入深夜,从观光电梯看出去,京城已经暗下来大半,俏如来久违地算是吃了顿健康的饭,这份健康又被过晚的时间削去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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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蝶没有多做寒暄,俏如来也不发一语,他站得靠后,抬眼看见凤蝶的背影,她穿着一身浅紫色的套装,身形玲珑,无论以什么眼光看,都说得是难得一见的美女。俏如来又垂下了眼睛,他们两人从未私下交流,一直都只有温皇一个人兴致十足。俏如来让凤蝶只送到电梯口,走出富丽堂皇的还珠楼,几只鸟雀从眼前振翅飞过,在夜空里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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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鸿信终于又要回韩国了。或许是回韩国,也或许是又要去别的什么国家,俏如来没问。眼看即将开春,俏如来向默苍离发信息问候,他每逢年节和换季都要发去问候的人只有默苍离,默苍离也一定会回复,忙时回一个字嗯,不太忙则会回复些四字短语,新年如意,端午安康,广结良缘,万事胜意,诸如此类等等。这次默苍离回复了:六脉调和。俏如来左手捻起手腕上戴着的佛珠,捻过一轮后,又多发了一句:师兄现在国内,要不要我们一起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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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苍离也过了一会才回复,很久不见,聚一下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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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在心里一算,上次三个人见面或许是两年前,考虑到平素没有工作往来,也许并不算久。但到了某个位置之后,每一天经历的大小事件几乎等于以往的一周,对时间的感知同时产生变化,颇有些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错觉。俏如来便又开始张罗饭局,本想劳烦砚寒清,想想他又和老师的师兄弟关系不浅,只能遗憾割舍,最后还是定在市中心一家四合院里,那是鬼市孟家的产业,是叔父方面的关系,与大部分商业活动无关,私密性足够,对俏如来而言更为方便,唯一的遗憾就是菜色普通。默苍离反正一向吃得很少,也不喝酒,有粥和甜品就能打发,这种聚会也不是为了吃饭,能说话就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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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先到,接着是上官鸿信,七点时默苍离下了班过来,还穿着西装,质料一眼看得出高级,但看似是成品而非定做,与他过瘦的身材不符,上衣里面穿了件厚的毛衣,依然显得空荡。三人坐在小包间里,没有过多的寒暄,菜也都是小菜。默苍离果然吃得很少,后来只是慢慢喝着热腾腾的茶叶,一边听学生谈论生活琐事,他低垂着眼,偶尔会把视线投向说话的学生的眼睛,和以前一样,他如果看人,最先看的就是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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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早就知道老师其实不喜欢教书,现在进入商界才算能够一展长才。本以为他在朋友的公司做事应该如鱼得水,今天一见,却依然是那种漠然而疲惫的神色,和过去一样,几乎没有变化。上官鸿信话却多了起来,说了许多在韩国的事,说韩国饭菜至今吃不习惯,说韩国社会氛围比国内更严峻,压力极大,他现在咖啡当做水喝,每天只睡三个小时,默苍离便说:国内也一样,因为你在韩国,才来到家里的势力之外。俏如来也在听,雁王的这些话,如果不是今天对默苍离说了,俏如来肯定不会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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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也说。和上官鸿信一样,不说工作,只说生活,说很久没有到户外走走,每天奔波在写字楼和地库之间,说没有时间看经书,很久没有好好吃一顿饭,还说起以前喜欢过的人被八师叔抢走了。上官鸿信边听边冷笑,默苍离则说,平衡工作和生活是你早该学会的。他顿了顿,又说,你已经做得很不错,不用把自己逼得太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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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上学时候只觉得研究室刀林剑雨,如今回头,能放开了说话的对象只剩下这些人。可惜默苍离到了九点就离开了,他和以前一样,没有说自己的任何事,也不要学生相送,一来时间渐晚,他毕竟年纪大了。二来他知道有些话只属于两个学生之间,他无意也无法参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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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走后,包厢里安静下来,桌上还有八菜一汤,几乎没被动过。突然间又变得无话可说。俏如来沉默了半晌,提起筷子,去夹冷透了的一道豆角。上官鸿信说,你自己要等到菜放冷了才吃,就不需要抱怨吃不好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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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不看他。师兄也没怎么动筷,莫非咖啡喝得太多,影响胃口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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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阵沉默,上官鸿信把目标放在离得近的一盘日本豆腐上,等两人都吃掉了大半盘菜,上官鸿信才把筷子一撂。师弟,我今早收到你们公司开来的发票,总价似乎和我算的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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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说,那是依照协议上的六折计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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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鸿信说,是什么价格的六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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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说,自然是最终标价的六折,师兄,如果你需要定价的计算依据,明天我让同事发到你的邮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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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鸿信说,不必了,你一定已经整理得天衣无缝,使得成本比预估高出那么多,以现在的价格,我要付出的比预计多,又没有达到无法忍受的地步。我也不可能按照你的标价销售,市场都会被公子开明抢走的,想必你和他已经通过气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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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策君与我的父亲和弟弟关系都不错,我们本就常常来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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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你学佛,走的却不是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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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王,我佛慈悲,我自然不能眼看着策君由于我的关系去跳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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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你可以看着我去跳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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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笑了起来,说,师兄,其实这一季度还有很长,你总有别的机会赢过策君的。这不是你最喜欢的失败的第一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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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鸿信也带上了笑意。那么你为什么说为了策君?是为了你自己吧,俏如来。他利用不了你,我也利用不了你,只有你自己在利用你自己。无论如何,很高兴你又有了算计我的兴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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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鸿信站起了身,从衣架上拿起自己的大衣,往门口走去。俏如来跟了上去,问,师兄,今天我自己开车,我送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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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鸿信说道,那刚好,我再过三个小时起飞,行李已经寄存在机场,请你送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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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走出饭店,来到夜晚的街头,春天真的快要到了,今天气温高了许多,俏如来还穿着冬季的厚外套,走在路上竟然觉得热得出汗。为了挥去这种燥热,俏如来加快了脚步走向车子,上官鸿信却不配合,慢悠悠地走了半天,又坐到了后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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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不同以往,竟然一点也不堵,轿车在机场高速上疾驰,车里放的是巴赫,上官鸿信望着窗外,不知想些什么。俏如来盯了一会后视镜,忽然开口,师兄,怎么走得这么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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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鸿信收回目光,在后视镜里与俏如来对视。你想让我多留吗?你不想,我在这里只会给你添乱。当然,如果你想,我就更加非走不可了。我们还有很多机会再见的,希望下次见面,你不像现在这样焦头烂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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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你,师兄。俏如来没诚意地道着谢,与之相对他没有那么多话想说,最后只说了一句,那么下次回来之前,至少请提前与我联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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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鸿信没有给出正面回答。下次的事情下次再说,现在做承诺没有意义,况且我不真的需要你为我接风,你不必为此操心。放心吧,就算不提前,也一定会让你知道,至少这点还可以承诺。一定还会再见的。因为我绝不会是你的朋友,或者情人,但永远都会是你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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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两篇是两年前写的,十分稚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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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拓-讨厌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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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讨厌应酬,并且他一厢情愿地认为世上的人大多也应该是讨厌应酬的。既然这样,这无穷无尽的应酬到底是从哪来的呢?这个问题他暂且没有闲心思考,因为他已经在饭局上被灌了半斤茅台,现在虽然还能勉强维持得体的外在表现,脑子里实际上已经是一团浆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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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台是国酒,落拓子却品鉴不出哪里好来,他的酒量本来其实还行,但比较喜欢悠闲地小酌,也不爱喝白酒。他只知道,这酒入口又苦又呛,喝了以后就吃不出饭菜的味道;好在眼下在吃的饭菜,虽然看着琳琅满目,本来好像也没什么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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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却好像吃得很满足。落拓子隔着桌子看他,他只吃素,场上的素菜也一道道都油很大,众所周知素菜往往比肉更吸油,吃起来恐怕不太好受,俏如来却始终面不改色,他喝下的酒肯定是落拓子的几倍,也没有半点支撑不住的样子。落拓子看俏如来的眼神,已经带着一点敬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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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的身边坐着罗碧,另一边是御兵韬,再旁边是慕容宁,李剑诗别小楼等等等等商界人士,然后就到了落拓子自己。这些人中有几位和落拓子私交其实还不错,但这是俏如来的主场,落拓子没必要也没心情多说话。俏如来坐在不知是不是不约而同穿着黑色西装又极其健美的罗碧和御兵韬中间,更显得白衣清瘦的他格格不入。落拓子早听说过俏如来这个人,但正式见面之前,并没想过叱咤风云的尚同会CEO是这样一位看起来像小羊一样的人物,当然看他面不改色推杯换盏的样子,内里还是个狠角色。他很年轻,有多大了?落拓子在心里琢磨,好像和自己差不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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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在谈笑风生之间看到落拓子的目光,忽然站起身,甚至又端起酒杯:那么此次玄武真道之事,就仰仗各位了,俏如来再敬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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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来了精神,听这意思,前面说了那么多,终于是一切敲定可以结束的时候了。他这一杯就喝得很爽快,哪里知道这杯喝完,俏如来也没坐下,又拿起分酒器。落拓子大惊失色,怎么他还要再敬一圈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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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碧也有点坐不住了。他说:我就不必了,我出去抽根烟。然后起身就走,俏如来还贴心地说了句:叔父当心不要着凉。落拓子现在很少抽烟,却也忽然觉得烟瘾上来了,然而他毕竟身份和性格都不和罗碧一样,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等俏如来敬到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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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圈酒真漫长,俏如来客套到他这里的时候,却没有给他倒酒,而是稍微看了眼落拓子的神色,问,你还能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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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即答:抱歉,我有些不胜酒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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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便端起他面前的茶水,手腕上缠着的佛珠有些扎眼。那么以茶代酒吧,俏如来那里缺乏市场营销方面的人才,希望先生多多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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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说,指点不敢当,自当效力。一面把茶喝干。茶水早凉了,滋味寡淡,落拓子却觉得舒服不少。俏如来面不改色地自己也喝了杯茶,然后说,那么我们加个微信,方便联络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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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当然没有理由拒绝。俏如来的微信头像是一只冰天雪地里的白色海豹,落拓子觉得和他本人很像,忍着不在席上就此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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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而言之,这顿饭终于吃到了头。他们吃饭的包间太过讲究,没有窗户,装修雕梁画栋的,甚至还有个摆着各种工艺品的架子,古典风格的吊顶灯也不怎么明亮,又花又杂乱,说得直白一点,暴发户风格。落拓子呆在里面,觉得眼睛都疼。室外虽然冷了不少,新鲜空气让人心情舒畅,落拓子被风一吹,感觉眼前的情景好像没有酒桌上那么朦胧,就大大地呼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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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算回家了。俏如来却跟了上来,招呼他:落拓子先生,吃得还好吗?你似乎精神不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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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还在和体内的酒精拉锯,有半分晕地回答:吃得很好,但喝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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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笑道:那还是俏如来招待不周。再有机会,一定补偿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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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可当真可不当真,落拓子哪会把企业家的场面话放在心上。这家饭店的院子也真大,包间很多,终于走了出去,门外就是车水马龙的大街。俏如来才随他的叔父一起上车离开,临走还问:需不需要送你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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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话说,这饭店开在正市中心,距离落拓子住的地方并不近,他要倒两班地铁,时间也确实有点晚了。落拓子稍微迟疑,看了看在车边不耐烦地等着的罗碧,说:地铁很方便,我自己回去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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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然不是忌惮或者害怕,只是觉得烦。今天的晚饭本来就够烦了。这饭店在市中心包下了一座院子,财大气粗可见一斑,布置却土得令人难以置信,菜色落拓子也不太敢恭维,落拓子觉得,任谁吃了这么一顿饭,都不会觉得很高兴的。这种店本来就是做面子的意义更大。落拓子感觉从魔窟逃离,晚上地铁上很空,他一路坐回自己小小的家,终于把心情梳理得好了很多,等洗漱完躺在床上,才发现俏如来给他发了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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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先生安全到家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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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多谢关心,已经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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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明天可有空闲?俏如来想请教先生几个问题,午饭时间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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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瞪了一会手机。这人看似随口说要补偿,竟然是认真的,而且这么急。落拓子此时对这份工作并不抗拒,他其实也对玄武真道的事有兴趣,琢磨了一下时间安排,回复:有空,哪里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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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先生偏爱什么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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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意思是他又要请客。今晚当然就是俏如来做东,那种饭店虽然不一定好吃,价格一定很贵,俏如来肯定是不缺钱的,落拓子却感觉一阵不情不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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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我回请吧。随后就发了一个餐馆的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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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很快回复:那么明天中午十一点,不见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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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第二天早晨醒来,看到手机就扔在枕边,拿起一看,对自己产生一种哑然。他昨天看来还是喝多了,俏如来是尚同会的CEO,必然日理万机,他却发了一家学校附近的小馆子过去,规格完全不对等,甚至没问位置方不方便,不论别的,礼貌上也不太合适。落拓子试图回忆昨晚的思路,大概是对晚饭不满,单纯地想带俏如来去他自己觉得好吃的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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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俏如来既然答应,可见他是方便的,落拓子立刻又理直气壮了。等到中午,他就稍微早去了一会,在店门口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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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准时出现,竟是从地铁口的方向来的,他穿着纯白的衬衣和休闲长裤,除了白得有点刺眼,也几乎可以完美地融入学校附近的氛围。落拓子见了他,上前说,这里不方便停车,是我的疏忽,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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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在阳光下看起来显得疲惫了些,但并没有不快之色,仍旧语气平和:不要紧,我也更习惯公共交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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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家饺子馆,开在大学附近的美食城里。现在还没有到大部分学生下课的时间,馆里都是空座,落拓子选了个最角落靠窗的位置,窗外的楼下又能看到一排人来人往的小店,于他是很常见的小巷街景。馆里虽然干净整齐,装修实在很一般,甚至称得上简陋,俏如来环顾了一下,坐下翻了翻菜单,问,你有推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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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记得俏如来吃素,点了素什锦和角瓜鸡蛋,点完他发现俏如来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落拓子问,饮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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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说,白水就好。其实不必顾及俏如来,并不一定要点素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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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合上菜单说,我也喜欢吃的。他还是补充了一句,请你在这里吃饭或许有些于理不合,不过这是我很喜欢的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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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温婉地说,我相信先生的选择,确实总是去大饭店也没什么意思。不过昨天宴请的人多,碍于诸位的身份,还是选在那里最合适。我也很久没有到这样的小店来了,着实有些怀念,先生当真是俏如来的知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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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一时间有点迷惑,感觉自己这个知音当得实在轻易。俏如来端起白水抿了一口:原本也是俏如来邀约得仓促。其实若不是玄武真道此事逼得太急,我也不希望和先生在昨天那种场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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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心想,立刻就提到玄武真道了,食物还没上就要切入正题,俏总果然日理万机。他于是递了个台阶:既然事情急也不需客气,我不过一介学生,不知有哪里可以帮上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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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为先生是自由之身,俏如来才能够放心倚仗你。俏如来上身微微前倾,声音很真挚,以专家的眼光来看,先生以为玄武真道的竞争力在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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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家不敢当,我还在读书。落拓子谨慎发言,在没有数据支撑的情况下,以我的观察,玄武真道的定价实在太低,低得异常,如果为了抢占市场份额而压到了亏本的地步,那就是实打实的恶性竞争了。但具体如何,仍然需要贵司的市场部门认真做一下调研。落拓子这么回答的时候还有点迷惑,因为这一点想必也不需要特意问他,谁都看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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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微笑起来,笑起来仍然显得疲惫,气氛却陡然放松许多:尚同会并没有市场部门。我想改组很久了,只是国企做内部调整很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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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立刻明白他的疲惫从哪里来了,他只是听就已经觉得非常疲惫。国企是这样的。他问:因此你想将这个工作外包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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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是啊,如果有先生帮助,俏如来一定能轻松许多。他说这话的时候饺子端了上来,俏如来便接着说,我们先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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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店面很小的店,在卖的确实是全城最好吃的饺子,俏如来吃了一个,露出惊讶的神色。落拓子趁机介绍,这家店只在中午开,因为饺子都是早晨现包,卖得很好,留不到晚上,我读本科的时候中午下课晚,常常也会吃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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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点头说,无怪世人常说,美食好酒总是藏于深巷,就如同大道至朴一样的道理。先生也是一样,平素看来收敛锋芒,并不爱争抢风头,却胸中自有丘壑。初见面那天在学会上的发表,着实令俏如来惊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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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只斗争了一秒要不要多客气两句,就忍不住了:感谢你的肯定,但吃个饭不必如此上升,俏总身负重任,总是要考虑太多,想必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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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笑意更甚。多谢先生的关心,只是这些都无可奈何。不如我们换个话题,落拓子,你还有多久毕业呢,读书很辛苦,一切顺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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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没有称呼先生了。落拓子呆了一呆,在心里琢磨这是什么路数,谨慎道,我今年不过博一,日子还长着。还算顺利,当然没有你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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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说,原来如此,日子还长着。他不明所以地重复了一遍这话后,又说,我与玄机老师交流过几次,似乎最近学术圈形式吃紧,研究经费常常没有着落,也少有合适的项目……各有各的辛苦,你的麻烦想必也远非俏如来能了解。不知你是否也为此所困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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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逐渐听出点意思,原来在这里等着。他说的没错,经管方向是近几年的热门,学校扩招,经济形势却紧缩,社会资源逐渐迈向僧多粥少的局面。落拓子说,唉,俏总不如有话直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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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咽下口中的食物,托起腮说,尚同会的研发部门过去也和在校学生签过学术合作协议,不知道做市场调研是否也可以?如果可行,也就能帮你争取课题和经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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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道,如果真的有话直说,那应该是你我互惠互利,而非只有我受惠才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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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既然是互利互惠,那你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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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扒拉自己碗里的饺子。俏如来又说,这期间你可以到尚同会工作,方便联络和对接,以及发放内部福利。你觉得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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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硕士时期就和其他企业做过学术合作,只不过尚同会规模更大一些,根据过往经验,与企业合作当然好处很多,麻烦却也更多。但其他的企业没有俏如来这样的人。落拓子说,那就承蒙青眼。碗里的饺子被他戳破了,落拓子低头去吃。他猜测俏如来现在脸上应该挂着笑容,俏如来说,那么,今后我们就算是朋友了吧。落拓子说,这个自然。他在心里想,这需要特意问一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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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同会果然没有市场部门。市场营销的概念其实也没那么新,但尚同会毕竟创立已久,较早成立的企业不设立市场部门是很正常的,等到营销这件事渐渐在国内流行开,尚同会已经由国家收购,就一直维持原本的企业构架,毕竟国有以后,再做改变就难上加难了。落拓子原以为会给他安排销售或者行政部门的工位,万万没想到最后是坐在俏如来对面办公。这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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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解释:其他的办公室没有空余的位置,只好委屈你和我挤一挤。这是办公室的钥匙,我有时下班时间不在公司,麻烦你锁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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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把办公室的钥匙挂在自己的钥匙串上。其他办公室条件不太可能比总经理的办公室更好,而且这里宽敞得很,有巨大的几乎够四个人一起用的檀木办公桌,还有待客用的沙发和茶几,茶几上摆着一套西湖蓝茶具,这种条件根本不是挤一挤,当然也就谈不上委屈。倒也不是,落拓子自己心里确实感到了一丝委屈,总觉得自己被俏总特别针对了。他环顾了一下这个豪华房间,提出:如果实在不便,我留在家里工作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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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说,方便的,我们这里有食堂,午饭需要帮你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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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说:…………好吧,却之不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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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不是真的多稀罕一个国企的食堂,但他长期独居,忙碌的时候不用分心操心吃饭的问题确实很吸引人,何况俏如来摆出这么诚挚的态度。而且其实俏如来忙得要命,一周里能有三四天不在公司,最后搞得独占CEO办公室的落拓子像CEO;然而他非但不是CEO,内部定位还渐渐变成了CEO的秘书,具体工作就是有人来找CEO的时候记录并且传话,或者被俏如来远程操控找什么文件给其他同事。落拓子这么干了两个礼拜,不胜其烦,终于在某一天中午逮住了俏如来。当时是他第一次见到俏如来在公司里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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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同会的食堂其实还是挺不错的,均衡又健康,至少在落拓子眼里比大部分除了油就是盐的外食强很多。他扒着自己的那份,看到俏如来盯着电脑吃土豆丝和包菜片,俏如来本事很大,吃饭的时候完全不用看饭,看他的表情,也不知吃没吃出来这饭是什么味道。但俏如来居然看得见落拓子在盯他,问,我脸上有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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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说:有土豆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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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摸了摸脸。落拓子说,开玩笑的,你还在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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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笑了一下。嗯,我趁中午审一个标。下午还要去和二师叔他们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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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问,那我应该趁现在汇报工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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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把视线从屏幕上移开:好友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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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把吃完的饭盒放在一旁:这几天经过数据收集有了初步的分析,我已经把报告发到你的邮箱,但下一步需要尚同会过去两年的市场报告,我应该找哪位去要?还有,今天上午玄副总来找过你四次,他联络你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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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一脸古井无波地看着落拓子。落拓子说:怎么了?回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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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说:好友,俏如来有一个不幸的消息,不知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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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变色道:你不会是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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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正是。我司过去没有做过市场分析,你如果不介意,我可以让他们把基础数据发给你,由你来整理分析,相信你会有更直接详尽的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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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震惊:这岂不是平白给我增加了一倍的工作量?不,不止一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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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说:那俏如来再增加一……三倍的报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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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维持震惊的表情:我早该想到,既然尚同会没有市场部门,当然也没有做过这种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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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说,但经过这次,俏如来就有足够的理由去申请内部改组了,这都要多亏好友的努力。等到那一天,一定请你来我司挂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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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瞪着他:我很稀罕吗?不要给我画饼,先把这一关过了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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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一笑,轻飘飘地转换了话题:玄师叔说过找我有什么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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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没有说,但他面色不善。落拓子说这句话的时候,面色看起来也很不善,并且他现在特别明白为什么玄之玄会面色不善,在这种内部结构陈旧的企业里工作很容易让人面色不善,只有俏如来看起来天赋异禀,岁月静好。俏如来当做没看见,笑着说,或许和工会的事有关吧,玄师叔本来是尚同会的创始股东,企业被收购后反而屈居我之下,对我有不少意见。多谢好友告知,俏如来等下抽空去拜会一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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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落拓子略有耳闻,俏如来会空降尚同会总经理原因复杂,想必企业内部对他有意见的也不止玄之玄一个。落拓子叹口气说,这地方可真是你的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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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眨着眼说,现在不也是你的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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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下午又不知去哪里了,等他晚上九点多回到办公室,推开门发现落拓子还坐在里面工作。俏如来问:好友,你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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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头也不回:在,我在吸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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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坐到一旁的沙发上看着落拓子,过了一会,问,吃过晚饭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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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敲键盘的手停顿了一下: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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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站起来,走过去拍他的肩:今天先到这里吧,我请你,当做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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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被他提醒,饿的感觉也找了上来,于是关机起身:好,那就不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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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这次选了个公司旁边的港式茶餐厅,也因为到了这个时间选择已经很少。他歉意地解释:俏如来很挂怀那天的饺子馆,但你说晚上不营业……说来,俏如来有一位好友在开私厨,手艺精湛,只是今天实在太晚,下次有机会再带好友去。要喝点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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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已经很饿,哪里还挑,说,你要喝的话我陪你。你的好友还真是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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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一边点餐一边低着头笑,好一会才回答,并不多。那位朋友很有意思,我想你们会很合得来。
#Q7$I.O]
落拓子以前也许会只当这是客套话,但他现在已经发现,俏如来对他竟然还挺言出必践。于是他说,那我就期待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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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本地以外的港式餐厅其实也基本都和港没什么关系,只能算普通快餐。落拓子看着俏如来点餐,才忽然意识到:你也没有吃晚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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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说:嗯,没来得及,我点好了,你看要不要再加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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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点了些很常规的炒饭和菜,落拓子看了一会,没加什么。他提交了订单后,看着俏如来问,我想问个问题,不知是否会冒犯?俏如来摊开手,好友尽管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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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说,你虽然吃素,也并不忌讳点荤菜,而且点起来还很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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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说,并不冒犯。我的家人都会吃荤的,并且出门在外总有饭局,总不能都要求大家陪俏如来一起吃素。况且我只是幼年在寺庙住过很久才养成了吃素的习惯,并不是对吃荤菜有什么意见,也不是完全不能吃……他又笑着继续说,我猜你接下来想说,其实我也没有必要坚持一定要吃素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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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说,你既然习惯,愿意坚持,就不是没有必要,这世上哪来这么多必要不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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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上身向落拓子倾了倾,露出关切的神色,落拓子才发觉自己皱着眉,语气也有点闷。落拓子闷着头喝了口水。饭菜很快端上来,落拓子也没再说话,专心吃饭,他实在很饿了,俏如来和他一起沉默地吃了一会饭后,打开了自己那罐啤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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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才想起酒这回事。他同样把酒打开,和俏如来碰了一下。俏如来终于又微微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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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问,你为什么会在寺庙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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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小口地喝着酒回答,这和家父有关……寺庙里暮鼓晨钟,没有外物打扰,我也真的很喜欢那里的生活,小时候还以为将来会留下出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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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明确回答,落拓子也不再问了,回了一句,你要是真的出家,那可有些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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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笑道,俏如来就当做是好友对我工作能力的肯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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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偶尔会用名字自称,这种习惯在现代社会很不常见,可能来自于家庭无意间的熏陶,落拓子总觉得很别扭。不如说,俏如来整个人都让他觉得别扭,这位爱穿白衣、总是戴着佛珠的青年满身都是和所处位置格格不入的气息。俏如来又说,好友有什么可以告诉俏如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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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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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笑着说,俏如来已经和你说了很多我的事了,你不用什么来交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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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愣了一会,但我并没什么值得一提的事,请恕小生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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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说,真的没有吗?落拓子嗯了一声,小生一直专注学业,哪有什么轰轰烈烈的事迹可以讲。俏如来用手撑着腮看着落拓子,难道俏如来的过去就很轰轰烈烈吗?什么都好,我想听你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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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问,你……是不是有点喝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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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晃了晃自己的啤酒罐,真的已经喝完了,但凭他在酒桌上喝白酒的气度来看,一罐啤酒怎么也不该能把他放倒才对。俏如来说,或许吧,今天太累了。他说这话的时候,眉眼里忽然又渗出了疲倦来。落拓子愣了一下,伸手去拍了拍俏如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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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垂下眼睛,低声说,上一次喝多还是和……另外两个朋友一起。抱歉,可能是因为私下聚会比较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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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问,你还好吗?他迟疑了一下,又问,需不需要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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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抬起眼,笑着说,我自己还能走,不过你如果要送我也很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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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收回手说,那既然你挺好的,我就不操这个心了。俏如来又笑了一下。落拓子问,你说之前和两个朋友一起喝多,也是这么个喝多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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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忽然又不笑了。落拓子感觉自己问错了问题,站起来说,我还是送你回去吧,你住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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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也站了起来,如他所说,站得还很稳,真的不需要送的样子。但落拓子话已经出口也不好收回,俏如来说,很近,就在公司旁边的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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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结了账出门,初春的夜晚扑面而来。俏如来说是带路,实际上走在落拓子的旁边。那两个朋友,俏如来忽然开口解释,他们现在都不在了,嗯……有一位断了联系,还有一位……就是……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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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说,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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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说,好友无需道歉。现在也有点晚了,你回去是不是不太方便?在我家里留宿吧?刚才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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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落拓子想起这天晚上的事,也想不明白俏如来当时的心态,但更想不明白自己当时的心态,这种场面他没怎么见过,他又想,大概想不明白本身就是某种心态的具现化。俏如来的家不大,只有一室一厅,也很干净,其实除了生活必需品就没有什么东西,素得吓人,只是客厅一角供着一尊小的佛像。俏如来见他注意到佛像,便说,平时工作太忙,已经很久没有参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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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看那佛像,说是很久没有参拜,其实还擦得很干净。他开始想象俏如来是怀着什么心情供奉了这尊佛像在这里,这也是习惯吗?但总觉得只是很麻烦而已,就像吃素一样,用俏如来自己的话说,没有必要坚持。虽然这么说,他还是坚持下来了,无论是供奉佛像,还是吃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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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问,好友,你一直在看,你对他很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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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说,小生是对你很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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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原本想说对你的想法感兴趣,但意识到说错话的时候已经晚了,俏如来弯起眼睛笑着看他,说,那可真巧。俏如来也许喝得微醺,但绝对不算高,现在显然是借酒起劲,伸出手捏了捏落拓子的脸。落拓子看着他的笑脸说,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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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问,这是你要告诉俏如来的秘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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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掰着俏如来的手说,不是……别捏了,你当做小生是饺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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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话刚落,俏如来就咬了饺子一口。落拓子没有避让,只说,俏总做这种事也这么讲究效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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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笑道,已经这个时间了,明天如果我们两个上班都迟到,可能也不太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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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叹气说,好吧,好吧。他们转移到卧室,两个人经验都不多,磕磕绊绊地做,倒确实在凌晨一点之前解决。落拓子也开始觉得有些晕乎,不知是也因为喝酒,还是今天实在累了。他闭上眼,过一会感觉俏如来戳了戳他,问,你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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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说,有什么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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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又在他脸上啄了一下,落拓子把眼睁开,见俏如来在看着他,现在倒是没有喝多了的神色了。落拓子叹气说,你不困吗?俏如来说,还没到平时休息的时间,你要睡了?那我不打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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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问,那你平时几点休息呢?俏如来说三四点吧。落拓子惊道:你们不是九点就要上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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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安分地躺好:你有所不知,墨家人每天只需要四个小时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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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说,小生知道墨家是个学会,倒不知道还能做人体改造。俏如来说,那么你要不要也加入?落拓子说,免了,小生当人还是当得挺开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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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微笑一下,道,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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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应了声。他闭起眼,听到俏如来的呼吸逐渐放缓。如果不是硬撑,俏如来也不必睡得那么晚的。落拓子这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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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睡得并不安稳,梦里全是俏如来在晃来晃去,搞得眼前白茫茫的一片。落拓子醒来觉得有气,发现俏如来起得更早,已经坐在床边穿衣。俏如来见他醒了,道了早安,又说,我上午需要去一趟鬼市那边,现在就要走了。时间还早,你可以再睡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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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支起身,想了想,问,门锁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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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说,从外面关上就好。他很快打理整齐,迟疑了一下。落拓子就拉住他,和他贴了贴嘴唇,才说,那小生等一下直接去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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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坐在俏如来的办公室里,一整天都觉得心神不定,他一边处理数据一边在心里想,好像这事步骤上出了什么问题。迷茫地工作到下班时间,俏如来才给他发了条微信:我今天去不了公司了,你晚上回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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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小生回自己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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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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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回复了相同的内容,想了一会,决定还是留下加班。现实地说,眼下的工作不加班真的做不完。他一边合计着向俏如来申请分摊工作或者延长时限,一边给自己点了个外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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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俏如来半下午才来,落拓子正焦头烂额地跑代码,俏如来和他打了个招呼,立刻也又忙了起来。两个人各忙各的,几乎又到了下班的点,俏如来终于得空,站起来问落拓子,你这边工作还顺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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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眼睛离开了一下屏幕:这要看情况。俏如来问什么情况?落拓子说,如果这工作的时限能再延长三个月,那就相当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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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叹气道,不需要三个月,只要再多拖一个月,其实你我都不用再做这个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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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抗议:根本没有那样夸张!他的声音逐渐变小:……只是可能会出让八成的市场占有率,还有二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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掩着的门外远远传来员工们下班的脚步声,俏如来绕到落拓子身后,靠近去看屏幕,上衣前襟落到落拓子肩上。落拓子缩缩脖子说,俏总有何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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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低头看了看他,说:抱歉,我在市场方面没有研究,看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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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喃喃自语:这些数字小生看了几天,也觉得快看不懂了。你要下班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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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说:该走了。说来,我晚上约了慕容宁先生,我记得你们本来就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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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他们最初一起吃饭的时候只提过一下,慕容宁和落拓子互相说了句,好久不见。俏如来竟然就记住了,虽然他对人际关系敏感也并不出奇,落拓子还是有种奇特的被关注感。俏如来继续说,慕容先生似乎与玄武真道的董事熟识,如果你去见见他,稍微探听一下情况,会不会对你的工作有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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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落拓子倒是第一次听说。落拓子略一斟酌,起身说,小生也去叨扰合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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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我们也是要谈玄武真道,慕容先生也曾经提过对你赏识,他想来不会介意。俏如来似乎对拉上了落拓子这个结果十分满意,拉起他就走,落拓子跟着他出门。他自己也有点想再见一下慕容宁这个忘年之交,并且,也很愿意再和俏如来一起去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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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落拓子和慕容宁过去见得也并不多,他没想到以慕容宁的身份会约在街边的小饭馆吃饭。慕容宁年纪虽然比他们大很多,人依然精干爽朗,没有其他大部分这个年纪的企业家那种让人厌恶的气息,他把俏如来和落拓子带进一家毫不起眼的家常菜馆里的隔间,外面坐着的都是吆五喝六的大哥或者附近小区随便找口饭吃的老人小孩。西装革履的慕容宁看起来像走错片场,态度却好像回到家一样自如。落拓子想起,这人以前混过黑,看他熟悉的架势,八成是那时候人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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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慕容宁说,这是我过去兄弟开的店,虽然破旧,他的手艺可堪比米其林。我想我们今日要讨论的话题,不太适合去堂而皇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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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道,的确此地十分合适,宁叔有心。其实他和慕容宁并不多亲近,但慕容宁喜欢被晚辈叫做宁叔这事很有名,俏如来当面叫得很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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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打算聊的是黑吃黑,但落拓子想,商业斗争和黑吃黑也算一回事。慕容宁招呼着点了菜,又叫了啤酒,向落拓子打招呼:上次没和小兄弟喝尽兴,这次补上。落拓子看了眼俏如来,说:慕容大哥不必客气,我们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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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帮三人倒酒说,二位看来交情甚笃?慕容宁简单介绍:前些年清姐出事的时候,有赖小兄弟奔走帮忙。俏如来便笑道:好友的确热心,并且做事情认真负责,俏如来也十分欣赏……落拓子说,停一停,你这是想道德绑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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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宁露出长辈的微笑,三人客套几句,随意聊了聊近况,落拓子打算先听俏如来和慕容宁从哪里说起,姑且一心一意地吃菜。慕容宁说得没错,大厨手艺惊人,落拓子没吃过米其林,无从比较,但也确实没吃过炒得这么好吃的……番茄炒蛋和青椒肉丝和红烧豆腐。可惜他并不能安安生生地吃多久,俏如来很快就把话题转移到了他身上:好友这段时间一直在协助我做市场,看起来相对玄武真道而言,我们其他企业,在定价上实在没有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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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放下筷子,接着说,奇怪的是根据反馈,玄武真道的商品质量并没有问题,甚至优于平均水平。虽然不知道他们是否内部有什么降低成本的新的技术,但……按照这个定价计算,几乎是不可能维持盈利的,而且玄武真道也没有其他大的盈利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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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宁展开不离身的纸扇,轻轻摇了摇。现在还是早春,远没有到需要扇扇子的季节,慕容宁展开扇子的动作,仅仅表示他接下来的话非同一般,也就是只能在这里讲的意思。他慢慢地说,我和玄武真道的董事靳铅华女士有些交情,上个月刚和她见过面。我虽然不如小兄弟专业,也觉得他们的价格压低得不太正常,曾和她聊了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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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语气好像在介绍上好的瓷器:她说这个低价战略,是她的CFO(首席财务官)提出来的,那人叫接天岚。我随口问,那么执行起来也很不容易吧?靳女士说,执行她也全权交给了这位接天岚先生,并且还称赞了一番接先生是多么优秀,并没有让靳女士为此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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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说,执行不该是首席财务官的职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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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宁点头。俏如来说,是否可以理解为,玄武真道现在真正的管理人是这位接天岚,靳女士对具体情况并不知情。不知道玄武真道的监管是怎么回事,如果就像好友所说,不可能维持盈利是真的的话……靳女士自己真的并不怀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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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宁合起了扇子:她只说薄利多销,也能维持产品质量,没有对不起客户。她这个人我是知道的,为人的确宽厚,而且读书时学的是文学,对公司运营其实也所知不多,有轻信小人的可能性。但这只是一种可能,究竟里面是不是真的有问题,我并没有看过他们公司的财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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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看了看落拓子。落拓子叹了口气,他认识俏如来以来不知为什么就常常叹气。他说:这事不会也要让小生负责吧?财务方面我可不是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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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说,这个情况宁叔本来不该对外人说的,尤其我们与玄武真道是竞争对手,宁叔仗义至此,俏如来当然也要感念,绝不能再让第四个人知道……他一边说,一边拍了拍落拓子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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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喝酒。慕容宁也笑了,我告诉你们也是担心靳女士为人蒙蔽误入歧途,但慕容家有自己的立场,不方便直接入局,只好麻烦尚同会。但的确,不适合再让第四个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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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说,唉,慕容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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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宁笑道,小兄弟,我敬你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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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也拿起自己的酒和落拓子碰杯,落拓子真想说一句别蹭。俏如来转移话题:俏如来也和靳女士见过一面,她为人朴实真挚,是可交之人。只是小人难防,希望此事能够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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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宁点头说,的确如此,生意场上一向小人难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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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又聊起一些商界的事,落拓子不再说话,终于又能认真吃菜。在聊的事他多少也都听过,眼前二位几乎都是亲身参与者。他一边听,一边想,如果这次能顺利解决玄武真道带来的危机(解决不了也一样,)这件事未来也会被这样在饭桌上谈起;他们会用同样的语气提到落拓子,还有靳铅华。其实落拓子也是见过靳铅华一面的,印象和慕容宁与俏如来的描述一致,是个真诚老实的人,的确很有文学学者的气质,甚至有些死板迂腐了,这种人绝不适合商业世界,不知她为什么会做了大企业的董事?落拓子忽然笑了一下,他又想到,其实他觉得自己也差不多,不太适合从商,却也走上了这条路,而且现在已经渐渐有些小人难防的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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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问,好友,为何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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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说,小生在想,小生可能入错了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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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眨了眨眼。慕容宁说,小兄弟乃人中之龙,无论入哪一行想来都不在话下。落拓子笑了一下说,慕容大哥,真是捧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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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话题就这么过去,最后还算宾主尽欢,慕容宁结了账,急匆匆地驱车赶回慕容家了,看来家族企业管起来也不会多省心。俏如来问落拓子,好友,你怎么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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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过了晚上九点。他说,地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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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说,那么我也坐地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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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铁站距离这里还有一点距离,凉风习习,街上仍有烟火之气,落拓子和俏如来一同走过去。俏如来忽然问,你为何说你入错了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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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说,你怎么还记挂着?随口一说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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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说,我和慕容先生想法同样,你入哪一行想必都能做得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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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又叹气了。别乱吹了,至少小生确实没有那么喜欢商业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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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问,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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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组织了一下语言:不太喜欢这个框架,不喜欢理性人假设,也不喜欢用数字计算一切,经济学不过是人消解了神学之后由人再造的新神罢了。小生总觉得,有一些东西不是可以简单纳入系统的,但追究下去就……他看了看俏如来,俏如来也在看他,露出认真听的神色。落拓子忽然觉得说得太过了,谁教现在的氛围忽然让他想吐露出真言来,于是苦笑着收尾说,大致就是这样,再说下去就可能要迈入虚无主义的范畴,那太飞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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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说,尼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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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说,小生只是当做消遣读过一些,不够深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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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点头说,我也是。他们沉默了一会,俏如来又说,我知道虚无,我在一个人的身上见过,那确实令人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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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或许也感受到了同样的氛围,抬起头看了看霓虹映照中的黑色天空,自语一样地说,但我不会像他一样的,我也不能像他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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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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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地铁站就快到了。俏如来忽然说,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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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感觉俏如来拉住了他的胳膊。落拓子叹了口气,说,这么晚了,不知道今晚去你家留宿方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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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又靠近了一些,笑着说,当然是方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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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俏如来家里住的时候确实方便,方便就方便在加班特别方便。落拓子早上只要十分钟就能走到尚同会,哪怕工作到晚上十一二点也不用操心赶不上晚班地铁,简直方便极了。他猜测俏如来选择住在这里也是同样原因,结果总要出外勤,住在哪里也差不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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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也不能总是住在俏如来家里。毕竟俏如来真的很忙,其实一两个星期也只会邀请他一次。落拓子也忙,他见缝插针地找到玄武真道上个季度的财报,费了不少功夫去看,终于在俏如来某一天回到办公室问他要不要一起过夜的时候,抓住他说,先等等,小生有别的事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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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问,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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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说:关于玄武真道的财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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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坐回自己办公室的沙发上。落拓子坐在旁边,说,具体的分析发到了你的邮箱,有空再看,小生直说结果吧,里面问题很大。玄武真道肯定是没有盈利的,而且亏损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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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说,那继续亏损下去,你觉得他们还能撑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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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说,问题就在这里,这亏损后来不见了。有很多笔不明不白的应收补了上去,付款方都很可疑,看不出到底是哪来的钱,更无从得知是真的有这笔钱,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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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低声说,接天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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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起来说,辛苦你了,好友,帮了大忙。我去找一下二师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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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抬头看他,俏如来解释说,二师叔一直在调查这个接天岚,或许他对这件事有头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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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也站起来,说,这件事不是不会让第四个人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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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笑道,好友听俏如来解释,二师叔这些年一直在追查某个人,刚好这人似乎就是接天岚,于是我们合作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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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又大大地叹气了,他说,算了,和小生无关。那我今天就下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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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俏如来现在要去找御兵韬,他当然不会再到俏如来家里去。俏如来说,现在已经十点,你回去方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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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还没回答,俏如来又说,我把我家的钥匙给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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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愣了一会。其实也不过愣了一两秒的时间,大脑里已经过了一场风暴。他说,那你今晚回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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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也沉默了一两秒,说,说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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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说,我担心你回家的时候已经睡了,没办法给你开门。我还是……回自己的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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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不再说话,点了点头。他们坐电梯下楼,俏如来要去地下的停车场,落拓子在一楼走出电梯的时候,俏如来说,晚安,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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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回头说,晚安,祝你能早点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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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间地铁上还是有些人的,落拓子抱着自己装电脑的包挤在座位上,发了一路的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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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累了,接连几个礼拜全天都在工作,过度用脑让思维变得迟钝,他甚至没理清他到底该想什么问题,睡觉时做的梦里也全是严阵以待的数字。等他第二天早晨醒来,发觉今天是周末不用去公司,于是又补了一上午觉,终于恢复精神,能比较清醒地扪心自问:现在和俏如来算是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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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躺在床上琢磨了一会,自己得出了结论:这种关系,世人一般称作炮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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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翻了个身,决定下午继续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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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很明显不仅仅是这样,落拓子毕竟已经成年很多年,就算亲身经历不多,书和电影总也看了不少。他甚至可以算早熟的类型,中学之前就想明白性取向的问题,顺便还通过屏幕明确了自己的理想型,他欣赏气质清雅的男性,俏如来好像确实能算。只是他很久没有往这方面考虑,竟然到现在才反应过来,落拓子这么想着,又在叹气了。如果他没那个意思就不会走到这一步,但如果说有这个意思,好像也从来没有主动去找俏如来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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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不着了。待办的工作还有很多,落拓子爬起床来加班。在家里没有尚同会的食堂,落拓子睡得头晕,食欲消减,钻进厨房给自己下了一碗没有味道的挂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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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他又来到办公室见到俏如来的时候,俏如来正在和玄之玄理论什么,来来往往都是阴阳怪气。落拓子问:你们说公司内部的事,小生要不要回避一下?俏如来说,不必,好友安心工作吧。就和玄之玄一起去了会议室。落拓子记得玄之玄也是墨家的人,不禁怀疑他个子这么低是否因为在成长期贯彻了一天只睡四小时的方针。结果俏如来这一天都没再回来,据玄之玄说,后来又出去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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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俏如来交给他的工作已经尾声,最后总共花费了一个半月的时间,比预想多了半个月,但总算要完成了,落拓子想到终于得以和尚同会告别,不论别的,首先感觉大大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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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一天就收尾后又仔细过了一遍,等到了下班时间,看俏如来没有要回公司的意思,发了条微信给他:报告已完成,发给你的邮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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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多分钟之后,俏如来回复:收到,俏如来会认真拜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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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猜他在忙,但居然还这么认真地回,他见过俏如来只回复了玄之玄一个知字,想到玄之玄后来跳起来对着俏如来抱怨的样子,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笑了一会。他又回复俏如来:那明天起小生就不来公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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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十多分钟,俏如来:这段时间辛苦好友了,后续结算俏如来会再和好友联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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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落拓子的劳务报酬还在走账(不知道是不是要走到地老天荒),他们肯定还会联络的。落拓子收好电脑,走之前又看了一眼俏如来的办公室,和俏如来家里气氛一样,过分干净整齐的办公桌和沙发茶几,那套茶具从没看见俏如来用过,他一直只喝瓶装的水和茶叶,想来是没空特意泡茶。落拓子关上了门,用钥匙上锁。他这时候想起,办公室的钥匙还要还给俏如来的。其实办公室的钥匙既然已经拿了,为什么家里的钥匙没有接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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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和家当然不同。想到要待在俏如来的那个家里,落拓子就感觉心里别扭,即使他已经在那里过了几次夜。这事果然步骤上还是出了些问题,但俏如来却好像完全不觉得,始终是理所当然的模样。好像他在用的电脑,打开程序就是执行,关闭窗口就看不见,落拓子对窥探后台的运行产生抗拒,他没有二进制的思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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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回家后把电脑里尚同会的工作的资料都收进一个文件夹,打算等彻底解决后再删掉。这件事很快也被搁置,就像这个文件夹被丢在硬盘最底一样,因为夏天即将到来,学期中又开了新课,落拓子也有了新的工作要做。他给俏如来发了一条消息:办公室的钥匙下次带给你。俏如来只回复了:好的,并不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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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的不着急,这个下次又拖了大半个月。期间落拓子偶尔想要不要主动联系俏如来,又不知道和他说什么,仔细一想,他们根本几乎没有说过工作以外的事,以至于想起俏如来就会连带地想起尚同会,想起尚同会落拓子就什么也不想说了。俏如来恐怕也和从前一样,每天照着十六小时工作制地忙,玄武真道也还在继续以低价挤压市场,状况丝毫没有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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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天气越来越热的缘故,落拓子睡得也更不安稳,总在凌晨醒来,醒来就对着一片漆黑的小房间思考人生。这一天他就想到,如果俏如来这一关过不去会怎么样?只是尚同会会遭殃罢了,俏如来是总经理,既不是股东也不是董事,他的能力有目共睹,家世也显赫,不可能找不到其他工作,其实也不会怎么样吧?反而如果玄武真道遭到打击的话,靳铅华会比较危险。落拓子想得自己有点难受,为了转换心情翻开微信,竟然看到俏如来的海豹头像被顶了上来,头像边上有一个红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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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夜里两点给他发了消息。玄武真道之事已经解决,感谢好友的协助,倘若有空,可否让俏如来再做一次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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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一愣,他可没听说玄武真道怎么了,至少昨天看还是老样子。于是问:已经解决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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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俏如来竟然立刻回复:早安,已经基本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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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又是一条:今天中午有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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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想了想:有空。小生去尚同会吧,把办公室的钥匙带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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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俏如来过了一会才回复:那么还在那家茶餐厅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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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了时间后落拓子放下手机,想再睡一会,却怎么也无法入眠,窗外的天越来越白了。他也不想起床,百无聊赖地刷手机,到了早上八点,各个新闻公众号开始推送,落拓子立刻看到了玄武真道的接天岚跳楼自尽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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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尽的时间是凌晨一点,也就是俏如来给落拓子发消息的一个小时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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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抿着嘴,过了好一会才继续仔细看新闻内容。接天岚长期擅自挪用玄武真道的资产投资房地产,用一部分利润补充经营漏洞,大部分都进了他自己的腰包;而他在一周前将大部分资产都投进了某个有问题的楼盘,结果全线崩溃,欠下了近亿的债务,不得已于今晨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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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看了三遍。既然接天岚挪用了许多公司的资产,他现在欠了巨款,人又没了,那玄武真道肯定是完了。落拓子叹着气,自言自语:真是好手段,俏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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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他彻底睡不着了,于是爬起来整理房间,一边给书本掸灰一边想,那他存着的尚同会的工作资料应该可以删了吧,反正事情已经解决,总是把别人公司的资料留在自己的私人电脑里也不合适。他租住的单间很小,很快就打理干净,于是又坐回床上。落拓子心里想,读博之后收入已经提高很多,下学期再多接几个助教,换一间大的房子住好了,傅老说过他有间学校附近的房产想出租……产生这种想和熟悉的环境告别的念头,到底其实是想和什么告别,落拓子自己心里也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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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他又来到那家茶餐厅,俏如来已经在了。大半个月不见,俏如来一如既往,纯白的衬衣和针织外套,脸也几乎和衣服一样白,白得好像没有血色。落拓子在俏如来对面坐下,看了他一会说,好久不见,你似乎脸色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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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微笑着说,见笑了,我昨晚没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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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是很熟练地用手机点餐,落拓子说,既然你精神不好,就不要喝酒了吧。俏如来的手指顿了顿,说,多谢好友关心。落拓子见他还是点了啤酒,只好说,小生下午有课,不能陪你喝了。俏如来说,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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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等他下完单,掏出钥匙,递了过去。俏如来接了过来,也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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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先开口说,我不知道你还能掌控楼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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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抬起眼看落拓子,缺少睡眠使他的眼神看起来黯淡很多,黑眼圈在白皙的皮肤上过于明显。俏如来说,好友太看得起俏如来了,我哪里有那样的能力,只是向接天岚先生传递了伪造的楼市内部消息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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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还是你做的……这话落拓子没有说出口,他又不用替接天岚出头。俏如来又说,但能这么顺利还是仰仗了二师叔和慕容先生的功劳。尤其是二师叔,接天岚是他一直在追捕的一位漏网的犯人,似乎和慕容清女士的事也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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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沉默地听他说这些往事,在心里把一切联系起来。只是联系起来以后也不能怎样,慕容清早就过世,现在接天岚也死了,这件事剩下唯一的意义就是成为饭桌上的谈资,好在整件事戏剧化如此,落拓子的作用已经微乎其微,大概不会在这个故事里有姓名了。最后,俏如来总结道,终于能够解决,也多亏了好友的协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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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说,俏总太客气了,如你所说,这件事我们互利互惠,小生不过是尽了一点微薄之力。就是不知道小生的酬劳什么时候能到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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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笑着说,这周之内应该就可以,会直接打到你的账户上。落拓子说,唉,实在是够折腾的。俏如来眨着眼问,如果下次俏如来再遇到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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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瞪着他,下次不要再找小生了,担待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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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茶餐厅的饭实在不怎么好吃,油很大又做得很咸,落拓子又想起一开始和俏如来吃的那顿不好吃的饭,想来俏如来总是在吃这种饭。落拓子忽然后悔了,如果今天还约他去那家饺子馆就好了……但俏如来昨天既然没睡,还是少让他走些路的好。俏如来吃得不多,酒倒喝得很快,落拓子自己过去也没少通宵,知道睡不好确实会造成食欲减退,他今天的状态也一样。他也知道,这种状态下就算要聊什么深入的话题,大脑也很难跟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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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于是问,那你总算可以稍微休息一段时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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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说,是啊……他喝着酒想了一下,又说,接下来可能打算和三师叔合作一个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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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垂下眼,说,真是辛苦。他不知道说什么好,往嘴里塞被油浸得蔫蔫的青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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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两个人都不太吃得下饭,也就没有吃多久。俏如来问,好友接下来要回学校吗?落拓子说,嗯,顺路送你回到公司吧。俏如来弯起眼睛,说,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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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茶餐厅到尚同会也没有几步路。走出餐厅的门,逐渐温热的四月的风吹拂到脸上。尚同会的大楼就在一旁,三五分钟的步程,高高的楼外面铺满了玻璃,在阳光下玻璃映照着天的颜色,看起来好像一张织在空中的巨大的网。落拓子看着俏如来往那张网里走,在心里想,无论关掉几个进程,他也都还会继续运转,嵌在这个世界的巨大系统之中……俏如来注意到落拓子的目光,也停下脚步回过头看他,稍微怔了一下。落拓子忍不住说,你至少今晚好好睡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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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说,好友请放心,俏如来会照顾好自己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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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实际上对这点心中存疑,但也只是点了点头。俏如来看了他一会,移开目光,轻声说,我真害怕你这双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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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又叹气了。他转向一边,说,那这样就看不到了吧。他还没继续说话,就感觉俏如来靠近了他。俏如来的手抓着他的手臂,说,至少我还有朋友关心,已经足够了……他低声说着,额头抵在落拓子的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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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没有说话。俏如来也就一动不动地这么靠着他,过了许久,才轻声唤了一声,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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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说,小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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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许久,也或许没有那么久,只有几秒钟的时间罢了,俏如来松开手,抬起了头。落拓子看到俏如来脸颊发红,想必是因为酒精,他本来的皮肤太白皙,喝酒就很容易上脸。俏如来已经摆出了微笑,说,抱歉,俏如来失态了。我的酒量看来退步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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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没说话,他什么话也不想说。他在想,这种笑容真是讨厌,倘若要伪装,何不伪装得更好一点?这话他却说不出口,因为俏如来现在看起来已经尽了最大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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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又重新抬起脚步。落拓子难以再忍受沉默,开口说,说来玄武真道应该会申请破产吧,那靳铅华现在怎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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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说,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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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抬头看着越来越近的尚同会的高楼说,不知今后,她还有没有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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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又看了眼落拓子,也移开目光:或许有吧,或许没有,这件事已经结束,她已变成无关紧要的人,自然会从众人眼前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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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叹气说,你说的没错,无关的人便不需多想了。俏如来低着眼睛笑了一下,说,你和我都和她不算熟悉,但你既然问起她,说明你其实还是会挂怀的。而我出于立场,却真的不会再去考虑她,不会再考虑任何不再有牵连的人。对你而言,我这样的人确实是一个讨厌的朋友,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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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底捞无论哪天都人声鼎沸,火锅热气腾腾,煮开后升起白白的烟雾,让这顿饭的氛围显得也很朦胧。落拓子沉默地吃,对面的俏如来和旁边的太叔雨还在就仙岛突然开放贸易对中原市场造成的冲击发表重要意见,但居然也没耽误吃,落拓子需要足够眼疾手快才能抢到菜品扔进属于他的番茄格中——主要是跟太叔雨抢,俏如来则清心寡欲地在菌菇汤里涮着茼蒿和青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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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几次想加入发言都生生忍住了。勿再重蹈覆辙,他告诫自己,随后站起来,以再取点小料的借口暂时逃离战场。才来到料台前,就看见太叔雨也跟了过来,落拓子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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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俏如来有过节吗?太叔雨轻车熟路地将香菜花生蒜泥蚝油和香油混在一起,一面用特务接头似的语气小声问。笔者只是听说你们熟识,这才带他来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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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摇了摇头,斟酌用词:没有,只是久未联络,有些生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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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叔雨将信将疑,二人回来一落座,太叔雨就开口:原来落拓子与师侄已经久未联络,贸然为你们引见,是笔者唐突,让落拓子不自在了。为表歉意,这顿饭由笔者来请,服务员,再加三瓶大麦拉格,常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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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一时无语,只好礼貌微笑。俏如来其实不明白他们为何要使用笔者和小生这么拗口的自称,他决定配合这种讲究,更加熟练地礼貌微笑:是俏如来疏于问候。好友在尚同会遭遇玄武真道恶意竞争时帮了俏如来不少,俏如来一直铭记在心,请不要生俏如来的气。不知好友那之后过得如何?如有任何需要帮忙的所在,一定不要和俏如来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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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连称不生气不生气绝不客气。他满心别扭,想要静候话题再度回到商业竞争上去,太叔雨却陡然插口:落拓子现在过得很好,师侄放心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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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和落拓子一起看向太叔雨。太叔雨挂着俏如来的同款笑容,落拓子站起:小生内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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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洗手间的隔间冷静了一会,走出来就看到俏如来站在洗手台前。这个海底捞就没有一点私人空间吗?落拓子绝望地看着俏如来,俏如来抿着嘴微笑:原来好友和八师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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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打断道:没有原来,他是小生房东的朋友,小生和他只是室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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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真?那好友何须对我如此防备?俏如来追问,难道不是不想八师叔发觉你我过去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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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生和你也没有确定什么关系,自然没有必要特别说明。落拓子有点恼怒,又觉得这恼怒没有理由支撑,只会出卖心虚,做了个深呼吸。小生只是没想到你们竟然是同门……吃了一惊,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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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若有所思,随后拍拍落拓子肩膀。无论如何,方才俏如来说如有需要,俏如来一定尽力帮忙,这是真话,请不必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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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离开后落拓子洗了把脸,自觉刚才也有点失态。实际上在玄武真道那件事后他也在别的场合见过俏如来,并不觉得多么尴尬——短暂的亲密关系而已,相比之下,费力工作的记忆还要更多得多。用洋气一点的词应该叫Dating,对成年人而言是很正常的事,只是俏如来和太叔雨同时出现实在过于冲击。况且怎么太叔雨方才好像是故意摆出那种态度?落拓子自问:他不是注意到我对他有点意思吧?但毕竟认识太叔雨不过一个礼拜,了解太浅,想也想不出头绪,只能心理建设一番,回到餐桌。就听见太叔雨在对俏如来说:笔者愿意效劳,不过笔者可是很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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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诚恳道:俏如来既然递出橄榄枝,自当让师叔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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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坐下。太叔雨挑着眉毛又对落拓子笑了笑,眼神暧昧,落拓子几乎能从里面读出:你们两个在洗手间做什么了?但既然没真的问出口,他也不知如何回答,低头喝起啤酒来,心里想:好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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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看来是让太叔雨满意了,过了大约三天,太叔雨告诉落拓子:笔者入职尚同会了,做销售总监。落拓子正对着电脑写代码,说恭喜啊。太叔雨唉声叹气:师侄真是太看得起笔者了,笔者在中原人生地不熟,只是因为仙岛出身,熟悉那边的市场,才会临危受命……落拓子说,嗯,辛苦。太叔雨话锋一转:笔者记得去年玄武真道那时候,是你这位好友帮助师侄的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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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心里警铃大作,急忙撇清:那是俏总领导有方,要说功劳应当是你们墨家的铁老师苗疆的风先生慕容家的十三爷鬼市的……太叔雨打断他报菜名,看来好友对中原市场了如指掌,笔者八成是离不开你了。笔者可是打算在中原长久发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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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沉默了一阵,说,小生有一贴良方,你们墨家能人云集,哪一位都比小生区区一介学生靠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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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叔雨眯着眼睛看着落拓子笑,落拓子心里一跳,把目光移回屏幕。太叔雨忽然问:你真的没有生俏如来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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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惊道:生什么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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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叔雨说:没有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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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心里七上八下,他不知道墨家同门之间关系近到什么地步,该不会他以为是秘密的那点事对太叔雨来说已经不是秘密了吧?但这好像也称不上秘密,和俏如来有缘无份的关系已经过去了一年多,现在实打实地就是不太亲近的朋友。何况就算知道了,太叔雨操这个心干什么呢?总不能是打算帮姐妹追回真爱,落拓子自认为没那个魅力,而且他们尚贤宫又不是gay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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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两天后落拓子就想明白那是指生什么气了,彼时是半夜一点,他和太叔雨两个人在客厅里对坐着加班。这本来只是太叔雨一个人的加班,但太叔雨把工作带回了家,落拓子一个晚上路过客厅觅食喝水洗手都能看见尚同会的新晋销售总监坐在沙发前,肩颈贴着两片膏药,对着笔记本电脑,烟雾缭绕,愁眉苦脸。落拓子心想你演给谁看呢,但还是很有素质地关怀:看来工作很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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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笔者对中原的市场一无所知啊。太叔雨说完,转过笔记本把屏幕对着落拓子,落拓子立刻捂住眼。拿走拿走!做什么把你们公司的机要给小生看,你要陷小生于不义!太叔雨大笑起来,别怕,别怕,这是你自己一年前,玄武真道那时候给俏如来做的数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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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忐忑地移开一根手指看了一眼,果然是他当年写的市场调研报告,这才放下手。你现在看这个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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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叔雨叹口气,又点了一根烟。因为尚同会根本没有市场部门,当然也就没有市场报告的存在,只有你去年做的这些。笔者当然就只能看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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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谨慎地回答:所以当时俏如来才会找小生帮忙,只是都一年过去了,尚同会这样的国企虽然比较传统,但小生认为这次俏总一定吸取了教训,不会再拿一个人当一个组用,他既然挖了你,想必也已经做好配套组织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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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叔雨并不接茬,继续逼问:哦,那当时你们是怎么合作的,俏如来和你签了保密协议吗?你是个人名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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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小生个人哪里能签,是学术合作,你问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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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见太叔雨的脸上露出了甜蜜的笑容。落拓子,太叔雨上身向他前倾,柔声说,笔者现在也有一贴良方,送给好友,数年之内,你的研究经费和论文发表都不必发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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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立刻打断,小生身体康健,不缺你的毒计。他心想,你们墨家差不多得了,去年俏如来也是这么说的,结果正常三个月的工作量压到一个月不说,又额外不知道打了多少杂,想起来就恶向胆边生,这么想着落拓子自觉表情也狰狞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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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叔雨却对他毕露的凶相视而不见,深深叹口气,猛烈地抽烟:看来你是不愿意了。笔者眼下没有别人可求,只能自己上阵。只是笔者还需要一段时间熟悉职场,又要从零开始收集资料,又要跑数据,又要做战略,还要和其他部门交接,落拓子,笔者孤家寡人,倘若猝死了,房间里的收藏你就都拿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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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瞪视太叔雨。太叔雨情真意切道:唉,都说到这地步了,看来笔者在你心里的份量比不上师侄啊。想来你和他情谊深厚,原来是笔者太唐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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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说不出口当初轻易答应俏如来是因为他们有暧昧,只能说:你和他做什么竞争?小生帮你就是,但小生也有学校的工作要做,如果时间紧,大概还是需要你的帮助。另外小生只在家工作,绝不踏足尚同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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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没问题。太叔雨仍然维持微笑,并递了一根烟过来。落拓子想,我真是太容易心软,又想,这家伙想必早就笃定自己会答应了,突然间失去说话的欲望,于是沉默地接过烟点燃。他本科毕业之后基本戒了烟,一年也抽不了一包,好在太叔雨的烟并不浓烈,冬天抽薄荷爆珠虽然过于酷,倒是和熬夜很般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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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不至于立刻开工,但既然打算接下这个活,手头其他的工作势必也需要赶一赶了。落拓子也搬出电脑,两个人在客厅对着加班。从九点到半夜一点,落拓子忽然惊觉:原来生气是指为工作量生气,如果他不会对俏如来生气,自然也不会对太叔雨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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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生意人的小把戏。读书人的恶心!他在心里愤愤地想着,站起身来。小生熬不动大夜,要去睡了。他说,并且合上了电脑,太叔雨却把手机伸过来:先别忙着睡,笔者请你吃宵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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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看着手机上的烧烤菜单,这个时间的外卖当然只有烧烤。他想说不吃,但脑力劳动实在耗能,落拓子遵从本心,点了烤菜花和茄子。他看着太叔雨又加上了一斤羊肉和一斤肉筋还有啤酒,问你明天不打算上班了吗?太叔雨笑着说,笔者一时半会还睡不了呢。落拓子想起一年前见识到的尚同会内部组织的一片混乱,又忘记了刚才还在愤怒,替太叔雨打了个寒战,于是说,小生陪你喝一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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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外卖送得快,落拓子洗了个脸就送到了,两个人对着吃宵夜。太叔雨就算撸串的时候看起来也风度翩翩,落拓子在心里揣测此人是否出身仙岛贵族。太叔雨察觉到他的目光,向他搭话:说来笔者不曾问过,你是怎样与师侄结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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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心想为什么话题又在俏如来身上,并不想就此多说,只说:在学术论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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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叔雨又说:这么看我们两个兜兜转转真是有缘。一起加过了班,也算患难之交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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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喝下几口啤酒,回答:小生的加班正是你带来的!况且怎样看,都只像是酒肉之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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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叔雨又大笑起来,他实在很爱笑。好友,太叔雨说,酒肉之交也好,总归是交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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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沉默一会,你真快就和俏如来学会,叫起好友来了。太叔雨问不妥吗?落拓子也想不出什么不妥的理由,只说,刻意强调,流于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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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叔雨仍然笑着,他已经飞速地喝光一罐啤酒又开了一罐,斜靠在沙发上,慢悠悠说:若没有形式先行,又怎么明白内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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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抬眼去看太叔雨,太叔雨戴着副防蓝光的眼镜,顶灯反光在镜片上,看不清底下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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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世界就好像加了速,和深夜的外送速度一样被快进。太叔雨在尚同会的工作步入正轨,一天照着十六小时工作,也意味落拓子与他深夜的患难与共只有零次和无数次,这愁云惨淡的加班生活太叔雨却次次看起来都很高兴,让落拓子有几分毛骨悚然。他某天深夜就着烧烤问:什么事让你这么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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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叔雨问,笔者很欢喜吗?他是笑着问的,落拓子却觉得那笑容里的情绪一下子降下去了。没有的话就是小生的错觉吧,落拓子想了想,补充道,反正你们墨家的人都是怪物,越工作越高兴,小生自愧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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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叔雨说哦,又问,俏如来也是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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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为何又提到俏如来!好吧,是小生先提起墨家的。俏如来没有你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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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叔雨:抱歉抱歉,笔者觉得你和俏如来关系真的很好,忍不住想要打趣。他停下敲打键盘的手,想了想,竟然很认真地说,高兴一些比较容易维持身体健康,心态毕竟比现实容易调整,好友不妨试试。就像巴甫洛夫的狗,多在工作时笑笑,也就养成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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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沉默地剥了一颗毛豆吃下,才诚实地说,这话不像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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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叔雨笑道,你火眼金睛,笔者的确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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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的市场调研范围宽度和深度都不是玄武真道那时可比,冬季走到一半时落拓子终于彻底完成,算是和太叔雨交代的工作正式道别。然而这份工作挤压了不少其他工作的时间,更别提临近年节也意味着临近期末,他不但自己要考试还要给本科生出卷,当然也有连锁的作业论文监考改卷系列,太叔雨也要准备负责上线新产品,半夜二人对坐加班的情况并未改变。落拓子拒绝长期用烧烤充实夜生活,改为从学校附近打包砂锅粥回家,有时是花样百出的波奇碗,内含三文鱼或鸡胸肉或牛肉片,菜里没有一滴油,太叔雨称想不到年近四十还能拥有女大学生般的饮食体验。落拓子真心好奇以此人的饮食和作息习惯是如何维持清爽的外在形象,很可惜这属于墨家未解之谜,与墨家人为何人均一天只需要睡四个小时一样难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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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都终于有闲已经是除夕,落拓子没有墨家的少眠体质,不客气地睡了一天,傍晚起床看到客厅里太叔雨吞云吐雾地划拉手机。早……晚上好,你不回仙岛过年吗?他后知后觉地问,太叔雨回答:反正无亲无故,在这里不也很好,省去奔波。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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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生也差不多。落拓子看了一会烟雾中的太叔雨,坐在他旁边,有些恍如隔世。这段日子过得即使委婉地说也和狗差不多,忽然今天有机会做回人,落拓子才重新拾起对太叔雨的一点念想,反而更不知道说什么好。两个人沉默三秒钟,太叔雨按灭烟站起来:你知道旁边那条街上有个酒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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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生似乎见过招牌,但今天除夕,是否开着……太叔雨已经飞速点着手机,查到了,营业。走吧,笔者说过要请你喝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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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这次才看清酒吧的名字是不认识的德文单词,不知太叔雨是如何查到。不仅营业,里面还有几个客人,甚至有活的乐手演奏钢琴,二人都感觉受宠若惊。他们找了双人桌坐下,脱下厚重的外套,扫点餐码,看到一半以上的食物都显示售罄,才终于有了除夕的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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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端上来的披萨很明显属于微波食品,薯条却新鲜好吃,还有两杯一橙一蓝的鸡尾酒。落拓子不常出入这种店,对鸡尾酒没有研究,点完自己都忘了点了什么,太叔雨娴熟地拿起橙色那杯,干杯,好友,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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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与他碰杯,酒入口清甜温顺,度数应该不高。他们就着过于随意的晚饭听了一会钢琴演奏,太叔雨用手指肚轻轻敲着桌面,问起:你不向俏如来拜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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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经过长期训练,已经不会再对太叔雨频繁提起俏如来产生反应,他拿出手机,反问:俏如来是你的上司,难道不该是你向他拜年?小生确实要祝福师长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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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关系,何必攀附人情,太叔雨笑道,俏如来又不是真的如来,拜一拜能保佑明年万事如意。只是笔者关心你们的友谊,才有这么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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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正在师门大群发拜年信息,顺手一刷朋友圈,发现太叔雨早就发了一张图片,是红底黑字正楷的福虎临门四个字(像是网络图片),配字:辞旧迎新,聊表祝福,不再单独叨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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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装逼,落拓子想,点了个赞,才回答太叔雨:小生不是早说过了,久未联络,近来也没有增加联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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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叔雨说:你们为何生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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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一愣,心虚道:没有生疏啊,原本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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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叔雨还是笑,不好意思,笔者的坏毛病又犯了。你可真是够朋友,不管是对俏如来,还是对笔者。演奏者这时奏完一曲,又新起了一首,都是经典古典曲目。太叔雨的手指仍在桌面轻轻按着,继续说:笔者真担心你什么时候被朋友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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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反驳,答应下来的事当然要做好,小生只是实在,又不是傻子。何况小生也没有会骗人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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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叔雨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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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叔雨向来话多得过犹不及,这样消极的回应不太常见,落拓子不习惯,于是转移了话题:你在弹琴吗?他的目光指向太叔雨无意间敲击桌面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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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嗯。太叔雨闻言停下动作,笔者早年学过段时间,可惜只学到十二岁上,否则倒是能为好友演奏一曲。他顿了顿,笑着说,你应该知道,仙岛经济体制重组过,一片混乱……笔者也因此家道中落,学不起乐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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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当然知道,这事都写进了义务教育的教科书,之后仙岛就开始实行贸易保护,直到今年——应该说是去年才重新开放,给他带来了几个月的忙碌。但对于这历史事件他并没有多少实感,毕竟是在别国,并且就发生在落拓子出生后的一个月,他没什么机会亲身体验其带来的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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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对于太叔雨来说显然并非如此,落拓子不知如何开口问。太叔雨的目光对着弹钢琴的演奏者,面带微笑,但他总是在笑,看不出这时候是习惯性的表情,还是对演奏者琴声的肯定。你知道仙岛七王吧?就是仙岛那段时间崛起的七个大公司,发展到现在基本垄断了仙岛内部所有产业。太叔雨大概久未说起这些,打开了话匣,又继续说,我家里是被他们搞垮的,无论是资源还是人脉都没了。长大以后要在他们建立的新体质内发展,也是四处碰壁,去年走投无路,只好到中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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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没说话,端起自己那杯蓝色的酒,在太叔雨的杯子上碰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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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叔雨转头看他,多谢你。哈,不过塞翁失马,若不是有这层关系,笔者怎会到墨家求学,怎会在中原识得状元兄,又怎会遇到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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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心里突地一跳,摇头说:那也太夸大了。况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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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叔雨打断他:不必往心里去。他又拿出手机扫码,落拓子才发觉一杯酒已经被他喝完。不过太叔雨曾在半夜一人喝下一打啤酒还能正常工作,实力超群,落拓子并不担心,还说:帮小生也再加一杯吧。太叔雨笑着说好,笔者可随便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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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落拓子得到了一杯和太叔雨同样的橙色的酒。他毫无心理准备地喝了一大口,被辣得脸挤成一团,还听见太叔雨毫不掩饰的爽朗笑声。落拓子深呼吸后说:是小生僭越,竟然妄想与您同台竞技,别再笑了,当心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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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叔雨还是又笑了一会,落拓子觉得他的眼神有点迷蒙,或许是终于翻车喝醉了……说话的声音似乎也很飘忽,不对,落拓子这才意识到,喝多的人是我自己啊。太叔雨不知注意到了没有,继续往下说:不过倘若当年没有那件事,笔者现在应该在仙岛混得风生水起了吧?那么也许也是有机会和中原这边合作的时候遇到你的……也不尽然,也许笔者会继续学习艺术,或者别的什么,根本就不会走上从商这条路。他问:落拓子,你为何会选择此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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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生是为了偿还师恩。由于玄机老师的接济,小生才能够求学至今,就留在老师身边继续学习了。只是,落拓子轻轻摇头,小生并非从商的料,只打算专注学业,日后担任教职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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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叔雨说,那很好啊。他看起来有些怅然,于是落拓子又慢慢喝了口酒,问,你又是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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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者是出于好奇。太叔雨又下意识地开始轻轻敲打桌面,柔软的指肚并不会发出多余的噪音。倘若深入学习,也就明白究竟为什么会有商业斗争这回事了吧?不过这想法还是太天真了,笔者学了市场,后来在墨家学习管理,在鬼谷学的是金融……总之,学到后来,感觉还是不太明白。真是学海无涯啊,落拓子,干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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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晕乎乎地跟他干杯,酒精带来的思维迟钝使他回应变慢,他脱口而出一个其实并不太关心的问题:你究竟有几个学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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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叔雨挑挑眉,拿腔拿调地说:你等笔者算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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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说别算了,小生也没有真的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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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叔雨说,哈哈。落拓子,你的表情相当险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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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说,因为小生也想不明白。小生见到俏如来的时候(他想,这次是我提起的,不过无所谓了。)就被吓到了,他过的这种日子,小生真的害怕。太叔雨笑得肩膀耸动起来,那么笔者没吓到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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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自己吓人就好。他嗤之以鼻,又说:但小生知道这路难走,加倍敬佩你的勇气。落拓子站起身,太叔雨,小生送你个礼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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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叔雨眨了一下眼看着他。落拓子走到钢琴前,和演奏者说了什么,然后代替演奏者坐在琴凳上,弹奏起来。太叔雨眯起眼睛,这曲子他没听过,难度听起来不高,曲风有些凛冽,大概落拓子真的喝多了,情感投入激烈过了头,引得酒吧里不多的顾客都看了过去。虽说专业性上也许差点,也真的动听,一区奏毕,获得一些稀稀拉拉的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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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站起来,脸红红的,不知是因为酒精还是迟来的害羞。太叔雨也歪着头鼓掌,表情已经相当舒展。落拓子走回座位,太叔雨说:原来是笔者眼拙,看不出你这般深藏不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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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再取笑小生……落拓子可能紧张得酒劲也下去了,刚才听你说话,忽然心有所感,想弹这首歌给你。小生学习弹琴只是兴趣,断断续续,反而让你见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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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叔雨还没回话,酒吧里的演奏者跑了过来。你刚刚弹的是那首歌吧!她说出一个太叔雨不曾听闻的乐队的曲目。我也喜欢他们!你弹得真好,那个,我是旁边音乐学院的学生,年后我们自己的乐团会开演奏会,方便的话请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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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给出的演出信息是在一个很小的剧场,票价很低,落拓子尚在思考,太叔雨已经举起手机:买好票了,我们会去的。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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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奏者回到钢琴边,落拓子才问:那时候已经复工了,你不要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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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确实。太叔雨仿佛才想起一般,点了点头。但笔者真的很感兴趣,陪笔者一下吧,买了两张,取票的二维码从微信发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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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低头慢慢地喝那杯太过激烈的蓝色的酒,说,到那天如果工作上走不开,你打算直接鸽掉就是了。太叔雨说,哈。总之,笔者很喜欢,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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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现在实际上后悔极了,在心里发誓这辈子不会再在太叔雨面前碰酒,嘴上说,喜欢就好。太叔雨问,刚才你们说话笔者没听清,是什么歌呀?落拓子说,没什么,东瀛的乐队,解散很久了,听的人不多,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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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叔雨从正月初三就开始上班,恢复一天十六小时的工作制,这点作为学生的落拓子望尘莫及,还算惬意地度过了长假。这就造成他们两人几乎见不到面,落拓子倒觉得也许更好。节后第八天,落拓子去拜访导师归来,已经是黄昏,他在楼下摊贩处买烤地瓜的时候,看到一道白白的身影站在楼门口,那个白的纯度非常眼熟,仔细一看果然是俏如来。俏如来不知在犹豫什么,见到落拓子,便露出一个仅算得上礼节性的笑容。落拓子买好两个地瓜提着走过去,好久不见,他想俏如来应该不是来找自己,问,你来找太叔雨吗?他难道不是应该还在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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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好友不知情。俏如来只这样说,没有回答是或不是。落拓子从他脸上看出极大的不妙来,于是说,先上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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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已经没有去年二人熬夜加班的痕迹,除去倒空却没洗净的烟灰缸。落拓子请俏如来坐,放下地瓜,去开窗通风。俏如来略微打量了一下这间仿佛宜家样板房的客厅,目光转向两扇掩着的卧室房门,落拓子便走到太叔雨那间前敲了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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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回应。俏如来低声说,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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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推开房门,太叔雨当然不在,被子居然叠得整整齐齐,一切生活用品都归了位,东边墙上摆着整柜子的电影蓝光。落拓子愣了一下,打开衣柜,衣服也都留了下来,一排的黑白灰,穿在帅气逼人的太叔雨身上极有高级感,挤在出租公寓的小衣柜里令人怀疑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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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想了一下,拿出手机,先是发给太叔雨微信:你什么时候回来?他回到客厅坐下,又问俏如来一遍:你来找太叔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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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点头,又摇摇头,其实是来找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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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问:找小生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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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叔雨果然也没有对好友透口风。落拓子注意到俏如来没有称呼师叔。俏如来按着眉心:他今早在线递交了离职申请,人也根本没到公司,眼下是他负责的新产品刚上线的关键时期,他没有做任何交接。虽然姑且还能继续运作,但仙岛的开阳武曲也刚刚推出了竞品的广告,俏如来不得不想多。……好友,你自己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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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手的竞品看起来确实针对性很强,落拓子对着俏如来手机屏幕上的信息沉默了一会,又低头看毫无反应的太叔雨的微信窗口。他没有回复我们任何人,不过也许会回好友的消息吧?俏如来低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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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说不出话来,他又点开房东傅天行的微信。傅天行是他本科二专业的老师,也是忘年之交,如今已经退休,正在海外旅游。考虑到时差问题,落拓子也只是发了消息。不多时就收到回复:太叔和我说过这个月就不租了,还说要亲自和你说,也许是他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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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老,他说过接下来要去哪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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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回仙岛吧。暂且找不到其他租户的话,小友房租还按照一半付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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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把对话给俏如来看。俏如来摇摇头:傅老先生看来也不清楚此事,不必让他难做了。他看着落拓子,只是俏如来以为,以好友与太叔雨的关系,也许知道什么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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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说,什么关系?他忽然辩解起来,小生说过和他只是室友!近来他加班频繁,并没和小生说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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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看着落拓子。落拓子接着说,他说过他家被仙岛的商业斗争搞垮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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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点俏如来调查过了,确实如此,才放心招揽他的。俏如来划动手机,给落拓子看二十五年前的新闻:那是仙岛某个家族企业破产的消息,家主正是复姓太叔,企业的遗体被几家新公司瓜分,开阳武曲赫然其中,其他几家从名称看也属于一个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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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好友,你看,这是五师叔今天下午才查到的。俏如来又给他看仙岛一家公司的信息页——天璇巨门,这名字在刚才那条新闻里也出现过,董事会的名单里写着太叔雨的名字。天璇巨门并非上市公司,这份名单并未对外公开,但落拓子早知道,墨家台面下还有不少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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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生看不懂了。落拓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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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嗯了一声,把手机收了回去。最坏的打算,八师叔是专程来找我晦气的商业间谍。尚同会的内部资料应该泄露了不少,还有好友你做的市场报告,俏如来看过了,好友还是一样优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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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沉默不语,优秀的他所做优秀的报告现在很有可能也被开阳武曲拿到了,那么仙岛对中原的状况已经了如指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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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早发觉此事是俏如来的责任。何况目前并没有事实表明八师叔真正是商业间谍,好友暂且放宽心吧。俏如来观察着落拓子的神色,还有……俏如来一直没有对你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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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从思绪里回过神,为何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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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相当于是俏如来将好友卷进此事,还有……之前的事,俏如来斟酌了一下用词,当时俏如来确实有许多处理不当,也许早些说开比较好,放到现在才说是迟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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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反应过来,突然间有些不好意思。也不必道歉,毕竟你那时候那么忙,连约会对象都要抓来干活,小生自己也焦头烂额的……落拓子伸手拿起放在茶几上的烤地瓜,放了这么一会,已经没有刚出炉的滚烫,他拿了一个递给俏如来。只是顺其自然罢了,小生觉得不必再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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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俏如来接过并没有立刻就吃,用两只手捧着,好像捧着一个手炉。但好友确实很欣赏八师叔,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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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落拓子不回答,继续说:俏如来看得出。这件事我会查清,让好友安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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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提着那个地瓜离开了,显然他今晚将很难睡个好觉,可能根本不会睡觉。落拓子把自己那个吃完,躺在沙发上,刚才也许神经绷得太紧,现在开始有些眩晕了。有什么好安心呢……他闭上眼,听着窗外的风声,喃喃自语地回答俏如来刚才的问话。本来也只是小生自己的问题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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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未和俏如来成为恋人,最终也只是以友人相称。他和太叔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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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也还是落在了一份报告上,太叔雨取到了想要的之后,也就没有必要继续叫那声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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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觉得疲倦了,不想思考了,放松后脑子里浮现出的是第一次见到太叔雨的情形。在海外旅游的傅天行只告诉落拓子有个老友刚回中原,要租住公寓的另一间。那个人很快直接加上落拓子微信,说约在某个商业中心,见个面一起吃一顿饭,回想起来他那时就流露出了热爱请客的倾向。落拓子倒是觉得室友不需要这样正式的见面,但看太叔雨态度恳切,也就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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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面那天还是初秋,他的新室友穿着件设计风格可谓先锋的灰白拼色风衣,香水是木质调,脸帅得吓人,一见到落拓子,便微笑着与他握手:你好,笔者复姓太叔,单名雨。你想必就是落拓子了?气度不凡,据说还年少有为,难怪状元兄对你赞誉有加。笔者怎样称呼你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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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长成这样,态度又是这样,自然让人心生好感。落拓子知道此人是傅天行的好友,初始好感本就很高,第一次见面就基本已经拉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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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吃的是一家日料。落拓子口味清淡,日料实际上和清淡相去甚远,但日料店多半装修得都不错,就餐时让人心情愉悦。他还记得太叔雨很喜欢各种天妇罗,无论荤素几乎每样都点了。你是做什么的?太叔雨很快吃饱,早早地就放慢节奏,后半程只是偶尔动一下筷做做样子,一心一意关心未来的室友。原来还在读书,你的专业和笔者很接近呢,如果有机会可以合作……哈,笔者现在是无业游民啊。若不是在仙岛混不下去了,怎会到中原来呢……你有兴趣的话,改日笔者请你喝酒,详细说给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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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已经喝了,合作也是合作过了,落拓子用一种老剧二刷的心态观察初次见面的太叔雨,可能是潜意识又给加上了什么滤镜,看起来有点曝光,模模糊糊的。模模糊糊的——他想起那天在海底捞看到的白雾后的俏如来,于是俏如来也突然出现,坐在桌子的另一条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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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一直穿白色,装扮不像公司高层,反而比他更像学生,曝光得更厉害,落拓子觉得快瞎掉了。落拓子先生——俏如来平时的神情看着显得有些淡漠,落拓子将之解读为被现实锤炼的青年企业家的疲惫——先生以为玄武真道的竞争力在哪里呢?嗯,是啊,如果有先生帮助,俏如来一定能轻松许多。谈到尚同会的时候,俏如来才笑了,多谢先生的关心。只是这些都无可奈何,不如我们换个话题,落拓子,你还有多久毕业呢,读书很辛苦,一切顺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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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梦到很多一年前在这之后的事,被工作刻意掩盖住的一些记忆复苏起来,属于落拓子二十几年生命里少有的春光。这让他感觉到有点不好意思了,告诫梦里的自己:这篇已经翻过去了。于是俏如来洁白的手腕消失不见,变成另一只修长的手,上面缠着的佛珠也变成一块银边的手表。这表看起来就很贵,俏如来不会戴这种表的,那是谁的?他抬起头,那只手在他面前提着筷子夹走一块香菇,太叔雨又问:笔者休息日通常都会补觉到中午,你会觉得不方便吗?不过笔者熬夜的时候是很安静的,也没有其他吵闹的爱好,还请放心。你抽烟吗?家中是否需要禁烟?啊,那太好了。笔者会记得开窗通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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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的寿喜锅咕噜咕噜地,青菜豆腐上面也漂浮着一层油。你也喜欢看电影吗?那么周末可以一起。笔者收藏了不少老片子蓝光呢,也有播放机,这次都带来了中原,如果喜欢尽管拿去看……那一墙蓝光碟是真的很多,但目前为止,这句话也没有兑现,落拓子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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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叔雨一直在说,说自己的习惯,说无关紧要的生活方式,配合某种淡薄的微笑。落拓子想说别再笑了,你笑得相当勉强,他伸出手,跨过满桌七零八落的菜肴和滚烫的锅去按住太叔雨的嘴角。手指穿过了太叔雨的脸,那个人也忽然不见了,落拓子大吃一惊,睁开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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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首先想:因为刚见过所以梦到俏如来了。又仔细一回顾,不对,是太叔雨。他揉着脑袋坐起来,环顾空无一人的客厅,小声抱怨:果真是毒药。屋子里全黑了,已经是半夜两点,窗帘没拉,还开着窗,几乎是被冷醒的。太叔雨始终没有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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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回吗?蔺幽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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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什么,自讨没趣。太叔雨这么说,却也没有关上落拓子的聊天窗口,就那么把手机放在桌面上,自己一心一意地挑小炒黄牛肉里的芹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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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幻魂坐在桌子对面观摩他挑拣的动作,眉头紧皱。旁边的六合倒是和蔼可亲,贴心地把牛肉夹走吃掉,来降低太叔雨挑菜的难度,一边说着:听我一句劝,沟通呢讲究一个坦诚,交朋友还是有话直说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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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司马幻魂开口,情感话题你们私下再聊,我就跟你确认,你想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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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清楚了呀。现在得罪了尚同会,中原已经容不下笔者,只好回仙岛继续奋斗了。太叔雨停下和芹菜的对抗,目标转移向稍远的清炒丝瓜。晚上吃湘菜还是上火了点,下次再聚可以换潮汕火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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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蹄战马冷峻地说,现在又不是你大半夜叫人撸串的时候了?他显然心里有气,仰脖子把眼前半杯白酒喝干,说中原有关系可以去做调研是你,说打进了尚同会能拿到一手资料的是你,现在什么也交不上来就要回仙岛的也是你,饭桌上还逼逼赖赖阴阳怪气,在这玩兄弟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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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枉啊,笔者只是说自己干不动,要回仙岛罢了。各位继续推进就是,开阳武曲的新品不是开发得挺顺利的嘛,笔者很看好哦,可惜这次的功臣里没有笔者的名字了,那也是笔者自己的损失嘛。太叔雨提不起兴致和金蹄战马互喷,拿着菜单好像真的打算找盘清淡的草来吃。六合笑着打圆场:既然太叔雨这么说,他自己想清楚要放弃中原的利益,随他就是了,我们也没有损失。再说真的靠窃取资料打压中原不也不太体面,咱们又不是没有实力。说完为表友好,给金蹄战马把酒又倒上。金蹄战马大概也认同他的说法,哼了一声,不多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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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回复完弟弟消息的君子宿抬头说,但我看你不是在尚同会干得挺好的。继续做下去,以后说不定还能跨国合作,不也是一件好事。我觉得你本来也没得罪他们啊,现在回去认个错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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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者良心不安,因此打算痛改前非,重新做人了。太叔雨单手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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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没有人笑,大概都觉得这个笑话不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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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雪问:太叔雨,别睡了,把你送到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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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叔雨在副驾驶朦胧地睁眼:笔者没处去了,麻烦你路边随便找个连锁酒店把笔者放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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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座的六合问,要不要到我在中原的住所凑合一下?你是明天回仙岛的飞机吧,我们明天可以送你。太叔雨从后视镜看了眼同样坐在后座的蔺幽兰,感谢你,不过不用了。笔者今晚喝得有点多,还是自己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哦,前面有个格林豪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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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雪去陪同太叔雨开完房,回到车上,送六合和蔺幽兰。蔺幽兰隔着车窗看太叔雨消失的方向,叹道:让他一个人呆着也好,他对我们仍然有隔阂。我们七个相交这么多年,只有太叔雨一人,我始终觉得看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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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雪冷笑说:我也不懂,他自己什么都不说,我们上哪去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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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叔雨确实喝得有些过,进了房间就冲到卫生间吐了一回,才觉得轻松许多。廉价的大床房马桶抽水声仿佛地震,还弥漫着一股霉味,他头疼起来,开始怀念傅天行那个不怎么大却被落拓子打理得干净整齐的小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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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来家务似乎都是落拓子在做,那么笔者还真是没脸回去啊。太叔雨心想,瘫在称不上柔软的双人床上喘气,给自己点了根烟,他刚吐过的胃立刻一阵收缩。由于少说也有十几年没喝醉过,太叔雨对应对机制十分不熟悉,只好临时掏出手机百度。吃清淡的食物,牛奶,白粥……他想起酒店旁边亮着一家便利店,只好起来,掐灭烟,用围巾把自己包严实,重新爬下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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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次喝醉的记忆过了许久才成功调出,还是读书期间,应该是和墨家几个同学一起,事后没少被他们拎出来取笑。他还记得那次喝醉后整个脑子如同进了蒸笼,眼睛却好像装上了鲜艳滤镜,世界忽然间从系统中解脱了出来,他回到了生活里,默苍离的评价是:我没想到墨家会出现靠酒精才敢面对自己的人,这里已经变成社会功能康复互助小组了吗?他惧怕这种感觉,因而那之后一直控制饮酒,再也不曾喝醉,直到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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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利店不大,很空,没有顾客,也几乎没有商品。鲜牛奶当然卖完了,就连贮藏奶也是半天才翻到一盒,还是脱脂。他又拿了块面包一起付账,扫码时看到已经是半夜两点,没有新的微信消息。太叔雨的胃还隐隐作痛,等不到回房间,就坐在便利店狭窄的吧台前,打开牛奶开始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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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冷的冬天冰冷的牛奶,他觉得胃更难受了,忍不住笑了起来。在痛苦时习惯性的笑容令他的脸有些僵,但想起每次一笑落拓子就会皱起眉头,却又笑得更开心了。落拓子实在很有趣,要比喻的话,像什么漫画或喜剧电影里的角色,负责在其他角色满天乱飞的时候充当可供正常人代入的视角,他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大部分时间的笑只是防卫机制呢?太叔雨又想到自己担当的正是满天乱飞的任务,立刻又想了一句可以拿去给落拓子说的笑话,兴冲冲地点开微信,打出:笔者掉进异世界了,快来救我。他没有发送,点着退格,把这句话删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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删干净的同时,落拓子又发来了一条:你没穿羽绒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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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条:降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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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叔雨这下真的大笑了起来,惹得值班的便利店员瞪了他一眼。他确实只穿了件羊毛大衣,羊毛不比羊绒,现在也真的有点冷了,这时候笑却是自然反应,因为觉得痒,具体哪里痒说不上来,是和落拓子合住这半年来很常有的感觉,他归结为工具理性和价值理性自由搏击的时候刮蹭到他的身体。太叔雨久久地盯着这两条信息,落拓子再没继续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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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叹口气,往上翻,前面的聊天记录几乎都是乏善可陈的日常交流,取快递,订外卖,以及大量工作上的沟通。他的目光最后停留在“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上一条,他发给落拓子的演奏会的取票用二维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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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是明天,和回仙岛的机票是同一天,太叔雨心里觉得这种戏剧化有点太过了,简直刻意到生硬。然而有一定坚持的作者不会随便因为读者的抱怨改动剧情,生活本身没有什么信念可坚持,但同样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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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又降了些温,太叔雨走到剧场已经有点发抖,宿醉也令他感到神志多少不太清楚,打心里后悔没穿着羽绒服离家出走。来听演奏会的人并不太多,他走进大厅就看见了落拓子,准确说是看到了落拓子的帽子,戴着黑帽子的年轻人穿得严严实实,正在取票机前鼓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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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叔雨站住琢磨了一会,落拓子已经取完两张票转过身,帽子下又戴了幅口罩,这副尊容让太叔雨笑了出来。小剧场的大厅也只能是小厅,落拓子立刻捕捉到了太叔雨。他站住了,从露出一双眼睛看是愣住了,半晌一动不动,显然是拿不准该不该走过去。太叔雨于是首先迈出了历史性的一步,走到面前时他看到落拓子的眼神几乎是瞪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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票钱是笔者付的,笔者能拿一张票吗?太叔雨谦虚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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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吸了一下鼻子,声音发抖,嘶哑地说,你是太叔雨?还是天璇巨门的董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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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叔雨愣了一下,能让你这么生气,笔者忽然觉得也挺值得的。笔者还以为你从来不会真正生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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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瞪了太叔雨半天,把两张票塞回大衣口袋,说,咳咳,不是的,吸,小生昨晚睡觉着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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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叔雨说,哦,所以你担心笔者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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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打断他:只是睡晕了。回答小生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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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叔雨: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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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小生没有心情去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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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叔雨盯着落拓子仅露出的双眼看了一会。他回身往大厅外走:确实心不在焉对演出者也不太尊敬,那么找地方坐下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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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叔雨走得很快,显然确信落拓子会跟上。落拓子跟着他走进一家店面才注意到这是家海南椰子鸡火锅,现在不是饭点,毫无人客,太叔雨也不忙着点餐,坐下后只管悠然地翻着菜单,也没有服务生催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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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摘下口罩,又吸了一下鼻子。太叔雨的眼神依然在菜单上,问,你都知道天璇巨门的事啦。是俏如来对你说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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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如果你不回答小生刚才的问题,那换一个。落拓子的声音里混杂了鼻音,令太叔雨更想笑了,便毫不客气地笑了出来。落拓子不理他,继续问道,小生交给你的报告,还有尚同会的资料,你全都拿去给了仙岛的企业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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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希望笔者怎样回答呢?落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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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生要你诚实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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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者原本是打算这么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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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还没有这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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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希望笔者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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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不希望。两人视线始终没有相交,落拓子还是不离不弃地瞪着太叔雨的脸,这事情是你干的,原本没有小生的责任,但小生讨厌被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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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叔雨抬起头,笑着说,笔者来到中原时本就已经做好骗人的打算,连认识二十年的状元兄也骗了,就算现在还没有真正泄密,骗你的行为也早已板上钉钉。你打算怎样处置笔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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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的鼻尖和眼眶因为轻微感冒而有些泛红,这让太叔雨地感到一丝不知何来的欣喜。不能怎样,落拓子说,但小生实在交不起你这样的朋友。你真的做了的话,小生会尽全力和你作对。小生的人脉自然不如你,但倒也不至于全无一搏之力,请贵司做好遭受全面抵制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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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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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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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信,笔者一向相当信任你。太叔雨一边笑,一边把菜单翻到涮菜那页,转了一圈给落拓子看。那么至少赏脸吃完这顿散伙饭吧,你要吃什么菜?顺便一问,如果笔者不打算实际做出泄密的举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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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沉默了一会,他用手指了指虫草花。太叔雨收回菜单,叫来服务生点了餐。服务生离开后,落拓子才低声说,如果你不做,小生会欣慰你仍然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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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叔雨看着落拓子。在你眼里,笔者原来还有做人的机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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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看着太叔雨。我……一直认为你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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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首歌我后来找到了,太叔雨忽然说,是一首情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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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一下子又愣住了,是……是啊,那个年代的乐队都喜欢写情歌。那又怎么了!落拓子恼火起来,你又在捉弄小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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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抱歉。太叔雨诚恳地说,最初我确实有点羡慕你和俏如来的友谊,才请你帮我的,但你实在是很尽责,我很感动,真的很感动。只是要退出仙岛七王的计划对我损失也有些太大了,你可以补偿我一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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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震撼地看着太叔雨,面露你真是不要脸的质疑。太叔雨又说,我是指精神层面的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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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稍微思索了一下,表情相当复杂,说:都说了我和俏如来不是那么亲近的朋友。他停下话头,这时候锅子和鸡块也端了上来,透明的椰浆煮开后变得浑浊,服务生托着一盘渗出血珠七零八落的鸡块,娴熟地推进冒泡的锅底中。十五分钟后就可以吃了,服务生放下一个计时器,离开前说,记得先喝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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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盯着锅里滚动的鸡块,忽然说,这个好像没什么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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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你不是喜欢清淡的食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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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又安静了一会,说:真的不是。一年前,我那时候……和俏如来……在……在约会来着,并不是单纯的朋友。只是一直没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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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叔雨也安静了一会,才说:啊,那是我误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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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说,但是早就结束了,所以你也不用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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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叔雨说,我还是很羡慕。他不等落拓子接话,立刻又说,现在你已经知道我是怎么想的了。我可以回去住吗?你说俏如来能放过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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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揉了揉鼻子,说,我还没说要放过你。我说了,交不起会骗人的朋友,我怎么知道你不会再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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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叔雨说,是吗。他揭开锅盖,把勺子伸进去搅动,椰浆甜香的气息散发开来。但我骗你的部分,你已经全都知道,你完全了解我是怎样的人,我也知道你的秘密了。现在我们都坦诚了,落拓子,你不觉得这是一段美好友谊的开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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