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5.20 【16：00】星河小满·520金银双秀廿四时 «别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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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4-05-20 1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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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20 【16：00】星河小满·520金银双秀廿四时 «别雪»

架空背景，宫廷侯爵，年下，治愈。文笔堪忧，故事老套但很甜。想的是凃原。（有隐藏）

腊月十八，终于迎来了今年第一个初雪。

皑皑白雪悄然无息的下着。此时传来孩童雀跃笑声，打破了这片寂静。一个身着暖黄色华服的八岁稚童，双手揣着做工精致的手炉，在雪地里小跑着。身后跟着两个侍女，一个提着伞准备替他将落雪挡住，一个拿着狐皮裘准备随时替他披上。

他仰起头张开嘴，让空中飘飞的雪花落进他口中，尝了尝，又伸手让雪花落到自己手里搓弄着，他感觉冰冰凉凉的。这是他记事起第一次见到雪，自然格外兴奋又好奇。

“殿下不可，会着凉的。”身后的侍女慌慌张张，连忙制止了他。

大皇子说，他府邸院子里的梅花，今年开的正盛，特邀诸位皇弟们前来共同赏玩。

正朝大皇子内殿走去，一到殿门口就看见殿外跪着一个人。

少年跪在雪地中，一头银发简单束起，细长的睫毛上也沾了些许雪霜，他身着单薄浅蓝色衣裳。也许是因为寒冷，面上看起来没什么气色，但却依旧能看得出，他五官精致，面容姣好，覆了霜的眉睫，看起来更是楚楚动人。

倦收天好奇走了过去，关切询问：“你怎么在这里跪着？”

少年俯首对他行了行礼：“见过十二皇子。臣在殿内弹琴，不留神弹错了两个曲调，自愿领罚。大皇子命我在外头罚跪。”他声音微弱，却又温润如玉。

只是这种小事就要受罚？倦收天不解：“你是大皇兄的人？”

少年点了点头。

闻言倦收天让侍女在旁边替他撑伞。又自个朝殿内走去，刚踏进门就迫不及待说着：“大皇兄，将门外那位少年送给我，如何？”他快步踏入殿内，一边说一边走，自信满满。

殿内坐着的大皇子一听，不怒自威的脸顿时眉头皱起，直接将手里的书册扔向了他。他反应迅速，一个侧身躲开，没扔到。倦收天不可置信望向大皇子，二人当即怒目相对。

原以为他是皇后的孩子，才对他礼让三分，没想到他却得寸进尺，如今竟连他身边的人都敢觊觎，强取豪夺！到底是自己平日里脾气太好？

这场面简直箭在弦上一触即发。坐在大皇子对面的三皇子尴尬笑了笑，站起身来挡在二人中间，劝解：“十二弟年幼无知，大皇兄不要与他一般见识。”转头又对倦收天说：“怎么对大皇兄说话的，越来越没规矩了。”对倦收天使了使眼色：“快道歉。”

大皇子知道他们在挤眉弄眼。随即轻蔑一笑：“十二弟好大的架势，进门见到我与三皇弟，礼都不行一下，可还知道自己是何身份？”语气有训斥之意。

倦收天眉头皱了皱，反问道：“何身份？不就是当今皇帝的十二子，皇后唯一的孩子嘛！”稚嫩的语气说着不知深浅话，又骄横到底。

闻言大皇子瞪向他，眼里露出一丝戾气。他不过是仗着自己是皇后的孩子，就在宫中耀武扬威，他的府邸可不是他能作威作福的地方。

三皇子大惊，随即捂住他的嘴，将他拖了出去。真怕他这张嘴等一下又会说出些什么不知天高地厚的话来。

在门外，三皇子松了手，俯身询问着他：“你怎么回事？知不知道，你刚刚言行就叫做挑衅！”

倦收天也发觉刚刚讲话有些过了，低着头，不解的说着：“以往我想要什么，大皇兄都会给我。不知为何这一次居然勃然大怒！”

“那不同，这次你要的是人。”眼瞟了瞟旁边跪着的少年，在他耳边用玩笑的语气小声说着：“他可是在大皇兄身边侍奉多年的人。你这样太过没分寸，什么都敢要，只会害了你。”见倦收天不语，又继续道：“再过几日就是大皇兄太子册封大典，你到时候准备点礼好好和大皇兄道个歉。日后可不能再像今日一般无礼了，晓得吗？”

倦收天点了点头，不太开心的样子，转头看着一旁跪着的少年，眉头紧锁，满眼是愁。

三皇子见他这个样，忍不住轻笑出声。看来他是真喜欢这个小乐师，随即又劝解：“以大皇兄的性格，你越是想跟他要人，他就越不放人。面对他，只能智取不能强攻。

倦收天转头对着三皇子眨巴眨巴眼，像是在说你有好办法？

“你附耳来，三哥教你。”两人交头接耳说了好一会儿。

倦收天听完三皇子的建言，他顿时眉头舒展，喜出望外：“谢谢三哥。”又抱了抱三皇子。

三皇子宠溺笑了笑，觉得这个小弟，是真的可爱，他自己也是喜欢的紧。

倦收天走到少年面前，拿过侍女手里的狐皮裘，披在他身上。少年忽觉受宠若惊抬头，轻唤一声：“殿下！”

倦收天小手温柔拂去他头顶的积雪，小声说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回殿下，臣叫苏言。”

………………

东宫，殿内。

一黑衣少年与一黄衣稚童，一大一小的身姿，正坐在棋桌边，认真对弈，四周静的只听见棋盘与棋子清脆相碰声。

大皇子手执黑子在棋盘缓缓落下。看着棋盘，白棋占了优势，笑了笑，赞叹一声：“十二弟棋艺又进步了。”

倦收天手执白棋在棋盘上利落落子，看着棋盘轻声道：“臣弟愚昧，前几天冲撞了皇兄，还望皇兄不要与臣弟一般见识才是。”

见倦收天落子，他又执黑棋，看着棋盘却是落无可落：“十二弟这话说的，为兄岂是记仇之人，早就忘记有这回事了。”

见大皇子踌躇许久终于将棋子落入棋盘，一子落定，便是胜负已定。倦收天看着棋盘暗自窃喜，对大皇子俯首行礼：“皇兄承让了。已过三局，还望皇兄愿赌服输。”

大皇子看着棋盘笑了笑，又看向他：“十二弟想要什么?”

“我要苏言。”他直截了当的说着。

大皇子挑眉一笑：“苏言不过是弹琴比较好听，没有过人之处，十二弟为何如此执着?”

“因为……”他低着头，顿了顿，小声说着：“我喜欢他。”脸颊微微泛红。

“哦?哈哈哈。”闻言他哈哈大笑，续而唇角微勾挑眉看着倦收天：“没想到十二弟小小年纪就知晓喜欢！依为兄看，你是见色起意吧。”

被嘲笑了一番，倦收天顿时有些不太开心，委委屈屈的说着：“皇兄是想反悔吗？莫不是舍不得?”

大皇子爽朗大笑，抬手命身边侍从：“去，让苏公子收拾一下，到大殿来。”

“臣弟谢过大皇兄。”他大喜，俯身行礼。

见一白衣少年从殿外缓缓向他走了过来。少年长身玉立，眼神干净明亮，温和谦逊犹如银月光辉。

直到那日所见少年重新出现在他面前，倦收天如愿对他笑了笑，又转为微微低眸，眨了眨细长浓密的睫翼，神情好似害羞。

少年正要行礼，大皇子抬手示意他不必行礼：“你随十二殿下回他宫中，今后便是他宫中的人。此后务必好生伺候着，不得有差不。”又挥了挥手，轻叹，语带不舍：“去吧。”

二人对大皇子行了个礼，起身准备回宫：“走，走吧。”倦收天看着少年，就连说话都有些小结巴。

两人同随行的宫人走在路上，一路无话。倦收天抬眼看了看他，在离自己宫殿不到五百米的地方停下脚步。犹豫间伸手拉住少年的袖子，低头轻声说着：“我走不动了，你背我可好?”又扯了扯他袖子像是撒娇一般。

少年低头看他，温柔一笑，随即点头应允，蹲下身将他稳稳背起。倦收天环住他脖子，趴在他肩头，露出属于孩童般甜美笑容。在他耳边说着：“苏言这个名字是大皇兄给你取的吧？

他微微点头：“回殿下，正是。”

“这个名字寓意不好，意指谨言慎行。你既来到我的身边，便不必再叫这个名字。你原本的名字叫什么？”他虽年幼，讲话却十分流畅，不带一点停顿。

闻言他怔了一下，续而回答：“原无乡。”

“原无乡?”他默读了一遍，又喃喃自语着：“无乡漂泊……”若有所思一般，沉默了一会后才正了正言辞：“那么从此刻起，我就是你的家。”他声音稚嫩却是掷地有声。

原无乡心颤了一下，又愣了会，随后转为笑颜：“嗯。”又继续背着他，踏着雪，一步一步走回了宫殿。

只道是童言无忌，而在这一刻，原无乡心里却真真切切泛起暖意。

………………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除夕王宫宴会。

“你不是太子殿下身边侍奉多年的乐师吗？怎么又到十二弟身边了？哈哈哈，想必早就被太子殿下玩腻了吧？”一到殿门口，一向口无遮拦的六皇子就将他嘲讽了一顿。

“见过六殿下。”即使如此，原无乡还是得向他行礼。

他一句话得罪三个人，倦收天有些不悦：“六皇兄这话说的，莫不是太子殿下在六哥心中是个薄情寡义之人？轻易便能将身边的贤人弃如敝屣？”

六皇子一听顿时一怔。此时太子也走了过来：“还没到殿门口，就先听到了六皇弟的笑声，何事如此欢喜，不妨说与皇兄听听如何？”

六皇子自知失言，打着哈哈对太子行礼：“无事，无事，臣弟先进去了。”

倦收天向他行礼。他微微颌首，又见他身旁的原无乡，温和一笑。

“见过太子殿下。”原无乡正要屈膝行礼。

倦收天抬手制止了他：“皇兄，如今原儿既是我身边的人，便不必再像以往对皇兄行跪拜之礼了。”

太子颌首，示意原无乡不必跪他：“依十二弟所言便是。”

闻言原无乡改为俯首行礼。倦收天这才满意笑了笑，三人一同入殿，按位份就坐。

倦收天让原无乡坐和他一起，原无乡还有些拘谨，被他拉着坐了下来。桌上摆的东西倦收天也不爱吃，总是有意无意的拿到原无乡面前，问他要不要吃。而他自己却听着大家议事，张了张嘴抬手捂住嘴打哈欠，无聊的靠在原无乡怀里，没过会儿就张着嘴，睡着了。

原无乡觉得他睡着的模样，小脸粉扑扑，可爱至极。觉得要叫醒他也不是，不叫醒他更不是，忐忑间拿着帕子擦着他嘴角流出来的口水。这要是坐在最后排到也还好，开小差也没人发现，结果是坐在最前排，离帝后最近的位置，只好祈祷着没人发现才好。

皇后正举杯与臣子们谈的正欢，余光扫了他一眼，微微皱起眉头。皇帝顺着皇后的视线也看了过去，顿时恨铁不成钢，面上表情却不敢多做停留。但这个儿子却是与他出生入死，今生最爱的女人所生。当时在战乱中，皇后怀着身孕赴战，敌众我寡之下摔下马背不幸小产。帝后悲痛之余，仍然坚持到最后，打赢胜战，成为家喻户晓传奇佳话。

后来就一直未能再怀上，十多年来寻遍名医，试了各种药草，直到年芳三十二才如愿怀上，生下这一个皇子。皇帝也是喜爱有加，所以很多时候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默叹气，实则是在纵容。皇后对儿子倒也没什么远大抱负，只希望他健康平安，平时对他没有过多的要求，倒也是纵容他了。一年一度人员齐聚的盛大宴会，都能睡着！转念一想，也确实，不是当天子的料！

皇后示意身旁随身侍女，侍女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小心翼翼走到倦收天的位置。

侍女到他身旁蹲下来，在原无乡耳边小声的说着：“皇后娘娘要我将十二殿下带回寝宫歇息。”原无乡点了点头，正准备将人抱起，宫女又接着说：“轻点，别太引人注目。”二人合力轻手轻脚，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倦收天带回寝宫。

原无乡抱着他，将他放到软榻上，替他将被子拉过盖上。正要起身离开，他就拉住原无乡的袖子，小声呼唤着：“别，别走。”

他低头看着他：“臣不走。殿下可安心睡。”

他却依攥紧袖子不放，迷迷糊糊眨了眨眼，小声撒娇着：“我要你，抱着我睡。”

原无乡怔了一下，还是照做。解了厚重的外衣，坐到床头，倦收天枕着他大腿。稚嫩的脸庞洋溢着天真无邪，又安心的睡着了，睡梦中泛起一抹甜甜的笑容，也不知道梦见什么。原无乡笑了笑，用手掌轻抚他的背。

……………………

最近在与他交流的过程中，倦收天得知他没读几年书，识字浅。他表面上没说什么，却私底下为他安排了教书先生，给他布置了一些功课，并且每隔几天就会来检查他功课。

四月，人间最美的季节，微风凉凉，阳光正好，花开正香。

下午倦收天在后花园放着风筝。一开始还兴高采烈的玩着，不知为何此刻却暗自神伤：“你看这风筝，仅凭一根线就能在天上飞。可即使是在天上飞，却仍是被人攥在手里操弄。可如果松开它，它飞不了多远就会掉下来。”他顿了顿：“原儿，你渴望自由吗？”

闻言，原无乡身躯一震，当场下跪：“臣不敢。”

他顿时眉头皱起，把风筝交给随身侍从，就要去扶他：“谁让你跪，快起来。”见他拘束规矩的模样，动不动就跪，又忍不住问：“大皇兄将你教的那么乖吗？”

他犹豫了一下，缓缓回答：“太子殿下并没有教臣什么，臣只是谨遵君臣之礼，依命令行事。”

倦收天有些不满的叹气：“那我现在就对你下命令。我命令你以后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跪。”

他诧异间，点头应允。

倦收天让他与自己坐到亭子里石凳上。过了一会儿好奇的问他：“原儿，你喜欢吃什么？”

“臣喜欢……烧饼。”他有些不好意思。

倦收天眼前一亮，笑着说：“好巧，我也是。”他又继续问：“那你最讨厌吃什么。”

“折耳根。”他毫不犹豫的回答。

听到这个名字倦收天下意识皱眉：“我也是，一闻到那味就忍不住干呕。”

随即他命令侍从，端来一盘折耳根，和一盘烧饼。指着桌子上的折耳根：“原儿，你把这盘吃了如何？”

原无乡惊惧了一下，还是应允了。他还以为倦收天是要处罚他，就要去拿起那盘生的折耳根，屏住呼吸。再即将放入嘴里时，倦收天却制止了他。

倦收天皱起眉头：“不，你应该说，我不喜欢吃折耳根，我喜欢吃烧饼。”他一字一句道。

原无乡当场愣住。过了几秒，艰难的挤出：“我，不喜欢吃折耳根，我喜欢吃，烧饼。”

“大点声。”倦收天认真的看着他。

原无乡深吸一口气，温润的声音大声呐喊：“我喜欢吃烧饼，不喜欢吃折耳根，我讨厌折耳根。”

倦收天满意笑了：“好，这就奖励你吃烧饼。”将烧饼递给他，又命侍从将折耳根端走，他快受不了了。

看着他咬了一口咀嚼着。他自己也拿了一个嚼了起来，真好吃，又对着原无乡说：“原儿，你来到我的身边，我要你记住，永远都选择你喜欢的，拒绝你所不喜欢的。就算是我也一样。”他稚嫩的声音说着铿锵有力的话语。

原无乡点了点头：“臣，遵命。”

太阳快要落下之时，倦收天拉着他手，到了皇宫最高的地方。站在上面，欣赏着日落霞辉，夕阳西下总是给人无限遐想。任凭余晖照在他们二人脸上，他闭上眼享受这一刻。

“如果……能离开这，原儿，你最想做的事是什么？”倦收天睁开眼试探性问，语气柔和，期待着身旁人的回答。

他不解，犹豫了很久，没明白倦收天的意思。而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原无乡明白他虽年幼却也早慧。时而天真烂漫，时而语出惊人，耐人寻味。

见原无乡不知所措的模样，他笑了笑轻声说着：“那，这个问题先按下，我日后再问你。

…………………

新进贡给皇子的鲜果，又大又圆一看就很可口，他兴致勃勃，检查着有没有被掺入坏果。那送果子的下人还在说着：“进贡给殿下的鲜果自然都是新鲜的，哪敢马虎呀！您看这还挂着露珠呢，都是早晨刚摘的，洗干净才送过来的。”

再反复确认确实新鲜以后，他才安下心。倦收天直接略过下人恭维的话，他第一时间就是拿去原无乡寝室与他分享。抱着那一篮子水果越过那下人，直接小跑着走了。那下人直接就杵在原地，眨巴眨巴眼，纳闷他这是怎么了！

原无乡在自己寝室看着书，就听到走廊奔跑声音，木板被踏的嗒哒响。纳闷间抬头，就见他有些气喘吁吁，脸上却笑脸盈盈的出现在门口，没几步又到自己面前，怀里抱着一篮子水果。

原无乡正要起身行礼，他却按住了他，示意他不必行礼。又自顾坐到自己旁边，将果篮放到桌子上，憨憨笑着，但是又不说话。

他别过头，有些不好意思，小声说着：“原儿，我昨日……换牙了，现在嘴里少了两颗门牙。”

原无乡立刻明白过来，他是怕被看见他没了前牙而被取笑，随即安慰道：“殿下这个年纪换牙是正常的，臣以前也是这样过来的。臣不会笑话殿下，殿下可放心。”

他还是不愿意多说话，挑了一颗相对大鲜艳的果子给原无乡，原无乡恭敬的接过他手里的果子，道了声谢，咬了一口，顿时眉头一皱，但想着是他的好意，也不想辜负，强装镇定咽下去。

“怎么了？是苦还是酸?”倦收天看他这个表情，心知果子肯定是不好吃，关切询问着。

原无乡竟一时说不出话来，倦收天夺过他手里被咬了一口的果子，自己也咬了一口，想尝尝到底怎么一回事。原无乡本想阻止他，却慢了一步，他也跟着眉头皱紧，表情痛苦，但是又不吐出来，视乎还在嘴里认真嚼着，艰难的咽了下去。

过了许久他才缓过来，对着原无乡笑着，龇牙咧嘴，少了两个门牙的模样确实滑稽。原无乡想笑又不敢笑，只能憋着。

“真苦！”顿了顿，片刻后又接着说：“原儿，今后，世间所有苦痛，我愿与你分尝。那么你，可愿意?”字正腔圆的稚音，面上却又无比认真，期待着他的回答。

原无乡心下不经意间，泛起一股暖流，笑了笑，郑重答复着：“臣愿意。”

…………………………

在倦收天软磨硬泡下，帝后终于应允，在他十岁生辰这一年，賜他府邸。他也如愿拥有了自己的府邸，以往都是适婚或到了适当年纪的皇子才能搬出宫外到自己府邸居住，而他算是特例了。

午时，他在草地上滚着，闻着青草香与泥土的气味，乐在其中。片刻后躺在草地上看着蓝天白云，树荫遮住阳光，他巴适到都想睡觉了。一转头看到草堆里有一只蛐蛐，他眼睛一亮，翻过身，好奇的蛰伏着，看准时机，顺利扑到那只蛐蛐。开心的将它装进瓶子，随后又抓了一只，一共抓了两只。暖黄色华服沾满泥土，头发也乱糟糟。这种没人管没人约束的玩耍，别提多自在。他端详着透明瓶子里的蛐蛐，眉开眼笑，兴高采烈的奔跑着，朝原无乡的寝室跑过去。此时他正在温习早晨先生教的课，很认真的学习，眼神里满是对知识的渴望。

“原儿，你看。”

原无乡回过神来，转头看见倦收天对着他龇牙咧嘴的笑，大步走到他面前，又将手里的瓶子放到桌子上。

“蛐蛐？”他看了一眼顿时有点有趣。

倦收天点了点头。原无乡这才注意到，他浑身脏兮兮，头发上还有草叶子。不用问也知道，他是在后花园草坪上玩的不亦乐乎。

原无乡看到他这童趣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站起身来替他将头上的碎叶子轻轻拿掉，又拍了拍他身上。

他觉得原无乡好温柔，好香，忍不住抱住了他。却不曾想，在他蓝白相间衣服上盖了一个五指掌印，黑乎乎。松开时才发现，随即惊呼出声：“抱歉抱歉，把你的新衣裳弄脏了。”他眉头皱起，表情带着自责。

原无乡温柔笑了笑：安慰着：“无妨，臣洗一下就好了，殿下不必自责。”

转头看到原无乡桌子上的课本和笔墨纸砚，刚刚进来时确实看见他坐在桌子上很用功的样子。

他随即笑了笑，又继续对着他讲：“如今，我已经有自己的府邸，不必再像以前那么拘束，在我的府邸我说的话，就是话。”见原无不解，他嘿嘿笑着，双目炯炯有神：“以后我的师傅就是你的师傅，所有我必须学的文，武，功课，你也必须学。”

原无乡愕然！不明所以。但随后还是照他安排，认真学习他布置的功课。然而每天的功课都不一样。

第一课题就是厨艺！

今天被安排到御膳房做面点。连连做了好几个都惨不忍睹！他尴尬笑了笑。厨娘在旁边耐心教导着，“没事的，初学者都这样，慢慢来，不着急。”鼓励着他。不多时厨房就冒了烟！

“着火了，着火了。”一堆下人仓皇接水灭火，一桶接一桶。

倦收天看着御膳房的方向冒起滚滚浓烟，皱起眉头。忐忑不安放下手里的书卷，小跑着寻了过去。第一时间就是寻找原无乡的身影，拉住一个下人问，原无乡没事吧？因为倦收天千叮嘱万嘱咐，绝不能让原无乡受伤。那下人怯生生的，颤抖的指着一旁，浑身面粉碳灰，脸上白一块黑一块的狼狈身姿。他还在咳嗽着。

在见到原无乡没事，他松了一口气。随即看到他这副模样，倦收天忍不住哈哈大笑。

他轻轻擦了擦脸，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对倦收天行礼：“臣愚钝……让殿下见笑了。还……”他羞愧小声说着：“还把厨房烧了！请殿下责罚。”

倦收天抬手示意他不必在意：“无妨，人没事就好。”从腰间拿出一条手帕递给他。接着又去关心其他人有没有受伤。

没过几天原无乡就做出相对满意的面饼，倦收天迫不及待想尝尝他的功课，拿起来咬了一口，顿时两眼放光，连连称赞。

原无乡终于松了一口气。一旁的厨娘和御厨也跟着相拥，喜极而泣。

今天是剑术。

教剑法的师傅，在看到原无乡的手掌，直夸他是练剑的奇才，滔滔不绝称赞着。对他青睐有加的同时也格外严格。

学了剑法没几天，又安排上骑马。他说他这个年纪已经可以骑马了。

身边除了教骑马的师傅，还有一堆下人，围着他，个个神经紧张，生怕他摔着，只要他一上马，就有人张开双臂围上来，做好随时接住他的可能。

“原公子慢点。”下人们战战兢兢的。

原无乡纳闷，这是否过于夸张了些！随后对那些下人说着：“骑马会摔倒是正常的，大家不必这般护着我。”

闻言下人们面面相觑：“殿下有命令，说原公子还没有武功功底，决不能让原公子摔着。”

闻言，原无乡只得配合，尽量让自己稳着，不造成大家的困扰。他学的很快，几天内就学会了基础，在他终于能轻松自若，拉着缰绳，骑着马跑了一段以后。在场众人无不热泪盈眶，个个喜极而泣，热烈鼓掌祝贺。原无乡知道，他们并不是在高兴他终于学会了骑马，而是在高兴终于不用再提心吊胆的护着他。

看着众人，他不由得尴尬一笑：“辛苦大家了。”

众人摆手摇了摇头，异口同声说着：“不辛苦，不辛苦。”

夜时他把原无乡叫到他寝室，对着油灯检查着他的功课，很满意的笑着。双方都沐浴完毕，穿着单薄的衣裳。倦收天看完就说自己困了，自顾上了榻。原无乡正要准备离开，他却坐往里头挪。

“原儿，来，睡我旁边。”他拍了拍自己床榻，旁边的空位。

“殿下，不太好吧？”原无乡神情有些局促。

“哪里不好？现在不在皇宫，没人知道。”他对着他调皮的笑，小声说着，语气像诱哄一样，又继续拍了拍床榻。

见原无乡拘谨的很，不太自然得躺到他身旁位置，好似四肢僵硬，眼睛不太自然看着上床板发呆，眨了眨眼。倦收天盯着他看，觉得他这样真的很有趣，随即嘴角微微上扬，金色眼眸亮晶晶，狡黠笑着，眼里带有一丝得意。靠近他，悄悄伸手，冷不防挠了一下原无乡的小肚。原无乡毫无防备，当即笑出声，用双手制止他。两人在床上欢声笑语互相打闹了一会儿，倦收天因为体型占了劣势，率先败下阵来，笑着求饶。

倦收天躺在他旁边，伸出两只手掌在原无乡面前童真的比划着，时而比作蝴蝶，时而比做老鹰，逗着原无乡。又说着他之前放风筝的趣事。原无乡没放过风筝，可也看过他放风筝的样子，大概能听得懂他讲的。很有耐心的听着他童言童语，喜笑颜开。讲着讲着倦收天就有些犯困，张了张嘴打了个哈欠，又抬手揉了揉眼睛，片刻就睡着了。

原无乡低眸，端详着他睡颜，觉得脱下皇子包袱的他也许才是最真实的他。尽情玩耍，尽情欢笑，甚至觉得他和其他孩童一样，阳光活泼开朗又爱玩，还喜欢逗弄自己，其实和同龄人没两样，只是身在皇族，出生以来所受到的教育不同，却又傲而不娇。

他笑了笑：“倦收天。”他小声唤着，确定对方不会醒。他双唇轻轻上下碰了碰，只用口型无声的说出：“我也，喜，欢，你。”说完，他就不好意思的将头埋进被子里，轻轻笑了。他心里很开心，很开心。虽然他自己都不明白这是怎样的一种喜欢，可内心却是真真实实的被他暖到了。这种感觉，还是许多年前他依靠在母亲怀里，很温暖，很久都没有过的温暖，视乎是家人一般的感觉。

………………

倦收天已满十四。

身为帝后之子的骄傲，与不服输的性格，也让他对自己格外严格，最近更是把功课排的满满的。

原无乡纳闷。倦收天最近让他多去接触一些商人，与他们多交流商讨经商之道。那些商人知道他是十二皇子的人，身边还跟着护卫陪同，心知倦收天定是对他青睐有加，都对他毕恭毕敬，毫不吝啬将自己的经验分享给他。

看着他们商人之间交涉谈话，原无乡也是认真的做着笔记，想着到时候倦收天一定会检查他功课。看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向他投来的眼神，让他很不自在，他叹了口气。

倦收天甚至让他去皇宫教坊，多与人接触，他说那边人才兼备，都是皇后精心培养的人，家世清白。也可多认识一些同好。

但原无乡还是觉得，倦收天最近对他的态度，异于往常，不温不热已经持续半个月了，原无乡不由担心起来。

教坊的人知道他是十二皇子的人，因倦收天事先向教坊的师傅们交代过，也是个个以礼相待。甚至有一些小姑娘看到他长相过于俊美，偷偷望着他，眉眼带笑的交头接耳。这也让原无乡很不自在，但还是依旧做着笔记，笃定倦收天会检查他的功课。

“哟，这不是十二弟身边的原公子吗？怎么到皇宫教坊来了？”六皇子刚进乐坊远远就瞧见他在台上。

“见过六殿下。”原无乡向他俯首行礼。

他哈哈取笑着原无乡：“莫不是十二弟不要你了？把你送来这做回老本行？”他纳闷了一下：“可是这里也不收男乐师呀！”

“回六殿下，我家殿下命我到教坊与师傅们多交流，多结交一些人。”原无乡恭敬回答他的问题。

“啧啧啧，我听我母妃说，皇后娘娘要给十二弟赐婚了。”他摇了摇头，故意摆出一副忧愁的神情。

闻言，原无乡心颤了一下。这事他倒是没与自己说，可想到他年龄也确实到了能赐婚的年纪。他暗了暗眸子，若有所思。

六皇子见原无乡没理会他，又继续说：“我看你，长得还算不错，肤如凝脂，腰身纤细。”他一边说一边两眼放光比划着：“虽然侍奉过两位皇子，但本殿下不嫌弃。来我身边做个暖床的，也是抬举你了。”

说着就要对原无乡动手动脚，在即将触碰到他时，原无乡拍开他的手。

六皇子不怀好意的笑着：“还挺有脾气的嘛！十二弟还真会养人，本皇子喜欢！”

若是以前遇到这种事，他还真招架不住，可是现在不同了：“六皇子请自重。”他后退行礼。

六皇子见他这副斯文俊俏模样，更是不知轻重想调戏他。伸手想摸他的腰，原无乡皱起眉头，不耐烦抬手推了他一下。他就踉跄着连连后退，“诶诶诶”的，一个没站稳从台上，扑通一声，直接摔下台阶，当场嗷嗷乱叫：“护驾，护驾！”

见状原无乡有些措手不及。心想，他也没用多大力气，这六皇子弱不禁风的，自个就摔了。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连禁卫军都被叫了过来。

六皇子抚着腰，表情痛苦，抬手指着他，慌慌张张说着：“抓，抓住他。”

禁卫军朝他指的方向看过去，见对方是十二皇子的人，都愣了愣，顿时感到棘手！都心知这六皇子性格，平日里就喜欢到教坊调戏小姑娘，被皇后训了好几次都死性不改。转过头继续去关注六皇子的状况，簇拥着将他扶到御医处，只当没看见原无乡。

一旁小舞姬靠近，拉了拉他袖子，使了使眼神，示意他快点离开。他明白了过来，仓皇间快步离开了教坊，又快速进了马车。

“小莫，回府。”

莫寻踪见他慌慌张张，神色有意。纳闷！但也没敢多问，驾着马车，回到倦收天的府邸。

原无乡进了府，快步回到自己寝室，将房门关上。坐到桌旁，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一饮而尽，还觉得不解渴，又倒了一杯，一杯接过一杯喝着。

‘十二弟，不要你了。皇后娘娘要给他赐婚。’脑海里只剩下这两句话，挥之不去，原无乡顿感心痛难当，他用手掌捂着眼睛，眼泪无声无息滑落脸庞。

半个时辰后，房门被轻轻扣响。

他惊惧间回过神来，看着门询问：“谁？”

“是我。”原无乡听出是倦收天的声音，悸动的起身打开了房门。

“殿下。”他俯首行礼。

倦收天踏步进了屋，观察了一下屋内又看向他，原无乡这次见到他都没对他笑，纳闷！刚刚进府时就听见有人说他今天神色有异，不似往日般温和有礼。倦收天抬眸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眼角红红的，视乎是哭过！想着他应该是在教坊受了委屈，顿时心疼起来，虽不知前因后果，但起因他大概了解了一下。

关切的问：“六皇兄说你将他腿打断了，是怎样一回事？”

倦收天好久没见他了，今日来见他，原来是为这事。他低头，颤抖着双唇：“我，没，是他自己没站稳，摔倒了。”

“嗯 ”他微微颔首。

见原无乡这样，他更忍不住要去和他六哥讨个说法。随即就要转身离开，倦收天深知他的六哥是个怎样的人。欺负了他的人，还恶人先告状。他准备拿点礼做做样子，过去看望他伤势，再狠狠嘲讽他一顿。

“殿下！”原无乡急促的叫住了他。

他转过头对原无乡笑了笑，连忙安慰：“我相信你。”就准备离开。

“殿下，不多留一会儿吗？”原无乡又快速叫住了他。他好久没唤他原儿了，他真的好想再听到他唤他一声。

倦收天回头，对他笑了笑：“我要准备去看一下六皇兄伤势。“顿了顿，想到什么：“是还有要补充的吗？”

原无乡低着头，小声说着：“臣听说，皇后娘娘要给你赐婚了。”还是忍不住要问。

“嗯。”他点了点头：“应该是六皇兄说的吧！他还是这般口无遮拦。摔了腿也好，让他长长记性。”

“殿下！”原无乡又唤了他一声。

倦收天反应过来，回答他刚刚的问题：“我拒绝了。”

“为何？”原无乡诧异，抬眸看着他。

倦收天背着手，看着他。他的原儿如今长的更是五官精致，出类拔萃，宛如谪仙一般。听莫寻踪说，外头的人见了他都要垂涎三尺，移不开眼。

他微微笑了笑有些小害羞：“因为，我和母后说，我有喜欢的人了，而且喜欢了他很多年，没办法再喜欢其他人了，我母后就作罢了。”他的双手在背后做着小动作：“只是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

而当局者迷，原无乡听到的却是。原来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嘛！心下不经黯然，也暗了眸子。

见他没反应，倦收天内心忐忑，心知原无乡性格内敛，估计没意会到他说的意思。他也不拐弯抹角了，准备以打直球的方式问：“知道我为什么最近一直让你多接触府外的人吗？”

原无乡摇了摇头，低头不语的模样像是做错事的孩子。

倦收天正身体发育年纪，也到了变声期。嗓音虽阳刚了许多，仍稚气未脱：“自从大皇兄将你赐给我，你就一直跟在我身边，对外界的人接触少之又少。而今你已经年满二十，是个大男孩了，早已到了能婚娶的年纪了。”听到这原无乡越发的紧张，双手攥紧了衣袖，咬了咬下唇，神情忐忑不安。这些细微的动作，全被倦收天收入眼底。

倦收天继续说着，语气平常又温和：“我叫你多接触一些人，多认识一些人，是想让你能有更多选择的余地。而非是将你软禁在我身边，让你无处可去，在没得选的情况下，只能选择我。虽然……”他食指勾了下鼻子，有些紧张的低着头，小声说着：“我喜欢了你很多年，你是知道的，我从来不掩饰。可，如果你遇到一个你喜欢的人，并且他很好的话，你要离开我了，我也绝无怨言，甚至会真心祝福你。”

原无乡从刚刚就开始观察着倦收天神情举止。此时更是眼角含泪，语带哽咽：“我还以为，殿下要我去乐坊，是……”

见他这副神情，想到乐坊那边细碎的流言，反应过来：“是?以为我不要你了？”倦收天对他轻声笑了笑，双目含情，金色双眸如初阳般温暖。小声唤着：“傻原儿！”又朝他展开双臂，期待着他朝自己走来。

原无乡眼含热泪，也跟着笑了笑，毫不犹豫朝他走过去，投入到他的怀抱，将他环抱住。双方还是有身高差，原无乡下意识稍微弯了下腰。

倦收天轻轻抚摸着他的背：“我的原儿，温和谦逊，懂事又讨喜，我怎么可能舍得不要他呢。”

他带着哭腔，小声说着：“那如果不懂事呢？”

倦收天宠溺笑了笑：“无论是不懂事，还是惹是生非，刁钻任性也罢，无理取闹也好，我都不会不要他。相反他能无拘无束尽情做自己，我会很高兴。”

见原无乡靠在自己怀里，虽然他现在还没有完全长大，能成为他的依靠，他也很高兴。倦收天续而又问：“是不是六皇兄说的？他说我不要你？”

看着原无乡沉默不语，也没否定，他心中已然知道答案了。

倦收天看他还是闷闷不乐，使坏一般，伸手悄悄挠了挠他肚子。原无乡顿时觉得痒，不由得笑出声，下意识往后缩，连忙制止了他。两人欢声笑语打闹了一会儿，甚至直接滚到地上玩闹，还如同小时候一般。

过了一会儿倦收天才道：“原儿，别伤心了，我这就去替你训斥六皇子。”将他从地上扶起，拍了拍他衣角的灰。

“不是因为这事……”犹豫了一下：“是殿下最近好像很忙。”

倦收天反应过来，愣了愣，连忙解释：“我听师傅说，你已经学会骑射了，我想着不能被原儿越过，所以这段时间一直勤加学习。忽略你了，抱歉。”随机又问：“哦，对了，我交给你的功课你做的怎么样了？”

原无乡从桌子上拿起那本手记递给他。倦收天翻阅着，很认真的看着，还如往常一般，满意的点了点头。无论他学的多还是少，对他而已只要进步就好，他从来不会给原无乡施加压力。

…………………………

那个曾经满心欢喜，拿着果子给他吃，在他尝到苦酸的时候，抢过果子说着要与他苦痛分尝的人，如今已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儿。他再也不是那个会在宴会上流着口水，在他怀里睡着的孩童。而是将责任使命一肩背负，承担起他所该承担的一切。

原无乡知道，少年即使现在锋芒正盛，爱慕者居多，心里始终拥有一个不变的所在，就是始终不会放开他的手。即便他身份低微，少年却也从未弃嫌过他出身勾栏。

皇宫内。

皇后病重，连续一个多月睡时比醒时多，甚至昏迷了几天。而今日居然却像大病初愈一般，召他俩进宫，他俩都心知她这是回光返照了。

皇后倚靠在床头，拉着他俩的手，叠放在一起，用枯瘦的手轻轻拍抚着：“成婚。”用沙哑的声音，艰难说出这两个字。这是她最后的心愿。

两人对视了一眼，含泪笑着点头应允。

皇后望了一眼原无乡，满意的笑了笑。闭上眼安逸的睡了过去，这一睡就再也没有醒过来。倦收天趴在她床头，有泪无声的哭着。原无乡更是悲痛不已，轻拍着他的背安慰着他。

寝室内，一片呜咽。

皇帝痛失爱妻，皇后对他而言不仅仅是妻子更是他的战友，他的知己。悲痛之余，无心朝政。而早年征战留下的后遗症，也让他晚年身体备受折磨。虽然看上去硬朗，却时常咳嗽不止，最近几天连走路都需要人搀扶。身体大不如前，他知道他也快支撑不住了。随后几天便宣布退位至幕后，由太子继位。

大皇兄继位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无论倦收天在朝中如何谏言，都会被他驳回，像是有意处处针对他的一般。若是从前以他的性格一定会与之争论，可是现在不同，他有原无乡，一想到这，顺势收敛性子。而最近一次，皇帝听了他的谏言，更是罚他闭门思过一个月。那些大臣，视乎将他视为眼中钉，即便他身上没有污垢，也总有人想从他身上搓出污垢。他真怕哪一天，他的大皇兄听了哪个奸臣的谏言，三言两语煽动两下，就会要了他的命。

虽然他始终遵循“道不虚行只在人”这句话，可在这样的环境，他真怕，自己守不住本心。倦收天知道，得想办法离开这毫无感情的皇室，原本他就不喜欢这里。

半个月后。

倦收天府邸，挂红灯，贴囍字。除了他府邸的人以外，其他人，他都没有邀请。他也不想被不相干的人，打搅这一刻的喜悦。

府内众人举杯同庆，欢声笑语一片，好不热闹。

夜幕降临。他缓步来到寝室，看着坐在床头等待了他许久的人，满心期待的靠近，温柔的将红盖头掀开。

看着这个他喜欢了十年的人，一身红衣，双颊在红烛照耀下微微泛起红晕，细长的睫翼轻轻扇动，一双好看的狐狸眼如两道弯曲新月，眼眸深邃如清澈湖水。他轻抬眸望了一眼倦收天，续而含羞垂眸，睫翼遮住他眼底情绪，隐晦难明。倦收天看着他，沉稳内敛的样子，格外惹人喜爱，他从来没有像今夜这般，看的那么入迷。

倦收天抚摸他额间宝石花钿，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他的眉，眼，脸庞，最后是唇，细细描摹着他容颜。勾起他的下巴，让他与自己对视。这一对视，犹如烈焰撞冰川，破晓逢曙晨，互相交融在一起，绘制成一副人间至美的画卷。心动到极点，倦收天随即俯身吻上那粉嫩清甜的软唇，与他唇舌交缠，欢愉之情不言而喻。双方吻的难舍难分，水声，滋滋作响，直至缺氧，分开时还气喘吁吁。

倦收天摸着他脸庞温柔的说着：“如今我母后薨逝，父皇退位。一向疑心重的大皇兄继位，你我不能太过显眼，惹他不悦，只能低调行事。不能给你举办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你会怪我吗？”

原无乡摇了摇头。

“那你为什么都不笑呢？”倦收天贴着他脸问。

“臣……”见到他眉头一皱，随即改了口：“我本就肃冷惯了。”

其实原无乡知道，倦收天如今的困境。虽然他害怕让他担心，从未对他说过，但是他想不知道也难。而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他又实在笑不出来。

倦收天见他这副拘谨的模样，忍不住柔声逗弄他：“我知道你是一株清冷莲花，不容亵渎。但今时不同往日，为夫现在兴致来了，想和你说些悄悄话，你好歹配合一下！笑一笑，叫一声夫君来听听。”又准备去挠他肚皮，原无乡这次反应迅速制止住了他的手。倦收天又接着逗他：“装装样子也行，不然对着你这张寡淡的脸，我还真是下不了嘴。”

“下不了嘴，不也下嘴多次了吗？有何不同？”原无乡与他犟嘴。

倦收天轻笑了一声。手掌摸了摸他细腰，轻揉了一下，直接将他打横抱起，又潇洒惬意的转了个半圈。坐到床上靠着床头，让原无乡倚靠在自己怀里。拉过他的手，在两盏红烛照耀下，时而握住他的手掌揉捏，时而让他展开五指与他比手掌大小，随即与他十指相扣，将怀里的人握的紧紧。贴着他耳边柔声细语，甜蜜的情话一句接一句的说着，说了好多好多，听的原无乡含羞低着头，只能点头应和着。

“你说我们是不是前世就注定的缘？只是刚好阎王那边安排出了差，把你我二人其中一人的灵魂装错了身体。”

“但是即使如此，也无法阻止我们相识，相知，相爱，到相守，不是吗？”

“我们从幼时相识，再到穿上这身喜服，照理而言，你我之间的感情应属爱情，可我觉得我们应该不止，甚至更胜爱情，你与我之间的关系，是除了父母以外，在这个世界最亲的人。”

低头见原无乡没回应，又继续小声说着：“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点头，也不是要你一直说“嗯”来认同我。原儿，我也想听听你的想法。”

原无乡笑了笑：“有你的地方，就是我的家。我知道你对我的真心从来不假，我都能感受到。”

倦收天宠溺一笑又继续说着：“虽然你我差的岁数，我在懵懵懂懂的年纪里遇见你。我承认我确实见色起意，而我也承认从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必定此生是要与我共患难，共白首的人。”贴着原无乡的耳颈落吻：“我从来不问你爱不爱我，因为我知道你心里有我，所以我不问。我曾带你看山，看水，看人，看世间万物，看潮起潮落。也曾给过你无数次选择，而你最后都选择留在我的身边，不离不弃，我知道你很爱很爱我，就像我很爱很爱你一样，只是彼此心照不宣。”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原无乡与他贴了贴脸，随即亲吻，难舍难分。

………………

頂端

lizhui

級別: 騎士

鮮花(6)

1樓發表於: 2024-05-20 16: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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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说着倦收天就睡着了。醒来时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身旁，却摸了个空。他惊惧间差点以为，刚刚那一切都是梦。猛的睁开双眼，望了望四周还是不变，又坐了起来。

随即传来细微的脚步声，然后是门被推开又关上的声音。倦收天抬头看了过去，发现是原无乡，松了口气。

倦收天对他笑了笑，关切的问：“你去哪了？”

“上了个茅房。”见倦收天坐在床上，神情有异：“是我开门声音太大了，把你吵醒了吗？”

倦收天望着他，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只是醒来看不见你，我还以为我做梦了。”

原无乡观察着他。浅金色头丝高高束起，肆意又洒脱，眉峰如剑，嘴唇薄而微扬，像清晨第一抹日光照耀在大地上，温柔又温暖。少年如今已完全长开，甚至长得比自己还要壮一些，浑身散发成熟男人的魅力。在红烛照亮下，原无乡红了红脸，喉结滚动了一下，含羞靠近。跨坐到倦收天面前，拉着他手放到自己脸庞蹭了蹭，小声问：“是我，长得不够诱惑吗？”不然这么久以来，为什么连他大腿都不曾摸一下。

这个问题听的倦收天不由一愣，顿时心里起了坏心思：“怎会，原儿长得这么好看，脱光了，肯定更好看。”

倦收天这句话明显调侃之意，觉得原无乡脸皮薄肯定做不来。却不曾想，原无乡听了他的话，好像明白了什么，将外衫脱了扔至地下，还准备再脱。倦收天愣住，连忙制止了他，笑着说：“怎么？我的原儿这么心急？”
“嗯。”十分坦诚的回答，他甚至故意加快呼吸，双目含情与倦收天对视，着实炙热，看的倦收天都不由燥热了起来。

原无乡从他手里挣脱，就要去解裤子，倦收天又连忙擒住他不听话的手：“别闹。”轻笑一声：“原儿，我刚刚是开玩笑的。”

他望着倦收天，微微皱眉：“可是，我没有开玩笑。我已经等了你十年了，你不想要我吗？我今年已经二十四了，依旧是完璧之身。”他颤抖着双唇，故意强调自己的年龄，言语急切又委屈，倦收天视乎能感受到他带着哭腔。

过于真诚的话语，让倦收天不由心疼起来。他连忙抱住眼前的人，亲了亲，安慰着：“抱歉，让你等了那么久。”

原无乡忽觉刚刚的话确实过了些，随即又用相对平稳的语气：“只是我里头还穿了一件肚兜，想着给你看看。”

倦收天一惊，顿时两眼放光：“何时穿的？”

见倦收天有兴趣的样子，又继续说着撩拨的话：“今日一整天都穿着。赤色的，想看吗？”

倦收天眯了眯眸子，嘴角微勾：“你在勾引我？”慢悠悠的说着。

“是。”依旧是十分坦诚的回答。

一整天穿着，说明期待了一整天，倦收天心知，原无乡是真心想与他共赴云雨。

倦收天将他系带一件一件解开，敞开衣襟，颇为好奇，可却未有脱下之意。直到看到最里面那件才笑了笑。原无乡果然没骗他，看着上面绣的花样，赞叹：“赤色鸳鸯肚兜，果然名不虚传的好看。我已经看过了。”

“你……为何这么耐得住。”原无乡不解。

“哈哈哈，因为现在还不是时机。”他又将衣带一件一件系了回去。

他的耐心已然耗尽，甚至觉得自尊心受挫，气馁的推开了他，自顾躺下又拉过被子，背对着他装睡。

倦收天知道他是生气了，连忙躺下伸手搂住他的腰，贴着他耳边哄道：：“别不高兴嘛！我亲亲你好不好！哈哈，原儿，不要不理我嘛！”

……………………

半个月后。

腊月十二，雪落纷飞。

皇十二子，燎宇王倦收天自府邸着喜服，夜时三更，与身边多年随从原无乡，二人举杯欢畅，随后饮毒酒自尽。

侍女早晨发现之时，二人紧握双手，同榻而眠。欲唤醒，却发现二人身躯早已凉透，惊惧呼叫，不多时府邸哭声一片。
殁年十八，死因不详。

民间开始各种各样的小版本传言，争议最多的，比如，二人相爱多年，当今皇帝不同意他们二人成婚，所以殉情。又或，那位原公子先前就是皇帝身边的人，皇帝想夺回，这燎宇王才与他殉情！可怜可怜呐！

应燎宇王遗令，生则同衾，死则同穴，将二人同棺合葬陵园。

举国哀悼。现场声声泣音，涕零如雨，嘈杂声中，有人真心，有人假意。

夜时五更，寂静陵园墓穴。倦收天率先醒来，原无乡却还没有醒。他感受到身旁的人气息渐渐恢复，伸手触摸着他脸庞，体温也恢复如常。安心之余，也没有打算提前叫醒他。
片刻后，听到上头开棺的声音，倦收天知道是他的心腹来接应他们了。声响将原无乡从睡梦中吵醒，随着棺盖被掀开，他迷迷糊糊之间睁开眼，对上倦收天温柔金色眼眸：“见原儿睡得香，不忍心叫醒你。”

原无乡抿唇一笑：“让你担心了。”

几名身着黑衣心腹，见到倦收天已经醒了，连忙俯身行礼道：“属下来迟，请主上责罚。”

“不迟，刚醒。”倦收天坐起身来，将原无乡扶起，几名心腹将他们二人搀扶出棺。又原模原样将墓穴恢复如初，不落一点蛛丝马迹。

几人顺利来到集合地，见二人身着单薄，将事先准备好的黑色裘衣为二人披上。倦收天小心翼翼将原无乡扶上马车，将心腹手里的银剑递给他，自己却没打算上去。赶马车的是原无乡多年徒弟，莫寻踪。

“王爷。”原无乡叫住他。

“嘘！”倦收天对他比了个手势，小声对着他说：“此后没有皇宫，更没有王爷。”坏笑了一下：“原儿今后可唤我好友，实在不行，唤我夫君也可。”

原无乡撇了撇嘴，也跟着小声说：“我是想和你说，我会武功。”

“我知道。”他放下车帘，接过心腹手里的金剑，将其背至后背，自顾上了马。在马车旁边探路，还是没有放松警惕。太顺利了，这一切都太过顺利了，倦收天都感觉像是在做梦一般。

一行人赶着夜路，按计划的路线走，马不停蹄，很快就迎来天亮，天空还下着小雪。来到一起丛林，倦收天骑着马，拿着路观图再前方探路。
众人才放松警惕，放慢了脚步，准备找一处地歇息一下。原无乡掀开帘布，缓缓起身下了马车。

“你怎么下来了。”见状倦收天快速下了马，牵着马儿朝他走去。

“一直坐在马车上，颠的不舒服。”

“这里小石子多，我扶你。”说着就要去扶他。

原无乡连忙推拒他伸过来的手：“好友，别总是将我视为瓷娃娃，我还没有那么脆弱。”
闻言倦收天哈哈笑了笑：“习惯了，一时还没来得及修正过来。”

原无乡眉眼带笑，贴近，在他耳边小声说着：“那你，莫不是忘了，上个月与我比剑术，你还输给我了呢。”

倦收天也眉眼带笑，贴近他耳边：“只是剑术输给你，我还有刀，枪，箭，镖，拳，骑射，甚至棋，书，画，你还没有赢过我。”

几名心腹见他们在交头接耳，知道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也不敢靠太近打扰到他们。

“我是怕你到时候输了，羞愧难当，偷偷躲起来哭。”

“哟哟哟，原儿这就自信胜券在握了，那为夫可就拭目以待了。”

两人打趣着。倦收天从马背袋子里掏出两个烧饼，一个递给原无乡。准备去找水源，接些水进水囊，好路上饮用。两人一边走一边吃着烧饼。

原无乡咀嚼着饼，含糊不清说着：“当时你安排我刻苦学习这些，我还以为……”

“还以为什么？”倦收天抬眸看他。

原无乡与他对视：“还以为要留在小皇子身边，必须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

倦收天被他的话整的不由笑出声：“哈哈哈。”又顿了顿，视乎想到了什么：“原儿，你说的这个给你锦囊妙计和路观图，以及假死药，在幕后帮助我俩的人，你真的那么信任他吗？”

“当然。怎么了？”原无乡纳闷抬眼看他。

倦收天贴了贴他的脸：“没事。只是觉得一切都太过顺利了。那既然是原儿信得过的人，那我自然也信任。”

两个人，一匹马。手牵着手，走在山间小路上，一人一句闲聊着。
………………

住在路观图所指的这座宅子，已经好几个月，这里远离人烟，好似与世隔绝一般，竹林山川，流水潺潺，静谧安逸。时而想吃点什么就让莫寻踪去城里买了带回来。

午时，阳光正好，微风不燥。原无乡与倦收天正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两人依偎在一起，闲聊。相爱的两个人总是无话不谈，倦收天总对着他耳边说一些悄悄话，搞得原无乡垂眸含羞，续而与他打趣。

“原儿，住在这里虽然好，但太过无所事事，不是骑马上山打猎，就是钓鱼，还真有点无聊。”

原无乡点了点头。

二人齐齐看向一旁，躺在摇椅上，悠哉悠哉的莫寻踪：“要不咱们出些钱，让小莫去城里开一家饼铺，卖烧饼，你觉得怎样？”

原无乡摩挲着下巴，点了点头：“我也正有此意。”

一旁的莫寻踪早就听到二人的谈话了，委屈的撅了噘嘴，站起身来：“师父，师父夫，你们是嫌我在这里打扰到你们了？”

二人点了点头，异口同声：“是的。”

没过多久，莫寻踪在城里顺利开了一家饼铺，原无乡则在背后指导。之前倦收天让他学习经商，也派上了用场，如今饼铺的生意蒸蒸日上。他之前也曾好奇，主动询问倦收天为什么让他学厨艺和经商。而倦收天却笑着说，他之前是想着，如果原无乡最后选择离开他，到了外面也能有一技之长，能在皇室以外的地方谋生活，不会离开了他的庇佑就无法生存。

倦收天看着他在书房里面记着账本的样子，暗自窃喜，他有这样的成长，越来越有当家的样子。而他也开始研究着怎么才能让饼，做的又酥又香，让人吃了就忘不了。

入夜，寝室内，床榻上。

原无乡穿着单薄的衣裳，跨坐在倦收天身上，语带暧昧：“当日你说，不是时机，那原儿现在想问一下夫君，今晚可是时机？”他主动环住倦收天脖子，双目含情。

这个称呼原本从倦收天嘴里说出来，是像家人一般亲切，而到了他嘴里却变得格外的暧昧！倦收天心知，他是故意的。

倦收天薄唇轻抿，贴着他额，小声提醒：“小莫也在宅子里，你不怕被他听见吗？”

“不怕，他就算是听见，也不敢来破坏我与好友的好事。”他指尖撩拨着倦收天下巴：“就是怕，夫君该不会是不举吧！”他臀部轻轻捻了倦收天下身。

倦收天被他这动作弄的，顿时觉得有趣：“原儿，你又嚣张了。”

“是原儿嚣张，还是夫君不举？一试便知，还是夫君不敢？”他一口一个夫君的叫着真切，扭着腰继续捻着倦收天下身，满眼期待。

倦收天看着他眯了眯眸子：“原儿，你可真会点火。”

原无乡含情脉脉抬眸与他对视，继续用撩拨的语调说着：“夫君忘了，原儿出生勾栏，不止会点火还会扇风，夫君想试试吗？”

倦收天看着他轻笑一声：“那为夫还真开始期待，这出生勾栏的雏儿，到底学了多少。”随即双手握住他手腕，将人反压至身下。

夜时五更，原无乡从睡梦中醒来。见倦收天睡的正香，没敢吵醒他，轻手轻脚下了床。今晚如愿与倦收天酣畅淋漓，几个回合，现在顿觉双腿发软。他咬了咬唇，看了一眼熟睡的倦收天，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视乎还在回味。

他披了件外衫到院子里。现在正值夏季，院内被月光照的通透明亮，四周蛐蛐蛙鸣交叠。他坐在石椅上，手里捧着一杯热茶，望着天上明亮的月，时而被云遮住，时而皎洁如白昼，忽觉前所未有的平静。这样的生活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他不禁又回想起过去。

回忆一幕一幕在原无乡脑海中浮现。

………………………………

那日，是他与倦收天成婚的深夜。

“见过主上。”原无乡一袭喜服出现在后院，对面前的人俯首。

“收天睡着了？”面前的人披着黑色长斗篷，将自己掩的严严实实，几缕黑色长发被微风轻轻吹拂着。

“嗯，他和属下聊着聊着就睡着了。”

见原无乡就要对自己行礼，当即说着：“收天说了，你是他的人，不必对我行跪拜之礼。”

“主上是天子，这个礼受得起。”原无乡毕恭毕敬屈膝行礼，黑衣人示意他起来。原无乡又继续道：“不知主上召我何事？”

“你今日成婚，我特地过来看看。”他言语低沉却又温柔。

“主上怎会知道？”原无乡纳闷看向他。

他轻声笑了笑，语调低沉：“你们虽未声张，但这府邸又是贴囍字挂红灯，又是放烟花，我想不知道也难。”从腰间扔了一个锦囊给他：“你今日成婚，我没有什么奇珍异宝能方便拿出来送你的，而这个，你收下。”

他接住，迟疑了一下：“这是？”他捏住那个锦囊端详，手指触摸着，里面视乎是一张卷纸。

“还记得我当时对你说的话吗？这偌大帝王家，看上去繁荣，可都各怀心思，谁与谁都不曾真心。而收天一直以来的心愿就是离开有关于皇族的地方，过静居山林肆意生活吗？这是我找心腹替你们寻的宝地。放心，这个地方，没人认识皇族的人。” 闻言原无乡顿时眼含热泪，抬头望着他：“主上。”

他轻笑：“大喜的日子可不能哭。你附耳过来。”在他耳边小声说着：“你穿红色好看。”悄然无息在他耳部轻轻落吻。

原无乡惊诧间，下意识闪躲，被他这举动吓得直打哆嗦，随即后退，眉头一皱，俯首道：“主上自重，万不可戏弄属下。”

见原无乡现在懂得拒绝了，看到他如今有这样的成长，他满意的轻声笑了笑。小声说着：“你今晚伺候收天，他可还满意？”

见原无乡低头不语，眼神飘忽不定的样子，纳闷又问：“嗯？你们该不会还没有吧？”

原无乡含蓄着，点了点头，细长的睫毛如蝶翼般，低垂着微微扇动。他又笑了笑，惊叹，他的十二弟还真耐得住。

见他这副神情，原无乡觉得自己被取笑了，顿时觉得羞愧。莫不是自己不够主动！他自己也纳闷的很，倦收天宁愿抱着他聊天到睡着，也未解过他衣裳。想到这，他心里有些生气了。

“一切都按照锦囊计划行事，到时候，我会在幕后配合你俩，助你们顺利离开。”见原无乡点头，他才抬手示意原无乡回屋：“去吧，收天还在等你。今后，幸福在己。”

见他就要转身离开，原无乡上前，急促叫住了他：“主上，最后我能知晓你姓名吗？我想记住你之恩情。”

他扭过头，两手掀开斗篷帽，让原无乡能更清楚的看见他的脸。夜风吹拂着他黑色长发，他温柔的笑着，一字一句道：“我名，非天，天剑非天。有缘再会了，原无乡。”随即将斗篷帽重新掩上，踩着轻功，速度消失在漆黑的夜空中。………………

原无乡还记得那一年，他跪在雪地中，却依旧清晰的能听到殿内谈话声。

“皇兄，他才八岁，不懂事。”

“我像他这般大时，都提着剑上战场了。”语气很是气愤。

“当时生逢乱世，而他出生又逢太平盛世，自是不一样的。”三皇子生性和善，温和劝解着大皇子。

大皇子挥了挥袖子，气恼着：“苏言，进来，别跪了。”

原无乡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积雪，脚有些麻麻的，走路都不太自然。大皇子见他蹑手蹑脚的进来，身上还披了件狐皮裘，随即瞪了他一眼：“不过是小小惩罚一下手下人，看把十二弟心疼的。”他不满轻哼了一下：“连皮都落我这了。”

三皇子抬头看了一眼，怔了怔：“这皮好像是……大皇兄第一次骑射，打猎得来的！你不是珍惜非常！”

见大皇子自顾给自己斟茶，一杯过一杯，像是在生闷气，忍不住笑了笑：“皇兄你啊，明明就是疼惜他，又怕他恃宠而骄。”

“胡说，没这回事。我是看他是最小的小弟，又是皇后唯一的孩子，才对他稍微好那么一点点。”大皇子语气，听着像是心情平复下来了。
“我记得当年皇后就是为了保护你，分身乏术下，才不小心从马背上摔下来，那胎才会保不住……”三皇子讲到这时，下意识抬眸看他神情。见他没有生气的样子又继续说：“她还命令所有知情人士不可泄露，怕你被父皇责怪。后来她一直无子，你因此内疚了十来年，直到皇后被诊出喜脉，那一天你高兴的像个孩子。”

大皇子抬头看了一眼三皇子，沉稳说着：“三弟果然都记得，我还以为你当时年幼不记事。”

三皇子站起身来，俯首行礼：“臣弟当时也在现场。其实大皇兄愿意与臣弟述说心里话，臣弟也很受宠若惊。”

大皇子示意他坐下：“你我曾出生入死，无人之时，不必称呼臣，亦不必多礼。你可唤我名字，我亦可称呼你末日之狂。”

三皇子抬眼看了看原无乡，表示他在这里。大皇子接着说：“无妨，他是我的心腹。”

闻言，三皇子哈哈大笑起来。

……………………

那一夜，他召原无乡到他寝室弹琴，视乎心事重重的样子，自顾斟酒。可他昨日才完成太子册封大典，如愿住入东宫，应当是高兴才是，原无乡不解。

曲罢，他才沉稳的开口与他谈话：“你在我身边，多少年了？”

“回太子殿下，以有四年了。”

“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吗？”他顿了顿：“那这些年我待你可好？” 闻言原无乡当即从座位上站起来，恭敬跪在他面前，俯首道：“太子殿下对属下，恩重如山。若不是太子殿下当日将我收下，想必我现在还在勾栏做着取悦达官贵人的乐师，任人欺凌。”

“十二皇子喜欢你，你可知？”见他低头不语又继续接着说：“明日午时，他约我下棋，他棋艺精湛，我知道他会赢，就算他赢不了，我也会让他赢。”顿了顿：“而他想要的，只有你。”

原无乡不明白，这是想将他送出去吗？可十二皇子却年幼，知晓什么是喜欢吗？无非就是一时兴起，觉得自己新鲜有趣罢了！他在心里苦笑。

见他低着头若有所思的模样，又继续道：“我知道你们被作为玩物送入宫中，必会事先调教。”他停顿一下，小声的问，语调耐人寻味：“你，还是完璧之身吗？”

闻言原无乡诧异抬起头与他对视：“太子殿下，是要……”要他今晚献身给他吗？

见原无乡这个表情，他笑了笑，微微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点了点头，回答了他刚刚的问题：“勾栏那边，知道是要送给皇子的人，只言语上教了一些，还……”他微微红了脸：“给了本画册。”

大皇子站起身来，伸手抬起他的下巴：“那，这张嘴可有被调教过？”

原无乡垂眸正准备摇头。他却俯身吻上那柔软的双唇，原无乡青涩到连张嘴都不会，双唇紧闭。他舌尖撬开他的唇齿，在探到他舌尖之时与他双舌交缠。吻到他像要挣扎了一般才松开了他，他软了身子，红着脸气喘吁吁，不可置信抬眼望着他，一副像是被欺负的委屈模样。
他却摸了摸唇像是在回味，称赞着：“很好，十二弟，一定会很喜欢你。”

原无乡皱了皱眉，低着头不语。

他背手，在原无乡身旁来回走动，沉稳说着：“我要你，待在他身边，做我的眼，观察他平日里都与什么人来往交涉。若他有任何谋反的迹象第一时间向我汇报，必要之时……”他停顿了一下，暗了眸子：“替我，劝劝他。这偌大皇宫里看上去繁荣，却谁与谁都不曾真心，有的只有算计和猜疑。皇族的人以表面上强装和睦来维持这虚假情意。日后我与十二弟必然会表面敌对不合，但实际上却是在保护他。因为他天然纯粹，性格又过于正直，帝后的偏爱将他养的太过心高气傲，想要抓住这一点算计他的人太多，容易落入别人圈套而不自知。我怕我到时候保不了他。”

他居高临下的望着原无乡：“而你天资聪慧，又谨言慎行，懂得察言观色，你在他身边我很放心。”

原无乡俯首道：“属下明白，必会竭尽所能，守护十二皇子。”

大皇子满意看了看他，将他扶起：“今后你可唤我主上。”

“是，主上。”

“最后一点，切记，不要在他面前提到我。你在我身边侍奉多年，即便没有什么，但外头少不了子虚乌有的流言，届时你必须做到置之不理，亦不必自证清白。而他现在还小，但总有一日会明白这些事。”他又停顿了，笑了笑：“他会吃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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