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6.10 【平庸不如死吗？】[挹天癒&韶无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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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亦飄零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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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96)

樓主發表於: 2024-06-10 07: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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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10 【平庸不如死吗？】[挹天癒&韶无非]

新年节目里两人一起弹琴打针，三四年前邱编的访谈里，也提到他是他的对照组，拉一友有问题吗。＃06.10粉面桃花•布袋戏端午粉色系活动＃
　　

　　
　　“挹先生这边请。”
　　挹天癒点点头，跟在工作人员后面，熟悉着演艺厅的内外环境设施。
　　不日这里将举办艺术表演，募得的款项全数捐给慈善组织。寻常艺术表演不大吸睛，所以这场表演有一些其它噱头，比如，蒙上眼睛的双人合奏。
　　既是为慈善组织募款，那盲弹抚琴让观众感受其不易，这样的噱头也算合理。挹天癒便是演奏者之一。三周前他看手机，刷到关注公众号写正筹备一场爱心募款表演活动，于公告末尾处有意者可咨询报名……他停下划动的手指，想到捐款和捐力总归不一样，他记不得自己捐过多少数字，也许它们了无痕迹改变着世界哪里，但实践总比货币更具体脚踏实地。
　　于是他点进末尾的链接，在表格里填上基本信息，于“表演形式”一栏里，他手指顿了顿，继而填上“古琴演奏”，并上传十级证书的照片作为附件。
　　两天后相关人员联系上他，表示恭喜他过了筛选并发出邀请。沟通具体流程的过程中，挹天癒了解到在寥寥不多的过关受邀者里，原来尚有另一位“同行”。虽然同为古琴演奏者，但对方是八级，并且还更特殊一点，这指对方在填表时，写的是“古琴演奏（盲弹）”。
　　挹天癒问工作人员对方为什么那样写，微信那端静了三分钟后，消息框才跳出回复：【问到了，说是从前专门练过，希望通过盲弹，让人们看到弱者在生活中的困难挑战，推动建立少歧视的理想世界。】末尾还附了个大拇指符号。
　　挹天癒心里起了点波澜，如此理由倒是少见。他一贯欣赏心怀理想之人，于是在输入框里敲敲打打回复：【我亦可以盲弹，水平相当也能配合上这个人，不知对方有意无意与我一同盲弹合奏？】
　　一分钟后屏幕亮起：【那个人说很乐意，期待相见。】
　　
　　于是约在预演的演艺厅后台区域一见。
　　挹天癒由工作人员带到相应地点，坐在了露天休息区的长椅上。隔壁演艺厅陆续传出徐徐乐声，远方霞光如天神余烬一般消退散尽，他看见一名少年迎面走来。
　　艺术表演总心照不宣地和美丽容颜挂钩，对这条大众潜规则他一向没太大感受，头一回却觉晃眼惊人。仿佛希腊神话中的美少年阿多尼斯，美神也为之心醉停留，万物在他面前为之失色。挹天癒微微眯起眼，他并不大能分辨相貌之美，但当冲击力夺目如斯时，也不得不侧目感到一点模糊异样。
　　浅粉衬衫的少年对他笑一笑，伸手并报出了自己名字：“我是韶无非，微信名叫荼蘼梦客，你是那位叫鸣水非澜的么？”
　　“是，”挹天癒站起身来，礼节性地回握，“我叫挹天癒，可以唤愈者。”
　
　　他们坐在琴房里调试古琴，墙面上几纸泛黄的曲谱。凉风拂过窗栏，泠泠琅琅的断续琴响间，粉衫少年忽然道：
　　“盲弹需要勤练指法专注力和协调性，苦劳而少益，一般人不会想做未必能出成果的事，愈者为什么会练习此技呢？”
　　“尊重而已。为尊重配合朋友秉性。”
　　“朋友……”韶无非苦笑一声，“练得盲弹竟只为朋友习惯吗。听起来，能做愈者的朋友是一桩幸事。”声音低低的，语调落寞如一片飘弯的落叶。
　　挹天癒看了看他，沉默间只随指拨一声泛音，余音袅袅。
　　
　　
　　或许是因为技艺高超，或许是因为相貌端正，总之两人的盲弹合奏，是那场活动的压轴。
　　一曲《流水》毕，全场掌声四起。如此声响在暂时失去视觉的人耳中，显得十分喧哗略嫌刺耳，挹天癒摘下蒙住眼睛的尺寸黑布，眼前一切终于显现出原本轮廓，看见场下黑压压的观众，和一旁同取眼布的琴伴。
　　他觉察到自己掌心稍汗，心里却感觉不错：尽管时间上看略嫌速成，但这场合奏却配合得意外有默契，常言道以琴传神、琴表心声，这一场合奏舒心，或许他与这位和鸣不错的琴友有缘。
　　这样想着，他侧头看一看韶无非，见对方已是额边微汗，想是对其而言曲目难度大了些。粉衫少年见他望过来，唇角弯弯对他笑一笑，满堂掌声里，他看清对方领口别着一朵小白玫瑰。
　　一同下台退场后，两人各自抱着自己古琴，结伴走出了会场门口。
　　高楼林立，路边行人三三两两，不远处交通指示灯闪烁，在这人海气息间，挹天癒正欲说点什么，却听对方身后忽地冒出一声大喊——
　　“救救我！”
　　
　　
　　两人坐在医院病房外，走廊里消毒水气息弥漫。
　　他们——严格说是韶无非，救下了一名被拐卖的半大孩子。当孩子那句“后面追我的是人贩子”出口不到五秒，一把长剑就从韶华盛极琴腹中取出，转头一剑伤得后面追赶者暂失去行动能力。
　　挹天癒扶住惊累晕倒的被拐孩子，在路边人潮围过来之前，拨通了救护车和警车的电话。
　　现在病房外，暂时只有他们两人守着那孩子。挹天癒打完让人帮接荒靡放学的通话，转过身，听见不远处的韶无非出声道：
　　“刚才警方打来电话，说已经联系上家属了。这个孩子似乎刚被拐没多久，家属很着急十分上心……”
　　他的声音温和，带点恍惚，没什么开怀上扬语调。挹天癒看一看他：“你在想哪里不对吗？”
　　“没有，信息都对得上，家属已在赶来的路上了。我只是在想……这种被爱的孩子才真有活下去的意义，不似有一些人，活着没意思，就算消失也不会有人在意。”
　　他的神情隐在走廊灯光里，晦暗不明。挹天癒想说点什么，却听到病房内传来细微声响。
　　原来是被拐的孩子醒来了。她见到两人进房，苍白的脸上露出了勉强却甜美的笑：“谢谢哥哥！你们真是大好人，幸好遇上了你们……”
　　粉衫少年上前，给她掖了掖被角：“不必谢，你的父母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很快你就可以见到。”
　　挹天癒也安慰：“好好休养吧。”
　　“有你们真好，有你们真好……非常感谢。”女孩眼神充满感激，轻声说。
　　
　　送佛当送到西，两人皆没有急着离开的想法，就那么静静坐着等孩子家属来接人。等待里时间流走得很慢，很慢，走廊里灯光拉得那么长，在漫如潮水的安静里，粉衫少年先打破沉默出了声：
　　“愈者你大概想不到，小时候，我只进过医院一次。”韶无非笑了笑，手指在虚空中划出一个单薄的数字，“家里人只带我看过一次病，那时家姐还没有精神问题，还很爱我，看我营养不良得迟迟不发育，心急又心疼带我求医，我还记得她声音急切说‘医生医生他营养不良怎么办’，然后医生接过我，说先给打一针生长激素和营养针，要姐姐之后带我每月都来打一次。
　　“不过我后来，再也没去过了。因为后面姐姐精神出了问题，家徒四壁，处处要钱，连好心医生垫付的第一针费用我都囊中羞涩，掏不出还不起，何谈后续……”韶无非顿了顿，本来想补充【不过那一剂针似乎有点问题，可能错给成了什么美容针变身针，因为那天起我容貌改变】，但想到如此承人恩惠却说人不足的话语，还是不宜道出为好，于是少年止住话头，只苦涩地笑。
　　他抱起自己的琴：“包括练琴和考级，也全凭自学苦练，所以我迟迟卡在八级突破不了更高。有时候练琴原地踏步疲惫不堪时，会破罐子破摔地想，比起那么多更厉害的人们，自己实在平庸得不堪入眼。练得更疲累欲哭生活也一地鸡毛时，甚至会起不如一死了之的念头……平凡庸碌至此，实在没什么活着的价值。”
　　善良又求死、理想而颓丧的灵魂，流露脆弱似危楼一只悬吊欲落的瓷器。挹天癒终究看不过眼，起了点恻隐耐心，开口道：“你不必非要胜过别人……”
　　对方勉强笑着摆摆手：“愈者不必安慰，弱即是原罪，普世之下大家都明白的。我并不怨人，只怨自己不够优秀不够强。”
　　“但是……”
　　“愈者不必好言相劝，善意我都心领了，谢谢你。”
　　“闭嘴，我何时说要滥言安慰？”接连被打断话语，挹天癒耐心告罄，“你的意思是，只有最强最优秀的才应好好活，其他能力有高低的就该被划分价值，一路分作人，类人，半人，直分作力畜乃至肉畜，是吗？”
　　少年愣在当场，嘴唇翕动半晌想回答“不是”，却发现自己答不出口。
　　“韶无非，”男人眯起眼，揉了揉额头，“话我不想说第二遍，听好：你不一定非要胜过别人，再平庸能力再弱，只要对人来说‘有你比没你更好’，你就足够安身立命了。”
　　“不要那样轻贱自己，”白灯照在他墨蓝的头发上，总是深冷凛寒的蓝眸此刻眼睑微垂，隐约怜恤与无奈，“你并非无足轻重。对我来说因与你合奏感到舒心，对病房里那孩子来说因为有你才万幸被救，更不用那场慈善募款活动，许多人事物因为有你变得比没你更好，为何沉湎于觉得自己平庸当死呢。”
　　少年怔怔的，眼眶逐渐湿润：“这……我从未听过，这话太安慰人几乎像鸡汤……”
　　“我说的话从不为假。”挹天癒道，“那是事实，不是善良。”
　　
　　
　　岁始东风暖城江，满眼红梅带雪香，春意盎然，桃花烂漫间，韶无非拎着一套浅绯色的古装在身上比划。
　　院里到处是叽叽喳喳的小孩子和一群大人，以及，深蓝古衫抱着琴的挹天癒。
　　他们来这里是因一场为孤儿院举办的义演。不久前韶无非在挹天癒的指点下终于通过古琴十级，并受邀参与了民乐组织的新春义演，将穿上古装演出服为孩子们弹琴演奏。
　　这次合奏无需蒙眼，并且为配合观赏性要求，韶无非还上了一点妆。他容颜本就极其出挑，在看脸下菜碟的孩童们眼里很有吸引力，所以当少年拿着古装比划时，被孩子们欢快笑闹围住，气氛满是祥乐。
　　不远处穿绣银蓝袍的男子，身边的氛围则要安静得多，或许是因为他神色十分专注，所以一群小孩子着迷地望着他调试琴弦，竟也没什么人出声。
　　青山映翠水，片瓣白梅落于他抚弦的指节上，琴音若泉，风发翩翩。
　　韶无非仔细穿好古装，在整理衣襟长袖时，分神想起那人劝自己参加义演时耐心说的话：“……如果没有在温暖环境中长大，你不必一下子便奋不顾身舍己为人，可以尝试一些起步容易的开始，比如与人一起慈善义演，做微小无名善事，没有人会责怨你做得不够好，你会看到自己是被需要的，你存在并非无关紧要。”
　　满园春光在眼前温柔起来，他心里生出一点暖意，这暖意由那身蓝袍蔓延到周遭，远处的孩童们已排排坐好，韶无非也敛容坐到挹天癒身旁。
　　一同起手挑弦，琴声泠泠铮铮，袅袅绕梁间，他抬头望一望他，今朝花树下，不觉恋年光。
　　
　　
　　后来家中破败寥落空无一人，少年背上家当出了远门。当走过霓虹灯酒高楼商厦，当走过乡村山坡白杨土路，当走过雪山脚下激扬江畔，他会一时兴起想给当初告诉他“有你比没你更好”的那人通电话，告诉对方安身立命于天地间原是如此感觉。
　　但很遗憾的是有几次给挹天癒打电话，竟是不同声音接的，把少年惊得够呛，于是此后不仅电话不打甚至连微信都不发了，生怕打扰到人家的私生活。
　　此时，在人海一角的他捧着手机，一字一字地组织着电子邮件。先输下了“愈者”两字，然后打个冒号，在下一行开头继续写：
　　“第一次见你，我就想认识你会是一桩幸事……”
　　
　　
　　
　　
　　
　　
　　
　　
　　End by 江城.

[ 此帖被我亦飄零久在2024-06-25 22:00重新編輯 ]

坚持相信即是勇敢者的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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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亦飄零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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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96)

1樓發表於: 2024-06-10 07: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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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这篇时，有几处需要我严肃伤感地执笔胡说八道，所以忍笑成了一件苦差。另外但愿它能帮到一些人，哪怕一位也是我之荣幸也。
端午安康。

[ 此帖被我亦飄零久在2024-06-10 08:18重新編輯 ]

坚持相信即是勇敢者的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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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蘼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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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24-06-17 17: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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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的温柔，至少帮助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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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24-06-21 01:2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真的很喜歡您寫的癒者，在備考期間感受到一些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