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9.23 【意默】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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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花君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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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命: 意琦行、云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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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5)

樓主發表於: 2024-09-23 2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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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23 【意默】手术

　　孤独是人无法扔掉的情绪。
　　绝代天骄的前半生有着值得在历史上铭刻的功绩。
　　王国末期的最后一位将军，在历史学家的书写中，王国崩塌于穷兵黩武与王室成员的凋零。王室成员的接连死去使得整个国家长年静默于白幡之中。
　　所有人都说王国的崩塌是因为以武力开疆拓土的反噬。但时至今日，除了历史学家，已经没有人再去提起这个以显赫一时的王国。
　　绝代天骄卸职的那一天仿佛预感到了什么。将军卸职，王国最高处的大钟撞了三声，悠远的声音没有惊动天上淡泊的云彩。
　　将军冷淡而桀骜的蓝眸映出高高在上的天，恍惚之中，他看见血色浸染天空，火焰在鲜血中腾起，炮弹与人的哀嚎一同扭曲了天空，游魂一样的人影如白色的纸钱飘落。
　　他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眼睛，蓝色天空如同水洗一般，矫饰着血色淋漓的地基。
　　这样的幻影在他的路途中总是缠着他。
　　绝代天骄离开王国的第三个月，一个秋初，下着淅淅沥沥的秋雨，夏日里娇嫩的花儿已经萎靡成干瘪的枯柴。他正在一个酒馆里喝着茶。
　　这儿的人口音很重，但他还是听懂了。他从他们的口中得知了故土的崩塌与战火，王国的子民如同落入江海里的水，面目模糊起来了。
　　于是他重新踏上孤独的旅途。
　　再次回到王宫，没有人认出他来了。
　　他站在巷口，看着伸-出王宫的一簇枝桠，冬日的雪飘落下来，像是碎掉的云，沉沉地落在枝头。
　　他看向天上的云。看见一簇乌云身不由己地在风的推动下慢吞吞地移了过来。他骤然明白了失去故土的人是什么感觉。
　　他在巷口放下了一朵仿真花。白色的花瓣，绿色的枝干，在他走后下了一场混杂着雨的雪，花瓣被污水打湿，在天亮以后被人铲走，送进了垃圾堆。
　　一个没有故土与过去的人该做些什么？
　　改名为意琦行的人在温暖的旅馆中思考着这个问题。
　　幻影依旧在他耳边哭嚎，但他已经学会了与他们和平地相处。
　　在旅途中他依然在想这个问题。
　　他在一座边境的镇子里落脚。哦，他记得这座城市。作为将军时他能很明确地说出这座城市有这很重要的地理位置。这样的城市自然成为了被争夺的资源，而这里的人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生活。
　　这里的人总是给人一种矛盾感。他们闲散，偶尔会有很多穿着棉袄的男人坐在街上，拿着一根烟抽。可是他们的眼神总是闪烁着，像是枝头警惕的黑雀。
　　他租了一间房子，凭借计算能力与利落的口音成为了教师。
　　可怜的学校，生源其实并不多。一共四个年级，每个年级满打满算也就20多个人。他们的课本是很老旧的款式，校长是一个背总是驮着的老人。
　　他的耳朵坏了一只，据说是炮弹炸聋的。听人说话时需要用完好的那一只耳朵凑过去听。
　　意琦行很难明白这所学校是怎么成立的。但是这所学校就是这么奇迹地矗立在曾经战火蔓延的土地上。
　　课本虽然老旧，但是每个人都有。午饭虽然粗糙，但能让孩子们吃饱。校服灰扑扑的，但保暖能力非常不错。教室里有一张黑板和两盒粉笔。
　　意琦行是每个年级都会上课的。他英俊的外貌和磁性的声音总让学生们敬慕，可冷冽的气质却让学生们不敢亲近。
　　好处是他的教学非常顺利，即使学校里再危险的刺头学生在他的凝视中都会古怪地沉默下去。
　　因此他飞快地成为了校长见着就会乐呵呵笑的老师。
　　这个镇子上的学生也很矛盾。班级里的学生只有两个极端，并没有中间值。一种是学习非常用功的，一种是死活都不学的。
　　学习好的学生似乎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学习，考试，离开这座城镇。不学的学生每天百无聊赖，打算和这个命途多舛的城镇一起随着时间而腐烂。
　　他在这所学校里度过了夏天和秋天。送走了第一届学生。
　　好的学生和父母搬离了镇子，往更加富裕的城市里去了。不学的学生成为了黑棉袄男人里的一员，要么坐在便利店里卖着烟酒，要么在太阳下呈现出沉沉的暮气。就算如此，他们看见意琦行的白发时还是会眼神闪烁地藏起指尖的烟。
　　新生入学时意琦行被叫去帮忙，校长珍爱地摸索仓库的钥匙，打开了仓库的门。意琦行穿着白色的衬衫和黑色的西裤，扛着几十本书和校服分发给了入学的新生们。
　　在新生的脸上，意琦行看见了干净而局促的笑容。眼睛很亮，瞳仁很黑，像嵌了珍珠的黑曜石。
　　平心而论意琦行是喜欢上课的。在上课的时候，纠缠他的幻影偃旗息鼓，在教室里安静地飘动，仿佛害怕打扰到这些鲜活的，充满生命力的孩子。
　　这些幻影里会有什么人呢？
　　有时候意琦行会想这个问题。
　　普通的，会在晴天出来晒太阳的老年人，在街上匆匆忙忙走着去工作的年轻人，奔跑在学校走廊上的孩子们，以及牵着孩子放松的女人们。
　　而这些人通通成为了战争中被炮弹轰碎的血肉。
　　秋天的中旬，还是几场秋雨，淅淅沥沥地像是老天爷在小声地抽泣。校长却前所未有的乐呵起来。意琦行觉得很奇怪，却没有多问。
　　有一天，他从班级里走出来，看见学校的门口有一辆车停住，他最先看见的是一双被黑色丝-袜包裹的脚踝，紧接着是干净的西裤，匀称的腰，和一头黑发的年轻人。
　　年轻人的五官带着俊朗而威严的凌厉，校长在门口，在年轻人的衬托下显得苍老而可怜。
　　他站在走廊上，若有所思地看着下面。
　　他看见年轻人弯下腰，靠近校长完好的耳朵，没什么血色的嘴唇蠕动着。
　　他分析着唇语，年轻人说，好久没有来这里，不知道学生们好不好。
　　校长点点头，笑呵呵地说托默先生的福，学生们不缺吃的不缺喝的，好极了，好极了！进去看看吧默先生！
　　默先生说，看看也好，也不必惊扰到学生们，就让他们安心上课吧。
　　默先生说着抬-起-头，和走廊上的意琦行对视了。默先生似乎怔了一下，丰润的嘴唇扯出一个礼貌的微笑，眼睫颤动着垂了下去。
　　意琦行收回视线，他走到办公室里，很快就听见校长的脚步声，还有皮鞋跟敲在水泥上的声音。
　　接着门就敲了敲，意琦行的办公室只有他一个老师，于是他扬声说了一声进来。
　　校长推开门，兴奋地咳了一声，对走进来的默先生说，这是我们最近新招的老师，教学能力非常好！
　　意琦行站起身，伸-出手说我姓意，意琦行。
　　默先生打量了一下他，握了握手，随后转过了目光，低声地笑，意老师一表人才，不知是哪里的人？
　　意琦行说，我没有国籍。
　　默先生哦了一声，补充似的说，我姓默，我叫......默云徽。
　　校长又在旁边说我们学校受到默先生的资助很多年了，如果不是默先生，这所学校都开不成。
　　默先生很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说谬赞了。
　　不谬赞，意琦行开口，您的资助对学生非常重要，有很多学生都感念。
　　默先生抿了一下嘴唇，含笑地点了点头，看见他们能坐在学校里学习，我也很开心。
　　校长呵呵一笑，捶了捶腰说人老了站不动了，意老师，你带着默先生四处看看吧。
　　意琦行看着校长离开，一时和默云徽陷入沉默。他来到这里不久，小小的学校也没有什么好看的景色。直到默云徽转过头，轻轻说，桂花开了。
　　他恍然闻到一股清甜的幽香，转过头去发现办公室外植了一颗桂树，枝头上缀着金子似的小花。
　　于是他也说，桂花开了。　　意老师来这里不久吧，在校园里漫步时默云徽这样问他。他莹润而光滑的皮肤和这个笼罩着战火之灰的城镇格格不入。
　　嗯，刚来这里三个月了。
　　为什么来这里呢？
　　意琦行怔了一下，他看向灰蒙蒙的天空，好久才说，赎罪吧。
　　很意外的坦然。
　　默云徽没有接话。过了一会儿才说，您以前是个军人吧？
　　是的。你看出来了？
　　在继承父亲的产业之前，我是一名战地医生。默云徽轻声说。
　　我面对过很多不该死去的生命在我手中流逝，尤其是在这座城镇里。这里曾经爆发过一场很严重的战役，您知道吗？
　　知道。
　　我一直很疑惑为什么这儿总是爆发战争，却还是有人要住在这里。后来才发现这里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土地，他们几乎习惯了颠沛流离的生活。您知道他们面对战争通常会怎么做吗？
　　嗯？
　　他们会在战争来临之前带上贵重的财物，驱车离开这个城镇，等战火过去再回来面对一片废墟，默默地重建。默云徽补充说，这所学校原来是一所战地医院。很多士兵死在这里。
　　意琦行沉默良久。幻影又开始哀嚎，他控制不住地皱进眉头。他骤然听到一声爆响，心脏开始急促的跳动，他的眼前幻影骤然开始尖刻地哀嚎，像是被炸伤后控制不住的呻-吟。
　　等他反应过来时，默云徽被他压-在身下，他们抱在一起背对着声响的来源，默云徽的眼睛平静而温和地凝视他。
　　意琦行起身，急促地呼吸了两声，低声说对不起。默云徽坐起身，看向他的身后，轻声说，他们在玩气球。
　　意琦行眼皮一抖，他用力把视线撕下来，尽力不去想象血肉模糊的断肢，纷飞的血肉。
　　二楼的教室里，学生们闹哄哄地聚在一起，他们的手里抱着几个气球，看起来是校长特地用来欢迎默云徽的。
　　气球破了。默云徽说。
　　气球破了。意琦行重复。
　　在这里很安全，默云徽的手慢慢抚摸意琦行急速跳动的心脏。一下又一下，他轻轻抱住意琦行的头，使他靠在他的肩膀上。
　　意琦行在他的颈部闻到一股温暖的气息，平静而干燥，在阴湿的秋天让他想象到高远的白云和干净的蓝天——天晓得他很久没有看见干净的颜色了。
　　默云徽的衣服在倒地的时候沾上了尘土，因此获得了意琦行的愧疚。
　　他们在食堂里坐下吃饭，默云徽看着像是尊贵的少爷，却能面不改色地咽下粗糙的食物。并且说道，很有饱腹感。
　　意琦行注意到他修长的手指很适合握着手术刀。他的指甲干净而粉-嫩，皮肉匀称地贴合在指骨上。
　　我的手怎么了吗？默云徽问。
　　很适合当医生。意琦行回答说。
　　默云徽因这个答案笑了一声，他笑的时候会浮现一个酒窝，冲淡了他高高在上的凌厉。
　　你住在哪里？
　　招待所。默云徽说，只住一两天，后面两天会送来些物资，我要检验一下。
　　城镇的招待所很旧了，意琦行住过。床单泛黄，墙也不隔音，床板躺上去的时候会嘎吱嘎吱响。镇上的人都知道，这个招待所以前其实是妓-院，战争之后才改造成招待所的，有时候会有路过边境的人小住一晚。
　　你可以住我那里。意琦行说，我的房子很干净。他的眼神落在默云徽落了灰的袖子上，正好还能让我洗洗你的衣服。
　　默云徽怔了一下，他好像有些犹豫，最后点了点头说，衣服就不必洗了，不要紧。
　　意琦行的家不算宽敞，但比起招待所来干净多了。默云徽带了一个箱子，他从里面拿出衣物，在意琦行的示意下走进卫生间洗浴。
　　水声掩盖了一些不安的情绪，默云徽有些莫名其妙地询问自己为什么答应了一个陌生人的邀请。
　　其实也不算陌生人吧，他擦拭着皮肤上的水珠。一个退役军人和一个曾经的战地医生，在一个被战火笼罩过的城镇相遇，也算一种缘分。
　　他走出来看见意琦行抱着被子放在沙发上，又有些打扰到别人的愧疚。但莫名的矜持让他不愿意和意琦行并肩躺在一张床上。
　　你的后遗症没有我想象得那么严重。默云徽打量了一下屋子说。
　　意琦行疑惑地哼了一声。
　　你的屋子里没有酒。我见过很多退伍军人酗酒来麻痹自己对于战争的恐惧。
　　意琦行冷冷说，饮鸩止渴。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默云徽的口吻很平静，很多人在经历战争后都没有办法回归到平静的生活当中。酒能麻痹他们的感官，让他们获得心灵的平静。
　　你喜欢喝酒吗？意琦行反问他。
　　偶尔喝，默云徽低声说。客厅暖黄的光落在他的脸上，他说得知亲人死后我试图喝醉过，但终究没有醉倒。
　　意琦行用力闭了闭眼睛，听见窗外有雨声落下了，于是他站起身，我去关窗户。
　　窗户关了起来，雨声变闷了。
　　房间里升起一股静谧的暧昧的气息。
　　默云徽的脚踝从裤腿里显现出来，他松松地勾着拖鞋，靠在沙发上，似乎在听雨声，眼皮半撑着。
　　意琦行沉默地望着他，他的身体里升起一股令他感到陌生的冲动。他想起下午闻到过的干燥的气息。他想知道在经过洗浴和秋雨的笼罩后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默云徽好像并没有拒绝他，他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只是平静地撑起眼皮，静静地望过来，他看起来很缺水，嘴唇有一些干燥。
　　当含-住默云徽的嘴唇时意琦行感到意外的平静，他们的鼻息纠缠在一起，眼睛也一直睁开来。这不像一场亲吻，而像两方都清醒时进行的手术。
　　沙发嘎吱嘎吱地响起来。默云徽抚摸着意琦行坚硬的肌肉，瓷白色的皮肤，恍惚看见了冷色的钢枪。
　　战火等于暴力，很多女人在暴力里迫不得已地选择出卖自己的身体，很多男人选择在暴力里肢解和暴力融成一体。
　　性与暴力好像没有办法彻底分开。他们两个本就是最原始的欲-望，有时候人类会分不清这两个欲-望。
　　在望见蓝色眼睛时他有种预感，他察觉到自己的灵魂在战栗，就像直面了一场战争。
　　意琦行在喘息中俯身闻到不一样的气息，肉-欲的，新鲜的，带着水汽，就像夏季的雷雨。
　　这是我带给他的。他的身体里下了一场雨。意琦行这么想着。幻影撕拽着他的头发，痛恨他如此放纵。
　　他们尖啸着。
　　不不不！你应该恨自己，你应该像个苦行僧，你应该无时无刻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愧疚，你应该寝食难安，你不应如此快乐！
　　他感到头疼，感到喘不过气，默云徽抚摸他的发根，红润的嘴唇透出鲜活的气息。
　　幻影大声地哭泣着，有男人的声音，女人的声音，他们哭着说，医生，救救我吧。
　　医生，救救我吧。
　　不要哭了，默云徽的手指在他的眼眶底下滑过，他尝到咸涩的滋味。他恍然觉得自己在喝酒，并且已经醉倒在了缎面的丝绸上，有人伸-出筷子，将他的脑子搅成了一团浆糊，把他脑子里一直跳动着的寄生虫夹走了。
　　默云徽抚摸着他，感受他鲜活的心脏开始撞击着他的手掌，他感到隐秘的欣喜。他抱住一个真实的人，手指抚摸着他，吻他的耳朵。
　　他低声说，我会救你，你会好的。
　　他重复地说，你会好的。
　　雨声慢慢地，慢慢地停掉了。
　　沙发的响声也停下来。
　　意琦行颤-抖着翻身下来，他捂住自己的脸喘息，直到背后覆上一片热源。
　　他闻到了温暖的气息，看到了高远的云彩和干净的蓝天。

end.
写爽了，停在这儿就好啦，再后面就不是很开心的内容了，他们终将分离。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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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23 【意默】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