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5.15 《满江红》【抗战背景，完，310F《春泥》MV及番外致歉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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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08-03-07 1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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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15 《满江红》【抗战背景，完，310F《春泥》MV及番外致歉说明】

满江红
文/ 赖尔

楔子

深秋的午后太阳暖洋洋地从蓝色的塑料棚子上射下来，暖了一地泡桐叶儿。慕少艾坐在院子里晃着摇椅慢悠悠地哈烟，脑袋瓜子里空荡荡的一片。脚边一只上了年纪的虎斑肥猫懒洋洋地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偶尔一阵凉嗖嗖的风吹过，老猫这才吸了吸褐色的圆鼻头，又被满园子里浓得呛人的桂花香刺激得重重一个喷嚏。

远远传来脚步声。阳光穿过金色的泡桐叶映在来人身上：约莫四十好几的年岁，穿一身绿色军装、肩膀上两条杠四颗星。原先跑得还挺快，走进院子里那人却又放慢了脚步，轻轻走慕少艾边上，毕恭毕敬地微一低头喊了一声：

“首长。”

慕少艾没吭声，张嘴打了个哈欠，又抬手哈了一口烟，这才半掀起眼皮子，道了一句：小曹啊今儿个怎么来这么早。

曹秘书支支吾吾地“嗯”了一声，顿了一顿又开口：“首长，银将军他……今儿早上去了。”

慕少艾淡淡“哦”了一声，脚下微一使力，摇椅又晃晃悠悠地摆动起来。

“走了好，走就走了吧。”哈了一口烟，慕少艾吐了一个烟圈子，淡淡地说。

看着满头白发年近九十的慕将军，曹秘书无奈摇了摇头：“唉，别提了，银家上下都闹将成一团了，四个儿女吵成一锅粥。”

慕少艾又是一个哈欠：“怎么？老家伙死之前没把房子遗产分分均？”

“倒不是这个，”曹秘书叹了一口气，“凭银中军的战功，国家明明给他在八宝山留了块地儿，可老爷子临死却非说要葬回湖南天海老家。一面是老爷子的要求，一个是国家给的荣誉，这不，几个儿女就吵起来了。”

脚边的老猫长长地“喵”了一声，似乎是睡饱了一觉该清醒了。慕少艾用脚踹了踹肥猫，那老猫动了动耳朵，一双没擦干净眼屎的猫眼儿瞪了过来，见没什么事儿，接着又把头一低继续趴着了。

“小曹啊，”老头子将椅摇得一晃一晃的，眯眼望向院中金灿灿的泡桐，“你给我听好了，将来我走了就一把火烧了抛江里。八宝山的地儿，谁想进谁进去！”

曹秘书一惊，“啊”出一声来，看了看老头儿的脸色，又把头低了下去，期期艾艾地应了一声：“那……慕大校他们同意么？”

老头子把烟管往摇椅把子上一磕，狠狠瞪了一眼过来：“废话！究竟我是爹还是他是爹！做儿子的管得到老子头上？”

见老爷子动火，曹秘书忙“哦哦”地应了两声，不敢多话了。

摇椅“吱吱”地响，一下晃前一下晃后。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后头院门一响，接着就是“吧嗒吧嗒”汲着拖鞋的动静。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右手高高扬着似乎举着什么，一边踢踢踏踏地奔了过来：

“爷爷爷爷！这个子弹是不是真的啊？”

慕少艾眯起眼，只见小知痕手里攥着的东西，在阳光下金灿灿地发亮。

咧开嘴角，慕少艾一把将奔过来的慕知痕揽进怀里。这动作看得旁边的曹秘书心头一惊，生怕小祖宗一撞之下，把老太爷半条命就给撞了去。

将小知痕抱在膝盖上，慕少艾哈了一口烟，“呼呼”一笑，喷在了娃娃脸上：“唉呀呀，难不成这还有造假的？”

坐在他膝头上的小鬼，一把将烟管夺到手里，撇了撇嘴角：“爷爷不听话！妈妈说了不给抽烟！”

老头子咧了咧嘴，再没吭声。

蕴着桂花味儿的风拂了过来，扬起老人家银色的长寿眉。金灿灿的梧桐叶子映着明晃晃的蓝天，没来由地，慕少艾就想起了那些个老鬼们：

那个总是将糙米饭包在粽子叶儿里的笑眯眯的家伙，偷偷存着省着半夜里丢给那个怎么都吃不饱似的姓银的小青年。每次打完一场仗，姓银的小青年也不管灰头土脸、把土步枪往地上一摔，踩着鬼子的尸体就满世界地去找卧江子。找到了二话不说，不管不顾地先抱上了再说，搂得死紧死紧那架势好像生怕有了这次没下次。

小风和小乐两个家伙累得一屁股敦在地上，看了这碴儿就在旁边偷着乐，还用肘子撞撞旁边的人，问阿獍阿獍，哎你们那儿是不是都这样？扎了一根麻花辫的小青年听了不吭声，就只会涨红了脸。阿九就靠在他背上偷笑，说少艾少艾你瞧狐狸哥哥也不怕羞羞脸。叶班长和刀先生他们，习以为常看了就当没看见。而旁边来清点人数的排长傲笑，看了这场面就会重重地叹气，摇头摇了半晌终究是没将那“你，罪无可恕！”的口头禅说出来。

那人说过，谈笑不过一瞬间。当年他听了还在心里乐，说你不就一山里头砍柴的，怎么还拽起文来了。没想到当真一眨眼的工夫，手指加脚趾都盘算不出日子了。

慕少艾眯起眼，将那子弹捏在干巴巴的手心里，咧了嘴角望天笑：算算时候那老家伙也有九十多了，不知是不是已经向马克思报道去了，还是当真祸害遗千年地晃悠着。想当年啊，在朱家村要不是有那老家伙，他这半条命算是早就交代了。话说回来那老家伙嘴巴毒得个要死、做事也磨磨机机，就是那手艺好得没话说……

想着想着慕老头吸了吸口水，对着后院的勤务员吼了一句：“小王！”

后院匆匆忙忙奔来一个兜围裙的小干事：“首长，您什么指示？”

慕老头儿砸吧砸吧嘴：“今儿个我要吃回锅肉。”

小知痕一听，乐得坐在老头儿腿上直拍手。“啪啪”的响声惊得椅子边上的虎斑猫抬了头，瞅了一眼状况，估计是嫌吵，扭着肥屁股转战到院子里的桂花树下，继续眯瞪了。

[ 此貼被賴爾在2008-05-15 19:33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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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08-03-08 0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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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入伍

事后想想，如果不是当年那档子事儿，慕少艾八成会在南京城里当一个小小的教书匠，然后到了年岁找老婆生孩子一晃眼就把人生半辈子给折腾平坦了，等到老得走不动了的时候就掇把小凳子坐在门槛上晒太阳。

然而，不止他没有预料到，南京城里的每一个居民都没有料到那比古书里什么焚书坑儒什么炮烙凌迟还可怕百倍千倍的事件儿，竟会降临到这个城市。一夜之间，几经风雨的六朝古都成为一片死域，火海翻腾哀鸿遍野。

慕少艾没有见过所谓的十八层地狱是怎么个模样，他也没有见过佛经里那修罗鬼界是怎般的光景，但估计也就和那一天的南京城差不离儿了。

1937年12月13日，这个日子慕少艾就是到了下辈子也不敢忘记。自日本鬼子谷寿夫第六师从光华门和雨花门入了南京城，刹那之间，人世便成恶鬼之界。枪杀、活埋、刀劈、火烧——难民成为了鬼子取乐的目标，马路街巷顿时血肉模糊、尸体纵横，秦淮河被染得通红，腥臭的气味弥漫在整个城市当中。

14日，日军大部队涌入城内，继续搜杀街巷中的百姓，并在中山码头、下关车站等处对剧集江边的难民疯狂射杀，枪杀数万人。15日，平民以及解除武装的军人9000余人被押往鱼雷营屠杀。16日，鬼子又逮捕数万青年，绑赴下关煤炭港枪杀，再将尸体推入了江中。18日，日军将城郊难民及战俘5.7万人驱至下关草鞋峡，用机关枪扫射，然后在堆积如山的尸体上洒煤油纵火焚烧。

慕少艾亲眼见到鬼子在难民身上浇汽油，那人烧得挣扎翻腾，鬼子们拍着手看着鼓掌狂笑。不止姑娘们，下至七、八岁的幼女，上到六、七十的老妪惨遭奸杀。

很多年后，慕少艾已不是当年那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小青年，也不是那个战壕里趴着的小班长。当慕少艾成为了开国元勋慕少将，住在北京城里的军区大院子里晃着摇椅晒太阳，他闭上眼，脑子里就响起一声长一声短的警报声。

小知痕爬到他的大腿上，拽着他的袖子问爷爷爷爷你怎么眼皮子乱颤啊？慕少艾睁开眼，眼帘里血红的一片，过了好半晌才散尽看明白了小家伙的嫩脸蛋。

伸手点上水烟哈上一口，慕少艾往小知痕脸上吐了烟圈子，然后就咧开嘴角，笑说爷爷看见了鬼。小知痕一撇嘴，爷爷你骗人，爸爸说这世上才没有鬼啊神的呢，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爷爷你别糊弄我。慕少艾笑笑没吭声，只是扯了嗓子喊勤务员：那个谁谁小王啊给我把广播开开！

广播里什么周杰伦嘿嘿哈嘿叫着嚷着双截棍，慕老头儿费了半天工夫也没能听出几个大字，嘀咕了半天这讲的是中国话么。不过郎里个呛里个郎一通，耳朵眼儿里便没了那长长短短的轰鸣，也没了飞机嗡嗡的马达和轰炸声。

然而在1937年，慕少艾根本没有料到自己能有这么大命活过12月。40天的大屠杀，南京城里死了30万人。秦淮脂粉尽成腥臭余烬，夫子庙繁华街市已成断壁残垣，城中尸横遍地，哪里还有半点像是有活人呆的地方。

奔波辗转一路逃难，慕少艾逃到了距离南京城并不太远的高淳县。那时的他，已成了孤家寡人一个，用俗话来说就是一人吃饱全家不愁。不过在那些日子想要吃饱肚子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就在他正思忖着这日子怎么过下去的当口，1938年的6月，新四军第一支队第一团抵达了高淳，誓要打垮日本鬼子。

人生的前十几年中总是懒懒散散除了读书对其他没啥兴趣的慕少艾，也不知道哪儿来的热血和决心，把心一横就这么报名参了军。那时候，他只有17岁。

一团分三个营，每个营又有四个连。慕少艾被分到了二营四联二排三班。第一个见到的就是排长傲笑红尘，灰蓝色的帽子沿儿也压不住那家伙眉头里两道坎坎。慕少艾心里偷着乐，是说这人怎么一脸苦大仇深。不过后来当他见到了羽人非獍，才知道原来这苦瓜脸也有一山更比一山高。

傲笑排长对慕少艾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然后就从日本鬼子的罪恶行径和长久以来的国仇家恨，对慕少艾进行了一番爱国主义教育，最终把落脚点挂在“奋勇杀敌”四个字上。

慕少艾接过傲笑排长递过来的一把马刀，心里不停嘀嘀咕咕：是说人家鬼子用的都是步枪刺刀，我这举着一把马刀冲上去是我杀他还是他杀我啊？

那个时候的慕少艾还是个新兵蛋子，用今儿个的话说就是菜鸟一只，所以这番嘀咕并没能压在心里头牢骚两句就算了，而是非常具有创新和提问意识地向傲笑排长进行了逻辑性探讨。然后下一刻傲笑排长扬手就是一个毛栗子，接下来慕少艾在入伍第一天就听到了排长的至理名言口头禅：“你，罪无可恕！”

慕少艾说至于么我好好说话提问你不回答也就算了怎么还能打人？傲笑排长说军队里服从是第一要义！以后说话要打报告不该开口的时候不能开口！旁边一个嘴角微微上扬长得很讨喜的小年轻匆匆奔过来，说报告排长叶班长让我带新兵熟悉环境。

傲笑排长扬扬手说带下去带下去然后好好教育教育。笑脸青年应了一声“遵命”然后一把拖着慕少艾奔出了排长半径两百米范围。

青年望着他笑，说我是卧江子你喊我小卧就好了。慕少艾登时顺竿上说好啊好啊小卧你这姓真少见你喊我老慕就好了。正说着旁边一个看上去约莫十四、五岁颇俊俏就是满脸泥巴的小年轻幽灵一样无声无息地飘过来，举着马刀凑到慕少艾脖子边上问你要死还是要活。

慕少艾登时汗就下来了，卧江子忙拉开那人说狐狸你又耍什么性子。被叫做狐狸的青年别过脑袋嘀咕了句谁耍性子啊我又不是小孩！卧江子说好好你不耍性子是我耍性子行了吧你赶快边上坐着去要是给排长看见了少不得又是一顿骂。

狐狸狠狠地瞪了慕少艾一眼扭头就走。留下慕少艾一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正在思忖着犯了什么忌讳，就听旁边一小伙子笑，说：你就是今儿个新来的吧，我叫乐波君。那你是不知道但凡谁跟卧江子站得靠近些银狐那小子准得发飙。

慕少艾哦哦地应了两声坐到乐波君的边上，乐波君伸手指人给他认：看那个脸上带疤的就是咱们叶班长叫叶小钗，吉林人，34年鬼子不是轰炸伊兰县么，咱们叶班长倒是命大，可惜就是破了相成了哑巴。

正说着，叶班长瞥了一眼过来。慕少艾点了点头招招手，算是招呼过了，接着又扯着乐波君的袖子问，哎你说那边那个头上顶筐的是谁啊？乐波君作势摆摆手，压低声音说：你别提这碴儿，刀天险原来还是个文化人，私塾里教书的，后来给日本鬼子逮着在脸上烙了个马蹄印，半边脸不能见人这才戴了个筐子。

慕少艾心说同样是破相这叶班长就大方多了。不过出于对同行的关心，慕少艾提了马刀走过去喊了一声“刀先生”。刀天险的声音竟然还不错听，还很礼貌地回了一句“你好”。慕少艾刚想坐下说话，旁边一个脸颊瘦得凹下去一张白脸跟刷墙粉涂过似的瘦削青年，冲他笑笑说：小兄弟看你的面相是要长命百岁子孙满堂的。

慕少艾登时一乐，“哦？”了一声，立刻冲到青年那儿，说唉呀呀你对这个有研究？青年还没来得及答话，先前那个被称作狐狸的小青年冷冷地哼出一声来：哼！就凭他？拉倒吧！还称什么半仙，看着谁都说多子多孙。

病态青年“唉唉”地直唤，说：银狐银狐我骗你做什么，我是真给你算过将来是大富大贵的命儿，儿女至少三四个，凑个三世同堂绝对没问题。银狐冷哼一声，得了吧，准个鬼准！

青年一听不乐意了，说你不能质疑我祖辈的吃饭本事，说着就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几个铜板一片龟壳，晃悠两下，说：不行我再给你算一次。

银狐把卧江子往他面前一推，说你给他算算。病态青年瞄瞄卧江子又瞄瞄银狐，然后说了句“好”，把铜板往龟壳里一丢，开始摇。

一撒手，铜板跌在地上。青年用手拨了，算算几正几反，登时脸色就沉下来了。抬头望望卧江子，说：啊，这个我不敢说，你们当真要听？

卧江子说算了算了我对这个没兴趣，银狐把他一拦，说不行今儿个我就要听。说着蹲到青年面前说：患剑你要算的不准我就去你老家砸了你家半仙的招牌。患剑期期艾艾地应了一句，然后望向卧江，一脸沉重地摇了摇头，说：卧江子我算了你命中无子。

场面一下子就冷下来了，乐波君和刀天险刚想出言安慰说些信不得的话，倒听旁边银狐用手肘子捅捅卧江子，居然笑眯眯地说“我就知道”。卧江子瞪了他一眼没说话。

慕少艾是个明白人，一双招子雪亮，眼瞪得大大地望了望，突然就想明白了。这一想明白登时觉得头上冒冷汗，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一步，挠挠脑袋瓜子就看到叶班长视而不见地望着头顶上的树叶子做远目状。慕少艾一看乐了，也抬起脑袋远目，可没片刻工夫就听有人怒喝：“那边干什么呢干什么呢？！”

傲笑排长怒气冲冲地走过来，患剑来不急收拾，吓得把铜板龟壳往屁股底下一坐。傲笑排长一把拉起他，一脚踹起龟壳，怒问这是什么？

患剑期期艾艾地说：排，排长，没，没什么。傲笑排长抬手直戳患剑的脑袋，怒道：你！罪无可恕！说了多少次了不许搞封建迷信！我是看在你爹遗物上没把这封建糟粕给没收掉！下次你要再拿这玩意儿出来，你就等着军法处置！

患剑被戳得脑袋瓜子直往旁边倒，好半晌回过神来说：排，排长我错了，我以后保证不算这些封建糟粕了。傲笑红尘这才消了气，点点头，然后转身望向慕少艾，把一个黄绿色的军包递给他。

慕少艾打开一看，两条绑腿一个水壶两把糙米，心里正嘀咕着这么点儿哪里吃得饱，就觉得旁边有人盯着。一转头只见银狐眼睛都绿了，直勾勾地盯着那两把糙米。慕少艾赶紧包好背在肩上，说银狐壮士你这眼神哪里是狐狸根本就是饿狼啊。卧江子听了在旁边直笑。乐波君拍拍肚皮叹了一口气，说这分量也就患剑受得了。

渐渐慕少艾搞清楚了所在部队的基本状况。新四军第一支队第一团，全团1100余人。携带步枪210余只，轻机枪3挺，马刀730把。第一团分三个营。第二营营长叫圣踪，旗下分四个连。四连连长叫剑子，旗下分三个排一个炊事班。而二排排长傲笑红尘，旗下又分三个班。而他这个二营四连二排三班，本该有12人，不过刨除先前战死的，现在只剩下8个人：班长叶小钗、卧江子、银狐、乐波君、风不知、刀天险、患剑，和他慕少艾。

[ 此貼被賴爾在2008-04-02 18:33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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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08-03-08 0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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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第一段真是悠闲又自在
但是，
抗战背景的文
感觉上就是会很惨烈，很纠结，很悲壮的那种……
真是强大的设定
仰头看向小赖……
于是继续观望，笑眯眯

[ 此貼被windcolour在2008-03-07 23:28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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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08-03-09 06:0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开头看的太难过...............沉重啊||||||||
楼主你给了慕少艾一个多么苦大愁深的背景啊.........
其实当年有很多人,在经历了那场劫难之后多半选择了忍辱偷生.........敢于直面悲惨奋起反抗的,
是真的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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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08-03-09 06: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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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新兵

刚编进队伍只刚够喘口气的时间，大部队就又开始行军。行军行军，说得是够气派，对于慕少艾来说也就是一老拨子人不停走路而已。中午到晚上连停都不带停的，直接就这么走出了高淳县。直到太阳落山之后排长才终于下令说原地休息休息。

慕少艾没做过多少体力活儿，半天路走下来整个骨头就跟散了架似的，一屁股坐在地上，连一句话都不想讲了。旁边卧江子笑眯眯地问：没事吧？以后习惯就好了。乐波君在一边猛点头，说新兵都这样，走个两天你就能脸不红心不跳一边走路一边睡觉啦！

慕少艾“噗”一声笑开来，问哪有人能一边走路一边睡觉的？这话刚问出口，就看那瘦得骨头不挂二两肉的患剑，用大拇指向旁边的刀天险比划了两下。刀天险没吱声，也没人能从那个筐里看出他究竟是啥表情。慕少艾登时笑得直捶地，说这筐还有这功效真来斯！

（赖：咳，“真来斯”是南京话，就是“真厉害”的意思，拿咱们现在的话说就是“很好！很强大！”）

旁边的叶班长听着不乐意了，沉了个脸“啊”了一声。慕少艾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摸摸鼻子咳嗽一声，说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很久以后慕将军忆往昔峥嵘岁月，就觉着想当年自个儿有时候真挺没心没肺的。不过毕竟在这1938年的时候，他还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小年轻，很多事情脑袋瓜子不转弯，说话没遮没拦但都没恶意就是。

炊事班开始烧火做饭，整个四连一百多号人的伙食，就靠这炊事班了。不多会儿混着糙米的热糊糊装了三大铁桶，分别派给三个排。一个炊事员帮着傲笑排长把二排的铁桶搭在长板凳上，三个班的小兵就排着队一个一个去盛饭。

三班轮在最后。银狐一脸愤懑嘀嘀咕咕，妈的前面两个班的磨蹭什么劲儿乌龟生的啊？！卧江子抬手给了银狐后脑勺一巴掌，说小鬼怎么说话不干不净的吃个饭跟寻仇似的至于么。慕少艾先前早饿过了，现在倒反而没了胃口，也不心急就这么瞪大了眼到处看。

只见炊事班一个女的奔出来，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白米粥满世界乱晃悠。慕少艾瞪着那碗白粥眼睛都直了，要知道在那年头一碗白米饭真不是那么容易就搞得到的。正口水着就看那女炊事员扎进人群里大吼一声：“连长，吃饭啦！”

旁边的小兵“哗啦”全都散开了，露出中间一个人来。那人一张国字脸约莫二、三十岁年纪，五官生得极正派。见了那女兵登时虎躯一震，下意识地就向后退了一步，然后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说：姬同志，身为军人怎么可以搞特殊化呢？

那个女兵把一碗白米粥凑上去，笑眯眯地说连长啊我这不是搞特殊化这明明就是病号饭，前阵子你不是受伤了嘛可得好好补补啊。

慕少艾看那连长嘴角抽搐了一下一副恨不得掉头就走的表情，怎么看怎么觉得好笑。于是用肘子碰碰旁边的乐波君：那就是咱们连长啊？

乐波君偷着乐，说小慕你不知道，咱们四连剑子连长最厉害的地方可不在战场上，走到哪里都有女同志偷偷看着。你瞧那个炊事员叫姬灭定的，缠着连长快一年了。

旁边患剑插嘴，说我一看剑子连长那张脸就知道他是个交桃花运的。银狐啐了一声：得了吧半仙，还说？还说你就不怕傲笑排长给你军法处置？听这一句患剑登时不吱声了，捧着碗跟在慕少艾后头等着打饭。

好容易前面两个班都打完了，轮到三班的时候，炊事员一看桶底登时叫糟，说糟糕前面分多了这下子可能不够。银狐一听火冒三丈立马要上去掀桌，被卧江子赶忙拦了下来。叶班长“啊”了一声，把七个碗排成一溜儿，端着铁桶把糊烂烂的糙米粥倒了下来，平分。乐波君一看不对劲，忙问：班长你的碗呢？

叶小钗“啊”了一声，也不知道他说啥意思。乐波君皱了眉头，硬把自己的碗塞进叶小钗手里。眼见叶班长摇头不肯收，患剑拿了铝勺子把自己碗里的拨了一半给乐波君，然后冲叶小钗笑笑，说班长你吃你的我本来吃的就不多，我和小乐分分就够了。乐波君跟着猛点头说就是就是。叶小钗拗不过他们只好收着了。

等班长一走，风不知沉着脸一把拉了乐波君，一边把自己碗里的粥拨过去，一边说够个屁你再饿就跟患剑似的了。患剑苦笑说：小风你这是夸我呢损我呢，我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啊。

刀天险看不下去了，掉书袋说了句“不患寡而患不均”，又要把自己碗里的匀给风不知。慕少艾心里一暖，明明知道饿得胃疼，也不知怎的脑袋一热就把碗凑过去，豪气干云地说了一句：算我一份！

卧江子捧着碗的手动了一动，可想了半天工夫终究还是没过去。望望众人僵着笑了笑，半天挤出一个“抱歉”。乐波君忙说：别介别介！你介意个啥啊？谁不知道你家狐狸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你省着给他吃自己老吃不够，咱忍心从你牙缝里挖粮食么？大家都是自家兄弟你还客气啥？

银狐哼了一声说你们看不起我是怎么的？说着也要分粥，被卧江子和患剑双双拦住了。乐波君笑说狐狸祖宗哎你就消停消停吧，你还是吃饱了留力气打仗，咱们班就指望靠你摸上枪了。慕少艾想想也是，一个团1100多号人就200把步枪，肯定是得分给主要战斗力了。

听了这句银狐才没闹腾。剩下五个人将粥匀匀吃了。刚折腾完就听那边傲笑排长一声令下，说二排的注意了集合集合！司令员要来做报告啦！

三个班立马紧急集合。登时“集合！”、“报数！”的吆喝声不断。

叶班长“啊”一声，其他六个人立马奔了过去。慕少艾听不明白就跟着患剑卧江他们的动作照做。就听叶班长又是一声：

“啊！”向右看齐！

“啊！”向前看！

“啊！”稍息！

隔壁一班的兵听着乐得直打跌，挤眉弄眼地瞧过来。平时不太爱说话的风不知，瞪了眼一班那兵，狠狠骂了一句：“笑屁啊笑！”

慕少艾原本也觉得好笑来着，毕竟别的班都是正正经经集合报数，就咱班班长无论喊什么都一样么。不过听风不知这一喝，登时觉得连带自己也给骂了，于是摸摸鼻子没敢吱声。不过憋了半晌还是憋不住，就用胳膊肘碰碰乐波君，小声问：咱班长这个样子，怎么能当班长的啊？

乐波君压低声音，小声说：这是排长把咱班长的事儿压下来了，没让上面知道他是哑巴。你瞧傲笑排长常来咱们班转悠么，就是特别不放心特别关照来着。

慕少艾耸耸肩膀心说这关照还是少点为好，不过仔细想想，又觉得傲笑这人心眼还不错么。

正想着的当口，三个排已经集合完毕。不多时就被连长带领着走到一块空地上。空地前面搭了个临时主席台，一千多号兵就按照班次挨个儿坐下。慕少艾他们二营四连，位置比较靠后，就坐在后头伸着脑袋张望。

只见主席台上走来几个人，隔太远看不见样子。然后一个不知道是什么“长”的人，吆喝了一句“全体起立！”，整个空地上的人齐刷刷地站起来了。

那个首长比较好认，看不清脸面，但一脑袋的白毛跟在面粉堆里钻出来似的，扎眼得紧。只见他拿着喇叭在前面喊了一声：“同志们好。”

声音居然还满温和。下面齐刷刷地喊得地动山摇：

“首长好！”

后来慕少艾才知道，上面这个首长就是新四军第一支队第一团的总司令员素还真，旁边还有团长一页书、副团长谈无欲。

那个素司令咳嗽了两声，就开始发表讲话了：什么“保团的优良作风”，什么“在新的历史时期，新的战斗条件下，有着新的战斗任务”……

慕少艾听得直犯迷糊，小声问旁边的乐波君：啥叫保团啊？乐波君瞄了一眼前面，见没哪个长官在瞧这边，就把头压得低低，说小慕我告诉你，咱们新四军一到八团，是按照“保、持、发、扬、优、良、传、统”来称呼的。

慕少艾“扑哧”一声笑出来，说幸好咱不是八团的，要不筒团筒团多难听啊。乐波君一听也乐了，刚想说话就见前面傲笑排长一脸义愤填膺地望过来，没出声比了个唇形，显然是训人。

虽然没学过唇语，不过慕少艾一眼就看明白了排长那是说“你，罪无可恕！”，于是也埋了头，心说至于么不懂就问才是做学问的好传统。

前面首长说了一老长串，慕少艾是新兵，很多都不明白，听也听不懂，于是迷迷糊糊就想睡觉。睡到一半突然耳边一声暴喝：

“你！罪无可恕！”

慕少艾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再一看周围其他排的兵都散了，只剩下他们二排三班八个人，外加排长傲笑。傲笑红尘眉头皱得跟老豆腐皮儿似的，伸手狠狠地戳慕少艾脑袋瓜子：你懂得什么叫军容军纪么？！啊你懂得什么叫军人天性么？！啊你懂得什么叫保家卫国么？！啊我看你只懂得睡觉！

叶班长“啊”了一声，卧江子忙跟着说：排长你别生气，小慕新来的还不懂军规，咱们回头好好教育教育他。乐波君和刀天险也跟着劝。

这不劝不要紧，一劝傲笑排长立刻调转矛头，一巴掌拍了刀天险脑袋上的筐：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首长在上面讲话你戴个筐坐下面，这是军人作风么？！

患剑期期艾艾地说排长您不知道，刀天险他是没办法，当年他给鬼子……

话还没说完就给傲笑排长打断：知道！我怎么不知道！男子汉大丈夫怕什么脸面伤！不就是破了相么？！你看你们叶班长不照样活得堂堂正正光明磊落！你成天躲一筐子里连人都不敢见根本就是只缩头乌龟！

其他人没敢再吭声，刀天险握紧了拳头，好半晌之后缓缓将手抬了上去，摘下了脑袋上的筐子。

左半边脸给烫得没了人形，几个马蹄印子烙得深深几乎到了骨子里，新长的肉发白和原本黑黝黝的肤色参合在一起，简直不像是一张人的脸皮。

慕少艾登时觉得胃里一酸，先前吃的那点糙米粥差点就给吐出来了，碍着刀天险的面子硬生生又给吞了下去。这一吞整个人恶心得简直发晕。先前那点好感登时无影无踪，心说傲笑红尘这个没人性的，这不明摆着揭人伤疤么？！

直到很多年以后，慕将军故地重游，却连个可供凭吊的墓碑都找不到。只得在昔日的父子岭战场上，冲着茫茫大地磕了三个响头，念了一声：“排长”。

[ 此貼被賴爾在2008-04-02 18:34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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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5樓發表於: 2008-03-09 07:4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写得很欢乐，但欢乐后面总有沉痛感。。。
反正啊，我看来看去，小赖都不是个写甜水文的主。
言归正传，话说这个文，实在是很赞的。
流畅虽然是一个经常用来赞扬的词，但是小赖这个文的流畅，已经不仅仅是一般的流畅了。
读起来行云流水，毫无滞涩。
人物、场景的转换，从欢乐的搞笑到悲凉的感慨，真是太顺滑了……
小赖，偶正好跟风说到这个，她说，这就是功底
很好，极好的两个字，功底。
于是，请继续写吧，这个背景设定，真的太强大了
花痴地飘来飘去……

唔，话说唯一觉得不是很顺的地方，就是南京大屠杀的介绍那里
感觉不像是少艾说的……
其他都很好，非常好，太好了
继续飘来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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賴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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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98)

6樓發表於: 2008-03-10 03:4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TO 小色：
多谢亲亲赏文~~~
囧，你抬举我了……功底这种东西，远目……你也哉我是草根啦|||
至于甜水文……这个你相信我，我绝对是温馨搞笑是王道的死忠。虽然这个文只能是正剧背景就是了|||

TO 莉莉：
咳，估计其他地方的人难以了解我们这种心态吧……
作为一个南京人，对这段历史多少是怒目相对的。至于给少艾这个背景……咳，挠头|||我知错了。

另外多谢阿御和眼镜兄。笑，你们是支持我继续下去的动力啊~~~貌似这背景很多人都不能理解就是了……泪。

还有多谢送花的懶惰的貓貓、洛初~~~

[ 此貼被賴爾在2008-03-09 19:50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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