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4.02 断绯水中月（纯属胡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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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包子

朝阳如梦如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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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9)

樓主發表於: 2009-04-02 15: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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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02 断绯水中月（纯属胡扯）

一天，绯羽怨姬决定离家出走。除了随身的佩剑她什么也没带。没有钱，没有换洗衣物，也没有一个决定去的方向。

天色晚了，她在路上转来转去，想要找个歇脚的所在。

她找不到一个问话的人。

也没有人对她亲切地笑一笑。

像传说和所有注定结局的故事一样，她漫无目的地游荡，是双脚将她带到那处邂逅的小湖。

湖水澄澈在风中泛起连绵不断的波纹，湖边有许多开花的树，不断洒下花瓣雨来，将一切也裹进那落霞沉昏……很美也很和谐。

不和谐的东西只有一处。

一个红色的男人，枕着柄未出鞘的剑仰面躺在草丛中，看上去有点神秘，也有点危险。

从那以后，他一直是一个神秘的人。

他的衣服是黑色的，由于受了伤，血把衣服都浸透了，整个人散发出浓烈的血腥味，给人的印象就好像那是一个鲜红的男人。

怨姬踌躇了一会，决定还是向他开口。

“你在流血，需要我为你治伤吗？”

她学过医，而且医术还不错。

他一动不动。

她又问：“你知道这附近哪儿有人烟吗？”

他看了她一眼，说：“走开。我累了，我想睡觉。”

他睡了大概两个时辰。

醒了之后仍然待在草丛中，用眼睛的余光打量待在旁边的她：“女人，你在这里干什么？”

怨姬说：“照看尸体。”

他站起来，凑近了端详她的脸：“晚上可不是女人闲逛的时间。”

在她要闪避的时候，他一把拔出了她腰间的剑。

快得让她没反应过来。

他将剑递还给她：“收好了，女人，在外面抛头露面是很危险的，舞刀弄剑也有损气质。”

她有点生气，也有点害怕，没答腔。

他说：“免惊慌，我没兴趣动你，你该有个落脚处。”

她就乖乖听话，让他用轻功带到附近的山上。

他把她领到一间树枝搭成的小房子前面，又在房子周围结了个印。

他说：“免得野兽把你吃掉。”

然后他就走了。

过了十来天，大约黄昏的时候，他回到这里。怨姬已经把房子周围修整了一番，房前植下树木鲜花，她在那拿着挖空的竹筒给花浇水，听到他的声音：“女人，你怎么还没走？”

这回身上没有血迹，头发幽黑发绿，绑着许多辫子，仍然一身黑衣，披着领金色的披风。

怨姬说：“上次谢谢你，请你看看我种的花。”

是山上移植来的野花，长得很好，其时正是春天，虽然暮色西沉，花间仍然有不请自来的蝴蝶蜜蜂。

他说：“我杀过人，你不怕吗？下一个也许就是你。”

怨姬摇摇头。

他微微一笑，给怨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像是嘲弄，又像是沮丧。

他说：“那你就在这待着吧。”

他离开了。

下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自称忘千秋·断风尘。

“你是干什么的？”怨姬问他。

“剑客。”

“剑客平常都干些什么？”

“问得好，剑是杀人的凶器，我是杀人的人。”

“你为什么要杀人？”

他笑：“得让别人尊敬。”

他身上倒是长年带着柄剑，在怨姬的印象中，这柄叫做月华的剑一次也没拔出来过，好像那是一件摆设。

他说话不多，不过对怨姬来说还算是善谈的，有问必答。语气还算和善，谈论的话题就未必有趣了。

怨姬这一辈子头一次跟人说这么多话。以前她不爱说话，因为没有话题，也没人陪她闲聊。

他偶尔来看她，但也没表现出对这种拜访有什么特别的兴趣。

他总是问：“你什么时候离开这里？”

她说：“你要赶我走吗？可是我已经无家可归啦。”

他想了一想：“你喜欢你的家吗？”

她说：“有时候。”

“其它时候呢？”

“也喜欢。”

“那你怎么不回去？”

她发愁地说：“回去就出不来了。”

他躺在树上，脚悬空挂着，听她慢条斯里讲起自己的故事。

她在一个奇怪的地方长大，那里只有女人，离开那里之前她从没见过外面的世界。姐妹们待她都很好，但是她还是很想出来看看，她们答应了，不过有个条件，那就是绝不能再回去，否则会惩罚她。

他毫无同情：“你以为自己已经长大成人了，可以到处去疯啦？你能走到哪里去？”

从各个方面来说，他是怨姬见过最冷淡的人。看上去懒洋洋的，对什么事情都漠不关心，对他自己也是，连表情都很稀缺，说话的声音也冷冷的，一幅爱理不理的口气。

有时候她真觉得同他说得什么都不可能。

她需要帮忙的地方，他倒是全无推辞。从镇上采办了家具器什，又整治了一些制药用的东西，帮她弄出一间药庐。

这样她就有事干了。整天猫在那里，捣啊熬啊，把那些瓶瓶罐罐倒来倒去……

空气中老是飘着难闻的焦糊味和苦药味，熏得他们衣服上都是。

她心怀歉疚，他倒没有介意，还说很好。

“这样就闻不到血味了，我倒是不知道，捡回来的是一个高明的女药师呢。”

有时候需要一些特别的药材，镇上的铺子里采买不到，他留心她的笔墨，总会把那些东西找来，还有些怨姬只在书上看过没有亲眼见过的材料，他也随随便便就扔给她了。

“这次你又要浪费什么了？”

怨姬每次都一本正经地回答他，把材料啦医理啦什么的统统解释一通。

他听完了，用嘲弄的口气说：“这么说你是在做什么东西咯。”

他对她在药师方面的兴趣不以为意，老是嘲笑她的失败。不过她在那边捣鼓的时候，他总是喜欢看的。他喜欢她将药材分类时灵巧的手势，喜欢她低着头时专注的眼神，也喜欢蒸汽袅袅而上，给她的黑发镀上一层朦胧的水色。

有一次，他带来一棵树，他说叫做月华树，说这是世间最后一棵了。

怨姬问为什么，他没回答。

他再来的时候，就总待在那株月华树下，半天不挪地方。几乎成了一个固定的风景。

他来去匆匆，甚至可以说神出鬼没，有时候十天半月不见人影，有时候即使来了，也不打招呼就走。

要是他心情不错，躺在月华树下让她看到。她总是很高兴上前去说一句：“断风尘，你又来了。”

然后很有耐心地去等断风尘那句听不出感情的回答：“女人，有事吗？”

这种一成不变的对话似乎成为他们之间的某种约定。

有天早上，怨姬说过以后，他却没应声。过去这种似乎一成不变的东西消失了。

他说：“有些东西就像水中的月影，只能远远看着，不能用手碰。一碰就会整个碎掉，连影子也没能残留了。”

像谜一样。

他决定送怨姬一件东西。

“你想要什么呢？”

怨姬一时也想不出来。

最后她决定要一架筝，这样她就可以弹给他听了。

他说：“我可不爱听。”

他亲自动手，锯啊，刨啊，忙得不亦乐乎。

锯末像细雪一样，纷纷扬扬洒落下来。

筝做好了，她久未练习，不免有些紧张。

听完后他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第二天上午，她没见到他在那棵树下发呆。

那天晚上，她还是没看见他。

他再没来过。

断风尘不见了。他走了。连个招呼都没打就离开了她。

她想他会去了哪里，又或者是遭遇什么不测……但是全无头绪，断风尘很少对她吐露什么。

丹炉里的火灭了，她坐在月华树下，翻来覆去弹那支筝。

她写了一支很复杂的曲子，然后不断修改它。她把它重头删掉，筝谱烧掉，接着又拼命回想那些残章。后来她又写了几支，一支比一支短。

她好像把筝忘了，又开始像过去一样整天在药庐里张罗了。

有个年青人从山上经过，向她讨了一碗水喝。

此后他每天都来。

有天他忍不住开口：“你孤零零地在这种荒郊野岭做什么呢？”

“等一个人。”

“谁呢？”

她笑了笑，没再往下说。

年青人说：“真巧啊，我也要等人。”

他原是一个浪迹天涯的剑客，说起话来很容易害羞，每天找借口上山，后来就住在后山不走了。

他的名字是孟白云，怨姬叫他白云兄。

一年过去了。

又过去了好几年。

断风尘还是没有回来。

白云兄把这里当成了第二个家。他在后山种树，时不时种上一棵，后山的空地被填得满满的。

他也在山上练剑，采药，喝酒，有时候把认识的朋友带来。

怨姬认识了更多人，来山上求医的病人不断，一些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侠士也络绎不绝……

她终于如当年所愿，看得到外面世界的全貌。

每逢大家聚会时，也总不忘把她请来。她成了一个很欢迎的人。他们谈论着武林中的奇闻异事——什么都谈——除了风月，就是想让她开心。

她笑时从不出声，她从不讲什么笑话。

白云兄喝醉了后就自言自语，在她面前哭哭笑笑，好像他的心都碎了。

他结结巴巴向她告白。

她听后只是摇头。

后山的绿茵疯狂地扩散，白云兄天天去修剪，可是看上去还是荒凉，站在花梦月榭的院子里，只看得到郁郁葱葱直连到天尽头的绿，外头的一切都好像被隔绝了。

她听人越来越频繁地提及月华相关的事情，跟好多残忍毒辣的阴谋联系在一起。

她一连数日东游西逛，看上去神志恍惚，若有所失。

某些东西仍然是怨姬一个人的秘密。

终于有一天，开启这只秘密魔盒的人回来了，跟走时一样突兀。是在一个落雨的黄昏，断风尘撑了把红伞，沿石阶缓步走来。

以前怨姬看到他的时候，他总是在那棵月华树下的，好像一开始就在那里待着，好像他是那月华树的一部分，从来就该如此。

现在他身上看起来有种让她觉得陌生的东西了。

他们互叙别情，开口的第一句话竟是吵架。

他说：“姑娘，我们从前有认识吗？”

她气得要命，举掌便要掴他。一方面却又放下心来。

“我以前错怪断风尘了，他是失忆。” 她向一直以来为她担心的朋友解释。他们便接受了断风尘。都对他客客气气的。

她开始笑了，有时也痛哭失声，有时是狂笑流泪。

以前她是一个多么端庄文雅的淑女呀？

白云兄疯狂地偷看他们的背影，简直走火入魔。

她又把那架旧筝翻出来，天天弹了。她弹筝的时候，断风尘就躺在吊床上，脚从床边垂挂下来，手上拿着本书。

她的指法已经很熟练了，一言不发，将为他写的那些曲子一支接一支弹了出来。末了是临别时那支练习曲，可那时她不知道这就是离别。

她故意弹得很慢又兼错误频频，使那曲子听起来怪腔怪调，她的十指发抖，装腔作势的生涩。

一曲终了，弦也断了。

她瞥他一眼，看到他躺在床上不动，书在脸上盖着。

她收起筝，再不弹了。

月华树的花瓣开始凋零，闻起来也怪怪的，有种腐烂的味道。断风尘说要离开，他倒是记得知会她了。

他浪子回头，对她千依百顺，只除了必须离开这一条。

他说自己记起了，于是这便足够了。

现在怨姬好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了。但她并不高兴。这缘份来得太晚了点。她发觉自己不像期望的那样沉浸在这段重逢中。她竭力想让自己高兴起来。但是做不到。

离别时他说：“你会发现你一心喜欢的东西一旦得到后，你就不再会珍惜它们了。”

她似乎从话中读出些暗示。

但是同上次一样，又是不解之谜。

他消失不久，就传来很多风言风语。他原是魔族，在异度魔界有件高级的差事，替弃天帝充当爪牙，还有许多情人。让正道最为头疼的一些坏事都是他动的手脚。他是毁灭月华之乡的真凶，很讨上级的欢心，由于银煌朱武跑路去了苦境，他暂代魔族的领导职权，事业开得很红火。

白云兄说：“我早就讲过了，那家伙是个恶心的骗子。”

怨姬若有所思。以前，她没想过断风尘是打哪来的，他不提她也没觉得这是什么严重的问题。在她的意识里，他在那里是再自然不过的问题。她想象断风尘混身浴血到处杀人的模样，觉得有点遥远，不过是陌生的影子罢了。

最后一次听到关于他的传闻，意料之中的死讯。

也许是情杀。

那个投向死敌的异度前主君黑羽恨长风干的。

看见过程的人都死光了。事后收尸的人发现了他，曝晒荒野。

白云兄说：“罪有应得。”

怨姬收拾行装，跟他一起，离开了灵蛊山。

几年以后，白云兄上山采药，途经花梦月榭，已经看不到原来的那些景物了。或者直白地说，它们一古脑儿全都消失了。包括那株一次凋零半年的月华树。不知是天灾还是有人故意放火，那里只留下烧得发黑的断壁残垣，茂盛的藤蔓植物裹住它们，散发出拒绝生人靠近的意味。

至于魔族，根据公开庭的消息，全都死光了。只留下神柱断裂的烂摊子让人收拾。

但大家也没心情理了。任由它们沙化，腐坏……

在现今这个八卦满天飞的时代，死国相关的惊悚内幕才能引起没有事干的闲人们茶余饭后的消遣心。

一切都好像表明断风尘没有来过这个世界。

FIN

[ 此帖被林包子在2009-04-02 23:56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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