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3.30【蒼吞】水色街五十六號七（現代！慎！）5楼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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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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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09-08-07 1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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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30【蒼吞】水色街五十六號七（現代！慎！）5楼完结

管理提醒︰ (妃茗) 前言的ＢＥ屬於網路用語，請修改一下 (2009-08-07 19:24)

※※※※※※※※※※※※※※※※※※※※※※※※※※※※※※※※※※※※※※※※※※※※※※※※※※※※※※※※※※※※※※※※※※※※※※※※※※※※※

打賭輸掉的蒼吞醬油文包涵了某只要求的所有元素：正劇，BADENDING，騙來騙去
這周我保證完結掉,有猜到結局的童鞋不要說出來~

天氣霧蒙蒙，揉皺的眉似的展不開，也不知打哪聚來那麼些雲彩，一呼——百應，好像是遍天下所有的雲片刻就密滿了水色大街的上空。
「把傘帶走。」
「不用了，走走就到了。」蒼悠然然，笑著在牆角放下傘，向那白襯衫少女搖了搖手裏的購物袋。
那女孩急了，一把拉開收銀臺的隔板。
「你等等。」
便利店門口連著門軸的鈴鐺叮嚀了一聲。待白襯衫接過傘沖到推拉門前，蒼已然匆匆穿過斑馬線到對過去了，扭頭招招手，示意她回去。
隔著玻璃，隔著川流不息的人潮，一輛大巴士鳴著笛飛馳而過，蒼在馬路那頭就不見了。
那女孩子握著傘，身後等著結帳的客人，等得不耐煩得敲起了收銀櫃。
「老板！老板！」
「上班要遲到了，快點好不好。」
「搞什麽嘛。」
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
白襯衫重新退回到收銀臺內，麻利點算著收項。
窗玻璃上先來沾了團霧汽，不經意的，裂了一條極細的水線，然後是兩條，三條，一串，再然後是密密麻麻淩亂的雨點，劈啪亂響。
果然下雨了。

購物廣場大廳裏擠滿了躲雨的人，商場四面的液晶顯示屏幾乎是同一時間，跳到某個頻道。
「插播兩則臨時消息，」長相甜美的新聞播報員神情凝重：「受颶風團影響，本市緊急發布橙色預警，請市民切勿隨意外出，盡可能呆在防風安全地點等待救援人員。下面為大家帶來另一則新聞，今淩晨3點左右，州級監獄發生暴動，截止到今晨7時，暴動人員與警務人員對持四小時，事態逐步得到控制，官方稱，可能有數名在押人員外逃，具體情況仍在調查之中.......再次重申，本市進入臺風三級預警，市民切勿外出...再次重申..」
被疾風驟雨困住的人群爆發陣陣哀號。

吞佛心裏有把火在燒，可他還是冷的。
焦灼的情緒在心裏煎熬著，那情緒可能來源於這不長眼的鬼天氣，也可能還來源於他腰上的槍傷，四小時前他自一隊荷槍實彈的防暴警手裏跑出來。
頭天半夜，朱武拆了床架，旋出床板底下的尖頭杵、鋼刀、三角叉——那是九禍借去年夫妻探監的機會（吞佛到現在還鬧不懂按照常人的生理構造，他老婆是怎麼把這堆玩意兒）貼身帶進來的。
相比起這個，襲滅天來計畫的更詳盡，放風時，他發給每人一段磨尖了的薄鐵片。
「我只負責帶你們到號子外面，能不能逃出去，看個人造化，出去了分頭跑，想辦法弄搶弄火器，各憑各本事，點背的如果給條子抓了、斃了就認命，可要是，」襲滅天來拿著笤帚在地上來來回回，裝模作樣的掃著，背轉身躲開塔樓哨兵的視野，「你們中間有誰敢出賣我，除非我死了，不然老子把他的腦袋。」話他並沒有往下說完，但他舉起笤帚做了鑿地的姿勢。
這意思，彼此再明白也不過了。

當天半夜，候到獄警最後一輪點名巡房，就像他們排演過無數次的那樣。
大夥人趁巡查的時間盲點，四散而逃。
監獄的首波應急反應大概兩分鐘後就啟動了。穿著囚服拿著改裝武器的重刑犯和獄警撕扒起來。等他們解決了塔樓內中層的獄警，應急小分隊還沒來得及支援。
不過這種一面倒的事態並沒有維持太久，因為即刻第二隊防暴警就位了。

朱武倒下的時分，吞佛怔了足有一秒。
而後他突然明白過來，自朱武手裏扣下手槍。
「告訴我老婆兒子，等我出來。」
「知道了。」
摳出他口袋裏剩餘的子彈。
『知道了』就這樣，吞佛掰開了朱武拽著他褲腿的手指。

前兩個小時，他還不覺得什麽，只是機械地移動雙腿。過度失血伴隨而來的脫水，雙倍消耗著他的體力。喉嚨像著了火。他非常清楚自己現在這種狀況，飲水只會加速代謝，所以每隔半小時，他會抬起頭讓雨水稍稍濡濕嘴唇，可是，唾液下咽引起的疼痛，沒命的刺激著他被強大壓力壓迫到臨近崩潰的神經，諷刺的是，全副雨水又掛在身上，內衣緊緊吸附住，一點一點奪取他微弱的體溫。進了水的靴子裏，每踏出一步，都帶著響，腳步愈踩愈沉，步子越邁越小。
同時負荷著來自火與水的雙重地獄。
當然，這還不是最糟的。
對一個在逃犯來說，最衰的莫過於，手裏沒槍，身上負傷，陰溝裏翻船赤腳跑了幾千裏穿個紅燈被查身份證。
吞佛的槍還好好別在他腰間，所以還不算太壞。
不過槍膛裏的子彈快用盡了，這也的確是事實。

赤手空拳令人缺乏安全感，一如水色街上絕大多數的居民那樣。
水秀街作為一座典型的邊境小城鎮，來往偷渡的走私的有藥有槍支彈藥百無禁忌，本地警署根本不具備與之抗衡的條件，居民凡到達法定年齡符合國家槍支管制條例，人人都可以配槍。菜場大媽也可以是個藏而不露的神槍手。

福我者未必不禍我，禍者未必不福我。
世事大都這樣的。
水秀街赫然死神空投，兩側的家家戶戶門扉緊閉，空城一座。悄沒生息趟過注了水的巷子，天地間充斥著風的咆哮。心裏莫名升起疲憊。勉勵堆疊了十二分精神，吞佛抖索著，手指在破絮囚衣摸了半天，翻出一根煙。他找了個屋簷靠牆坐下，風賊大，雨水不時潵一點進來，吞佛左手圍了一個圈，箍住打火機。火石濺出幾滴火星子，連個火苗子都沒有，吞佛罵著娘，鍥而不舍磨著火石，可越是急，手指越哆嗦，不聽使喚。煙和打火機都是朱武的，陰測測的水珠順著衣領往裏滲，吞佛叼著煙的唇緊緊抿著，有些失去了血色的白，已經分不清哪些是雨哪些是淚。喉頭的嗚咽、嚎啕、鞋子晃蕩的水聲，高濺的水花聲，聲聲全部吞噬在風裏。
也是一種自然地掩護。
吞佛撿了一家門面冷清的獨立式小店，推門進去。
「嘿，夥計，把搶放下。」

「你不是本地人。」蒼抖抖上衣，上面已經陷了坑坑窪窪好幾個水坑。
「是啊。聽人說水色街7月的風情好，勉強算自駕遊。」封禪推了推鼻梁上的細腳眼鏡。
「聽人說，誰說的？十九頻道的旅遊導航，那種節目。。。」
「一個朋友啦。」
蒼笑了，和他所有出色的同僚一樣，某個外表親和的律師。說話永遠噙著淺淺笑意，可這種純禮節性無時無刻不帶著的笑容，無疑假面一副，用作包裝他犀利的詞鋒。「這裏可沒有蔚藍海水碧波金濤、沒新鮮空氣奇景古刹、沒有熱辣美女，水色街的特產只有、汙染、犯罪率，會給你這種誤導的，也被你歸為朋友，看來要麼你交友不慎，要麼，你是個人緣極差的家夥。」
「是呀，」封禪倒無意在這話題上頭多糾纏，「若有命活著離開這裏，我許要聘你作我的代理律師，控告那家夥蓄意謀殺。」他無從閃躲，蒼探究的目光。蒼眯縫著眼，天生狹長的桃花眼，這樣眯了看人。
封禪不得不承認，這場眼神的較量他甘拜下風。他完全找不到，蒼雙眼的聚焦在哪裡，反倒是，蒼饒有興趣地，仔細打量了他一番。
封禪不清楚被蒼看去多少，是不是，連帶他用茶色鏡混淆自己那顯眼眸色的把戲。

封禪往咖啡裏丟了快糖，借此低下了頭，「不過，有點你完全說中了。」
「我的朋友緣千真萬確的相當差勁，每個親近過我的人，都會窮盡一切手段想殺死我。」封禪說罷，舉起茶杯遞到唇邊，圓桌上的其餘人也為這灰色幽默捧場地笑起來。蒼的眼睛更是細作了一條線，依然是笑，只是笑意更濃些，他的眉梢收勢好看，些微上挑，倒比較像同誰生氣樣。

廳裏的旅客大多坐不住，紛紛起身去觀雨勢。
封禪的屁股牢牢貼住靠背椅，像打定了主意要在上面生根發芽，一杯接一杯，安靜地喝他的拿鐵。雖然實際上，他心有如焚。
蒼坐他右手邊的綠色長椅，篤悠悠的顧自看報紙，再不理會旁人。
「現在連線州級監獄暴動最新動態，警方公布在逃人員名單。」
商場電視不停滾動在逃犯的照片。
封禪盯著熒幕上自己的大頭照，淡然得，拿鐵的泡沫暈了一點兒在他嘴角。
他們為免也把他拍得也太醜了。

吞佛撿了一家門面冷清的店，推門進去。
「嘿，夥計，把搶放下。」一個男人瞥見舉起的槍，火速自懷裏掏出自己的家夥。
還是慢半拍。
那人的指節夠住扳機保險，吞佛已經看得很清楚，加上角落理貨架的，總共七個。
爾後他左右開弓，一槍一個。子彈殼一顆顆褪出槍膛，依次掉落瓷磚地板，總共七顆。吞佛籲了一口氣。

<待续>

[ 此帖被折枝在2010-03-30 19:27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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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09-08-07 1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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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发过来了啊
这里封禅和吞佛是同一个人吗？
叙事风格感觉是穿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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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eni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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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09-08-07 11: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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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理提醒︰ (妃茗) ７總應屬於網路用語，請修改一下 (2009-08-07 19:23)

冲着苍吞奔进来
看来封禅和阿吞这里不是一个人
为毛异度的魔都在监狱啊
那么弃总肯定被关到小黑房了

[ 此帖被fenice在2009-08-07 23:33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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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09-08-07 2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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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情節很吸引人呢；一開始白襯衫女孩會跟後來的發展有關係嗎？期待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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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09-08-08 09: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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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引用第1樓sufei于2009-08-07 11:40發表的 : DZ|*hQU>K
终于发过来了啊 /1EAj
这里封禅和吞佛是同一个人吗？ | In{5Ek
叙事风格感觉是穿插啊 YNBM\Q

恩你看下去就哉了一个很囧的故事
我尽量圆满它

引用
引用第2樓fenice于2009-08-07 11:53發表的 : OQumAj
冲着苍吞奔进来 b d 1^
看来封禅和阿吞这里不是一个人 x;[ .ZzQ
为毛异度的魔都在监狱啊 EA~xxKq
那么弃总肯定被关到小黑房了 Rs=Fcvl

咳咳我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不要期望太高，毕竟它是篇酱油文。。。

引用
引用第3樓a-yin于2009-08-07 21:43發表的 : *fm?"0M5
好像情節很吸引人呢；一開始白襯衫女孩會跟後來的發展有關係嗎？期待下文~ bkJ bnW=

好厉害，切中重点了，我只能透露这么多~

编剧赐予我霹雳，我却用它制造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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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樓發表於: 2010-03-30 1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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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他預想的差不多，收銀櫃下麵摸一把，兩把點三五，若勉強算上那柄自衛未遂。這類槍口徑小衝力不足，吞佛拉開保險，試了試，不太稱手，不過如斯境地麼，他也將就了。

簡單給腰部傷口做了消毒，吞佛銜了個鳳梨包，拖著七倒八歪的橫屍到店面後堂的冷藏庫。
隨著皮鞋跟淌下歪扭的血跡迤邐了一地的，還有碎散的麵包屑。
冰櫃櫃面攤著一副線手套，凍的僵直了。吞佛戴上手套，把幾具屍體疊好，堆在凍豬肉邊上，屍垛外頭再覆上一層紅白藍塑膠袋以及碾碎了的冰渣。
擦掉店面沖外一面貨架濺上的血，吞佛翻出那幾個死者的錢包，取走現金和足以證明身份的證件，盡可能把現場偽裝成一起單純的搶劫失利釀成的錯手兇殺。
自一堆身份證件裏頭，吞佛選了一個，看來又是一個徒步旅行愛好者的。金色的名片上印著這個倒楣男人的名字。
比對簽證上的照片，吞佛到貨架上取來的染發劑髮蠟發膠防水粉液，剪短紅發，染黑呈青色，勾掉眉間顯眼的火紋。
「一劍封禪，初次見面，你好。」
他遺送廣口鏡一個燦爛的笑容。
捏著手帕抹掉門把上遺留的指紋，吞佛從外反鎖了店門，將鑰匙串、沾血的手套以及死者的身份證件扔進沿街的下水道，然後順手把營業牌翻到了——
「暫停營業」。

「越看你越覺得你像某個人。」
目光由圓桌上其他幾只空蕩的椅子兜了一圈，確信這句感慨的對象只可能是他。
蒼不可置信的眨眨眼。
不過他的細長眼睛這種程度的眨眼，在別人，尤其吞佛看來充其量不過是眼神愈見迷離。
「真是很奇妙的感受，我以前從來沒來過這地方。」
「恩。」蒼附和的點頭。
「我對自己的記性就像你對你的口才一樣有信心。」
「所以......」
「你給我一種陌生的熟悉感，老實說，你的五官，是深刻的那種，如果曾在哪裏遇見過你，我不可能沒印象，就像是某個，某個多年未曾謀面的舊交。」
「心心念念謀殺你的那一個。」
「哈。」
這個自稱自由行愛好者的陌生人。

蒼，慢條斯理分析起這個青面褐發的男人。

人與人之間的相遇相識必定是條有線索可循的線，兩點間最近的直線或曲折離奇的弧線、折線、拋物線，但總有蜘絲馬跡可循。
蒼有著深重的職業病，謹從科學，早起只喝清水，信奉萬物運轉的法則，兩點間必有一條能夠鎖死的證據鏈，熨燙服帖的西裝袖管露出白襯衫的一截，思考時習慣以拇指食指撚轉左手尾戒。
水色街以西臨近BC鎮是小商品購物的集散地，那裏零星遍佈著各類巧奪天地造化的純手工製品攤、美食，而這個自稱來自東海岸—本土最富庶地域的遊客，捨近求遠，不遠萬裏，並且極可能是浪費了他一週末陽光沙灘的美好時光，僅僅是為了換取在水色街東區這個不起眼的購物中心喝一杯20美分的拿鐵??
這種說法太有悖常理。

蒼從茶色鏡後面飄忽的追逐著他的視線。
自然，大雨的滂沱可以將一切不合理的矛盾消弭無形，一如它沖刷掉商店門口的那些粘貼廣告，不過雨後，總會有些痕跡，證明它存在過。
封禪開口時，目光投在他的褲腿。這未必代表他在關注蒼那雙被泥水濺濕的皮靴。蒼曾給為一些司法組織辦事，粗略掌握些辨人的常識，比如左腦創造資訊，右腦記憶存儲等等。
封禪說話時視線傾向左下角，他的話是可信的，這是一個回憶模式，說話者可能只是在提取他腦海中的某個資訊。
蒼被這個細節小小的驚訝到，並隨著談話深入而生出些莫名的愧疚來。多年來的從業經驗總是會使他生出一種拒人千裏的冷漠感，不單是工作中，家庭中的某些磕磨也令他倍感挫敗，正如同他的心理醫生總結的那樣，生活被你攪和的一團糟糕。
和這個年輕人無目的性的閒聊勾起了他的這份強烈的缺失感。當封禪侃侃而談時，蒼發現，對於這座自己生活了數十年的城市的解讀，他似乎還遠不及這位外來客來得充分。
毫無理由的懷疑一個找自己閒談的和藹的陌生旅客，那過分敏感的神經，蒼自己都覺得有些好笑起來。

「如果不是這場該死的雨。我想我們會成為非常好的朋友。」
那人的口氣裏包含著一種獨特的魅力，蒼摘下眼鏡，擦了擦上面氤氳的水氣重又戴了回去。
依歷來的性格，他肯定會不留情面地否定對方言辭中的邏輯漏洞：那可未必，若非這場大雨，可能也不會均出如此多的閑情來並排坐在一起聊天......但經過了適才的小波折，蒼想試著轉變一下態度，適當得給於對方一些正面的回應。

「確實......」他說起違心的話，冒了兩個字，又不知該當如何往下自圓其說。
「放晴的話，你會相當樂意請我去城裏最好的pub喝上一杯，當然，如果我提出更過分的要求，請你帶這我四處逛一逛，我猜你也會欣然接受的。」年輕人接過話頭，說得誠懇而順口。
「啊，你把我想說的都說完了。」蒼也確實這麼想的，他只是學不會如何以平和的口吻將內心的感情表達出來。

吞佛點點頭，蒼的表現和腦海裏一個形象疊合起來。某個單純的孩子，他也給他做過類似的假設。如果換一個立場，我們會成為最好的朋友。
記憶中倔強的少年人帶著好聞的梅香，不過冷然的氣質，連一樹的芬芳都顯得啞然，意興闌珊。
「不會。」少年斷然否決。不過他終，究有絲動容，因而他死了，死在了吞佛手裏。

+++++
+++++

「嫌犯性情兇殘，可能身懷槍支武器，如果市民看到與銀幕右上角類似的不明人物，切莫輕舉妄動，儘快與警方取得聯繫，千萬不要在人群中激化嫌犯情緒。」
大螢幕上繼續滾屏播放著當日的頭條新聞。

這天氣真糟糕。更糟糕的是，和一群人困在老天製造的牢籠裏，遁逃不得。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還想不到對策。

與蒼不經意的攀談，勾起了一個吞佛構思許久的念頭。
救援隊隨時可能會趕來，極可能會要求核對在場所有獲救人員的身份和姓名，如果被戳穿，一旦被戳穿，他隨時有喪命之虞！
固然，他可以賭一把，畢竟槍膛裏還有足夠可用的子彈，倘使運氣好，留在商場即意味著，他手裏至少還握著數十名人質。掌握著這些人鮮活的生命，他們就是他的籌碼。但這種選擇過分冒險，一旦付諸實際，其間有太多的不確定因素：每個活著的人都是一個不可控的個體，成功需要絕對的運氣。而吞佛能夠活到今日，靠的從來不是運氣，是手段。
最可靠，從來只有死人。
他不能再這樣等下去，不能坐以待斃。

「這樣糟糕的鬼天氣，即便有搜救隊也難以逃出升天。」
壓抑的氣氛，彌漫著一種好像插翅難飛的感覺。蒼皺眉觀看大螢幕上直升機緊急迫降的畫面，喃喃自語。
咖啡廳角落的垃圾箱堆滿了破敗的雨傘。
吞佛沉聲不語，在心底構畫、設計著臺詞。
不防蒼問了句：「你的傘？」
吞佛疑惑的，順著他目光，落在他手邊一把白底紅條紋的晴雨兩用傘。

就是那種水色街很常見的，各家商鋪常常用來買搭送促銷用的傘，上面有時會打上商店logo和地址，起到為店家宣傳廣告的效果。
蒼見了把傘，眼前為之一亮，不自主的接了過來。
傘面已徹底為雨水所濕，但經受了這狂風轟炸骨架仍然完整。蒼輕按傘柄，那傘「嘭」的一下彈開，雨水濺了幾滴在吞佛臉上，傘骨竟然完好無損，在燈光下泛著清冷的鐵色，接近傘柄的地方有一塊暗紅色的汙漬，傘柄處用小幾號的字體寫著：水色街五十六號七。
「來得路上在加油站附近買的，他們只有賣這種的。」吞佛拿紙巾印幹鼻尖的水滴，解釋道。
確實，在常人眼中，一個大老爺們撐著一把略顯女氣的雨傘，的確有欠協調。他還撐著這傘走了一路，現在想起來，自己也不禁失笑。
蒼聞言，看了他一眼。

雨勢風勢沒有止休的意思，吞佛心情浮躁，蒼也有些神思不屬了。從剛才起，他就有要走的意思。蒼打了通電話，但似乎信號的原因，始終無法接通。
「我恐怕有麻煩了。」蒼解釋說，他後天有個上庭，本來，他無須費心的，因為他的搭檔會在明晨飛回來替他擺平，但照現在這個狀況，航班取消的可能性十分大。
「他可能趕不會來，但他可以把資料傳真給我。」
吞佛看他急得滿頭大汗的樣子，十分有趣：「現在上哪兒找可以通訊的傳真機？」
蒼咬著拇指指甲，眉頭皺成一團：「啊！回事務所，事務所裏那臺一定可以。對」蒼說著帶起椅背上的西裝，就往外走。「我必須趕在明天之前和他取得聯繫，這樣才能空出一天時間的看完資料。」
「你瘋了嗎？現在走出去，人都會刮跑的！」
「那有什麼辦法？！你還有更好的法子嗎？」

正中他的下懷。
「這樣好不好，」吞佛停頓了一下，好像極其為難的說：「我的車就停在商場附近」還記得嗎？他還有一輛車呐。「只要能坐上車，我們也許能開車去事務所。」
一旦他離開這裏，脫離人群，他就有能引導他走回他的計畫，並殺死他。

蒼卻陷入了沉默，吞佛的心咯噔一下。
是不是他太主動了，使得他察覺到什麼？

「這很危險，我不希望連累你。」
原來他是擔心這個。吞佛頓感釋然，唇瓣蕩起愉快的微笑。

整個計畫的危險係數依然很高。
蒼提議，找一根大約三十米長的粗麻繩，一頭固定在牢靠的地方，另一頭分別綁住他們倆人，雙層保險，那即便風勢足以將人吹跑，那憑藉兩人的體重至少也可堅持上車。
吞佛接納了這個提議。

「該死，商場沒有我們要的長度，恩，他們只有50英尺長的....呃，怎麼了....」蒼買來幾卷攀岩用的「尼龍」繩子。
他並未透露購買的使用細節，商場員工當然也不希望惹上麻煩，所以即便知曉他的意圖，也裝做不知道的樣子，只是象徵性的勸說，不要擅做主張，耐心在安全區等待救援。
吞佛抱著隨身攜帶的背包，對周身的一切置若罔聞。
蒼見他臉色凝重，疑惑的望著他，似乎在擔心他臨時變卦：「你怎麼了？」

「啊？.....沒什麼。」吞佛佯裝鎮定，他發現蒼也有些緊張。

蒼走開的時間裏，吞佛謹慎再次做了一番檢查，他將隨身的物品一一過目，確保沒有遺落。

不是叫一劍封禪嗎？不是一劍封禪嗎！
吞佛心中怒喝著，他不明白，從那個死人身上搜來的證件不是叫一劍封禪的嗎？怎麼，怎麼，才半天功夫，姓名年齡，連照片，連照片也變了，成了另一個人，另一張他見都不曾見過的陌生人。怎麼可能？？
那....一劍封禪是誰？他是誰？
吞佛搜尋著回憶，他逼令自己回想，一定是出了什麼紕漏，一定有什麼是他視覺上的盲點或者沒處理乾淨的，一瞬間，他突然想起來了！
他是誰？為的什麼入獄？
想起了他究竟是誰——是了，他本名叫一劍封禪對吧，因一次意外事故罹患上了間歇性人格分裂，而吞佛恰是封禪為了逃避愧疚和痛苦所創造出來的二次人格。
作為一個被創造出來的人格，吞佛更殘暴兇狠，並且狡猾，有著比封禪更堅定的執著，但他卻不清楚自己是誰，為了追尋自己的身份，他不斷的殺人，每次殺人後又因為強烈的負罪感被強迫塞回到封禪這個本體內，於是重新塑造出的新人格——吞佛——就不斷輪回在殺人、偽裝逃離現場、再殺人再偽裝這樣的死迴圈當中。因為吞佛本身並不知曉封禪人格的存在，在這種狀況下，吞佛先後殺了五個人，直至最後一次，由於手段太過兇殘，體內的封禪人格於心不忍，放走了那名受害人。

哦，他想起來了，那塵封在腦海中的記憶和身份。
一直渾噩的人生像是豁然開朗。
商店大廳裏坐滿了人，吞佛偏偏挑了這個律師。他本來就厭惡律師，如果不是為他辯護的那個蠢律師，他可能還不至於坐牢。幸而AU州對行兇殺人的最高刑罰是無期徒刑。

吞佛有些興奮起來。既然他想明白了這些，那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再回到封禪那個性格裏去了。他要主宰自己的命運，不過那之前，還需要一個假身份過度一下。
當蒼沖他點頭微笑的那刻，吞佛深感上天是如此的厚愛他。也許可以從頭開始，從這個男人身上開始。
吞佛笑起來，陰騭而危險。
說起來，還要謝謝你。
『這是天意。也許這場雨，為的是讓我遇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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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天意是為了讓我遇見你，我就順天而行。』
蒼親手，在他和吞佛之間綁了一個死結。
「這樣就牢固很多。」吞佛伸手試了試。蒼買來的兩卷尼龍繩分別有50英尺長，綁在一起，應該就足夠三十米。

現在的的他們倆，使蒼想起了一個比喻：一條繩上的蚱蜢。
近乎是半跪著向前徐進。
「該死的，車到底在哪。」
「就快到了，在那裏我看到了，白色的那輛。」
吞佛指著停車場前一輛白色帕薩特。他當然看不見雨衣後蒼瞬間慘白的臉色。

趁著吞佛不備，蒼回過頭，在確信視野裏沒有了商場後，從袖管裏褪出一把剪刀。這把剪刀和麻繩是一起買回的，事先蒼並未告之吞佛，他迅速剪斷了兩人身後起固定作用的繩索，若無其事的跟上吞佛，繼續緩緩的向前走去。

那只是一部不起眼的白色帕薩特，車座在風中上下浮動。吞佛艱難的把手插入車門的把手。
透過茶色車窗鏡，可以看到車內，有一面固定的相框被歪斜的按倒在儀錶盤上。
接觸到那歪斜的相框，吞佛瞳孔急劇的收縮。
幾乎一霎的意念流轉，吞佛做了堪稱他一生最快的一個決定。
當握槍的手臂與蒼的鼻尖持平時，吞佛感到有一件冰冷的硬物頂在了他的太陽穴上。

雨下得實在太大。
再刺眼的大紅、鮮紅、殷紅轉眼就沖稀沖淡了。
綻起了一片水花，但很快就被瓢潑撒下的雨沖刷個乾淨，歸於平靜，
等天放晴，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女播音員自收錄機裏徐徐的飄出：
昨日四時十分，警方接到報案稱水色街五百六十七號某便利店店長無故失蹤，火速趕事發地後，在冷藏櫃中找到包括店長赤雲染在內的七名受害人屍體，據悉，報案人系該店員工，前天因病告假，今日前往上班意外發現店主失蹤，於是報警。警方初步懷疑這是一起持槍搶劫案，具體情況仍在調查之中.........

誰也不曾注意，有一柄紅白條紋的花傘，吃飽了水，挨在牆角，傘柄有行明顯的小體字：
水色街五十六號七
接近傘柄的地方有一塊暗紅色的汙漬，受了大雨的沖刷，顯露出它本來的樣子。
雲—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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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傘帶走。」
「不用了，走走就到了。」

<FIN>

[ 此帖被折枝在2010-03-30 19:36重新編輯 ]

编剧赐予我霹雳，我却用它制造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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