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6.05 道盡風流（玄宗坑坑玄宗，蒼翠赭墨金紫…吧……5F卷一補完兩章+6F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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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影儿

蘭漪楓影秋聲碎，月漣蝶兒玉階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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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6.05 道盡風流（玄宗坑坑玄宗，蒼翠赭墨金紫…吧……5F卷一補完兩章+6F卷二）

卷首語道盡風流

九垓玄道定天心，黃商伏魔淩太一。
飄雪凝鋒歸萬法，雲染紅塵三疊音。
倚天披瑟劍弦舞，滄海潮琴白虹鳴。
聖愚空負金鎏影，斷極虛懸尹秋名。
紫霞驚濤平日月，墨曲洗世蕩乾坤。

我知道我已經失蹤了很久很久了，突然冒出來似乎有點像詐屍= =
只不過是因為清明節又要到了，忽然很想重新開始寫文了，於是就有了這個坑……
不知為什麼，我就是對玄宗有著難以割捨的愛。那些曾經的風流人物，總有著磨滅不去的光輝
我如此喜歡的阿蒼，小赭，小墨，小秋，都成了我心底的傷，讓我不寫些什麼，心裏就覺得很空虛
於是這篇文就可以作為小墨的二周年祭文，清明節賀文，阿蒼的生日賀文，五一節賀文，六一兒童節賀文，端午節賀文什麼的寫下去= =
這個坑的設定目前還有些混亂，因為基本上是由一個一個小故事組成，但是草稿中的時間順序相當淩亂，一章前一章後的= =整理的時候我的設想是按人物與時間來分卷，阿蒼作為主角始終貫穿全文，第一卷阿赭，已經差不多被我理好了，但是估計我是不會去單獨為小赤小白小黃小九分卷的，所以先在這裏對伊們說抱歉了= =
序章是很久以前剛放天罪的時候寫的片段，看起來似乎坑很大的樣子= =但是其實正文的文風跟序完全不一樣了= =這文的很多片段都寫於不同的時期，所以有時候風格差異很大= =於是看的時候請忍耐吧= =
cp什麼的，我一直是走玄宗自產自銷蒼翠赭墨金紫的，至於其他cp目前我也不知道……望天
請相信我一直是自詡親媽的……
也請相信我飛快平坑的速度……
謹以此文獻給玄宗的每一位純正，無私，善良，值得尊敬的道長們
……我果然還是不適合正正經經說話，於是其實文還是會被我Kuso掉吧= =

卷之零蒼

序章蒼玄泣

孩子一睜眼，便墜入了一個夢境。
完全的黑暗中睜開了一雙奇異的眼睛，一隻藍色一隻金色，目光孤絕森冷，直看入人的心底。漸漸地，他看見了整張臉，俊美無暇，帶著一絲嘲諷的神情。然後是整個人，不該是用眼睛看見，仿佛與黑暗融為一體，卻又在黑暗中無比醒目的人，連黑色的長髮與六片巨大的黑色羽翼都能自黑暗中一清二楚地進入眼內。那高傲而華貴，如同神祗一般的人，用冰冷冷的目光直看著這個孩子，令他心生戰慄。
“做我的奴禁。”夜幕包裹下，一隻手伸向孩子，比嚴霜更冷漠的聲音自腦海深處，自四面八方響起，孩子恐懼到了極點，喊不出一個字，轉身拔腿跑去，四周無盡的黑暗，卻是怎樣跑也逃脫不了。孩子撲倒在地，面前忽然白光一亮，黑暗瞬間褪去。柔和光影中，是又一個人影，一模一樣的面容，一模一樣的高貴，只是雪白的發，雪白的衣。他的高貴，是那樣的優雅神聖。
孩子本能地向他伸出手，他們之間的距離卻又忽然變遠，遠到遙不可及。眼前的景象瞬息變幻，莊嚴而肅穆的神殿立於山巔，白衣神者跪倒在古老的神殿，雪白的巨大羽翼，飄落下幾片羽毛，隨風散入塵囂。塵世虛浮，三千世界變幻如逝，不知何方傳來浩渺琴聲，流若天波之潮。綠林仙蹤，光影從碧，紫衣道者碧林中撫琴，袖袍翻飛，玄音流轉，沉穩、雍容、清冷、絕代風采。弦上光陰流轉，孩子看見紫衣道者清絕而立，負袖抬首，寂眼觀天，似相熟的紫眸，所看卻非眼前人，眼前事，而是包羅萬象的世態，一雙眼半藏深邃，含蓋炎涼。
“你，逃得出吾之掌心嗎？”那個刺骨寒冷的聲音又回蕩著響起。孩子驚聲一呼，眼前景象瞬間破碎，立於眾山之巓的白衣神者慈悲唯美的面容忽然猙獰，白色的羽翼刹那染成了黑色。他又回復了最初所見的樣子，優雅似神，黯魅如魔，輕蔑彈指間，山崩地裂，生靈塗炭，天地悲泣。孩子再次墜入黑暗，虛無之境，浮陰之空，無盡視野中，唯有一隻帶翅黑影籠罩。孩子清晰地感到那種恐懼，避無可避。
“你，你是誰……”孩子顫抖著，面對黑影。
“半身已殘，胸骨寸斷，你還想困戰？”又是那種令人戰慄的冰冷，孩子心中一驚，發現他所盯著的人，卻是先前所見的紫衣道者，扶劍長跪，傲然不倒的身影，血順手中劍，染了半身衣衫，一地黃塵，掩不去道者的凜然風骨，從容氣質。極清極冷，一絲不減的風華。
“重點是，你能殺死我嗎？”傷勢沉重，道者從容而對，眉眼間是自信和不屈。
“你以為在這個空間，真沒人動得了你嗎？”黑影忽然俯衝而下，孩子來不及呼喊，驚覺那巨大掌印竟是蓋向了自己。無法逃離，只覺胸中迸發出淒厲的呐喊，仿佛要活生生把自己撕裂了一般，孩子痛苦地得幾欲失去知覺。就在這時，一道太極聖印忽然罩住了孩子，他感到一雙手抱住了自己，把自己帶離了這片虛無。

玄衣道者抱著孩子立于山頭，腳下是一片燃燒的村莊。焦黑的土地佈滿火焰與魔族的腳印，滿目屍橫，遍野血染。遠處的煙塵不散，灰雲彌繞中竟是森森白骨壘成的小山，比修羅地獄還要可怖悲涼的人間景象，閉眼仿佛能聽見無數怨靈淒厲的哀嚎，天地都在低聲幽咽。
道者輕聲歎息，看向懷中的孩子。那是一個極漂亮的孩子，五官精緻，如瓷娃娃一般可愛憐人。雖然閉目昏睡著，然而雙眉緊蹙，顯然睡得並不安寧。道者輕撫過孩子的額頭，那裏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道細長鮮紅的紋印。“只剩下你了。”道者輕歎。
許久孩子睜開了眼，長長睫毛下，深紫若水晶的瞳看向抱著自己道者。白髮如霜，卻是十分年輕的容顏，束著高聳道冠，一身黑色繁複的道袍，肩上掛一支拂塵，垂於胸前，背負長劍，絕逸仙姿，袖風不染。孩子眨眨眼，張了下口，卻又不知說什麼。
“你叫什麼名字？”道者溫柔開口。
孩子垂下眼瞼，長長睫毛掩了漂亮的瞳，“名字……”他深蹙起眉，似乎又陷入痛苦與恐懼中，眉間那道細長紋印隱然流紅，“他……”
“你看見了什麼人？”
“不，他不是人，他是惡魔……”孩子將頭深深埋入道者懷中，輕微顫抖，“不要……為什麼……”
道者撫了撫孩子的頭，似有心無心地撫平他的恐懼，“別怕，那是你所看見的天命。”
“天命……”
“你還太小了，自然不能理解所謂的天命。如果你願意跟我走，我會把我所知的那些天道輪回，義理宿命悉數教給你。”道者抬眼遠望，天地盡入眼中。
“我是不是，已經失去了一切……”孩子抬起頭，“您真的願意收留我嗎？”
“你是背負天命出生的孩子，我只能引導你走向正途……然而，你自己的命運，只能由你自己把握。記住，你身系著天下蒼生。”道者將孩子放在地上，半蹲下身，平視他的眼睛，“吾乃道境玄宗宗主，從今以後，我就是你的師父。玄宗入門賜道號，吾送你一名，蒼。蒼之一字，有無限的可能性與定義。”

那一年，道境蔓燒了百年的戰火漸漸停息。魔軍肆虐後的大地一片瘡痍，生命無存。他看了一眼蒼涼的千萬裏河山，將滿目淒然，悉皆刻入腦中。
那一年，他第一次來到玄宗封雲山。江山與浮雲，一樣飄搖地靜默在往後的千年寂寥中，見證著無數個相遇與別離的故事。

章一玄宗

比起人們所熟悉的苦境，道境的地理文化皆有所差別。雖然道境環境優越，氣候溫和，非常適宜人類居住，卻人煙稀少，空曠荒蕪，加上連年戰火，民不聊生，更使這片大地，荒涼而沉寂。直到數十年前，一位玄衣道者創立玄宗，聯合起道境分散的有志之士，一同庇護百姓，對抗魔界之禍，又廣收門徒，散佈禮樂教化，道境才開始布上平禍復蘇的道路。
玄宗總壇坐落于封雲山•風雲舍生道之上，北臨道海之濱，西有月華之鄉，風雲舍生道東接黑暗道，可通往苦境，最大的水脈天波河自最高峰奔流而下，流歸道海。整個封雲山脈峰巒眾多，走勢奇詭，暗合八卦五行之陣，易守難攻。樓閣觀廟依山而建，多立於峰頂。經過多年修築擴建，玄宗封雲一脈已經頗俱規模。殿台宮闕半入雲間，道觀廟宇不染塵囂，真如瑤池仙地，絕世超然。

玄衣道者抱著蒼立于封雲之巓，流雲奔浮在腳下漫捲，天波河自封雲之巔呼嘯而下，浪濤洶湧不息，天地間時光仿佛逝得飛快。
“如何？”道者問孩子。
“嗯。”孩子只應了一聲，紫晶色的瞳中，神采卻變了數變，玄宗•封雲山……

魔族之禍持續百年，誰也不知究竟發生了何事，道境轉眼便成了如今荒無人煙的模樣。現下稍大一些的聚落城鎮基本上集中在封雲腳下，受玄宗蔽護而保存下來。那位創立玄宗一脈，號集道境能人武者，救蒼生於水火的玄衣道者，即現任的玄宗宗主，始終是個神秘人物。他自稱承天命而創立玄宗，數十年流傳的傳說，沒有人知道他之來歷背景，只知他擅撫琴使劍，精通玄門道法，修為深不可測，行蹤更是飄忽不定。
直到某一天，玩失蹤玩了月余的宗主大人竟然這麼快就回來了，還帶回了一個孩子。宗主撿到這個孩子，如獲至寶地捧在手心裏到處炫耀，以至玄宗上下紛紛猜測蒼的來歷。要知道，玄宗成立至今，不管是入門弟子還是俗家弟子，還沒有一個人，能夠受到這位元不管事務的宗主如此青睞的。

“要麼不出現，一出現就開口閉口的天命，你倒是說清楚，什麼叫天命？就因為你所謂的天命，堂堂玄宗宗主就能不理門派事務成天翹家，然後到處拐騙小孩子嗎！”按著桌子破口大駡的是玄宗劍閣長老，亦為道境一代名劍師的淩霄劍•逸遙子。
當年玄宗宗主號集道境人才，他懷著一顆赤心投奔玄宗，為道境蒼生盡一份心力。宗主大喜，即刻拜為劍閣執掌。可憐的小逸同學當時還不知道自己是入了怎樣一個虎口，除了要擔任玄宗劍術最高指導，還要協助處理玄宗上下各種事務，然後經常出去把不知雲遊到哪兒的宗主大人給找回來……於是逸遙子，以及玄宗其他幾個無端被增加工作量的高層，對這只老不死又沒責任心的宗主不滿已經很久了。即使小逸同學已經不再是當年的熱血好青年，被歲月磨礪成了眼觀大局，冷靜沉穩的一代長老，可是一遇上跟宗主有關的事，還是會把穩重與形象都拋到九霄雲外去。
“呀呀，關於天命這樣東西……”面對一連串的炮轟，宗主依然是輕飄飄地甩甩袖子，慢悠悠地說，“我不知如何對你做解釋，你去問懷遠吧。”宗主就這麼把問題拋給了同仁。
議事堂中幾人紛紛把頭轉向了被點名者。征商懷遠為玄宗執祭祀術卜的大司儀，平日性格與宗主一樣古怪，獨居易樓，成日閉門研究玄術。但是他與宗主不同的是，他是一個好人，雖然不會主動站出來幫忙，但你若有所求，他必定竭力相助，即使你指使他做一大堆的事情，他也絲毫不會介意。
而此時，征商懷遠卻是把眼睛一閉，一副“我在入定”的樣子。宗主實在是一隻老狐狸，他清楚地知道征商人緣極好，大家決計不會對他怎麼樣……
“那麼，這個孩子，究竟是從哪兒來的？”琴閣長老端雲將注意力轉移到了蒼身上。
“你們想知道？”宗主大人開始神采飛揚手舞足蹈地講述自己如何驚險如何精彩如何刺激地把一個五六歲的孩子從多恐怖多兇惡多駭人的魔物口中救下又很好心很善良很無奈地把這個沒了爹沒了娘沒了家的孩子帶回來了。
其實蒼在心中想，我根本不記得什麼兇惡恐怖的魔物，如果那只帥得一塌糊塗的“鳥人”也算的話，至於沒爹沒娘沒家，無從考證任你瞎掰吧。
末了，宗主大人問征商：“懷遠擅長占卜卦爻，為蒼占一爻如何？”
司儀大人睜開了眼，將蒼上下左右仔仔細細瞧了個遍，才慢吞吞地，一本正經地說：“他會長成個美人。”

最初的時候，宗主並沒有給蒼安排住的地方，也沒讓他與其他弟子一起吃住，而是暫時把他放在琴閣裏。為什麼是琴閣？因為端雲是極愛乾淨的人，玄宗也只有琴閣最整齊乾淨。雖然端雲抱怨了幾句，卻也沒跟小孩子計較什麼，在琴閣的小閣樓上空出一個房間，剛好可以擺張小床，一日三餐端雲也都會遣人領著蒼去食堂。其實端雲，也是一個好人。
幾日後宗主把蒼接了過來，說是已經把他的住所準備好了。
離開琴閣前蒼指著系在床頭的一個吊飾問端雲長老：“那個，可以送我嗎？”
端雲看去，是一個漆雕琴狀吊飾，精美而別致。其實那本是自己扇上的墜飾，遺失了許久，直到前幾日來收拾這個房間時找到了。因為早已換了新的墜飾，便將它隨手系在床頭了。
“喜歡，就送你好了。”端雲解下那琴狀吊飾，放在蒼的手心，“等你長大了，吾送你一架真正的琴，如何？”
“琴？”蒼將整個琴閣中所陳的琳琅滿目的各樣樂器看在眼裏，倒是第一次流露出嚮往。
“走吧。”宗主牽著蒼的手，離開了琴閣，“我帶你，去認識一個新朋友。”

這可能是此文的唯一一篇寫作筆記= =
其實長老們本來都是沒有名字的，然後我覺得連名字也不給一個，太對不起伊們了，於是就在碼字的時候臨時信口給伊們取了名字= =只是單純地想到什麼就叫什麼了= =於是，我還是對不起長老們啊= =但是其實，他們也就這幾章偶爾露個臉，往後就完全沒戲了= =
不管怎樣，我還是想，能教出玄宗那些性格迥異卻又全部都如此正直良善的六弦四奇，定不會是宗主一個人的功勞吧，不知他們最早接觸的，該是怎樣的一批前輩呢？
關於宗主大人，我這樣的取名字無能黨很自熱地還是把他的名字空缺了，他的形象也是自熱而然覺得該是這樣便這樣了。宗主大人，一直覺得他就是一個有無限的可能性與定義的人啊~~
總覺得阿蒼小時候不應該是以後那般孤高穩重的，應是經歷了無數的風雨才造就了那個六弦之首。但是寫文的時候，又不覺得地把他那神棍氣質變成天生的了。神棍什麼的，果然還是從小培養的麼= =
下一篇開始真正的正文第一卷，其實小赭同學……真不知道他那樣的正太臉天然呆氣場縮小了以後要擴大多少倍啊糾結= =

[ 此帖被千秋影儿在2010-06-05 03:02重新編輯 ]

悠悠梦影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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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10-04-03 04:0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作者的前言：對不起其實這篇文既不是棄蒼也不是蒼赭，大概讓很多人失望了，咳咳，頂鍋蓋爬走……

卷之一赭杉

章一緣起

蒼隨宗主來到宗主的臥房之後，是一片茂密竹林。竹林曲徑通幽，漸行漸現一處別樣院落。院落被小橋流水一分為二，相對成兩個獨立小院。流水浮葉，橋上立亭，院門竹掩，倒是幽靜雅致一方天地。宗主領前走上石橋，面向左邊小院而立，敲響了木門。
木扉輕啟，開門的是一個與蒼一般大小的小團子，一頭耀目的紅發，陽光透過竹葉斑駁灑下，映照得極豔麗，蒼不禁眯起了眼。紅發的孩子極純熟地對宗主作了一揖，稚嫩而恭謹地問一聲好，隨後抬起頭來。
他顯然也注意到了蒼，四目相對，褐色的大眼睛微微詫異，尤顯稚氣可愛無比的一張包子臉，卻顯出一種與年齡不符的沉穩，倒叫蒼看了暗自有趣。這只紅團子，年紀明明看上去比自己還小。他是自小便一個人在這偌大的院中生活了那麼久嗎？那豈不是很孤單，以至都忘了自己還是個小孩子。
宗主伸手將紅團子攬到身前，扶住兩個孩子的肩，“以後，他就是你的同修，赭杉軍。”
紅團子一本正經地對蒼作了一揖，“請多指教。”
蒼看了宗主一眼，亦裝模作樣回以一揖，“請多指教。”
宗主很滿意地笑起來：“從今往後，你們兩人要好好相處，赭杉，你不可欺負蒼了。”
“是。”紅團子稚聲應道。
宗主想了想，覺著不對勁，又改口道：“不對，是蒼你不能欺負赭杉軍。”
小蒼聞言默默低下頭。

宗主的後院很大，雖然被分成了兩處，小蒼和小赭一人居於一邊，但是大部分時候，小蒼是住在小赭的院子裏的。因為小赭每天會打掃房間，而小蒼，連自己的被子都還不會疊。
他們時常被不負責任的宗主給遺忘在這個後院中。被遺忘的後果就是會肚子餓。而每當肚子餓的時候，小赭就會變戲法似的拿出一盒精美的點心分給蒼吃，並且習以為常地說：“下次師叔來還會給我們帶的。”
小赭所說的師叔是征商懷遠，那個蒼只見過一面並預言了他的未來的玄宗大司儀。赭杉軍自記事起便一直住在這後院中，從未踏出一步。當然，那只沒常識的宗主大人是絕不可能養活這樣一個孩子的。所以真正把小赭一手帶大的人是一直被認為是玄宗第二閑的司儀征商。蒼後來知道，教小赭識字讀書的人亦是征商師叔。
比起一直自稱是小赭師父的某宗主，征商師叔倒更像是他真正的師父。所以面對宗主小赭只會恭恭敬敬地問好然後儘量站得遠遠的，而征商師叔來的時候，小赭卻會毫不拘謹地閃著大眼睛笑，無比的美好可愛，讓人有捏一把的衝動。

蒼不知道小赭為什麼對宗主總有那麼一分想躲起來的怯意，直到有一天，他親眼看到宗主與征商師叔一邊說笑一邊把他們招過來，然後很自然地，很熟練地往小赭臉上一捏。蒼看著小赭一臉委屈狀頂著水亮亮的眼睛默默立在一邊，心底升起無比的同情。莫非……那包子臉是被捏出來的？蒼有那麼幾分擔憂地撫上自己的臉。
幸好，宗主似乎只熱衷於捏小赭的臉，始終沒有對自己下毒手。

小蒼很能睡，偏偏每天晚上似乎又睡不安穩，總是在天快亮時才熟睡過去。而在有了小赭以後，每日更是不睡到日上三竿絕不會有醒來的意思。
等蒼好不容易迷糊著睜開眼睛的時候，小赭早已打理好了一切並把蒼的那份午飯熱在爐子上，然後坐在門檻上安安靜靜地看書或習字。
這個頂了一張可愛無比的包子臉卻凡事認真的紅團子，每次都讓蒼覺得有趣。雖然宗主說了不可以欺負赭杉軍，但是蒼起床後的第一件事，還是悄悄爬到紅團子身邊，捏一把他的臉。小赭從來也不會惱，只是巴著一雙大眼睛默默看過來，然後歎口氣，大概是被捏習慣了。

捏臉這件事，在一段時間後更加地嚴重起來。蒼來到玄宗之前，玄宗大部分的門人都不知道宗主還私藏了一隻如此可愛的紅團子。知道這個秘密的只有宗主、征商懷遠和宗主的少數幾個隨侍弟子。蒼在宗主的後院安頓下來數月之後，宗主才安排他與赭杉軍跟隨玄宗其他年幼弟子一起開始學習正式課程。
那是玄宗上下第一次看見宗主把兩個弟子一起帶了出來，想想左右手各牽一隻漂亮得像娃娃一樣的小團子，別提有朵拉風了，宗主很是過癮。
可是紅團子的臉，再也避免不了被所有看到的路過的和故意路過的人情不自禁捏一把的命運了。小赭的包子臉永遠都是被捏得紅紅的，以至於宗主不得不頒佈了一條“不得在公眾場合捏小赭的臉”的門規。對了，不得在公眾場合，所以私下裏宗主自己還是捏得很習慣。
也許是實在被玄宗門人欺負的怕了，除了上課時間，小赭都一概把自己藏在後院裏不見人，即使是宗主大人親自來拉人也一樣堅持不出門。蒼亦只是一天一天睡眼朦朧地發著呆。

宗主有時候會來找兩隻小團子喝下午茶。
宗主看了看總是一臉困乏的小蒼，歎氣道：“晚上睡不好嗎？”
小蒼極可憐極困頓地點點頭，宗主又歎了口氣，一臉高深地不知心下算了些什麼，卻再沒說什麼話。
喝茶的時候宗主也會講一堆高深難以理解的話。紅團子總是認真地聽了，只是沒人知道他究竟有沒有懂。而另一隻，總是眯著眼睛捧著茶杯一動不動坐著，活像一隻松鼠。只是宗主依然沒說什麼，便由他去了。
也有時候，宗主會給小蒼和小赭彈琴。雖然我們的宗主大人腦袋抽風了點，行事奇異了點，為人神經質了點，可他真的是個音律上的天才，比端雲長老還天才。也唯有在他彈琴的時候，蒼才會微微睜開他總是眯成縫的眼睛，似專心似無心地去看宗主翻飛弦上的十指。琴中日月偷移，流年暗換。

後院中的植株猶是雜亂，入秋滿地黃葉，一院零落。風吹竹葉颯颯，松濤聲聲過。小赭常就坐在某棵樹下，席一地黃葉，捧一本書，或看一下老師佈置的練習，消磨一日。蒼就半睡不醒地靠在旁邊，陽光透過斑駁樹影，落了蒼淺棕色的長髮，折射細碎的淡金。松鼠偶爾極愜意地挪挪自己的爪子，或者探起頭，喃喃一兩句：
“小赭，吾肚子餓了。”
“小赭，吾有點冷了。”
“小赭，樹葉掉你頭上了。”
“小赭，天黑了……”
其實兩個人都不是多話的人，大部分時間都沉默著，聽松濤聲流過。

蒼看去那個席一地秋涼的紅色身影，微眯了眼：你不就喜歡宅麼，吾就陪你宅到底吧。

章二賞音

再一次從惡夢中醒來，蒼握緊了冷汗涔涔的手，仰躺在床上深深喘息，夢中那異常清晰的雙眼，黑色的巨大羽翼，與額上琉璃金制的飾物猶在腦中揮之不去，給人無比的壓力與恐懼，不住侵蝕他的意識。他想逃離黑暗，可是四周都是黑暗。
深夜寂靜，風吹開了窗，蒼微偏了頭，看見銀月凝霜照入窗子，他唯看得清安安靜靜躺在身邊的人，溫暖如斯的紅發。於是怕黑又怕安靜的松鼠，極不厚道地把睡得沉沉的好友推醒了，“小赭，吾睡不著覺。”
赭杉半迷糊地揉了揉眼，半晌才似半醒著應了一句：“真難得，你也會失眠的嗎？”
這句之後，兩人又皆沉默了。四周複陷於寂靜。松鼠往小赭身上蹭了蹭，汲取一絲溫暖。
就在他以為小赭又要昏沉睡去時，赭杉又低聲說了句：“還睡不著嗎？”
抵著手臂的腦袋點了點。
赭杉又道：“做惡夢嗎？”
那顆腦袋又點了點。
“你不會每天晚上都做惡夢所以白天才那麼沒精神吧？”
松鼠沒了反應。
許久蒼又聽得了輕輕一歎：“無非是夢而已……”
“小赭……”蒼扯著他的紅頭髮，“如果有一天吾被可怕的魔物抓去了，你會來救吾嗎？”
“當然。”
“如果你找不到吾呢？”
“只要你給吾留下任何一絲線索，吾就一定會找到你。”
“如果那個魔物很可怕，比魔族還強大呢？”
“不管他是誰，吾都會去救你的。”
“如果困難重重，如果你真的無法救吾……”
“蒼。”赭杉軍輕喚了一聲，用一貫熟悉了的極認真的聲音道：“無論發生何事，無論要付出什麼代價，就算逆天而行，吾也會為你打開最後的生路。”
蒼沉默了良久，才歎道：“何必呢？”
“吾若不救你，這個世界上，還有誰會救你……”
“好……吾等你。”夜漸又深沉了去，蒼揪緊一撮紅頭髮，終是沉沉睡去。
吾若不救你，這個世界上還有誰會救你……那是他的第一個朋友對他許下的承諾，如鳥兒輕輕劃過水天，卻留下了抹不去的印痕，深藏在流年一瞬。
往後那個夢便出現得少了，孩子將它深埋入心底，不再去喚起。那些寂靜在歷史與輪回中的宿命，在虛無的時空中漂浮著，靜待天命的開啟。
雲飄過蒼天，悠悠千百年，未來的一切都還那麼渺遠。

有一天宗主問蒼與赭杉軍：“玄宗刀劍掌術樂五大技能聞名天下，你們可有想過選擇一兩門專修，決定自己未來發展的方向？只要你們決定了，為師必將畢生所學傾囊相授。”
蒼眯著眼，微微笑了，柔軟地道：“吾想學師尊泡茶的手藝。”
宗主自然掛下陰影線，白了他一眼，而後滿懷希望地看向一向乖巧聽話的小赭。
紅團子抬起頭，頂著包子臉，認真地說：“吾想學陣法。”
宗主聞言瞬間感動得熱淚盈眶，不愧是赭杉軍，果然沒讓他失望。要知陣法是所有學術中最糾結最深奧最難學的，玄宗之內真正願意精研奇門道術者少之又少，更何況是其中最精妙高深的陣式。宗主大人一下子看到了玄宗未來的希望。
可是某只松鼠，偏偏又在後面補了句：“他只是想把自己一輩子關在家裏，誰也找不進來罷了。”
這句話一下子就把宗主大人從陶醉中拉回到現實，紅團子還十分認真地點點頭，眨巴著他的大眼睛。宗主第一次感受到了人生的失敗。

鳥兒都往南去了，楓紅色染上他們的後院。後院被脈脈流水相隔，竹葉搖水沙沙，水上小橋連亭，極是意趣。後來蒼學會了靠在亭欄上釣魚。只是水裏實際上是一條魚也沒有的。阿蒼松鼠靠的那根柱子上有“倚劍眠琴”四個字。
其實赭杉軍想，整個玄宗的人都知道你喜歡睡覺，你又何必找事做來掩飾呢……
只有小赭知道，阿蒼晚上失眠的問題是解決了，可是白天瞌睡的問題不知怎的就成了習慣，一直保留了下來。
他們的童年在平淡悠然的流水中攜了竹葉蕭然，悠悠流去。就算宗主沒答應小蒼學泡茶，就算小赭再怎麼喜歡宅。
松鼠抬頭望天，合起爪子衷心祈禱：“天啊，賜我一個能天天給我泡茶的人吧。”松鼠瞟了眼旁邊拿本書坐下的小赭，又補了句，“順便，賜他一個能忍受著陪他宅一輩子的人吧……”
小橋上的亭子有四根柱子，分別刻著“吟風弄月”、“倚劍眠琴”、“枕雲棲霞”、“道法自然也”。
蒼曾經問宗主：“道法自然是什麼意思？”
宗主閉目輕吟：“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天法地，地法道，道法自然。”然後宗主睜開眼，看向蒼與赭杉軍，“可是你們心中所想的答案？”
兩個孩子都搖了頭。
宗主輕笑一聲：“呵，道者，悟之一字嘛。”

光陰飛去，後院中愈發的安靜了。蒼依然吃著茶點，雪已經開始飄下了。皚皚世界中那個紅色身影折一段枯枝，練著逸遙子師叔所教的基本劍法，孩子的身法猶是生疏，然而紅衣繚亂，卻是極美麗。蒼捧了茶杯，難得認認真真地看了，將一招一式，都記入心間。然後蒼站起來，拍拍赭杉被凍得通紅的臉。
“赭杉，為什麼要選擇習劍。”
“因為吾，不願再看到魔焰肆虐下的悲劇發生，不願再看到未來的道境，還有像你我一樣，失去家的孩子。”紅衣少年一慣是認真的，但是這次，尤其的認真。
蒼忽然想到，一起生活那麼久，自己從不知道赭杉軍從何而來，就如赭杉也從沒問過，自己從何而來。因為他們的過去，都是無法去提起的傷。“原來你我，都是一樣的。”蒼深深吸了口氣，抬頭看天。天空安然寧遠得很，他忽然想到了那個深藏許久的夢，“赭杉，你知道什麼是天命嗎？”
赭杉軍沉默許久，才答道：“不知。”
“不知天命，還是不知何為天命？”
“不知天命何為。”

後來端雲師叔真的送了蒼一架琴，蒼伸手輕觸琴弦，那如絲如水的觸感從指間傳來，不知為何，令他從心底依戀，“也許，所謂天命……”
赭杉軍靠在亭子裏，用小刀削著一截竹子，飄飄然應道：“非是天命，是心吧。”
“赭杉，當初師尊所講‘道法自然’，你心中的答案是什麼？”
“道者，隨心而已。”赭杉軍望過來，褐色的瞳中映了少年清影。
端雲所贈的琴上，刻著“琴聲斯遠，琴德和馨，琴心歆歆，相與賞音”。蒼撫過琴弦，抿唇一笑，“赭杉，從今以後，吾便有個賞音人了。”

悠悠梦影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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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wfghyage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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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2)

2樓發表於: 2010-04-04 11:0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这这真素好文啊
赭杉不准欺负苍^^
可是再想想,是苍不准负杉杉

然后,好多人没有出场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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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影儿

蘭漪楓影秋聲碎，月漣蝶兒玉階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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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10-05-11 18:2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作者的前言：由於上個月發生了一些事……於是某又失蹤掉了（喂喂，竟然用這種含糊的理由糊弄過去= =）
啊，於是從今以後，吾人會儘量減少失蹤的次數的然後正常更新的╮(╯▽╰)╭（這算什麼= =被拍~）
關於小蒼和小赭的故事，覺得他們也只能在還沒有做師兄的時候，才能這麼無憂無慮的犯犯傻吧O(∩_∩)O~於是不知不覺就讓他們多犯傻了╮(╯▽╰)╭（逃逸~）

章三花事了

當歷史的潮流滾滾向前，宗主的小團子長成了大團子，懷遠長老的預言得到了充分的驗證。隨著年歲增長，松鼠團子愈發地漂亮秀氣起來，五官精緻眉眼妍麗比所有女孩子都長得賞心悅目，頗有向著禍國殃民的狐狸精發展的趨勢……
咳咳，這個不是重點……重點是，當小松鼠長成了翩翩美少年，他也同時成為了玄宗最優秀的弟子，無論學業還是武藝都令玄宗上下刮目相看，尤其是樂律上的造詣，更是登峰造極。這個上課總是睡覺卻輕輕鬆松拿下每次會考首位的年輕道子，幾乎令人嫉妒了。只是蒼一貫是對那些背後言語不聞不問的，顧自悠哉度日。
漸漸地，同輩弟子中能與蒼說上話的也很少了。不管對蒼是崇敬還是嫉妒的，大家都自動地與蒼疏遠起來。習慣了遠遠看著他撫琴弄劍，少年紫衣一襲，別樣清妍，倒真像與人世間疏離了，合該是天上謫仙入凡塵，只不過……

彼時雨水剛過，驚蟄未至，綠意連亭一片蒼翠。紅衣少年握一支竹笛，立於水邊。橫笛風動，竹韻蕭然，穿花拂柳散漫入桃花林間。
他們的後院已不是蒼剛來時的竹枝雜亂蕭瑟之景，經過兩人多年經營，竹林後院倒成了一方動人天地。水邊桃花，更是征商師叔一株一株手植，經年後便有了一片桃林，年年花開，柳綠桃紅，煞是美好。
此時的桃花未開，都結了無數紅苞在枝頭，入眼點點繚亂。只是竹笛一響，隨著悠悠曲調漫過，桃花紛紛喧嘩著綻放。刹那間變了天地，桃紅灼灼，連成一片紅霞。此刻若有別人目睹這花開之奇景，必然會被震驚得合不攏嘴吧。蒼拂柳過橋，桃花紜紜然開到了天際，而花林中的吹笛人紅衣翩然，專心笛曲。開盛了的桃花紛飛成雨，滿目飄飛，落了少年滿襟滿袖，將他本就豔紅的身影，映得無比豔麗照眼，美不勝收。
只是桃花開得轟轟烈烈，更落得飛快。一曲畢，一季花事盡。萬千芳華都隨了流水，零落一地，只餘空枝。赭杉軍將竹笛收於袖中，轉身望向蒼，素淨的臉龐不知是因為剛動了真氣，還是殘紅的映照，顯得有些紅潤，配上一張娃娃臉，倒是可愛得緊。
蒼踏過滿地落紅走到近前，“蒼竟不知好友還有如此雅興。只是萬物生長皆有其規律，花開花謝，本為自然之理。好友以術法催逼，雖提前了它們開花，卻也加速了它們的滅亡，可惜了滿目桃夭，只得了一瞬芳華，便歸於塵土。這豈非急功之過？”
赭杉軍輕拂衣袖，撣去一身殘紅，“吾一觀天象，封雲東南有不尋常的寒雲彙集，且向北移動，只怕不出數日，封雲山將遭寒流襲擊，氣溫驟降。今年的桃花未過春分便已吐蕊，吾不忍見它們未及開放，便凍死枝頭，不如讓它們盡情綻放了，芳華雖是刹那，亦是紅塵中來去一場，不枉此生矣。”
“好友不忍桃花遭此劫難，然而萬物千千劫，都是既定的命數。吾恐好友一時的慈悲，妄動了無數因果。修道之人本不該拂逆自然，好友看不透嗎？”
“吾非逆天，只是順應自然，讓因果提前到來而已。此正所謂‘天法地，地法道，道法自然也’。”
“呵，原來‘道法自然’是這樣用的，認識好友許久，第一天發現好友如此巧言善辯。”
“好友，吾的意思是……”赭杉軍本就紅潤的臉龐霎時更顯紅豔豔的可愛了。
“嗯——”蒼彎腰拾起地上一朵桃花：“一瞬枯榮，一瞬生死，這便是天道麼？”
沉默了一會，赭杉軍接道：“來年還會再開的。”
“那人呢，離去的人，來年還會再見嗎？”
“對於草木，一年便是一個輪回。吾不知人生的輪回是多久，百年千年，生生世世，但是總有一日，會再見吧。”
“不知多久，該是多久呢……赭杉，你可不要輕易死了啊，不然我恐怕要等上很久很久才能再見到你了。”
“吾如何會輕易就死的？”
“人雖然都是愛惜性命，但是若有一日心中重視的人離去了，便也會變得輕生起來。”
“吾相信你也不是輕易會死的人。”
“吾不會，但是未來你也許會遇到更重要的人。”
“蒼，你今日為何變得如此古怪？”
“哦？”蒼抬起眼，紫晶色的眸中神色流轉，“抱歉，因為昨晚做了個夢，大概又說了些奇怪的話，好友莫要介懷。”
“你又做那個夢了？”
“不，不是以前的夢，是另一個夢……吾記不清了，但是總有個很悲傷很寂寞的感覺……赭杉，吾到現在也只有你一個朋友呢，萬一你離開了，吾大概會真的很傷心很寂寞吧。”
“無非是夢而已，別掛心了。”
“自從跟征商師叔學了術蔔之後，吾便很少做奇怪的夢了，只有這個夢，讓吾許久也無法平靜。吾有種感覺，未來的哪天，你會離開玄宗去很遠的地方。”
“就算吾會離開，吾相信也一定有人會一直陪著你的。”
“唉，太過遙遠的未來，誰也說不準吧。”蒼微低了眸，輕聲一歎。“好友本是隨和人，玄宗上下想與好友結交的大有人在。只是蒼這般孤僻怪異的性格，倒是惹人嫌了，此生怕也難交到幾個如好友一般的知心人。”
“各人性格不同，你在乎旁人的目光嗎？還是，你在害怕什麼……”
“吾不在乎，因為知心者，幾人足矣。吾只怕……越是知心的朋友，一旦失去，便越會捨不得。交結了越多的朋友，便也越容易一個一個的失去，直至一無所有……”
“若是因為害怕失去而將自己的心封閉起來，豈不是得不償失。”
微風習習吹來，吹了滿地落花又一陣旋舞，墜入流水中。蒼眯起眼，靜默許久，再睜眼時，眼中已是一片清明，換了輕快語調，“抱歉，好友，今日春光媚豔，景色怡人，實在不該傷春悲秋的。”
對面的紅衣少年見此，便也舒心而笑，如三月豔陽般暖陽陽地照了人心底去。
“吾詩性忽至，此情此景，真該填闕詞陶冶一番。”蒼卷衣袖走至水邊，閉目隨口編了兩句，吟道，“閑潭倚夢是天涯，兩袖落紅滿徑花，嗯，下一句該是什麼好呢……”
赭杉軍輕輕一笑，“該是‘春梅煎雪作新茶’了，走吧。”

章四雙璧

春寒欺霜雪，封雲又被雲封，蒼只是閑閒雅雅倚在秋千上，感歎一兩句“寒流果然來了，真被好友言中了”，一邊眯眼捧著茶，心神散漫。
赭杉軍望了他一眼，道：“你今日……不是有考試麼？”
“呀……”蒼雖然眯著眼，可是還是能看見他眼皮底下顫了幾顫，但是很快恢復平靜。過了許久，蒼才接了下半句，“忘記了……”
“逸遙子師叔上次已被你氣的不清，這回怕不是抄書補考能了事的。”
“最嚴重，不過是關幾日禁閉吧，赭杉，關禁閉對吾而言，實在不算什麼懲罰。”
是啊，他應該罰你兩日不准睡覺。赭杉軍在肚子裏吐槽道。

逸遙子師叔的懲罰並沒有下來，反而把蒼和赭杉軍同時叫去加練了幾天劍。一向淡漠不關心外事的蒼與一向宅家裏不知外事赭杉軍後來才知道，原來道境還有個十年一度的道會，在道會上表現出色的人還有資格參加百年一度的四境證道大會。
道境最大的門派是玄宗，所謂道會，也不過是別個小門派或有些名望的人來玄宗公費旅遊觀光一趟。但是，場面上的工作還是要做好的。
蒼與赭杉軍的輩分還小，道會什麼的自然也輪不到他們出面，於是除了逸遙子師叔捉他們去練劍的那幾天，也沒再做別的什麼事了。在其他弟子都跑去觀看前輩們的武學與道法交流的時候，這兩人還是一天一天地宅在院子裏。
只是等到道會快結束的幾日，宗主遣人把他們叫來了。
眾目睽睽下，宗主說：“吾等正好研討到雲相劍法第二十四路，你二人演習一遍給在座眾人看看。”
這不是被逸遙子師叔前幾日逮著特訓的那幾招麼。兩人同時在心中想，原來啊原來，宗主就是為了提前串通好然後借機炫耀自己的兩個寶貝徒弟麼。但是這種時候，心照不宣的默契還是有的。於是兩個人規規矩矩一點也不給宗主丟臉地將招式拆了一遍。
底下稍有幾聲點頭贊許而已，就像長輩誇小孩子的那種。
然後宗主又說：“蒼，雲相劍法的精髓是什麼？”
蒼不動聲色眯著眼睛，但是看宗主的眼神分明帶了分鄙夷：喂，這道題好像沒有提前串通好吧……
赭杉軍悄悄在背後小聲道：“劍譜第二頁。”
“雲本無相，變者道也。”蒼淡定答道。
“是變者隨心。”赭杉軍又在後面黑線著小聲說。
“道由心生，相隨心變。”蒼繼續淡定地補上一句。
你丫就是一個大忽悠。赭杉軍在後面腹誹。
“那麼，要如何隨心而變呢？”宗主又問道。
蒼這回是微張了眼，更加鄙夷地看向宗主。但是掃視四周的神色還是那麼淡定，目光來回掃了一圈，故作高深間腦子裏已經飛快地轉了好幾轉，只是掃回宗主身上時某松鼠的目光顯然已經有點無力了，最後松鼠把目光停到宗主身邊的端雲長老身上，不知怎麼就脫口而出：“跟琴一樣變吧。”
滿座皆是訝然與怯怯私語。
宗主笑眯眯地說：“哦？愛徒不妨當場一試。”
松鼠看向宗主的目光已經帶了幾分惡毒：你其實是故意整我的吧。
此時端雲長老站起來，親自把自己的琴送到了蒼手裏，並拍了拍蒼的肩膀。蒼對端雲長老投以無比感激的一眼。
端雲長老的琴古樸而典雅，古檀琴身，白樺琴面，與他送給蒼的那張雕刻精美的琴不同，有種遺世清幽的感覺，但是輕撚試音，音色流露竟然澎湃如濤。抱著琴，蒼心中忽然便踏實平靜了許多。
蒼抬頭望了一眼天空，天上懶懶飄著幾片浮雲，道境的天空碧藍碧藍剔透如玉。蒼深吸一口氣，信手彈起幾日前方編織心中還未成形的一隻曲子。
蒼之琴技，早已爐火純青，此時隨心而彈，變無定則，化無定法，頗有賣弄技藝之意。激揚處有萬鈞勢回蕩沖霄，宛轉時有通微弦琤琮入竹，讓人難以捉摸各中意境。赭杉軍沉吟片刻，似乎整個詭譎曲譜就已成形於心，旋即執劍，一模一樣一套雲相劍法，只是激揚處氣勢萬鈞，宛轉時流水行雲，隨心而變，出神入化。
玄宗眾人平日只見赭杉軍溫和內斂，卻不知他之劍法，已達這般造化。觀者都不覺由衷讚歎。這樣兩個英傑少年，這樣一對俊逸身影。
一曲畢，一季花事盡。隨琴翻飛的紅衣翩翩然止住。眾人皆自陶醉，唯有宗主撫掌大笑，“不錯不錯，終是不負我望通過考試了。”
“考試？”蒼半睜著眼與赭杉軍面面相覷。
“誰叫你小子前次的會考竟然光明正大翹掉，為師只好把你捉來當著諸位的面親考一番以示懲罰與公正。”
喂，有你這麼剛剛給你貼金就拆自己徒弟的台的麼……蒼在肚子裏吐槽道。
為什麼連我也要被一起捉來在眾目睽睽下丟臉……赭杉軍在肚子裏吐槽道。
“既然通過了考試，你們可以收拾收拾準備出發了。”
“啊？”玄宗最聰明的兩個弟子對著宗主跳躍性的思維理解無能了。
“道海之濱據說有魔物作祟，你們去把這事解決了吧。”宗主輕飄飄地說。
“宗主，你之前可從未提到這一件事啊。”逸遙子長老比蒼和赭杉軍還激動地“唰”一下站起來。
“他們兩個不小了，該去見見世面了。”
“他們兩個還小，對付魔物可沒有經驗！”
“他們兩個不小了，經驗這種東西一次兩次就有了。”
“他們兩個還小……”
“不小了……”
“咳咳。”端雲長老終於打斷了這個話題，“你們……能不能不要在這種場合下丟玄宗的臉……”

於是蒼與赭杉軍被宗主半送半扔地丟下封雲山了。
兩個月後，當滿臉瞌睡的蒼與滿臉憔悴的赭杉灰塵撲撲地終於從道海爬回玄宗時，一切已經大變。蒼意識到，他們已經不再是可以整日整日宅在院子裏喝茶的那兩個無憂少年了，小孩子總要長大。一旦長大，有些之前從未想過的東西，便如與生俱來的責任般隨之而來。

眾人皆說宗主有兩個神仙下凡的年輕弟子，在道會上技驚四座。
玄宗雙璧，光芒奪目的稱號自此傳開，驚豔了整個道境。
弱冠那年，宗主親自為兩人舉行了冠禮，並賜了道號。
黑色道子——蒼，與奇峰道眉——赭杉軍，那時的眾人尚無法想像，這兩個名字會是怎樣地照耀著道境，並在未來的苦境映照下黑暗中那一點光輝，然後普及四境蒼生。

章五誓言

最近玄宗有一些風言風語，說宗主有意要再收一名入室弟子了。
據說那個人，自入玄宗以來勤勉刻苦，取得了不菲成績，去年受錄成為正式弟子，獲名金鎏影，並且在會考之上一舉拔得頭籌。雖然那次考試，是被蒼遺忘而缺考了的。宗主聽聞後，來了興致跑去看那個少年。才見了第一眼，即脫口贊道：“好一尾化天雲龍！”
自宗主很久很久以前讚揚過蒼以後，再沒見他給什麼人這麼高的評價了。於是宗主要收他做親傳弟子的謠言便傳開了。只不過往後的很久一段時間，宗主都沒再提起過此事。
宗主大概又忘了吧。眾人不無惋惜地想。

蒼與赭杉軍來到宗主書房的時候，只見逸遙子長老與端雲長老各捧了一個長匣，神色莊重地立著，不約而同心中一凜，互相看了一眼，然後小心翼翼地向宗主及二位長老行禮。
宗主將他們兩人上下左右打量著，搞得兩人大氣都不敢出，直到宗主終於笑了起來，“嗯嗯，果然冠戴版就是美好啊，人也精神了，氣質也出來了，往後你們就都這麼穿吧。”
兩個寶貝徒弟的臉色瞬間灰得跟土一樣。
宗主頓了頓，笑眯眯地問：“你們兩這是什麼表情呀，不喜歡自己的新衣服麼？為師覺得大紅大紫的相當喜慶嘛。”
“回師尊……只是不太習慣而已。”看了看咬著牙顫抖的松鼠，赭杉軍接道。
“咦，有什麼好不習慣的，你們以前不也穿這麼鮮豔麼。”
“不……是不習慣頂著那麼高的頭冠，走路不穩……”
宗主又把目光移到松鼠身上，“蒼，你又是怎麼了，不舒服麼？”
松鼠咬咬牙，顫抖著說：“脖子好酸……”
“咳咳，關於這個頭冠的問題呀，習慣習慣就好。你們要知道，戴冠也是修行的一部分，所謂頂得越高，氣場越強，等你們以後遇到強勁的對手，首先就可以從身高和氣勢上壓倒對方……”蒼與赭杉軍忽然間覺得無比的冷……
宗主的這番教育直到很久很久以後才在一個叫銀鍠朱武的魔身上印證了。那個強勁的對手，在第一次見到赭杉軍時，直接被紅衣道長的正直加正太氣場與龍頭頭冠閃到，而趴在地上笑了足足半個時辰……

“哎呀呀，今天可不是叫你們來討論頭冠的問題的。”宗主意識到話題被扯遠了，於是清了清嗓子，然後打開了逸遙子長老手中的匣子。霎時間光芒四射，一股沛然正氣直沖雲霄。蒼與赭杉軍都是一愣，就見宗主已經衣袂一揚取出了匣中之物。
寶劍雙蛟龍，雪花照芙蓉。金光射天地，雷騰不可沖。
“接著。”宗主反手將劍送到赭杉軍手裏。赭杉軍握住劍柄，將劍身抽離了劍鞘，華彩流光刹那充盈了劍身，帶來清越的低鳴。
那是一柄赭紅色寶劍，鞘柄護手上鑲有太極兩儀，劍身狹長尖細，青銅色符紋為飾，隱露沛然道光。這般絕世的道家至寶，劍芒映射滿天霓霞，凜然道氣充斥天地。
赭杉軍接過劍鞘，收回寶劍，雙手奉於身前，跪拜道：“弟子拜謝師尊。”
“此劍名為紫霞之濤，乃誅魔斬邪之神器，汝今後自當好好運用。”
“弟子謹記。”
“嗯，起來吧。”宗主說完，又轉身打開了另一個匣子。
蒼微微抬了抬眼，匣子所藏，非是什麼神兵利器，而是一張沉香琴——正是數月前他彈奏過的，端雲長老的琴。松鼠的眼睛瞬間睜大了。
宗主很滿意地看著蒼的反應，“一張琴換你這麼一副難得表情，倒也值了。”
蒼卻沒有接過琴，轉頭看向宗主，“師尊，這是端雲長老的琴啊……”
端雲長老道：“錯了，這琴本就是宗主為你尋覓而得的。你剛來玄宗在琴閣的那幾日，宗主便已看出你與琴有緣，於是雲遊多年才為你尋得此琴。只是當時你還年幼，而吾對它又是喜愛異常，便一直帶在身邊，卻很少有機會使用它。直到那次道會上聽到了你的彈奏——怒滄萬里動風色，江湖一夜盡奔騰，果真是命中註定，此琴便該是為你而生的。”端雲頓了一頓，又笑道，“如果是征商的話，大概會說，你是為此琴而生的吧。如此好琴，當以‘怒滄’為名，才不致埋沒它的風骨。”
“師叔……”蒼小心翼翼接了琴，亦跪拜道，“弟子謝師叔割愛。”
“咳咳。”宗主幽幽地說，“為什麼赭杉都謝吾了，你卻謝的是他。”
蒼恍若不聞，依然恭恭敬敬對著端雲長老道：“弟子定不會有辱此琴。”
宗主自討沒趣地繞到案後喝了一口茶，“罷了罷了，徒弟養大了胳膊總往外拐。不過看你們的樣子，必是極愛為師送的這份冠禮了，為師心情好，也不跟你們計較了。”
蒼與赭杉軍這才收了一琴一劍，又拜謝了一遍宗主。
宗主甩了甩衣袖，一臉正經道：“赤忱俠義，劍膽琴心。琴乃立身之本，劍為處世之道。如今道境方從劫難中復蘇，未來仍是任重道遠。你們收下了這份禮物，便是接下了這份匡正扶弱，救生濟世，除魔衛道的責任。望你二人永遠記住，無論未來發生什麼，也一定要守住現在這一雙超然外物的清明冷眼，與心中那一點永燃不熄的正義。”
二人齊聲應道：“弟子銘記于心。”
宗主從來沒有對他們提過什麼要求，以後也再沒說過類似的話，可是宗主似乎就是一清二楚，那兩個人，所謂的“銘記於心”，有多重的分量。恐怕一輩子，也脫離不了這個誓言了，哪怕是……為此付出生命。

章六約定之物

端雲長老與逸遙子長老告辭離去，蒼與赭杉軍亦準備離開，宗主忽然又把他們喊住了。
“慢著，吾還有東西沒送呢。”
蒼與赭杉軍聞言又同時疑惑地看向宗主。劍也送了，琴也送了，宗主大人還能拿出什麼寶貝來？
宗主大人在兩人的注目下，在自己袖子裏掏了半天，終於掏出兩枚指環。
“……師尊，這樣法寶，是做什麼用的？”兩人注視了半天，赭杉軍還是開口問道。
“什麼法寶，這是戒指，看不懂麼？”
兩個人同時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
“哎呀，笨死了，結婚戒指你們沒見過嗎？”
“……師尊，恕弟子愚鈍，何為結婚戒指？”赭杉軍認真地問道。
“你……”宗主的嘴角抽了抽，終還是黑線著扶了扶額，道：“好吧，沒有給你們普及某些基本常識，是為師的過錯。總之，這枚戒子，就是給你們用來送給將與你共度一生的那個人的。”
“哦，想送誰就送誰嗎？”蒼動了動眼瞼。
“咳咳，雖然說為師一向開明，主張戀愛自由，但是你們可不能輕易把這個東西送人了，一生只能送給一個人，知道嚴重性了麼？”
“知道了。”兩人應答如流。
“知道個屁，看你們就一副沒有理解的樣子！”
“……”
“唉，姻緣天定，情卻在人心，等你們真正有了所愛的人以後，便會理解了。”
“什麼才是所愛的人？”赭杉軍繼續一本正經地發問。
“就是兩個人在一起會覺得很開心，很幸福，不想分開，一起過一輩子也不會吵架。有些人終其一生，也就只為尋找這樣的另一個人。”
“師尊這麼清楚，是不是有經驗啊？”松鼠眼底閃過一瞬光來。
“咳咳，為師豈是你們可以隨意臆測的。”宗主撇了阿蒼松鼠一眼，繼續道，“算啦，有些事情是要自己體會的，為師也指點不來。你們好自為之，下去吧。”
蒼與赭杉軍呆呆立了一會，誰也沒有動。
“幹嘛還拄著？”
“師尊。”蒼慢悠悠地說，“這戒指好像沒有什麼實際用途的樣子，您不如也送吾一柄劍來得好……”
“去你的，你以為我這裏是提貨倉庫麼。”
於是兩人被趕出來了……

“赭杉，師尊的話，你聽懂了嗎？”
“……不是很懂。”赭杉軍若有所思地望著天。
“大概意思就是說要找人把這東西送出去吧。”
“可是師尊說只能送給一個人。”
“那不是廢話麼，送出去的東西，你還能問別人要回來嗎？”
“……師尊又說的很嚴重似的。”
“總之要找個自己看著順眼的，一起過一輩子都不會吵架的人送，是吧？”蒼也找了塊地方坐下，陪赭杉軍一起望天。
“……嗯。”
“赭杉，我們曾經吵過架嗎？”
“沒有。”
“以你的性格，以後也很難會吵架吧。那我把這個小東西送你好了。”
“可是我已經有一個了。”
“唔，是呢……也不知道師尊會不會再收其他弟子。要是他再收個，我就把這東西送給未來的師弟當見面禮好了。”
“未來的師弟呀……”
“啊啊，好想要一個溫柔可愛像團子一樣的小師弟呀。”
“倒是難得聽你說想要什麼。”赭杉軍嘀咕道。
“如果我有很多個師弟，一個泡茶，一個燒飯，一個洗衣，一個拖地……”
“……”
阿蒼說著說著，忽然停住了，“咦？”
“怎麼了？”赭杉軍疑惑道。
“似乎不用那麼麻煩。”阿蒼拿出那枚戒指，在手中把玩，“聽說在山下，娶個媳婦也會給你做這些事……”
“……”
阿蒼想了很久，又說：“算了，還是只要泡茶就可以了，足夠了……有個人能天天給你泡茶，該是件多麼幸福的事啊……”
松鼠的思維，果然也不是正常人可以理解的。
“那赭杉呢？”
“什麼啊……”
“赭杉想要個什麼樣的師弟？”
藤蔓上的淩霄花開在夜空中，院子裏的桃花樹已是枝繁葉茂，滿天星光灑落在默默流水中。赭杉軍想了很久很久，極認真地說：“溫柔可愛像團子一樣的。”
“阿赭……”
“嗯？”
“你不會是想報復從小到大被人捏臉這件事吧……”
“……”
阿蒼難得地大笑起來，像只得意的松鼠。然後阿蒼抱了怒滄琴，席地而坐。
夏日的夜空繁星閃爍，與淩霄花一起寂靜地喧囂著，琴聲流淌如水，攜著流年悠悠遠去。
那只松鼠，怕是會一直執著於泡茶這件事了。那麼自己呢……赭杉軍歎了口氣，不知道以後還會不會有人在這樣只有兩個人的夜晚彈琴給自己聽。從小到大，只有兩個人的院子，果然還是太安靜了。偏又住了兩個一般安靜的人，唯一的響動，竟只有每晚的琴聲。琴聲中，安安靜靜的年華。若要改變什麼，宗主再收一個師弟，恐怕是不夠的。
也許不久後的將來，他們的院子，也會喧囂滿團子的歡聲笑語了。

與此同時，宗主在書房裏愜意地給自己倒了杯茶，“呼~真是兩個傻徒弟，其他本事倒樣樣學得都挺快，就是感情方面一樣遲鈍得跟木頭似的。”宗主放下茶杯，舒舒服服地一眯眼，“不過啊……團子養成遊戲什麼的，果然最有趣又能打法時間了。呀，不如再去揀幾個來養養好了。”
很快地，宗主找到了他的新弟子——那個一度被遺忘但是所幸又被宗主想起來了的天才金鎏影。宗主把他帶來了後院。
玄宗的歷史，又翻開了新的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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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3)

4樓發表於: 2010-05-12 14:4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然后呢然后呢？萌翻了啦~~~~虽然感觉大有双班长的倾向，但是，依然期待师弟们的到来~
所以说，松鼠就是脱不掉“忽悠”二字了，估计小翠也是这么被伊忽悠上手的吧…………笑眯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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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影儿

蘭漪楓影秋聲碎，月漣蝶兒玉階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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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7)

5樓發表於: 2010-06-05 03:0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感謝獻花的與追著吾這篇抽文的道友，辛苦了╮(╯▽╰)╭
作者的前言：吾知道吾的更新時間與內容又詭異又欠扁。於是這文就不停地在喜劇槽劇正劇鬼故事之間抽搐而不知所云著。它現在約莫進行到……金道長的血淚成長史= =前言完畢= =

外一章百年

在中原待的久了，蒼不禁感歎起苦境地皮的堅韌。日日不斷的烽火戰事地動山搖天災海嘯，這個世界竟然還是生機勃勃，實在是一件奇跡。
“好友，在苦境的幾百年，想必是異常艱苦。”
“青埂冷峰是個風水寶地。”赭杉軍淡淡道，“而且還有陣法護持。”
“以好友嫉惡如仇的性格，竟然忍了幾百年沒有插手江湖紛擾。”
“他不讓吾離開混沌岩池一步，吾也不知曉外面發生了什麼。”
“為了你們家那位，也難為你了。”
“吾倒是覺得在青埂冷峰住的很習慣。”
“你真是宅的沒救了。”松鼠如此評價。
那個人，是應該在家裏天荒地老地宅死的，而不應該是在外面奔波勞累累死的。松鼠搖了搖頭。江湖裏奔波，紅塵中沉浮，又是為了什麼呢？蒼生嗎，執願嗎，同伴嗎……那是他第一個的摯友，最後一個的同修。松鼠抱住了琴，一時間卻又心中無曲可彈。吾又如何值得你如此，好友啊……

有一天松鼠路過醬油店門口看到那裏蹲了一個白衣大仙。
白衣大仙說：“喲，弦首，你也來打醬油嗎？”
松鼠搖搖頭，說：“與吾有關的人都不在了，吾還打什麼醬油？”
大仙說：“那弦首是要去哪里？”
松鼠說：“踹了編劇，改劇本。”
大仙說：“喲，正好阿龍也想做同樣的事，你們合謀吧。”

松鼠做了一個夢。
夢中有雲卷雲舒，花開花落，千百年的光陰在此間逝去。
他看到小時候的自己，被宗主抱著，站在封雲山頂上，看流雲奔浮，天波呼嘯。
他看到後院的木扉輕啟，小小的紅團子探出腦袋來，閃著一雙褐色的大眼睛。
他看到端雲長老抱著怒滄送到他面前，琴弦上流轉著數不盡的光陰繚亂。
時光飛逝，再也回不去了的童年。同修們的面容一個一個自眼前掠過，消散不見。
一路走一路走，白雲在身邊繚繞似仙氣。時間流散的盡頭，他在雲霧深處隱隱約約看到一個影子，松鼠伸出手，想喊住那個人，追著那個影子而去，但是忽地被拉住了。
松鼠回頭，看到紅團子閃著他的大眼睛，頂著一張包子臉，用一貫認真的口氣說，“別過去，往前走。”
松鼠蹲下來，捏了一把紅團子的臉，說，“為什麼？”
“人生啊，是只能往前走的。”紅團子一本正經地歎了口氣。
松鼠啞然失笑，起身往前走去。
夢的最後，他回望自己走過的路，才發現這條雲遮霧繞的石樑，踏錯一步便是萬丈深淵。
松鼠嚇出了一身冷汗，然後睜開了眼睛。
隱約中他仿佛聽到紅團子跟他說：“無非是夢而已。”
“師尊啊師尊，你真是跟吾開了一個大大的玩笑。”松鼠躺在地上，看天空碧藍碧藍飄著幾縷浮雲。溫軟的風輕拂了過來，帶著花的香甜。
享受了許久松鼠才站了起來，自言自語道：“這是什麼地方？”
松鼠閉了閉眼，想起出發前與劍子的相遇。
“你還有什麼放不下的？”白衣道者問他。
“吾唯一記掛者，同修。”紫衣道者輕抬了眼，望向天外。

越過花田有一條河，河邊的楊柳青青。風一吹，景色都如畫帛上的彩墨般柔軟地氤氳著。蒼眯起了眼，聽得一陣笛音傳來，穿花拂柳，悠悠揚揚蕩漾在青蔥煙柳間，仿佛遙遙穿越了千百年，自童年的夢中散漫開去，不見一絲時光流逝的痕跡，真真假假更加分辨不清。
這是高手之術法還是自己的夢境？蒼循聲而去，看到柳色青蔥間，紅衣人倚立樹下，衣袂翩然，專心于笛曲。那些花兒紛飛卻不見凋零，悉皆從虛空中飄下，再落于花田不見蹤跡。一時間，蒼有一種眼前的景致會忽然煙消雲散的錯覺。
“好友，是你引吾前來嗎？”蒼忍不住出聲喚道。
笛聲戛止，紅衣人轉過身來，柔軟的風吹拂了豔麗的長髮與霜白兩鬢，年輕的眉眼間看不到歲月流逝的痕跡。
相顧無言，穿越時光的對視，咫尺天涯。
“赭杉。”蒼微閉起眼，輕聲一喚，長長的睫毛在臉上落下陰影，微微顫動著，面上的表情卻是陰晴不明的。
紅衣道者看著他，猶豫半晌，正要開口。
蒼卻清清淡淡一笑，道：“無事。你，很像吾的一名好友。”
“蒼。”赭杉軍歎氣，“吾沒想到會在此遇見你……”
“吾之好友已經過世了。”蒼迅速打斷了他的話。
“抱歉……”赭杉軍低頭道。
“不，你用不著為此感到難過。”蒼微微抬了眼，望向遠方的青青煙柳，“人不能為過去而活著。人生啊，是只能往前走的。”
“哦？”
蒼彎腰折下一朵花，捧在手心，豔紅豔紅的花，妖嬈得扎眼，他見過這種花，以彼岸為名，“一瞬枯榮，一瞬生死，天道雖是循環往復，然而畢竟是一直向前的。輪回的是命，而不是人生。來年的花，已不是今年見過的花了。錯過的人，也不會是再見時的那個人了。”
“就算如此，有一樣事物，吾還是相信天意的。哪怕歷經百代千年，幾世輪回，也不會更改。”紅衣道者握著笛子，認認真真地說。
“何物呢？”
“緣分。只要緣分還在，無論變成什麼人，依然是吾所要等待的人。”
“緣分啊。”蒼抬起頭來，習慣性地看向天際飄渺的雲。
“道者來到此地，不也是因為緣分嗎？”
“是啊，有件物品，想請道友替吾辨認一下。”蒼取出一枚戒指，“道友可看得見上面寫著什麼字？”
赭杉軍接過來一看，又放回蒼的手中，“嗯，你自己看不見嗎？”
“吾若看得見，就不用再此迷茫徘徊了。”
“既然相逢是緣，讓吾送你一段路吧。”
“多謝你……道友。”

外二章緣歸

“一枚戒指你就想困住吾一輩子，你這算盤也打的太過精明了。”
“墨塵音你不是也把你的那枚戒指給吾了嗎？”
“咳，那是因為在這個青埂冷峰之上，睜眼閉眼看到的也只有你，吾想吾這一輩子也是沒有別的指望了。要不然你要吾把這麼重要的東西交給能熊嗎？”
“是吾如今這副人模鬼樣的身軀，拖累好友了……”
“哦，吾想起來還有兩隻真可愛的小精靈，要不你吾各挑一個作伴也未嘗不可。”
“好友，你若是覺得山中日子枯燥，大可下山遊歷一番結交一些朋友。”
“你這個人哦，怎的如此木頭木腦又沒心肝。吾這麼說，你都不會吃醋。若不然你是日日睜眼閉眼只能看到吾，開始嫌吾囉嗦了嗎？”
“好友吾不是這個意思，你不可誤會……”
“好友你也不可誤會，吾天天守在這座風嚴雪冷的荒山中與你大眼瞪小眼，只是為了以防你魔性大發逃出山去害到別人，到時候玄宗英明盡失顏面掃地，墨塵音如何對得起玄宗的列祖列宗。”
“這個世界上，未必有幾人知曉玄宗……”
“那就更不對了，你已是這副非人面容，要丟也只能丟吾一個人的面了。唉呀呀，赭杉，你要知道，這個世界上肯勞心勞神操勞你這尊動彈不得的木像的人，除了我，絕無可能找出第二個了。”
“好友對吾所付出的一切，赭杉軍銘記於心。”
“都這個份上了，還好友嗎？”
“墨塵音……”
“哈，吾也不知是不是上輩子欠你的，在玄宗的時候天天為你操心，來了苦境依舊日日為你操心。可是，赭杉，無論你變成何樣，無論你日後是否會真的入魔，你于吾的意義，從今以後再也不會改變。你的這項訂情之物，吾收下了。此情此心，天地為鑒，生死輪回也無法抹滅。未來不論是永世的孤單還是嚴酷的天命，墨塵音都與你一起承擔。”

水邊的楊柳依依，千萬碧絛繾綣。
兩人沿著河堤並肩而行，一路無言。一路上草長鶯飛，光陰散亂。
直到前面隱約出現了小小渡口，還有渡口邊的小小茶肆。
赭杉軍說：“吾只能送你到此了。”
蒼說：“多謝道友相送。”
“那麼，吾該走了。”
“不與吾同飲一杯茶再走嗎？”
“有個人還在那方等吾，吾不想讓他久等。”
“道友一路保重。”
“你也是。”
赭杉軍轉身離去，直到紅色身影消失在一片青翠間。蒼忽然蹲下身來。
不出片刻，赭杉軍去而複返，果然看到那只松鼠蹲在樹下畫圈圈。
“好友啊好友，你這是作何？”
“吾傷心吾悲憤吾難過，吾捨不得啊……”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一路逞強呢。”
“都是你這個負心人，重色輕友，有了愛人就不要兄弟了。你曾經說過你不會拋下吾，這些話都不算數了。吾實在是傷心欲絕啊。”松鼠蹲在樹下咬著衣袖嘩啦啦掉眼淚。
“你……吾何曾拋下你了？”
“現在。”
“吾說過的話，從來都算數，你若有難，吾必定會去救你。再說……”赭杉軍黑線著俯看那只松鼠，“再說就算是重色輕友，明明也是你先拋下兄弟的。”
“是嗎？”
“是啊，吾明明記得是翠師弟先入門的。”
松鼠無話了，咬著嘴唇半晌，又抬起頭來，“赭杉，那枚戒指上到底寫著什麼？”
“這嘛……答案自在你心中啊。”
“吾不知道，吾來時的那條路，兩邊都是懸崖峭壁，雲遮霧繞，他的身影藏在雲間，吾看不真切，你就把吾喊住了。”松鼠帶著幾分惆悵地掛著腦袋。“罷了，吾不是氣你與小墨私奔這件事，吾只是氣你的一句話。”
“什麼話？”
“蒼，玄宗交你了。”
赭杉軍在松鼠面前蹲下，拍拍他的腦袋，“好了好了，這麼大的人了，這個樣子像什麼話，被別人看到的話，六弦之首的一世英名要毀於一旦了。”
“虛名，一切都是虛名，浮雲而已。”
“好友啊，你是太久沒到片場打醬油，開始懷念了嗎？”
“非也，吾本來是想偷劇本來去改的，不想偷錯了一份，於是就閑著無事翻看看了。”
“好友，這番話你和吾說說也就罷了，千萬不可對外人講出去。”
“吾知道，不可毀了玄宗與六弦之首的一世英名嘛。其實啊，吾現在十分地想把毀吾一世英名的這篇文章的作者給踹出去。”
“哈。”對面蹲著的紅衣人舒心而笑，如三月豔陽般暖陽陽地照了人心底去。

赭杉軍離開的時候那只松鼠還是蹲在樹下咬著衣袖。
赭杉軍說：“道友，這回吾是真要走了，保重。”
松鼠沒有搭理他，大概還在生氣。
赭杉軍想，那個好友做了幾百年的六弦之首，他現在不過是想做回一隻普普通通可以曬著太陽喝著茶在樹下睡覺的松鼠罷了。
這個世界上，恐怕再沒有別人知道那只松鼠小時候是如何地偷懶蹺課與端雲長老撒嬌與宗主大人抬杠的。然而他不是生來就是玄宗六弦之首的。
風送來遺世清絕的琴聲，聲聲入耳，扣動著心弦。
一曲清商，十裏相送。
河堤旁開著名為彼岸的花，延綿到天際。紅衣道者負袖抬首，望向彼岸煙水朦朧的風景。
他知道，那裏有個人已經備好了清茶，焚香撫琴，等著他歸去。

卷之一完

悠悠梦影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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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7)

6樓發表於: 2010-06-05 04: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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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二鎏影

章一師兄

夏日的蟬鳴與明明暗暗的陽光一起從樹影斑駁間落下來，金髮少年跟著宗主謹慎小心地踏過花葉鋪滿的小徑，走到後院中。入畫小院詩一般寧靜，連著院中兩個正在煮茶弄琴的清逸道子，一併入了畫。那是金鎏影對他們兩人第一面的感覺，真如神仙中人。
金鎏影比蒼和赭杉軍尚年少個幾歲，然而俊朗面容，已然頗具神采。只是此時的少年站在這美好的不似凡塵的院子裏顯得有些拘謹，似怕生地立在宗主身後。倒是赭杉軍添了兩杯茶，拉他桌邊坐了。
待宗主介紹他們三人互相認識了，宗主對金鎏影道：“吾欲從蒼與赭杉軍二人中選一人做你的師兄，從旁指導你修行，你希望是誰呢？”
金鎏影小心地看了看眯著眼沉默高深不似凡人的蒼，又看看溫和沉默一臉正直的赭杉軍，很自然很符合常理地選擇了口碑較好的赭杉軍。
就這樣，尚不在狀況中的赭杉軍憑空多出了個師弟來。

自年歲漸長以後，赭杉軍和蒼就各自住回各自那半邊院子了。主要原因還是兩人都有了不少的藏書，還有蒼的琴和各類曲譜，倒不好占了對方的書房。
金鎏影來了以後，赭杉軍領著他到西院裏，親自動手替他收拾出一間空置許久的臥房。金鎏影先是在一邊看了片刻，便過來一起幫忙。而後兩人收拾搬動傢俱器物之時，索性將整個西院來了個大掃除，及至一切整理完畢妥當，已是日落西山。院中一片安靜，傍晚的風吹著竹葉，沙沙不停。
停歇下來，兩人才覺出了些渴意，不過忙了半日，卻是忘了燒水。
赭杉軍拿了茶壺道：“吾去對門討壺茶來。”起身之時隨手點燃了桌上一盞油燈。
金鎏影“呀”地叫了一聲，“你，你是怎麼點燈的？”
赭杉軍轉過頭，眼中少不了疑惑，但還是在金鎏影面前伸出手，一彈指，一道亮光飛過，點燃了牆邊的蠟燭。
金髮少年的眼中瞬間溢滿了崇拜之色，“好厲害，這就是玄宗術法嗎？”
“小小法術，從小征商師叔就是教吾這麼點燈的。”
“可以教吾嗎？”
“用不著吾教，你把基本道術裏的引火訣練習兩遍就好了。”
“老師嚴禁吾們平時在沒有指導的情況下使用術法。”
赭杉軍沉默了片刻，道：“在這裏不用拘束這些。”
“師兄。”
赭杉軍顯然是沒習慣這個稱呼，過了很久才反應過來，溫溫和和一笑，“用不著拘禮，你還是和蒼一樣喚吾赭杉軍或者赭杉就好。”
金鎏影猶豫了片刻，“吾不敢愈矩。”
赭杉軍便不知該接什麼了，愣是像根木頭一樣立住了。
還是金鎏影先打破沉默，“師兄是什麼時候來玄宗的？”
赭杉軍認認真真想了想，道：“自吾有記憶起，便住在此處了。”
“如此，吾便差了你十年。”
“……啊？”赭杉軍想了許久還是無法理解這句話，只覺的金鎏影的眼中，有種自己從未接觸過的情緒，讓人很是費解。又快柱成木頭的時候，赭杉軍說：“吾還是先去倒水了。”
金鎏影沉默看著那道紅色身影走出門去，兩人的第一次談話就這般尷尬結束。

不過到了夜間，金鎏影練了十一遍點蠟燭又在自己房中徘徊了二十一圈接著猶豫了很久很久，終於下定決心來到赭杉軍的房間外面，“師兄……”
房門半掩，內中沒有半聲回應。金鎏影只好推開門，看到坐在案邊專心寫著什麼的人。
“咳，師兄，冒昧打擾了。”金鎏影儘量小心翼翼地說。
“嗯？”赭杉軍抬起頭來，“有什麼事嗎？”
“嗯……呃……咳咳，沒什麼，吾只是想來看看你……”望著對方極茫然極天真的臉，金鎏影默默轉過頭去，默默在肚子裏流淚，看來是真的沒有晚飯了……金鎏影一邊忍受著饑餓一邊安慰自己，作為宗主的弟子，五穀雜糧皆是濁氣，以後修行的路還長，要習慣忍耐……
“鎏影。”
聽得赭杉軍呼喚，金鎏影又迅速轉回身來，眼中閃著渴望。
“你剛來此處，生活若有不習慣的地方，一定要跟吾說。”
“沒，沒什麼不習慣的……”
“明日一早還有課程，若無他事，便早些休息吧。”
“是……”金鎏影心中最後一絲希望的火光也被掐滅，正準備回到自己房間去繼續挨餓，忽然聽到身後傳來“砰”的一聲，連忙回頭一看。
赭杉軍扶著自己的頭滿臉歉意道，“沒事，忘了這個架子今天剛被移來案旁，不小心撞到了……”話沒說完又是一聲“唉喲”，幾本書自架子上“砰砰”砸在他頭上複又掉落在地。
金鎏影瞬間目瞪口呆了，只見眼前人搖搖晃晃說了句“抱歉”，站立不穩間衣袖又掃了桌案，“呼啦”掃倒了燭臺。眼見著蠟燭滾下桌去，赭杉軍倒是眼明手快，自己還沒立穩就先袖風一卷將地上的書救了起來。只不過這一動作，卻更是再難穩住重心地向前摔去。
“赭杉軍！”金鎏影脫口而出，一把將人接了個滿懷。
蠟燭墜地即滅，屋內忽地黑暗一片。金鎏影將人扶穩了，摸索著拾起蠟燭，又在案上翻找起打火石。摸了半天卻沒摸到，想想赭杉軍的房裏大概一向是沒這種東西的，還是赭杉軍不知怎麼“唰”地就在黑暗中把蠟燭點燃了。
金鎏影轉身看去，赭杉軍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低眉垂首立著，又是一句“抱歉”，孩子氣的臉上染了幾分紅暈，倒是乖巧可愛的很……不對，金鎏影奮力揮去這個念頭，複又陷入深深的鬱悶，天啊，我當時到底是抽了哪根筋，才會選這個正太臉，天然呆，沒神經的傢伙做師兄的啊！
自此以後，若非正式場合，金鎏影倒是真沒再開口叫過一聲“師兄”。怎麼著沖一個看上去比自己還年輕的娃娃臉叫“師兄”，想想也覺得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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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05 道盡風流（玄宗坑坑玄宗，蒼翠赭墨金紫…吧……5F卷一補完兩章+6F卷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