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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10 【千竞】娑婆(主楼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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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宇
此人已死,有事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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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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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09-10 15: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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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10 【千竞】娑婆(主楼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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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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竞日孤鸣被千雪孤鸣找到的时候,已经只剩半口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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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伤的很重,也并不怎么认真的想让自己好起来,状况理所当然的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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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真的生的太好了,以至于就算瘦的有些脱形,高烧烧的嘴唇干裂,眼神都无法聚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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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千雪孤鸣掐住他的脖子的时候,当他笑起来的时候,却依旧好看的动人心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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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那因为生理痛苦而水汽弥漫的鎏金色眼眸之中,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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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这一笑,千雪孤鸣就没能将手劲再收紧一些直接扭断他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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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就他已经用下去的力道,掐一会儿竞日自然也就断气了,用不用更大些的力气其实也不是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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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拧断颈骨的尸体收拾起来比窒息死的尸体麻烦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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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雪孤鸣是这么想的,好似没想到其实扼颈窒息死的尸体在清洁方面其实比干脆利落扭断脖子的尸体或是胸口一个贯通伤的尸体麻烦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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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给了随后赶来的苍越孤鸣足够的时间和机会掰开千雪孤鸣的手,避免了一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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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那张居然很宽大很舒服,铺着雪白毛裘床头还燃着熏香的大床被弄污,比如千雪孤鸣的手被弄脏,比如请仵作复原尸体以便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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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竞日孤鸣就没死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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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若是没死成,那便只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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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有时候活着比死去,要痛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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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就不是没能死去的竞日孤鸣需要经历的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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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失忆了,彻彻底底的失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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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那种忘记了人生的某一段时光的失忆,也不是忘记了自己是谁的那种失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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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完完全全的,连如何说话、如何动作都忘记了的,整个人都回到了初生婴儿一般状况的那种失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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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从‘一个人的存在是由其经历、记忆所塑造’的角度来判断,那么衰弱而美丽的,流着苗疆最尊贵王族血脉的肉体中所存在的,可以说已经不是竞日孤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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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熟的肉体,和初生的灵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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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一病例实在是很有趣而自愿前往苗疆为竞日孤鸣诊疗的神蛊温皇羽扇掩面,似笑非笑的眯着眼这么说着,“实在是非常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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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他一点都不熟也完全不想与这位光传闻就足以让所有人敬而远之的还珠楼主相熟的苍越孤鸣不知为何,有一种将宝典功力运到最高,一掌爆了面前这看起来像人类却给予他的武者直觉一种太古魔物一般、洪荒猛兽一般的高度危险刺激的存在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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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够和这么一位成为宿敌把争斗当情趣还保持身心健康的赤羽先生,真是深不可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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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的苗王默默在心中将西剑流的危险程度又调高了一个等级后,一脸我很好说话的,温润的简直都快被俏如来附身的向神蛊温皇请教竞日孤鸣如今,究竟是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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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没怎样,大约是千雪好友掐他脖子的时间巧合的刚刚好,伤了脑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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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蛊温皇是这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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竞日孤鸣是罪有应得,但逆贼已经伏诛,让苍越孤鸣下令处死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自己的血亲,对于如今已经越来越杀伐决断却依旧不失本心中的柔软的青年人来说,还是苦难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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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苗王和温皇交谈的过程中,千雪孤鸣一直沉默的站在那里,看着那个躺在床上,时不时笨拙的蠕动一下身体,眼神纯然而无知的肉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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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王上不允许的缘故,他不能杀了他,也不能让别的什么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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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千雪孤鸣为目前也只能用竞日孤鸣继续代指的这个人处理了身上的各种伤口乃至内伤,喂他吃药喝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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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金池赶回来想要帮忙贴身照料被他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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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竞日孤鸣太危险了,谁知道他现在这样是真是假呢,金池还是不要靠近的好,对你不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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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为了方便监视,‘竞日孤鸣’被秘密安置在了千雪王爷的居所,等待苗王下令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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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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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顾如今的竞日孤鸣这件事,一开始倒不是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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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此时的他,完全的是一张白纸,什么都不记得了,也什么都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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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身体总还是有本能的记忆的,吞咽、抓握之类的反射动作总还是能完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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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了一两次就能乖巧的端着碗自己吃饭喝药了,但等身体好一点能下床的时候麻烦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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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完全不记得如何走路了,长久的躺卧也让下肢十分无力,在重新学习走路的过程中不断摔倒,膝盖、手臂乃至那张依旧很好看的脸孔上到处都是因为摔倒造成的淤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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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王偶然抽空来探视,看到那些伤便露出了复杂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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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并未干涉千雪孤鸣对竞日孤鸣的教育,甚至也没有对千雪孤鸣至今还没教竞日孤鸣说话这点表现出有什么意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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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的,有着许许多多苦恼也并无合适的人可以与之商量的苗王叹了口气,任由有着稚童一般眼神的曾经的长辈跌跌撞撞的走向自己,口中含糊不清的咿咿呀呀的伸出那白皙的好似从未沾染任何血污的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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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握住了那向自己伸出的手,搂着竞日孤鸣的肩膀将他引到桌前,任由他好奇的打量着自己,伸手触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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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王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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咽回了险些说出口的一些话语,垂眸掩去无益的思绪,苍越孤鸣从衣袖中取出之前特意托姚金池整理好的,当年他被养在北竞王府的时候竞日孤鸣教他识字时亲手编写的识字课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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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雪王叔怕是还在头疼怎么着手教您说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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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么说着,小心翼翼的握住了正在好奇触摸自己脸孔的手指,“从名字开始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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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的君主与自己曾经的长辈对视了一会儿,才松开那被保养的十分细腻的手指,用手指了指自己,放慢了语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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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苍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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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理解了他的意思,淡蜜色的唇轻轻的蠕动了一下,竞日孤鸣有些困难的试着模仿他的发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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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葱……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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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真的不会说话了,曾经那么聪慧的,只言片语便可乱世的人,连模仿最简单的词语都模仿的含混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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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有什么在翻腾,但苍越孤鸣还是保持着一种君主式的高贵的镇定,一遍一遍的教着竞日孤鸣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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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当去还珠楼与神蛊温皇商议事情的千雪孤鸣回来的时候,原本完全不会说话,只会发出简单的咿呀声音的竞日孤鸣,已经会说简单的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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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走路总是不太稳当的人像孩童一样稚气的笑着迎向自己,一声一声的叫着千雪千雪,那张芙蓉面孔上的满是一眼可以看穿的得意和全然的亲近,千雪孤鸣也只能是在心中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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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手接住了一直不断叫着千雪千雪扑到自己怀里的竞日孤鸣,将他打横抱起来放回到床上去,千雪孤鸣仔细检查了他身上多了几处新的淤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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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应有的少,怕是今天的走路练习都是苍狼扶着进行的吧,这样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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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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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总是要在不断的跌倒中,才能学会如何行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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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雪孤鸣这么想着,小心的在那些新生的淤青上涂上药膏揉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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竞日孤鸣躺在那里,安安静静的任他摆布,被弄疼了会咬一咬嘴唇,却不会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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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向他的目光依旧是懵懂的,无知的,就像并不知晓千雪孤鸣在对自己做什么,却也在这全然的无知之中交付所有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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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千雪孤鸣揉开了所有的淤血,将他的裤腿放下的时候,竞日孤鸣已经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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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现在的体弱可不是装病了,而是真的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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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的千雪孤鸣和苍越孤鸣商议了数次,最终都没敢下手废掉他身上剩下的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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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没有真气在体内本能的循环护住那些最是脆弱的脏器,再好的药再好的照顾也没法让竞日孤鸣多活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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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勉勉强强的让他活下来了,也活的很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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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多的问题需要慢慢调理,大约是必须小心翼翼的养着,养一辈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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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竞日孤鸣没有失去记忆,或许根本不希望这么活下去吧,拖着苟延残喘的身体活在他人的监护下,对于昔日看似温雅实则心机深沉又高傲的苗疆首智而言,会是怎样的感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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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或者,他若是没有失去记忆的话,此时早已失去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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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雪孤鸣的手指下意识的摩挲着那张光洁的一点与年龄都不太相称的,睡着的时候尤其脆弱又好看的脸孔,睡梦中的竞日孤鸣便像是被揉弄额头的小猫一样的,无意识的凑向他的手指,还轻软的蹭了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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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与千雪孤鸣记忆中那个总是温柔镇定,总是笑盈盈的将身体依偎过来,长腿如白蛇一般缠上来的北竞王全然不同的,另一个竞日孤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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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将他作为一个新生的个体,孤鸣家的一位新成员来对待的话,千雪孤鸣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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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也不用任何人提醒,就知道这根本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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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越孤鸣也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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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在桌上的,那些字迹秀丽风致的童蒙读本就是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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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雪孤鸣从还珠楼带回的药材和书册也是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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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想要有新的开始,却谁都无法摆脱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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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失去了所有记忆的,意识回到了生命最初的竞日孤鸣,全然无辜的做到了一切重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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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越孤鸣时常会来探望他仅剩的亲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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