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8【素ALL】蒹葭第四部（28完结，72F）琅琊文庫三十六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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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jeel

2012-11-01 19:56

第四部有生子内容，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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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大哥哥大哥哥！”
窗外响起清脆的童音，书生放下书册，从窗口探出身去，只见一个三四岁的小沙弥手里拿着一支比他高许多的扫帚，站在窗下。书生于是趴在窗棂上问：“怎么了？又被师父罚了？”
小沙弥委屈地扁扁嘴：“我砸坏一个花瓶。”
书生噗地一声笑出声来，看着小沙弥指控的眼神，伸出手臂从小沙弥腋下穿过，将他举了起来，从窗户外面抱进来。小沙弥似乎也很习惯这样，一点都没害怕。书生把他放在自己书桌上，也不管自己才写好的字被他踩出好几个脚印。小沙弥看到字被自己踩脏，反而有点不好意思地趴下。书生看到他如此乖巧，忍不住又摸了摸他的小光头。小沙弥一边拍开他的手一边看纸上的字，他不识得，只觉得好看。
“大哥哥，这是什么字？”
“这是武字。”
小沙弥露出恍然的表情：“这两天师父叫师兄教我习武了。”
“这么早？你才几岁啊。”
“师父说我天资好，让我早点学。”圆嘟嘟的脸上满是自豪，看得书生忍俊不禁，又摸了摸沙弥的头：“也好，我的小光头这么可爱，习了武也不怕被人欺负去。”
小沙弥气鼓鼓地挥开书生的手：“都说不许叫我小光头，我有法号的。”
“好好好。”这话一听就很敷衍，书生拿笔在沙弥额头上一点，小和尚惊叫一声，一头栽进书生怀里，拿他衣服拭额头上的墨迹。
“唉唉唉，我的衣服。”衣服已经被弄脏，书生相当无奈，将小沙弥抱在腿上：“想识字吗？”
“想！”
书生用笔醮了墨，端端正正地在纸上写下一个“武”字：“止戈为武。武有七德，禁暴、戢兵、保大、定功、安民、和众、丰财。习武的目的非是逞勇斗狠，或是天下第一，而是止息纷争，武力的强大也非是真正的强大，自身内心的平和强大，不屈于武，无论顺境还是逆境，始终持心如一，才是真正的强大。”小沙弥眼睛里满满地写了三个字——听不懂。书生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你现在还小，听不明白，只需记住，习武，乃是为守护而非破坏，首先要学习的，是约束自己。”
小沙弥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天地门。
青阳子巡视着门内弟子习武的情况。他许久没有管事，天地门一切在旋玑子掌管下井井有条，他感到十分欣慰。
指点了一会道子们的武艺，青阳子觉得技痒，便把旋玑叫来与他对招。他们两人以前时常这样，只是前段日子他伤势一直没好，许久没动手。两人比试了一阵，青阳子却渐渐觉得气力不继，旋玑子察觉到这一点，率先收了手：“旋玑不是道主对手，就此点到为止吧。”
“嗯。”青阳子顺着台阶下，道：“你随吾来。”
两人走到僻静处，旋玑子忍不住问：“道主伤势还没好全吗？”
青阳子摇头，皱着眉思考了一会：“已经好了，前些日子吾自己调息已无滞碍，今日不知为何觉得气力不继，却不是之前那感觉。”
“要么……还是请素贤人来看看？”看到青阳子又皱眉，旋玑子道：“贤人离去前特意交待过，道主有任何不适的地方都要告诉他，或许这伤势还有什么后遗症，还是请来看看的好。”
“……过段时间看看再说。”
青阳子如此说，旋玑子便不好再坚持。可是青阳子的情况却极快地恶化下去，不过短短几日，非但一点真气提不起来，胃口也一日日地坏下去，人也整日昏昏欲睡。旋玑子见状，不敢再拖延，也没问青阳子，伺候他睡下连夜就赶去琉璃仙境，却没找着人，他时间不多，犹豫一阵，转向去了心筑情巢，素还真自然也不在，莫召奴听他说起青阳子的情况也十分担心，便随他回转天地门。
到的时候天已经大亮，青阳子正奇怪旋玑子不知哪儿去了，便见他带着莫召奴前来。一见莫召奴，青阳子想到他与素还真那些事，又是惭愧，又是内疚，一时说不出话来。
“青阳。”莫召奴笑吟吟地走过来：“许久不见了，前段时间没空，现在才来看你不会怪吾吧。”
“……怎会。”青阳子瞄了旋玑子一眼：“因吾的伤，天地门一直闭门谢客，断绝了一切外界往来，也不怪断了联系。”
“先是三哥遇难，接着又是你，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太多了，不过好在你们如今都没大碍。吾现今轻松一些，听旋玑子说你身上不大好，所以来看看。虽然吾医术不及三哥，也是他亲手教导的，或者能帮上忙。”他言语中与素还真极亲厚，青阳子听得心情复杂，又不好表露出来。
莫召奴随他进了屋，伸指给青阳子探脉，原本还与他说说笑笑，脸色却渐渐怪异了起来，露出惊奇的表情。
“怎么了？”旋玑看他脸色不好，着急问道。莫召奴看看他，又看了看青阳子，神色十分为难。
“有何不妥不妨直说。”
“你……”莫召奴神色迟疑：“你是不是与……素还真亲近过？”他说得十分隐诲，可是青阳子本就心虚，听他这样一问，吓得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没有！”
他这表情分明是做贼心虚，莫召奴沉默阵子，也按下心神：“吾虽医术不精，可这喜脉还是摸得出来的。”
喜脉？
旋玑子在一旁听得头晕目眩，这是怎么一回事！青阳子也脸色铁青：“莫召奴，你不要信口雌黄，吾身为男子，怎么会……”接下来的话他说不出口，冷冷哼了一声。
莫召奴神色也有几分冷意，抽回手：“你之脉象往来流利，按之如圆珠走盘，吾学艺不精或许看错，你不妨请其他大夫来看看。”
“……”青阳子脸色铁青，他哪有脸让别人来看。男子怀孕，虽然闻所未闻，可是对方是素还真，他也不知那人是不是有什么古怪的秘法。青阳子想起那晚诡异的梦，冷冷地打了个寒颤。
“你之身边，亲近的也就两人，不是素还真，难道……”莫召奴冷冷一笑，看向旋玑子：“是旋玑的不成？”
旋玑子一头冷汗，正要解释，却听青阳子斩钉截铁道：“不错，就是旋玑的。”
晴天霹雳。

莫召奴离开了，可是旋玑子一直处于震惊之中回不过神来。实在这事太过离奇，尤其是后来青阳子的态度令人摸不着头脑。旋玑子偷偷去看坐在面前的青阳子，只见他也是一脸木然，不言不语，不由得有点担心。
“道主？”
青阳子往他处看过来，眼神十分平静，或者不能说平静，而是死寂。旋玑子看得心中一抽，原本许多话想问却一句都说不出来了。
“这事不能让素还真知道，只能委屈你了。”青阳子说。
“旋玑不觉得委屈，只是这孩子……道主打算怎么办？”何况，旋玑子想起素还真临行前的吩咐，恐怕他早就知晓了——这话，他没敢说出来。
“吾有些累了。”青阳子扶着椅子站起来，没想脚却一软差点摔倒在地，旋玑看得差点肝胆俱碎，赶紧扶住了：“您现在身体不比以往，万万要小心些。”
青阳子看过来，眼神冷得像一把刀，只是磨去了刀锋，只剩令人心疼的茫然。青阳子这反应让旋玑子心中不安，他不知道青阳子与素还真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知道这件事必须要说明白：“道主，这孩子你打算怎么办？”
“……”
“孩子是无辜的，他是道主的骨血，将来便是天地门的少主，道主不愿素还真知道，天地门难道就养不活一个孩子？”既然开了口，旋玑就顺着思路说下去了：“道主现在还看不出有身子，过些日子肚子渐渐大了，就说要闭关，除了吾不会有人知道。孩子生下来后就说吾在外头捡的，看可怜带回来，道主收他做弟子。道主与素还真的孩子，必然文武双全，人中龙凤，将来大了再收为义子，便是天地门天经地义的少主。这样又不伤了孩子性命，也不有碍道主清誉，更不必告诉素还真，岂不好？”
旋玑子说得有道理，青阳子却只是摸了摸肚子，这里面居然也孕育了生命？他仍不敢相信。
“道主……”
“吾累了，此事以后再说吧。”青阳子拒绝再谈，旋玑也不能坚持，先伺候青阳子睡下了，自己琢磨着这事可成，唯一要顾虑的便是素还真会不会知道。其实以他的想法，这孩子是素还真的骨肉，自然也当他负起责任，不过道主既然不愿意与他有牵连，到时候找个隐蔽的地方生下来也便成了，对素还真就说孩子流掉了，他也没什么办法。过几年，他把这事淡忘了，自然也就过去了。
旋玑子想着想着，慢慢睡着了。睡梦中，他似乎看到自己抱着小道主，拿拔浪鼓逗着他玩，青阳子在旁边看着，一切都很美好。

ching1220	2012-11-01 23:41
那個書生是素還真嗎？看完第三部時，就猜青陽子會有孩子。 `<?((l%;R 大大加油，期待下一部

hanqueen	2012-11-02 05:57
青阳啊，，辛苦你了。。。把孩子藏起来别让素素知道。。

lojeel	2012-11-02 18:15
引用引用第1樓ching1220于2012-11-01 23:41發表的 : ;Z}V}B 那個書生是素還真嗎？看完第三部時，就猜青陽子會有孩子。 ahm@ +/2 大大加油，期待下一部 [&p^h 0:3<33]x 可以说是他，也可以说不是他，那是他的第一世

hanqueen	2012-11-03 02:09
。。。。。要与一页书来个三生三世吗？。。。。。

lojeel

2012-11-04 22:36

二

“大哥哥！大哥哥！”稚嫩的童音响起，书生探出头去看，小沙弥正伸着手等着他把自己拉进窗去，书生无奈道：“你这什么毛病，有门不走爱爬窗，以后可别做那梁上君子。”
“抱。”小沙弥在撒娇，书生拿他当儿子一般看，听他这样说怎么受得了，立刻就把人抱了进来。书生将他抱在怀里没放下，在自己柜里摸出一个油包出来塞给他，小沙弥掀开油包，里面包着一只鸡腿，是书生专门留给他的。
小沙弥咽了咽口水：“师父不准我吃荤。”
“唉呀，别听你那老古板师父说的话，你才多大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怎么能不吃肉，吃肉才长得快。”书生全然不在乎老和尚的规律，若非老和尚说这孩子注定一生六亲断绝，非佛门不能容身，他早就把这孩子收为义子带走了，哪像现在吃块肉都要偷偷摸摸的。
小沙弥于是闷不吭声地啃起来，啃到一半，他突然想起自己来的目的，抬起头来：“听说你要走了，是吗？”
看他吃得一嘴油，书生拿出帕子给他拭嘴巴：“你哪听来的？”
“师兄们都在说，他们说会试就快到了，你学问好一定能高中榜首，这样就不会留在庙里了。”
书生想了会，说：“是啊，我若中了，必然要派官，留京或是外派，都不能留在寺庙里了。”看着小沙弥脸上的表情迅速垮了下来，书生逗他：“若是我没有中，可能就会再待三年了，你呢？想你大哥哥是中，还是不中？”
小沙弥的脸纠结成了一团，书生捏了捏他肥嘟嘟的小脸，看他为这种问题苦恼，觉得心情愉快得不得了。原本小沙弥最讨厌人捏他的脸，这时也没生气了，想了半天，重重叹了口气：“唉，你十年寒窗也不容易，若是不中会很伤心吧。”
书生被他老气横秋的模样逗笑了，将他在怀里举了起来：“我的小傻瓜，这问题还轮不到你来苦恼，我已决定不去参加会试了。”
小沙弥瞪大了眼睛：“为什么？”
“因为我发觉要实现我济世之愿，不一定要在朝，在野也是可以的，在朝反而诸多限制，何况我这性格在朝为官恐怕太多约束，反而不自在。”书生一点小沙弥的鼻子：“又听不懂了吧，叫你装小大人。”
虽然听不懂书生的话，但小沙弥还是听明白了他暂时不会走的打算，高兴得眼睛都笑弯了，也就没有在意他后面那句话，继续啃着手里抓着的鸡腿。

莫召奴离开了天地门前往琉璃仙境，青阳子说孩子是旋玑子的，他根本不信。旋玑子得知青阳子有孕时那惊讶的表情绝非伪装，男人又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怀上的，若非有特殊的方法，青阳子怎么可能有孕？他在素还真身边这么久，怎么也没见有动静。
进了琉璃仙境的大门，莫召奴没停留直接往里走，一直走到十分僻静的偏院，就看到素还真和照世明灯在荫影处下棋。素还真见到他来，又惊又喜，连忙迎了过来：“四弟怎么来了。”
莫召奴勉强笑一笑：“怎么不欢迎吗？”
“怎会。”素还真十分自然地拉着他的手，牵到身边：“吾正和慈郎打赌，谁输了谁负责今天的晚饭，你可以尝到慈郎的手艺了。”正说着，照世明灯居然手在棋盘上一抹，把棋子摆混了：“难得莫召奴来，难道不该去酒楼吃顿好的，吾这手艺可不敢卖弄。”他赖得脸不红气不喘，一点也没不好意思。
知道莫召奴来肯定有话要跟素还真说，照世明灯说完将棋子混在一块收好，指着不远处晾着的一摊书：“你们先把书收好，吾先下山去定个好厢房，等你们来。”说着，抱着棋盘棋盒就走了。莫召奴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地上瓦上晒了许多书，这些都是素还真过去的珍藏，藏在地下，有些阴潮，素还真两人见天气好，拿出来晒晒。
莫召奴走了过去，捡起一本随手翻一翻，是本讲河洛术法的书。素还真走到他身边，也捡起一本书，看晒透了没有。
“要不是亲眼看到，也没想到吾过去会写这么多书，各门各类应有尽有，这琉璃仙境的地道简直就是个书库。难得的，还有许多江湖上各门派组织的记载，名刀宝剑、武功秘笈、奇珍异宝也都分门别类记录在册，照世明灯笑吾，吾居然还能有这时间写这些东西，若非他了解吾，看到这些简直要以为吾有什么惊天大阴谋了。”
“其实以素某的想法，要是开家书馆，也保证日进斗金，还落得清闲自在呢。”
莫召奴笑：“还日进斗金呢，只怕那个时候躲避追杀还来不及，哪会清闲自在。”
“四弟说的是。”
莫召奴翻到一本《异闻录》，道：“天下稀奇事不少，日前吾就碰上一桩，要听听吗？”
“四弟专门挑出来说的，自然要听一听。”
“世人皆知孕育生命是女子的天分，吾日前偏偏见到一男子也怀有身孕，你说奇怪不奇怪？”
素还真原本笑着，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沉下脸看着莫召奴，莫召奴还在翻动手上的书：“吾原也不信，亲眼看见才知道原来是真的，真是闻所未闻。三哥，”他抬起头，脸上却没有什么笑容：“你怎么看？”
沉默了好一会，素还真才道：“你不必试探吾，那孩子……的确是吾的。”
“是吗？”莫召奴扯动了嘴角：“可是青阳子却不承认，他说孩子是旋玑子的。”
“……”
“要吾说，旋玑子哪有那本事？哈，吾的好三哥，不知你这些书里，哪本有记载可让男子怀孕的方法，召奴也想一试呢。”
“召奴……”素还真的声音听来有些无奈：“那件事素某可以解释。”
“不必了。你的解释，吾听得太多了。”莫召奴站起身：“吾来的路上，心里十分愤怒，可是看到你，却只剩伤心。非凡公子与悦兰芳，是吾心软。崎路人与叶小钗，与你数十年情分，吾比不上，吾也……从不曾计较过什么。可是青阳子……哈，或许吾该赞三哥一声好手段。”他说到后面，声音已经变了调，只是强忍着维持表面的平静。素还真见状伸手想去扶他，却被莫召奴一手挥开。
“是不是一直以来都是吾自以为是，以为即便你有再多的人心里还是有我的，然而其实你根本就不在乎我心里的感受。又或者是我不够好，不够委屈求全，不够大度，才会让你不满足，也才会让自己这么痛苦？”
“不是的。”素还真不顾莫召奴的阻拦，冲过去抱住他：“是吾不好，都是素还真的错，我不该一再伤害你。我宁愿你骂我打我，也不愿听你这样否定自己。”他抱着莫召奴，真不知该如何向他剖白自己的心意，如果剜出心来可以证明，他也愿意。莫召奴在他怀里微微地颤抖，头埋在他颈间，似乎流了泪，有滚烫的液体滴入衣领，烫到心底，素还真满心愧疚不知如何倾诉，他并不想伤害莫召奴，也不想伤害任何人，可是他的所做所为却伤他们至深，而他们，却都是他最亲近的人，最想保护的人。
“召奴，相信吾，这件事吾会解决。”
“解决？”莫召奴问：“那你告诉吾，你要怎么解决？你是要解决那个孩子？还是要解决青阳子？”
“这……”
莫召奴已勉强恢复平静，他推开素还真：“吾累了，素还真……吾打算回东瀛一段时间。”素还真一惊：“你要去多久。”
“或许，等吾平静的时候吾会再回来。”这种没有时限的保证并不能让素还真安心：“不要去，留下来。”
“素还真，”莫召奴闭上眼睛：“别逼我恨你。我只想在我还爱你的时候离开，至少可以保留一些美好的记忆，不希望以后想起你的时候，满心怨恨。”
素还真紧紧抱住他：“不要这样，相信我，给我一点时间，我答应你，以后再不会有别的人，好不好？”素还真去吻他，莫召奴没有睁眼，也不拒绝，只是默默流泪。他的模样如新开的樱花沾染了露水，更让人心疼。
得了素还真的承诺，莫召奴也没有坚持一定要走，他在素还真怀里安静了半晌，终于下定决心地开口：“素还真，吾也想要你的孩子。”
素还真一怔，马上拒绝：“不行。”
“为何？”
“你以为以男子之身孕育生命是轻巧的事吗？随时可能会有性命危险，吾怎么忍心让你冒这样的风险。”
“那青阳子呢？你就舍得他？”
“这……”素还真扶住额头：“吾与他的事很复杂，这是吾一时冲动之下不顾后果而为，吾是不会让你冒这样的险的。”
莫召奴沉着脸，不言不语，素还真知道他不信，却也莫可奈何：“这件事迟段时间再说好吗？就算……”素还真摸上莫召奴的腹部：“你真的想要，现在亦不是时机，亦要给吾时间好好准备。”他的话稍微安抚了莫召奴的情绪，只是莫召奴神色仍有些不郁，素还真无法，只得转移他的注意力：“与吾一同下山吧，慈郎还在等着我们呢。”
莫召奴摇头：“吾想回心筑情巢。”
听到他这么说，素还真的心可说放下了一半：“不多留两天？许久不见，吾很想你。”谁料莫召奴将他搂着自己的手拨开：“不必了，吾怕会遇上其他人。”求欢被拒，莫召奴又一脸不想说话的模样，素还真顾及他的心情，也便没有勉强，只将他送下山，目送他离开。
一直到莫召奴的身影消失，素还真才叹了口气转身去寻照世明灯。照世明灯早在他们常去的酒楼吃喝上了，见素还真掀帘子进来，便取笑道：“我还道你不会来了呢，美色当前区区口舌之欲算什么。”话说完，才察觉到素还真神色不对，莫召奴又没在他身边，知道出了问题：“怎么了？莫召奴呢？”
素还真摇摇头：“吾要去一趟天地门。”
“嗯？发生什么事？”
素还真神色疲惫道：“青阳子他，有孕了。”话音甫落，照世明灯一口饭茶全数喷了出来，好在素还真躲得快，闪避过去。照世明灯抹抹嘴巴：“我的耳朵似乎出了问题，你再说一遍？”
素还真不想再说，闷着头喝了杯酒。
“你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到现在你还要瞒着我。”
长长叹了口气，素还真也十分无奈：“这件事吾也不知要如何解释，都是吾一时冲动做下错事，这次去天地门，不知要如何面对青阳子。”
照世明灯张了张嘴，半晌才道：“你不要告诉我，这件事他不愿意。”
“他……”素还真一脸羞愧：“他不知道。”

hanqueen	2012-11-04 22:49
青阳子太委曲了。。。呜呜呜。。。

灼灼

2012-11-05 16:01

情聖也真是辛苦啊........

是說，青陽子的孩子是自創人物嗎?

往後如果真生下來了又該怎麼安排呢?

我現在滿心期待素還真的回憶，看來終於慢慢接近核心了啊!!

期待下一章~~

樓主更新都好快啊，而且每次內容都有一定的質量
想請問樓主都是怎麼寫文的@@?

藍沙鷗

2012-11-06 01:06

啊啊啊~~~ 召奴被素素弄哭了怎麼辦啊~~~~ QQ

我很喜歡素莫 , 也很喜歡素青 , 所以請作者大手下留情別折磨青陽和召奴啊~~~~ T_T (青陽和召奴我都一樣愛)
(我希望召奴和青陽都不要離開素素 , 也希望召奴和青陽能一起和平相處 , 然後兩人共侍一夫......... 啊 , 還要加上一個悅蘭芳.........我好像太貪心了........bbb )

我也不想召奴就這樣傷心的回東瀛去 , 因為總覺得這樣神無月會趁虛而入啊~~~(其實我不喜歡召奴&神無月這配對 , 對我來說召奴只能是非凡或素素的 , 再不然也只能是東陵少主或青陽或續緣的 , 其他人我不准~~)

求求作者大人手下留情了...........QQ

lojeel

2012-11-06 08:33

引用
引用第7樓灼灼于2012-11-05 16:01發表的 : | ?3\xw
情聖也真是辛苦啊........ Ehu^_HZ
6lOT5C eJ"
A;n3""
是說，青陽子的孩子是自創人物嗎? AJt*48H*G
js)M c*]&
....... 6/Y3#d

情圣当然辛苦……谁让他要当情圣呢（别说得跟你无关似的！）
咳，青阳的孩子不是自创的，不过跟剧情关系不大，反正也不会写到他长大
红发……漩涡眉，很好猜吧，剧透了一点点
嗯……我写文的话会有个大致方向，然后向着那个方向写就是了，中间随时调整情节，使之更合理，差不多就这样，其实各人有各人的习惯吧

lojeel

2012-11-06 08:48

引用
引用第8樓藍沙鷗于2012-11-06 01:06發表的 : RhR{EO
啊啊啊~~~ 召奴被素素弄哭了怎麼辦啊~~~~ QQ n4,b?-E>(
&7_xr.c7
我很喜歡素莫 , 也很喜歡素青 , 所以請作者大手下留情別折磨青陽和召奴啊~~~~ T_T (青陽和召奴我都一樣愛) \Fg%V>
(我希望召奴和青陽都不要離開素素 , 也希望召奴和青陽能一起和平相處 , 然後兩人共侍一夫......... 啊 , 還要加上一個悅蘭芳.........我好像太貪心了........bbb ) jWk1FQ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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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EweuM

咳……可是我虐莫莫跟青阳虐得最厉害肿么办@_@
莫莫的后续已经有一点苗头了，不过肯定跟神无月没戏，他已经有渊姬了
悦兰芳嘛，我另有安排
青阳就……虐虐更健康~

lojeel

2012-11-07 20:10

三

和尚敲了敲门，没有人应声。门是从里闩着的，他一提气，翻过了院墙，就看到一个人睡在躺椅上，脸上盖着一块帕子，正在午睡。他将手上的篮子放到旁边的石桌上，再把帕子掀开，便闻到扑鼻的酒气，不由皱了皱眉。
他环顾四周，有阵子没来，这里好像被人抢过一样，乱糟糟的。事实上，当然不是真有人来抢，只是这房子的主人太过懒散，也太不会过日子了。之前宿在寺院里没多少东西也倒罢了，前两年搬出来后就现了原形，他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来帮他整理一番。
一边想着，和尚已经着手开始整理。厨房里的碗还有摆着没洗的，房间里的衣服扔得到处都是，地上的灰也不知道多少天没有扫过了，墙角还有蛛网……嗯，还有老鼠屎，看来他日子过得还算滋润……吧？
和尚不能肯定，只是叹了口气。
待一切整理完毕，才听到书生悠悠地叫了一声：“小光头……”
总算是醒了。
和尚跑到他面前，这个称呼伴随了他近十年，从一开始听到就要纠正到现在也都习惯了，除了他之外没有人这么叫他，他拗不过这人，也就随他了。
“先生，又喝酒了。”
“啧。”书生对他的称呼却是不满：“以前还会跟着我屁股后面大哥哥大哥哥地叫，现在却只会冷冰冰地叫一声‘先生’，真是让人伤心啊……”他唱作俱佳，俯身在躺椅上哭泣。可是小和尚早就习惯他这模样，根本不上当，拿着扫帚在他脚边轻轻扫着：“让一让，有灰。”谁料书生突然一把搂住他的腰将他拉到自己身上：“小光头再陪我躺会吧，头还晕着呢。”
和尚倒没拒绝，只是侧了侧身体，确定自己不会压到他，才在他太阳穴上揉了起来：“文大哥，好点了吗？”听到他的称呼，书生满意的笑了笑，闭着眼睛“嗯”了一声。
揉了一会，和尚突然想起一件事：“师兄们说，相府千金看上你了，卫丞相来提亲，可是你拒绝了，为什么呢？”
“你家师兄可真八卦。”
“说嘛。”和尚坚持问。
“丞相是要招揽我才提的亲事，我要是愿意被他招揽早八百年前就参加科考了，哪会只当个小私塾先生。何况那种千金大小姐的脾气我可受得了。”
“你年纪也不小了，都不考虑一下吗？”
“你这小和尚为我考虑这些事情，心思也太不静了。”似真似假地抱怨了一句，书生又道：“我年纪是不小了，所以也就更不耽误人家的大好年华。”
小和尚又问：“你就完全不考虑一下婚事吗？”
“唉，有你这个麻烦的人来管着我已经够我受的了，再找个人来管我，我才没那么傻。”
书生的话让和尚撅起了嘴，他还没说话，书生将他的头按到自己胸口：“别说话了，再陪我睡一会。”说着，已经迷迷糊糊地睡着，和尚怕把他惊醒，于是不敢动，不知什么时候也跟着睡着了。

再度来到天地门，素还真心头百般滋味不知如何分辨。他一直只是把青阳子当作兄弟看待，谁料阴差阳错之下两人居然发生那种关系，之后他记忆不全，又生误解，百般无理纠缠，甚至逼迫青阳子有孕，件件回忆起来，简直无地自容。可是即使再无地自容，这也是他的责任，是他该负担的罪过，他不知道便罢，既然知道，不论如何也要来一见青阳子。
高峨的朱红色大门屹立眼前，平静地如亘古不变，素还真心中千头万绪，奔腾如脱缰之马，难以平息。在他的注视中，这道门，缓缓地开了。
旋玑子站在门口，十分恭敬地行了个礼，规规矩矩地道：“素贤人。”他拦在门口，没有移动的意思。素还真站在门口，他如何能不知道旋玑子拦在此处是什么意思，莫召奴说青阳子不承认孩子是他的，旋玑子自然是与他同一态度——这件事上打算把他撇到一边。
要依素还真两个月前的性格，直接闯进去，旋玑子也不敢硬拦，今时今日，他却不打算这样做。一则是他理亏，二则他的目的是要向青阳子致歉，好好商量这孩子的事空间要如何处理，真要强闯，只会更令青阳子愤怒，非但于事无补，反而更进一步恶化两人之间的关系。不过旋玑子向来是为青阳子着想的，他要进去也不难。想到这里，素还真只是掸了掸衣角的灰尘，慢悠悠地问：“二弟近日胃口可好？”
这打招呼的话实在太过平常，可是旋玑子居然出人意料地迟疑了一小会，才道：“很好。”
“那他今日吃了什么？”
“……”
“很好？”素还真哼了一声：“谎都不会说。”他说着往前走了一步，旋玑子伸出手臂拦下他：“请勿让在下为难。”
素还真一挑眉：“你觉得你照顾得了他？他逸散的功体是怎么回事？他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他凑近旋玑子耳边压低了声音：“你觉得他一个人能把孩子生下来？”
旋玑子皱紧了眉，原来举起的手也不由放了下来。素还真说的事他的确想过，可是青阳子怎么也不肯让他请大夫来瞧一瞧，吃的安胎药似乎也没什么效果，最近更是孕吐得厉害，吃什么吐什么，不过几日，人都瘦了一大圈。
“你要是真为他好，就让吾进去。”
旋玑子为难地看着素还真，半晌，还是默默地移开了身体。素还真越过旋玑子，也不用他带领，径直往青阳子房间寻去。旋玑子跟在他后面，心内纠结万分，不知道这样是对是错。在知道素还真对青阳子所做的一切之后，他当然也是恨素还真的，可是青阳子现在的状况真的很糟糕，此事是素还真所设计，他或许的确有令青阳子轻松一点的方法。抱着这样的想法，旋玑子才让素还真去见青阳子，可是一想到青阳子会有的反应，他心内又有几分不安。谁料，青阳子在见到素还真之后居然很平静，倒是素还真，却是失了颜色。
一进门，素还真就看到青阳子端着一碗药在发呆，当即吓了一跳冲过去把碗抢下：“你这是在喝什么！”不得不说，旋玑子看到他此时的神情，心里的不平便消散了许多。
素还真端起碗在鼻下嗅了一嗅，脸色好转了过来，这药，是安胎的。抬眼再去看青阳子，正见他望过来，顿时尴尬羞愧等等心情统统涌了上来，干巴巴地叫了一声：“二弟……”
青阳子转向旋玑子，冲他一点头：“你下去吧。”旋玑子看看两人，虽然很担心青阳子，可是他也知此时还是让他们两个单独相处得好，应了声“是”退出了房，顺手也把门给带上了。
“你又想怎样？”
“呃……”被青阳子这样一问，别说素还真本就没想好要怎么处理两人之间的关系，就算想好了，也不知要如何开口。青阳子正欲开口，却突然感到一阵反胃，他忍耐不住，弯下腰便欲吐。素还真坐到他身边，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捂着他的腹部，输送功力给他。一股热力似乎拥住了青阳子，青阳子感到胃部好受许多。见他不再吐，素还真将药放到他嘴边，这个时候也没什么可坚持的，青阳子乖乖喝了，然后靠在床边休息。
“你瘦了许多……”素还真心有感触，道。
“拜你所赐。”青阳子的话中带刺，素还真更觉羞愧万分：“是素某之过。”他叹了口气，道：“吾知道，现在无论吾解释什么听起来都像是推卸责任，吾也无意解释。只是这个孩子因吾而出，吾却不能置之不理。”
青阳子闭着眼睛没看素还真，语气中倒很平静：“这个孩子是去是留吾还没下决定，你不必来惺惺作态。”
“二弟……”
“你若是对吾哪怕有一点感情，又怎么会如此作贱吾。”根本不给素还真说话的机会，青阳子继续道：“这孩子就算生下来也与你没有任何关系，天地门会抚养他，也不需要你负责任，你知道了吾的打算现在就可以走。”
“……青阳。”
青阳子睁开眼看着素还真，素还真这时才明白他眼中不是平静，而是心死。因为心死了，才会如此平静。
“又有何事？”青阳子的眼中扫过一丝不耐，素还真却知这事是不得不说，只好硬着头皮道：“这孩子要顺利生下来……你那里……需得……时时……弄一弄。”他一段话说得隐晦莫名，又吞吞吐吐，青阳子皱起眉头想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脸色气得煞白，一掌推开素还真：“你当时弄这名堂的时候到底安的什么心！”
素还真欲辩无言，虽然他那个时候不是存着什么龌龊心思，也的确没为青阳子着想。只是这话说出来，别说青阳子不信，连他自己都觉得说服力欠缺。不管他当时到底抱着何等心思，现在说这个都太晚了。
青阳子本不想发火，实在是素还真欺人太甚，他忍不住。吼出这一句来肚子便隐隐地疼，他抚着肚子，一滴冷汗从额际滴下。素还真见状，也顾不得其他，赶紧又上去给他输了一阵真气，这才压下来。
“你不要这么生气，对孩子不好。”他第一次遇上这情形，嘴都笨了，说出这话就见青阳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扭过头去，强自压制怒火。
好一会，青阳子才再度开口：“你去把旋玑叫来。”素还真自是无所不从，也不敢再刺激青阳子，立刻去把旋玑子叫来。旋玑子来了，青阳子吩咐他去给素还真准备个房间，让素还真暂时留在天地门。虽然不明白青阳子的用意，不过看这样子道主好像原谅素还真，决定留他下来，旋玑子松了一口气，否则，就像素还真所说，他还真不知要怎么照顾青阳子——这几日才发现，他当初想得太过乐观，男子怀孕又岂是平常的事呢？
说完这事，青阳子也不想再看素还真，只吩咐旋玑子：“你去盛些粥来，吾有些饿了。”
听到这吩咐，旋玑子可说欣喜若狂，青阳子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进食，如今想吃东西，不正说明他的情况在好转呢？于是马上去吩咐厨房准备了，暂且按下不表。

hanqueen	2012-11-08 08:34
素素对青阳太过分了。。青阳别喜欢素素

lojeel

2012-11-09 23:20

四

他并不算很懂剑，或者说，他对于开刃兵器之类并不擅长，刀剑戟斧之类仅止于了解一二，可即便如此，他也看得出面前的人剑法十分精深。
他原是云游到附近讲学，听闻此处有魔物作祟特来一看，没料到居然已有人比他快了一步。
道者剑法精妙，起转腾挪之间，身姿如游龙惊鸿一般，美妙得像在舞蹈，魔物虽是庞大，完全奈何不了他，输赢已分。佛者见状便没有插手，只是在一旁观看。
不知是否是错觉，这纯白的身影总觉得该是非常熟悉，却怎么也想不出是在哪儿见过。道士飞在半空中，白色的衣袂在真气的鼓动下飘了起来，如仙人一般，身周的剑影如一层光罩保护着他，那三尺秋水在他手中好像活了一般。
战斗没有什么悬念，很快就结束了，僧人却觉得意犹未尽，是对手不够强大，这一场对决才让人不能尽兴。白衣的道士御剑飞下，落至僧人面前，挑眉一笑：“佛友，看到贫道辛苦却不帮上一把，有些不厚道哦。”调笑的语气让人意外，而更令人意外的，却是道者的脸，那白玉般的面孔与精致眉目组合而成的是绝不可能错认的熟悉。佛者不由愣住了。
“就算吾面如宋玉潘安，出家人这样盯着吾看，也是会令道长脸红的。”
佛者回过神来，肃神道：“是吾失礼了。”
“啧啧啧，”道者一歪头：“这么严肃的个性果然如佛门中人一贯的无趣。”
佛者故意忽略了他口气中的不正经，心中却思量，若真是那个人的话，似乎这种性格也没有什么可意外的。只是，已经许久没有人敢以这种口吻与他说话，怀念中又有几分不习惯。佛者思量着，视线落至道者背后之剑，眼前不由一亮：“你是……昆云山的传人？”
“耶？”
“贫僧曾与令师有一面之缘，认得这把剑。”
道士歪头看了看剑柄，道：“剑啊剑，你的面子可比吾大。”说笑一句，才道：“家师日前仙逝之后将剑传予吾，吾看昆云山也就只有一个传人，于是带上所有家当出来云游四海。”说着，他不顾佛者的惊讶，一把揽过他的肩膀：“来来来，相逢即是有缘，贫道饿了，请吾吃一顿吧。”
佛者神色古怪地盯着搭在自己肩头上的手，居然没有挥开，就这样被才见面的道士拖着走了。

素还真用的方法叫“点玉之法”，原是他少时学来无用的稀奇玩意。强行改变青阳子的体质，将自己的一部分精气灌入，这部分精气与青阳子本身精气相融合，便如女子怀孕一般。在这期间，青阳子的功力会渐被胎体吸收，一则供养，二则保护，但是因为毕竟两人体质殊异，怀胎之人会有极强的排斥反应，若是素还真将功体注入青阳子体内，帮助他与体内气息融合，又或者，两人多有亲近，青阳子沾染上素还真之气息，都有助于缓解这种排斥反应。待到后期，这精气与青阳子本身融合，反应便轻上许多。只是这段期间，胎体若是有个万一，极易伤及青阳子，轻则筋脉功体受损，重则一尸两命。
素还真将这些悉数告知青阳子，待说到要多多亲近，两人神色间都有几分尴尬。青阳子不肯轻易表态，素还真也不知他究竟有何打算，只是每每想到他对莫召奴所说的话，都觉得左右为难。
他说要解决与青阳子的关系，很容易，也很难。
容易在方法，若这个孩子没了，依青阳子对他之恨，今生是决计不会再与他见面，这联系自然就断了。可偏偏，要下这个决定却是万分艰难，不说可能会伤及青阳子的性命，只说这个孩子是他的骨血，是素续缘的弟妹，这个决定素还真就万万下不了。
那是他的孩子。
他向来亲缘浅薄，素续缘是意外所得，向来聚少离多，他更没尽多少父亲的责任。如今这个孩子的孕育虽是一个错误，但也能多少弥补他一直以来的缺憾。若是他亲手杀死这个孩子，非但自己不忍，亦不晓素续缘知道后会有多伤心。
素还真心里，还是想要这个孩子的。可是青阳子……他一想到青阳子便觉头疼万分，实在不知要如何与他正常地相处。只要一想到他们发生的那些事，素还真便会陷入深深的自我厌弃当中，后悔不迭。
这两个月来，他渐渐记起许多事，他与青阳子的过往，青阳子与素续缘的纠葛，他与青阳子的错误，这些慢慢连结起来，一点点被拼接出了真相的原貌，却原来，他的自以为是令到两人的关系陷入如此不堪的境地。
素还真简直无地自容，他不知道自己如何还能以自若的面目出现在青阳子的面前，更不敢想象青阳子面对他时是何等憎恶。而这日青阳子问及他的记忆时，得知他记忆已恢复大半，只点了点头，说：“这样便好。”青阳子这平静的态度非但不能让素还真安心，反而更激起他内心的罪恶感来。
入了夜，素还真心内烦闷，他想不出什么解决之道，对青阳子，对莫召奴，甚至对其他人，如何弥补自己所犯下的过错。这件事情，他知道莫召奴不会随意宣扬，可是，他也知道，即便其他人并不知情，他却仍是再一次地背叛了他们的感情。
他在感情上向来被动，会一步步走到这一步，实在大出他的意料，但要他放弃其中任何一人，他又做不到，也只能将错就错。其中，他最对不起的便是莫召奴。他利用了莫召奴的宽容与忍耐，却一次次地伤害了他，而这一回，更是伤得彻底。莫召奴的要求，他不敢答应，除了表面上解释的原因之外，更深一层的原因则是，他深知莫召奴的性格，虽然他一直在忍耐，但若是爆发出来，则是彻底玉石俱焚绝无退路。莫召奴想要他的孩子，素还真害怕的是，他一旦达到目的，便会毫不犹豫地离开中原，素还真不能冒这个险。
可是青阳子……
不知要如何决定，再是聪明的大脑在遇到感情的问题时都无从选择，怎样都是错。
不知不觉，已是二更。素还真在想，这中间是否有两全之策？
这时有人敲门。素还真开门一看，来的是旋玑子——青阳子有请。
这个时候，青阳子让旋玑子来请他，用意很明显，素还真站在门口却万分犹疑。在两人都未下决定的此刻，这样的做法是否错上加错？
旋玑子意外地看着素还真，轻轻问了一声：“素贤人？”
罢了，先去再说吧，此时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决定。
素还真没让旋玑子送，让他先行回去了，自己踏着月色去见青阳子。月亮已经升起来，悬在天空，朦朦胧胧像覆了一层薄纱。素还真没有心情去赏月，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一步一步踩住投映下的自己的影子。真是奇怪，人往往向往光明，却步步踩进阴影里，如宿命一般。
到了青阳子门口，素还真深吸了一口气，抛开刚刚的那些不合时宜的胡思乱想，敲响了房门。
屋里亮着灯，却很安静，等了许久，素还真才听到里面传出声响：“进来吧。”
素还真推开门，一只孤伶伶的蜡烛点在桌上，房间里十分昏暗。他慢慢往屋里走，脚步声在这沉默里好像踩着心跳的节点一样，叭嗒叭嗒……回荡在屋里。
“把蜡烛灭了吧。”青阳子又道。素还真这时正经过桌子，于是停下来，俯身吹熄了蜡烛。房间里一下子黑了下来，素还真一时不能视物，暂留在原地。过了一会，他才能看到浅浅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他绕过屏风，看到青阳子已经躺在床上。青阳子侧着身子面朝里面躺着，不知是不是因为不想看到素还真，但是却给他留了大半个床的位置。
素还真走了过去，坐下，脱鞋，掀被，钻了进去。
没有人说话。素还真躺下后，迟疑了一阵，才慢慢伸出手扶在青阳子的腰上。他很小心，像是怕青阳子生气一般，只是虚虚地搭着。又过了一会，见青阳子没有其他反应，身体才慢慢凑了过去。
手从衣襟伸了进去，摸到青阳子的胸口，素还真只觉得指下的肌肤顿时一僵，他停了下来，直到青阳子的身体恢复柔软才继续。他撑起一半身体，轻轻咬住青阳子的耳垂，然后舌尖从耳廓滑过，舔在他的耳窝里。素还真能够感觉到青阳子在忍耐，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他的身体也完全没有抗拒，可是越是这样，素还真越是明白，怀里这人是在竭尽全力地克制。
舌尖顺着颈侧舔下，素还真伸进青阳子里衣的手顺势把他的上衣从肩膀处剥了下来，让吻落在肩头。他的手扶住青阳子的腰，摸索着去解他小衣的系带。这个时候，青阳子却一下子紧紧抓住素还真的手臂。
素还真停了下来，青阳子抓得很用力，不像是要阻止他，反而像是想把他的手臂扯下来，只是因为克制所以只能用力地抓着。慢慢地，他感到青阳子深吸了一口气，手上的力道慢慢松懈下来。青阳子默许了素还真的行为，可是素还真没有继续下去。
青阳子他并不是愿意，而只是忍耐，为了这个孩子顺利诞生而不得不忍耐。
素还真慢慢抽回了手，青阳子没有反应，也没有询问，他好像失去所有回应地能力，只是沉默地等待素还真的给予。
“青阳……”素还真艰涩地说：“要不，这个孩子……还是打掉吧。”

hanqueen	2012-11-10 07:49
拿掉好。。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

lojeel

2012-11-12 22:01

五

道长是自来熟的人，饶是佛者一脸生人勿近的冷淡，也丝毫影响不了他的亲近，而此时，佛者坐在道长的船上，看着他抱着酒坛呼呼大睡，自己望向平静的江面，颇有种无奈之感。
这种感觉似乎十分熟悉。
他果然还是无法对这张脸说出拒绝的话来，不过以那个人的性格，像这样浪荡天涯似乎也是不错的生活。佛者望向躺在船舱里的道长，原本白玉般的容颜因酒气而染上了一层绯红，美丽得一如既往，却完全没有防备地在他面前睡着，该是对他的信任抱以感激呢？还是说，道者也太过轻信他人了。
曾经，他还打跑过不少围绕在他身边的狂蜂浪蝶。
佛者摇了摇头，将视线转向江面。也罢，反正他也没有目的，不如就暂时与他同行好了。
谁料得，这一同行，居然就是数年时光。

素还真交给旋玑子两张药单，旋玑子一看，第一张上面是些寻常的益气补血的药，于是点了点头。
“天地门有没有好的老参？”素还真问。
“有一只八百年的人参，怎么了？”
“先拿出来备着吧，以备不时之需。”
旋玑子惊讶地看着素还真，道主不过是怀了孩子，有这么凶险？素还真没回应他的疑问，他应了一声，继续看第二张。
红花、附子、商陆……
即便不通医术，旋玑子也认得其中几味活血化瘀消肿的药物，并不适合孕妇服用。
“这是……”
“打胎的。”素还真声音平静，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旋玑子震惊地看着他，简直不能相信这平静残酷的话是出自素还真之口。
“那是你的孩子，你的骨肉！你怎么可以……”
素还真望着他，神色并没有动摇的迹象，眼见不能说服素还真，旋玑子握紧了手中的药方：“我去问道主，就算你不要，那个孩子也是天地门的将来。”他转身就向青阳子房间跑去，他并没有发觉在转身的那一瞬间素还真垂下眼，露出了伤心的神色。

“道主！”
很难得，青阳子在屋外散步，他似乎在想问题，并没有察觉到旋玑子的到来，直到旋玑子跑到面前叫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了，冲旋玑点了点头。
“道主，素还真他……”旋玑子心神激荡，连尊称也忘了。可是未等他问完，青阳子已经打断了他的话：“素还真他说什么，你照他说的做就是了。”
旋玑子不敢置信地看着青阳子，一字一句道：“那是您的孩子。”他面露乞求：“难道素还真说不要就不要了？天地门难道留不下这个孩子？”
“事情……并不像你想得那么简单。”
“道主……”
青阳子原不想解释他与素还真之间的纠葛，可是旋玑自幼跟在他身边，又对他一心一意，看他这副模样，青阳子也觉不忍。毕竟，旋玑子只是一心为他着想。
“旋玑，这个孩子只要还在，吾与素还真的感情纠葛就不会结束。素还真他，并不爱吾，而吾……也并不想继续这段无望的感情，你能明白吗？”是的，素还真从来不曾爱过他，他们之间只有阴差阳错的误解，由此而延伸出来的令人错觉的美好，而这些，不过是镜花水月罢了。这个孩子在，他与素还真就会永远被这个孩子绑在一起，不管素还真愿不愿意，也与他是否爱自己无关，因为对素续缘、也是对自己的愧疚，素还真绝不可能放任这个孩子不管。而这样下去，非但素还真会厌倦，就连青阳子，也不能确定，在一次次消磨下，这份爱还能保留多少。若是连他的爱都不在了，在这错误下诞生的孩子，又会怎样？他与素还真的关系又会怎样？青阳子想想就觉得惧怕，根本不能接受这样没有希望的未来。
青阳子很少向人剖白自己的心情，此时对旋玑道出一言半语已极难得，旋玑子明白，这表明了青阳子不会再改变心意，绝望一点点从心底漫延开来，却只能遵从青阳子的指示。
旋玑子不知道自己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去准备的这一切，等他端着药碗站到青阳子的房间门口时，素还真已经等在外面，见到他来冲他点头打了个招呼：“吾不进去了，就在外面等着，有什么事叫吾。”
“是。”旋玑子觉得自己的声音自己都听了害怕，赶紧收了声，低着头进了房间。屋内，青阳子正在摆弄他的琴，他神色很平静，甚至有一点轻松愉悦的感觉，手指抚过琴弦，似乎充满无尽的爱意。旋玑子却从他这充满温情的神色中看出几分不寻常，手中的药碗不由抖了一下。
青阳子抬起头来，却没有看向旋玑子，眼神落在屋外。他看了一会，才对旋玑子道：“把药放下，你出去吧。”
“道主……让旋玑陪着你好吗？”
青阳子一愣，笑了笑：“吾不想你看到吾这么狼狈的样子。”
“可是万一……”
“他在外面吧？”
旋玑子知道他指的是谁，点头。
“若是有万一吾不会硬撑的，你放心吧。”
“……是。”话说是这样说，旋玑还是在屋内磨蹭了一会，指望着青阳子会回心转意，可是青阳子只顾低头调弄琴弦，没再搭理他，旋玑子站了一会，找不到理由留下，也只好出去了。他把门关上，转头迎向素还真的视线。素还真看他出来并不意外，他望向紧闭的房门，无声地，悠悠叹了口气。
房间里传出琴声，是旋玑子以前经常听到的不知名的曲子，但是已经很久不曾听青阳子弹起了。他转头去看素还真，却见素还真嘴巴翕动，似乎在念着什么。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有那伊人，在水一方……
是当年青阳子向他表白之时，弹过的曲子。后来，在寒食草堂，素续缘也弹了这一首，只是弹错了一个音，于是他接着弹了下去，就在当时，素还真听到青阳子和着节拍唱这首歌。
那个时候，他才明白青阳子对他的感情。此时再听，却是物是人非。
素还真身体发抖，他突然意识到，青阳子对他的感情深刻得远远超出他的想象。他一直觉得，经历了这么些事，青阳子该是恨透了他，他强迫青阳子接受自己，又用孩子去逼迫他不可离开，这些种种所做所为，换上另一个人，早就恨不得能千刀万剐了素还真。只有青阳子，一再地纵容素还真的任性，接受他给予的伤害，却从来不曾对他说出哪怕一句重话！就算他气极怒极的时候，他亦不曾有过伤害素还真的念头。他甚至……不曾向他道明自己的想法，只是一味沉默地接受。
琴音渐渐停了，素还真一下子惊醒过来，他震惊地不能自已，颤抖着伸出手去摸青阳子的房门，然而却在手心触及门板的一瞬间下定了决心，他推开了房门。
“住手！”

青阳子弹完了琴，端起药碗，看着碗里黑乎乎的药，不自觉地露出伤心的表情。此时屋内只有他一个人，再也不必假装坚强与不在乎。是的，假装。即便知道素还真并不爱他，而依靠一个孩子而联系起来的薄弱关系根本脆弱得不堪一击，可是真正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忍不住会伤心。
他时常说素还真妇人之仁，其实，还是他更狠心。他们都明白，这样的关系继续下去，对他们两人都是痛苦的折磨，却也只有素还真，能够说出把孩子打掉这样狠心的话。
这个，并不被父亲所爱的孩子。
若是莫召奴的，素还真应该会很高兴吧？不过，他也根本就不忍心让莫召奴受这样的苦。
果然还是因为不爱，所以不在意，所以忍心。青阳子苦笑一声，他输了，输得彻底，毫无翻盘的机会。
端着药碗的手开始颤抖，几乎握不住，青阳子颤抖地将碗慢慢凑到嘴边，闭上眼睛。
门突然被打开了。
“住手！”

灼灼	2012-11-13 01:12
樓主你的更新速度真是太驚人了!@@ i9XpP(mf `G/g/>y 話說.... X,_K )f DAP/ 第五章這裡有回溯到之前清陽子的劇情 bTmhz 氣氛營造的很不錯呢~~ h=gtuaR4 zMu9A\| 前後呼應的真好~ NRJp8G Z%U 這段的描寫很喜歡的說~ q%e'WMG~n ~M-L+XZl( 期待下章!

lojeel

2012-11-14 21:50

六

他们一起去调查一起人口失踪的案件，追寻线索来到一家青楼，道长在门口摸了摸下巴：“和尚道士相携来逛青楼，真有创意。”语气中的跃跃欲试令佛者冷汗直冒，挽住他的胳膊用拖的硬拖走了，道士是孤家寡人没人管，他可不是，这消息若是传回师门，非被扒一层皮不可。
“夜探。”佛者正经的口吻令道长觉得好笑，一手勾住他的脖子：“真的不来试试吗？”
“太过引人注目只会打草惊蛇。”
“啧啧啧，跟我一起这么久怎么还是这般无趣，我以为你多少会传染到我的幽默风趣。”
佛者很有定力地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幽默风趣没有，冷笑话倒是见了不少。”眼见道长还是引颈盼望，干脆一手拎住道长的衣领从后面将人拖走了。
深夜，在楚馆的后院，因隔了段距离，前楼的歌舞乐声传过来有些缥缈，佛者见到道长一身白衣的装扮颇为无语，他以为这人该有来“夜探”的自觉，没料得居然仍是这般嚣张。
不过依此地护院这般粗浅的工夫，要避过他们的耳目并不难，两人十分轻松地一间间搜去，只是偶尔闯入耳中的淫声秽语，让两名出家人颇为尴尬，就连向来聒噪的道者也难得地闭口不言。
他们摸到掌事的帐房，屋里没人，道士去翻帐册，和尚给他放风。大概是这种地方实在让出家人觉得别扭，道士翻书的速度都比以往快了许多，像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一点也没有白天开玩笑时的悠然。
终于找到想要的信息，道士默默记下，这时佛者突然着了急，打了个手势让道士快些，道士手忙脚乱地把帐册放好，两人正要离开却已晚了一步，门被人推开了。道士眼明手快，将和尚拉入书柜旁暗处一个毫不起眼的空处，两人的位置正好被书柜挡住，若不细看，察觉不到里面有人。然而空间还是太狭窄了些，一人有余，两人躲进来却有些拥挤。但是没有办法，只希望进来的人快些离开。
可是，事情好似往他们最不希望的方向狂奔而去……
进来的，是楼里看院的护卫，和卖身的小倌。
听着那暧昧的声响，再看看彼此这贴得不能再近的姿势，佛者觉得他再也不会遇到比这更糟糕的情形了……
外面那对鸳鸯总算完事卿卿我我走了，佛者松了口气，正要出去，却被同伴拉住，一口亲在耳朵尖上。

“住手！”
素还真猛地推开门，及时制止了青阳子的所为，青阳子看着他闯进来，放下手中端着的药碗，然后对跟着进来的旋玑子挥了挥手：“你下去吧。”
听到身后的门被关上，素还真站在青阳子面前，一脸的严肃。这种表情很少出现在素还真脸上，青阳子看着有点想笑，而事实上，他也的确笑出声来。青阳子手指敲着桌子，语气十分轻松：“说吧，有什么事？”
“二弟，我们应该好好谈谈。”
听到他的称呼，青阳子忍不住挑了挑眉：“大哥，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说的？”他这声大哥叫得讥讽至极，原以为素还真会生气，结果他却仿佛没听到一般，只深吸了一口气，道：“青阳，吾对你所做的事太过冲动，而你对吾却太过纵容，这件事我们处理得都不够谨慎，到现在这一步，若是继续意气用事，只会让事情往无法挽回的方向发展，我们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好吗？”
没有再说话，青阳子默认了素还真的说法。见他没有反对，亦没有开口的意愿，素还真想了一会，才开口道：“你吾都清楚，这个孩子若是生下来意味着什么，他意味着我们之间的牵绊永远不会断绝。在处理你与吾的关系中，吾太过冲动、自以为是，吾将所得到的一切视为理所当然，却没有考虑你的感受。这是吾的不对，可是难道你就没有错吗？你对吾太过纵容，你有许多次机会拒绝吾，却放任吾的任性。吾知，此时说这个，有推卸责任之嫌，吾并无意将错误推给你。肇因在吾，不可推诿。”
“一开始，吾仅是把你当成兄弟，续缘他……喜欢你，吾也不可能对你有其他想法。或许你不会相信，吾对续缘亏欠太多，但吾一直将他之幸福放在一切之上，不论他与你之间有没有结果，只要他对你一日不能死心，吾都不可能接纳你。”
提到素续缘，青阳子不得不开口：“吾并不想伤害他。”
素还真点了点头：“这不怪你，感情的事……谁也不能保证。”他停了一下，似在整理思绪，过了一会才继续道：“那天晚上，是吾酒醉误事，而你，太过纵容……再后来，吾记忆缺失，对你做了许多过分的事。”说到这里，青阳子表面虽是没有什么反应，可是桌底下的手却握紧成拳。
“吾真的……非常抱歉。”素还真一脸愧疚：“不论有什么理由，都不能否认吾所作所为之卑劣。先以性命威胁，然后挟恩逼迫，最后居然不顾你的意愿……使你以男子之身怀胎，吾没有任何理由可以为自己推托，只能对你说一声对不起。吾真的……并不想伤害你，更不愿你吾兄弟之情就此断绝。”
“兄弟……之情吗？”青阳子自嘲一笑：“你若对吾只有这般，今日的开诚布公便无意义。”
“青阳……”素还真一时情急去握青阳子的手，才发现他紧握成拳的手上一片冰凉，心中不由又是一阵愧疚，青阳子拂去他的手：“你对我只有兄弟之情，但我对你却不能仅止于此。我接受你的道歉，却不需要你的愧疚。你若不能爱吾，这份愧疚只能令我难堪，一再提醒我，我们的关系是何等不堪。这孩子若留下，你我的牵绊只会越深，可是我要的你给不起，这牵绊便变成一种伤害，即便你不想，这也会成为伤害我的利刃，每日一刀，慢慢将我凌迟。就算这样，你也坚持想留下这个孩子？”
青阳子看着桌上的药碗，脸上平静的神色终于慢慢褪去，显出一两分伤心：“若吾对你还有爱，这酷刑就不会结束，若再没有爱，这孩子又会何等悲惨？”
“青阳！”素还真站了起来，不顾青阳子的挣扎，再度握住他的手：“为何不试再信吾一次？吾……”
“你能爱我？”青阳子又笑了，只是这笑容却透出说不出的倦意难过：“你连碰我都觉得勉强。”
素还真一愣，想到昨天夜里，明白这是青阳子误会了，他当时只以为青阳子厌恶他，不愿他亲近，却没想到给了青阳子错误的讯息。这事不必解释，只需行动即可，素还真于是二话不说，走到青阳子身边，弯下腰直接将人抱了起来。青阳子一惊，就想挣开，但又怕动作太激烈，伤了素还真。
“别动。你的身子需要静养，不要太大动作。”
“你……”
素还真将青阳子抱到床上，解下床前悬着的纱帐：“二弟倒可以仔细看看，为兄勉不勉强。”他俯下身，欲亲吻青阳子。青阳子头一偏，一个吻落在他的颈侧：“你这样做与以前又有何差别？”
“吾过去浑浑噩噩，不知自己所为，如今却是清醒下的自我选择，怎会没有区别？”
青阳子仍是抵住他，不令他亲近：“吾只要你一个承诺。”素还真眨了眨眼，没问是什么，略一思考便答应了。
“你不问是什么。”
“吾亏欠你的自要偿还。”
青阳子闻言皱了皱眉，他并不喜欢素还真的说法，两人的关系被他形容得像是一场交易，虽然事实也相差不远：“若是吾要求，你从今往后只能有吾一人呢？”语音才落，青阳子便感觉到素还真的身体似是一僵，慢慢地从他身上坐起，端详他许久。
素还真的目光扫过青阳子身上，青阳子理了理被他弄乱的衣服，不动声色。
“青阳……你明白吾不可能这么做。”
青阳子点了点头：“不错，非凡公子、莫召奴、叶小钗……或许还有别的什么人，哪个都让你舍不得。”
“青阳……”此时似乎除了这两个字，素还真不知还能说什么。或许其他的问题都可以解决，唯独这件，就如青阳子所说，说他贪心也罢，花心也罢，他的确一个都放不下。
“我也不必问还有谁，还有几个，我只要一个承诺。”青阳子语气淡然，倒似乎并不是太在意：“素还真，我要你答应我，自此之后不会再有别的更多的人，无论遇到再美再好再合你心意的，都不会再招惹上。我虽不能独占你，至少，答应我，不会有更多的人来与我一同分享这份感情。”他虽是表面并不在意，若是仔细观察，却能从他眼底看到一丝倦意，这承诺与他期望相去甚远，可是事已至此，他只能妥协。
素还真闻言沉默了许久。他深知青阳子的性格，又岂会不知这样的要求已是委屈至极。他想到其他人，他们个个都是人中龙凤，若非遇到素还真，又何必隐忍至此？他一个都放不下，却一个都对不住。
“吾答应你。”素还真看着青阳子，神色再认真不过：“不会再有更多的人。”这个承诺不仅仅是给青阳子，也是给其他人，他不想再一次伤害自己身边亲近的人。他对感情的事一向被动，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并不是他的本意，但此时，他已下定决心，他不辜负任何一个，也不会再令他们伤心。
青阳子看着他，笑了一笑。素还真低下头轻轻地吻他的眼角，这一回青阳子并没有回避，反而伸出手第一次主动揽住了他。
这一场性事说不上多激情，却十分酣畅，青阳子放开心防，不再拒绝素还真，进出间倒比第二次用了药还要爽快些。素还真顾虑着他的身体，十分细致小心，真有点讨好的意味。
第二天，旋玑子来侍候青阳子梳洗，青阳子迷糊中听到敲门声，挣扎着想起来却被素还真按了回去，素还真把旋玑子叫进来，丝毫没有避忌的意思。旋玑子进来后眼睛也不敢乱瞄，放下东西就走了。青阳子这时才从床上爬起来，有点生气，还没说话便被素还真用吻堵住了。
“你这模样以后少不得要他照顾，还怕他瞧见？”吻完，素还真才捏着他的下巴擦去唇下留下的银丝。
知道素还真说的是实话，可是青阳子心里仍觉得别扭，旋玑子是他的弟子，从小带到大，如今这般形象在他面前，真是无地自容。
“旋玑子不是多嘴的人，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清楚着呢。”素还真一边说着一边绞了帕子来给青阳子擦脸，青阳子正要接过来，却被素还真躲开了：“好娘子，让为夫来为你服务。”他言笑晏晏，青阳子神色却颇不自然，伸出手：“你不必拿对其他人的态度对我，我不习惯。”被他这样直言拒绝，素还真也觉得有些无趣，静默一阵，讪讪地将帕子放在他手上。这两个人，靠近得太过突然，却还不知要如何相处，他们用自己的方式表达，彼此却显得格格不入。
青阳子也觉自己说话直了些，有意弥补，但他一向不擅长甜言蜜语，更别提说些调情的话。素还真也察觉到这一点，就主动开口问：“你这模样要不要去洗浴一下？”
青阳子还在犹豫要说什么，闻言只是点了点头。
要不要一同洗个鸳鸯浴？——这话若是换了个对象，素还真早毫不迟疑地说出来了，也唯独面对青阳子，迟疑着要不要开口。没料到，竟是青阳子首先开了口：“你……要不要一同来洗？”

hanqueen	2012-11-15 08:28
哎，，，青阳，，你何必这样委屈。。。断了不是更好。。守住那么一丁点的。。还不知道有没有回应的爱。。。

hanqueen	2012-11-15 09:32
对别人，素素或许是有喜欢。。。可对青阳，，都说是兄弟情。。。叫青阳情何以堪，。简单是挖心。。。既然挖心。。倒不如断心来个痛快。。。

lojeel

2012-11-16 20:21

七

“唉……我是开玩笑的。”接下佛者的惊天一掌，道者无奈道，他这回果真是把向来沉稳好脾气的人惹毛了。
佛者怒目而视，丝毫不听解释，掌掌带风，毫不留情地劈过来。
“那种情况下……你耳朵红得好可爱，不就一时忍不住……”道长嘴贱，惹得佛者更是怒火冲天，手上运起极招。见状知道不可再惹佛者生气，道长老老实实地道了歉：“吾知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还有以后！”佛者根本听不下解释，一掌避退道长，道长只觉得胸前剧痛，几欲吐出一口血来，心下感叹，果真是没有以后了。
“好友……”道长放软了声音：“定然是没有以后了。你吾相处的日子也不过这几日了，难道非要拼出个死活来不成？”
听到道者的声音，佛者不由一愣，也知道自己反应实在太过，出手不受控制重了些，于是停了下来：“此话何解？”
“了结了这件事，吾就要回昆云山闭关修行，可不就只有几日相处了。”
佛者皱眉：“未曾听你提及。”
“本也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修道人随心所欲，也不愿见好友伤感。”
“你要闭关多久？”
道者摇头：“吾亦不知。或是数年，或是数十年，或是……”他顿了一顿，反正既已说开，便索性说了下去：“家师修行不过两百来年即驾鹤归去，想来吾也不过如此岁数，可是好友早已修得天人之体，岁月不侵，将来定然能成正果，你我之间便是云泥之别。”
佛者不喜听他这样自贬：“你既决定再入修行，以你之聪慧天份，定能有所成就。”
“哈，借好友吉言。”
佛者沉默。他原本怒意炽盛，听闻好友即将离别，却又忍不住伤感。明明早已脱离七情六欲，怎会心绪如此波动？
“这最后一段路程，让吾陪你吧。”
道者讶异，也没有想到佛者居然会兴起这样的念头，他们之间虽是十数年交情，不过却是淡如水的君子之交，何况佛者向来清心寡欲，居然也会不舍吗？不过心底还是欢欣的：“好友不生吾的气了。”
提到此事，柳眉又立：“下不为例！”
“再也不敢啦！”

转眼过去两月有余，青阳子与素还真相处也渐入佳境，只是身子越发沉重，好在肚子还不明显，他衣着宽松，遮一遮也就过去了。青阳子往日早上若是无事，必要去察看弟子早课情况，这几日也渐感吃不消，素还真与他商量着以后还是不要去了，另觅个清静的地方安胎，他却有些犹豫，他这一去就要六七个月，天地门的事实在放不下。
这个时候已经出了桔子，青阳子嗜酸，素还真便专挑那些青绿的剥给他吃，两人一边吃着一边商量着这事，旋玑子到来，看到两人气氛温馨，站在一旁犹豫着要不要开口，青阳子看到他，问：“有事？”
旋玑子看了看素还真：“素贤人有客来访。”素还真奇怪，他在天地门的事没什么人知道，又怎么会有客人？不过到底是谁他也没多作猜测，见着了便知，同青阳子打过招呼，便起身离去。旋玑子正要跟过去，被青阳子叫住：“来的是谁？”
“道主有孕在身，还是不要操劳了。”
“是谁。”
青阳子坚持，旋玑子又怎会违逆他，老老实实地说了，来的人正是屈世途、莫召奴与叶小钗，还有一个他不认得的少年。青阳子听他说起这一串人名，原本已几乎被遗忘的江湖恩怨一下子又被拉近，难怪旋玑子不肯他操劳。青阳子略作思考，便起了身要去见来客，旋玑子跟着他旁边，一边劝说，无外乎是注重身体，少作忧思之类，青阳子嫌他烦，却也知他是为自己着想，只好听着，心思却转向来莫召奴等人来的目的。
是为素还真？还是为江湖之事？
若为素还真，莫召奴带人来天地门之事实在说不过去，他不像是会因妒恨生事的人，若是为江湖事……恐怕就是与嗜血者有关。青阳子回过头低声问旋玑子：“嗜血者最近可有何动作。”
旋玑子想了想：“只听说前段时间掳去一女子，那女子是蜀道行之女，双方因此而起冲突，之后蜀道行身亡，就没消息了。”西蒙最近的注意力全放在西佛国小活佛身上，西佛国与中原路途遥远，音讯难通，可不就没了消息。
旋玑子所言之事似乎与莫召奴等人一行联系不上，何况同行的还有屈世途。青阳子想着，已到了大堂，屋里的人见到他来都沉默了一会，素还真迎过来扶他，青阳子也没拒绝，就着他的搀扶坐在主位上，眼神不由往未曾见过的少年身上瞄去。
“这位是崎路人。”素还真介绍，青阳子露出恍然的表情，心底却有些疑惑，听闻崎路人去世多年，如今在眼前之人怎么看也不似魂体。
“事情说来话长，以后再慢慢与你解释。”素还真道，又向崎路人介绍了青阳子，待说到是他结拜二弟，崎路人笑道：“原来又是个好弟弟。”一句话，却有三个人红透了脸，素还真无奈开口：“崎路人……”
崎路人“哈”地笑了一声，不再说话。
“非凡公子被擒，悦兰芳失踪，这两件事若说没关系未必太巧合了点。”素还真继续先前的话题，青阳子听到悦兰芳的名字心里又是一阵疑问，他已失踪许久，难道与素还真还有联系？这话不好此刻问，只能默默听下去。
莫召奴道：“悦兰芳是失踪，还是被擒尚待定论，现场虽无打斗的痕迹，不过他向来也不是会逞强硬来的人，许是被胁迫离开。”
“就怕太过聪明，反倒失了立场。”崎路人凉凉开口。
“崎路人！此事尚未有定论，预设立场只会引来猜疑。”
“又不是没有过的事，我记得当日他背叛四刀四剑之事，莫召奴不也在场？如今反倒这样相信他了？”这两人一人一句，都是在理，不过任他们争论下去不会有任何结果，素还真打断说：“在没有确定证据证明他与此事有关的情况下，素某选择相信悦兰芳，猜疑之言勿要再提了。”
见没有人继续说话，他又道：“非凡公子被褆摩所擒，这是屈世途亲眼所见，悦兰芳的失踪时间太巧，两事同时发生让人不得不牵连到一块。嗜血者此番作为恐怕是针对素某而来，对方现在目的不明，为非凡公子的安全着想，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他们这是要逼你出面。”崎路人道：“你意下如何？”
素还真皱了皱眉：“静观其变吧，吾不能拿非凡与悦兰芳的性命去冒险。”此话说完，便听崎路人重重地哼了一声：“这些年，你心肠倒越来越软了。”
“凡事谨慎为上。”
正事议完，素还真又问青阳子，可否让这些人暂住些时日，自无不可，暂不必提。
旋玑子将来访几人安置妥当，素还真思考着莫召奴与崎路人所言，决定还是各人私下再问清楚些，便首先去见了屈世途。
屈世途正在收拾随身带的物件，看他来也不收拾了立即迎过去：“青阳子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你不要跟我说他只是发福。”屈世途一脸的不信：“我原本还在猜想你长宿天地门到底是有什么原因，今日见着青阳子才算明白。”
知道骗不过去，素还真也没否认：“一笔糊涂帐，事有轻重缓急，以后慢慢跟你说。吾来是想问当日你在猜心园所见。”
屈世途虽心内万分好奇，不过不论什么事发生在素还真身上都不算奇怪，他要想知道有的是机会，便慢慢道来当日所见。他本是去猜心园照顾非凡公子，没想到正好碰到褆摩来掳人，非凡公子不是对手被擒，他正好在地宫里收拾躲过一劫。事后，他立即将此事告诉了莫召奴。非凡公子早就诈死退隐，跟江湖上更没联系，怎会招惹到嗜血者？莫召奴觉得情况有异，便与屈世途分头去找悦兰芳与崎路人，没料到在风簷春秋扑了个空，这才与其他人来找素还真。
素还真于是又去找莫召奴问明情况，与屈世途所言相差无几。素还真想了想，问：“可知悦兰芳失踪与非凡公子被擒孰先孰后？”
莫召奴肯定道：“悦兰芳失踪在先，吾去之时，已见桌上有灰尘。”
这种情况对悦兰芳不利，若是崎路人知道恐怕猜疑更深。不说崎路人，连素还真自己都摸不准非凡公子之事与悦兰芳有没有关系，不过一切皆还属猜测，缺乏有力的证据。
“悦兰芳是被擒。”莫召奴道：“吾在风簷春秋时，见一有盆碎裂的兰花，若非逼不得已，悦兰芳绝不会弃之不管。”
“你刚才未曾提及。”
“没有证据。”莫召奴神色掩不住担忧：“仅凭猜测说服不了崎路人。”
见他如此神色，素还真伸手抚过他的眉间：“不要担心，这事究竟与嗜血者有没有关联还不一定，不要先自乱了阵脚。”
“……嗯。”
许久不见莫召奴，素还真觉得他清瘦了不少，于是搂住他的腰将他揽过来：“吾知你与悦兰芳要好，也要先照顾好自己才行。”他言语间温情脉脉，若是以往，免不了一番鱼水交欢，而此刻莫召奴却只是沉默片刻，问：“上次吾的提议你想清楚没有？”
素还真忆起莫召奴先前的要求，皱了皱眉：“现在不好吗？你以为怀孕生子是轻松的事？你愿意素某可舍不得。”
“……那青阳子的事你打算如何处理？”
提到这事素还真就觉得头疼，可是莫召奴既然问起，他也不好再糊弄下去：“你知道，我下了不狠心……那是我的孩儿……”
莫召奴看着他，眼中冷冷清清，素还真几乎说不下去：“我以后加倍对你好，行不行？”
“素还真……”莫召奴叫着他的名字，好似有很多话要说，最终都包含在这一句当中。难以面对莫召奴的眼神，素还真抱紧了他，将头埋进他怀里：“就这一次，好不好？”
莫召奴伸手摸在素还真头顶，他的发雪白柔顺，掬起一把却又滑落，竟像是活物一般，怎么都抓不牢。
“嗯……”
莫召奴的声音很轻，素还真还是听到了，他欣喜地抬起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莫召奴见他开心的模样，很勉强地笑了一笑。他毕竟美貌，虽笑得勉强，也难掩国色天香，素还真欲去吻他，莫召奴却偏过头，一个吻只落在了颈边。
“吾今日有些累了。”
“……”听莫召奴这样讲，素还真也不好勉强，抱着他蹭了一会才松开：“那你好好休息，明日吾再来找你。”
莫召奴点点头，素还真还是有些不舍，与他亲昵一会才离开。莫召奴目送他离去，心中奇怪地居然没起什么波动，他们的关系走到这一步，似乎那件事也该早做打算了。

lojeel

2012-11-18 23:30

八

“好友……”
佛者的面容一贯严肃，他看着道者，眼神中流露出连他自己都不知晓的眷恋。道者握住拂尘的手指紧了紧，又松开：“该是离别的时刻了。”
“保重。”
“好友亦是。”
佛者郑重地点头，似是无言承诺。
话已至此，再多说只是凭添伤感，道者一扫拂尘，道了声“请”，便转身往即将闭关的石室走去。
“好友！”佛者又唤，道者回过头来疑惑地看着他。
“若是出关，一定来寻吾。”
道者绽出爽朗笑容：“一定。”
谁料，再回首，已是百年。

天地门内种了桂花树，有几株开的早的已经有了花苞，旋玑子叫人摘了枝枒上新鲜的几枝送到各位客人房里，素还真到崎路人屋里时，正见他站在窗前打理。
“旋玑子真有心了。”
听到素还真的声音，崎路人并没有回头，他略一低头嗅着花香，才道：“我还以为今日见不着你，莫召奴没有留你吗？”
素还真走到他身后，将他圈在怀里，却是答非所问：“真香。”也不知指的是花是人。他亲在崎路人的颈间，崎路人觉得痒，笑着躲了躲：“顾左右而言他，难不成莫召奴给你脸色看了？”
“是啊，素某真是可怜，惹人嫌弃。”似真似假的话软软说出来，像是在撒娇，手上却没有停，从崎路人的衣襟摸了进去。崎路人拍开他的手：“少在我面前装可怜，我有话问你——悦兰芳的事你到底有何打算？”
“事情尚未查明，素某能有何打算？”
“若吾猜测是真……”
这种可能性让素还真皱起了眉头，瞧他这模样，崎路人便也没再说下去：“是啊，还未确定呢，你就这副模样。”说着，食指按在素还真的眉间，细细为他抚平眉间褶皱。
“吾很害怕……当年的事件重演。”
“……哪就这么巧。”当年他在素还真面前被鬼王棺所杀，一直以来都是素还真的心结，这一回非凡公子被掳，悦兰芳又同时失踪，恐怕又勾起素还真当年的记忆了：“吾不是就在你身边吗？”
“嗯……”素还真将崎路人抱着放在自己腿上，自己埋首在崎路人胸前，闷声应了一句。
崎路人失笑：“我说你呀，至于这样么？”不过他也喜欢素还真搂着自己撒娇的样子，便由着他了。
素还真搂着他，抬起头去咬他下巴，崎路人又躲：“痒死了，莫召奴不理你你就来招惹我，哪来这么好的精力。”
“这么久不见就不想素某吗？”声音软绵又委屈，简直让崎路人受不了：“好了好了，真怕了你了……你等等。”说着，崎路人扶着素还真的肩站了起来，转身去关窗户。素还真拉着他的衣角，含笑看他，两人都没发现，在树枝遮蔽的不远处，却有一双眼睛看到了这一幕。

其实青阳子倒不是有意要去看，他走到附近正好瞧见崎路人在窗前，原打算过去打个招呼，走近了才看到素还真也在，稍一犹豫，就见着他们亲热的一幕，这下更不能出面了。他想到刚才素还真看崎路人的眼神，温柔缱绻，不知比瞧他时专注多少倍，腹中不由隐隐坠痛。
青阳子退了一步，捂着肚子，冷汗涔涔。
“你怎么了？”
青阳子抬头，居然这个时候碰到了莫召奴。他咬着牙，缓缓摇头。莫召奴是知情的人，看着他脸色苍白十分痛苦的模样，又捂着腹部，有点担心：“肚子痛吗？要不还是叫素还真来看看？”
青阳子视线不由转向崎路人的房间：“……不必了。”看他视线所指，莫召奴也猜出是什么情况，上前一步扶住他：“那吾送你回去休息吧。”
“有劳了。”青阳子也知恐怕自己没办法一个人走回去，便不再拒绝莫召奴的好意。
莫召奴将青阳子扶回床上，又为他倒了杯水压惊，心里还是有些担心：“真的没事吗？”
青阳子摇头：“休息一会就好了……多谢。”
“不过举手之劳。”莫召奴沉默阵子，见青阳子闭上眼，神色已好许多，才道：“不是吾替他说话，你这情况，还是放宽一些心的好。”
“哈……”不知该如何答他，青阳子只能抱以苦笑，手无意识地抚摩着腹部，心中一时百般滋味纠结。
“我可以摸摸吗？”
青阳子睁开眼，看莫召奴的视线落在自己腹部，不由感到尴尬。但他仍是点了点头，莫召奴于是将手放在青阳子腹部，感觉掌下轻微的跳动。
“以前姐姐有孕时，吾也喜欢这样贴着，感觉孩子的心跳。真是神奇，这里居然能孕育新的生命……这究竟是什么感觉？”莫召奴满眼的好奇，看着青阳子：“你究竟是怎么怀上的？”
“呃……”这问题太让人尴尬，莫召奴似乎也意识到这一点，脸上微微泛红：“吾的问题太冒犯了。”
“不……其实，吾也不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听素还真描述，大概是一门比较特别的功夫……”青阳子慢慢跟他说起来，素还真当日并没有明说，但经他细细推敲，倒也能猜得八九不离十。莫召奴又问了些他近日的情况，十分热心的模样。青阳子虽心里暗暗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两人这样闲话家常一般，居然聊了大半个时辰，见时间不早，莫召奴借口怕素还真回来见着尴尬先走了。青阳子也觉困倦没有留他，不过素还真还没有回，便自己吃了些东西又看了会书才睡下。
直到入夜，素还真才踮着脚回来，见他睡着，没惊动他，自己脱了鞋袜躺到床上。这个时候青阳子还醒着，见他回来便低声道：“你与其他人许久不见，其实也不必一定要来陪我。”
素还真的动作顿了一顿，缩进被子里。他一手轻轻压着青阳子的腰，慢慢抚摸着他的腹部，才道：“我想回来陪着你。”
“……”
“你既然醒着，吾有件事要同你商量。”
“何事？”
“吾想把续缘接来照顾你。”
“啊？”素还真的提议实在令他太过惊讶，原本早就躺下，这时也顾不得地坐起来。虽然他已有心理准备要面对素续缘，可是真到这一天，他心里又觉得万分别扭。
素还真按着他的肩让他躺回去，又给他掖了掖被子才道：“这件事瞒是瞒不住的，续缘早晚要知道，晚不如早。何况出了非凡与悦兰芳的事，吾恐怕不能时常在你身边，续缘医术高明，功体亦与吾相近，有他在身边，你会好过些。”
听出素还真隐含的话意，青阳子皱了皱眉：“你要走？”
“嗯，明日就走。西蒙虽然暂时没有动作，不过未雨绸缪，吾也需作些安排。”
素还真句句有理，青阳子略一思考，便道：“你要去便去吧，不需顾虑我，我会照顾好自己。其实我也想过，我身形日显，也该是时候另觅个地方安心静养了。”
“你原先放不下天地门的事，现在答应了，不会是因为四弟他们来，你不想与他们相处吧？”
“青阳子岂是这般气量狭小的人，只是觉得不能以这面目面对天地门道子，毕竟此事还是太过惊世骇俗。”
“跟你开玩笑呢，这么正经。”素还真笑着亲了亲他：“天地门有旋玑子打理，你不用不放心，又有屈世途与续缘照顾你，吾也能安心，如此正好。”接着两人又低低絮絮说了些话，终是渐渐睡去了。

hanqueen	2012-11-19 07:53
青阳太让人心疼了。。。哎。。哎。。为情困。。作为情人，，素素不好。。还是作兄弟好

lojeel

2012-11-19 22:37

九

僧人要了杯茶，茶是粗茶，茶梗碎叶沉在杯底，入口稍嫌苦涩。每到这个时候，他就会异常怀念起那位泡得一手好茶的好友。
一同飘荡江湖的那几年，他每年都会陪道长去各个难以到达的角落亲手采摘新出的茶叶，道士是挑剔的人，必得采那叶尖的一或两片嫩叶，再去人迹罕至雪山取那最新鲜的雪水。
一年下来，可不东游西荡。
然而就是这样，也似乎很有趣味。只是道长后来闭关，长久地没有出山，他都几乎要忘了那人的模样。
“小二！再拿壶好酒来！”
楼上有人叫嚷，厢房里人似乎不少，听得出来十分热闹的模样。叫的人从竹簾后面探出头来，声音像一股山泉水，清净温柔，十分特别，僧人不由循声望去，正对上那人望过来的眼，两人都是一怔。
佛者站了起来，打翻了脚边的凳子，那人笑了一笑，正要开口，从身后走出一个人来，金冠华服，揽住他的肩：“看什么呢，继续进来喝酒吧。”
“一个故人……”白衣的道士倚在栏杆上，冲着佛者喊：“大师，相逢即是有缘，不如上来喝杯水酒。”

坚硬的喙啄食着碗内的小米，又时时去啄脚上的镣铐，它才被捉来没多久，还很不习惯脚上这玩意。这是一只鹦鹉，五彩的羽毛非常漂亮，在银制的鸟架上蹦蹦跳跳，很是活泼。悦兰芳拿着一只逗鸟棒去拨弄它，鹦鹉便时时扭动着头去啄上头的彩色羽毛。
“这小家伙似乎过得还不错，怎么没兴致逗逗呢？它多寂寞啊。”悦兰芳道，在他身后的床上，躺着非凡公子。他脸色苍白，衣领上还有干涸的血迹，正紧紧闭着眼，一动不动，唯独胸口的起伏可以看出他尚在人世。
悦兰芳没有扭头，只顾逗弄着漂亮的小鸟：“唉，吾已经相当为汝着想了，这小家伙都是新抓来的，若非汝喜欢，谁有这闲心弄这玩意。”他停了一会，见非凡公子还是没有反应，叹息一声，继续说：“汝也不要怪吾，吾也是逼不得已。”这下，总算听到饱含饥讽的嗤笑声。
悦兰芳其实对逗鸟是没有什么兴趣，听到非凡公子有反应，便十分干脆地收了手。他走到非凡公子面前，在床边坐了下去，端起放在一旁的药碗递到非凡公子嘴边：“喝了吧。”
非凡公子突然睁开眼，狠狠地瞪着悦兰芳：“吾若还有命出去，定然亲手杀了你。”
无奈叹息一声，悦兰芳再度放下碗：“这是伤药，又不是毒药，汝如此要强，当真是不怕死。”
“卑鄙小人！”
“……就怕活着比死了还痛苦呢。”非凡公子的话丝毫没有影响到他，悦兰芳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汝好像忘了汝如今是落在了什么人的手里。”
“……”
“还是喝了吧，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犟什么？”
一刻钟后，悦兰芳总算端着空了的药碗从非凡公子房间里出来，门口的冰爵见他出来，将细银的拐杖虚虚地握着，十分赞赏地鼓起掌：“软硬兼施，果真有一套，不过有此必要吗？要我说……”
“冰爵大人喜欢不会反抗的玩物，悦某却觉得那样无趣了些。”
褆摩手指擦过拐杖上的宝石，露出十分玩味的笑容：“人类啊，果真是矛盾的生物。”

定禅天。
受菩萨引路，素还真独自一人，往山中深处的一座云台走去。云台上趺坐着一名黄衫僧人，背对着入口处，虽是见不着样貌，只这身庄严的气势已让人心悦诚服。
素还真站在他身后，透过他的身影看向被云雾缭绕的山林间，胸中突然莫名地有一股感慨，不由叹息了一声。
“何故叹息呢？”僧人问。
“看白云苍狗，叹日月流逝。”素还真答道，规规矩矩地叫了一声：“前辈。”
僧人起身，向来凌利的双眼露出难得的温情，嘴角也噙着一抹浅浅的笑：“素还真。”
然而素还真在甫见到对面之人的面容之时却露出震惊的神色，他退了一步，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页书前辈？”他的反应引得一页书不解，他之容貌并无殊异，素还真怎会一副见着鬼的模样？
素还真深吸一口气，终于恢复了正常，至少表面如此：“素某只是久不见前辈，竟然被前辈的无边威仪震撼。”他言语中似乎憋着笑意，就好像打趣一般，一页书无奈：“胡言乱语。”语气十分宠腻，却也没有再追问下去。
“请坐。”一页书将素还真带至附近的凉亭，亭内有一套茶具，素还真十分自然地坐下，自觉地开始为两人泡茶。
许久没有人说话。素还真泡茶的动作十分流畅优美，让人忍不住将目光放在素还真身上，可是此次，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动作虽然没什么差错，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你有心事。”一页书道，这人虽然心思极复杂，在他面前却难得得专注，从来不敢敷衍，这样心不在焉的情况可谓十分少见。
“前辈不在素某身边，行事总受掣肘。”素还真知道对方在看着他，心下居然升起一种惧怕，连他自己都觉得意外。他垂着眸，不敢再分心，只小心翼翼地为两人添水。
一页书端起茶杯，在鼻尖一嗅，严肃的脸上难得地漾开了笑意：“果然还是你的茶合吾口味。”他笑起来的模样不像平时般严厉，柔和下来的眉眼居然透出几分艳丽妩媚，看得素还真心中一跳，手上的茶不由洒了出来。
“啊！”滚烫的茶水泼在手上，素还真一惊，赶紧将茶放下。
“嗯？”
“素某分心了。”
“你来此处，必有要事，不妨直言吧。”
原本早已想好要如何说明，一页书问起来，素还真却还是静默许久。他记忆混乱之后，对一页书的印象并不深。后来他慢慢想起，又不知为何，一页书的模样总得记得模模糊糊。他起先并没有觉得有何异样，可是真正面对面，他才明白为何自己会记不清一页书的模样——实在因为他从来不敢正面仔细观察。而事实上，他对一页书的模样非但并不陌生，反而熟悉得令人不敢相信，梦中艳丽的容颜与对面法相庄严的佛者无论如何也不能联系到一起，素还真想起那些绮丽之景，都觉得是种亵渎。
“素还真？”一页书的声音高扬，不明白他一再的分心所谓何来。
素还真定了定神，收回微微颤抖的手，终于开口：“详情听说……”将所知一一道来，他与非凡公子、悦兰芳复杂的感情纠葛不必详述，一页书也能从只言片语中猜出他们的关系，面上不由露出颇不赞同的神色。素还真何等会察言观色的人物，又何等心志坚定淡然，居然在他的眼神下渐渐不安起来，完全不敢多作辩解。
听素还真说完，一页书饮尽手中的茶，放下杯子，才肃然道：“你之感情生活吾不干涉，只望你不要因此而有损正道大局。”
“素某晓得。”
素还真的承诺让一页书神色柔和了一些：“非凡公子与悦兰芳皆是久不涉世的人，嗜血者却从这两人下手，的确蹊跷。这中间定然有人穿针引线。”
“吾也是这样想。非凡与悦兰芳两人皆是诈死退隐，与吾之关系又十分隐密，一般人并不知情。”
“你已有范围。”
素还真沉着脸点了点头：“素某却希望猜测出了差错。”知情者十个指头都数得出来，个个是他信任的人，这其中若出了问题，简直就是拿刀子划他的心。
“若有需要，一页书定然义不容辞。”
闻言，素还真总算轻松了一些，也露出了笑容：“多谢前辈。”
“你吾之间，不必言谢。”一页书难得地与他开了句玩笑：“你若真要谢吾，留在此处为吾做两日茶僮吧。”
“素某谨遵前辈吩咐。”

穆木	2012-11-19 23:05
你……终于要对前辈出手了么其实我还有点心疼非凡的…… 这样下云，素素会不会后院失火呀，汗汗。

hanqueen	2012-11-20 06:24
一物降一物。。。。希望素素多多受虐。。。以报青阳的委屈。。。

lojeel	2012-11-20 10:42
引用引用第24樓穆木于2012-11-19 23:05發表的 : q2<J`G(tZ 你……终于要对前辈出手了么其实我还有点心疼非凡的…… 这样下云，素素会不会后院失火呀，汗汗。 d,)F #;^5 4*9Dh 如果不是前面要做那么多铺垫，我早就对前辈下手了好么=。= I] "$h]T 你居然会心疼非凡没看出来啊，后院失火是肯定的……咳

lojeel

2012-11-21 19:50

十

佛者将道长放进船里，又用块帕子沾了水覆在他的脸上，才坐到一边去。
这人明明酒量不好，还敢饮这么多，醉成这样也不怕被什么人轻薄了去……佛者看着道长覆在面上的白巾，仿佛能看到白巾下泛着桃红的一张貌若好女的脸，不由轻轻叹了口气。
百年不见，这人行事越发地……胡来了——居然，叫一个出家人喝酒！
但若让道长自己来说，大概就会是“江湖游子，本就放荡不羁”吧。想到那人一贯似笑非笑的神色，佛者忍不住又摇了摇头。
夜已深，佛者拢了拢衣服，靠在船舷上睡去。
到了半夜，道长口渴醒来找水喝，便瞧见佛者不知什么时候滑落，躺在船板上，睡得正熟。佛者弯曲着身子靠在船舷边上，因为睡熟，平日里系得一丝不苟的领子解了两颗，露出修长的颈，与小小的一截锁骨。也因为睡熟，蜕去平日里庄严的法相，这姣好艳丽的容貌便让人暂时忘却此人的身份，只顾得贪婪去汲取这一份小小的美好。
明明是个修为高深的出家人，却有如此明艳瑰丽的容貌，这巨大的反差真是让人不知如何才好。
道长移开恋恋不舍的目光，知道此时自己的眼神有多冒犯，他居然对着自己多年不见的好友发情，这简直是……罪过啊！
当年知道自己对佛者的感情已变了质，不敢想象佛者知道后会有怎样的反应，他逃一般地回到昆云山，这一闭关就是百年。谁料百年后，再度重逢，居然……没有一点长进！
道长移回了目光，这时佛者翻了个身，露出被长发遮住的小小的耳垂，连着一段线条滑润的颈和一小段肩，伸进衣襟里。道长忍不住掩面长叹——这真真是要人命啊！

素还真回到天地门，正巧素续缘与佛剑分说也刚刚到，他们路上遇到了一些小麻烦，佛剑受了轻伤。
真的是轻伤，不过肩膀被人划伤，依佛剑分说的性格，这点小伤连药都免上了，奈何身边有名固执的小神医，坚持一定要亲眼看过才肯放心。
执拗不过他，佛剑分说只得脱了上衣，让素续缘为他上药。素还真回来的时候正好碰上，便去问候一声。他亦是医者，闲谈之余免不了也多看了一眼，这一眼，却让他瞧见了佛剑分说左肩之上，那分明曾在梦中见到的金色的法印！
素还真一怔：“这是……”
佛剑分说看不到自己肩后的样子，从素还真眼中却可以猜出他所指为何：“修行高深的僧人持戒的戒印。”见素还真仍是不解，佛剑分说细细解释。
这本是僧侣修为到了一定境界，又持戒严格才会出现的法印，后来渐渐变成检验僧人是否守戒的标志。这戒印要求僧人严于律己，修身，也修心。执念、欲望、痴迷，这种种情绪皆是禁制，一旦无法破除，法印亦会光华黯淡，久而久之，便会消失无踪，是极为严苛的标准。
脑中顿时电光火石闪过无数念头，拼凑成一个惊人的事实，素还真眼神隐约一黯，望向素续缘：“吾与大师有些话要说，你暂时回避一下。”
虽是不解，素续缘仍是乖巧地出去了，待他出去之后，素还真一边继续想着刚刚觉察到的线索，一边说起早有计划之事：“未知大师在黑湖之时，可有将素某及身边之人的事告知其他人？”
“嗯？吾曾告知两位好友，剑子仙迹与疏楼龙宿，未知素贤人为何问起此事？”
这两人……倒是有些难办。
素还真想着，先向佛剑分说致了声歉：“素某非是不相信大师及好友的为人，只是现在非常时期，须得尽可能掌握更多的线索，请大师见谅。”佛剑分说来的时候也听及非凡公子与悦兰芳的事，于是点了点头。
“吾之身侧，莫召奴最为引人注目，非凡公子、悦兰芳、乃至崎路人，他们的存在都不为众所知，素某想来想去，除了他们几人之外，知道他们尚在人世、又知晓他们与素某关系之人聊聊可数，而这聊聊数人又皆是素某信任之人，是以不得不万分谨慎。”
“请素贤人直言。”
“依前辈对两位好友的了解，他们之中可会有与嗜血者交易之人？”
佛剑甫听到素还真的猜测紧紧皱起了眉，好似有点生气，素还真便安静地没有再说下去。过了一会，终于看见佛剑点了点头：“吾会向好友查证。”
“不必，大师只需暗中关注即可，此事不可打草惊蛇。”
佛剑分说应允，见素还真并没有离去的意愿，又问：“素贤人特意把续缘支开，应该不会只是为了此事。”
“……”沉默了近一刻钟，理清了思绪，素还真才缓缓开口：“续缘他……从小不在吾身边，吾也未曾多关心他，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他特别渴望有父亲的疼爱。但是你也明白，吾向来忙碌，平日里都是屈世途在照顾他，父子两人一向聚少离多，也因此，他……有些恋父。”说着，素还真笑得很是无奈：“青阳子，还有大师你，他总是喜欢上比自己年纪大许多的男人……”
佛剑分说静静听着，心里突然有些不舒服，或许是因为素还真将他与青阳子并论，又或许是因为素还真温润和蔼的态度下，隐隐透出的不认同。
“……可偏偏，他的阅历并不足以让他分清楚，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素还真自嘲地笑：“也是吾这个父亲给他带了坏榜样。感情的事并不是喜欢就可以，更何况，是盲目地崇拜。他对青阳子便是如此，自以为喜欢，临到头了，却害怕得逃走。他还太小，承担不起这样危险的感情。”
“吾并非青阳子。”
“不错。”素还真亦肯定道：“前辈是佛门的得道先天，自然比二弟德高望重许多。”简直，字字刺心。
素还真道：“只是身为人父，吾却不能同意续缘这任性的选择。”
“……”佛剑分说看着素还真，那人的眼神中并没有棱角，仍是温润得如一颗珠子一样，却丝毫不肯退避。能在佛剑分说眼神下如此淡然又坚定地对视的人少之又少，果然不愧是混迹江湖的老狐狸，这样的素还真，与他之前在黑湖所见，判若两人。
“你阻止不了吾，也阻止不了他。”
“但是，他会伤心。”
很简单的回答，可是偏偏戳中了佛剑分说的死穴，因为他知道，素还真说的都是实话，若是得不到父亲的同意与谅解，素续缘会非常伤心。
素还真眨了下眼，神色越发地柔和，他并不愿意与佛剑分说起冲突：“其实素某也非仅仅为了续缘着想。”他话音一转，接道：“刚刚续缘在这里，大师不能明说，关于这背后的佛印，是否还有隐瞒未言的事实？比如说——消失的后果。”
佛剑分说的眼神有几分讶异，这件事是佛门内部的秘密，素还真怎么会知晓？
沉默了好一会，佛剑分说才开口，开口第一句话便让素还真皱起了眉：“续缘的筋脉曾碎裂过，虽经妙手接复，可是今生在武道上再不可能有所建树了。”他顿了顿，好似也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终是无奈道：“就算再精于养生，亦不可能突破普通人身体的局限，他之寿数不过百年。而吾，若是倾尽一身功力，也勉强可以保住百年之身，如此，便是一世相伴，岂不正好？”知道素还真其实只是担心素续缘，佛剑分说也相当和颜悦色，坦诚相告。
“百年？”素还真奇道：“这似乎与吾所知有所出入。”
“嗯？”佛剑分说从他的话中立即明白了为何素还真会知晓这么秘密的事：“你是怕吾会重蹈当年梵天覆辙。”
“你……”
“不必惊讶，当年梵天之事在佛门高层内，算不上什么秘密。”佛剑分说说着亦陷入沉思之中：“他之性格宁折不弯，此事当年影响甚大，毕竟近千年来，身具此等修为又犯下此等戒律者，也唯独他一人。不过梵天之事，情况特殊，一则，此事事发之时，梵天之戒印业已消失，天人之身早破，二则当年万圣岩即导师坚持要废其武骨，他又刚刚受刑，其身体状况根本不足以支撑这样大的消耗，就算当时侥幸存活，亦不过苟延残喘两年而已。此事在佛门内也就于高层之间流传，连一页书本人都不知晓，你又从何知情？难道……”想到可能的原因，佛剑分说不由愕然：“你就是当年的……”
“因果循环。”
“……一页书身上的禁制，他自己意识不到，亦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提及，唯恐魔佛乱世。可是如此，他之修为亦陷入瓶颈之中，难有寸进。”佛剑分说叹息一声。
“解铃还需系铃人，这件事素某会尽力周旋。不过此事牵连甚大，吾亦必须小心行事，亦需佛门的配合。”
“吾当从中斡旋。”
“多谢大师。”素还真这一声谢说得真心实意，不过……
“素续缘之事非同小可，还请大师考虑再三。”
“当年之事，梵天未曾言悔，你呢？后悔了吗？”
“这……”素还真有些恼：“你当知道，若选择此路，要相守百年而不逾矩，大师是清心寡欲的出家人觉得无所谓，续缘却还年幼，岂不为难了他。”素还真说得直接，佛剑分说一时哑口无言，他是出家人，根本就想不到这上面来，可欢情爱欲，人之常情，素续缘正是青春年少，要他克制，的确困难了些。佛剑分说想到这里不由也是两耳发热，这种事跟素还真讨论起来尤其尴尬，佛剑分说简直如坐针毡。
“续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他若有要求，你应是不应？若是不应，岂不伤他的心？他若知道此事，又怎会忍心坏你一身修行，你们这样，要百年相守，谈何容易！”
“……此事吾会找机会亲自与他说明。”看素还真仍是不赞同的神色，佛剑分说并没有任何迟疑，沉声道：“吾赌上一身修为，只愿延续这不及百年的缘份。又或许……”他声音轻了一些，仍是异常坚定：“逆天之路行来，佛剑早有觉悟，便能伴得一时算一时吧。”

lojeel

2012-11-23 22:44

十一

佛者醒来天已经大亮，掬着河水洗漱一番，道长正咬着馒头出现在街角，见他醒来，扔了一个过来。
佛者接下：“吾已辟谷多年，你当知道。”
道长啧了一声：“多年后首度同‘船’共枕，醒来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真是令人伤心。”说着，作势抹了抹眼角。
“……胡言乱语。”
道长走到船边，伸出手来：“好友，拉一把吧。”佛者看了看他脚下离船不过一步距离，又看了看他伸过来的手，默默在他注视下将他拉到船上来。道长小小的阴谋得逞，笑得像只狐狸。
“以后，不要喝那么多酒了。”佛者殷殷关切之情溢于言表，昨日那华服公子看道长的眼神此时想来心中都不舒服。
道长爽快地答应：“昨日不过是见到你，太过开心，以致忘形，以后不会了。”
佛者欣慰点头，又问：“你背后之剑呢？”
“已赠予吾可爱的小徒儿，让他继承昆云山一脉了。”
佛者一怔：“你收了徒？”
“不错，师门有人传承，吾在俗世最后的牵挂也了了。”
“最后的牵挂？那吾不是你之牵挂吗？”佛者的声音听来似乎不太开心，道长却笑嘻嘻地凑了过去，道：“你不是吾之牵挂。”佛者看着近在呼吸的道长的面容，眨了眨眼。
“你是吾之……”道长轻声道，然后坐回原处：“不告诉你。”
佛者轻轻哼了一声：“故弄玄虚。”

阇城。
西蒙坐在高高的王座之上，他手一扬，将看完的信射向悦兰芳：“那位尊贵的客人向你问好。”
“那真是在下的荣幸。”悦兰芳的语气中并没有多少感情的成分在，他飞快地将信扫了一遍，在看到某句时却愣在当场，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真是有趣不是吗？青阳子居然孕有素还真的孩子，真是天大的喜事。”西蒙平静的声音里隐隐透着兴奋，悦兰芳兴起不好的预感。
“若是这个孩子成为嗜血者，以你对素还真的了解，你觉得他会怎样？”
果然。悦兰芳藏至袖袍中的手紧紧握起，嗜血者这感染的体质真是麻烦。其实经历了这么多事，他对生死已经看得很淡了，只是……失去自我意识，成为听令于嗜血者这种邪恶生物的奴仆，这绝对不是他所能接受的结局。无法掌控自己的人生，这种恐惧远远超过了死亡，令悦兰芳不得不接受西蒙“合作”的要求。说是合作，事实上不过是要挟而已，因为若不遵从，就会被改造为嗜血者，那时候别说尊严，连自我意识都要抛弃，成为永世黑暗的生物。悦兰芳无法接受。
“素还真会不惜任何代价阻止这件事。”
“若是阻止不了呢？”西蒙继续问，似乎很感兴趣。
悦兰芳看着西蒙，非常肯定地说：“一定会阻止。因为若是阻止不了，他只有亲手杀了这个孩子一途。”
“嗯……”西蒙沉吟片刻：“这么说来，让他觉得有可能阻止，才能获取最大的利益。”
“刀尖上跳舞，一不小心可是会满盘皆输。”
“你的俐牙利齿真是令人欣赏，不知比起嗜血族的獠牙，谁更胜一筹？”
“……”再度被赤裸裸地威胁，悦兰芳索性转过头去，同是阶下之囚，他与非凡公子的处境，其实一般无二。
“嗜血族有一句话，永远不要相信不在自己獠牙下重生之人，你说，吾是不是该给自己一点保障呢？”
悦兰芳心里一惊，表面却十分镇定：“威胁只在未实现的时候有效。阇皇大人留下悦兰芳，定然不是为了只增添一名奴仆，而是另有用途。更何况，非凡公子的下落是吾透露，素还真知道此事，必然不会放过吾。吾的依靠只有嗜血一族，阁下根本不必担心吾会反叛，令自己陷入四面楚歌的绝境。”
“人类啊……为了生存，真是丑态毕露。”
袖子里的指甲几乎掐出血来，悦兰芳却只是毫不在意地笑了一笑：“正因为如此，才存在合作的空间不是吗？对吾如此，对阁下口中那位‘尊贵的客人’亦是如此。”
“所以吾才喜欢人类啊。”语毕，西蒙大笑，笑声回荡在阇城之内，久久不息。

“他们还没有消息吗？”崎路人问。
素还真看着眼前的棋盘，似在思考下一步该怎么走。久久之后，他落下一子，道：“耐心。”
“时间拖得越久对他们越不利。”
“对方没有任何行动，必是有所谋划，你何时变得这么沉不住气了。”
崎路人撇了撇嘴：“我是为你着想，嗜血者的目的总不会是我。”
正说着，旋玑子突然来到，送来了一封信，素还真接过信，展开一看，半天没有言语。崎路人没有耐心，将信抢过：“哈，原来目的在此。嗜血族的元祖之灵，传言可以极大提高嗜血者能力之物，西蒙为何不自己去拿？”
“这关系到驱魔人与嗜血一族的禁忌。西蒙为了保持双方间微妙的平衡，不能亲自出手。”素还真沉吟片刻，道：“西蒙只提出一个交换内容。”
“嗯……”崎路人又将信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看一遍，信中的确只提到用元祖之灵交换悦兰芳，丝毫没有提及非凡公子：“他们难道还打算另提要求？啧，真是贪心，你打算如何？”
“他们两人必须救回。”
“这个交易太过危险，要知道，一旦西蒙拿到元祖之灵，神魔族无法抗衡嗜血者，必将带来更多的麻烦——西蒙的野心绝不会仅止偏安一隅。”
“嗜血族之祸也必须终止。”素还真肯定道。
“嗯？”
“离交易还有三天时间，吾要出门一趟。”素还真说罢，已起了身。
“素还真，吾希望你真如你所表现出来的冷静。”
素还真笑了笑：“吾有分寸的。”
待素还真离开，崎路人才转向一旁安静地看他们下棋的叶小钗：“你觉得素还真会答应这个要求吗？”好似也没期待他的要求，崎路人并没有给他回答的时间，反而自顾自地继续说道：“素还真这人总是把身旁之人的安危扛在肩上，一旦被他承认，就想纳入羽翼之下保护，这是他的优点，也是他的缺点。一个人承担那么多的感情与责任，又岂能面面俱到？”
“唉，我并不是责怪他，只是往往智者死于计谋，武者亡于刀剑，我怕他会失去以往的冷静。”
“哈，我自然明白他想补偿的心情，只是，这个江湖容不下太多情的人。”
叶小钗拍了拍他的肩膀，似乎在安慰崎路人。崎路人哈哈一笑：“我只是有感而发罢了，放心吧。素还真既然离开，我们也出门吧，我需要你陪我去一个地方，见一个人。”
“耶，去了就知道，难道我还会把你卖了不成。”
听崎路人这样说，叶小钗也便安心地跟着他走。他们到的地方正是定禅天，崎路人要见之人是一页书。
叶小钗并没有听到他们两人聊了什么，只是远远地看见一页书神色沉重。崎路人或许说得没错，这个江湖容不下太过多情的人，而素还真总是忍不住扛下他所重视之人的生死，一个又一个。他不知道是因为他爱上了一个人，才会将之视为自己的责任，还是因为他实在不想再失去任何人，所以将他们纳入羽翼之下，不管如何，这副担子对他来说都十分沉重。
叶小钗待在他身边的时间最久，看多了生死离合，也很清楚素还真面对感情时总是难以舍弃的心态。但是要是让他来评述，在素还真心中，爱，或许有，可是更多的，却是一份份责任，沉重压人，他却从不推卸。

lojeel

2012-11-25 20:28

十二

道者上岸访友，才去半日，暴雨倾盆。
佛者看着船外的雨噼呖啪啦地打在河面上，又看了看竖在角落里的一把油纸伞，估摸着道者快回来了，认命地拿着伞去接人。
雨雾被隔在一尺之外，不能沾染佛者的袈裟，比起路人的狼狈，佛者飘逸的身姿格外出尘。
走了一段路，便见道者撑着伞走在一名粉衣女子的身后，见到佛者，冲他挥了挥手算是打招呼，然后将女子送到目的地，把伞还给她，再一路小跑地冲到佛者的伞下。
“看来是吾多事了。”
道者看了一眼仍望着自己的女子，笑了笑：“碰到好心人罢了，不然就要湿淋淋地回来了。”
道长揽着佛者回到船上，衣裳下摆全湿了，索性脱了，又把船撑到江心，泡了壶热茶袪寒。
一喝到道长的热茶，佛者的整个人都像软化了一般，不像平日里严肃，反而有几分懒洋洋地靠着软垫，与道者闲聊。
“明明有能力阻隔雨水，却淋得一身湿，你也真算懒到家了。”
“耶，修道人顺应天时，亲近自然，哪里是懒。况且，若非如此，好友怎会来寻吾？吾又怎知好友这般关心吾？”
“是吗？吾却以为吾若不是多事，好友已有红粉知己相伴了。”
“嗯——”道长拖长了尾音，含笑问：“吾若没有听错，好友这是在……吃醋？”
已经对道长时不时冒出的暧昧词句产生免疫力的佛者这一回也没在意：“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吾对好友之心日月可昭，天地可鉴，好友怎说得如此随意。”
“是是是，吾又伤了好友的心，真是罪过。”
“好友既然知道，那便给吾一些补偿吧。”道长说着手脚并用地爬到佛者面前，从怀里掏出一方红色的丝巾来。佛者无奈地看着道长的动作，不知他又想出什么花招来逗他玩。谁料道长将红纱覆在他的面上，在耳边轻道：“求佛者许万丈红尘、一世情缘如何？”佛者一愣，道长的态度不似在开玩笑，他下意识地便想退后避开，可惜狭小的船舱之内没有躲避的空间，紧接着，一个不带情吻的吻隔着红纱轻轻贴了过来。

素还真刚回到天地门，就收到来自定禅天的信件，匆匆向旋玑交待了一些事后，马不停蹄地赶了过去。
一页书似等他许久，面前一壶茶已经放凉，他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讯息，素还真疑惑地站到他的面前，轻轻喊了一声：“前辈？”
“坐。”一拂袖，已换了一壶热水。
素还真乖乖坐下，心中疑惑不减，手下却极熟练地将冷茶倒去，再添新茶。
“西蒙的条件你打算如何？”
“嗯……”心下一转，已明白是崎路人将此事告知一页书，素还真无奈道：“前辈，崎路人多虑了。”
“我们不谈他，我们只谈悦兰芳。此事疑点甚多，用嗜血者元祖之灵交换悦兰芳是否可行？”
“前辈这样问，是赞同崎路人的看法？”
“悦兰芳有可疑，只怕你被感情蒙蔽了双眼。”
“前辈是不相信素某？”垂下眼，为两人倒了一杯热茶，素还真心里盘算着，依一页书的个性，恐怕是不会同意他的计划。不过无妨，趁此机会正可一并解决挂心之事。
一页书听他这样问，只是深深地看着他：“此事关系重大，不可不慎。”
“……”
“一旦西蒙得到元祖之灵，无人可以抗衡，邪兵卫现世将只是时间问题，这后果你可有想过？”
素还真深吸一口气：“悦兰芳必须要救。”
“你！”见与素还真沟通完全无效，一页书心里也冒出一团火来：“一个悦兰芳就值得你这样不顾一切为他牺牲吗！”
“吾对他有过承诺，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他。”素还真仍是平静，甚至可以称为温柔：“前辈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
“一页书不知情为何物。”一页书的口吻相当强硬，显然还在气头上。素还真并没有在意，他的手指在茶杯的杯口打着圈，一页书的答案在他的意料之内，可偏偏，心里还是会忍不住觉得失望。
“高高在上，俯视苍生，不寂寞吗？”
“红尘俗事，只添困扰。江湖风波，徒惹尘埃。”
“前辈早已是一身风尘了。”
这句话让一页书陷入沉默之中。是的，不知从何时开始，他早已陷入江湖的泥潭之中，不可自拔了。
“佛门中人戒律甚严，其中有一修行之法可以使身上浮现金色戒印……”一页书正在沉思中，听素还真这样说，便道：“不错。只有修行高深的大德，又持戒自律，身心俱净，进入天人之境者才会有。”
“前辈有吗？”
一页书不明白素还真为何突然提到这个，只摇了摇头：“吾杀孽太重，戒印早已消失。”
“是吗……”素还真看着他，肃然道：“日前，吾却在佛剑分说身上看到此印。”
一页书一怔，一时不能明白素还真的意思，便又听他继续道：“佛剑分说手持佛牒，杀生斩业，他之杀孽比之前辈，孰多孰少？”
“前辈，你背后之法印究竟因何消失？”
“啪！”一页书手中的茶杯突然碎裂，茶水溅得一桌子都是，他看着素还真，素还真的话意令他心惊。可是，除了杀戒之外，他实在想不出其他的原因，可使戒印消失。
“前辈……”素还真的声音相当无奈，一页书感到手上一暖，已经被他握住。一页书直觉地想抽回手，却被拉住。
“请保重自己。”素还真温和平静的声音响起，一页书心中的波澜似乎被这声音抚平，他低下头，便见素还真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巾，为自己包扎手上的伤口。这个时候，一页书才感觉到手上被茶杯的碎片划破的疼痛，有些失神地坐着，看着素还真小心地将伤口包好。
“在吾面前装乖，吾也不会同意此事。”一页书敛下眉，似已恢复正常，语气中的肯定不容违逆。
“前辈……”素还真好笑道：“素某一向这么乖。”
不置可否地看了他一眼，一页书没有反驳他，只说道：“在此等吾。”说罢，已光化离开。
“前辈！”呼唤了两声，见完全无效，又被勒令在此等待，素还真只好无奈地坐回原处。一页书离开的目的他也能猜到几分，大致就是去阇城查探情况，若能将那两人救回来就动手。只是这方法他早试过，阇城封印只能由内而外开启，除非有内应，根本不可能从外突破。一页书查探无果，最有可能的就是亲自去取元祖之灵，这倒省了他的精力，不过他想要从一页书手中拿到此物，却需得费一番工夫。
还要去找佛剑大师商议一下后续……也不知上回同他计划的事是否有了眉目。时间紧迫，素还真看了看天色，不由皱了皱眉。
又等了一个时辰，素还真已经无聊得拿茶壶里的茶叶来卜卦，却次次结果都不一样，显然是心不在焉。这个时候，眼前金光一闪，一页书终于回来了。
一页书张开紧握的掌心，一个绿色的小光团幽幽升起，散发诡异邪氛。素还真伸出手还未碰到光球，光球已被一页书纳入袖中：“此物吾不会给你，你另寻方法救悦兰芳与非凡公子吧。”
“前辈，”素还真苦笑：“你这分明为难素某，若有其他方法，素某何至于要与前辈起冲突。”
“素还真，你之时间不多，确定要在这里与吾耗吗？不如抓紧时间思考其他的办法。”
听一页书这般说，素还真只好先行离去。一页书看着手中的元祖之灵，似又陷入沉思之中。

lojeel

2012-11-27 23:17

十三

佛者瞪大了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容，一时反应不过来究竟发生了何事。
“把眼睛闭上。”
道长的声音似有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让人不由自主地听从他的指令。佛者的眼睛闭上了，脑中却还是一团浆糊，只感觉到自己被推地靠近船舷，腰被压在木制的凸起上，生疼。
不对！
佛者突然回过神来，一只手贴在道长的胸口，掌劲柔吐，将道长推开。
“你又戏弄吾！”佛者一脸恼怒，举掌作势欲拍。
以往这个时候道长都会跑开，这一次，却没有躲，反而上前抓住佛者的手腕，语气里满是无奈：“为何你总以为吾在戏弄你，吾是真的喜欢你。”
佛者身体一震，斥道：“胡言乱语！你若喜欢吾，下了山却不来找吾，又与不知道什么来历的人厮混，出门半日，也能勾搭上……”佛者意识到自己犯了嗔戒，突然闭了嘴，恼羞成怒地一掌拍开他：“再敢放肆，绝不轻饶。”
“吾便放肆又如何，你这反应，若说对吾全无心思，不过骗人骗己。”
“休得胡言！”佛者大怒，又是一掌拍了过去。他这一掌并不算很重，谁料道长居然完全没有躲闪，更没有运功抵抗，完全承受了这一掌，被击得撞破了船舱，又飞出数丈，“扑通”一声掉进河里。
佛者愣住，待水花声响起，才反应过来地跑出船舱，在茫茫江面上寻觅道长的身影。外面雨还未停，打在江面上，激起一片白茫的水花。佛者没有看到道长的身影，怔愣地任由雨水打在身上。这时江面上突然响起“哗啦”的水声，佛者望去，正是道长从水里冒出来。他抹去脸上的水珠，又被雨水模糊了面容。
道长冲船的方向游了过来，佛者站在船上无法反应。他看着道长游到船边，趴在船板上使劲咳嗽，不知是不是眼花，咳出的水中似乎带着血丝。
佛者紧抿嘴唇，胸口剧烈地起伏，他看着脚边的道长，却完全不知该如何做。
“咳……咳咳……”似乎把肺里的空气咳尽了，道长才开口：“我总以为自己胆小，这世上原来还有比我更胆小的。”话才说完，又被佛者一脚踹进江里。
“我喜欢你，你……”好不容易爬上来，这一回更快，话未说完已经再度被踢下水。
“自欺欺人！”
“扑通。”
佛者毫不脚软，道长一开口便踢下去，如此不知多少回。这一回道长爬上来，总算没有说话，只扒拉着船舷，垂着眼，似乎终于没有力气再反抗。他脸上流淌的不知是雨水河水，湿漉漉，说不尽狼狈。
佛者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没有费心运功抵挡雨水的冲刷，一身袈裟早已湿透，贴在身上。
没有人说话。道长眨了眨眼睛，把糊在眼前的水珠甩去，扒住船舷手手似乎终于失了力气，渐渐松开。这一回，没待佛者再下脚，已如石块一样沉了下去。佛者心中突然升起惧怕，弯下腰拉住道长的手。道长抬起眼看着这不知在他心底沉淀了多少年的心魔，似乎是，笑了一下。
“在下乃万圣岩大日殿座下光明，奉圣尊者之命来请一页书入万圣岩一叙。”
岸边有声音传来，话音落下，已有一名佛者飘然而至，落在船头。他看到船上的情形似乎也有些吃惊，不过并没有多问，只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佛者。佛者接过信，看了一眼水中的道长，没再说话，随来人翩然而去。

素还真回到天地门，佛剑分说已经在此等候了，之前素还真的猜测被证实，泄秘者乃疏楼龙宿，他觊觎嗜血者不死之身，已与对方达成协议，日前因剑伤傲笑红尘之事败露，揭穿开来。他之婢女穆仙凤已向剑子坦诚一切，中原正道的动向正是他所泄露。而且，据查理王最新探查的情况看来，疏楼龙宿已经成为不畏阳光的嗜血者，其能不在西蒙之下。
“大师，还能有更坏的消息吗？”素还真神色虽不轻松，但还有心情开开玩笑。没料到佛剑分说居然答了一声“有”。
“邪兵卫的封印已经解开，邪之子与小活佛各得一半。”
“嗯……好消息是邪之子只得一半，还有可以抗衡的余地。”素还真思量片刻，道：“素某与你一同去见佛子吧，吾有些疑惑请他解答。”语毕，两人又匆匆赶往西佛国。
情况比他所想还要严峻。梵刹迦蓝虽然吸收了一半邪兵卫的力量，但要真正化消，还需十日之功，这期间，若有万一，则会遭到邪力反噬，前功尽弃。在这期间，西蒙必然会前来袭击鎏法天宫。相应地，邪之子要完全吸纳邪兵卫的力量也需要十天时间，这也是他们的机会。
除此之外，素还真还得到一个讯息，要消弥邪之子体内邪兵卫的力量则需至邪之器，而这至邪之器正是西蒙的佩刀——邪之刀！
素还真得到自己想要的情报，心中计较的又是另外一回事。一个人的筋脉除了自我修行至大圆满周天，或是天生异骨之材，都有承受外力的最极限负载，西蒙解码后的力量，应该就是他本身所受的最大功力，若要再吸收力量，需要慢慢吞食、慢慢让他的功体适应。西蒙本身已拥有黑暗最强之力，若是再吸纳元祖之灵，可能使西蒙的身体超过负载，西蒙的躯体即使不死，也可能因此爆裂而亡。而邪之子又刚刚吸收邪兵卫的力量，他之目的应当是完整的邪兵卫，不可能只满足一半的邪力。至于疏楼龙宿，依他对西蒙此人性格的推测，并不是容易相信他人之人，而龙宿采取反噬的方法成为嗜血者，西蒙对他应有忌惮，不会轻易将元祖之灵交予龙宿以增强他之力量。如此看来西蒙欲与之交易的元祖之灵并非是自己要使用。
元祖之灵只能嗜血者与驱魔人可以使用，不是嗜血者要用，那必然是为了阻止四分之三得到。如此看来，倒有其他可趁之机。
想通此关节，素还真心下大定，他之计划就怕没有时间，既然确定西蒙不会立即使用元祖之灵，那便可以放手一搏了。当下与众人敲定计议，暂且不提。
安排好一切，天色已晚，佛剑分说暂留鎏法天宫，素还真心里有所记挂，连夜赶回天地门，有人在等他。
不出意外地，素还真看到崎路人房间的灯仍亮着，便推门进去。崎路人还在看着自己离去前的那一盘棋，听到动静抬起头来：“我想你今晚应该还是会回来，特意在等你。”
素还真脱了外衣挂在衣架上，然后才盘膝坐到崎路人对面，喝口水润润嗓子，他这一整天都东奔西跑，此时放松下来连话都不想说。一杯水饮尽，崎路人又给他倒了一杯。
素还真这一杯没喝完，只饮了一口，便捧在手心里取暖：“一页书前辈拿走元祖之灵不肯给吾，你说该怎么办？”
“你没与他达成一致。”
素还真点头：“你告的好状。”
“你这是怪我？”
“不。”素还真否认：“这件事还是要告诉前辈的好，不过吾有事请你帮忙——把元祖之灵再弄出来。”他用的“弄”字，意思便是坑蒙拐骗，随便崎路人用什么手段，他只问结果，不问过程。崎路人听得一挑眉：“你是吃定了一页书不会拿你怎样，但你哪来的自信我会帮你？”
“前辈会防备吾，却不会对你起疑。这件是不是为吾，也不是为悦兰芳与非凡公子，乃是为了前辈着想。”素还真见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冲他勾了勾食指，待崎路人的头靠过来才压低声音道：“这件事关系到久远前的一桩大秘密……”
听素还真说完，崎路人半晌没吭声。他突然站起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素还真没阻止他，老实说，这件事他初知晓时，也觉得不可思议，甚至有过怀疑和犹豫。但是此刻宣之于口，反倒定下了心，他前世所亏欠一页书的便由今世来偿还。
崎路人转了几圈终于镇定一些：“你为何要把这件事告诉我？我宁可什么都不知道。”
“这件事你们几个总会知情，素某不想隐瞒。”
素还真话中有话，崎路人皱起眉头：“你要把这件事说出来？你可知后果！”
“前辈他因封印之故，不能发挥出完全的功体，这对他来说是个潜藏的危机。”
“可是揭破这件事，你就确定不会引起更大的混乱？几百年来没人敢在他面前提及这件事，就是怕魔佛再度乱世，你冒然行事，只会让所有人陷入不知的危机。”
“不是冒然。吾会让他慢慢一点点地寻找真相，相信会有足够的空间让他思考这件事对他的意义。”
崎路人仍是摇头：“太冒险了。”说着，他又重复了一次：“太冒险了。”
素还真没说话，看着崎路人又开始在房间里转圈圈，这件事对他冲击太大，一时难以接受也是当然。待他觉得崎路人差不多可以冷静下来思考之后，才道：“你以为素某为何要告诉你这件事？并不仅仅因为前辈他不会防备你，更是因为你是他之好友。”
“……”
“身为好友，难道不该助他戡破这魔障，修为更上层楼？
“吾揭破这件事并非是因为吾对他有任何非分之想，当年之事已过去这么久，吾与他虽有交集，依如今的关系，却注定越行越远，永远不可能如当初一般。虽然如此，吾亦愿助他行这最艰难的一程，达修行的无上大圆满。”
“……”
“好友，你一定要帮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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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看，好累，不想再爱了……

灼灼

2012-11-28 01:08

有人看!

我只是會稍微養肥再看而已。

話說................

終於輪到前輩出場了啊!!!!!!!等超久的啦!!
真的是很長的鋪陳啊!

現在我完全就是等著看前輩與素還真之前到底是怎麼樣的宜個糾葛。
樓主真的是吊足了胃口。

期待~~~~~樓主加油~~

穆木	2012-12-02 00:09
终于快到这步了么！话说，青阳那也快有结果了吧，速更呀，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有存货！

lojeel

2012-12-03 23:27

十四

随引路人进入万圣岩大日殿，大殿内飞旋的一金一蓝两颗护体光球落在殿上，圣尊者一步莲华与执即导师善法天子同时现身。
“佛友，自上回法藏论道分别之后，久违了。”圣尊者双目微合，宝相庄严，如清荷般静美的面容上仿佛散发着圣洁的光辉。
“佛友初执大日殿，贫僧尚未及向佛友道贺。”
“大日殿圣尊者一职责任重大，反而不如佛友清闲自在。”一步莲华低垂的双目并看不出什么表情，但一页书却似乎在他平静面容的背后看出了一分忧心。见两人似乎还有继续寒暄下去的意思，一旁的善法天子开口将话题导入正题：“今日请一页书前来，是为目前有一流言，希望佛友导正。”
流言？善法天子之言令一页书疑惑，不过他亦清楚，若是普通的无中生的流言有自然没有必要请他前来。善法天子面容凛然，一页书又转往圣尊者，只见一步莲华叹了口气，说道：“传言佛友犯下淫邪大戒。”
“一派胡言！”一页书大怒，甚至令大日殿两位执戒者惊异。
“吾亦相信好友礼佛之心坚定。”一步莲华安抚道：“只是大日殿既执惩戒之责，不得不请佛友前来，澄清真相，以导视听。”
话音才落，善法天子又言：“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天子——”一步莲华拉长了声音，阻止即导师继续说下去，只见善法天子“哼”了一声，果真沉默下来。
“天子性格法正无私，并无冒犯之意，请佛友勿怪。”一步莲华打了个圆场：“不过任由此流言继续传播，对佛友清誉损伤极大，佛友可对此谣言的源头有何猜测？”
一页书皱眉思考了一会，摇了摇头：“吾嫉恶如仇，不知得罪多少仇敌，实在不知会有何人用此方法构陷吾。”
“如此便难办了……”
“有何难办！”善法天子的话令两人都望向他：“汝早已修成天人之体，背后必有持戒金印，将衣服脱下一观，便知真假。”
“天子！”饶是一向淡然的圣尊者也为他之话拔尖了嗓音：“汝之要求太过无礼了。”
“这是最快也最有效的方法，按你之方法要查到什么时候。”
“持戒金印消失并不能说明佛友就犯了淫戒。”
“可是若是金印仍在就能证明他未曾犯戒，此谣言不攻自破。还是说圣尊者对口中的佛友并无信心，所以不敢以此验证呢？”
“不是如此，你之方法太过极端，以此法验明自身清白，佛门威严何在？”
“验明清白，才不损佛门威严。”
他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兀自争吵，吵得一页书头都大了，不由大喝一声：“住口！”大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吾愿意。”一页书道：“若脱去袈裟能一证清白，吾有何不允。”
“佛友勿需如此……”
“那就请与吾一入偏殿。”
两人又是异口同声，但是这一次即导师表现出了一贯的强硬作风，一摆手：“请。”
“不必。”一页书道：“就在这里。”这下，连即导师都说不出话来：“这……”
“既要自证清白，当然就在这里。吾正大光明，难道还怕人观视。”说着，已动手宽衣解带。
没有人阻止。
佛者背后法印金光灿然。

“前辈！前辈！”
一页书原本闭目念经，听到这慌张的声音立即张开了眼：“何事如此慌张，崎路人？”
崎路人喘着气，待紊乱的呼吸平顺了一些才开口：“素还真他，拿着嗜血族的元祖之灵去与西蒙交易了，前辈难道没有阻止他？”
“嗯？怎有可能。”一页书不信：“元祖之灵尚在吾手中，素还真以何交涉？”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从嗜血者王者墓地取出的小光球，放在手中。
“让吾一观。”崎路人从一页书手中将光球接过来，看了看。突然光球在他手中碎裂，一缕黑色的邪气才刚刚冒头，便在定禅天内佛气的洗涤下消散无踪了：“素还真太过狡猾！他知道前辈一定会阻止他，所以提前在王者墓地放了假的元祖之灵，并使之吸收了墓地内的邪气，令人一时难辨。”
“可恶！”受到素还真愚弄，一页书大怒。
“他们就在半壁原交易，前辈……”一页书没有听他说完，已光化赶去。他离去的时候正巧秦假仙也到场，对着一页书离去的光带叫嚷：“一页书呐！素还真他……”
“吾这便去阻止。”眨眼间，声音已是越传越远。
确定一页书已经离去，崎路人变戏法一般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布囊：“素还真也太小心了。秦假仙，你速度将此物交给他，吾现在去追一页书，希望能多拖延一阵，让他务必抓紧时间。”
“放心吧，交给我稳妥的。”秦假仙说完，立即带着才刚刚赶到的两名小弟离开。
崎路人望着一页书离开的方向，亦光化追去。

登高台。
“你这是白费心机，”说话的是悦兰芳，交易时间快至，可是素还真还不见人影，令他不得不生出此念：“吾的份量不够。”
“哦？吾看未必。”西蒙好整以瑕，似乎并不担心，悦兰芳却不愿再等下去，他似乎是怕真的等不到素还真，迫不及待地想提前离开，却被西蒙拉住：“你未免太小看自己在他心中的重要性了。”
悦兰芳冷哼一声，更没耐心，却听西蒙道：“看来，是吾说对了。”他目光遥望着远方，似乎看到了素还真的身影，悦兰芳还是不信，但又抱着一丝希望看去，果然便见茫茫的地平线上有一道身影正缓缓走来。他没想到素还真会真的来，反而一怔，接着，便忍不住想跑过去，西蒙又将他拦住：“要见你的情郎也勿需如此着急。”
悦兰芳深吸一口气平息自己突然激动的情绪，耐着性子等那人走近。待能看到那人的轮廓时，熟悉的模样又令他心情一阵激动。
来的人果然是素还真，他走到跟前，一旋身飞上了登高台，先是望了望头顶上正午炽热的太阳，才道：“不畏惧阳光的嗜血者啊，独立于顶端的强者，不觉得寂寞吗？”
西蒙笑了笑，看了看一旁的悦兰芳：“尚有心情关心这等无聊的事，吾想你并没有吾所想的关心自己枕边人嘛。”
“素某若不关心，岂不是要让阇皇白等了。”素还真很轻松的样子，还有心情说笑。
“既然关心，那便表现一下阁下的诚意吧。”
素还真无奈地摊了摊手：“元祖之灵是否在素某身上，阇皇该是一目了然。”
“没有元祖之灵，独自前来，是为了承担吾之怒火吗？”西蒙说着，拉住悦兰芳脉门的手输入一段气息。悦兰芳额际冒出冷汗，痛得呻吟起来：“素还真……”
“元祖之灵对阁下来说毫无用处，可是悦兰芳对吾却是不可或缺，怎么说，也该是素某更急着交换，怎么反而阁下比吾还要没有耐心。”素还真完，便见悦兰芳渐渐平息了喘息。悦兰芳望向他的眼神令他心疼，他冲悦兰芳点了点头，用眼神安抚他，又道：“放心吧，午时还未到不是吗？”
而此时在半壁原，一页书刚刚赶到，只见辽阔的黄沙漫无边际，掩盖在黄沙之下的沉寂令他有一瞬间怀疑自己的判断。稍侯片刻，落了一步的崎路人也赶到此地，他抹了抹额际的汗珠：“抱歉，我功力不济，拖累了你。”
“无妨……”一页书四下张望：“你确定交易的地点在此？目光所及，并无其他人。”
崎路人抬头看了看太阳的方向：“时间尚未至，看来还赶得及，暂侯吧。”
“嗯——”崎路人的话让他暂且安下心来，闭目养神。
又等了片刻，时间已到，仍是没有人来，一页书怀疑地看向崎路人：“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
看到崎路人神色，一页书连系一切，脸色大变：“你居然帮素还真来骗吾！真正的交易地点究竟在哪里？”
“登高台……”语毕，人已不见踪影。
“唉！前辈啊……”崎路人喊着，也紧紧追了过去。

午时已至，西蒙正要说什么，便听见远远地传来秦假仙的声音：“素还真呐——”不一会，秦假仙已跑到素还真身边，将崎路人交待的布囊交给他。
“原来是在秦假仙身上么，真是有趣……”
“在我身上是怎样？沾到我的汗味你很嫌弃吗？”秦假仙浓浓的鼻音响起，一开口就很不客气。素还真没有阻止他，只将布囊扔给西蒙。
“这么爽快，不怕吾反悔吗？”
“没有必要。”
“感动吗？悦兰芳？”西蒙把悦兰芳拉到自己身前，在他耳边道：“素还真可是为了你的安危不遗余力呢。”悦兰芳扭过头，避开过于亲近的气息。西蒙说完，便将悦兰芳往素还真的方向一推，悦兰芳便跌跌撞撞倒进素还真怀里。
“希望我们还有合作的机会。”
“你怎么样？”素还真没有搭理西蒙的讽刺，低下头查看。悦兰芳紧紧搂着他，闭着眼，摇了摇头。素还真于是松了口气，抬起头，西蒙已不见踪影。
“没事了，我们先……”
话还没说完，便听见一声高亢地声音在天空响起：“素还真！你果真与嗜血者交易！”

lojeel

2012-12-06 20:18

十五

验明清白之后，一步莲华与善法天子去处理后续的发展，而一页书一时想不出要去哪里，便暂留在万圣岩，等候最终的处理结果。
已经不能再去见道长了。
两人发生了那种事，再见面对彼此都是痛苦。佛者这样想，却十分茫然。这许多年来，都是那人伴在身边，看日升月落春去秋来。他们一起做过许多事，去过许多地方，见过许多人，江湖之大，随兴而至。如今，再度一个人，居然觉得这江湖，没有可以去的地方。
这种感觉，或许叫寂寞。
他从来没有体会过。
有人来访他——初听到这个消息，一页书十分诧异。
难不成是他？
马上，他又否认了这个可能，非佛门之人，要进万圣岩可谓难如登天，那人不可能来。
果然，不是他。
来的是云鼓雷峰的建造者——佛首帝如来，曾邀他留招缔命以建立四境共同遵守之规则，此番前来莫非也是为他破戒之流言一事？才这样想着，果然便听帝如来说道：“你之事，吾听说了。”
真是……
一页书万般无奈，居然连他也惊动了：“你既然听说，便当知此事已了。”
“对你来说已了，对吾来说，吾好友之问题才刚刚开始。”
“嗯？此话何意？”
“吾所认识的一页书，是清者自清的不随大流者，如此急于证明自己，不是你之作风。吾于是好奇，你所作所为到底是为了证明给别人看，还是证明给自己看呢？”

一声高亢地声音在天空响起：“素还真！你果真与嗜血者交易！”
素还真内心一叹，该来的还是要来。抬起头，便见一道金光自天边划过，眨眼间，一页书已以雷霆之势降落眼前。一页书连看都没看还窝在素还真胸口的悦兰芳，只向素还真逼问：“你最好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前辈，冷静啊！”发出声音的是紧随其后的崎路人，一页书会生气是在他的预料之中，可是会气成这样……崎路人看了一眼与他对峙的素还真，默默念了句阿弥陀佛。
素还真表现得十分冷静，他低头对悦兰芳说：“你先与崎路人回去，吾随后就来。”说着，朝崎路人使了个眼色。
“可是……”悦兰芳还想说话，已经被崎路人拉着胳膊拖走了。他们在此非但于事无补，一页书看到他，只会令局面更加混乱。
待现场只留下两个人，一页书才按捺着怒火问：“你是否另有计划？”
“事到如今，前辈还是愿意相信吾吗？”
“吾给你机会解释。”
素还真笑了笑：“吾不会解释。”闻言，一页书都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素还真在他面前向来谨慎乖觉，会出说这种话来完全不像是他一贯的为人。
“前辈还记不记得吾上回曾经问过一个问题？”
素还真的表现与之一贯作为反差太多，一页书一时吃不准他的意图，皱着眉回忆了一下上回两人见面的情形，他问的是……自己背后的金印？与两人此时的情形有何关系？
“吾曾入魔。”一页书的口气头一次表现出了不确定：“或是当时吾行差踏错，法印因此而消失。”
素还真看着他，神色十分平静，可是一页书不知为何，居然觉得那里面隐隐有着一分悲悯——这太奇怪。
沉默了一阵，一页书才再度开口：“你知道这里面的原因。”他心中已有了答案，也同时升起一股希望，希望素还真给他否定的答案，可是素还真点了点头。
“你之法印，在那之前已经消失。”
一页书立即否认：“吾没有任何印象。”
“是你没有印象发生过，还是发生了你却没有印象呢？”素还真的问题十分绕口，一页书却听明白了，素还真的意思是，他没有印象并不表示没发生过。
“吾在入魔前，曾有一段时间的记忆缺失。”
素还真却摇了摇头：“比那更早。”
一页书此时是真的惊讶了，他之记忆在那之前并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他幼年即寄身一个小寺庙学佛，后亦潜心礼佛，修得大成之后便四处游历以增广见闻，其间并没有任何特异之处。可是素还真的态度是如此肯定，难道这过程中真发生了他所不知道的差池？
“前辈想过没有，自己所犯真是杀戒？”素还真问，眼神毫不躲避。一页书不由一怔，这种可能他从未想过，按照素还真所说，他之破戒比入魔更早，算来，起码是五百年前的事，可是素还真也才不过三百出头，依他的年纪不可能会知道这事，除非……
一页书想到轮回之说，马上又否认了，轮回之说太过虚无缥缈，并无实证。
不对！
一页书看着素还真——若说这世上曾有人接触过轮回转世，那么这人便是素还真。一页书的脸色有点发白，记忆的尘封渐渐打开，他脑海中闪过一幕幕场景，可是，仍是如一团乱麻，抓不住那关键的线头。他定了定神，说道：“此事……吾会查明，可是悦兰芳之事吾也不会轻易放过，你好自为之吧。”说完，便也不看素还真，径自离开。或者说，他不敢去看素还真，不敢去深思他眼神中的肯定源于何处，他话语中隐含的深意又是为何。可是这件事，却一直占据着他的脑海——这其中一定是发生过什么非常关键的事，所以素还真才会一再提起。
素还真虽可能知道真相，但依他的态度可见，他并不会对自己坦言相告，他要的是他一步步自己查出来。可他能去哪里寻找线索？
一页书一边走一边思考，突然脑中闪过一个名字——万圣岩。
万圣岩乃是佛门至高圣地，其中对苦境中原有名有姓的得道高僧之生平俱有详细记载，作万宝录，以备检阅，想来，里面会有关于他之记载。一页书思及此点，便迫不及待地往万圣岩赶去。
万圣岩之最高指导圣尊者一步莲华乃是他多年故友，听到他的请求，只略一思考，便亲自带他去抄录万宝录之天心万宝阁。
说是阁，其实也是建于山中腹地的一大片佛殿，其规模甚至比大日殿的还要广阔一些。若非如此，也放不下那浩如烟海的卷宗。一步莲华带着他找到万宝阁管事的僧侣，请他帮忙，才在万宝阁内左绕右绕，找到了一页书的生平记载。
那是很大一间房间，一页书看着一屋子的书卷，也感觉有些头皮发麻。他谢过圣尊者也管事的僧侣之后，便一个人留在此处查阅。
根据他的记忆，他入魔该是五百多年前，那个时候……正是素还真经历第二世圣灵尊者的时候。一页书估算着日期，开始翻找。

这里是寒食草堂，悦兰芳跟着崎路人一路来到仙侣江畔，没有想到素还真居然会把他安置在这里。这里留下了太多回忆，还有他与素还真的第一次……
“就住在你以前的房间可好？”
崎路人的话拉回他的思绪，悦兰芳说了一声好，便率先走进草堂门外的阵式里——连这个也没有改变。
出了阵式，才真正能够踏进寒食草堂的门内。悦兰芳这才看到院内坐着一个人，红衣红发，手边摊开着一本书，正看着自己。
视线很难忽略对方鼓起的腹部，悦兰芳怔了一下：“青阳子？”
“看来，不需要吾介绍了。”崎路人站到悦兰芳身边，向青阳子点了点头：“这段时间，你们就暂时在此处休养吧。”这话说完，便是一阵诡异的沉默，崎路人却好像完全没有察觉到一样，说：“晚些时候素还真大概会来，吾就先走了。”
“慢走。”青阳子对崎路人道，举手投足间像把自己当这里的主人了。
崎路人离开，青阳子对悦兰芳说了个“坐”字，两人便开始面面相觑。彼此关系太尴尬，又完全不熟，兼之也都没什么寒暄的意愿，便持续着这怪异的沉默。
好在这时候，还有另一个人出现来打破这几乎凝固成形的安静。
“道主，你晒了很久太阳了，还是回屋里吧。”旋玑子的声音从屋里传来，接着便见他挽着袖子走出来，看到悦兰芳，笑着打了个招呼：“久闻御主风采，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客气了，不过江湖虚名，何足为道。龙脑之名才真正如雷贯耳，都说天地门内人才济济，吾还道是夸张，今日见阁下，才知名至实归，实乃道主教导有功。”
“御主实在赞谬了，青阳愧不敢当。”
寒冰终于被打破，虽然仍算不上亲热，不过也迈出了第一步。
晚饭过后素还真才过来，向悦兰芳问了些非凡公子的状况，听到他说非凡尚好，才能稍微安一下心，他本没有打算留，被悦兰芳软磨硬泡地缠着歇下，小别重逢，尽享鱼水之欢不需缀言。第二日他离开时，悦兰芳还没起床，素还真便去向青阳子道别，青阳子心中烦闷，见到他也爱理不理。
素还真勾下腰要亲吻他，被他躲开，于是取笑他说：“你这模样旋玑子见了可是会担心哦。”便趁着青阳子去看旋玑子的空档，一口亲在他脸颊上，青阳子脸上一红，立即便将素还真推开。素还真大笑一声，冲他做了个鬼脸，三步并两步地跑出门去，气得青阳子牙痒痒。待素还真身影消失在门外，青阳子回头才见悦兰芳倚在门口，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一切好像恢复平静，可是事情还远远未结束。

hanqueen	2012-12-06 21:12
素素精神真好。。还有鬼脸。。。那个鬼脸。。脑补不出来啊。

lojeel

2012-12-09 23:50

十六

步出万圣岩，已是几个月后，佛者不知该往何处去，于是回到了分手的那个小镇。天气阴沉，江面上却很平静。没有船，这个时候打渔摆渡的船只都缩回各自的地方躲避将来的暴雨，佛者站在江边，脑海中一片空白。
你所作所为到底是为了证明给别人看，还是证明给自己看呢？
佛者自问。这个问题他问过自己许多遍，最终无法再欺骗自己。
道长说得对，他是心有惧意，他害怕自己多年的坚持一夕崩塌，却忘了曾经有一个人，教过他如何去爱。
那人仅仅伴了他十年，却对他呵护备至，在他不长的童年中，从未感受到冷落与孤单。十年虽不长，可是又有谁，能够对另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完全没有目的地付出十年的耐心与细致。他教会了他很多东西，那人的话虽已记不清了，可是他告诉自己的那些东西却渐渐溶进血液，已成为他的一部分。他总是牵着他小小的手，一直傻傻地笑得很开心。他给了自己那么多爱，满满的都要溢出来。
后来，那个人换了身份，又回到他的身边，他以为这是天意，来弥补他们之间分离的那漫长的岁月。可惜，这段日子太短，也不过另一个十年。
他曾经在昆云山下徘徊不去，只希望能够在他出关时，第一时间看到。可惜，等待一直落空。他以为，这就是他们的缘分，因为太深，所以不能长久。
谁料，那人还是下了山，却未曾来觅他，若非碰巧再见，或许昆云山上一别便是永诀了。
那人没有变，只是越发放荡，只在注视他时，眼中有一抹温柔，始终不曾消减。
或许，他是一直知道的。所以，才会在他直白地表达出自己的情感时，表现得那么抗拒。
他并不是讨厌他，只是，不知道要如何面对这完全不一样的关系。
可是如今，道长向来随兴，所做所为完全没有计划，他又要往哪里去寻？
佛者慢慢在岸边坐下，他又把他弄丢了。
这时，天空开始飘起霏霏小雨，厚重的乌云滚动，很快飘雨转大，打得人脸上生疼。佛者却好像全无知觉，只是坐在岸边，他想起他离去那日，道长趴在船舷，脸上全是水珠，模糊了视线，他努力想抬起头，看一看他，却又被毫不留情地踢落水中。
最后一次，他看到道长嘴角噙着浅笑，扒着船舷的手指冻得苍白，他微微张着嘴，像是说什么，又像什么都没说。那个时候，自己也如现在这般，浑身湿漉漉地看着他，他不知道道长还能坚持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如果那个时候没有其他人到来，会发生什么？
他是会将道长拉上船来，还是，会看着他一次次沉入水里，直到精疲力尽？
有一把伞遮在他的头上，挡住了砸在身上的雨点。佛者抬起头，见一人撑着伞蹲在他身后，两人的视线正好对上，那人眼神温柔干净，蜕去了一贯的玩世不恭，他说：“我心有挂碍，飘不动了。”

他面前摆着的，是从他修出执戒法印开始，到入魔止，整整二百六十四年的记录，里面并没有值得特别关注的记载。一页书眼神一本本地扫过去，可是，没有记载并不表示就不存在。抄录者已经十分用心，在一页书的眼中却仍看到大大的“破绽”两字。
不必看他究竟做了什么事，只单单看他这些年的行走江湖的轨迹便能窥破一二。
从丙申年到甲寅年整整一百三十八年间，他之行踪都有很明确的目的性，或是沿路讲学，或是某处有魔人作乱而去解决，此时回忆起来，都能找回当日心中所想。可是，自甲寅年之后十年期间，他之行踪……若非他确定万圣岩不会出这样的纰漏，简直要怀疑是不是把其他什么人的生平插进了他的记录当中。
一页书闭目思量，他之行踪虽然看似无迹可寻，却仍有一些蛛丝马迹。从记录中可以看出，他那十年间基本都是顺江而行，就算在某地稍作停留，也不会离开河岸太远，可见这段时间他就是居在船上。可是，僧人云游四方，若非必要，一般都是步行，不会乘坐车马船只，他居然会在船上生活了十年，这岂不奇怪？
而甲子年后，他的行踪便突兀地出现在神州东北处，此后的一十三年间，都没有远离此地。而他活动的中心则在——一页书脑海中浮现出神州的地图——昆云山。
若是他没有记错，素还真经历的第二世——圣灵尊者，正是昆云山门下。
此时室内若有他人，必会发现一页书的表情突然变得十分可怕。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让他会在昆云山下徘徊十三年之久不曾远离？为何万圣岩的卷宗对他的这一段过往万般掩盖？甚至连他自己，都对这一段的经历记忆模糊？
——前辈想过没有，自己所犯真是杀戒？
一页书想到素还真问他的话，手指难以克制地颤抖起来。佛门戒律虽然森严，可是到了他这个境地，许多戒律都已成为一种习惯，并不会觉得约束，会造成法印消失的可能，数来数去也就不过那么几条——
不是杀戒，难不成是……色戒。
想到这种可能，一页书的脸色越加铁青。他脸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感到额头太阳穴在突突跳动，直到足足一刻钟后，才慢慢放松下来。
很久之后，一页书才能平静地继续思考。他在丁巳年与已末年，短短两年间曾两次进入万圣岩，而一年之后，便坠入魔道，时间如此紧凑，令人起疑，更令人疑惑的则是，万圣岩对此事记载太过简单，不过在庚申年的最后一页写下短短一句话——一页书心魔难除，自甘坠入魔道，后被帝如来所擒，石封以为教化，两年后再出，修为更上一层楼，是为梵天。
本应极尽详实的一段历史，却精简成这一句话，他有什么心魔？怎会坠入魔道？又如何被擒？如何成为梵天？中间细节一概没有。他原以为自己意志不坚，被心魔侵蚀，入魔期间意识混乱，因而对此记忆模糊。可是如今从万圣岩对此事三缄其口的态度看来，让人不得不怀疑其中是否还有别的内情。
而更让他在意的是，他成为梵天正是在任戌年，两年后圣灵尊者便身亡，未免有些凑巧。是真的巧合？还是这之间有些什么不为人知的联系？
万圣岩是查不出更多的消息了，接下来……便是去云鼓雷峰，亲自一问帝如来。

青阳子突然睁开眼，屋里很黑。他扶着头坐起来，才听到很近的地方有呼吸声。
“是谁？”他警觉起来，伸手去摸悬在床边的道扇，却什么也没摸到——这并不是天地门。
一只手搭在他的手臂上，青阳子的汗毛几乎立起来了，缩回床内：“到底是谁？”
“这是素还真的房间……”声音近在耳旁，青阳子手臂一甩，打到对方的手，他却完全没有躲避。声音是悦兰芳的声音，青阳子辨认出来，好像是松了一口气。
“现在是吾在住。”青阳子睁大眼睛，渐渐习惯这样的黑暗，勉强能够看出悦兰芳的轮廓。这时蜡烛突然亮了，光线有点刺眼，青阳子眯起眼，果然是悦兰芳。
悦兰芳坐到床边，手指压了压床单边缘的折痕，轻轻“嗯”了一声，看着青阳子的眼神十分复杂，许多情绪混在其中，青阳子还来不及分辨，门忽然开了。
“两位缠绵的情话可说够了？”
青阳子抬起头，见到来人，不由收缩了瞳孔，立即从床上爬了起来：“你怎么会在这！西蒙！”就算从来未见过，只看他这身西洋风格的装扮，与其沉蛰威压的迫人之势，青阳子毫不困难地一口说出他的名字，来的人正是阇皇西蒙。
似乎想到了什么，青阳子转向身旁的悦兰芳：“是你！”悦兰芳向他伸出手，青阳子想把他的手打开，他却突然加快了速度，一手卡在青阳子的肩上将他向自己拉近。青阳子自有孕后，功体受限，如同普通人一般，被悦兰芳这一扯，生生跪到地上。
“可要小心，这位是阇城非常重要的客人。”西蒙站在门口，平静的声音透着丝丝诡谲，却没有出手阻止。
什么意思？青阳子看着近在咫尺的悦兰芳的脸，似乎想从中找到答案，却只在上面看到阴恻恻的狠毒。悦兰贴近青阳子耳边，十分亲密地在他耳边说道：“吾若是你……”青阳子怔怔地看着悦兰芳，在他脸上看到一闪而过的歉意与……几乎可说是怜悯的表情，突然心中升起一股难辨的寒意。
突然一股大力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转过头，青阳子正看到埋在阴影里西蒙优雅美丽的侧面，紧接着便被他拖了过去，用手指抬起青阳子的脸。隔着白色手套的手指仍让他感到了一阵寒冷。
“男人产子……啧。”西蒙勾起了唇角，发出意味不明的笑声。
青阳子脸上难以克制地一红，马上又变得苍白：“旋玑子呢！”他功体受限，感受不到西蒙的邪气，可是旋玑子并不！他往门外看去，门外地上模糊地躺着一个人影，青阳子想要扑过去看个清楚，却被西蒙拦住：“放心，还活着，不过你若是轻举妄动，那可就难说了。”
“你！”
西蒙不再理他，转向悦兰芳：“你不与吾一同离开吗？”
“吾想知道的事还未查清，不会离开的。”
西蒙挑了挑眉，没有费时间劝说，突然一掌击在悦兰芳胸前，悦兰芳被击飞出去，“砰”地一下撞到柜子上，吐出一大口血来。
“走吧。”然后西蒙一手按在青阳子的肩上，带着他凭空消失在房间内。

穆木	2012-12-10 02:41
书大明显是记忆被动了手脚，啧啧。道主！噢，心肝你个小妖精，你要做什么！

lojeel	2012-12-10 13:43
引用引用第37樓穆木于2012-12-10 02:41發表的 : ?u-\|>N> 书大明显是记忆被动了手脚，啧啧。道主！噢，心肝你个小妖精，你要做什么！ 7/!8e.M\ >, TUZ 嗯，是动了手脚 t,,k 放心吧，我不会把你的小心肝怎么样的

lojeel

2012-12-13 16:44

十七

乌云压得天空有些低，冬日的风打在船舱外面，发出各种细碎的声响。道长将船簾掀开一条小缝，向外张望，冷风便突然从这小缝中灌进船舱里，他马上放下手中的簾子。
船舱里裹在棉被里的人似乎怕冷，将脑袋更缩了进去，不过他已完全清醒，脑中稍微挣扎了片刻，便从被窝里伸出一条光溜溜的胳膊，在可以触及的范围内四处摸索，却没有找到自己想找的东西。佛者从被窝里伸出头四下张望，才发现衣物全数被扔在另一头，于是用胳膊夹住被子掉过头去捡衣服。才起了身，不想被道长连人带被子搂住。
佛者佯装发怒，被道长嬉皮笑脸地磨过去。他也真提不起什么怒气，道长一贯不正经，要是次次同他生气，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佛者倚在道长的胸口由他抱着自己，伸出两根手指掀了掀簾子，看到甲板上铺了层白色，才叹息了一声：“下雪了，难怪有些冷。”他感到搂着自己的手臂更收紧了些，道长又似委屈又似不平地道：“唉，难道贫道的怀抱不够暖和吗？” 道长下巴搁在佛者肩上，懒洋洋地不想动弹。暖和的气息喷在佛者颈窝，有点痒，佛者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道长看到自己呼吸所及的地方泛起一片粉色，点缀着一两点昨夜里自己印下的樱红，突然起了兴致。
“好友——”特意用鼻音拖长了声调，听起来像是在撒娇，道长知道正经的佛者一向十分宠惯自己，便越发地有恃无恐起来：“吾想作画。”
佛者奇怪地看了一眼道长，正待起身，又被道长按了回去，于是疑惑地看着他：“你不是想作画？”
“是啊。吾想画一副红梅映雪，”道长用指腹抚触着那绯红的一片：“在这里。”待想明白道长所说的话，佛者简直被他语气中的理所当然震住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无耻”。骂完，佛者抱着被子想跑开，可是他这模样能躲到哪里去，道长好整以暇地备好工具，才对几乎缩到一角的佛者拍了拍大腿：“到这里来。”
“放肆！”佛者怒道，然而他这模样别说令人畏惧，简直让道长捉弄之意更甚。见好友完全没有过来的意思，道长便索性自己爬了过去，搂着佛者的腰把他拖了回来，佛者本想挣扎，奈何棉被下不着寸缕的身体根本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只好口头上骂骂。可偏偏，连骂人都不会，只会“无耻”、“放肆”、“混帐”之类的来回说，对道长的厚脸皮简直毫无杀伤力。
道长将佛者双腿分开搁在身侧，让他坐在自己腿上，一手连被子揽着他的腰，另一手便去拿搁在一旁的笔，一边威胁道：“好友还是安静些吧，乖乖让吾画上几枝便好，若是挣扎起来，吾又不是那柳下惠，再做出什么‘无耻’、‘下流’之事来，好友不要责怪在下便成了。”说着，沾了颜料的笔尖便毫不犹豫地在佛者裸露的肩头添上第一笔。
冰冷的笔尖让佛者轻轻打了个寒颤，又听到道长的威胁，僵硬着身体不敢再乱动，只将暴露在微凉空气里的双腿尴尬地用被子盖住。毛笔柔软的笔触扫在身上，有些痒，佛者万分不习惯地别过脸去，却清晰地感觉到笔锋落在肌肤上，一下，一下，又一下。
肩膀暴露在空气中的时间有点长，佛者感到冷，无奈地促催：“快些……”道长于是用脸颊在他颈间避开画的部位蹭了蹭，又亲了一口，才回答：“马上。”
最后的一笔红色勾在乳尖上，敏感之处被触碰，又想到自己居然真的就让道长在身上画了一幅如此艳丽的红梅，佛者耳根都红了，迫不及待地想要退开，却又被道长阻止。已有些凉意的胸膛贴上道长的，道长双手伸进棉被里抚摸着自己早已熟悉千百遍的身躯，又撒娇道：“好友，别这般无情嘛。”
佛者抵住道长的肩，又是懊恼又是无奈，正要说话，却听见外面新雪被人踩到的咔嚓声，不由大惊失色。转眼，道长已出了船舱，佛者也立即将衣服捡起来套上，一边穿一边听到船外不甚熟悉的声音响起。
“贫僧光明，特来一请佛友。”

云鼓雷峰矗立在险峻的悬崖之上，乃佛门中专司缔命制裁之组织，而其创建者帝如来同他正是多年好友，当年云鼓雷峰初建，他是首位留印缔招之人，如今忆来，已不记得是多少年前的往事了。
拾阶而上，一页书心绪翻涌，此回见帝如来，不知会得到什么样的答案。待见到了雷峰外引路者道明来意，却被告知帝如来已久不见客，此番前来恐怕要白跑一趟了。这时从殿内走出一名粗衣的扫地僧，见到是他，宣了一声佛号，请他留下，自己会再为他通报。
这一回，倒是很快地被请入开宗明卷。一条笔直的通道通往一方圆台，除此之外便是一片纯然的黑，令人辩不清空间的大小。圆台后面是则是一座方形底座，上面一册巨大的佛经打开，从佛经射出万丈佛光，照亮了整条通道。一页书一直走到圆台，也没有看到帝如来的身影。他走近佛经，经书上的梵文浮起点点金光，构造出一副庄严又奇妙的景象。
“好友，久见了。”许久未曾听闻的嗓音响起，令一页书心中陡然一轻，露出难得的笑容来：“好友，何必故作神秘呢。”说完，对方果然不再隐匿，便见佛经金光一闪，帝如来已出现在佛经面前。
“吾听闻好友已久未现身，可是有何原因？”
“这嘛……”帝如来面对这个问题，居然表现出一丝迟疑：“数百年前吾功体受损，是以修养至今，不过已经无事，好友不必挂心。”他语气一转，将问题抛给一页书：“好友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来此应不是为了关心吾。”
见帝如来不愿说明，一页书也不勉强，对他之问题坦然道出来意，问的正是入魔的真相。
“针对你之阴谋，特意挑起的纷争，以及亲密好友的背叛，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种种原因又何必深究？”
帝如来的话引起一页书的深思，阴谋、纷争，他的身边从来没有停过，为保素还真而出江湖之后，更是如影随形，早已习惯。可是帝如来所言第三点，却让他在意，想到自己的猜测，这“亲密好友”的真相呼之欲出。
可是，该问吗？事隔多年，深究有何意义？
连一页书自己都不知道因为素还真的一个问题，而再去查探过去的举动究竟算不算是明智，可是事到关键而中途放弃却绝非他的作风。或许执意寻找的结果并不能如他所愿，只是心中追寻的欲望却不能忽视。
“吾与……那名好友，是何关系？”
这个问题只换来帝如来沉默的凝视，一页书不知道等了多久，才听他再度开口：“出家人不打诳语，这个问题，吾不能答。”
没有想到会得到这个答案，一页书默然许久，才将问题转向最初的方向：“吾背后之戒印因何消失。”似乎是全无关系的问题，背后却是指向同一个真相，果然帝如来听闻亦露出为难的神色，一页书的心沉了下去。
“吾曾往天心万宝阁一阅过往的记录，万圣岩对吾入魔真相百般掩饰，可是假相毕竟是假，永远不能掩盖真实，吾心中有疑惑，自然用尽办法也要查清。当年之事或许所知者聊聊，可是若真追究起来，吾相信必有线索。”
帝如来闻言皱起了眉：“追寻真相的后果并非你能承受。”
“吾愿意一试。若是好友真不愿吐露实情，吾只好……将此事公诸于众。”一页书淡然道：“吾虽不愿挟众逼迫佛门，却也不介意关键时候用些非常手段。”
“你！”简直不敢相信一页书所言，帝如来瞠目结舌地望着他。
“吾愿意对好友坦白，好友却不愿对吾道出实情吗？”
沉默许久，帝如来才深深叹了口气：“好友执意要追问真相，吾亦只好据实以答——好友之金印消失，是因为犯了淫邪之罪。”

叶小钗习惯性地往身边靠去，却只摸到空荡荡的另一侧，挣扎着睁开眼，便看到原该在自己身边休息的人此刻正坐在窗边，看向外面的明月，脸上神色莫测。他揉揉眼睛，披了件衣服下了床，一声不吭地坐到素还真身边，双手环住他的腰，靠在他背后。早已察觉到叶小钗醒来，素还真拍了拍他的手：“把你吵醒了。”
叶小钗将脸颊贴在素还真背后，打了个哈欠，也没应声。
“你困的话回床上休息吧，素某没事的。”
叶小钗摇了摇头，也不管素还真看没看到，只不肯动弹，素还真无奈，也知道这人其实不太听劝，认定的事便会坚持到底。他也不欲在这种小事上跟叶小钗纠缠什么，便由着他了。窗外的月很亮，却不知另一处如何了？
素还真又静坐了一段时间，见天边已泛白，便再也坐不住，准备要出门。靠在他背后的叶小钗不知何时已经睡着，素还真一动，他便惊醒，揉着眼睛站起来。
“叶小钗，你还是再休息一会吧。”素还真一边穿衣一边道。见他要出门，叶小钗再度摇头，将他的衣物拿来，十分熟练地帮他换上。他手拿着腰带的两端从素还真身后绕到身前，素还真接过待扣好后，叶小钗已拿了莲冠过来。素还真又接过莲冠，叶小钗便开始为他束发。才梳好发髻，突然感到窗外有一阵亮光闪过，素还真焦急地往外看去，只见远处的天空中升起一道烟火。叶小钗敏感地感觉到素还真的心情似乎变得更糟糕了，他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不一会，素还真打理好，也没有时间再与叶小钗多说什么，立刻走出房门，外面崎路人也刚到。见到他出来向他点了点头，道：“我同你一起。”见素还真似要阻止，又马上道：“我不接受拒绝。”
“吾不想把你扯进来。”
“太晚啦。”说完，崎路人也不顾素还真的意愿，拉着他就走：“你要是再在这上面纠结，可不知道看到的会是什么。”闻言，素还真脸色变了一变，一声不吭地与他一同离去了。
到了寒食草堂，门外的阵式已被人强行破坏，两人直接走了进去，正看到旋玑子靠着墙坐着，他一只手姿势无地垂下，另一只手边放着一只已经燃放结束的信号弹。听到素还真与崎路人的声音，挣扎着便想起来。
“别急。”素还真按下他，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势，好在并不严重，心里稍微轻松了一些。
“道主他……”
“素某知道。”素还真喂他吃了颗药丸，又听到走进屋里的崎路人叫他，便让旋玑子先自行调理，自己进了屋。
走至门口，便看见悦兰芳昏迷不醒地倒在地上，脚步不由顿了一顿。
“素还真，”崎路人转过头来看着他：“他伤得很重。”说着，喂了悦兰芳一颗伤药。见素还真没有反应，他又催促了一声，素还真才神色复杂地走到他身边。待看清悦兰芳胸口的血渍之后，素还真突感一阵眩晕，不由别过头去。
“你怎么了？”
素还真摇头，定下心神，才开始转而为悦兰芳疗伤，而在此时，青阳子已经被带入阇城。他站在大殿上，空旷的空间只在最高处孤伶伶地摆了西蒙的王座，西蒙此时正闭着眼睛，不知在思量些什么。见他没有搭理自己，又不受其他约束，青阳子便走至窗边，往下眺望。
阇城很高，而他们此时所在的位置可说是阇城的最高处，极目远眺，可以看到东方火烧的红云，像是点燃了一把火——即将天亮了。
“只要你不做什么傻事，这里没有人可以约束你。”西蒙的声音传来，低沉而缓慢，他的眼神随着青阳子的视线投向塔外。若是以往，天亮的时候才是他最需要谨慎的时候，因为除他之外的嗜血者，都十分畏惧阳光，而如今，阇城只余了他这一个不畏阳光的嗜血者，白天或黑夜，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同。
“我不明白。”青阳子道：“为何要擒我来，用悦兰芳换吾，似乎算不上多么合算的买卖。”想到悦兰芳还留在素还真身边，青阳子心里就一阵烦躁，但是转念一想，素还真也不是那种会色令智昏的庸人，自己的担心似乎又是多余的了。
“你不明白自己的价值么？”西蒙收回放远的目光，很难得地有了耐心跟对面的人交谈：“只要你在这里，中原正道的人便会源源不断地前来送死。”他的目光扫过青阳子微微隆起的腹部：“素还真不会放任自己的孩子成为嗜血者。”西蒙的目光令青阳子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一步，双手护住腹部，好像这样能遮挡住那冷冰冰的目光。他想到悦兰芳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吾若是你，会亲手杀了这个孩子。
“你太过高估吾的价值了。”
西蒙因他的话突然笑了起来：“你与悦兰芳真是有趣，都知道对方在素还真心中的位置，却也都低估了自己所能产生的影响——不过无妨，吾对你们之间的关系没有兴趣，吾只需要能够达成吾之目的的工具，好好享受你还能看到日出的时间吧，因为很快……你便会永远失去这项权力。”

hanqueen	2012-12-13 23:17
素还真的事情真多。。不是素闲人，是素忙人了。。不知道当一页书知道真相时，会是何种心情

lojeel

2012-12-16 18:07

十八

再度来到万圣岩，佛者心中恍若隔世，上一回来还是两年前，这两年发生太多事，他的心境也跟着变了许多。接待的他仍是一步莲华与善法天子，为的居然是与两年前同样的事——那些关于他与道长的传言。
可是这一回，面对圣尊者的询问他却仅能沉默以对。
一步莲华并未察觉他的异常，反而将他的沉默视为责备，言语中颇为愧疚：“吾再度听闻此消息亦是不以为然，然则谣言源头实难查证，虽有前证，但此番似谣言似又有所不同，外面谣言风传不止，佛门内对万圣岩亦不断施加压力，只好请佛友再走一趟。”
“可是短短两年期间，一再传出此等谤佛之言，佛友之言行举止亦该好好注意了。”说这话自然是善法天子，精致眉目一往初见，却隐隐藏着几分怒意，也不知是对一页书，还是对他口中的“谤佛之人”。
“佛友行走于江湖，又嫉恶如仇，仇家众多亦是正常，吾等忝居虚位，理应为其分忧。”
“既然知道自己于世俗中惩恶布道，更当谨言慎行。出家人数犯杀戒已是不该，又屡屡传出与人私通情事，即便是污蔑，也使佛门威严受到极大挑衅。其他谣言尚好证实，与人有私这种事本就难以自证清白，难不成你又要脱衣以明志！”善法天子言辞刻薄说话又快，一步莲华阻止不及，只好转向一页书解释：“天子他只是为你担心，并无恶意，请勿见怪。”
“……”一页书看了看一步莲华，又看了看善法天子，欲言又止。
“佛友有话不妨直言。”不明他的迟疑从何而来，一步莲华道。
一页书闭目迟疑半刻，再度睁眼眼中已复清明：“不必查了，传言属实，吾的确犯了淫邪之罪。”他与道长欢好之时，都是在船上，虽都会特意选远避人群的荒野之所，但也不能完全避免被人听见瞧见，因此传出私情，也的确是自己不慎。
殿中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半晌没有人说话，实在是他的话太过骇人，众人皆一时无法消化。
最终还是一步莲华首先恢复过来：“佛友可是被人胁迫，或是自己当时并无知觉……”他言语中回护之意明显，但是一页书却坦然道：“吾是自愿。”
这时殿内终是响起细小的议论之声，声音越来越大，善法天子手中长鞭一甩，厉声道：“有何话不妨直言，碎言碎语，成何体统。一页书纵然有罪，也应由执戒殿审罪，哪容私下议论，你们修佛都修到哪里去了！”他积威甚重，众人皆不敢再言。
“一页书，坦然承认此事，你可知后果？”善法天子转向一页书，虽是一贯表情严厉，此时看来，更添三分谨肃。
“吾佛心不坚，一概后果，皆愿承担。”
“来人，将一页书带下禅房休息，如何判处，待明日交执戒殿审问后执行。”善法天子说完，却听有人说：“一页书既已承认所犯罪行，再视为上宾是否不妥？”他声音不大，可是当时殿内安静，这一句说出来，众人皆听得清清楚楚。
一步莲华道：“言之有理，便将人带往罪佛净地吧。”
待众人皆散去后，一步莲华才对善法天子道：“天子，你真相信一页书犯了此等大罪吗？”
“他供认不讳。”
一步莲华叹了口气：“没有想到佛友竟会如此……”
“你当众维护的举动太过不智。你我皆初掌万圣岩，凡事更当谨慎。你要帮一页书不是用这种方法，万圣岩还是我们能够做主的地方，若是惊动云鼓雷峰，情况将会更难测。”
“帝如来是一页书之好友，难道会为难他吗？”
“要知道云鼓雷峰乃是由殊印塔无惑渡迷执掌戒律，帝如来虽是佛首，也未必能插手。”想到这些间关窍，善法天子叹了口气：“如今之计，是要找出当事的另一人，由他出面说服一页书，或是他之供词与一页书有不符之处，以此疑点再行查证。”
“唉……天子，吾怀念起当年同修之时，你的天真可爱来了。”一步莲华这话显然激怒了善法天子，直接一鞭子抽了过去：“再要胡言乱语休怪吾手下不留情。”

“好友执意要追问真相，吾亦只好据实以答——好友之金印消失，是因为犯了淫邪之罪。”
虽心中早有猜测，甫听到答案，一页书还是忍不住感到眼前一黑：“怎会……如此……”帝如来没有说话，只是担忧地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一页书才镇定下来：“吾查过万圣岩之记录，当时曾有两次受万圣岩召请，也是因为此事？”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一页书深吸一口气，问出关键的问题：“此事是如何解决的？”
“当年你自愿受遮那八部刑，封住功体，罪链加身，经历水火风雷刀光冰音八刑，以洗涤一身罪孽。”
“可是至今未有人撑过第三阶段……”
“不错，”帝如来看着他：“有人为你求情。”一页书用手势制止他再继续说下去，内容太多，他一时消化不了。他的记忆中从来没有与之相关的任何片断，却从帝如来口中得知他曾经为了另一个人，连命都可以不要。若是说他为了苍生大义自我牺牲倒也罢了，可是仅仅为了儿女私情……一页书不能相信。
不想再从帝如来口中听到那个连他都觉得陌生的自己，一页书转而问起另一件事：“吾入魔之后发生了何事？万圣岩的记录只有聊聊数语，并不详细。”
“当时你受了很重的伤，又神志不清，兼之天人之体被破，已是回天乏力，只好将你带回云鼓雷峰用石莲封体之术将你封印起来，以延缓你之死亡，以期能找到医治你的方法。”
“两年后，石封之术解除，说明你们找到了。”
“是的。”
一页书想到一个问题：“吾之记忆缺失与之有关？”没想到帝如来竟然摇头说不是。当年会封印一页书之记忆与功体乃是因为他清醒之后情绪不稳，随时有再度入魔的倾向，为保险起见，由他与一步莲华合力封住他的记忆，同时亦为了不令伤情恶化，而封锁他之功体。帝如来一番解释又令一页书沉默良久——他对那人，真的执着若此？石莲封体身体虽石化不能动弹，但是并不禁锢思维，他居然在封体静思两年之后仍对那人的背叛耿耿于怀？
“吾有一个疑惑，据吾所知，天人五衰的过程并不可逆，也即是说，吾既失金印，就算伤势复原记忆全失，也会逐渐老化衰亡，而吾如今并无此现象。”
这个问题好像令帝如来十分为难，他沉吟片刻，终于还是叹道：“……他为你自愿牺牲，逆天改命。”

青阳子在阇城见到了非凡公子，除了脸色不太好之外看起来一切如常。非凡公子见到他显得很吃惊：“你怎么会在这？”吃惊过后他似乎想到什么，神色一黯：“你也是被……”
“听说你受了伤？”
“已经没事了。”非凡公子道，一边领着青阳子往塔的顶楼走去：“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嗜血者，阇城内只剩西蒙与邪之子两人，除了不能出去，做什么也没人阻止。”说到邪之子的名字，非凡公子看了一眼青阳子：“吾原本以为那件事是假的，没想到竟然是真的。”说着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看青阳子的腹部，青阳子不自然地用袖子遮掩了一下。
“你知道西蒙把你抓回来的目的吗？”非凡公子问。
“大致能够猜得到。”
“邪之子身具恶鬼与圣女血统，又经嗜血者变异而生，他吸收了一半邪兵卫的力量，已成为超越西蒙的嗜血者。若是你腹内的孩子生下来……身具莲华圣气与嗜血者之能，再吸收嗜血者的元祖之灵，或许会不逊于邪之子。不过，更重要的是……”非凡公子这时停了下来，将手边的一扇门打开：“这是吾的房间，进来吧。”
青阳子进去，房间十分昏暗看不清楚，不仅仅是这间房间，整个不日城都暗无天日。非凡公子点燃了蜡烛，青阳子这才看清，房间里面布置得十分雅致，看得出是花了心思的。非凡公子喜欢养鸟，里面还有一座银制鸟架，可惜空空如也。非凡公子注意到青阳子视线地落处，神色有些黯淡，解释道：“大概此处太过血腥野蛮，连鸟儿都呆不下去。”青阳子皱了皱眉，明白在阇城内的人质生活并不如他表现出来的这般轻松，便也没更深问。
“这个孩子是素还真的骨肉，他必会想方设法阻止他被感染成嗜血者，若是失败，便只能亲手杀了他，否则他身为中原第一人的威望便会受到质疑，他做不到这一点，中原正道就会分崩离兮——这才是西蒙的全部计划。”
“素还真应有应对之策。”青阳子道，他看着非凡公子，对方并没有回应他，青阳子从他眼中读到一丝死寂般的绝望，于是又道：“吾相信他。乐观地说，西蒙想以吾为饵，也便是说吾暂时还是安全的。”
“是的，在你生产之前，我们必须找到离开的方法。”非凡公子说着，从床底翻出一个盒子，里面叠着一堆纸，上面写写画画不知道是些什么：“吾研究过阇城的封印，这些是触碰封印所产生的光纹——可惜吾本身并不擅长此道，而且，”他无奈道：“封印用的是嗜血族文字，吾全无头绪。”
青阳子沉吟片刻：“世上术法阵式之类，都不脱五行河洛之术，嗜血者虽不是中原族群，其封印原理应也有相通之处，青阳子对此薄有研究，不如让吾一试。”
非凡公子大喜：“如此正好。”
青阳子便随地一坐，开始翻看非凡公子所记的图案。

lojeel

2012-12-19 23:14

十九

“……结发同枕席，黄泉共为友。共事二三年，始尔未为久……”
唱曲的歌女声音甜美，虽称不上是天籁，也别有一番风味。道长闭着眼倚在吴王靠上，一只手在膝头顺着节拍一下下地拍击，说不出地惬意。佛者进万圣岩，他闲来没事到酒楼里打算悠闲地混上一天，桌上的茶才沏了没多久，冒着暖洋洋的热气。
道长听到有人停在面前，不像是小二虚浮的脚步，于是睁开眼，见到的正是光明尊者那副严肃的尊容，立即正经危坐：“尊者？”
光明喧了句佛号：“万圣岩有请施主。”
万圣岩向来戒备森严，作为佛门的至高圣地，也一向不允许世俗之人进入，这回来请，倒显得十分奇怪。不过想到好友也是进入万圣岩，道长虽然向来懒散，也不敢怠慢，立即动手随光明离开。
光明并未带他入万圣岩的主殿，反而将人带到罪佛净地。罪佛净地正中，一块三人高的“罪”字刻在石壁之上，道长见到好友，心中突生不安。
这时，圣尊者来到，道长听到脚步声，回身一望，正见一步莲华充满探究意味的眼神，不由挑了挑眉：“何谓罪佛？既是佛，何罪之有？”
“执着是魔，放下即佛，一念痴迷，佛魔两分。佛之罪源自痴迷，来于我执。”一步莲华喧了名佛号，将其他人都摒退，才问道长：“先生可能猜到万圣岩请阁下作客是为何事？”
“想来，是为了吾之好友一页书之事。”
“正是，”一步莲华点头：“先生与一页书共游数年，可知他身边有何亲近之人。”
“这个当然知道，”道长一拍胸脯：“可不就是吾罗。”
一步莲华好像被噎住了一样，半天才道：“贫僧是说交好之女子。”
“别开玩笑了，他是出家人。”
“连阁下也不知……这可难办了。”一步莲华自语道：“一页书如何也不肯说出那人的姓名，这样下去……”他兀自沉思要如何劝服一页书开口，没想自己的话被道长听去，道长立即问道：“一页书怎么了？”
“他犯了淫邪之罪，此时正在用刑。”
“什么！”
还以为道长不信，一步莲华道：“他供认不讳，只是一直找不出另一当事人，吾即便想要帮他也没有办法。”
“你要怎么帮他？”
一步莲华看了道长一眼，他眼中满满都是担心，于是坦承道：“姑且不论一页书为何会承认此事，但若是找出另一当事人来，而对方若是能够予以否认，事情便尚有转圜之机。”
道长沉默片刻，道：“吾要见一页书。”
“万圣岩行刑之刻，外人不得见面。”一步莲华说完，又听道长说道：“让吾见一页书，吾可以把此人的名字交给你。”
一步莲华看着道长，心内的震惊并没有表现出来。其实一直以来，他都觉得不可能会有这个人，可是如今道长的话侧面印证了一页书之言——的确有那么一个人，令一页书破戒，也令他小心保护不愿伤害。他定了定神，一抬手：“请随贫僧来。”
一页书手穿佛钉，双足被刺，行走于寒冰之中。他单薄的僧衣并不能御寒，功体又被制住，无法运功，只好将双手搓热放在面前，用呼出的气息去温暖已经冰冻得没有知觉的双手可是呼出的热气几乎刚出口就被冻成冰渣碎落在地——当道长看到这一幕，几乎要冲过去将人带走，可是却被一步莲华拉住：“冲动救不了他，反而让他成为佛门的罪人。那个人是谁？一页书的生机尽系于她之身上。”
道长跪落在地，双拳紧握，只恨不能以身代刑。听到圣尊者的话，忍不住哽咽了一声，道：“是吾——坏他清修之人正是吾。”
一步莲华几乎不能相信他的耳朵，就算从道长处得知一页书心仪之人的确存在，他也从来没有将此人与面前之人联系起来。
“震惊吗？”道长说着，双目垂泪，只能痛恨地以拳捶地：“你们要找的那个人正在眼前，吾才是那个真正该受罚的人。”
“……一页书佛心不坚，咎由自取，怨不得他人。”一步莲华心中复杂莫名，仍是定神道：“你若想救一页书，吾可……”他的话被道长打断：“不必了。”
道长看着因为寒冷已身体僵硬的佛者，脸上掩饰不住痛心，却坚定地道：“不必了。他为这段感情宁可拼上性命，吾若否认，岂不是辜负了他？他既有此觉悟，吾便会在这里，陪着他将这一路行完，从此之后，我们再也不欠任何人的了。”
“从此之后，一页书便将从佛门除名。”一步莲华明白了他的意思，可是……
“你知不知道若是如此，迎接他的会是什么？他既从佛门除名，那一身佛门的功夫自然要废去。”
“吾会照顾他，天涯海角，永不分离。”道长语气平静却坚定，一步莲华轻轻叹了口气：“没有你想的那般容易。你既然一直在他身边，他身上发生的变化你应当清楚。”
变化？道长想到了今日早上，佛者醒来的时候，看着外面的飘雪，说冷。他想到佛者身上日渐减淡的檀香，如今几乎已经闻不到了。他还想到了更早些，佛者被雨水侵蚀的脸，而他，在佛者黑发中找到了数根白丝——天人五衰之象已现。
“凭佛友之根基，就算天人五衰之象已现，仍可强撑一段时日，或如常人一般老化而亡，可是，若是他功体被废，又会如何？”一步莲华一句一句，打破道长最后一点希冀：“他会迅速老化，当身体的机能无法再负荷五衰所需的能量时，躯体便会灰化，到最后，什么都不会剩下。你觉得佛门的规矩太过严苛不近人情，已岂知不是在保护他？
“你可以继续看下去，没有人会阻止，但是你要知道，你的这种行为救不了他，也无法改变他既定的命运。他即使撑得住遮那八部刑，最终仍不过一抔黄土，你们能有几年快活时光？一年，或是两年。或者，根本没有那么久，八部刑之后，天子会亲自执法，废其武骨，也许他连那一步也撑不到吧。”

青阳子一直在纸上写写画画，似乎在计算什么，非凡公子帮不上忙，就坐在旁边看。时间不知不觉流逝，而他早已习惯这种等待的时光，并不觉得多难敖。
时间转眼到了半夜，阇城突然猛烈地震动了一下，似是受到攻击。青阳子从纸张里面抬起头，神色有几分紧张：“哪里能看到外面。”
非凡公子觉得奇怪，马上站起来带他继续往顶楼上走去，一直走到最高处，才能从瞭望台上望向城外。在十多里外，一道烟花冲入天空，绽放出盛大而绚丽的色彩，青阳子就着烟花发出的光芒往塔下张望，见到一道白衣飘飘的身影站在城门外不远的地方，他的身周似有剑光环绕。
“时间不多了，快走。”青阳子拉着非凡公子往楼下跑去，他速度很快，看得非凡公子胆颤心惊，直叫“慢些”。青阳子没理他，两人一直跑到塔底，西蒙已经出去迎战剑子仙迹，邪之子并没有出现，想来是在别的什么地方被牵绊住了。青阳了的手按在了阇城的大门上，大门立刻发出一道暗红的光芒——这正是加诸于此的封印的光芒。
非凡公子问：“你能打开吗？”
“还差一点，不过尽可一试。”青阳子道，然后便解了衣服，从里面掏出一个小枕头来拍了拍：“哈，这东西真碍事。”然后将枕头扔给了非凡公子，非凡公子接过枕头，有点反应不过来：“你……”
“来不及解释。”青阳子说着便从自己颈后抽出一根足有三寸长银针来。银针才拔出，非凡公子便感觉到眼前之人的气机改变。青阳子盘腿坐在地上，真气运行间，非凡公子可以很明显地察觉他真气充盈，并不像他所知的青阳子自孕后便功体全失，心下也明白了几分，若非青阳子与素还真一直在作戏，便是眼前这人乃是李代桃僵，并非真正的青阳子。
过了一会，青阳子站了起来，声音比起之前似有变化：“若是青阳子在此，或许还真不行。”他伸手在脸上一抹，除去了脸上覆着的一层人皮面具——面具下原来正是照世明灯！只见照世明灯指划八卦，幻出一道太极符印，打在门口的暗红光芒上。

“梵天……”帝如来担忧地看着一页书，隐藏多年的秘密一夕揭破，他不知道会带来怎样的后果，不过一页书现在看来外表似乎还算平静，或许是多年的清修，令他更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了。他却不知一页书此时外表虽是平静，内心却如翻江倒海一般。他对自己的过去作过许多猜测，可是这个答案太出乎他的意料，让他一时不能接受，只觉得帝如来说的根本是与他毫不想干的另一人，也正因为如此，才能这般平静。
“那后来……他如何了？”一页书问。
“他损耗太过，撑不到三年便与世长辞了。”
一页书颓然地退了一步，好像双腿支撑不了自己的重量，帝如来看得心中一紧，不由上前扶了他一把，却被一页书拒绝了。不过短短时间，一页书此时看来憔悴不少，他挥了挥手臂似要隔开他与帝如来的距离：“让吾……冷静一下。”
好一会儿，一页书才恢复过来，他问了最后一个问题：“那人是谁？”
帝如来看着他，许久，才轻声道：“你应该知道。”
他的话才说完，云鼓雷峰便感觉到一阵邪气剧烈的震动，判定了震动的方向，一页书脸色一变，留下一句“吾先行一步”，已消失不见。

hanqueen	2012-12-20 07:20
好激动啊，快揭晓了。。。很想知道真实情况的一页书是怎样的情形，，，等

lojeel

2012-12-25 23:03

二十

佛者醒恶，已是数日之后，他听到一阵琴声，婉转凄切。他在琴声中睁开眼，看到的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乌黑的船顶，心中陡然一松，这才感觉到身体随波而动。他闭上了眼，脑中晕沉，浑身上下都觉得痛，还觉得有点冷，风刀割了无数伤口，他流了太多血。
“不要动。”熟悉的嗓音传来，佛者勾起一个难以察觉的笑容，这才听到琴声止住，道长掀了簾子进来：“你太乱来了。”
“这种话从你口里说出来，似乎哪里不对劲。”
“我是不是听错，向来严肃的好友居然也晓得开玩笑了。”道长坐到他的身边，小心地握了握他被子里的指尖，都没敢使大力气。
“吾怎么回来的？”若是没有记错，他在遮那八部刑第四关晕倒，之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种问题不适合伤者听。”道长回答得一本正经，紧接着又温柔道：“都结束了，你不要担心。”
是吗？佛者不知道道长究竟做了什么才把他带回来，不过听到这句话，他便安心地再度昏睡过去。

邪气震动的方向在阇城，一页书赶到的时候看到阇城已经坍塌，剑子扶着重伤咳血的四分之三，灰头土脸，照世明灯与非凡公子刚刚逃出来，也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发生何事？”一页书问：“西蒙呢？”
“他已经离开。”剑子解释道：“四分之三吸收了嗜血者的元祖之灵，强行催动，虽重伤了西蒙，但自己的筋脉亦承受不了这庞大的力量，近日可不可再动武了。”
“西蒙必死无疑。”四分之三冷冷地补充，又道：“可是对付邪之子吾已无能为力。”
“放心吧，”剑子摇了摇手上的邪之刀：“最困难之事当然是交给最伟大的佛剑分说。”听到他这样说，四分之三冷峻的面容上亦浮现一丝笑意。
一页书看到他手上的邪之刀，联系素还真的所做所为，冷冷地“哼”了一声。他转身看了一眼非凡公子，自是清楚他与素还真是怎样的关系，联想到近日自己所知道的那段过去，心里颇不舒服，也没管他，去问照世明灯：“素还真人呢？”
“若是没有他事，人此刻该在寒食草堂照料悦兰芳。悦兰芳与嗜血者勾结，我们正要去戳穿他的真面目，前辈不妨与我们同去。”
听到照世明灯提到悦兰芳，非凡公子脸上亦浮现怒意。一页书应允了照世明灯的话，三人这便动身。而此时在寒食草堂，悦兰芳才刚刚苏醒，素还真正在一勺一勺地喂他吃药。素还真表现得太过平静，悦兰芳吃不准他在想什么，心中不免忐忑，尤其是崎路人也在屋内，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却什么话也不说。
“吾并不知晓西蒙为何会找到这里来。”悦兰芳咽下药汁，受不了这样的沉默，率先开口。
“素某并不是怀疑你。”素还真话音才落，已听到崎路人讥嘲地一笑，素还真没有理他：“你先养伤要紧。”说着，他又舀了一勺药汤放到悦兰芳嘴边，悦兰芳捉住他的手臂：“可是青阳子……”
素还真看了他一眼：“他不妨事的。最后几口了，你先乖乖喝完。”悦兰芳僵硬着身体喝下这口药，心里却越加发悚。
不妨事？素还真的话是什么意思？他不可能只是为了安慰自己而说这样的话，青阳子肯定是真的不妨事。可是青阳子的确被西蒙所擒，他身怀六甲，功力全失，被囚在阇城，西蒙还想将他变为嗜血者，可是素还真却如此镇定？是他在假装，还是……
这肯定不对劲，悦兰芳看了看崎路人，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如此冰冷，让他似乎坠入冰窖里，可是素还真又表现得一如往常般温柔，着实令他迷惑。
正想着，他听到门外有人说话的声音，崎路人往外张望了一眼，道：“回来了。”
“嗯。”素还真应了一声，将已经空了的碗放下，他看着悦兰芳，许久，才轻轻叹了口气，道：“吾对不起你。”
悦兰芳未及沉思他话中之意，门外的人已经闯了进来，是非凡公子与照世明灯，一页书站在门口，并未进入。
“叛徒！”非凡公子面罩寒霜，盯着悦兰芳：“你还记得吾说过的话吗？吾若有命离开阇城，定然亲手杀了你！”他说着就要上前，被照世明灯拉住。
悦兰芳见到他们两人神色不由一变，非凡公子自不必说，照世明灯身上青阳子的衣物还未来得及更换，稍一联系，悦兰芳已将事情猜个八九不离十，苍白着脸望向素还真：“你……从来没有信过吾。”这时他才明白刚刚素还真那句对不起的含意，心底一阵阵发凉。
“要人信你，也要做些能够让人相信的事。”开口的是崎路人：“责备他人之前先反思自己的行为吧。”他尖刻的话反而令悦兰芳平静下来，他点了点头，笑：“也的确如此，吾之所做所为，素还真若是真的毫无保留地相信，也枉他掌握文武半边天了。”他神色坦然，却令素还真沉默良久，众人皆看着他，等待他的反应。
在一段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素还真终于开口：“原因。”
听他这样说，悦兰芳笑了起来，他先是轻笑，后来声音越来越大，直笑得眼泪都掉下来。他捂住被笑声扯动得发疼的胸口：“素还真，你真想知道？”看向屋内的众人：“可惜，人不齐呢。若是可以，吾真想看看莫召奴的反应。”
素还真皱起眉，悦兰芳小心地抚平他的眉头，轻言细语：“别这样，吾还什么都没说呢。”说完，他在床上坐好，抚平了被子上如波纹一般的褶皱，慢条斯理地说：“这屋里的人，有哪个是真正快活的？”
他问完，也没指望能有回应，只轻轻地笑了一声，继续道：“原本吾心里也是有怨恨的，可是后来吾知道其实吾也好，莫召奴也好，其他人也好……”他的眼神扫过屋内的几个人，又笑：“我们都一样，也就没什么可气的了。”
“哦——”悦兰芳看了一眼一页书：“其实也不一样，不过没所谓。”他语气神态都十分轻松，丝毫没有不安。先前，他的不安来自于不确定，现在，事已至此，说开了也就没什么了。他看着照世明灯：“说起来，这件事慈郎应当知晓啊，当初惹非你告诉吾，吾还被蒙在鼓里呢。”
众人闻言皆看向照世明灯，可是他只是沉着一张脸，没说话。
“若非你在吾面前说漏了嘴，吾怎么会对素还真的日记那般感兴趣。”悦兰芳柔声道，他的神色似乎有点后悔，自嘲地笑了笑：“于是吾到琉璃仙境调查了一番，想要找出相关的线索——自然是没有任何结果。然后，吾换了个方向。吾想，素还真既然会把自己的日记全部烧掉，这就意味着他不想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于是，吾在琉璃仙境寻找那里没有的东西……你们猜猜吾发现了什么？”他的眼睛看着一页书，其他人听到他的问题，不由也将眼神移向梵天。一页书抿紧唇，心里浮起不好的预感。
“够了。”素还真打断他：“不要再说了。”
悦兰芳收回视线：“你害怕？哈，你当然害怕，否则的话，怎么会将一页书遗留在琉璃仙境的东西悉数毁去呢？”屋内之人他一个个望过去：“奇怪吗？在座诸位的东西他都留着，唯独，那个与他相处数十年、几度生死与共、默契无间的人却什么都没有留下，不是太反常了吗？素还真，你太在意他，所以就算明知这是个明显的破绽，也不能容忍在琉璃仙境看到他任何的东西，这到底是无情？还是多情？”他的话太过令人震惊，一时间屋里的人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素还真。素还真问悦兰芳：“你就是因为这个？”接着他又问其他人：“你们也想知道？”
仍是一片沉默。
素还真点了点头：“吾明白了，既然你们想知道，吾就说明。”他说完走到屋子正中间的桌子边上坐下，倒了杯茶饮尽，又思考了会，似乎在想要从何说起。事情太过久远，他虽然这段时间想过很多回，可是真正要说出口，还是需要整理下思绪。
“吾与前辈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素还真道：“这是实情，吾对你们也都是真心。”说完这一句，他叹了口气：“接下来你们听到的或许会让你们产生疑惑，但至少请相信素某对诸位的这份真心。”

bhuli	2012-12-26 23:09
......越往后素素越渣是肿么回事= = [ -12]3 现在真心希望莫莫和御主凑一对了.......非凡和青阳各种委屈,素素乃就和钗公歧路人幸福的3P去，,放过梵天吧....

hanqueen	2012-12-27 06:07
哈哈哈哈，，是要来个大摊牌吗？？结局会是如何呢，全部离开？？

marillsnoopy

2012-12-27 06:37

講句實話，光素還真一個又一個，我就有點抓狂～我不知道別人是怎樣，我會喜歡很多東西，可是最愛是很難一直添加的～彼此的地位會有所不同～這裡面的受大部分都讓人心疼～基本上，我只是想知道莫召奴最後做了什麼～他明顯下了決定, 他選擇了什麼？我相信每一個離開，素還真都會捨不得，可是他還有其他的～

hanqueen	2012-12-28 05:54
其实素还真自己很让人心疼的，那么多情人要应负。。很累的，留下一个，都离开也好。。素还真自己应该是最想一页书留下吧

lojeel	2012-12-28 21:08
引用引用第45樓bhuli于2012-12-26 23:09發表的 : $B ?? Ip?P ......越往后素素越渣是肿么回事= = rIPl6,w~ 现在真心希望莫莫和御主CP了.......非凡和青阳各种委屈,素素乃就和钗公歧路人幸福的3P吧,放过梵天吧.... T{;=#rG< u9@b< 看渣的定义是什么了，如果说是花心的话，我不觉得这是个渣点 Gbx";Y8 梵天是没啥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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