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6 【日月才子/長篇】恢恢-番外篇：歸去來兮（全）（HE輕鬆向）主樓附同人本宣、調查鏈接布布文學三十六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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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閑似云

2016-02-26 16:49

至此篇結束，《恢恢》劇情全部完結，散裝番外不定期在此樓更新！

附送前文鏈接：《日月才子-恢恢》正文（1-8章）全：
http://www.36rain.com/read.php?tid=124869&fpage=0&toread=&page=1

這篇番外是接前文劇情，前文中，談無欲因某些原因而魂飛魄散，這篇便是要叫他還魂回來。
至於怎麼還魂，過程也許有點“新奇”哈！
文章寫得很正經的輕鬆風~\(≧▽≦)/~
(%6fZ
【《恢恢》同人本，宣調統計進行中：】 U2`:'
http://www.36rain.com/read.php?tid=129852 b0}dy\dnQ

晉江試閱全文：
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2252769

心閑似云

2016-02-26 16:50

劇情番外卷歸去來兮

佛說：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
道說：大曰逝，逝曰遠，遠曰返。
有人悟：高瞻不見雲飛過，低頭可見手中天。
執著過，勘破過。
一朝再從頭……
江湖心難遠，歸期未有期。
罷，一切隨緣。
---------
第一回魂歸

琉璃仙境，正堂。
秦假仙一進門就看見正堂供桌上的牌位香爐果品一應俱全，嚇得一抖，待看清牌位上的名字，才松一口氣：“我說老屈仔，你這是做啥？”
屈世途抱著個檀木箱子往牌位後一放，打開箱蓋，裡面有碧玉柄的拂塵、佩劍並一套衣衫飾物，一邊整理一邊道：“招魂啊，三年一次的銀月天時，對談無欲來說是最佳時機，你看他死十幾年，今天是他祭日和天時最近的一次，魂要是真的回來，吃點喝點聞聞香，總不至於日後說素還真虧待了同梯啦……呃對對……我還得泡點好茶。”屈世途說著便去準備茶具：“談無欲這一死……唉，這牌位香案什麼的，素還真那麼忙，我老屈不給他做，誰給他做？”
於是素還真和淨琉璃進門時，就看見秦假仙正翻著白眼看屈世途對著談無欲的牌位泡茶。
……
入夜時分，銀輝傾灑，月圓如鏡。
翠環山脈千里之外，淨琉璃手拈梵印，口念神語。
不多時，奇象乍現，銀色月光彙聚成一道光柱，循著淨琉璃掌中的白蓮映照而下……渾厚的佛氣流轉，卻只見得四野空茫，點點繁星閃爍，再無其他。
就在大家失望之時，虛空中，幾不可見的點點銀芒緩緩顯現，越來越亮，又漸漸地向淨琉璃的掌心彙聚。
素還真迅速打出一道咒法輔之，眼見那魂芒受到影響，迅速湧向淨琉璃掌心。
素還真將拳頭握緊，眼睛發亮地看著。十幾年來，江湖紛爭不停，談無欲死後，仿佛一切如常。可他卻會極其偶然地在夜深夢回時驚出一身冷汗，反復想起談無欲當年“拆夥”之言，腦海裡是那人魂散身滅時望向他的那一眼……
魂光漸強，淨琉璃消耗甚巨，口中吟誦：“氣湧天川，匯靈天關，神果凝魂，還月歸真……”只見掌中光芒一強，又忽然一暗，咒術戛然而止。
“咦？”淨琉璃一怔，望著掌心，默然不語。
“菩薩，可是法術出了岔子？”素還真的聲音有些抖。
“萬年果本體已失，魂魄無所牽引，方才吾聚攏的魂魄，忽然脫出掌中梵蓮，不知去向。”淨琉璃觀素還真神色黯然，歎道：“素還真，不必失望，天意不可強求，再覓時機吧。”
“多謝菩薩，素某明白。”
……
夜深。
月光灑落在琉璃仙境的蓮池中，微風吹拂，蓮影搖曳，一派寧靜泰然。
素還真坐在蓮池旁，煮著一壺茶。
就在方才，心情的起伏叫他感到說不出的疲憊，偏偏，卻睡不著。
“香滿隨雲散，月明照清魂……”素還真提起茶壺將兩個茶盞斟了七分滿，拿起自己面前的茶杯。
“哼……”蓮池內忽然一個動靜。
“誰？”素還真的手一抖，茶水灑了大半。
他即刻起身盯著蓮池，仔細分辨了蓮花池中的氣息，卻半個人影也沒見到。最後，他不可置信地盯著面前一朵圓鼓鼓的蓮花苞，依舊不可置信地小心問道：“是你說話？”
“哼。”
“你是蓮花精麼？”素還真努力保持平靜的語氣，生怕自己的好奇嚇跑了精怪。
“……你才蓮花精!”
“你……真的不是蓮花精？”素還真心中一動，他仔細辨認了半天後再次確認地問。
“你才蓮花精！！”這語氣，簡直氣急敗壞。
“對，我全家都蓮花精，琉璃仙境裡除了屈世途一個人外，多的是蓮花精。”素還真很無所謂地笑道。
“……”
“你還在麼？”素還真問道：“你附在蓮花上，是魂麼？”
“大概？……醒來就在這兒了……你泡的茶聞起來不錯。”
“哈……閣下如何稱呼，為何而來？”
“……”
“……不能說嗎？”
“不……吾只記得，吾是……談無欲。”
“……！”
“怎麼？”
素還真將握緊的左手隱在袖中，壓下聲音中的顫抖，露出一個笑容：“劣者素還真。”
“久仰。”
“……”
“咦？第一次見面不是這樣寒暄嗎？”
“……沒。”素還真默默扶住額頭：“只是初次被一隻鬼‘久仰’，不大習慣而已。”說話間，化出一枚蓮花水晶吊墜，捏在指間：“談無欲，素某能幫你凝聚魂魄，慢慢恢復記憶，最後化形成人。你願意跟吾走嗎？”
“哼……吾不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好，反正想睡就睡，睡著做夢。”
“咦？鬼會做夢？夢見什麼？”素還真不由好奇。
“哈，天地萬物，河流山川，吾夢中仿佛便在天地來去，沒什麼不好，又何必要化形成人自尋煩惱？”
“……原來魂魄散於天地，竟也是一種安然自在嗎？”素還真苦笑：“吾也死過，只是肉身被岩漿吞噬，一魂陷於火山之內受地火焚身，苦熬無數載，不知歲月；要麼，便是附魂人身麻煩不斷，今日聽你如此一說，吾倒是羡慕了。”
“胡說！你……”羡慕什麼？如果他現在有眼睛一定狠狠瞪！
他的確不曾盡言，魂散時昏昏沉沉不知歲月，唯有無時無刻神魂攪碎的痛楚清晰無比，即便適應了，在他想要聚攏時，這痛楚便會忽然更加清晰難忍……他想他的神魂大約碎成無數片，偏偏，卻有意識，不記得生前過往，卻知道自己叫談無欲……
都言身死魂消，他卻偏偏不入輪回，是做過什麼惡事的懲罰嗎？
可如今他面前居然有這樣的人，要拆穿他就罷了，還要拐彎抹角！
等等，他為什麼很生氣的時候居然還會有一絲莫名其妙的高興呢？
一定是醒來的方式不對……
似乎感到了某只鬼陷入情緒，素還真無辜地笑了笑：“談無欲，隨我走吧。”
“哼，吾憑什麼信你？”蓮花苞搖晃了兩下，暗自仔細打量岸上的人，遲疑道：“你與吾究竟有何淵源？”
“這……”素還真略一思索，手指光華閃現，虛空凝氣，無數文字憑空顯現，映襯著他的笑意：“俱神凝體心法，還有附魂之術，你可還記得？”
“咦……吾似乎……會的……”默看心法的花苞語氣中忽然帶了痛楚，四周虛空中又顯出魂芒點點，融入那朵花苞內，只一瞬，又恢復平靜。
“談無欲？……談無欲！”素還真喚了幾聲。
“嗯。”魂魄總算應了一聲，語氣中透出虛弱。
“你怎樣？”
“……無妨，似乎想起一些事情，卻又不知具體……”
“哦？”
“那個蓮花吊墜的法器，似乎有保護魂魄的禁制，是你的嗎？”
“這個，本是你的物件。”
“哦，那還我了。”魂魄似乎松了口氣，一點魂芒毫不客氣的鑽出花苞，飛入吊墜之內。
“對，現在還你了。”素還真忍不住笑了笑，感到吊墜上幾不可查的熟悉氣息，將吊墜收入掌心。
雖然只是殘魂，連一魂都不到的殘魂……不過……
“吾累了，莫吵我。”
“好。”
天還沒亮，素還真覺得自己也可以安睡一覺了。
……
次日。
素還真醒來第一時間去看枕邊的蓮花吊墜，蓮花吊墜中空落落，沒有絲毫生氣，素還真心中一沉，手抵眉心揉了揉穩住呼吸。若不是蓮花墜子就在枕邊，他幾乎懷疑昨夜遇鬼是在做夢。
飛奔向蓮花池邊。
“談無欲？……談無欲？”
“嗯。悶得慌，出來走走。”一隻荷花苞晃了晃。
“咦？”素還真眨眨眼。
“幹什麼？”不耐煩的聲音。
“為什麼只附在花苞上，那邊有大朵的蓮花也不錯啊？”
“我討厭上面嗡嗡叫的蜜蜂和蜻蜓！”正說著，一隻綠蜻蜓不合時宜地停在花苞上拿後腿整理翅膀。
花苞：“……”
“噗……”忍不住的素還真。
“……吾要養魂。”等魂魄沒那麼虛弱的時候，絕對不附在該死的蓮花上！
“好，吾還有事要出門，蓮花吊墜在吾枕邊，你累了，便可回去休息。”素還真說著，笑著伸手輕輕摸了一下花苞，一甩拂塵化光離開。
“……”為何會覺得眼熟？完全忘記了方才某人離開時的不禮貌，花苞只是怔怔地望著白色的蓮花光影幻化之處若有所思。不自覺地，虛空中再次有點點魂芒，融入其中。
……
數日後，深夜。
素還真拖著步子走進房門，坐上床榻，盤膝調息。
“你回來了。”半晌，房中一個聲音道。
“嗯。幾日未見，你如何了？”素還真說話時，並未睜眼。
“你看上去很疲憊，且……舊傷未愈？”
“江湖紛爭，身不由己。”
聽見翅膀扇動的嗡嗡聲，素還真詫異地睜眼，卻見一隻紅色蜻蜓，停在他的手腕上。
“能飛。”蜻蜓扇扇翅膀，輕笑著停上素還真的發冠，顯然有點滿意：“屈世途說你麻煩不斷，明天還要出門？”
“……好友他發現你了？”
“哈，他那麼愛自言自語，不過，他做的食物聞起來真香。莫打岔，明天你出門是嗎？”
“嗯？”素還真剛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果然就聽蜻蜓心情愉悅地道：
“那吾也出去散散心，反正一隻蜻蜓跟著，也不會引人注意。”
“……”素還真抬起眼睛向上，試圖望見頭頂發冠上的蜻蜓：“這嘛……那明天談兄能叫這只蜻蜓換個地方停嗎？”
“……哼。”
第二天，屈世途驚訝地發現他親手給素還真做的一身紫色便服的領子上，居然多了一隻顏色鮮豔栩栩如生的蜻蜓領花，而素還真恍若未覺地徑直出門去了……
……
一整天，紅蜻蜓懶洋洋地趴在沒戴蓮花發冠的素還真的領子上，看著聽著素還真從容地應對著諸多人物，腦子裡想著所聞之事，呼吸之間滿鼻子裡都是蓮花味兒，偶爾抬頭看見素還真的脖子上冒出的細汗，然後莫名地覺得頭大了三圈，整只鬼都暈乎乎的。
此番出來，他方知道十幾年前曾有一場大劫，神州幾乎覆滅。之後諸多土地村落荒蕪，百廢待興，各種小勢力趁機而作，有些是為了生存，有些則是野心足足，素還真花了不少功夫將苦境江湖整頓一番，不料在當時受損最嚴重的苗疆地區，竟悄然興起了一個邪門教派。
那為首之人術法高深，自稱神族，一開始只是秘密將不少當年苗疆倖存的難民籠絡在麾下，教以異術，誰想到竟漸漸成了氣候，發展到萬人之眾，他們如今喬裝進入中原之境，四處散播謠言，教眾日益擴大。而離奇的是，那些教眾不知是被怎樣蠱惑，不管遇到什麼事情，都會異常齊心，比如在反對素還真的問題上就出奇地一致。嗯，煽動人心也是一流的。
一路走下來，談無欲忽然有擼起袖子揍人的衝動。
呃……可惜沒袖子。
“哈，這些人添油加醋顛倒黑白，你若說你是素還真，我看他們不把你綁起來大卸八塊？”
“素某並不生氣，談兄又何必動怒？”素還真將心情煩躁的蜻蜓托在指尖，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你怎知他們口中所說的素某便是虛言？”
“廢話！吾……”氣急敗壞的聲音忽然頓了頓，又變得茫然：“是了……吾明明與你不熟……可……”
“卻又好像認識很久了？”素還真補充道。
“……”蓮花味道很熟悉……自他遇見這人，在他身邊的情景和相處的狀況也都有點熟悉……
“談無欲，其實素某與你本是同修，吾是你師兄。你我的確再熟悉不過。”
“師兄？”
“……”
“憑什麼？”果然，語氣如出一轍。
“哈……不過吾這個師兄失敗得很，所以談兄你每次忘記，都是如此啊……”
“吾……忘過麼？”蜻蜓糾結地試圖別過臉，不去看素還真臉上好看到仿佛閃著光華的笑意。因為他發現自己會在內心裡默念——笑這麼好看，其實狡猾得很，哼，肯定有事情瞞我！
只是，他現在是只蜻蜓，沒辦法做別過臉的動作，只好無奈地抬起一對前肢揉揉眼睛。
——唉，江湖是人的事情，他一隻鬼這是在做啥瞎操心？愉快地做只蜻蜓不好嗎？

心閑似云

2016-02-26 16:50

第二回昆侖

越來越接近苗疆，草木繁盛，空氣清新，人跡越發稀少。
決定愉快地做只蜻蜓的談無欲，將兩條纖細的後爪抱住素還真衣領上的盤扣，悠哉地倒掛著。
苗疆的草木叢林茂密，偶然遇到橫生的枝椏，素還真低頭避開，便覺蓮香忽近忽遠。
深吸一口氣，靜謐的叢林中偶爾能聽見幾聲蟬鳴，當然靜謐從來不等於平靜。談無欲眼尖地看見不遠處一條盤在低矮樹幹上的巨大蟒蛇忽然竄出，咬住了一隻正在休息的麻雀。
“撲棱棱——！”伴著翅膀掙扎和蟒蛇落地的聲響，附近一群受了驚嚇的鳥雀爭先恐後地奪路飛逃。
蜻蜓本能的敏銳感官感受著麻雀成群飛過，全身的汗毛簡直都要豎起來，呃……如果他現在有著汗毛的話……
“啊啊啊啊天上飛的那一群快給我趕走！！！”
“……”素還真很無辜地抬頭看著天上一群漸漸飛遠的麻雀。
“……”對本能脫口的大叫感到心情無比複雜的談無欲。
——還能不能愉快地做一隻蜻蜓了？！
“啪。”蜻蜓索性鬆開爪子，抽抽著腿直接一頭栽進草叢裡。
“談……”素還真壓著笑意的聲調一變，愣了三秒鐘，蹲下身捏起撿起地上依然渾身僵直的蜻蜓。
被人捏住，蜻蜓這才動了動翅膀，果斷地掙脫了手指，跌跌撞撞地飛走了。
“……”素還真若有所思地眨眼。
“咳咳……”忽然鑽出一隻松鼠，大方地躥到素還真眼前：“……這樹林裡鳥雀太多了！”
“談無欲？”素還真彎起嘴角。
——談無欲在短時間內用附魂之術所能自由操控的肉身越發複雜，也證明魂魄的凝聚速度比他預計得要快。
“嗯。”松鼠很熟練地跳上了素還真頭頂的蓮冠，又即刻跳到素還真肩頭，揉著被發冠硌疼的爪子，繼續說道：“再遇見危險，我就扔下你直接逃走。”
“……哦？”就憑這只松鼠？逃走會遇見蟒蛇吧。
“……= =”總之那只蜻蜓太沒用了！
“那走吧。”素還真探手去肩頭捉松鼠，準備撚訣化光。
“等等！”松鼠掙扎著拽回尾巴：“這就走嗎？”
“現在我們能掌握的線索太少，還不能確定他們的手段和真正目的，甚至不能確定他們與天華……就是十幾年前的事情，是否真正有關。”素還真笑道：“事情總有輕重緩急，一件一件辦吧。”
“那現在？”松鼠聞言，將蓬鬆的尾巴倚在身下，放鬆地向後靠。
素還真察覺頭上動靜，笑著偏過頭看他。
“隨我來吧。”
……
昆侖半山，繚繞的霧氣中帶了一絲微寒，草木卻還蔥郁，泥土的清香混著半山清冽的松柏氣息，給人置身世外之感。
“你很開心。”素還真道。
“哈！天地冥冥，浩瀚無邊，以弱生強，故成死而復生之力，就如吾魂魄點滴聚攏之本源……”談無欲說著，當真便借著這松鼠的身軀蹦跳飛縱在枝頭間，身形間籠罩著只有素還真能夠察覺的萬年果的氣息……自在得仿佛真的便是這只松鼠。
“素還真，這世間萬物之妙道，這一方昆侖天地，叫吾茅塞頓開啊……”
忽然，他動作一滯，周遭魂光乍現，又是一攏：“原來……此地便是昆侖嗎——” 愣神之間，松鼠落岔了枝椏，直接“嗖”地越過枝頭，隨著這句話音去遠，向半山的懸崖下落去……
談無欲：“……”
素還真：“……！”
好在落不多深，便落在潮濕的屋頂上，爪下一滑，沒站穩的松鼠繼續無奈地越過房檐，落向……
屋前空地上的一位道者。
那道者鬚髮皆白，素白衣衫，舉手投足間氣息渾厚，如天地之間浩然之氣，令人自心底生出敬意。
此時他感到有物而來，不由得氣走圓融，以靜化動。
談無欲只覺被一股力穩穩托住，身形不由得在那人周身隨氣息運轉半圈，回神時，已到了那人掌心之內。
“……”太極？化無為有，化意為形，化虛為實……談無欲怔怔的，腦子忽然冒出的卻是……
——人之運，如天邊雲相，雲無常，運無常，世事無常，命既定，運可轉。爾數百年功體盡喪，是命，卻也是運。人，可借運而轉，你仍然是你，卻又不是你。端看你心中的力量，是否，生生不息！
——舍心中執著，便可尋自我，談無欲，你如今，捨下了嗎？
“前輩……”
神魂驀然觸動，殘缺的記憶片段如不期然地湧現，萬年果的魂芒越發凝實，再不似先前縹緲微弱。
號昆侖自然聽不見魂魄之言，他與掌心的松鼠對視著，只發覺松鼠的眼中，竟忽然閃爍起不一樣的神采。
“哈，世間萬象，道法之大成也。”伴著號昆侖渾厚的掌力，松鼠被送上崖上的一棵松樹。
崖邊，素還真笑著拂過眉心收回暗自探查的一魂，任憑松鼠輕盈地回到他肩頭偷偷發呆，逕自邁步離開了。
曾經重傷的號昆侖前輩回歸昆侖山隱居，可謂萬幸之事。江湖紛擾，他又何必打擾高人清修呢。
……
“談無欲，我們快到了。”
“……”談無欲聞言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把素還真遞給他的一顆大松果塞得滿嘴都是，腮幫子撐到最大，嘴都合不攏，頓時憋出兩眼淚。
“咦？”素還真疑惑地看見松鼠的表情：“你記得這裡？”記得也不至於這個反應吧。
“……”相信我，我只是快被自己噎死了，這眼淚絕對不是激動出來的。
“龍神前輩。”素還真環視四周，用內力將儒雅的嗓音送出，即刻聽見禦風之聲自遠而近。
“素還真啊。”一條應龍自結界中探出腦袋，“老人家等你多時了……咦？”
應龍徑直無視了素還真，瞪著銅鈴大的眼睛好奇地湊近他肩頭上的松鼠。
松鼠捲曲著蓬鬆的大尾巴坐在素還真肩頭，將一隻碩大的堅果抱了滿懷，鼓著的腮幫子裡正不停地嚼著什麼，時不時的吐出幾片堅硬的果殼……
“這小東西是松鼠？居然是活的？”
“……”廢話，當然是活的！松鼠瞪著圓溜溜的眼睛，毫不客氣地瞪回去，心裡有些癢癢地想著要不要放開懷中的堅果去揪那兩條長得明顯不大對稱的龍鬚。
“龍神前輩？”
“咳……”應龍尷尬地搖身變回原型，看著松鼠的眼神有些怪異，似乎想伸手摸一摸，又轉念忍住了：“你養的寵物？”
“哢——”松鼠咬開了一顆松子沒搭理，嗯，剛才沒把龍鬚拽下來一截真是太吃虧了！
“這嘛……”素還真下意識地去瞥趴在頭頂的松鼠，卻見松鼠把頭一扭，於是一本正經地轉移了話題：“前輩在此等吾，可有要事？”
“正事啊……”應龍拍了拍腦袋：“神尊幾日前閉關了，說汝若再來神域，便往昔日竹林一行。”
“嗯……素某即刻前往，前輩，請。”說著，匆匆一禮便化光而去。
“走得這麼急，總覺得剛才想起什麼忘記說了啊……”龍神拍著腦袋望著消失的光影。“啊對了！素還真看好你的松鼠——！”
……
神域依舊靈氣充沛，八音穩固，繁花碧草，天朗氣清。橋下蓮花正盛，不遠處可見巍峨的神殿，素還真沿著反向而行，不多時，熟練地拐進了一片竹林。
先前一戰，神域崩毀，雖複生機，那些消散的靈魂卻無法複生，幽篁之間只聞風聲蕭蕭掠過，總有一絲難言的寂寥。
素還真走在竹林中，松鼠不知何時自他肩頭站起，此刻正若有所思地左顧右盼，素還真轉頭瞥見，放緩了腳步。
“此地讓你覺得熟識嗎？”
“也許熟悉，又很陌生。”松鼠閉上眼睛，輕輕側過頭，半晌才睜開眼睛，瞥見素還真的漩眉朱砂：“跟看見你的時候一樣。”
“……”無聲輕歎。素還真停步在竹屋前，心緒複雜地環視一周，最終將目光凝在了竹屋前的一株晶瑩剔透的幼苗上，嘴角牽起一絲淺笑，雙眸被透過的陽光濕潤。
肩上的松鼠輕巧地踏著衣上的蓮花跳到草地上，身形輕快地躍到幼苗邊，微風一動，只見稚嫩的幼苗中抽離出點點魂芒，將松鼠包圍其中。
——世間萬靈，輪轉不滅，十餘年前，談無欲預感不妙，便在大劫之前動用禁術，用元身錄下了這裡的一切，自然包括竹屋門前這棵他親手養成的琉璃樹。
也正因此舉，不光保存了神域，保住了素還真的功體，也算是保住了他自己的運數。
恢恢天數，人隨運轉，冥冥之中，自有歸期！
——他的觀運樹不曾死，他談無欲的天運，又如何會滅呢？
如今，被談無欲親手擊碎的那棵琉璃樹終於抽出了新芽。
“……談無欲。”
“……”松鼠有些發愣，瞪著圓溜溜的眼睛回頭。
“你……”想起了多少？
“……”松鼠微微搖頭。
沒錯，雖然他覺得魂魄完整不少，卻也越發茫然了。
自從踏上昆侖，他的神魂中便有一種不一樣的悸動。也許，昆侖對他而言，真的很特別……
大約，就是在這裡吧。
記得曾經從絕望中重生，卻不記得為何絕望。
記得曾經對什麼執著，卻不記得為何執著。
覺得如今明明勘透世事，心如止水，可既然勘破，卻又為何會連做鬼都在世間徘徊呢？
他記得他兩世為人，有親人，有神域的淵源，可他卻越發已找不到絲毫對於親人的情感。
他還清晰地記得一個人。他曾經和那人一起並肩作戰，喝茶下棋論道，甚至他能想起他們一起對戰一個白髮遮面的怪人，那殘缺的記憶，只要想起，神魂似乎便被什麼塞滿了，心情也會變得莫名，是豪情，是珍惜，是無奈，或是別的什麼，他並分不清……
他的記憶中只留著那樣一個光影，那人是誰，那人的一切，他早已記不得了。
心裡有些空落。既然忘記，既無流連，為何……這些偏偏就不能也隨風散了去呢？
松鼠忽然抬起頭再次望向素還真，那雙眸中閃爍的意味他完全不懂，伴著鼻尖蓮香的縈繞，總叫他在某一瞬覺得分明無比熟識，卻在細看時，便再也想不起一絲一毫……
忘記了重要的東西，即便不想知道那是什麼……
或許，也有一種寂寥吧。
……
就在一人一鼠各懷心事沉思對視之際，不知從哪裡飛出兩隻帶著蘭花香氣的蝴蝶。蝶翼輕展，繞在素還真的耳邊，見素還真微微點頭，便歡快地飛到松鼠身邊，飛高飛低地圍著他轉。
——大戰之後，神域的靈氣在緩慢恢復，精靈們許久沒見過這麼肥的松鼠了。
談無欲沒來由地覺得這兩隻圍繞在他身邊的蝴蝶有些礙眼，煩躁地舉起爪子在空中撈了一下。
“……”蝴蝶毫無懸念地完美閃避。
於是，松鼠動作一停，周身魂光乍現，竟化出一株萬年果的光影，追逐一隻蝴蝶而去。那松鼠則如夢方醒似的看了看四周，迅速跳進遠處的草叢中跑遠了。
被魂光追上的蝴蝶身形一頓，便繼續輕快的飛繞在枝頭間，另一隻蝴蝶則愣了愣便沒心沒肺地追了過去，不想前面的蝴蝶忽然一個急轉彎——
“啪……！”
後面的蝴蝶猝不及防，迎面撞上了一張蛛網，抬頭就看見銀色絲線的另一端趴著一隻巨大的黑色影子正緩緩移動過來，嚇得六條腿都在抽搐。
啊啊啊！我說同伴好友你怎麼就飛遠了，快救蝶啊！
……太不夠意思了！
當蜘蛛陰影遮住了最後一寸陽光……
蝴蝶：“……”
蜘蛛：“……”
掙扎得筋疲力盡，蝴蝶沮喪地垂著觸角歎了口氣，憤然看著眼前的蜘蛛開口嚷嚷：“別玩了！快放開吾！你又不是真的蜘蛛！”
一隻冷眼旁觀的蜘蛛慢條斯理地整理著被扯皺的銀色絲線：“你也不是真的蝴蝶。”
蝴蝶：“……”
見對方無語，蜘蛛打量著蝴蝶，優雅地挪動八條腿繞著蝴蝶轉了小半圈：“一隻蝴蝶蘭，變作蝴蝶幹什麼？”
對方立刻反唇相譏：“至少吾長得像蝴蝶！你叫石蜘蛛，你長得像蜘蛛嗎？變蜘蛛做什麼？！”
“……”哦，那你就在這兒慢慢撲騰吧。
看著慢慢悠悠爬走的蜘蛛丟下了一個嘲諷的眼神，蝴蝶確信，他就是這麼想的！
蓮香隨著微風幽幽撲鼻，蝴蝶的餘光瞥見不遠處的身影，下定決心厚著臉皮求助：“素還真，快來救救吾啊——！”
素還真正豎著一根食指托著剛飛回來的渾身開始散出果香味的蝴蝶端詳，聽見求助便歪著頭看了一眼，隨後，他忽然抬起另一隻手，痛苦地捂住正保持著豎食指動作的胳膊，“哎呀，素某的手指抽筋，愛莫能助啊~~~”
“不，你等等……”蜘蛛網裡的蝴蝶話還沒來得及說，就滿心淒涼地眼睜睜看著素還真帶上自己的同伴，迅速化光跑遠了。
……

心閑似云

2016-02-26 16:51

第三回試探

出了竹林，二人踏上青青草原。
蝴蝶飛在素還真左右，偷眼觀去，只覺得這人的腳步似乎是前所未有的輕快。
“素還真，心情不錯？”
“神清氣爽。”素還真毫不掩飾笑意，緩緩言道：“十幾年前，有人曾為阻一場浩劫身亡，雖是不得不為，吾卻總擔心他只記得拼了計畫周全，卻忘記自己生路，如今見琉璃樹未毀，方知他還不算太笨。”
“……素還真！”
“哎呀……吾是說，禁術施為的代價之下，適時覓得己身生機，果然不愧是吾之好友啊。”
溫潤的言語中流露出的，是發自內心的贊許和欣賞。只因唯獨親身經歷過當年之事的人，才知道那千鈞一髮的緊迫，從而知曉，能在短時間做好最周全的準備而全無遺漏是多麼不易。
“神域應當早知此事，他當年必不會全無交代，卻不曾告知你嗎？”
“神尊……咳……大約忘記了吧……”無奈撫額，素還真想想神尊當初看著他便是一副“帶壞吾弟的壞朋友”的眼神，怕是故意不告訴，叫他平白傷心這許多年。
也只有他自己知道這些年他過得可謂壓抑——不敢回想談無欲的過往，卻一直被一種可能已經永遠失去的陰鬱籠罩。雖然偶爾在午夜夢回時才會真的驚出一身冷汗，但看著那枚內裡空空如也的蓮花吊墜，他連安慰自己的理由都覺得牽強……卻偏偏，還要說服自己相信談無欲能夠回來。
這些年，他甚至覺得日子便會這樣一天天過，就如同當年得知談無欲退隱後一模一樣……
而今，心結驟解，卻叫素還真高興之餘扶著額角糾結起來。最後終於也在言語將要出口之際改了言辭，無他，他發現自己連說神尊壞話的立場也無。
真是吃虧啊……
……
“談兄，神尊閉關，此刻應是令妹在主持神域事務，是否要見她一見？”
“……不必了。”他如今記憶不全，見了也無甚話說。
“素還真，汝要一入此地藏書閣嗎？”蝴蝶試探著問。
“嗯？”
“苦境最近的風波，與此地應有淵源。”談無欲的語氣既猶疑又果斷，似乎只是基於記憶的推測。
“不必了，先前你自神域告知吾的相關事宜已經足夠詳盡。”素還真無辜又坦然地看著扇動翅膀的速度明顯加快的蝴蝶。
“……”談無欲帶著些許懷疑和探尋地再次偷偷打量同行之人——所以，他此行真的只是為了替他聚攏魂魄？
“素還真，吾想要帶你去個地方。”蝴蝶停在了素還真的肩上展開了翅膀：“看見左旁的杏林了嗎，那條岔路。”
穿過了一片繁茂的杏花林，通過了幽深的花間小徑，又過了一個狹窄的洞口，眼前豁然開闊。
——只憑著感覺聞著香氣，還給他找到了。
蝴蝶攏了攏翅膀，驕傲地停在了素還真的指尖。
醺風拂過，帶著清冽的酒香。凝神遠望，也只見遍地蘭草和一條不見源頭的淺溪。
“這裡名叫‘瑤池落’。”蝴蝶低著翅膀掠過淺溪，飛回時便沾染了酒香，混著些許蘭花的香氣，萬年果的味道倒覺得淺了。
“瑤池玉液，碧落瓊漿……溪如嘉粟，醇香熏人，當真奇妙。”素還真言語讚賞，表情卻難得的僵硬，他被酒氣一嗆，不由得倒退了一步。
“咦？”談無欲察覺異樣，飛回來仔細看了看僵硬的素還真，又看了看清澈透明的溪水，愣了愣，腦海中忽然閃過一些殘影，他越發確定，不由得大笑起來：“哈哈哈……這溪水空有酒香，只醉怕酒之人！”
“……”居然是為嘲笑自己……
他居然記得嗎？素還真神色複雜地看著蝴蝶大笑著飛遠，在水面上悠然地飛來掠去，點起陣陣漣漪，隨著微風蕩開。
素還真定了定心神，這才穩穩坐在不遠處的草地上，望著水面上“上躥下跳”的蝴蝶：“當心，若是掉下去，莫指望素某救你。”
“……！”
於是蝴蝶很快晃悠回來，最終“就近”停在了他的鼻尖，距離近到幾乎無法精准的對焦。
酒氣也縈繞在鼻端。
“談無欲，能記起此處，想來恢復不少？”
“這嘛……”蝴蝶瀟灑地攏了攏翅膀。
因緣與魂魄同樣，聚散之間，雲海天涯兩相渺茫。尋回的與尋不回的，他根本不再執著。
不過——
“素還真，你想要知道吾想起了多少？”
“嗯。”
“喝一口溪水吾就告訴你。”
“……！”忍住伸手扶額的衝動，素還真揚起臉露出一個溫暖得如神域春光般的笑容：“算了，素某不急。”
……
神域某處。
兩棵松樹驚喜地發現跳躍在樹幹上的小東西：“這松鼠好肥啊，真是少見。”
“我說松鼠，怎麼看不透你的元身？你是鼠尾草嗎？……哎呦！你你你怎麼咬我的樹皮？！”松樹發出一聲大叫，扭動樹幹，嚇得松鼠落荒而逃。
“等等……我看見什麼了……”另一棵松樹喃喃道：“這這，這難道是人間的活松鼠？”
“什……什麼？！咱們神域不是只有草木無聊時化形出的動物嗎？天啊……神尊救命啊啊！”
……
白靈將搗亂的松鼠緝拿歸案找到素還真的時候，素還真則正在試圖勸說一隻惡意賴在他鼻子上不走的蝴蝶挪個地方。
因白靈走路時腰間如本體一般模樣的白色花鈴清脆作響，素還真遠遠察覺便從地上起身，手對著自己的鼻子抬起來試圖晃動一下，又無奈地放下。
他頂著鼻子上的蝴蝶輕咳一聲，有些尷尬：“白靈少主，久見……失禮了。”
“噗……”正是那只作怪的蝴蝶。
“素賢人。”白靈一臉嚴肅地從袖中捧出松鼠：“神域萬物乃草木精靈化形，吸納靈氣而存，這只松鼠在神域到處走動，咬傷吾神域族人，引得神域大亂。如今，素賢人務必帶它離開才是。”
“是素某太過大意，萬分抱歉。”素還真一臉歉意地行禮，將松鼠接過：“素某這就離開，請代素某向神尊致意。”
“吾姊閉關數年，設法養成一株萬年果本體，不便見客。怠慢之處還請見諒。”
“不敢。”
“素賢人順走。”白靈客氣地點頭，化光去了。
“她竟對你之氣息全無察覺。”白靈走後，素還真道。
“呃……”他能承認他是下意識地斂了氣息嗎……談無欲輕咳一聲：“事實上的確只有你能完全察覺到我的情況，也許，你與吾之間，有什麼關聯吧。”
“嗯……”素還真第一反應是當年禁術之下他的神魂被攝住時的感覺，卻又一時想不通，他沉吟片刻，便放棄糾結：“談無欲，神域的生靈都會化成動物嗎？”
“也不一定，這要看靈力的修煉，還有他們喜歡。”說話間，蝴蝶終於飛起，萬年果光華一現，一株神果的影內緩緩凝成極淡的人形虛影，一套複雜的手訣劃過虛空，待那虛影消失，蝴蝶忽然身形一變，化作一隻松鼠，蹦跳了幾下，身形又再次潰散，化成一株蝴蝶蘭。
“……”談無欲悶悶地愣了愣：“這蝴蝶修行太淺，變不成松鼠。”
談無欲嫌棄地抖了抖蝴蝶蘭累到有些發蔫的葉子，魂光徑直鑽進松鼠的眉心。
原本兩隻前爪搭在素還真胸前手臂上的松鼠動了動耳朵，擰過身爬上了素還真的肩頭。
“要是修為高些的，能隨心意而動，變不少動物。”
“哦？是……這樣？”聖氣驟現，素還真手上繁複的法訣虛空而化，談無欲目瞪口呆地看著素還真施展起方才的法訣，最後身形化作蓮花光影，光影再落時，一隻黃白花紋的大號貓咪閃著亮晶晶的眸子對著面前的松鼠大眼瞪小眼……
——嗯，雖然這學習的速度有點逆天，但為什麼他卻覺得有點熟悉呢？
不過，似乎哪裡不大妙啊……
到底是哪裡呢？
……
“咦？”貓咪低頭看看爪子，再看看地上還沒到他大腿高度的一小團：“剛才沒小心，變太大只。”
“……！”
“……是怎樣？”貓無辜地湊近。
“！！”松鼠忽然一個倒仰，腳下劃出奮力奔逃的泥土碎屑，伴著一串顫抖著飄遠的聲音：“啊啊啊啊啊啊嚇死松鼠了快把大貓給吾變走！！！！！”
……
幾日後，琉璃仙境。
素還真進門的時候便覺得有什麼不一樣。
果然一團魂光自荷塘的蓮花內飛出，“嗖”地鑽進了他袖中的蓮花吊墜裡。
“談無欲？那只松鼠……”
“放生了。”蓮花墜晃了晃，逸散出濃郁的果香味：“這幾日吾恢復得不錯，那只松鼠的神魂便受不住。它幫吾這段時日，吾也總不能叫它魂飛魄散。”
“果然是心地善良的同梯啊。”素還真無奈之下也有些歉意：“是吾疏忽，這便帶你去找一個合適的附體。”
“去市集。”
“耶？”
“你這琉璃仙境陣法密佈得想找只野貓都沒！”
“……”——你最近那麼執著地想找一隻貓真的不是因為那天的松鼠被“貓”嚇到落跑嗎？
想歸想，素還真很機智地沒有問，默默化光趕路。
……
苗疆內的集市並不似中原的繁華，淡淡的魔氛籠罩之下，低頭攏袖匆匆而過的人們顯得莫名詭譎。
茶店中，白發紫衣的儒袍之人佔據了店中視野極好的位置，不動聲色地轉了轉手中的茶杯，淡然飲茶，又笑著將碟中的糕點喂給瞪著他的白底黑斑的大花貓。
“素還真，你這樣悠閒合適嗎？”
“兩三隻雜魚而已，談兄何必心急呢。”
貓咪哼了一聲，慵懶地閉上眼睛啃點心，幾縷不知從何處現出的殘魂星星點點地匯入神識。
自神域而出，談無欲的神魂恢復忽然變得順利許多。魂魄幾乎時刻收納著當初他離散於天地的殘魂，若他忽然想起什麼，記憶逐漸恢復之下，神魂便越發聚攏。曾經運轉神魂的功法也漸漸可以施展，神識能越探越遠。
貓咪有所察覺地彎了彎眼睛，琥珀色的眸中閃過一絲犀利。
“素還真。”
別人也許不懂，但在素還真，早已習慣于聽出談無欲這一聲稱呼中許多種不同的含義。如今的這句，提醒的意味分明。
“嗯。”答應著，一人一貓對視交換一個眼神。素還真忽然伸手，去摘貓咪鬍鬚上沾著的糕點碎屑。
“…………”貓咪氣得噎住一口氣。
恰時，蓮香從抬起的袖管逸散而出，落入貓咪敏銳的鼻息之中，微醺……
更糟心的，鬍鬚還在別人手裡！
貓咪鬱鬱地瞪起兩隻圓眼炸起一背的毛，等著那只手總算放開那幾根鬍鬚，扭頭跳下茶桌跑了。
素還真不慌不忙地跟上，抬手拂過眉心，光華落處，一道小小的虛影自角落閃出，雀躍地避開茶樓內擁擠的人群，逕自順著樓梯上樓去了。

心閑似云

2016-02-26 16:51

第四回賣貓

茶館一樓某單間。
素還真擺出一個饒有興致的表情，站在了某綁架案的實施現場。
只見七八個人身獸耳狼尾的青年包圍押解著一個不斷掙扎的年輕刀客，四周桌椅歪斜倒地，看來已經過一番折騰。
年輕的刀客身著暗色獸皮衣裳，罩著虎紋披風，單手握著一柄纏繞著與他衣物相同花紋的長刀，卻來不及拔刀出鞘。他並不似常人相貌，卻是豎著一雙罕見的貓耳，身後還有一條尾巴。容貌倒是俊美英氣，此時卻臉憋了通紅，連貓耳和尾巴上的毛都炸著，儼然一隻炸毛的虎斑貓。
他撞見素還真的目光，竟是詫異地一愣，而後若有所思地抿了抿唇，趁著那幫人的注意力轉移，一撞肩撞飛了身後想要壓住他的人。
素還真一眼看出刀客身上綁束堅韌的繩索同時被禁錮了功體，面上卻擺了一副參觀的架勢不動聲色。
大約無法忍受這樣明目張膽的目光，對方其中一人將刀刃轉向了素還真，上下打量了一番，而後目光聚在了他肩頭蹲著的一隻目光莫名深邃的貓咪身上，語氣中帶了一絲警覺的提防：“外來人，來做什麼？！”
“對，吾不是本地之人。”
“快滾！否則要你的命！”其中一人向前一逼利刃，卻被一股莫名之力彈開，竟然近不得身。他正驚疑不定時，卻見對方勾起嘴角，露出一抹深不可測的笑容。
溫和的聲音並不響亮，卻叫屋內每個人聽得一清二楚，那語氣竟叫人莫名其妙地想要信服：“吾在拯救你們這群可憐的妖魔啊。”
素還真目光悲憫，仿佛看著一群馬上便要倒楣的傢伙，他伸出手，肩頭上那只漂亮黑花紋的貓咪十分自然地順勢坐進他臂彎中。
“你胡說什麼，我們是西苗神獸族，來此抓這叛徒……”
“撒謊!他們冒充……”年輕刀客張口反駁，即刻被人堵住嘴。
“哦，可吾的貓說……”——貓聞此言，正自然垂在懸空中的貓尾巴僵硬了一瞬，想要扭頭走掉的想法剛冒出，動作還沒怎麼跟上，就被素還真眼疾手快地按住一條晃過來的貓尾。
“喵！”再按撓你啊！貓回頭氣勢洶洶地炸毛。
“嗯……”素還真即刻很懂“貓語”的樣子，他一邊放開貓尾巴安撫地順毛，一邊抬起頭倒退了兩步，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嘴裡說出的話卻叫人毛骨悚然：“吾的貓能觀雲測運知吉凶禍福。他說，帶走此人，你們會有滅頂之災哦。”
“……”雖然聽不懂貓語，但是這貓難道不是明顯在說你再抓它尾巴才會有血光之災嗎？——眾人面面相覷地看看素還真，再看看那只被順了毛仍然沒好氣的貓。
“胡說八道，騙誰啊！”一人開口呵斥聲未落。
“慢！”卻見素還真面色忽然一變，擺手制止：“還不信，褻瀆神明，即刻身亡啊！”
房間的正上方忽然發出乒乓地打架聲，幾枚針形的暗器冷不防穿過木質樓板，釘在了距離劍者最近的兩名狼人的腦袋上，其中便有剛才說話之人。
那兩人全身一僵，頓時口角發紫，沒氣了。
“這這！……”另外幾人也都變了臉色。
“你！一定是你在搗鬼！”為首者猛然將目光轉向了素還真。
素還真無辜地倒退一步：“咦？關吾什麼事嗎？”
話音未落，頭頂上再次傳來響動。眾人警惕地抬頭，卻見單間的一塊木板被揭開，自打開的天窗上探出幾個腦袋，都是面色呈現一種慘澹的青綠色，眼尾延伸著蛇紋般的紋路。
“哎呦，是狼族兄弟，對不住對不住，我們是妖首的親族，咱們剛收拾一個小賊，不小心誤傷啊！”
說罷丟下賠償銀錢，匆匆消失不見了。
“……”屋內的幾個人回過神，盯住素還真和他臂彎裡的貓。
“哎呀，幾位壯士，劣者這就告辭。”素還真假意掉頭便走。
“留步。”為首的人連忙出聲：“你……”
“還有事嗎？”
“你這貓……賣嗎？”
“喵？”
“……哎？”一人一貓面面相覷。
——等等，這好像有哪裡不對？那幫妖魔鬼怪不是應該會覺得素某高深莫測然後邀請來測個吉凶嗎……怎麼就把素某當成貓販子了？
“這些銀子給你，貓我們帶走。”正想著，那人等不及地掏出一大塊銀子。
“哎呀，素某這只貓是只神貓，除了預測吉凶，其他本領無數，千金不換呀。”素還真抱緊貓一副難舍模樣，暗地裡和貓交換眼色。
——隨機應變，把你賣掉你再自己回來怎樣？
——素還真！
——素某暗中尾隨，也可保你安全。
——不需要。
——那就說定了。
——……
“只要你肯賣，一切好商量，否則……哼！”為首的開始威逼利誘。
“這……吾不缺錢，不知道你們除了銀子，還能拿出別的代價嗎？”
素還真一鬆口，接下來便是一番激烈的討價還價。
最後素還真拿到一塊該邪門組織所謂的最高庇護的權杖和一疊厚厚的銀票，才將貓依依不捨地遞給為首之人，歎氣說：“哎，你們這是明搶啊……”口中說罷，看著那夥人抱了貓，唯恐他反悔似的匆匆離去。
“素阿叔，你就這樣把貓賣掉？”年輕的貓耳劍客抖落身上的繩索，一臉不樂意。
“阿九，多年未見，你長大了。”素還真抬手摸摸阿九的頭，昔日的故人之子如今已是帥氣青年：“怎麼在這裡招惹到妖魔？”
“沒有沒有。”阿九說話間不自在地躲開素還真的手：“我本來四處做我的貓神醫貓大俠啦，聽說此處有西苗族人活動，故此尋來一探究竟，結果是群欺世盜名的妖魔。被他們發現，便要抓我回去獻給他們的首領，說是要吃我的魂魄，拿我的血煉丹藥。”
“嗯……”素還真聞言，聞了聞所謂的靈藥，看著手內的權杖沉吟不語。
“素阿叔，你有事忙，我有事先走一步。”阿九說罷，匆匆要走，卻被素還真一把拽住。
“等等，你著急去哪裡？”
“我去救回我的貓兄弟。”
“貓兄弟？”
“他雖然是你的貓，但救我一命，我知你是沒辦法才把他賣給妖魔，萬一他們拿他去煉丹怎麼辦？”
素還真愣了愣，抬手摸摸阿九的腦袋笑道：“放心吧不用你去。不過，他可不是你的貓兄弟，他是你談叔叔。”
“談……談叔叔？！”
……
另一旁，談無欲正無聊地應付著那幫妖魔們問的各種問題。
“神貓，你說我們妖首真的能練出絕世武功，當最大的那個……皇帝嗎？”
——貓咪點點頭，心道，要是山溝裡面的妖皇帝，大約沒問題。
“你問的是什麼玩意兒？！神貓，你告訴我，我們妖首叫龍虺，他將來想要當苦境的皇帝，打算殺掉素還真一頁書，你說說看他能贏嗎？”
“……”談無欲沒好氣地瞥了說話這人一眼：我都不知道你們妖首是什麼東西呢。
於是，貓咪伸出一隻爪指了指貓眼。
“咦？什麼意思？眼睛？……你要去看素還真我們可不敢去找。”
“喵！”誰說素還真了！談無欲無奈用貓尾巴尖點了點這人腰上的權杖。
那人愣了半天，轉過頭又和同夥猜了半天之後，終於明悟：“你要見我們妖首？”
“喵。”談無欲點頭。
“果然是神貓，兄弟們走啦。”一群人往回走。
談無欲蹲在為首者肩頭，敏銳的貓的嗅覺中察覺到一縷幾不可聞的蓮香……他悄悄扭頭向街道的某個巷口看了一眼。
一行人漸行漸遠，竟是向著苗疆沼澤地域內的山脈前行。
談無欲不安地四下張望，竟發現沿途有不少野獸和凡人排隊往來在路途之上，竟然兩廂無事，守衛有序，只是……那些人卻隱隱透出不對。
趁人不備，談無欲散出神識仔細觀之，卻察覺不到絲毫生氣。
——所以過路的這些都是屍人？
談無欲悚然。
正這時，因散出魂體，地上的陣法緩緩一現，談無欲只覺得神識一沉，險些被束縛。他忙斂神識，暗道“大意”。
又行了片刻，談無欲分辨出陣法痕跡，雖然粗劣，卻明顯有神域術法的痕跡，卻又透出說不出的陰氣。
——這是……嗯……
談無欲忽然憶起神域的藏書閣內典籍。
因當年初來苦境，老神尊為神域族人尋覓功法，廣涉化形、防身之能，曾廣收典籍，妖族功法也搜羅不少，皆在藏書閣內。而他當初在找尋天華來歷之時也曾匆匆流覽。
——此間妖物，竟然去過藏書閣嗎？方才這吸收煉化萬靈魂魄的妖陣，是一種極其厲害的妖魔修煉之道，但凡有魂魄之物，都會或多或少與此相克。方才遇見的那些屍人，便是來此日久，不自覺被吸幹了魂魄，只剩下一副軀殼，憑藉生前的一點記憶靈光受妖物驅使。
如今他偏偏是個魂魄不全元身也無的狀況，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思量間，已進入一個山穴。
穴內陰冷潮濕，加上煉化魂魄的陣法，談無欲縮在貓咪的軀殼裡只覺得連呼吸都困難了幾分。只是，到底是什麼東西在此作祟，他卻是越來越感興趣，想要一探究竟了。
行不多遠，洞穴通道豁然開朗，進入一個大殿，竟是別有洞天。
懶洋洋坐在石座上被尊為“妖首”的男人身形高大，雙眼幽綠，額頭皆有青黑色的紋路，墨色的頭髮一縷一縷的似是黏在額上。
——長成這樣，還住這種地方。這是蛇精嗎？談無欲皺眉。
“神貓？哈哈哈哈！”這人聽完屬下獻媚的陳述，忽然盯著貓大笑起來：“一群沒腦子的廢物！這分明只是普通貓咪。只不過，裡面附著一個厲害的魂魄，雖然不全，但應該很美味！”說話間，便忽然張口，朝著貓咪撲去！
此時的談無欲卻不大好，他依稀想起見過的一條黑蟒，在當年天華魔化神域後，看守藏書閣入口……原來如此。這條有著上古玄蛇血脈的黑蟒當年竟然沒死……不定是偷走了神域的功法，躲去哪裡修煉去了？
凝思時，周遭魂光一現，卻受到周遭陣法影響，艱難地籠向貓咪周身。
“呃……”思路豁然開朗，不少零星魂芒憑空現出急於聚攏，談無欲身形微晃，他的魂魄幾乎要脫出附體被陣法吸去，卻最終艱難地掙扎著不肯妥協。而神魂被拉扯之下，連貓咪的身形都難以移動，眼看血盆大口撲來，鼻內全是蟒蛇卷起的腥潮氣味。
談無欲閉上眼暗罵：這條黑泥鰍，得了神域造化，竟這麼厲害了。
“轟！”赤炎乍現，蓮影化光，素還真右手持長劍縱火驅散腥氣魔氛，也將妖物逼得一退。
另一掌，掌心現出一道護持符咒，輕輕罩上貓咪周圍。
談無欲神識一清，魂魄歸體。抬起頭一眼看見素還真特意送到面前的左掌內，夾在兩指之間的蓮花吊墜。
好吧……他也認為在這種環境他還是躲進法器裡比附魂安全。趁著護持未散，談無欲迅速解開附魂，鑽入蓮花墜的護持法器之內。
“妖首龍虺，叫素某好找。”素還真出言應付著，心內卻暗松一口氣，他握緊吊墜，將貓也順便捲入袖中：“清香白蓮特來討教。”

心閑似云

2016-02-26 18:31

第五回附魂

“素還真？！”男子沙啞的嗓音中夾雜著嘶嘶聲，顯得格外陰森：“我不曾尋你的麻煩，你竟找到此處！”言畢再催妖術，洞窟四周震動，素還真反應極快，劈開來時通路上阻擋的屍人，向外撤退，身後妖物尾隨而出。
洞窟之外。
素還真將渾身聖氣散出，排開陣法妖氛，伸出手指冷聲言道：“爾令妖魔偽裝神獸一族，矇騙百姓朝拜，趁機帶回信徒吸走魂魄修煉，此乃其一；四處散佈流言詆毀素某，擾亂民眾視聽，此為其二；聚集妖獸四處禍害，大行妖魔之道，此為其三。如此行徑，還說不是尋素某的麻煩？”
“哈哈哈哈……是又怎樣？既然送上門，就別怪我不客氣啦！”妖魔大笑，妖術催動，將手中一枚權杖捏碎。
隨著一聲木質碎裂的輕響，幾條蛇形虛影應聲鑽出，直襲素還真。
與此同時，屍人和妖獸也伺機而動，素還真轉眼便被包圍在內。
“大梵聖掌！喝——”素還真應接不暇，索性將佛門招式祭出，佛光所至，妖物化為齏粉。
周遭未曾受損的屍人傷而不死，卻在佛光之下，忽然重現一絲清明，他們怔怔地看看天，再看看自己了無生氣的蒼白手掌：“原來我已經死了嗎……？”話音落，一點記憶的執念受佛光度化而去，屍身倒地。
攻擊素還真的人數驟減，只剩活著的妖魔。而這些妖魔卻是最狡猾難纏。素還真只覺收到攝魂妖陣的影響，他的魂光竟然受損，如此消耗，只怕甚為不利。
正想著，忽覺身後惡風不善，素還真慌忙躲閃，卻被一團粉末撲面撒個正著。
“哎呀……”素還真閉目倒地。
吊墜中的某只魂：“……”什麼破迷魂藥你就肯倒？就算裝的也太丟人好嗎！
不料下一刻，另一股強大的邪氛現出端倪。素還真面前出現的人一身黑袍，面如冠玉，道冠拂塵，若是沒見過世面的尋常百姓，指不定以為是神仙一般膜拜，然而吊墜裡面的談無欲卻冷哼一聲，又是條蛇……呃，似乎這條是有點本領。
“大哥！”叫龍虺的蛇精立刻獻媚地迎上去：“大哥果然厲害，這素還真也不過如此嘛。”
“哼，若沒點手段，豈能活到現在？”炫耀的話音未落，不料。
“龍玄，昔日天華專門派在中原替他散佈和搜羅消息的玄蛇，爾夠謹慎，卻不夠聰明，尤其，還太過自大！所以嘛……” 素還真說話間翻身而起，鵝黃的水袖祭出，直卷後來之人。
“不好！”雖被意外情況唬得一愣，妖魔卻很快回神，怒催妖法攔下招式，把素還真蓄了內力的水袖斷成數片。
——當年諸多妖獸被天華琴所控，神魂不主，皆與天華琴同亡，他是因為膽小謹慎腦子靈活，負責混跡中原打探消息，後來又因兄弟偷了神域的功法，乾脆就徹底躲在洞府結界之內避禍才逃脫一劫。如今可好，剛想活得舒坦些，就被素還真找上門砸場子，還揭了老底，龍玄想即刻撕了素還真的心都有。
不過……
他定了定神：“慢著，素還真，今日若你能破我陣術離去，十日後便在此地公平一戰。若我們得勝，我要你承認我是苗疆的首領，以後不能干涉我們。”
“約戰？若爾輸了，便將妖骨交吾，從此替吾看守沼澤妖獸，不得害人，也世代不得踏出沼澤半步。”
“好！喝——”龍玄應聲，猛然催動周遭陣法。陰風邪氣暴漲，無數陰影現出，纏繞而來，試圖吞噬生人魂魄。
“哈，果然難纏。”輕笑一聲，素還真拿出那枚賣貓得來的權杖，這權杖自從染上他的氣息，自他來至這洞穴之中的陣法之內，便在吸納他神魂之力……若再耽擱片刻，只怕法器中的談無欲的神魂也很可能受到影響……
不再猶豫，素還真並指點上眉心分出神魂，權杖即刻升起一層白霧，應和著陣法吸納素還真神魂，素還真的面色迅速蒼白下去，隨後他竟單手較力，將權杖捏碎！
“哢！”一聲脆響，權杖粉碎，清聖神魂擾亂陣勢，陣法頓時震顫一聲，出現缺口。
“再會。”素還真並指再撚法訣強收神魂，眉心光華閃過，徑直化光而去。
……
半途。
素還真扶住一棵樹喘息，抬頭看見遠處依稀的翠環山。
“素還真！”聲音透著幾分惱怒：“分出自己魂魄任妖陣吸納，又強行破陣收回，你膽子不小！”
“只是頭暈……休息一下就好。素某若趁啟陣時機儘快破陣，只怕消耗下去……也難脫身啊。”
“你……”——消耗下去，受影響的，便是吾這只鬼吧。談無欲咬牙切齒，只覺得每次跟素還真“討論”這種問題，都會恍惚不知“冷靜”二字： “很好，若方才稍有不妥，你便不止一魂受損，而是魂飛魄散！”
“人嘛，有時總忍不住一賭……放心啦，素某經常都是穩贏。”素還真總算穩住身形，他放開樹幹，將袖中困了許久的貓咪掏出。
“嘶……”素還真一抖手。
貓咪因困得久了，雖然方才呆在素還真周身有聖氣護持，依舊沒好氣地在素還真白皙的手背上抓了五條血印子。
“抓得好，活該。”冷哼之聲未落，談無欲卻迅速鑽入貓咪眉心，收了鋒利的爪鉤，跳上素還真肩頭。
“唉……”素還真捂住滲血的手背歎氣，慢慢往回走。
談無欲則悄悄散出神識看看素還真的手背，又看看他有些勉強的腳步，怔怔地出神。
方才有一種感覺如此熟悉……仿佛無數歲月裡，都……
下一刻，無數虛影在腦海中閃過，而這次卻忽然地，終於有了聲音和面容！
無數次危險中的相互扶持，不著痕跡的關切，欲說還罷的言語……
神魂強烈的波動叫整只貓咪都在顫抖。
“談無欲？”感到異樣，素還真忙把貓抱在懷裡，只見周遭魂芒大盛，萬年果清香繚繞，一個熟悉的身形一現，化作萬年果的光影，鑽入蓮花吊墜之內。
貓咪如夢方醒，怔了怔，縱身跳在地上，轉眼沒影了。
“莫追，放生吧。……素還真。”談無欲喚了一聲，語氣中多了說不清的意味，聽得素還真心中一澀。
“談兄？”
“無妨，反而想起許多事，魂魄已恢復大半了。當初玄機門逆天改命……天罰應果，再施禁術，吾之記憶再失，也是此因。”
素還真搖搖頭：“為何是記憶……雖是逆天之罰，魂飛魄散過，還不足夠嗎……”
“大約是吾命吧。”
“咦？”
“……吾是說無妨。只是想起為什麼忘而已。”想起，為什麼忘了你……而已。
“為什麼？”素還真跟著傻傻地問了一句，轉念想起方才說過逆天之罰，見談無欲不言，也覺自己多此一問，便專心往回走了。
……

“素還真啊，你可回來了。咦，臉色怎麼這樣差？”一進門，屈世途迎上來，扶素還真坐下，便忙著泡茶去了。
“哈……”一路沒說話的談無欲忽然笑了一聲，蓮花吊墜微晃，透著叫素還真覺得有些不大對頭的愉快。
素還真揉著額角忙問：“同梯的，是要怎樣？”
“不怎樣。”說話間屈世途端著茶盤回來放下，正要倒茶，一點魂光愉快地徑直鑽入屈世途眉心：“吾的魂魄凝實不少，本體卻無，還是要找人附身的好。”
“……”素還真立即將揉額頭的手移了移捂住眼睛：“好友，這樣不厚道。”
回過神的“屈世途”則看看自己手腳舒展了一下身體，心滿意足：“哈！終於有手腳可以用。”隨後施施然落座，嫌棄地看一眼理所應當地等著旁人幫忙倒茶的素還真：“你自己倒茶。”
“……！”素還真欲哭無淚：只因他想起前日與談無欲討論起用神域功法改進的附魂之術效果。若術法施展無誤，被附魂物件是人，應該可以直接容納一體雙魄，身體被附魂主導，但功體不受影響，而且還有意識啊……同梯你考慮過被你附魂的屈世途的心情嗎？考慮過素某對著屈世途版談無欲的心情嗎？！
於是自覺被欺負了卻竟無言以對的素還真，喝完茶連點心都沒吃就去睡覺了。
因魂魄受損需要休養，一旦睡下便沉沉睡了四天。
“素還真啊你醒了？”素還真睜眼就看見疑似“屈世途”的湊近的臉，嚇得利索地翻身坐起。
“……好友？”待定神分辨出是屈世途無誤，素還真松一口氣，拿起手邊的蓮花吊墜：“談無欲呢？”
“現在大約在玉波池裝朵蓮花曬太陽看風景。”
“……”
“你這人什麼都不願講，談無欲的魂魄無事你也不說，吾這邊替你懸心這麼久。”屈世途一邊幫忙梳洗，一邊不停念叨，罷了言道：“談無欲今天清早附身我的時候用我的名義發了信函給一頁書……”
“耶？”
“耶什麼？你昏睡不醒，現在還剩五天便是約戰，自然是找人商量對策。”
“……也好。”素還真略一思索：“對方有二人實力不差，我與前輩同去，應當應付得來……如此果然周全。”
“是啊是啊。好了先莫說了，你睡了那麼久，還是先隨我來去吃東西吧。”
……
玉波池邊。
素還真在填飽肚子飲了兩杯清茶之後，便不出意料地看見天邊亮起的金色佛光，伴著一聲嘹亮的詩號：“世事如棋，乾坤莫測，笑盡英雄啊！”
待佛者落下光華，素還真起身相迎：“前輩。”
“素還真，你無恙否？”
一頁書打量罷素還真，見他氣色無礙，道：“屈世途在信中已經說明。你如何打算？談無欲的魂魄呢？”
“吾在此，前輩，談無欲有禮。”蓮花池邊光影一閃落地凝成實體，談無欲依舊是當年那身玄色外襯的道袍模樣，只是手中未有佩劍拂塵，散著一頭雪發，向一頁書點頭示意。
“魂魄不全的，‘俱神凝體’是叫你這麼用嗎？”素還真轉頭提醒。
“睡了四天的，‘一人三化’是似你那麼玩嗎？”談無欲即刻奉還回去。
“咳。”一頁書咳嗽一聲落座，瞥素還真，後者轉過注意，默默坐下悶頭喝茶。
“前輩。”談無欲言道：“此番約戰之人，乃是天華之禍餘孽，事關神域藏書閣失竊。吾欲借前輩之力，親隨素還真前往。還望前輩顧念談無欲之立場，不吝相助。”
“嗯……”一頁書聞言沉吟。
素還真卻忍不住問：“什麼叫‘借前輩之力’？”
“一體雙魄，附魂之術。”談無欲坦言。
“！”素還真腦中想著談無欲狀況下的一頁書，莫名其妙地就憶起當年“破雲鼓”下漫天的紫雷，此刻的內心也簡直像被雷劈過了……
糾結半晌，素還真終於按下心情，揚起臉正色看一頁書，再看看談無欲：“沒必要，那地方妖陣遍佈，這樣太過冒險。”
“梵天佛光之下，百邪辟易。何況吾熟悉神域陣法，更利戰局。”談無欲據理力爭。
“也好。談無欲，吾應承你。”一頁書道。
素還真：“……”等等，為什麼就沒人問問他的意見呢……
“前輩可否先讓吾一試？得罪之處還望見諒。”談無欲道。
“爾施展便是。”一頁書道。
素還真：“……”
傻傻地捏著茶杯看著談無欲的身形再次變成魂光，鑽入一頁書眉心，隨後“一頁書”起身一甩拂塵，正色挑眉：“素還真！”
“咣當！”
素還真手一抖，杯子帶著茶水翻在石桌上，只好跳起來以免弄濕衣袍。
隨後，他來到“一頁書”近前，傻傻地揚起臉分辨“一頁書”的神情:“前……談……呃……”
在分辨出“一頁書”看似嚴肅的眼神中一抹不著痕跡的得計的笑意後，素還真糾結地扶著額頭掉頭跑了。

心閑似云

2016-02-26 18:33

第六回月還

等待約戰的日子雖是短短五天，但由於一頁書在琉璃仙境暫住，而談無欲是一隻蹤跡不定的鬼，故此素還真總能時不時遇上偶爾“狀況不對”的“前輩”。當然，他內心是很複雜的。
“素還真，一頁書前輩的功體乃佛門至剛至陽之力，吾功體偏于月陰之力，磨合之後也不好全然施展，若出明聖劍法，陰陽兩氣二者缺一，劍勢難成。”兩天后，“一頁書”來到素還真面前，如是說。
“那……”那就不要勉強啊……
素還真咽下想說的話，心情複雜的仰臉看著“一頁書”，忽然發覺師弟還是和自己一樣高的時候交流起來比較不費力。
“嗯……若是明聖劍法，自然不用按照原般施展。”素還真篤定地道。
“有道理。”一頁書版談無欲聽罷茅塞頓開，丟給素還真一個通常的認同眼神，便興沖沖地跑了。
“……” 等等，吾說了什麼嗎？被丟下的素還真茫然地站在原地，怔怔地反復尋思。
……
決戰當日。
“世事如棋，乾坤莫測，笑盡英雄啊~”
旁邊正化作蓮光並排走的素還真嚇得一抖，丟過去一個詢問的眼神。
“吾現在是百世經綸一頁書，念談無欲的合適嗎？”對方一甩拂塵，寶相莊嚴。
“……”迷惑敵人出其不意，也對。素還真認同地點點頭：“半神半聖亦半仙，全儒全道是全賢，腦中真書藏萬卷，掌握文武半邊天。”
待二人收了神光落下山頭，果然看見龍玄、龍虺率領一山妖邪嚴陣以待。
“你有二人，不但占了地利，更有許多幫手。素某帶一個幫手，不為過吧？”素還真道。
“不必廢話，來動手吧。”龍玄心道：幸虧他多年混跡江湖，對一頁書和素還真這幫武林名人的武功路數都有瞭解，如今為了約戰更是在之前做足功課。
“記得爾等的承諾。”素還真說罷，拂塵一揚，催動體內聖氣衝開對方陣營。
“一頁書”撚訣打出符籙克制地面陣法，防範被二人控制的妖邪伺機偷襲。
此番龍玄二人有了準備，更何況二人修為不弱，應戰倒也不慌不忙。不多時，戰勢便陷入膠著。素還真察覺到“一頁書”的眼神，顯然在問：這樣下去魂魄消耗不起，出招吧。
“明聖劍法？”素還真有些遲疑，他那日後也曾仔細思索過招式本身，因談無欲的月陰之力無法施展，那麼只有他體內龍氣勉強可以填補……那麼豈不是……
“吾先來！”恰好窺到對方破綻，只見“一頁書”袍袖輕拂，化開法決，祭出談無欲曾用寶劍。他右手持劍，清聖佛光蓄起至陽之力，儼然是遵循素還真曾出的劍勢，口中卻念：“月屬陽！”
“同梯你！”為什麼改詞啊！素還真腳下一滑差點給他跪了，然機會稍縱而逝，卻顧不得許多。眼看對方真氣得蓄，招式半開，素還真打起精神祭出般若寶劍，調動體內龍氣蓄滿劍鋒，陰力似月，他按下想哭的心情：“……日屬陰！”
“笑盡英雄誅百邪。”“一頁書”步法從容，招式蓄滿，揮劍並招，嘴角忍不住勾起一個笑，偷瞄素還真。
素還真步法隨動，招式也蓄，心情複雜地揮劍並招，口中卻道：“世事如棋滅千魔！”——你改詞吾也改，反正也還是這一招……誰怕誰啊。
心裡雖這麼想，行招路數也相同，但畢竟二人內息不似原來，力道便也沒有掌握好。
雙劍一合，劍氣就以一種扭曲的狀況轟然而出！威力意料之外的大……
妖陣崩毀，妖物散逃，更重要的是——
“嗷~~~！”兩隻蛇精慘嚎著被轟飛了。
以及他們飛上天的時候還在想：這個招式太可怕。為什麼江湖上沒有聽說過呢？！他們簡直措手不及啊！
“同梯你……”
“怎樣？”“一頁書”微眯了一雙鳳目，斜瞥過去。
“……”二人對瞪，素還真扶額敗下陣，忽然覺得連秋後算帳的力氣也無。
……
一個月後，這日，月華初上。
琉璃仙境桌案上，一個打滿暗符的古瓷盆內，一株珠串飽滿的萬年果舒展著葉片散出點點魂芒，純粹的靈氣夾雜著果香彌散開來。
“睡醒了嗎？”素還真將茶葉拿出，重新泡茶：“談無欲，感覺怎樣？”
“……仍無法化形。”
“你魂魄不全，需要休養，何必心急一時？”
“吾知。這本體剛用兩日，自然需要磨合，不過……”萬年果的葉片動了動，其上絲絲縷縷的魂魄繚繞著，緩緩地在素還真對面的座位上凝成談無欲模樣。他頗為鬱悶地道：“吾姊竟將她辛苦替吾養出的萬年果本體送來琉璃仙境交你。”
“神尊自然不會忽然對素某改觀。”素還真施施然倒上一杯茶：“因你的魂魄散在苦境，自然是吾這裡比神域更好。”所以，這真的是無奈之下只好認栽。
“哼……”但是，命應龍把他的本體送過來就罷了，居然還弄上古瓷盆附上託盤蓋上塊紅布打上防護符籙，那種怎麼看怎麼像送禮的狀況……他這個阿姊是想要要他被別人笑話死嗎？
更正！已經死了，差點就氣活了！
罷了，冷靜，想來神域之人不通苦境民俗，才會鬧烏龍……至今想起此事依舊臉色發黑的談無欲再次在心中默念。
素還真原本一邊飲茶一邊偷偷瞧著談無欲的臉色變來變去，最後開始往天色上靠攏……忽然，心中一絲隱憂升起，他微微蹙了蹙眉頭，放下茶杯，欲言又止：“談無欲。”
“吞吞吐吐，有什麼事想講便講。”對面談無欲散發披肩，身著玄色道袍，細看之下，他的身形卻不似常人一般凝實，微風拂過時，總會有種虛無之感。
“素某……”素還真看著談無欲：“只是疑問，你的魂魄自上月約戰時便已基本恢復，可為何這一個月來，卻始終無法恢復完全？”
“你疑惑多時，終於肯問嗎？”談無欲輕笑一聲，意味不明。
“……吾該早些問嗎？”素還真怔怔地道。
談無欲凝視素還真，眸光微動：“你可記得十幾年前，在神域時，你問吾在禁地查到什麼，吾不肯言，你便分出魂魄，說……”
“‘不知飲下琉璃樹泡的茶，是否便知你心中所想’？”脫口而出時，素還真方才驚覺他與談無欲相處的一言一行，竟都記得如此真切。
“那日吾魂魄散去，神域被元身禁術恢復之下，吾之觀運樹只存其勢，如今卻已抽枝發芽……”談無欲言至一半，看著素還真。
“所以……若無那兩片琉璃葉被吾飲下……你氣運怕也等不到天時……是麼？” 素還真震驚地睜大雙眸。
“哈，機緣巧合。吾當年一縷殘魂順勢隨身依附於爾，不至全然去盡，也是一因。”
“原來……”素還真忽然覺得眼睛一片濕熱，他努力定了定神，想要抬手去拿茶杯，卻發現手竟然顫抖得不能自控，忙放下手臂用袍袖掩了，索性站起身。
“因那兩片琉璃葉，吾最後一縷殘魂，也是當初真正不曾散去的那一縷……”談無欲也起身步向素還真，他抬起自己不夠凝實的右掌，輕輕抵在素還真的心口：“一直就在你身上……”在你心中啊……
聚魂術法運轉，自素還真心口抽離絲絲縷縷的魂氣，融入談無欲的魂魄之內。談無欲的身形逐漸凝實，很快凝成與肉身相似的實體，他隨即將左手一撚法訣，安置於書案上的萬年果本體化作虛影，飛向談無欲。
談無欲眉心萬年果光影乍現，是耀眼如初的淺色魂光，周身氣息變換，最終溶於一體，待濃鬱果香被風吹得微微散去，談無欲雙眸睜開。
“素還真。”熟悉的稱呼，一如既往，卻似乎與以往又格外不同。
素還真便輕輕抬手，覆於抵在他心口的那隻已有了溫度的手掌上，他雙眸晶亮中噙著笑意：“談無欲……”
——有意算天，不及天算，無心隨緣，緣在身邊。大道坦坦，去身不遠，求諸遠者，往而……複返。
“真是……恢恢之數，冥冥之中……哈……” 他未說罷便笑起來，笑得少有的暢快。

忽然。
“素還真啊，你們在嗎？大半夜為什麼不點蠟燭？”腳步聲響，正是屈世途。
談無欲一驚，將素還真向後一推，將手抽回。素還真猝不及防向後踉蹌一步，直接撞上桌角。
“嘩啦。”傾了一桌的茶具茶水。
“哎呦又來打架？！咦咦？好大的萬年果味，談無欲你恢復了？”屈世途扶著額頭：“好吧你們慢來，要打出門去打，我這裡砸壞了還要收拾。”
“呃……好友啊。”哪裡是打架了。
“算了，我打幾個加固的陣法再加個修復術法總可以吧？等你們砸壞了也好復原。”屈世途聽著素還真的語氣會錯意，抓緊時間丟出各種陣樞符籙，雙手撚訣。
“等……”素還真制止不及，默默扶額。
“嗯？”原本看著屈世途忙活的談無欲忽然皺起眉頭，他看看屈世途打出的手訣，又看看素還真：“屈世途，這個法決是？”
“就是修復訣，素還真改進的，加了幾個術法進去，用來恢復破損事物很好用……咦？”屈世途忽然察覺氣氛不對？
“……”素還真。
“……！”談無欲。
一片死寂後。
“素還真，神域禁術你也敢學來亂改？！”談無欲劈掌便砸。
素還真利索地閃開，“哢嚓”桌子粉碎！
“好力道。同梯你魂魄一複，功體也複五成，這本體不錯，可見神尊用心……哎呀。”素還真邊點評邊躲閃，不疾不徐，從容不迫，只待談無欲招式一老，連他衣角都未撈到，書案桌椅卻統統遭殃。
“怒火燒盡九重天！”這是談無欲。
“啊，水龍吟！”素還隨手抄起摺扇按下談無欲招式：“自從吾見過你施展那般術法，步法手決便在吾腦中揮之不去，不小心就……，同梯你且寬心，吾只是依次改了幾個小法術，對人無礙啊……”
“喝，劍挽天華！”談無欲一劍刺過來。
“鳳流嘯天！等等……我們非要這樣不用自己的招式，真的好嗎？”
“用什麼招式，吾逼你了嗎？般若懺！”
“啊……大梵聖掌！”
……
一旁，屈世途早就退得遠遠的，看看這架勢，搖搖頭，掉頭要走時撞上一人，抬頭一瞧：“葉小釵啊，你可來了！……不不，千萬別進去，裡面有兩個腦殼壞掉的又在起肖了。這樣，你先回你的二重林，我也要來去躲一躲，等他們打完再說。走啦走啦。”說罷，拉著葉小釵，匆匆離去。
……
“等等……好友莫走啊……”素還真無奈地遠遠喚了一聲。
……
不管如何，總算是——
人事平安，日月恒常，可喜可賀吧。

【全文完結】

劇情全部完結，散裝番外在此帖不定期更新。

飛雪玉華

2016-02-27 22:41

看完了，終于等到了恢恢的番外，真開心啊~
從屈伯伯幫忙立牌位開始（我想起了迷城的時候屈伯伯給素立了個牌位
然後風蓮就搖著扇子進來了

），果然菩薩幫助談談聚魂，我還以爲
談談不願意附身在蓮花上呢，沒想到是在花苞上，蓮花招蜂引蝶嗎？哈，衹要是花都會，
談談你應該懂的，還有素回的那句“我全家都是蓮花精”

可是爲什麽我種的蓮花開出來沒有收穫一隻素還真呢？

談談雖然口裏不願意，但還是附身在蜻蜓上跟著素，後來被松鼠嚇到，又附在
松鼠身上（難道衹有我想起了弦首嗎？），帶進了神域，蝴蝶蘭是小蝴蝶嗎？
那石蜘蛛又是誰？活的松鼠在神域引起了騷動，看到這兒有點遺憾，
神域裏面沒有活的植物和動物，所有的，能看到的景色都是精怪變得……唉

看到神域神尊故意對素隱瞞那段，有點生氣不過也沒有多生氣，因爲，
原諒我整個心神都被這樣自責堅强寬厚的素還真吸引了，隨著時間推移，
素還真早就不是那個眼高于頂冷麵冷情的無冕皇帝，變成了我現在看到的
素還真，我相信每一句“劣者無能”都包含著他的歉意與自責【雖然大家都麻木了】，
但還是覺得這樣自責寬厚的素很吸引我，及，哈哈，這有種女方家長責怪男方的感覺~

阿九長大了，真好，藥師會很開心的，那句“不如素某先把你賣掉”真是笑死我了，
永遠都這麽風趣（？）也是他吸引我的優點之一啦

後面看到屈世途版談無欲，我相信素還真此時的心理陰影面積一定是無窮大，
不過，衹有想不到沒有做不到，一頁書版談無欲才是終極版大殺器，

一人一句把素還真堵死了什麽的（是根本就忽視了他啦~），有種
出了口惡氣的感覺，哼哼，善惡到頭終有報，素還真你也有今天(￢︿̫̿￢)！
“月屬陽，日屬陰，笑盡英雄誅百邪，世事如棋滅千魔！”

談談你説你是不是早就想這樣幹了，哈哈哈哈！
那兩個可憐的反派我們就忽略掉吧~這段有種看到日月才子大戰地理司的感覺，
簡直就是耍著玩麽，不過這個比那個還要輕鬆還要趣味~
最後那個“吾最後一縷殘魂，一直就在你身上”將文章推向了高潮，暖暖的甜甜的~

不過我就知道甜不過三秒，果然一個傲嬌臉皮薄，一個遲鈍心思深，被屈伯伯一沖，
上演起了全武行，互換招式毆對方什麽的，就是日常情趣了~

番外也結束了，既悵然若失又滿懷喜悅，日才子與月才子，有肝膽相照的義氣，有
共謀大業的豪氣，有恩重如山的恩情，有你來我往的對手情，有過齟齬有過決裂，
最後還是携手合作了，一直覺得這是最複雜的感情糾葛，
也很難想象日才子和月才子相許一生的情景，因爲日才子深不可測，月才子深不可測
感謝《恢恢》，我想，如果他們兩個要是談戀愛的話，應該就是這個樣子

心閑似云

2016-03-02 16:31

親~~請先收下我的膝蓋~~~~只因這麼多回帖裡面，少見從素素的角度來回帖的~~感謝親感受素還真感受的如此細緻~~~叫我看得有種遇見知音的感覺~~~
沒錯那個牌位也是因為原著裡面阿屈給素素立過，所以我才會寫啦~
神域的阿姊表示她明著沒辦法，但是暗中整人還是可以的。。。於是素被暗搓搓的虐心了十幾年……尤其本文中談仔還有前科，當年退隱其實是散魂了，叫素更忐忑，但偏偏他必須相信……

其實神域的蝴蝶蘭和石蜘蛛只是普通的神域生物啦，畢竟按時間算，小蝴蝶還在人間某個地方退隱著呢~~
“一個傲嬌臉皮薄，一個遲鈍心思深”哈哈哈哈哈哈太愛這句總結！就是這樣！！所以我們叫他們有邏輯性的談個戀愛容易么！哈哈哈哈哈我們就是想不出普通的那種戀愛方式套用給他們，才費勁周折編了這麼一堆啊~~~~

呆醬油	2017-10-24 09:09
差点把自己噎死的松鼠谈，失忆后的月才子真是

42827000	2018-08-19 02:21
談談好可愛~! v?fB:[dG 不過每次復活都要忘了素素一次....為素素默哀...

jarmy	2018-11-09 06:34
素还真的头发可真多啊，素还真版拂尘，真想有一把来着，这文就算不按日月文来看，也是难得的好文啊，谈无欲与素还真的默契啧啧，姐姐妹妹都不大待见素还真呢，可惜万年果一心向红日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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