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6 【温酆】还君明珠，更新于8F 九脈峰三十六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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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雲竹

2016-10-16 15:32

Chapter 1

时钟指向下午四点整。

自动烧水壶里的水已经沸腾，几声鸣叫后归于平静，凤蝶推门进来，把快要冷掉的茶水拿到隔间倒掉，又重新泡了一杯放回桌上。茶几上的零食袋散落四处，也被她熟练地收拾干净丢进垃圾桶。

就在她拎着垃圾袋正要出门之际，原本舒舒服服翘着腿坐在老板椅上的神蛊温皇将手里的报纸折了折随意放在一边，状若漫不经心地开口：“晚饭时间定在五点半。”

凤蝶拉着门把的手紧了紧，想起半小时前刚刚发到手机上的那条短信，仍是答应：“知道了。”

炎夏总是叫人昏昏欲睡。午睡才醒来不久的神蛊温皇借着这个理由，心安理得地进入梦乡。

■■■

似乎是很久之前。

握着的手很温暖，比房间内流动着的暖空气还要暖上不少。指腹摩挲着平滑的骨节，微微用力助其握紧细长的毛笔，笔尖上的墨水承受不住力道的压迫，滴了几滴在洁白的宣纸上。因为靠得过近，翘起的白色发丝挠在脸上，带来细微的痒，再凑近些，可以嗅到与自己身上一模一样的，清淡的兰花沐浴露香味。

属于少年时代的清朗嗓音从口中吐出，冷然而高傲，若非细听，便察觉不出其中深藏的一分柔和：“今天教你写自己的名字。”

怀里的人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然而事不遂人愿，落在纸上的字体难看得很，歪歪扭扭，无疑是平日偷懒导致的下场。原本是看不过眼才出手教导，结果竟成了自己丢丑。啧，定是怀中之人名字笔画太过复杂的缘故。

——虽然这复杂名字也是自己给起的。

失败的作品促使着热情的冷却，耐着性子草草勾画完第二个字的最后一笔就松开手不愿再教，却闻“沙沙”几声，低眼一看，歪歪扭扭的两个字旁边，与之极其相似的两个字正在逐渐成形。

“不错。”完全没有教坏孩子的自觉，甚至因为对方认真的模仿而感到一丝愉悦，忍不住在其扭头望来时，注视着那双清澈的蓝色眼眸出声夸奖。

小小的孩童还不懂掩藏情绪，难得被赞赏后便又是满足又是骄傲，眼眸弯弯，嘴角翘起，婴儿肥的脸蛋微嘟，模样可爱得让人想使劲揉上一揉。

“笃笃。”手还没来得及伸出去，叩门声忽地响起。

■■■

神蛊温皇睁开眼，眸中一片清明。

墙上的钟再次明确告知他现在不过四点半而已。

“笃笃。”扰人清梦的叩门声再次响起。

将桌上写着“律师神蛊温皇”的名签摆正，温皇执起他那把不知是从哪个古董市场淘来的蓝白羽扇，语气仍是一如既往地温和儒雅，给人一种亲切和善的错觉：“请进。”

门被轻轻推开又合上，一道西装革履的熟悉身影朝着他走来。

“打扰了，温皇先生。”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的青年走到桌前，礼貌地点点头打了招呼，随着他的动作，额前那缕天生的白色刘海轻轻晃动。

“原来是明珠集团的酆都月副总。”神蛊温皇用羽扇指向工作桌对面的客座，颔首示意，“请坐吧。”

酆都月依言坐下，从公文包中取出用回形针固定得牢牢实实的文件，确认无误后递向温皇：“这是修改后的聘约协议，请过目。”

神蛊温皇接过协议翻开，只随便瞥了两眼，目光又转回酆都月波澜不惊的清俊面容上：“温皇不过一介闲人，签个协议却要劳动副总亲自前来，真是受宠若惊啊。”

“能在中原集团与西剑流集团的竞争中大获全胜，温皇先生的才能毋庸置疑。相比之下，明珠集团所做的犹显不足。”酆都月仍旧公式化地回应，镜片后的蓝色眼眸却始终不曾直视温皇的面容，“百里总裁托我转达，对温皇先生能屈尊担任我公司的法律顾问，表示由衷感谢。”

“哈。”神蛊温皇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西剑流一事以炎魔幻十郎入狱、赤羽信之介顺利取代其成为公司实际掌权者而告终，兴许是感念史艳文长子史精忠的帮助，西剑流集团干脆利落地选择了庭外和解，也为这场持续了近三年的争斗划上一个不甚完美的句点。神蛊温皇虽然在过程中出力不少，也称得上成绩斐然，但这最终的胜利却并非完全由他夺下。尽管从中发现了新的乐趣，但思及与赤羽信之介意犹未尽的对局，还是有几分遗憾。

不过这些事也都将成为过去，无须沉湎。何况，一局终了，另一局不正在开始吗？

嘴角勾起一抹兴味盎然的笑意，神蛊温皇执起放在一旁的个人印章，直接翻到协议最后一页，盖上了“神蛊温皇”四个字。

酆都月也拿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字迹端正隽秀，藏锋不露。

“那麽这段时间，还请副总多多指教呐~”

“不敢。”酆都月拉上公文包，随即起身告辞。

“哎呀，副总不留下来吃顿便饭吗？”

“多谢温皇先生的美意，但……”酆都月话未说完，只听门“吱呀”一声，两人同时侧眸望去，一身粉紫色连衣裙的凤蝶提着菜篮出现在门后。

“你回来了。”瞟了一眼时钟，神蛊温皇甚是愉悦地摇了摇羽扇。

“嗯。”凤蝶把菜篮放在茶几上，看见酆都月出现在此也并不怎麽惊讶，两人互相颔首见礼后便兀自去了隔间洗手。水声哗哗，仍挡不住一贯清冷的语调，“不是有人叫我早点回来吗？”

“哈，你难得这麽听话。”

习以为常的口舌之争，恰恰体现出两人亲密的关系。

酆都月始终垂眼望着地板，仿佛上面有什麽东西值得他在意，直到神蛊温皇与凤蝶的斗嘴告一段落，才抬起头再次道了句“告辞”，转身出门。他有着一头漂亮且柔顺的黑色齐腰长发，即便就这样随意用一根白色发带扎在脑后，也是如同主人性情一般规规矩矩不见丝毫散乱。

神蛊温皇盯着那扇关上的门，像是要把它看出花儿来。

“主人？”凤蝶将水果切好端出来，见此情景，疑惑地叫了他一声。

“凤蝶啊~”神蛊温皇收回目光，向后靠在椅背上，吐出的叹息绵长而悠远。就在凤蝶以为他会说出什麽惊天动地的话时，只见神蛊温皇抿了抿唇，似是十分遗憾的模样，“昨天的红烧肉，盐，放多了。你手艺退步了啊。”

回应他的是一个飞过来的沙发抱枕。

■■■

从城东郊到城西郊的距离实在不短，又临近下班时间，酆都月足足花了两个多小时，才从堵车的状况中解脱出来，得以顺利拐进一条通往山区的道路。再加上在每层铁门关卡前耽搁的时间，等他乘坐的那辆白色小轿车终于能开进那栋相当大的欧式建筑中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早在山道上就接手轿车驾驶权的男仆打开后座车门，在酆都月下车后又回到驾驶座上将车开往车库。

一旁等候许久的管家微微俯身以示尊敬：“少爷正在餐厅用餐。”

酆都月点了点头，开口吩咐：“劳烦送一份晚餐到我房间。”

“是，表少爷。”

从门口到餐厅是一段足以让懒惰的人望而却步的路程，在明亮的灯光指引下，酆都月不急不缓地沿着不知道走过多少次的路线走进餐厅，果不其然又嗅到那股浓烈的酒香，他不动声色地扫视了一圈周遭，并没有看见哑剑残声。

大概是被吩咐去办事了。

内心的念头一闪即逝，酆都月走到餐桌旁站定，面色依旧平静淡然，开口唤了一声：“总裁。”

“哦，你回来了。”百里家的现任家主，同样也是明珠集团的现任掌权者——百里潇湘正坐在他惯常所坐的位置上，淡金色的长发披散在脑后，左手支头，右手捏着酒杯握柄一摇一晃，微醺的目光只顾盯着杯中红酒，倒不像是有喝下去的企图，只是觉着好看而已。似乎才看见酆都月一般，他搁下酒杯，指了指满桌佳肴：“要一起吗？”

“不用了。”酆都月出言拒绝，转而取出聘约协议放在对方面前。

“办妥了吗？”百里潇湘一反当时的热心，视线移开，看也不看那份协议，好像那只是一叠毫无用处的废纸，“可惜，今天得到的一个消息，彻底推翻了我之前的猜测。”

酆都月没说话，垂着眼，漠不关心的模样清清楚楚地说明了对百里潇湘的所谓“消息”与“猜测”的兴趣度趋近于零，只是碍于自身固守的礼节不得不站在原地倾听而已。百里潇湘也司空见惯，自己打开话匣子继续说了下去。

“神蛊温皇，已经没什麽用处了。”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拾起地上那一团已然被蹂躏得不象样的报纸，花了些力气重新展开，语气中是恨不能将某人食肉寝皮的咬牙切齿，“任飘渺，昨晚回国了。”

酆都月接过扔来的报纸，一目十行地看完头条，再抬眼时，音调仍旧毫无起伏：“所以，谁是任飘渺？”

TBC

悠龍	2016-10-17 20:36
溫酆（任月）的文文必須推 X:f5t`; 喜歡這樣的嘟嘟月，希望不要虐 f3vl=EA4\| 好奇發展～ 1fJ~Wp @1 期待下文

肆雲竹

2016-10-19 17:40

Chapter 2

餐厅一时沉寂。

百里潇湘忽然“哈哈哈”地笑出声，仰着头，手撑在桌面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颤抖的身体仿佛带动着整个餐桌都在抖动。但酆都月知道那只是他的错觉——毕竟这张由巧匠耗费数月精心打造、又用坚硬材料固定在地砖上的白色大理石长桌，岂会因为这小小的人力而有所动摇。

直到笑够了，百里潇湘扬手抹去眼角莫须有的眼泪，端起酒杯继续他一贯的纨绔子弟作派，眉眼微挑，薄唇勾起，那副模样很难说是不包含任何恶意与嘲弄：“哦，我差点忘了，你‘不认识’任飘渺。”

特意加重的“不认识”三字，从他口中吐出，呈现出一种别样的意味。

“我知道他是你最讨厌的人。”相似的话在这些年里早已听过无数次，与往常一般，酆都月泰然自若地忽略了这位大少爷讥讽的口气，像是没听出他话里的其他含义一般，直接将报纸调了个头按在桌上，修长的手指指向几乎占据了半个版面的照片，“但这并不能让我知道他的长相。”

拍照的人显然技术不佳，生硬的抓拍留下的模糊痕迹纵然经过再努力的后期美化也无法全然去除——可能只是某个初出茅庐的实习记者在机场蹲守明星时走了运——但还是能看出那是两个身形极其相似的男人在并肩而行，同样扎成丸子头的浅紫色长发，同样款式且合体的灰色西装，同样别着宝石领带夹的深蓝领带，更重要的是，同样用一副大大的墨镜遮去了大半张脸。

“那我就暂时当作你‘真的’不知道好了。”百里潇湘耸耸肩，闭眼嗅了嗅杯中即将散尽的酒香，很“好心”地给出提示，“左边那个的手上多了枚戒指，那是任家的传家之宝，无双。别告诉我，你连这个也没有听说过。”

“无双。”酆都月像是难得怔了怔，随即点点头，“略有耳闻。”

据说任家先辈曾倾尽半数家财，从各地购得精纯金银与无瑕玉石，又请来鲁锻两家联手打造，耗时多年，最终铸就出唯一的也是最完美的成品——一枚戒指。任家先辈将其命名“无双”，代代相传。传闻中，这枚“无双”也是开启任家金库的钥匙。

酆都月将目光转回到照片上，仔仔细细地再次对比了一番。位于左边的男人左手中指确是戴了一枚造型奇特的戒指，伴随着他整理袖口的动作，大大咧咧地展现在镜头前。

“总裁能确定这一枚便是真正的‘无双’吗？”酆都月冷淡地道出其中暗藏的疑点，亦借此回应百里潇湘拙劣的试探，“戒指是死的，人是活的。如果任飘渺真如传闻中的那样，他不可能这麽随意暴露自己的行踪。”

“戒指的真伪性倒不用怀疑。”百里潇湘嗤笑，“虽然没有人亲眼见过那枚价值连城的无双，但按照老头子那该死的爱攀比的德性，怎麽可能会不想方设法看一眼那玩意？”

“总裁，慎言。”酆都月将报纸整整齐齐折好放回桌上，语气平平，没有丝毫波动的神色也读不出对百里潇湘发出不敬言辞的谴责。

“哈，这麽说一个死人的确不大好。”百里潇湘适时地转换了话题，“我托人查到了当天所有航班的乘客名单，其中确实有任飘渺的名字。”他垂下头轻轻晃动酒杯，长长一叹，似是兴奋，似是怅然，“真也好，假也罢，都没有关系。至少这个消息会被放出，已经说明他是真的不打算再继续隐藏行踪了。呵，我期待已久的对手，终于肯堂堂正正地与我一战了吗？”

酆都月垂下眼帘，掩住眸中一闪而过的某种情绪。

明珠集团和还珠集团那点恩怨纠葛大概要牵扯到几代以前两家公司刚刚创立的那段时间。总归是老黄历了，事情的具体经过早已淹没在历史的尘埃中，唯一遗留下来的只剩仇怨。商场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偶尔的合作仍是必要，但说到底，对立的本质依旧没变。

百里潇湘是百里家的独子，在上一代百里家主严苛的教导下，度过了他据说“生不如死”的童年和少年时期。但即便百里潇湘已经成长到一个常人只能仰视的高度，百里家主还是不满意，而正巧与百里潇湘同辈的任家少主任飘渺，就是他口中那个“别人家的孩子”。

任家历来是“享誉”商界的一朵奇葩，一脉传承的漫不经心与嚣张跋扈，让很多人连提起都觉得可恨至极。但任家的生意越做越大却是事实，发展至今日，其影响力已然不是渐渐走下坡路的明珠集团可以相提并论的，若不是任家人那份仿佛刻在骨子里的任性懒散作祟，明珠集团怕是要被远远甩在后面一大截。

任飘渺就是这“任性懒散”的最佳代表。

父母早逝、由祖父一手带大的他，从幼年起就开始学习管理公司，到少年时已经能与上一代百里家主相互较劲，数次将明珠集团推到一个极度危险的境地又偏偏不趁胜追击，就像在肆意玩弄困于掌心的猎物一般，惹人恼恨。而在十年前，他忽然失去音讯，如同人间蒸发，本就鲜少有人见过的面容这下彻底成了谜团。任凭百里潇湘使尽手段，也没有找出任何有关他行踪的蛛丝马迹，但生意始终蒸蒸日上毫无衰落迹象的还珠集团，却好似在讽刺地说着，他一直都在。

有这麽一个人死死压在头上，酆都月也能够稍微体谅一点百里潇湘的不甘，而且听说当年……

蓦然发觉自己的思绪已经飘远，酆都月眨眨眼定了定神，幸而百里潇湘仍旧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中，并未发觉副手的走神。

时钟敲响七点，在唤回百里潇湘神智的同时也唤醒了他的酒虫，察觉到上司打算继续醉生梦死，酆都月不准备再浪费时间。就在他转身将要离开餐厅时，百里潇湘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你是真的不认识他了吗？酆都月。”

“相同的话请恕我不愿意再说第二次，总裁。对于一个出差一周刚刚回来的下属，希望你能给予他足够的时间休息，以便他更好地为公司效力。”

百里潇湘沉吟片刻，拎起酒瓶给自己倒了杯酒。

贸然针对酆都月并不会有什麽结果，毕竟这位表弟兼副总手里掌握着的明珠集团股权，已足够他置身局外。

如果，他真的只打算置身局外。

■■■

酆都月的房间在三楼的尽头，明亮宽敞，舒适宜人，站在窗边，还能望见后园里的几棵枫树，远眺是层层叠叠的苍翠山峦。作为一个寄住在已故舅舅家的“表少爷”，实在是再好不过的待遇。

木制餐盒里的饭菜还冒着腾腾热气，酆都月揭开盖看了一眼又合上，从包里翻出手机给一剑随风发去讯息要他盯紧哑剑残声，再清空发件箱，将手机扔在桌上，走进浴室。

淋湿的黑色长发被拢至胸前，其中夹杂的一缕稍显刺眼的白色鬓发也在水流的滋润下紧紧贴合住略有些丰润的脸颊。花洒洒下的水珠滴落成线，顺着线条分明的脊背缓缓流淌，带来某种不可言说的诱惑。迷蒙的雾气中，没有了眼镜的阻隔，蓝色眼眸显得尤其水润，仰首闭合之时，长长的睫毛盈满水珠，宛如泣泪。

他的脖颈上坠着一枚小小的月形蓝玉吊坠。

用柔软的毛巾擦干身上残留的水珠，系紧浴袍腰带，酆都月走到桌前坐下，一剑随风的回复刚好发送回来。

——“神蛊温皇律师事务所。”

嘴上说着推翻，其实果然是不死心吗？

酆都月手指一动，摁下删除。

■■■

“前往东瀛的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JLB003次航班现在开始登机。请带好您的随身物品，出示登机牌，由1号登机口登机。祝您旅途愉快，谢谢。”

广播里传来最后一次通知，一身红色西装的男人仍旧不慌不忙，一边拖着行李箱往前走，一边对着手机那头的人说话：“……赤羽能说的也只有这麽多了，接下来，就是百里总裁自己的事了。”

“如此好戏，赤羽先生真不留下来观赏一番吗？”百里潇湘自信满满，仿佛早已胜券在握。

“呵呵呵，赤羽若留下，该苦恼的人就是百里总裁了吧。”毕竟搅局这种事，可不止俏如来一人会干啊，而像百里潇湘这般自负之人，又怎会愿意让他人插手干预这期待多年的机会？

“哈哈哈哈，赤羽先生真是敏锐，那便祝你一路顺风了。”

“哈，希望百里总裁也能多多保重。”特地加重了“保重”二字，赤羽信之介挂断电话，神田京一和衣川紫的声音从前方不远处传来：“信之介大人，快些！”

嘴角隐隐带出几分和煦的笑意，赤羽信之介加快了脚步。

远在几公里之外的百里家宅中，百里潇湘站在落地窗前，握紧了手中的手机，低声喃喃：“还珠集团果然也有暗中插手中原与西剑流之事……哈，任飘渺，你还能神秘多久？”

TBC

肆雲竹

2016-10-21 18:35

Chapter 3

“今天就到这里。”酆都月将目光投向坐在主位上的人，在得到首肯后继续，“散会。”

百里潇湘首先起身离去，其他人也陆续收拾东西回到原本的工作岗位上，会议室内只余酆都月低着头整理文件资料——他向来是最后一个离开的。

“这样看来，论工作态度与能力，我始终及不上你啊。”不知什麽时候又回来了的百里潇湘双手环胸靠着门，话意似是赞赏，口气却实在算不上褒扬。

“过奖了。论高瞻远瞩、深谋远虑，酆都月也稍逊一筹。”

“你是对我刚才的决定有所质疑吗，酆都月？”百里潇湘冷冷一哼，眉间皱出一个“川”字，“难道你还能有其他的更好的建议？”

酆都月淡淡地瞥了百里潇湘一眼，他很清楚导致上司如此不满的原因是什麽，但他只能说那是自作自受。合上文件夹走到门前，酆都月挺直脊背，平静地对上百里潇湘的目光，不卑不亢的语气，向来使这位自视甚高的总裁火冒三丈又无从发泄：“没有。总裁的决定，酆都月无权置喙。”

“无权置喙……”百里潇湘一如既往地哑了火，但想到方才会议上众人都以酆都月马首是瞻的模样，心下仍是不甘，索性旧话重提，“希望你这句话不是敷衍，否则我还以为这几年的松懈，让你遗忘了老头子的教诲。又或者说，是某人的回归，给了你与我叫板的底气……”

“令尊大人的教导，酆都月从不敢忘。”轻描淡写地打断百里潇湘的喋喋不休，酆都月像模像样地低头以示敬重，没等百里潇湘再开口，面无表情扬了扬手中的文件夹，“虽然我知道总裁还有很多话想说，但酆都月现在必须得按照总裁刚才的决定去跟一个重要的客户签订合同。总裁的话，不如留到下次吧。”

对着一个自始至终无关痛痒的人继续唠叨也没什麽作用，百里潇湘不得不放弃这种有些愚蠢的举动，愤然转身走出会议室。酆都月垂下眼，一根根松开骨节捏得发白的手指。

“教诲”两字，唤醒了他可以称得上是久远的、并不怎麽愉快的记忆。

因为一个要上楼一个要下楼，所以尽管是相看两相厌的状态，两人还是无可避免地一前一后走到了电梯间。

走在前面的百里潇湘刚刚按下上行键，手机忽然响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太小，酆都月只能听见百里潇湘显然带着笑意的“没事，让他上来”，不久前的气恼一扫而光，口气中甚至有了几分兴致盎然，似乎正是在期待着这一刻。

几个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酆都月心有所感，猛地抬眼望去，电梯门恰在此时开启。只见神蛊温皇正以一个十分懒散的姿势悠闲地靠在轿厢里，浅蓝色的束发飘带在由上至下的风力作用下轻轻飘动。

“耶？真巧啊，两位。”

■■■

顺着电梯下到B1层停车场，本该像往常一样等在白色轿车旁的人却不见踪影，从挡风玻璃朝里看去，也不见半个人影。四周安静得可怕，酆都月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正想拿出手机call人，忽地听见右前方传来细碎的声响，像是小动物的呜咽。循声源走去，被几辆车挡住了视线的一个小角落，一剑随风半跪在地上，身前还窝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一剑随风。”

年轻人受惊抬头，看到是他才稍稍放松，随即想起自己的目前的处境与本应完成的任务，颇有些尴尬地开口：“副总。”

酆都月的目光从下属刚毅的面容落至地面，对于犬类向来没什麽研究的他并不清楚这是什麽品种，瞧着体型倒是比常见的家养犬稍微大些。一身油光水亮的黑色皮毛，乍看之下还以为只是一团阴影。由于生人的到来而不时颤动两下的耳朵显示了它的不安，但在一剑随风温柔的抚摸下又很快恢复温驯的状态。

“它受伤了。”

“是的。”一剑随风比了比黑犬右后腿处那道十分明显的伤口，一脸担心，“像是刮伤。不知道为什麽跑到这里来了，伤口还没处理。如果放着不管的话……”

“你家不能养狗吧。”酆都月淡淡地说出已知的事实。尽管一剑随风很喜欢小动物，奈何家里老父却患有动物毛发过敏症，所以并不能养。之前一剑随风为将生病的父亲接来一块儿住方便照顾，连自己养了好几年的博美都不得不送人的事，酆都月这个上司也是略有耳闻。他往前走了几步，黑犬听见动静扭过头来望着他，黑亮湿润的双眸澄澈见底，酆都月不禁微微一顿。

“但是……”一剑随风犹豫不决。

“送到收留所，自然会有人照顾。”酆都月用手扶了扶眼镜边缘，神色依旧无波无澜，仿佛那一瞬间的呆怔不过是错觉。他转身便往回走，只冷冷丢下一句：“我们的时间很宝贵。”

“是。”虽然还是很担心，却也知道这是目前最好的解决方法了。早就对上司的凉薄有一定了解的一剑随风小心地抱起黑犬，急走几步，将其放至刚刚坐进后座的酆都月身旁的空位，“属下还要开车，暂时就麻烦副总照看了。”

“嗯。”

轿车平稳地驶出停车场，灿烂的阳光逐渐洒满车厢。酆都月放下文件，抬手揉揉有些酸胀的额角，眼神随意扫视间忽然瞥见黑犬脖子上似是挂着什麽东西，顺着轿车的颠簸一摇一晃。

狗牌？难道是有主的犬？应当不是，否则一剑随风便不会这麽为难了。

黑犬安静地趴在一旁，不大像是会随便攻击人的样子。酆都月犹豫了会儿，还是伸手捞起那物细细观视。玉石特殊的颜色与形状乍入眼中，镜片后的眸光一闪。

“掉头。”一剑随风听见他的上司这样吩咐，“去附近最好的兽医诊所。”

■■■

酆都月回到公司的时候，差不多是临近下班的时间了。

最近交了新男朋友、翘班翘得越发勤快的小助理华儿姑娘大概是又早退了，门口的座位空荡荡不见一人。酆都月一边在心里自省是不是最近对下属过分亲和了些，一边推开里间的大门。

然后，他怔在了原地。

“副总何以这副表情？”毫不客气地坐在酆都月位置上的神蛊温皇摇了摇他那把堪称身份标识的羽扇，一派古代文人墨客的风范，在冷冰冰充满现代化设计感的办公室里居然也不显突兀。他眯着眼调侃道：“难道看见温皇就这麽让副总不开心吗？怎麽说也是好久不见了，副总的反应真是让温皇伤心啊。”

“只是有些惊讶而已。”酆都月很快反应过来，顺着人话意，自然地忽略了早上在电梯间那仓促的惊鸿一瞥，“劳温皇先生久等，是酆都月怠慢了。”

“哪里，占了副总的位置，是温皇不好意思才对。”嘴里虽然说着不好意思，行动上却完全不是那麽回事儿，“为了表示歉意，副总能否赏面，与温皇喝一杯呢？”

酆都月脑中一瞬间闪过很多想法。

最终，他轻声回应，更像是浅浅叹了口气。

“却之不恭。”

■■■

名义上说是“喝一杯”，其实只是找了间较为有名的西餐厅，要了个清净的小包间，再点了两盘招牌牛排，连侍应生拼命推荐的年份红酒都婉拒了。

“酒后不能开车”，虽然也从不会在夜晚开车的酆都月一面这样说着，一面优雅地用刀叉将盘中七成熟的牛排切成小块。

整盘切好，酆都月瞅了一眼那位放着宽敞位置不坐，偏偏要挤在自己身边，而且整个人都像没长骨头一样快要倒在他身上了的家伙，后者自从上菜开始就压根没有半分亲自动手的自觉，反而拿起酆都月原先放在桌边的手机兴致勃勃打起了手游。犹豫片刻，酆都月只得无奈地将自己面前的餐盘与神蛊温皇的盘子作了对换，自己重新开切。

“温皇先生，请用。”

“唉，温皇不擅运动啊。”目睹游戏人物由于冲击敌营的作死行为濒临危机，神蛊温皇发出似真似假的感叹，不知是在指什麽。酆都月这次只当做没有听见，安静地自顾自吃自个的。

想是也不准备得到回应，神蛊温皇继续一心二用，手指动作不停，嘴上漫不经心地道：“副总，你不想知道我和百里总裁谈了什麽事吗？”

“这是温皇先生和百里总裁的事，并不在酆都月的职责范围内。”酆都月咽下口中的牛排，用餐巾抹了抹嘴，眼角余光瞥过神蛊温皇毫无波动的神色，妥协般地改了口，“当然，如果温皇先生愿意说，酆都月自然洗耳恭听。”

“他问我，是不是任飘渺。”

“……噢。”确实像是百里潇湘干得出的事。酆都月点点头，低下头继续切他的牛排，“对于百里总裁的玩笑话，温皇先生是怎麽回应的呢？”

游戏人物顺利反杀的同时，神蛊温皇像是感到无趣一样关了游戏将手机放回原位，懒散的语气一如从前：“我说，是啊。”

酆都月手一滑，刀叉在瓷盘上划出刺耳的声音。

TBC

悠龍	2016-10-21 18:58
.d9VV& 助理的位置可不可以讓我來？ tGd9Cs9D< 溫皇到底打什麼主意呢？ c?eV8h1G 嘟嘟月不要受影響啊～～

肆雲竹	2016-10-22 03:20
助理的位置是我的，副楼也是我的o(￣ヘ￣o＃) 【被剑十一 Qkk~{OuC T \|'Ur# 温皇表示：人生就是要愉悦~ d+ih]? 酆都月：呵呵，心累╮(╯_╰)╭

肆雲竹

2017-02-08 18:21

Chapter 4

“你不是任飘渺？”

“如果我说，不是呢？”

“我不相信。”

“好吧，那我承认我是。”

“这也令人难以相信。”

……

“听上去很像绕口令。”对于神蛊温皇堪称生动的复述，已然恢复常态的酆都月也配合地给出自己的评价，语气如常，只是眼帘垂得更低了，教人完全无法从那张波澜不惊的斯文面容上读出任何内心的真实想法。

可惜对面那人就像是偏要把他搅进这趟混水中来似的，用轻松愉快的声调显示了他的愉悦：“副总不如猜猜，百里总裁最后是说了信，还是不信呢？”

“信或不信，是或不是，都没有任何意义。”酆都月搁下刀叉表示用餐结束，餐巾在唇上抹过，严谨到刻板的礼节是出自严苛教导的证明，“难道温皇先生会介意总裁的回答吗？”

“哈，仅仅因为两个人毕业于同一所院校就做这样的臆测，温皇也是十分惊讶于百里总裁的想象力啊。”许是终于有了闲心品尝晚餐，神蛊温皇坐直身体拿起刀叉。只是没吃两口就放下，难得明显的嫌弃表情证明其对于食物的挑剔程度也不是常人能及。

恐怕这个“毕业于同一所院校”后面还要加上“就读于同一个专业”以及“在同一间双人宿舍住了四年”吧。但有时候哪怕是亲眼所见的东西也不见得是真的，何况只是一些不知从何得来的资料。而且无论是神蛊温皇还是任飘渺，都绝不是会给人留下这种破绽的人，唯一的解释……

“挑衅。”身边人突然的出声正巧戳中内心的想法，酆都月下意识侧头望去，神蛊温皇仍旧笑得温文尔雅，眼神却是冷的，“哎呀，从刚才开始，副总就一直是这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温皇可以当作，这是你对我的挑衅吗？”

酆都月心头一跳。

神蛊温皇的“以诚待人”向来出名，虽然他从不将话说全，却也从不骗人。这突如其来的指控算得上莫名其妙，但也不能说酆都月自己完全不心虚，这段时间与某人似无止尽的疏离便是明证。

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种纠缠心头多时的情绪，到底从何而来。

或者说，是不愿去想。

要在神蛊温皇面前撒谎不是件容易的事，酆都月更不确定对方是否还会像以往那般轻巧揭过，但若要坦白……

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捏成拳，在被逼至极限之前，酆都月及时转移了视线，不敢再去回望那双漠然的深邃眼眸。他定了定神，重新开口：“ 抱歉，是酆都月失态……”

有熟悉的气息凑近。

酆都月身子僵了一瞬，很快又放松，闭上了眼睛。

唇齿相依的霎那，他似乎听见了一声轻如鸿毛的叹息。

■■■

神蛊温皇律师事务所是位于近郊的一栋独立三层楼房，属于温皇的个人私产，由于临近神蛊峰而取名，而后温皇也逐渐开始用“神蛊”自称——虽然这名头安在他身上并无不妥。

一楼改建为办公区，由凤蝶充作前台，负责接待前来咨询的顾客——尽管在三年前这里还几乎可以用“门可罗雀”来形容；二楼至三楼为复式楼，神蛊温皇和他的养女就住在这里，喜好风雅的房主还特别给它起了个别称叫做“闲云斋”。

凤蝶第三次抬头看向墙上的猫型挂钟，尾端蜷曲的蓝色塑料猫尾一摇一摆，宣告着时间将至晚上九点。

前面已经提到，神蛊温皇的懒癌是人所共知的晚期，而懒散的人通常伴随的另一个特点便是宅，这点也同样在神蛊温皇身上得到了淋漓尽致地展现。哪怕是在与西剑流集团近三年的拉锯战中，也不见他有过几次除了法庭辩护之外的外出——也许这从另一方面来说也体现了其人的能力。因此，当凤蝶小姐猛然间发觉自家懒爹今天居然破天荒地在外面待了近十个钟头之时，心里莫名响起了欢喜冤家剑无极的一句话：

——“快跑世界末日要来了。”

幸好，很快响起的门铃声说明人类的未来还是值得期待的。

尽管有些小抱怨自家懒爹晚归又不带钥匙，心里还是松了口气的凤蝶一脸冷漠地拉开门，就见神蛊温皇慢悠悠地晃了进来，瞧上去心情还不差，而跟随其后的人一身合体的黑色西装，温润面容亦不陌生：“是你。”

“凤蝶小姐。”酆都月欠身致意，随即迈步让开一条路，以便身后拖着笼子的工作人员能够进门。滑轮在木地板上滚动的声音不甚美妙，那位戴着红色帽子的宠物店员工小哥在酆都月的指示下，将自带滚轮的狗笼放在了茶几前不远的地方，转身离开时还极有礼貌地帮忙将门轻轻合上。

“黑龙腿受了伤，走动不利。”酆都月轻声对她这麽解释着，凤蝶好奇地将视线投向笼子中那只安静趴着的黑犬。她的身量是女孩子中少见的高挑，此时略一低头，头顶的发饰在客厅顶灯映照下反射出柔和的光芒，酆都月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

基于某人的恶趣味审美，这位名字中带有一个“蝶”字的女孩子从发饰到衣服图样也都是各式的蝴蝶，却不得不说的确与其相得映彰。黑色长发挽成一个高高的马尾，发顶别着一个看起来十分不精巧的手工蝴蝶发卡，由于年岁久远已经有些褪色，样式也不再新颖，但仍旧被保养得很好。

“凤蝶，客人来了，不倒茶吗？”已经安然躺在长沙发上的神蛊温皇支着头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悠闲得让人不禁觉得可恨。凤蝶瞪他一眼，还是转去了厨房。

笼子是顶开的结构，考虑到黑犬的体型及伤势，已经是店里最适合它的款式了。酆都月矮下身打开锁扣，里边的黑犬朝上抬了抬脑袋，身后的尾巴一摇一摆，看上去乖巧的紧，但时不时舔鼻头的小动作仍暴露了它的紧张。纵使如此，它也没有表露出任何企图攻击的迹象，连兽医诊所的医生都说很少见到这麽温驯的大型犬，很有可能是走失的家养犬。

“那便是黑龙？”羽扇轻点，神蛊温皇冷眼看着酆都月轻轻抚过黑犬的脊背，平息后者的不安情绪。黑龙逐渐放松下来，连带着酆都月的神态也难得显出几分柔和。

“是。”酆都月托起黑犬脖上的坠饰——一对月牙形的黑白石，黑雕龙形，白刻狼态，“也许是黑白郎君的家养犬，黑龙。”

三年前的“史艳文入狱事件”到现在还是不少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不仅因为其直接影响到了整个中原集团的运作，让西剑流有了可乘之机，也是因为这起“谋杀案”的受害者是大名鼎鼎的黑白郎君。尽管事后证明是炎魔幻十郎的刻意诬陷，但由于当事人的讳莫如深，再加上黑白郎君仍旧行踪不明，大部分人还是不知道当初到底发生了什麽。

明珠集团并未与黑白郎君合作过，酆都月也不曾见过他，更遑论了解。但关于南宫恨，倒是有个很有趣的传言，说他虽然性子狂傲不羁，不爱与“无用之人”结交，但对待小动物十分疼惜，甚至家里还养了一猫一狗。当时拍到他带着宠物出门散步的照片的小报社，至今以此为傲。

神蛊温皇眯起眼没有说话。单单凭借一个旧物便将两种截然不同的事物划上等号着实有些荒谬，但他倒也不打算拒绝酆都月收留黑龙的请求，毕竟双方都心知肚明——这只是一个借口罢了。

兴致缺缺地将视线从那条看上去非常憨厚的黑犬身上移开，神蛊温皇维持着侧躺的姿势，伸手对酆都月招了招：“可以麻烦副总过来一下吗？”

“有什麽事吗？”酆都月没怎麽犹豫，起身走到沙发前蹲下与神蛊温皇平视。

右手手掌在沙发上撑出一个不规则的凹陷，神蛊温皇凑上前，满意地看着酆都月瞬间绷紧了一张脸，一副戒备十足的模样，却只是弯起唇角笑笑，用另一只手摘下了他的眼镜。

“……呃？”

“副总的近视度数也没有多深吧，戴着不嫌碍事吗？”面对酆都月呆怔的神情，神蛊温皇仍是那副“以诚待人”的口气，将眼镜丢在茶几上，收回手揉了揉自己的鼻梁，“这东西，硌到我了。”

客厅的灯光是暖色的米黄，衬得酆都月俊逸的面容也浮起一层淡淡的暖意。今天第二次听到同一句话，酆都月的神色却不似之前的窘迫，甚至用了那不知从哪鼓出来的勇气瞪了神蛊温皇一眼——当然，照旧是毫无杀伤力。

“还有，今天时间太晚了，你也没开车来，我叫凤蝶收拾一间客房出来，今晚就住下吧。”

“怎麽能麻烦温皇先生……”即刻恢复工作模式的酆都月皱着眉头开口。百里潇湘对于事务所的监视也许还在持续，今晚的共餐和造访已经必须得想出个理由好好解释一番，何况还要留宿。

“对温皇来说，不麻烦。”神蛊温皇懒懒地打了个哈欠，转过身背对他。

“……”也就是说这不关你的事，我一个人应付是吧？

毫不费力地猜出对方话中的另一层意思，酆都月沉默半晌，还是妥协了。

站在厨房门口的凤蝶面无表情地看着手里的托盘，除了犹豫现在要不要出去，还在思考另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闲云斋，什麽时候有客房了。

TBC

肆雲竹

2017-02-08 18:23

Chapter 5

“天赋有时候确实很重要。就像有人天生就对烹饪有天赋，也有人天生就对这档子事毫无天份。”

这是三人第一次在闲云斋同桌吃饭时，被神蛊温皇絮叨不休的凤蝶凉凉的反击。至于是谁“有天赋”又是谁“毫无天份”，在场的人心照不宣。

于是神蛊温皇手下一转，夹走了盘子里最后一块肉片当作抗议。被截胡的酆都月只能无声地叹了口气，筷子移向唯一还有残余的清炒豆腐，慢吞吞地开口：“也许关键只在于练习的勤快程度。”

这回连整盘豆腐都被端走了。

■■■

在对一个很会差使人的人提出请求之前，就应该考虑到被压榨的可能性，尤其是在你还对某样他不擅长但非常挑剔的事物“很有天赋”的情况下。

酆都月从置物柜的最下层找到花椒颗粒、山楂和砂仁，再从壁柜角落一堆瓶瓶罐罐里小心地拿出料酒，已经切好的姜片与葱蒜还整整齐齐码在砧板上，最关键的冰糖却不知塞哪里去了。努力回想前几次来时凤蝶的提醒，他打开冰箱上上下下搜寻半晌，终于在保鲜室抽屉一角发现了目标。将那一小袋冰糖握在手里，冰凉且硌人的感觉从肌肤一直传递到内心，他闭了闭眼，有些怅然。

窗外的梧桐树叶在肆意飞舞，时间不知不觉已步入深秋，再熬过这个寒冬，便又是一年。

神蛊温皇和他的养女凤蝶，在这个不大不小的闲云斋里，度过了很多个一年，以后，想必也不会有什麽变化。

那些错过的时光，终究是找不回来……

“酆都月。”

身后忽然响起的声音，霎时唤回了酆都月的神智。几乎是下意识地收敛起多余的情绪，顶着一张没有太多表情的脸，他攥着冰糖袋转身沉稳地点了点头：“温皇先生，早。”

“早。”不知是从什麽时候开始就站在那里的神蛊温皇随意地点了点头，长眸微眯，张嘴便是一个问句，“凤蝶呢？”

“凤蝶小姐去参加班级组织的郊游活动了。”酆都月指了指搁在一旁的备用钥匙，那是早晨凤蝶发讯息给他说是压在了门口花盆底下的。

神蛊温皇像是并不意外，只“哦”了一声便回屋洗漱去了。酆都月眼尖地瞥见他一边走一边从睡衣口袋里掏出手机，不用想都知道打算干什麽。

看来是不用准备晚饭了。

酆都月也拿出手机给在公司辛辛苦苦加班的一剑随风去了短信——“把文件整理好，我待会回去。”

又过了半个小时，午饭总算备齐。不等酆都月将菜全数端上桌，某个厚脸皮的屋主已经端端正正地坐在了座位上，扫视着餐桌的模样看似随性却明显表露出“我饿了”的讯息。酆都月脑中忽地冒出“嗷嗷待哺”四个字，借着摘下蓝格子围裙的动作偷偷抿了抿唇。

黑龙的伤经过近一个月的调养差不多已经痊愈，这两天凤蝶正带着它在附近散步。酆都月摸了摸黑犬的头，给小盆中加满水和狗粮。再回到餐桌边时，桌上的菜已经被消灭近一半了，压根不带半分客气的。

与其想着跟神蛊温皇计较不如赶紧捍卫自己的食物，深明此点的酆都月从容地坐下，端碗，夹菜，吃饭。然而对方移动筷子的速率竟是越来越缓慢，为这似曾相识的场景心下一跳，酆都月不由自主地停下动作，抬眼望向神蛊温皇面前还省着小半碗米饭的瓷碗。

像是了悟他不曾直言的话语，神蛊温皇摊了摊手冲对面的人一笑，用的还是那样漫不经心的语气：“唉，排骨有些焦了。温皇还是比较喜欢前天那盘红烧肉。”

说这话的时候，他甚至是大爷样地夹了块红烧排骨，放到眼前细看一番，才嫌弃般地纳入口中。

“叮。”竹筷磕上瓷碗，发出清脆的声响。色泽诱人的红烧排骨仍在眼前，酆都月却没了食欲，不久前的怅然挟带着一丝别样的情绪卷土重来，他垂着眼，吐出的字句越发冷淡：“那温皇先生恐怕是要等到凤蝶小姐回来才行，酆都月不擅做菜，只能说抱歉了。”

眸光在酆都月额前恹恹垂落的白色刘海上打了个转，神蛊温皇眯起眼，没再说什麽。

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红烧排骨什麽时候见的底酆都月也没注意，待对面那人吃饱回屋，他便干脆地搁下筷子，端盘洗碗。

“嘀——”铃声响起。

在抹布上将手擦干，酆都月从裤子口袋中取出手机，对着来电显示的名字面无表情地盯了三秒，按下接听键的动作更像是打算挂断它。

“总裁。”

“你在哪？”百里潇湘的声音一贯地咄咄逼人。

不知神蛊温皇怎麽办到的，总之百里潇湘虽然还在纠结任飘渺的身份，但到底撤下了对神蛊温皇的监视，还帮助他找寻目前仍在失踪中的藏镜人罗碧——当然找寻的目的未知，反正肯定不是叙旧就是了。但这并不妨碍酆都月拒绝重复一遍之前拿来敷衍的借口——“私交甚好”。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今天是周六。”言下之意，即使是总裁，也无权过问员工在休息日的人身自由。

“哼。”难能可贵地，这次换作百里潇湘不想跟他抬杠，“我收到一封邀请函——明晚在问鼎酒店，还珠集团召开酒会。”

酆都月皱起眉头：“明晚？”

他还是头一回听说有酒会在召开前一天才通知客人的。

“呵，谁知道那家伙又有了什麽新的阴谋。”百里潇湘冷笑一声，说回正题，“我要赴外地谈一笔生意，这次酒会，由你代我前去。”

谈生意？酆都月差点用尾音上扬的问句表达出他的诧异，幸好还是在话语出口之前忍住了。

说起来，百里潇湘的手段未必及得上任飘渺，但那偷懒的风范倒是学了个大半，除非又闲得无聊想对还珠集团来一次试探性攻击，否则整天除了在家里喝酒，就是在家里喝酒。此次还珠集团召开酒会，任飘渺说不定会出现，能让对此心心念念的百里潇湘放弃这难能可贵的机会……这笔生意，定然很是关键。

“我知道了。”

吩咐既下达，百里潇免不了又例行嘲讽几句，无非是什麽“最好不要让我发现你的小动作”、“假装失忆这一套对我没用”之类的，酆都月习以为常，只把手机搁在一旁就继续洗他的碗，直到对方发觉不对劲，悻悻挂了电话。

“酆都月。”刚把刷得洁净如新的碗盘放进消毒柜，熟悉的慵懒声音再次从身后响起，酆都月顿了顿，有那麽一瞬是完全不想要搭理。但说不清是理智战胜了情感还是情感赢过了理智，他最终还是认命地侧头望去，用眼神代替询问。

蓝色睡衣还套在身上，墨色长发用发带随意绑在脑后，手里的羽扇轻轻摇动。那人始终是一副懒散的作派，难得不在午饭后继续睡觉的反常行为自然也别有目的，目光相对的霎那酆都月便有了不好的预感。

“上次那个提拉米苏，做得不错。”

“我待会儿还要回公司。”

即便同时开口也无济于事，两人对视良久，仍是酆都月首先败下阵来，眸光微动，不自在地错开视线：“还有什麽？”

温皇用羽扇掩了唇，狭长的眼眸中是显而易见的得色。

■■■

经过七八个小时的奔波劳顿，百里潇湘终于在江南一处小镇的茶楼里见到了此行的交易对象。

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几下，一份资料显示在屏幕上，百里潇湘将这份已经在路上看了不下十遍的东西再次从头到尾瞧了个仔仔细细，闭眸思忖片刻，皱起的眉头逐渐舒展，嘴角甚至勾起一抹冷笑。合上笔记本的同时，门外传来保镖的询问，得到主人同意后，画着花鸟的日式纸门被缓缓拉开，空灵悦耳的古琴声亦随之飘入室内。

女子在保镖的引领下步入房间，一袭白底紫纹长裙勾勒出纤细柔美的身段，一支长簪斜斜插入盘起的发髻，其上缀着的紫色水晶流苏随着步履走动轻轻摇晃，惹人浮想联翩，唯有面上蒙着的白色轻纱遮去了伊人面容，叫人不免心生遗憾。

百里潇湘礼节性地欠了欠身，女子亦颔首回应。双方入座，保镖端来沏好的茶为二人满上，低着头退出屋子重新拉上了门。

“想必阁下就是百里总裁了吧。”女子的声音是极冷的，如其那双浅棕色眼眸一般，自内而外透出一股冷漠的气息。但同时，却又隐隐包含了一种莫名的浮躁，与其冷若冰霜的气质极不相称，“我是幻幽冰剑。”

■■■

城市时钟指向十点，因为下午翘班导致大家多干了两个小时活的罪魁祸首——明珠集团副总酆都月先生主动提出请客，办公室欢呼过后，一剑随风先去开车，其余的人跟着酆都月走出明珠集团公司大门。明亮的路灯冲淡了对于黑夜的恐惧，酆都月站在灯下似乎是在走神，大家对视一眼，偶尔小声交谈几句，很有分寸地不去打扰上司。

其实只是在考虑签署的最后一份文件是否有错处的酆都月回过神来，不经意地侧眸一瞥，眉头缓缓蹙起。

“副总？”一剑随风摇下车窗朝大家招呼，众人走了几步才发觉上司没有跟上，纷纷回头。

“没事。”酆都月摆摆手，暗自在心里记下路灯上张贴的寻犬启事联系电话，转身向轿车走去时，忍不住再次回头瞥了一眼落款。

——灵界孤儿院，忆无心。

TBC

肆雲竹

2017-02-08 18:24

Chapter 6

一曲《关山月》奏罢，接着上场的是梅香坞的头牌琴师。高跟鞋踏过木地板的声音稳健而轻巧，珠帘后，鹅黄披帛微扬，一抹婀娜的身影抱着琵琶款款落座，虽瞧不清面容，却也正因此，越发叫人心生向往。

纤细的手指轻轻一拨，熟悉的旋律萦绕在整间茶楼中，宛如天籁的和声更是让人深深着迷。这首茶楼的招牌曲目据说是由琴师亲自创作，一周只在固定时间奏上一次，若是错过，便只能等下一回了。

许多人都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停下交谈，静静聆听。而只有熟客才听得出，这曲中，比之从前单纯的哀怨凄婉，竟是增添了几分豁达明丽，意境更上一层。

茶楼主人恋红梅倚靠在柜台边，目光望向台上琴师，眼底露出些许欣慰的笑意。随即，她的视线缓缓扫过二楼包厢紧闭的纸门，眉头微皱。

时间一分一秒地滑过，曲换了好几首，客人也只剩了两三个，那包厢总算是有了动静。只见白裙女子从门内走出，依旧轻纱覆面不明神色，却明显可以从其快了不少的步伐中感觉到此人心情不佳。茶楼中仅剩的几位熟客诧异地朝这边瞥了一眼。

“冰剑小姐这是怎麽了？”

“不知道。”

恋红梅见状，心里暗道不好，连忙扬起笑迎了上去：“冰剑，可是要回去了？太晚了，我叫人送送你吧。”

幻幽冰剑将要迈出茶楼的步履一滞，站在原地，胸膛微微起伏，显然是被气得不轻。但转身面对恋红梅时，语气仍保留了最大程度的温婉：“不劳烦老板娘了，我明日再来听琴。”

“幻幽冰剑小姐，还请留步。”百里潇湘从后面追了上来，语气尤带笑意。

“既然百里总裁无心做这买卖，不知还有何贵干？”白裙女子却不看他，口气生硬地道。

“冰剑小姐误会了。”百里潇湘扫一眼旁边的恋红梅，待后者会意地退远了些，才继续开口，“想来冰剑小姐找我卖这股份，也是知晓两家公司之间的矛盾。”他顿了顿，见幻幽冰剑略带迟疑地点头，笑容更大了些，“这是个好机会，百里潇湘也不愿错过。只是最近资金方面确实有些……还望冰剑小姐谅解。”

虽为名门少爷，但他生来自有一股侠客的豪迈之气，又是言之凿凿，有理有据，很难不让人信服。

“……原来如此。”幻幽冰剑思忖片刻，语气也软和不少，“是冰剑误会百里总裁了。我相信百里总裁的诚意，只是还望您能尽快，价格方面，刚才开出的已经是我的底线了。百里总裁也知道，冰剑……急需用钱”

说到此处，她手指不禁颤了颤，轻轻抚上左边面颊。

“自然。”

得到承诺后的幻幽冰剑心情好了不少，恋红梅见机上前与她攀谈，两人一块儿去往后台去了。

百里潇湘敛起面上笑意，鼻间一声轻哼，转身大步返回包厢，口中喃喃着只有他自己听得见的话。

“这麽简单的圈套就想让我上当，任飘渺，你也太小看我百里潇湘了。”

哑剑残声紧随其后，一双棕色大眼目光炯炯，喉间艰难地吐出了几个字，嗓音低沉嘶哑：“副总……”

百里潇湘停住脚步，手搭在二楼扶手上，沉默片刻，还是摇了摇头。

“不用着急回去，让人给我把酆都月盯紧，还有这位幻幽冰剑。我倒要看看，他们打算玩什麽把戏。”

哑剑残声躬身。

筝鸣渐息，楼中静谧一时。忽地，琵琶声起，金戈铁马，激烈厮杀，虽是铿锵有力、慷慨激昂，却也不乏柔情铁骨、悲壮凄切，使人如同身临其境一般，为之揪心断肠，久久不能释怀。

母亲出身于音乐世家的百里潇湘只在幼时学过画画，待得母亲病逝，于艺术上便再无钻研。眼下听到此曲，竟是心里一动。

“这是什麽曲子？”

保镖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派了个人去问了，才回来禀告百里潇湘。

“曲名，十面埋伏。”

■■■

如果让酆都月来选，他宁愿和最难缠的客户谈上几个小时，也不愿意参加这种酒会。

还珠集团旗下的大酒店正在重新装修，故而他们将酒会地点放在了最近新开张的问鼎酒店。会场布置得可以说是十分豪华，从屋顶的灯光到脚下踩着的地毯，都充斥着一股任飘渺式的“任性”——还珠集团当然不差这些钱。然而酆都月在踏入会场的第一时间，就有一种想转身就走的冲动。

婉言拒绝了好几个挖角的，再与谄媚凑上来的小公司老板虚与委蛇一番，走动时还特意避开了有着宿怨的几位其他公司经理。不知不觉两个小时过去了，那位大名鼎鼎的还珠集团总裁还是没有出现，也不见其他还珠集团高层人员身影，仿佛这场酒会又只是一个无聊的玩笑。

酆都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温润儒雅的气质并不因疲累而有丝毫偏移，他向围在身旁的人道了声抱歉，朝着侍应生指点的卫生间方向走去时，脚下一转拐进了阳台。

窗帘半掩，将阳台公平地划分为明暗两个区域。酆都月靠在栏杆上低头凝视着自己的影子，想起最近发生的林林总总大事小事，唇齿间不由溢出一声轻叹。

“叹什麽气呢？”略显阴柔的男声响起，酆都月一惊，先是为自己的松懈暗自警惕，才扭头看向阴影处。

还有其他人在吗？

“叹什麽气呢？”那人似乎对酆都月的惊诧并不以为然，只是低低笑着将话又重复了一遍，“人生在世，寿命也不过数十年而已，何其短暂。有这叹气的时间，倒不如尽情享受生命中的那些……乐趣。”

不知为何，说到“乐趣”这个词时，他的语调更加怪异。

“先生是？”对这突如其来的鸡汤并不感兴趣，酆都月直击重点，同时也礼貌地报上了自己的名字，“我叫酆都月。”

“酆都月？”对方似是对这个名字起了些兴趣，尾音扬起，从阴影处缓缓走出，“哎呀，我知道你，明珠集团的副总。”

酆都月却是一怔，只因这人的打扮，实在有些不同寻常。

红色西装并非每个男人都能驾驭得了的物什，至少在酆都月记忆中，就只见过一个人能够把它当吃饭喝水一样习惯性地穿着。但与赤羽信之介那种浑然天成的气派不同，面前这人身上的红色西装虽不能说难看，但也衬得整个人古古怪怪、奇异至极。

大概是气质的问题。

“不过我知道你，你却未必知道我。嘛，这也正常，毕竟你只读了半年高中就出国了，就算当初还在班里的时候，我也没跟你说过话。”男人像是有着自说自话的习惯，咕哝了一大段后才眯着眼伸手，“认识认识吧，同为苗中高中部的学生，我叫凭，金，吾。”

特意一字一顿的介绍起到的效果甚微，酆都月很确定自己的记忆中并没有这人的存在，不过这并不意外——毕竟直到现在他的眼里也容不下任何多余的存在。他伸出手与凭金吾握了握，目光在对方几乎缠绕了半只手掌的绷带上停留一瞬，很快又收了回来。

“多年不见，酆都月同学功成名就，实在叫人羡慕。”

“过誉了，不知先生在哪里高就？”

“我只不过是个没什麽名气的心理医生而已，开了间诊所，聊以度日。”自嘲的口气却听得出满足意味，对方耸耸肩，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递过来，“闲着无聊，跟朋友来酒会见见世面。”

酆都月随意扫过暗红色名片上刻印的“BEGIN TREAT”字样，也拿出自己的名片给他。

“对了，老同学，半个月后班里将会办一场同学会，我正是发起人。不知你有没有兴趣大驾光临啊？”凭金吾的口气很热情，阴暗的灯光下，酆都月看不清他的相貌神情，心里却总有一股奇怪的违和感。

于是酆都月秉持着一贯的原则客气回应：“承蒙邀请，不胜荣幸。如果酆都月那天没有其他的事，一定前去。

“哈哈，那我就等着你了，下次再会。”凭金吾笑笑，目光瞥过名片上的电话号码，迈步离开了阳台。

酆都月眉心微皱。

他对凭金吾这个人并不在意，无论对方的言辞是真是假，从目前来看，也不曾对自己造成任何损失。但他不清楚，这场重逢，究竟是有预谋的，还是只是一场纯粹的巧合，如果是前者，背后的指使者又有什麽目的？

百里潇湘的脸在脑海中一晃而过，酆都月有些头疼，依那家伙的手法，还真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算了，也许是我想太多了，希望他不会给我的计划添乱吧。

■■■

从卫生间出来，酆都月顺着长廊往回走。然而还没走到一半，就感觉头上的灯光闪了闪，他顿住脚步，刚要抬头望去，灯光忽灭，眼前一片漆黑。

那一刻，即便是以酆都月的淡定自若，心头也冒出了两个字。

卧槽。

TBC

悠龍	2017-05-04 03:00
臥槽！ 6A&e2K>A 嘟嘟月不會有事吧 K<TVp;N ErIAS6HS' 我可以做助手的助手（住手！）

作業系統	2017-07-12 00:51
啊，在这种黑暗了通常不是遇到危险就是感情升华的开始！ booth}M 虽然我觉得嘟嘟月对楼主的感情已经没法升华了 s3 @sX_2 搬好小板凳，坐等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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