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3 白（立花雷藏X幻姬重子；白夜丸X幻姬重子）九脈峰三十六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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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lithlucife

2017-01-03 21:22

幻花狂咲，簪露寒芒，揮劃一抹血色。倒落在地面上的人用手捂著湧血的喉嚨，難以置信地望著面前那個明明是自己至親至愛，卻用發簪刺穿了他喉嚨的女子，張嘴欲說些什麼，血沫阻塞了他的喉，從口中溢滿而出。掙扎著，痙攣著，沒多久終於平靜了。死人尚清明的瞳裡映出的女子，一手握著滴血的簪，一手握著傘，面容嬌媚，神情自始冷漠。
不冷漠又該如何呢，本就是無關的人。
女子笑了笑，在轉身的瞬間撐開傘，傘下已是一張與先前完全不同的臉——血扇狂花•幻姬重子。
走出了暗殺對象的深宅，踏在回血流扇的歸途，幻姬重子問自己：這是第幾次的任務成功？
自從被雷藏大人收容以來，在夜色掩映中因他的指令而出擊，惑人取命，夜未央時回轉他身邊——雖然她在血扇流的居所與流主起居處，相離堪比蓬山隔。
不老族的人活得久，對日夜消亡的感受比起常人來要鈍許多。非是如此，又怎麼抵得住時光的蝕刻？但幻姬重子在任務完成後，踏上回轉血扇流的路途時，總是會像今天這樣問自己：這是第幾次了？
她完成了多少次雷藏大人的指示？她幫了雷藏大人多少忙？她……還能夠為他所用多久？
一聲驚雷打斷幻姬重子的失神，繼而水珠敲擊在傘面的聲音響起。
還是快點回去覆命吧，她想，雖然並不曾有人等待。
腳步還未起，閃電一瞬照亮眼前一切，繼而又是雷鳴，雷鳴和落雨聲中又摻雜了些別的聲音。
方才的一瞬電光的明照裡，幻姬重子辨出自己腳邊不遠有一團灰白的物體，像是活的一般，聽見這雜聲之後，她蹲下身去，在傘下化出幻火，在藍綠幽晦的光中細細觀察起那個活物來。
小小的一團，雨水和塵土漿在一起而捲曲纏結的毛髮，露出骨肉的傷口橫穿了整條右後腿，兩隻三角耳如殘葉一般貼在辨不出模樣的臉上。
“原來也是一隻被人丟棄的喪家犬……”幻姬重子用幽柔的聲音說道，她伸出手去，用被精細打磨和描繪過的指甲一次次從幼犬的額骨劃至尾尖。
被人發現和觸摸，幼犬頻繁發出求助般的聲音，清脆又哀傷。
“你還這麼小……”幻姬重子的指尖停在幼犬的額頭，又慢慢下劃，至雙眼劍，至鼻樑，至發出哀鳴的嘴，最後停在因急促呼吸而起伏不停的喉嚨。“可是你這麼醜，活著，也很難吧？”
“不如讓你解脫。”說完，幻火熄滅，重子的眼神一凜，指尖眼看就要刺穿手下那一層薄薄的血肉，而此時，又一陣的閃電驚雷，照得夜晚如同破曉白晝，幻姬重子清楚地看到：腳邊這只醜陋不堪的犬，一雙藍眼正與自己對視。
一瞬間，過往重現，那個雷神一般的男子，高高在上地向她伸出手來時，幻姬重子無法講目光從她神祇面上移開，卻也不敢直視他的眼，因此便死死盯著他面甲兩側的眼形飾物，假眼光滑的表面，映出的是她曾經曾經最痛恨的真實面容。
一瞬間，變了主意，幻姬重子將污泥滿身的幼犬抱起，斂在懷中，就這樣將它帶回了血扇流。
將幼犬先安置在自己房內，幻姬重子又換了乾淨的衣裳才去報告任務的結果。到了議事廳後，見燭火早已熄滅，她便轉而走向流主起居之處。
隔了一間外廳，又一門障，血流扇之主頗不悅地問：“為何耽擱了這麼久？”
明知他不是在關心，明知他只是不允許部下任務有誤，但幻姬重子的心仍不受控制，恣意而歡快地跳著。她右手握成拳，死死地按在心口，回答道：“回程時天落大雨，延誤行程，望雷藏大人寬恕。”
“不允許第二次。下去吧。”
“是。”
幻姬重子施禮後轉身離開，握緊的右手一點點鬆開，從胸前垂下。

回房後，幻姬重子先給幼犬喂了些米漿，然後打了熱水，將幼犬的腿上的傷口洗淨包紮好，極耐心地用白布沾著水，將幼犬抱在懷中，一縷縷擦洗著它粘結的毛髮。
等將它打理乾淨時，幻姬重子吃了一驚——幼犬的毛髮蓬鬆白軟，原來竟是一隻漂亮的薩摩耶，只可惜小薩摩耶不知是因為明白自己已有一處歸屬，又或者因為連日的傷饑消耗了體力而睡熟，見不得它更漂亮的碧眼。
“倒有幾分相似……噗哧……”幻姬重子想到了什麼，很是愛憐地伸出手去撫弄著被自己清洗乾淨的漂亮薩摩耶，輕聲說：“他給了我一個名字，幻姬重子，我也須給你一個名字……叫‘白’好嗎？”
“白。”幻姬重子喚道。睡夢中的薩摩耶張開嘴打了個呵欠，似是回應。

不被任何人知曉，未經任何人同意，幻姬重子偷偷地養下了白。白很是懂事，靜靜地躺在重子被窩的一角養傷，從不因疼痛或是煩悶而出聲叫喚。
白若是被發現，或者她自己將白的事報與雷藏大人知道，有很小的的幾率，那位雷神會允許白的存活，而不是將它電成焦屍，或讓她親手再殺了它。
但幻姬重子不允許自己因這樣的小事而攪擾了雷藏大人。血扇流的幻姬重子，是血扇狂花，是無一失手的利器，是流主最倚重的部下。除此之外，她再不需其他。
養下白，是仍存、僅存的一點點私心作祟，所以即便它乖巧如此，幻姬重子還是不得不毀掉它的聲帶，奪走它的聲音。
因為這一點點私心，無法達成，更不能暴露。
“你會恨我嗎？”幻姬重子將沾血的長針擦乾淨，放在一邊，抱起白問道。白徒然張嘴，發不出任何聲音。
“可是只有這樣，你才能在血扇流生存下去。”幻姬重子的手穿梭在白長軟的毛髮間，很是柔情，撫慰著還不明白自己承受了何種傷害的懵懂幼靈。

白一日日無聲地長大，身上的乳毛掉盡，成長為一隻白毛茸茸的大薩摩耶時，立花櫻的生辰也到了。
未被收入血扇流之前，幻姬重子從不知道一個人的生辰原來是要被這樣銘記和慶祝的重要日子。
不老族的人活得久，所有的標記都會被時光沖刷乾淨，因此一開始他們便選擇淡漠這樣的標記，更何況幻姬重子一直憎惡著與自己相關的一切。
擺脫與遺忘猶來不及，怎會想要去銘記？
但立花櫻的生辰，幻姬重子是歡喜的。
血扇流的大小姐生性良善，明知被兄長撿回來的幻姬重子不過是有利用價值的工具，保命的藥引，卻仍將這個漂亮的小姐姐當作朋友般關心照顧。
幻姬重子很感激這一點：因為是大小姐的“朋友”，所以宴會上，她才能夠坐在宴會主角旁的副席，而不是堂下。
立花櫻身旁的副席，距立花雷藏，不過尺許。
不必去理會來往祝酒的人流，那與她本無關，她只需裝作享受宴會的模樣，慢慢飲著酒，不動聲色地用餘光看著那個日夜所思的人。
僅僅是因為他身邊這個事實，幻姬重子的心便被滿足和歡愉所佔據。
主宴結束的時候，弦月已升，人也散場。立花雷藏本要離開，卻被立花櫻以兄妹難得清閒相聚的理由留下。
“重子也不要走了，好不好？我這個壽星都這樣說了，你不會拒絕吧？”
幻姬重子看不清立花櫻面罩下的臉，不知道她是用怎樣的表情，因著怎樣的心思才這樣邀請，但只要與立花雷藏有關，幻姬重子如何拒絕。
怎能拒絕，他就是她的神，她的命運，她的一切。
幻姬重子因了立花櫻的一句話得以留下，偷得一點本不該屬於她的，來自雷藏大人的溫柔。
月過中天之時，上一刻還無異樣的立花雷藏去突然面露不適之色，身上雷電之力不受控制，隱隱浮現。在場之人心中有數：流主的症頭又犯了。
幻姬重子感到有人在拉自己衣袖，低頭一看，是立花櫻。
“重子，兄長就拜託你了。請你一定要……要幫幫他……”立花櫻素來爽朗的聲音，如今也摻了慌亂。
“我知道的，大小姐”，幻姬重子鬆開立花櫻拉著衣袖的手，對她嫣然一笑，“我是為了雷藏大人而生的。”
說完，幻姬重子便在眾人恐懼張惶的眼神注視下，受著一道道不受控制的雷電之力加身，切實地觸到了她的神。
“回去吧，雷藏大人。”幻姬重子攙起走路猶踉蹌的立花雷藏，將他引回居所。在她離開之前，立花雷藏慣常地咬上她的脖子。細頸中湧出的鮮血渡入他的體內，漸漸地消弭他的狂亂與虛弱。
見立花雷藏已無恙，幻姬重子若無其事地道一句：“屬下告退。”轉身關上房門離開。
一步，兩步，三步……九步，十步……
走出百步開外，確信自己已經踏出流主居所的庭院後，幻姬重子閉上眼，放心地輕歎一口氣，不知承受了多少雷電之力的身軀不再強撐，像是被抽空的人偶一樣倒落下去——卻被人扶住。
“對不住，重子，對不住……”立花櫻帶哭腔的聲音傳入耳中。
笨姑娘，哪裡需要道歉呢，幻姬重子想，這從前被自己棄嫌的不老族身軀，如今讓她成為了唯一能可幫助雷藏大人的人，她歡喜猶來不及，為何要道歉呢？
但這些話，重子不可能說出。
私心難以昭日，而且，她現在的確太累了，連說一句話的氣力也沒了。
“我送你回房休息好不好？”立花櫻問。
幻姬重子勉強地點點頭。
打開房門前，重子堅持讓立花櫻離開——白是她一個人的秘密，誰也不能知道。親眼見立花櫻的身影漸漸走遠不見後，幻姬重子才打開房門，勉力將門反鎖上後，再無顧慮地倒在了床榻上。
過了好一會兒，幻姬重子被頸邊的溫熱觸感喚回了知覺。她側眼一看——原來是白在舔著她頸側被雷藏大人咬出的傷口。
幻姬重子淺笑一聲，轉過頭去對白說：“傻瓜，不老族的傷口癒合得慢，你舔也沒用；還是說你也想嘗嘗我的血？”
白眨了眨眼，無法出聲的它選擇伸出舌頭，繼續舔著幻姬重子的臉來回答這個問題。
“好了，白，不要舔了，妝被你舔掉了。“幻姬重子好笑地制止了薩摩耶。
白很聽話地停止了動作，趴在榻旁，卻將自己的頭擱在床沿邊，儘量靠近幻姬重子。幻姬重子伸手撫摸它手感甚好的毛茸茸大腦袋。
“白，你真好……”白蹭了蹭她的手掌心。
倦意湧現，幻姬重子叫著薩摩耶的名字，漸漸陷入沉眠。
“白……白……白夜……丸”

幻姬重子覺得自己的這一點點小私心，小秘密，可以保留很長久。白一直都很健康，她也把白藏得很好。
也許就是這樣的錯覺，讓一直過於謹慎和細緻的她有了一絲鬆懈。
這一日的就寢時分，部眾急報說雷藏大人有恙，幻姬重子關心而亂，來不及收好自己武器——那一根取人命的發簪——便匆忙出門，等她回來時，那根發簪卻插在白的喉中，前後貫穿，血佈滿室。
想來是發簪上有幻姬重子的味道，白咬著來玩，卻不知它是被千錘百煉過的殺人利器，一個矢口，喪命黃泉。
幻姬重子俯下身，自白的喉中輕輕取出發簪，擦乾淨後綰上簪發，她看著白，突然覺得那早已見慣的血窟窿如此礙眼。
幻姬重子左手撫上雷藏大人方才留在頸側的傷痕，右手來回摩挲著白依舊細軟的毛髮，自言自語般問道：“你會恨我嗎？”
幻姬重子笑了，她闔上白一雙澈藍眼，又問道：“我們，最後會一樣嗎？”
聲後無聲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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