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2 D（立花雷藏X幻姬重子）九脈峰三十六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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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lithlucife

2017-01-12 19:06

立花雷藏的葬禮舉行時,立花櫻跪坐在靈柩旁裡,看著他的子孫後輩接引弔喪賓客,靈堂裡人來人往,覺得非常地不真實.
早就不再用白紗遮住面容的立花櫻如今已是德高望重的長者，因此她十分清楚時光是多麼地強大，不顧及渺小的人心情是如何喜悲，只是公正而無情地更新著世代。但就算如此，立花櫻還是不能、不敢相信：她強如神祇的兄長，竟然也敵不過時光。
他該是不闇的白夜，不息的雷霆霹靂。
棺樞被降至墓坑中，被立花雷藏的子女攙扶站著的立花櫻抬頭透過枝條垂擺的櫻花枝，眯著眼看三月春陽。
他竟然真的在如此平和的季節離開了，立花櫻覺得不可思議。
夾雜著最後寒冬氣息的季風吹起，卷起墳墓周圍被挖出的新土的塵埃，和撲簌掉落的櫻花瓣一起直撲面上，叫人睜不開眼。
風平息，塵埃落，花停擺，立花櫻拿下護著眼睛的手，眼角的餘光捕捉到不遠處巨木下一個人影——斗笠的面紗被挑起，樹木的陰影遮擋了面容，看不分明，但身材纖細高挑，應是女子。
注意到立花櫻的視線，女子點了點頭似是示意，隨後放下面紗，轉身而去。
本來對這個人毫無印象的立花櫻，在看到不速之客離去的背影時，一張熟悉的面孔，一個久遠的名字浮現腦海中。
她睜大了眼睛，顫巍巍向前疾走幾步，用她還能發出的最大聲音喊道：“重子，是你嗎？！你回來了嗎，重子？！“
被呼喊的人沒有回頭，只是舉起右手，像道別似的揮了揮。
立花櫻幸被人攙扶住才沒有倒坐在地，她向著立花雷藏的棺墓，兩隻手捂面而泣。
“兄長你看見了嗎，重子她，她還活著呐，她肯定還和當初一模一樣……”
而另一邊，離開了血流扇領地的女子正在路上看到的第一個茶屋裡歇腳。摘下斗笠的她，面容嬌豔而年輕，惹得茶屋中其他的幾名路人，不論男女都頻頻覷看。
直呼名字啊……女子端起茶杯，望著路旁的櫻花樹微微笑著，若有所思。
實際上，立花櫻該叫她“重子姐姐”還是“重子阿姨”呢，不，說不定改叫“重子奶奶”？
哪一個呢……想不出答案。活了太久了，久到她自己都忘了具體的年歲，唯一只記得自己已經活了很久，還有，曾經在血流扇呆過一段時間這兩件事。
血流扇啊……好懷念的三個字。覺得離開太久了回來，才想看一看那個小鬼的近況，沒想到正遇上他的葬禮。
那個叫立花雷藏的小鬼，是不是到老死都還那樣的孩子脾氣呢？想到這兒，還沒有完全褪色的往事被回想起來，她面上笑意更濃了。

當初她不小心掉進江裡，被捲入暗流後失去意識，昏迷醒來時第一眼便見到立花雷藏的面容——小鬼，重子對他的第一印象便是這兩個字——駭人的戰甲也掩飾不了面容的清俊與年輕，對於見了幾代年輕人死去的她而言，他只是一個虛張聲勢的小鬼。
“你跳江自盡？”立花雷藏冷著臉，漠不關心地問道。
噢，還是一個喜歡臆斷他人的自大小鬼。她想笑，這才發覺面上疼得厲害，火燒火燎地。“嘶。”疼出了聲。
“你的臉被毀了。”立花雷藏“好心”地為她解惑。
“是嗎。”
也難怪，那種有暗流的河，河面下流水那麼急，肯定少不了被沖刷出的尖石頭，就算把軀体弄得四分五裂也不奇怪。
“我還以為這次我能死掉呢。”她的語氣不無遺憾。
雖然是意外，但在水中失去意識的前一刻，她想的的確是：就這樣死掉也不太壞。不老族幾乎看不到盡頭的生命讓她遺忘了年歲，故鄉，磨滅了所有的憤懣與渴望，虛空漸漸擴大的日復一日，被意外終結也算驚喜。
但語氣中的一絲遺憾，被立花雷藏曲解成了悔恨。
“你不關心你的面容嗎“，立花雷藏的語氣仿佛看穿了一切掌握了一切的神明，神明在蔑視軟弱的螻蟻，“還是說，你就是因為忍受不了自己的臉才想自盡。”
漫長的生命裡，何種自大的人她不曾見過，懶得和雷藏解釋，她順水推舟應了一句“啊，是。“
“我可以改變你的面容，改變你的命運。作為交換，把你的性命交給我，以生命笑我效忠。”立花雷藏的態度高高在上，仿佛不是在提議，而只是宣告結果。
她從他的面上看出一絲笑意，一絲放下心後鬆懈了才露出的致命笑容，她瞬間明白了：這個看上去無懈可擊，讓普通人心生敬畏的，自大又狂傲，本質上果然是個小鬼啊。
以為握住他人的弱點便迫不及待地要將人留下，以為予以恩賜便能收取回報，以為如他所說改變了命運，便可望見不離不棄的忠誠。
是有多逞強，多寂寞，又多自欺欺人。
他自以為是她的恩人，殊不知在她眼裡，他只是個想要心愛的玩具，卻又固執倔強得開不了口的小孩。
真可憐，她想，不如就暫時陪陪他吧，反正現在受傷了也需要地方養傷，反正她也沒有可回去的地方，反正她的生命太長，勻出一段也無妨。
於是她點點頭。
“好。”
“告訴我你的名字。”
她一時愕然：她的名字是什麼來著？怪物、女妖、仙人、山鬼……凡人給她安了太多名稱，她早就記不得自己本來的名字了。姓氏是邪馬台嗎？她隱約記得有族人是這個姓，族裡老人好像也提過，他們是那位擅長術法的女王的旁系後裔，但這是真的嗎？就算是真的，那她的名呢？
想了好久，她最後隨口說了一個聽過的普通名字——“重子。”
“‘幻姬’，這是我賜給你的姓。”

從那以後，改頭換面的幻姬重子便侍奉在立花雷藏左右。
幻姬重子本來打算養好傷之後就走，但被他奪取過鮮血之後，她下了長久陪伴的決心。
立花雷藏渴血，但立花櫻不，因此這是後天造成的，是一個人以壽命為代價，強行快速提升自己功體的後遺症。
他不是不老族，生命只有短短幾十年，為何不珍惜？他還這樣年輕，是什麼緣由讓他以生命為代價也要變強大？他一個小鬼，負擔著這一切，不重嗎？
也許是動了憐憫之心，像夜晚行走在徹寒沙漠的旅人，看見一朵積攢了畢生之力而綻放，天明後便枯萎的白華一般，幻姬重子決定留下來，至少陪伴這一抹孤執的白色到他生命的盡頭吧。
只是後來，她又為什麼走了呢？
理由很單純：原本就在兩條不同長短生命線上的人，緣分也沒多深。立花雷藏後來遇上能陪伴他一生的人，她也就沒必要固守。
後來她去了西國，翻越神話中的山，跨過沒有生機的沙漠，到達更遙遠的海洋，行走、跋涉了幾十年，有一天突然想回來看看曾經的小鬼如今怎樣才回到東瀛，卻恰好趕上小鬼變作新鬼。

回憶完有些悵惘的舊事，她手中的茶已涼。
“明年再來給他掃掃墓吧。”
扔下茶錢，她吃完最後一串團子，帶上斗笠，重新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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