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1威凤祥麟（赤羽信之介X原创女角）1-42end 九脈峰三十六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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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見月

2017-02-16 05: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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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分茶

春日迟迟，卉木萋萋，婆娑树影照映在殿里的帐幔上，斑驳迷离。我斜倚在床榻上闲闲看了半日菜谱，依旧是睡意浓郁，望着帐幔上的光影，不住地打呵欠。正待小眠时，忽而有数名当值女官匆匆闯了进来，七手八脚地拉我起身梳妆打扮起来。

“天舞大人，君上请您过去。”

兄长大人叫我过去？八成又是怕我春日犯懒，便寻些事让我操劳。所谓一年之计在于春嘛~

“知道了。”

我懒洋洋地放了手里的书，任由她们折腾。见她们反复斟酌珠钗的细致认真模样，我不由得好笑地夺过了在发鬓旁比划着的珠钗。

“还是不簪了吧，戴着麻烦，拆时费事。你们这是做什么？兄长大人嘱咐的？”

“是。君上特意嘱咐要给您好好打扮，绝不可在人前失了我们麒麟天府的体面。”

“嗯？如此说来府中有外客？谁？”

“是西剑流军师赤羽信之介。君上正在勾陈殿款待。”

哦，原来是西剑流的人。西剑流是东瀛忍道曾经的一代霸主，可惜辉煌一时，盛极而衰，遭逢变故。式微之后如今又有了种种复苏的迹象，听闻在这背后力挽狂澜之人便是他们的军师赤羽信之介。兄长大人曾言，西剑流要想在群敌环伺中东山再起，势必要与吾等结盟。果然，不出数日，人就来了。

我有些琢磨不透兄长大人召我去的用意。我这玉麟君之位在府中形如虚设，除非祭典一类麒麟天府极盛大重要之事，我才会与兄长大人一同现身。而此次名为结盟，实际上却是施予援手，并不涉及麒麟天府根本，商谈结盟与否，无需我的意见，就算我确实好奇这位传说中的东瀛首智是什么样的人物，也用不着当面会晤吧！难道是怕我又顽劣兴起，趴屋檐上偷窥有失体面？

我想着，心不在焉地对着铜镜投了一眼，镜中之人在一身华服衬托下，显得明艳娉婷。可是比起兄长大人的惊艳绝伦，我这个孪生妹妹就黯然失色了。好好整饬整饬，美人还算当得起，想要艳压群芳那是异想天开。

眼看妆成，女官们还在那上上下下地打量，不甘心地想要锦上添花，我叹着气调侃道：“唉，再怎么打扮也就这样，你们别整天老想把我弄得跟兄长大人一样美。别把惊艳贵客弄成惊吓贵客就好。”

“可是……”为首的当值女官嗫嚅了一声，没反驳我。我没把她古怪的神色放在心上，径直往外走了。

午后的阳光透过垂帘洒得长廊一片明亮，漫步其间，如履光带。庭院里的树枝开始泛起新绿，真是春色撩人，柳烟成阵。声声鸟鸣，听在耳中也变得暖暖的，熏得人倦意上涌。我拖着长长的后裳，徐徐而行，听着悉悉索索的衣裙声，看着这满园春色，不由得又打起呵欠来。

“天舞大人！” 为首的当值女官立即出言提醒。

“知道知道，这是最后一个。啊~所谓春困秋乏夏打盹。人家正在春困中，兄长大人真是不让人清闲啊~”说着，我又狠狠地打了一个呵欠。平日里，兄长大人并不拘束我这个妹妹，唯一要求就是在人前端好架子，誓死撑持麒麟天府的威仪和体面。

勾陈殿是麒麟天府的正殿，用以商议和发布重大政策、举行祭祀和庆典。麒麟天府之主在此会晤外客，便有敬重对方之意。我不是很喜欢勾陈殿，它虽是府里最美轮美奂之地，却也是最拘束的所在。总之，这里发生之事皆不能让人轻松以对。

我一个人跨过高高的门槛走进勾陈殿，身后女官全在门前停下，散开，立在殿外侍奉。兄长大人和客人并不在殿中，只有那头巨大的麒麟在与我大眼瞪小眼。那只麒麟仿佛从殿墙上探出半身，卧坐大殿尽头，兄长大人的宝座便是在它口中，座台阶则是麒麟盘起来的尾巴。

我一直觉得，这麒麟雕刻得栩栩如生，充分展现了仁兽气质，不似别处神兽那般凶神恶煞，看久了还觉得有点喜感，以致于兄长大人坐在麒麟座上，别人看着很是威势浩大，但如我这种看习惯的人瞧着，总有种兄长大人会随时被呆萌的麒麟稀里糊涂吞掉的错觉。说起来，麒麟天府的人大都深信麒麟座就是上古麒麟所化。

当我正好奇那些到过勾陈殿的客人有没有与我英雄所见略同时，偏殿里传来一个清澈温润的声音：“玉麟，你来了？”

是兄长大人。

我便快步进入偏殿，第一眼便见日光之下坐着一紫一红两位美男子。明媚的春阳仿佛给他们披上一层耀目的羽织，一个面如冠玉、温文尔雅，一个剑眉朗目、气度雍容，皆是让人望之迷眩的风采，现又处于熠熠光芒之中，犹如天人临世，愈发叫人不敢直视。

我便垂下眼，优雅得体地朝两人行了见面礼。接人待物这种礼仪练得多了，也就习惯成自然，架子也就端成了极致。

一身赤红的那位想必就是赤羽信之介了。他之俊美有种咄咄逼人的气势，让人欲观而不敢，不看又心痒难耐，像心田上被点了一把野火，正在迅速蔓延燎原。不愧是西剑流四天王中的朱雀，光看着就让人起心火。

我被兄长大人的美貌从小闪到大，自以为对男色已经练出了抵抗力，但，似乎这些抵抗力到了眼前这位陌生人就不管用了。

赤羽那种特别的气势或许来自他的目光。从我出现开始，他就一直淡淡地注视着我，是那种一瞬不瞬的盯视。本属于无礼的举动，他却做得相当理所当然、光明正大。初次见面，彼此打量是必然的，即使如他这般直接，也都是片刻便罢。可这个人却还一直关注着我。我感觉不到他目光里的情绪，仿佛就只是在看着，冷静沉着。

这是在观察，在评估？评估什么？

我不禁克制住了羞涩，疑惑地抬起眼来，迎向他的目光。他星眸丰唇，火发高冠，手持朱扇，仿佛从烈焰中化形而出，有种灼灼然之感，久视能让女子怦然心动，仿佛日照下的冰层喀啦啦地崩裂，漫出一泓春水来。

一旁的兄长大人招呼我们彼此见过，又请我分茶以待贵客。

分茶？！

我这才转过脸来看兄长大人。他明眸流转，玉容带笑，一身麒麟纹紫袍，与座中客一对比，便显得十分之温柔静美。我与兄长大人最像之处大约在眉眼，只生得如他那般黑白分明、灵动含情的美目，其他部分就与美人兄长分道扬镳了，堪堪有个七八分相似，。

唉，真是没天理。何以兄长竟生得比妹妹还要美？若有兄长大人一半姿颜，我出门见人也无需费时妆扮了。

对此，兄长大人总是安慰我说，其实世间男子比女子美艳才是天理，天底下动植物哪样不是雄性比雌性生得华美的？只有人间才要求女子美过男子，那是有违天道，所以世人多受苦难。

好吧，真有道理，我无言以对，于是安心地混吃等死，享受兄长大人的溺爱。为了不辜负唯一的使命，努力给麒麟天府撑门面，我还是会潜心地学些技艺，以备不时之需。分茶就是我为数不多上得台面的才能之一。

兄长大人这是为了彰显麒麟天府卧虎藏龙深不可测，又拿我来显摆？

“不知兄长大人与赤羽大人想喝什么茶？”我浅浅一笑问。

“客随主便。”赤羽回道。他的声音很是特别，低沉中又不失嘹亮，就像——我忍不住又多瞧了他一眼——就像朱雀夜翔，低沉是那静谧的夜色，嘹亮是那腾飞的凤影，闻声如见那一道划过黑夜的火痕。

“就用你喜欢的茶吧。”兄长大人则说。

我定了定心神，在两人的瞩目中，行云流水地洗茶、烹茶。茶道如武道，一举一动如一招一式，既要讲究章法，又要追求风雅。我最擅长写意流，也就是随心所欲，万千滋味意境信手拈来。直观一点说，就像是书法里的草书，而且还是狂草。

不过，我这种风格不太适合在勾陈殿招待贵客，所以，我应景地选了沏法端庄华丽的四象茶。所谓四象，便是青龙、朱雀、白虎、玄武，也代表着春夏秋冬，木火金水等等。顾名思义，四象茶的味道便如这四象一般包罗万象，百转千回，滋味无穷。

四象茶的烹法也应和着四象之道，工序繁复，手法精巧。初时需用明火冷水泡发，是为春发，继而用急火煮之，是谓夏生，再去叶存汤，去火待凉，是谓秋收，最后阴火温至汤色变深，乃是冬藏。此时，茶汤呈褐色，饮之便觉在万千滋味之外，更有一种隐约的甘味萦绕舌间，让各种味道不至于散漫杂乱，好似经天纬地般统辖味觉。

拜兄长大人所赐，我在众目睽睽之下分茶无数，所以，这一次虽在美男面前有点心绪不宁，但并没出什么差错，看汤色我便知味道不差。

分茶时，我给赤羽那杯盏面上冲注的自然是朱雀展翅图，给兄长大人的是麒麟献瑞，给自己的则是简单勾了一个饕餮纹。比起麒麟，我觉得自己更适合被称作饕餮君，谁让我只在吃喝一事上天纵奇才。

分茶也称作水丹青，是用汤纹水脉勾描作画，好在茶终究还是入口之物，是以我学得手到擒来，出神入化，但换成是笔墨纸砚，我就谜之难有寸进，是以我的丹青墨宝是万万拿不出手的。

“真是妙不可言。”我们三人各自细品了一口茶后，赤羽看着茶盏上的朱雀赞叹道。

见他终于不看我了，我忍不住趁机上上下下把他瞧个仔细。他的下巴生得别致，微微往外翘，莫名性感，大约是总勾引人伸手去摸。红唇丰润，一见之下便让人联想起有关朱唇的许多诗句，不过那些基本都是描绘女子的。

我看着那唇，又看了一眼他手上握的翠玉茶盏，再瞥了一眼殿外的新绿，总算搜肠刮肚地在心里翻出一首中原的词，词牌名恰好就叫《凤衔杯》：

柳条花颣恼青春。更那堪、飞絮纷纷。一曲细清脆、倚朱唇。斟绿酒、掩红巾。

追往事，惜芳唇。暂时间、留住行云。端的自家心下、眼中人。到处里、觉尖新。

我琢磨着这词还真有些意外的应景，视线下意识移到赤羽握杯的手，发现这人连手也生得好看，手指修长，指节分明，握着茶盏正如鸟首。

哈！好一个凤衔杯！

“噗。”我花痴得出神，看着看着禁不住笑了起来。

風見月

2017-02-16 05:26

二、酌酒

这一声笑虽然清浅，但瞬间引来兄长大人与赤羽的目光。我记得刚才赤羽好像正在跟兄长大人说什么富贵茶非常人可消受，兄长大人回说什么赤羽大人也非寻常人。他俩明显语带双关，表面上赤羽在赞扬四象茶，实则意有婉拒，而兄长大人则在劝说。

说四象茶乃是富贵茶，非常人能消受，确实不假。四象茶茶叶十分珍稀，乃是一种名贵药材的异生变种，对生长环境要求极其苛刻，是可遇不可求的茶中逸品，此为其一。四象茶的制茶工艺中需要极其浑厚的内力辅佐，光有内力还不够，对茶道的理解和技术也都要达到一定境界才能制作成功，此为其二。煮茶时，手法技艺也不能有失，否则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煮出来的茶味会有云泥之别，此为其三。

就算是麒麟天府里，享用四象茶也是相当奢侈之事，每逢勾陈殿有贵宾光临，才舍得拿出来唬唬人。历来宾客们无不对四象茶叹为观止的，当然也包括我的分茶奇技。只不过，像兄长大人这些人谈事情总爱以茶论道。我本就被美色所迷，一直三心二意地听他们说话，只专心分茶和偷看赤羽，根本听不懂他们到底再说什么，也不想关心。

“玉麟？”其实兄长大人知道我定是发花痴失了态，这会在客人面前假作不知，似笑非笑地抿着嘴，轻声唤道。

“玉麟君，是本师所言有误吗？”一旁的赤羽也在问，灼灼目光又开始在我的脸上烧心上烧，真要命。

“啊。我……”鬼知道他刚才在说什么，印象中好像是在谈论四象茶，我看了看他，又转头看了看另一边坐着的兄长大人，心想要是赤羽所言有失，兄长大人自会委婉点明。现在我总不能跟他说我在看着他的手笑吧？为什么看着手笑？好看呗。呃，真是难以启齿。

“但说无妨。就算是失礼之事，为兄敢断言赤羽大人亦不会介怀。”兄长大人又道，话语温柔，让人闻之如沐春风，但我知道他已把真相猜得八九不离十。

“呃，其实我是在想……”我下意识看了看赤羽持杯的手，急中生智言道，“刚才，我奉茶给赤羽大人，在那种情形之下，除非刻意而为，否则无论是谁，喝完茶后总要赞扬主人家一两句，才不失礼数。所以，就算我端了一杯清水给赤羽大人，赤羽大人也还是会夸我的。我真是好奇，会是什么样的好话呢？”

“哈，要知晓答案并不难，你现在端一杯清水给他。本君也想知道，东瀛首智会如何赞美本君的小妹。”兄长大人不愧是我的至亲，这个提议深得我心。

我按捺住雀跃的心，又转头看赤羽笑问道：“可以吗，赤羽大人？”

“呵呵呵，悉听尊便。”咦？这个人的笑声也很特别啊，莫名有种阴险狡诈之感，与他那种坦荡荡的王道风采似有分裂背离。我看着他严肃的神情比先前略微有了点缓和，便又心生一计来。

只是端杯清水让你夸也太便宜你了。好歹我也是表演了分茶，请你喝了四象茶。你不是智者吗？怎么也得把我夸得浑身舒坦飘上天才行！

“好，请稍等。”想着，我站起身来，笑得更坏了，感觉自己大概眼里都放出了光，因为我眼角余光瞥见兄长大人对我皱了皱眉。

兄长大人那表情真是太熟悉不过了，每次我在外人面前忍不住欢脱起来，快要形象崩坏时，他就会以此给我发警讯，我见了都会习惯性收敛一些。好在多年以来，没有真正人前失态过。当然，能来麒麟天府的客人也少之又少，能见我的人更少。

我强压愉悦的情绪，施施然行了礼退出偏殿。离开赤羽视线后，我就提着裙摆往外疾走，出了勾陈殿就有侍女跟了上来。

“天舞大人，天舞大人，您这是？”

“快快快，去帮我把调酒的器具都准备好。”

“调酒？”为首的侍女有些不解，大概是因为兄长大人通常只会请我去给客人分茶，今天又是分茶又是调酒的，这勾陈殿里的客人还真是特别。

我也懒得解释，花了半个时辰的工夫，端着三杯酒重新回到勾陈殿偏殿。看着一杯杯色彩各异的酒水摆到面前，赤羽面上不动声色，只是垂眸端详杯中酒。

我心想，哼，懵了吧？没想到我端来的不是清水而是酒吧，而且还是三杯。

正想着，赤羽看完酒水，又抬眼来看我，那眼神炯炯，仿佛我是第四杯酒。我又被看得受不了了，低下头去，看着那三杯酒，柔声道：“我觉得酒比茶浓烈，滋味更多变，而且酣畅淋漓更尽兴。这三杯酒是我近期调制出的新品，今日有幸得遇赤羽大人这般智者，岂可错失良机，还请赤羽大人赏光赐教。”

“不敢当。”

“我可有言在先啊，此番不为赞誉，只求实话。越挑剔苛刻越有益于我。”

赤羽也不多话，拿起酒杯，小口小口啜饮品味。兄长大人和我都静静看着他一杯杯饮下。

数刻后，赤羽饮罢，缓缓开口：“这第一杯，想是以大吟酿为基调制，清亮透明的酒中散有缕缕丝絮，好似天边云痕，清逸淡远。其口感亦如是。无一丝一毫的酒涩，风味纯正，绵柔甘爽。让人不由得想起道家圆融通达之意境。”

好吧，诠释得比我这个调制者还要精妙。以后跟人拼酒可以直接引用来自卖自夸了。

我颔首笑道：“这第一杯，我取名屏翳。”

“屏翳？嗯，好名。”赤羽嗯了一声，若有所思，略微停顿之后，又指着左手第二杯酒说道，“这第二杯，应是以梅子酒或者其他果酒调制而成。甜而不腻，温润可口，回味悠然。金黄的色泽会让人想起金秋时节的麦田以及春日里的暖风花香。”

言及此，我们三人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殿外，午后将尽，暖阳已斜，金色更浓重了几分，仿佛方才第二杯里的酒泼满了殿外的世界一般。

等赤羽再看向我时，我便道：“这第二杯，我取名曦。”

“这最后一杯，色泽红艳明丽，必是葡萄酒所调，口感绚丽，浓郁芳醇，滋味纷呈，且有恰到好处的灼烧之感。饮之如见三千繁华之景，鲜丽明艳。又有如误入漫山遍野的罂粟花海，迷醉不察归路。这杯无论是酒味还是后劲，都十分浑厚。”

“嗯，这杯我取名盛。”我看着眼前火红耀眼的赤羽，迟疑了少许才敢忐忑言道，“我觉得这杯酒意外与赤羽大人很相衬呢。”

“你是以赤羽大人为灵感调制的吧？”兄长大人突然插话，淡淡笑问道。

知道就不要说出来啊！虽然我只是在原来的基础上特意调了酒色，但兄长大人的这问题让我答是也不对，答不是也不对。可恶，赤羽又看过来了，感觉在他那种好似透彻一切的目光中，我的小心思早就秋毫毕现了。

“赤羽大人喜欢哪一杯酒？”我只好充傻装愣，顾左右而言他。

“我喜欢……”赤羽看了一眼三杯空酒杯，略微停顿后说道，“曦。”

“嗯？！”我略带惊喜道，“竟然是曦？！我以为赤羽大人会喜欢盛。之前大多数试饮男子都偏好盛。因为酒劲最足，滋味又华丽。”

“曦的甘香温存十分抚慰人心。品尝时，只是浅浅一口，便能瞬间勾起人诸多美好甜蜜之回忆。如此温暖的感觉，会让人期待再一杯。本师若猜得没错，玉麟君取暗含早晨之意的曦字，应该是为了表达酒味中那种挥之不去、富有朝气的童稚之感。”

“赤羽大人莫非有读心术不成？”我诧异道，“我也最喜爱曦。那种甘甜极像无忧无虑的童年，看什么都是妙趣横生。不过……”我歪着头，坏笑着看向赤羽，“先前说好的呢？赤羽大人还是句句赞美，可是没有半句微词啊？”

“臻于完美，无从指摘。”赤羽扬了扬嘴角，笑道，“玉麟君与本师约定的只是说真话，而非不能说好话。”

“哦？”我挑了挑眉，有种要跟他抬杠到底的冲动。当然，跟智者嘴上争锋是不明智的，所以我另辟蹊径。要为难人还不容易吗？于是我拿来案上空茶杯，倒满了一杯清水，摆在赤羽面前，不怀好意地说道，“既然如此，那这杯清水奉上，喝完夸我吧。”

其实，我明知这样做有些无礼，但一时玩性起了，就忍不住任性妄为起来。赤羽看了翘首以待的我，呵呵一笑，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哎？你这是感情好一口闷啊！

就连兄长大人也忍不住开口笑道：“是小妹无礼，赤羽大人无需如此客气。”

“玉麟君聪慧烂漫，真性情待人，君子之交，一杯清水，赤羽信之介饮下，便多一位朋友，有何不可？。”

“哦？若是我端毒药给你，你也敢饮吗？”我笑盈盈地问，继续想方设法拆他台。

“难道本师刚才饮下的不是你的毒药吗？”他却好整以暇地反问。

虽知这是个话术陷阱，但我还是满怀好奇地一脚踩上去：“是吗？那是什么毒？”

“陷心之毒。”

“陷心……”我闻言顿时就面泛潮红起来。天啊，哪有人一本正经地逼视着你，语调严肃地说出这种撩人的话来。一定是我自做多情会错意了吧？他的意思是只是在夸我会收买人心吧？

我还在那有些晕晕乎乎，天人交战中，兄长大人便笑问我说：“玉麟，你看赤羽大人夸得如何？”

“舌灿莲花，迷死人不偿命。”我也是下意识那么一说，反正对方既然对我不吝溢美之辞，我自当礼尚往来。

兄长大人竟然在那抚掌笑言：“哈，看来你对为兄替你物色的夫君相当满意啊！本君接下来该与赤羽大人定一下婚期了。”

等等，兄长大人，你刚才说了什么？

“夫、夫君？！”我像被针扎了一下，弹跳起身，懵然地看了看兄长大人，又看了看赤羽，再看向兄长大人，口里喃喃自语，“不是在谈结盟吗？……你们……啊！难道是……”

風見月

2017-02-16 05:27

三、偃月

联姻？！

兄长大人居然想让我去联姻？！

岂有此理！凭什么！

喷薄而出的怒意在我把视线再度转向赤羽时，又突然烟消云散了。不得不说兄长大人的眼光真好，若是赤羽信之介作为夫君的参考人选，相信很少会有女子反对。等等，我反对的不是这个，是联姻这件事！结盟就结盟，凭什么总爱拿女子来加固双方利益！

但在外客面前，直接出言顶撞兄长大人，非常失礼失态，说不准兄长一怒之下真的把我嫁了呢！

“我、我、我想……我还炖着汤，得去看看火候。兄长大人、赤羽大人，恕我失陪了。”

我涨红着脸，站在原地纠结了片刻，便匆匆施礼告退。身后的两道目光如芒在背，害得我真想撒足狂奔。

真是糗大了！可恶的兄长大人，居然不事先通知一声。早知道他们在商量联姻，而座中之人很有可能是我未来的夫君，我才不会像刚才那样表现呢！哼，其实我早有数套方案应对那些只因我的身份而上门求亲之人，可惜那种人还没到我面前就被兄长大人挡回去了。好不容易碰到一个被兄长大人放过的，却又不给我机会耍花招。

唉~看来装傲慢跋扈、惹人反感的千金大小姐已经来不及了，那就用野蛮残暴的母夜叉吓退，呃，不对，吓肯定吓不了的，说不准人西剑流军师大人是从小吓大的。我就是想让赤羽觉得联姻娶个大麻烦回去，天天家宅不宁，祸起萧墙并不划算，这样他应该就会知难而退。只是，我对他挺有意思的啊，我这样做是不是有点自毁幸福呢？

我站在春意盎然的山间岔道上，正对着天边的晚霞纠结时，身后要等的人却已经到了。一转身，映入眼帘的是那抹赤色，立在夕晖下，更加红艳了几分。

这里是离开麒麟天府通往外界的必经之路，赤羽看见我拦道于此，眼中尽是了然神色，微微勾着嘴角唤道：“玉麟君？”

在赶来截人之前，我换下了玄色华服，拆了云鬓珠钗，简单着一身蓝白武服，梳了个垂鬟分肖髻，珠钗皆弃，还把妆都洗干净了。对着铜镜看了看，先前还可谓光彩照人，现在真是黯然失色不少，有点判若两人。

如此一来，对方必定有种受骗的感觉，之后我再一闹，联姻定是不成的。

原本还有些为自己的计划沾沾自喜，可是等人真的来了，我就开始怂了。特别是那双能灼得人脸红心跳的目光看来时，我立即就懊悔自己居然素面朝天的来见他。

“呃，赤羽大人，你与兄长大人商议的结果，能否告知我关于我的那一部分？”面对赤羽时，我情不自禁微微侧过脸去，生怕他又盯着我的素颜看。

“一个月后，赤羽信之介会再次登门迎娶玉麟君。”

“一个月？！”我瞪大了眼睛，抬眼看着一脸平静的赤羽，“那赤羽大人的想法呢？”

“顺其自然。”

“难道赤羽大人也同意联姻一事？”

“没有理由拒绝。”

“怎么没有？！成亲应该以两情相悦为前提。如果结盟双方彼此不能信任或者意图背信弃义，那么就算联姻也无济于事，只会牺牲女子的终身幸福……”

我还没滔滔不绝地把我那套女子当自强的理论表述完，赤羽突然打断我问了一句：“玉麟君有心上人？”

“没有啊。”花痴对象不能算的吧。我看着赤羽深邃的眼眸，偷偷在心里补了一句。

“那一个月，足够了。”山风忽起，吹得赤羽红发翻飞，刘海下的眼眸映着霞光，仿若西斜的红日，有种惊心动魄的威仪与美。

“哎？”我看得有些痴，愈发跟不上他的节奏。

“感情是可以培养的。”他看着我温声说道。大概是因为他看人总是很专注很坦率，只是稍假颜色，那双眼眸便会给人脉脉含情的错觉。我只觉得他的目光像一只温柔的手，正在轻抚我的脸。

“可是……”

“玉麟君对本师没有好感吗？”赤羽朝我走近了一步，我看着那张俊美的脸临近了，就下意识地往后了一步。

他又缓缓迈近了一步，我也跟着退了一步。眼看他身形微动，我没等他迈出第三步，我就急退了一步。他却没有继续逼近我，而是看着我有些惊慌失措的神色，似笑非笑地定定注视着我。

夕阳在静默中一点点的下沉，就像我的心情不自禁地一点点沉沦。我怔怔地望着赤羽，他玉树临风地站在山道上，身后是一片朦胧的远山，漫天的霞光好似他身后飞扬的披风。也许，从今以后，每当看到晚霞，都会想起这个男人了。

赤羽也在默默回视着我，我的目光里一定满是疑问和惊叹，而他的却满是肯定。好吧，我感觉我败了。这个人现在算是一脸严肃一本正经地跟我谈情说爱吗？我突然有种正在跟夫子明理论道的错觉。

“呃，我……我所针对的不是赤羽大人，而是联姻这件事！”好一会，我才回神答道。

“在这一问题上，对事不对人有差别吗？福麒君若有心，即使现在不提，等到西剑流与麒麟天府结盟之后，再撮合玉麟君与本师之婚事，性质依旧是联姻。”

“不同，当然不同。”至少不是一上来就让人嫁，就算互相看对眼，也总得给人一个相知相爱的过程。

“所以，症结点依旧在两情相悦上。”

“感情就算可以培养，那也只是一段强加的感情，充满利益、义务和责任。”

“哪一种感情没有利益、义务和责任？”

我又被他的话噎到了。智者谈情说爱是这个风格吗？好端端让人遐思的男女之情被他剖析得毫无情趣可言。

我有点恼怒，感觉自己一心期待的美好被人毁了，而且还毁得我心服口服。我气呼呼地说：“感情之事难以算计，更不能强求。我觉得赤羽大人并不是会轻易妥协之人。如若现在你轻率地娶妻生子，那未来要是遇到一生挚爱，赤羽大人又该如何处置，对自己对挚爱又要如何交代？”

赤羽没有立即回话，而是看着我呵呵呵笑了起来，这一次笑比在勾陈殿里看到的笑显得轻松愉悦许多。虽然未到眉飞色舞的程度，但那突然柔和起来的神情让人心跳得更快了。难道是说中他的心事了吗？我有些不解。

“还有吗？”他笑完问道，星眸微眯，还藏着笑意。

他莫名放松了，却害得我跟着紧张戒备起来，警惕地问：“还有什么？”

“你只想到这一步？”不然还要想到哪步？大概是看我二丈和尚莫不着头脑的模样十分有趣，他又笑了笑，才解惑道，“假若现在是与两情相悦之人成亲，玉麟君又会问对方，如若未来遇到更好的更合心意的，又该如何处置，对自己对挚爱又要如何交代？”

“唉，我懂了，你想告诉我患得患失也无济于事。”原来他在笑我天真幼稚啊。我叹了口气，低头看着脚下。夕阳几乎已经沉下了山头，地上拉长的两道影子正在慢慢变淡。我看着渐渐褪淡的影子，惆怅说道，“看来感情之事也只能随缘了。”

“联姻也是一种缘分。我也未有心上人。一个月的时间，本师有此自信，亦相信玉麟君会尽力争取。”

我猛地抬头，又往后退了数步站定，眼露凶芒：“争取什么？两情相悦吗？鬼知道你会对什么样的女子动心，凭什么我要去取悦你？既然感情之事那么不可捉摸，我堂堂玉麟君还有终生不嫁这条路可选。是我错了，应对你这种智者，一开始就该动手不动口！”

话罢，我手一伸，山道上顿时水花四起，数道浪头凭空翻涌，一把长柄刀冉冉浮水而出，刀身与刀柄皆饰有海蓝宝祥云纹，刀背上浮雕着一只麒麟，背脊顺着刀背的弧度弓着，双目是蓝钻嵌成，一现世就闪着凌凌寒光。

这仁麟偃月刀是历代麟君传承的灵属之器，其上封印了数十代麟君的功力，此刀在手，单打独斗难逢敌手。其实仁麟偃月刀我并没有摸过几回，更别说拿它去打架了。每次召唤它，兄长大人就会有感应。时间紧迫，我得赶快逞完威风。

于是，我手持仁麟偃月刀，气势陡然凌厉无匹，衣袂翻飞，秀发飘扬，刀花一甩，指向赤羽。只是轻描淡写地横刀以对，就有一股磅礴浩大的刀势碾压而去，生生逼得赤羽退了数步。

“这便是传说中麒麟神器之一的仁麟偃月刀？”赤羽饶有兴味地观赏着我的刀，并没有严阵以待的样子。

“虽然你我都清楚，我不能杀你，但，伤你半条命，逼你放弃联姻还是可以的。不可因我是女子而掉以轻心，快亮出你的凤凰刃！”

“麒麟天府的麟君，何人敢小觑？”赤羽一抛手中折扇，纵身跃起，接住折扇那一瞬间，一道流火半空燃起，再定睛看时，隐在火中的折扇化成了一把红刃，状若朱雀尾羽。

我见状便不迟疑，飞身上去，挥刀就斩。铛的一声，刀剑相击，烈焰熊熊，怒浪滚滚，一时间竟因水火蒸腾起了水雾，氤氲得交战的两人影影绰绰。

“水功体？原来玉麟君是水麒麟。”

“然也，正所谓水火不相容！”

眼前的赤羽渐渐变得模糊，只看得清一抹红在游走飘荡。我想我这一身蓝白在夜色里难以辨形，大概唯有闪着冷芒的仁麟偃月刀勉强看得分明，占尽天时地利，应该不难搞定。

转眼，双方就交战了上百回合。我虽有千年功力加持，但终究少有对敌经验，加上生怕失手闯祸，下手多有保留，使得我想要的强势碾压的效果完全没达到。赤羽应对多含试探之意，发觉全力以赴也难以抵挡我一招之威，便改换了策略，招式愈趋繁复，我拆解得眼花缭乱。

我不由得担心这样僵持下去，我的体力有限，一旦力尽，败的人将会是我。要知道，使用神器的代价并不小，这一次动用仁麟偃月刀跑来跟忍道上的厉害人物叫板，我已做好了回去瘫十日的心理准备。要是连仁麟偃月刀都舞了还打不赢，兄长大人绝对要笑上我一年半载。

我正心急火燎地一招向赤羽劈下去时，他突然站定不动，双手施施然背到了身后，空门大开地迎着刀锋，面容沉静，生死一瞬也不改色。

風見月

2017-02-16 09:36

四、无眠

一刀劈落，怒浪滔天而去，半个山头也如奔腾倾坠的瀑布开始稀里哗啦地塌陷，一时间，水雾飞尘弥漫了整个山道。等到尘雾散尽，赤羽与我依旧纹丝不动。他负手而立，平静中似带着玩味的笑意看着我。仁麟偃月刀就搁在他脚边，入土三分，三步开外的刀劲落处，已是一片空无。

不愧是传说中麒麟神器，一刀下去，竟然把半个山头都削走了。

我微微弓着腰，拄着刀，手在微微发抖，心里一阵后怕，喘息声在尘嚣落定时显得清晰起来。我确实很累，但还能强撑，喘这么厉害都是被他吓的。打得好好的，突然摆出引颈就戮的姿态，要是刚才我反应再慢一点，好好的美男子就要被仁麟偃月刀碾成渣渣了。

“你想死吗？！”喘息稍定，我就怒不可遏地对赤羽吼道。

“联姻一事，赤羽信之介也无能为力。自古婚嫁之事皆对女子不公，在自家娇生惯养，快活度日，却在出嫁后要到新的环境和陌生人生活，必定诸事不适应，不自在。玉麟君会不忿，想伤本师出气，本师便由着你又何妨？”

我站直身来，将仁麟偃月刀从地上拔出，抬头看向赤羽，明知他在跟我打苦情牌，还是被他说动心了，却还在嘴硬地胡搅蛮缠：“谁娇生惯养了！是这神器太耗力。”

新月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挂在了半空，从我的角度看去，正在赤羽的肩头。皓洁的月与绯红的发相映成趣，让我想起了夜樱花雨，只是，就连樱花也没有那样红艳的。我不敢再望他的眼，那双眼在月夜下一定更具魅惑力，我只是将将把目光放在他下半张脸上，就被他的唇、他的发迷了眼。

“你说的啊，由着我，不还手。”我抬起刀，在他宽厚的肩膀上比划着说道。

“因为你不会伤我。”赤羽拿着折扇在那闲闲地敲起手心，口气笃定。

我看他一副老神在在吃定我的样子，就有些生气，我确实不愿伤人，再说要伤这么个美男子，而且算起来还是自己的桃花，实在做不到啊~可是打都打了，就这么放过他，太过示弱。

我冷哼一声，刀在赤羽肩上比划踌躇了一番，咬着牙高高举起，轻轻落下，落到一半，又顿住，再度举起。赤羽就站在那看着我，似乎在好奇我会如何收尾。耳我反复做了几回练臂力的动作后，最终还是狠狠地削下一刀。

刀风中，一缕红发在月夜下无声飘落。被风吹散开的丝丝缕缕，一如我心头飘掠而过的种种情思。

“气死我了！”我收回目光，瞪了赤羽一眼，转身带刀，甩了个刀花，隐入凭空幻化数道巨浪，迅速离去。

等我步出水浪时，已在麒麟天府中，兄长大人正笑吟吟地等着我，我只来得及看他一眼，就再也没了力气，身子往前倒去。在意识模糊之前，我感到兄长大人接住了我，似乎还听见了他的轻笑声。

我这一觉就睡了半个月。听说我终于醒了，兄长大人竟立即亲自来我殿中探望。时值深夜，兄长大人只在浴衣外披了一件羽织，散着发就赶过来了。而我正坐在床上捧着一碗稀粥，酣畅淋漓地咕噜噜喝着，突然听闻兄长大人来了，立即放慢吞咽，开始一勺一勺舀着吃，免得他见我狼吞虎咽的吃相，又不知要说我什么了。

“小饭桶，这一回饿得狠了吧？谁让你擅动神器追男人的？”兄长大人在我床边坐下，温和地笑看着我喝粥，他那一脸知书达理的文雅模样，说的话却让我差点喷粥。我勉强忍住了没喷，却呛得不轻，开始在那狂咳，无法反驳。

兄长大人一边轻拍我的背，帮我顺气，一边温柔地说：“先前为兄真有些担心，要是你一个月内醒不过来，为兄也只能把你抱上花轿送往西剑流。就怕到时你睁眼发现自己已从麒麟天府的玉麟君变成了西剑流的军师夫人会接受不了。”

“咳咳咳，昏睡中都还要把我往西剑流送？兄长大人，你是有多担心我嫁不出去啊？咳咳咳，以前不是说好的吗？我不要出嫁，非要我成亲的话，那就招婿入赘。”

“说得轻巧，本君与你都看得上的男子岂会是能招赘的人物？”

“有啊，兄长大人就很宜家宜室，我觉得未来的嫂嫂要求入赘的话，兄长大人会答应的。”我总算是缓过劲来，坐在床头，低头转着已经见底的粥碗，撇着嘴撒娇道。

兄长大人在我额上轻轻敲了几下，叹道：“那也是因为麒麟天府与福麒君这个身份比较特殊，与世俗的门派组织不同。唉，玉麟，赤羽信之介难道不好吗？”

“好啊，但是入赘这种事想都不敢想。”

“不可得寸进尺。难得人家愿意娶，你可知为兄那天在勾陈殿里使了浑身解数才堪堪促成此事的？”兄长大人似笑非笑地捏了捏我的脸说道。

“哦？说起来，兄长大人那天明明知道我动用了仁麟偃月刀，为什么没阻止？你就不怕我一个手滑，把人家打残打伤吗？”

“美人月下舞大刀的场景，想来多少有些惊艳。为兄自然不会破坏这么好的表现机会。至于有没有打残打伤，那也是你的事，反正是未来的夫君，好歹你都要负责就是了。”说着，兄长大人意味深长地笑着把我睡得有些凌乱的头发顺了顺。

“要惊艳也是兄长大人去舞才行。”我郁闷地瞥了一眼兄长大人，他大概不知道，此刻烛光下的他看上去出尘若仙，花容玉貌在垂散秀发之后更是雌雄莫辨，松散着身的浴衣露着一段白净的脖颈，掩映在发间，好似枝头的一截明月。

我要是能有兄长大人那般的美貌……

“又来了。”兄长大人一巴掌拍了一下我的后脑勺，这一次有点疼，我委屈地揉着脑袋，看着他，他敛起了笑意，颇为认真严肃地说，“别执着于美貌。长得绝色很可能是祸非福，你若生得倾国倾城，又怎能确定与你相恋之人爱的是你的容貌还是你这个人？再美也有看习惯的一天，也有老去失色的一天。你难道希望赤羽是那种看重女子容貌之人吗？”

“哎？！怎么说得好好的，又牵扯到赤羽身上了？”

“你还有半个月就要嫁给他了。半个月的时间，虽然有点紧，但却不可懈怠，争取让他早日爱上你。”

我有些张口结舌，兄长大人还真是跟赤羽英雄所见略同。

“你好歹是本君的亲妹，长得能差到哪去？大美人算不上，小美人总担得起，不会有人说你们不般配的。”兄长大人继续用手指给我顺头发，像老妈子一样絮絮叨叨起来，“你要有自信，他挺喜欢你的。”

“兄长大人，你在催眠吗？”我把手里一直拿着的空碗往床边柜啪的一搁，皱着眉，斜睨兄长大人，阴阳怪气地嘲讽道。

“你知道你削了他头发转身就跑后，他什么反应吗？”

我闻言惊得坐直身来问道：“兄长大人怎么知道我只是削了人头发？！”

“你都把麒麟神器祭出来了，为兄身为福麒君，于公于私都不可能坐视不理的。”

“说得好听！其实兄长大人早就派人在山道上守望预防了吧。快说快说，我走之后，他什么反应？”我有些紧张又有些羞赧地拽着兄长的手追问道。

兄长大人淡淡看了我一阵，只看得我按捺不住焦急，想要暴跳如雷时，才斯条慢理地说了一句：“呵呵呵一笑，走了。”

“这是什么鬼反应！”我很气愤，就这么寻常无奇的反应，兄长大人竟然调了我这么久的胃口。

“恼羞成怒啦？那为兄的分析不说也罢。看你又活蹦乱跳的，为兄也可以回去安然入睡了。”

兄长大人站起身，就要往外走，我知道他又是在故意戏弄我，却别无他法，只得赶紧追下床去抱住他的胳膊：“别走别走，兄长大人的金玉良言，小妹听一晚上都不会腻。快说快说，对赤羽的反应，兄长大人怎么看？”

“以男人的眼光和心理来猜测的话，为兄相信，他至少会觉得你可爱，挺喜欢你的。”

“看到滑稽的人可笑的事也会笑，有时候笨蛋也因有趣而得人喜欢，喜欢小动物也是喜欢，不过都不是男女之情。兄长大人说了等于没说。”我闻言，意兴阑珊地松了抱胳膊的手，转身爬回床上，打算继续睡。

“好感，是发展男女之情的基础。有好感就说明你们有戏。”我侧过身去，面朝里躺着，顺便卷了卷被褥，把自己裹成春卷状，一副完全没听到兄长大人说话的模样，兄长大人视若无睹，继续说道，“你睡了半个月，明天该出门走动走动，否则筋骨都要废了，当心下一次祭奠上舞不动仁麟偃月刀。西剑流是个好地方，尤其是赤羽不在时的西剑流，你应该很有兴趣去逛一逛。”

明天赤羽不在西剑流吗？

我忍不住翻过身来，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盯着兄长大人。他说得没错，我确实很好奇。以前是没机会去逛西剑流，现在倒是有了很好的身份和理由，但是如果赤羽在，我是断然不会巴巴地跑过去玩的。

“近期武林中风波又起，赤羽正在各处奔走处理，已经连日未曾回过西剑流。你早去早回，自然是不会遇上的。”兄长大人说着，收了我放床头的空粥碗走了。

我毕竟是昏睡了半个月，加上心里有事，现在清醒无比，不由得琢磨起明日去拜访西剑流的事。我此番前去，自然是要打着拜会西剑流流主的名义。

西剑流流主是位女子，听闻她与赤羽从小青梅竹马长大，曾经是西剑流四天王中的青龙。啊，如果西剑流的白虎和玄武尚在，我若真嫁过去的话，岂不是五方圣兽都聚齐了？想来我应该能与天宫伊织相谈甚欢，说不定还能套出一点赤羽的秘辛。不过，如果是青梅竹马的话，说不准她还是赤羽的初恋对象呢？

風見月

2017-02-17 06:08

五、登门

我一夜未眠，在天刚擦亮时，总算把礼物给折腾出来了，派人将它与拜帖一起送往西剑流。接下来便是梳妆打扮，我最烦就是这个。平日里出门无人知我身份，可以随便穿，在麒麟天府里见客，穿的礼服都有规制，照着穿就是。如今，我登门造访，虽担着麟君的身份，但却非代表麒麟天府而去，若说是寻常友人的往来，似乎亲厚不够，不能不讲究。

我只好请了兄长大人过来参详。兄长大人扫了一眼殿里摆着的数套和服，对我笑道：“女为悦己者容，如今是不是突然觉着自己的衣服少了？”

“我的衣服哪里少了？从平民到贵族，无论男女，无论什么职业身份，相应的服饰麒麟天府里都有。我只是不善把握衣着上的分寸，怕失了礼数，所以才敢劳烦日理万机的兄长大人前来指点一二。”

“若论着装礼仪，麒麟天府自有此道博学的老师可以请教。你明知为兄不是最好的问询人选，却要来问，恐怕问的并非礼数相关。”

“那兄长大人以为我问的是什么？”

“男女审美有异，你自然想问的是穿哪件会让赤羽觉得美。”

我有点想抚额，兄长大人这个媒真是做到了见缝插针的地步：“人家没有要去见赤羽啦！兄长大人明知道他若要在西剑流里，我是不会去的。”

“万一有缘遇上呢？”

“那就请兄长大人给个明示吧。”

兄长大人挑了一件绯月宵雨小振袖，我一脸好奇地望着他，等着他给个理由，谁知他竟然道：“为兄觉得你穿什么都好看。之所以选这件，是因为黑底红纹的图样很有些情侣装的意味。”

就这样？我果然还是问错人了。

一番整装打扮，略施了脂粉之后，我便登上竹披车，领着提了好些个食盒酒坛的随从们慢悠悠地出发了。拉车的是一头麒麟兽，通体雪白，似牛非牛，像马非马。这种异兽在东瀛恐怕唯麒麟天府独有，堪称麒麟天府的标志之一。其实是用秘术杂交出来的牛之变种，生得千奇百怪，专用于唬人撑门面，跑起来只堪堪及得上普通马匹。

我坐在狭小的车厢中，闭目养神，侧耳倾听着，手里把玩着一个精美的手鞠。这可不是普通的手鞠，内中自有乾坤，通体正发着朦朦的蓝光，有人声低低地飘荡在耳边，声很轻，微弱得只有我一个人勉强能听清。

只听到一个女声说：“天宫大人，这是麒麟天府玉麟君送来的礼物与拜帖。”

那个疑似天宫伊织的声音听上去更为温婉些：“玉麟君？嗯？信之介的未婚妻……”隔了一阵，她又言道，“拜帖上说她今日会登门拜访。”

“可是，信之介大人今日不在西剑流中，是否要派人回绝？”先前的女声说道。

“不用。信曾经嘱咐过，玉麟君会在他不在时登门拜访，让我们以礼相待便是，不必回绝也无需专程通报他。”

“信之介大人已经料到对方会来，还是趁他不在的时候？那这位玉麟君又是为何而来？”

“我也无法猜度。麒麟天府向来不在武林，只在民间，而且很神秘，一直是个传说一般的存在。与其说麒麟天府是一个门派组织，不如说是一种组织松散的教派。传闻只要真心实意奉仁义、行善德、昌教化，便可得麒麟天府的认可，开启麒麟之力，成为天府子民。麒麟天府从不插手武林争斗，只令天府子民发挥所长，赈灾救苦，造福百姓。是以麒麟天府的人常出现在天灾瘟疫之地、民生工程之所，多是一些国之栋梁、民众救星，而非江湖人士。”

我听着别人对我麒麟天府的八卦很是受用，不住地微微点头。

“掌管麒麟天府的麒麟君由麒麟神器认主而定。据说德麒啸天枪出，所认之主则为男性，成称麒君；仁麟偃月刀出，所认之主则为女性，封麟君。通常，每一代麒麟君交替，只有一神器出而认主。传到这一代，罕有地引来双神器认主，出了如今的福麒君和玉麟君。麒麟天府子民广众，势力庞大，却又隐在幕后，从不卷入权利和争斗的中心。不过，大部分天府子民只知晓历代麒麟君的封号，却很少知晓当代麒麟君的真身以及真正的麒麟天府在何处。外人就更是知之甚少了。”

那个不知是谁的女声问道：“其实紫一直有疑问。这麒麟天府既然神秘，为何又能被我们找到？既不在武林，那又为何肯与西剑流结盟联姻？”

“这我也只听信大概汇报了一些。机关阵法是那一战的成败关键。信为了万无一失，苦苦找寻，机缘巧合，找到了民间传说中的麒麟天府。大概是福麒君看重信的才智，有意笼络，所以才要以联姻的方式结盟。麟君下嫁武林人士，算不上麒麟天府插手武林，也非无前例。”

那个自称紫的声音便叹道：“唉~这玉麟君……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女子……”

最后那句话听来，说话之人带了些百转千回的情绪。该不是也是位痴迷赤羽的同好吧？我也很想知道在别人眼里我是什么样的女子啊，唉，可惜暂时无法有答案。

“晚些便能见到了。我也很好奇这位可爱的女子。”

“可爱的女子？”

我睁开眼来，心里也和紫一样惊奇。我敢肯定天宫伊织从没见过我。

“嗯。我也担心信为了西剑流而委曲求全，曾经私下询问过。他说玉麟君可爱有趣，有缘有份，可为良配。”

闻言，我激动得要眺起来，头咚地撞了一下车顶，疼得我直捂头。

终于知道他对我的看法了。这位西剑流流主真是太给力了！比我那兄长大人靠谱得多！人还未见，我对她的好感度就已经噌噌噌地冲破云霄了。虽然特意送了一个摆件过去窃听，是我不太厚道，但兵不厌诈嘛~情报是重中之重。

天宫伊织与紫的谈话还在陆续传来。紫说：“传闻这麒麟天府不只汇集了各领域的能人异士，还收藏了诸多失传的技艺。送给天宫大人的这个青龙玉摆件真是叫人爱不释手，紫从来没见过如此巧夺天工的造物……”

我听得已有些心不在焉，料到她们绝对看不透青龙玉摆件内中玄机，便兀自走神，琢磨起赤羽的那句评价。

可爱有趣？嗯，就是兄长大人所谓的有好感吗？有缘有份是门当户对的意思吗？还是说没有绝婚的理由？基于“可爱有趣”和“有缘有份”，得出的所谓“可为良配”这个结论，唉~怎么想都觉得对方只是凑合着娶而已，因为这是最好的选择。

啧，智者……

我念了口诀，停止了窃听，很不爽地看着手鞠。

那种可有可无的态度真让人气愤！等着吧，我会让你爱上我！我玉麟君天舞月要让你欢天喜地地娶我！

等我气消得差不多时，西剑流也已经到了。下车来一看，迎接场面似乎有点过于盛大。似乎西剑流里不当值的忍者们全都来了。除了几位大人身后列队的忍者外，绝大多数都隐了身形躲在周围。人数太多，即使刻意隐形敛迹，还是让人一下子就察觉到这种被重重包围的感觉。

虽未有敌意，但敏感的麒麟兽也不自在起来，焦躁地直跺脚，大幅度地晃着脑袋，声音在喉咙里闷闷响着。我生怕它吼出声来，赶紧放它自行离去，等回府时再以秘法相召。这麒麟兽的吼声极富杀伤力，万一没安抚好，它把西剑流的大门给吼塌了，我就糗大了。

众人都静默地看着我，有点奇怪我一下车就把拉车的异兽给放跑了。而那似牛又像马的异兽一下子就冲了出去，转瞬便没了踪影。于是，一个阴阳师打扮的大人走上前一步，发话道：“西剑流并非想要伏击玉麟君，请玉麟君放宽心。他们只是太过好奇，想一睹传说中麒麟天府的玉麟君神采，有些失礼，请勿见怪。”

哦，原来你们自己也觉得很像在十面埋伏啊？什么好奇我的神采？到底是好奇麒麟天府的麟君还是好奇未来的军师夫人啊？话说这位大人该不会是怀疑我放走麒麟兽是去报信求援的吧？

我回忆了一下刚才的情景，我可能放走麒麟兽时真显出些许慌张来，但我那是紧张不要把他们西剑流的大门给毁了。这个误会还真是……

我想要解释一番，结果一张口，还来不及说话，就噗哧地笑出来了。这一笑开就再也有些收不住，越笑越觉得好笑，尤其是看着众人暗地里围观我的神色，竟跟麒麟天府里的人暗地里围观赤羽的神色如出一辙。

“我这只麒麟兽比较害羞怕生，受不了西剑流这般的热情，所以我放它去躲了。”

我一个人在那笑成了花，引得来迎接我的人们也都跟着笑，先是有些陪笑的尴尬意味，很快，众人都真正笑开怀了。我便不等他们引路，径自往西剑流内走去。总不能傻站着在那里笑着等人引路才走，免得笑了一阵后大家又尴尬了。

“玉麟君，天宫大人已经恭候多时。这边请。”一个紫衣美女快步走到我身边，恭敬道。

她的声音我一听就认出了是那个跟天宫伊织对话的紫。我不由得打量起她来，她也在观察着我。嗯，容貌艳丽，举止妩媚，会是情敌吗？不过，她看我的眼神倒是没有情敌该有的敌意。想着，我便对她富有深意地一笑，转身进入神唤大殿，拜会西剑流流主天宫伊织，留她落在后面有些一脸莫名。

天宫伊织一身神姬装扮，美丽温柔，优雅端庄。如果兄长大人见了，一定会赞为麟君该有的风范。其实，听麒麟天府的老人们讲，历代麒麟君多出自平民百姓，貌美者稀少。我兄长大人美成那般实属异数，绝对在麒君中是美容姿之最，而我在麟君中竟也可排入颜值前三。也难怪我们兄妹被上代的神麒君要求必须好好撑持麒麟天府的体面。

北辰壁	2017-02-17 21:25
想说，平常太多赤羽的cp文，现在突然看到一片bg，真是眼前一亮，写的很有意思

司离	2017-02-17 22:08
楼主果然高产帝不过天舞月这个名字莫名有点苏期待下文

風見月

2017-02-18 03:29

六、泡汤

神唤大殿里，先前迎接我的几位大人们也走进殿来，一一与我见礼。我才知道，那个紫就是医部组长衣川紫，那个阴阳师打扮的则是咒部组长出云能火，还有一位长相颇有特色的没跟我说过话的，是惊门队长鬼夜丸。西剑流里其他大人们都还在外出任务。

伊织已命人在花园里摆了春宴款待，待我们见完礼寒暄了几句之后，便都移驾席上叙话。我也拿出带来的糕点与他们分享。美食绝对是一个受欢迎的谈论话题，尤其是边吃着美味边谈。我一向用此招讨人欢心，所向披靡。

食盒一打开，各种色泽亮丽、形状精巧的和果子就牢牢吸引了众人的眼球。而我亲手酿造的酒更是酒香弥散，微微甘香的味道与园中花香混在一起，顿时醉人春意盎然了几分。虽是初次见面，但话题却不少。席间甚是热络，众人都对麒麟天府大感好奇。

其实，麒麟天府已传承上千年，早就在民间里广为流传。外人对麒麟天府的规章制度所知并不少，这从天宫伊织与衣川紫的对谈中可见一斑。我想，麒麟天府真正神秘的是人，以及典藏了千百年来各行各业秘技的天府府邸。真正的天府所在只有历代麒麟君知晓，而外界以为的天府就只是麒麟君的住所而已。

幸而麒麟天府能人异士灿若星河，新奇有趣的轶事可谓信手拈来，我绘声绘色，说得滔滔不绝，狠狠满足了一回众人的好奇心。好不容易，等酒过三巡，宴席差不多进入尾声，出云和鬼夜丸便知趣地退了，留伊织、紫和我三个女子在一起说闲话。

我正琢磨着该怎样从她们口里套点赤羽的事情来，伊织却道：“玉麟君方才说想参观西剑流，那就让紫陪你四处逛一逛，如何？”

“甚好。”我想着也不急在一时，便应允了，起身告别天宫伊织，与衣川紫走了。

神唤大殿位于西剑流正中央，周围分隔成六大区域，是六部所在。再往外是八门，镇守着八个方位。出了八门地界，基本就相当于出了西剑流。再外围分布着数个村落，居住的是西剑流中几个重要的忍者家族，比如月牙家族、雨音家族等，西剑流历代六部八门的队长、组长大都出身在这些家族中。而那些人丁稀少的家族便与这些大家族混居一处，并不单独立村。

六部中，数医部的区域最大，几乎占了一半的空间，处在神唤大殿的正后方，呈扇形环卫状。医部的主要任务虽然是医治伤兵、研发药毒，但实际上还负责西剑流内大部分后勤工作。除了严重的伤员病患可住在医部外，西剑流的高层们也大都居住在此处。

我对其他六部兴趣缺缺，自然是把重点都放在医部这里。因为这里不仅有我最想要瞧上一瞧的赤羽居所，还有我最喜欢待的地方——厨房。西剑流内的厨房自然是不能同麒麟天府的相比，器具设备不仅陈旧而且短缺，我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地仔细看了一番，打定主意，若真嫁过来，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把麒麟天府的厨房给搬过来。

衣川紫见我对厨房如此上心，不由笑道：“要抓住一个男人就要抓住他的胃，玉麟君也是这样认为的吗？”

“是，也不是。首先不能把自己给亏待了。食色性也，色嘛，难以把握，自然得从食上寻求保障。”我也笑着答道，并且有意在色字上加了重音。

衣川紫听出了我的言外之意，便笑得有几分诡秘，我们心照不宣地对视笑了一阵，才走出厨房去。我俩都快逛完一回西剑流，此时已有了些许交情，话匣子早就打开，几乎无所不谈。只是，我们都怀揣着小心思，没有主动提起赤羽，大概都等着对方开口，好占据心理优势。

逛了一圈，又经过一处僻静的院落，衣川紫停下脚步，斜睨我笑道：“玉麟君觉得这处院落如何？”

这院落同其他队长、组长住的地方相比，并没什么特别的。既然衣川紫这样问，那必然就是赤羽的居所。怪不得她都有意无意带我经过了一回，这一次总算是沉不住气来试探。

“不怎样。你们西剑流的居所不都一个模样吗？在外面看能看出什么来？”我言下之意是要她带我进去看。

“主人不在，怕是擅入不妥。不过，玉麟君若真好奇，也不是……”

“不必了。里面不外乎桌椅床榻，有什么好看的。走吧走吧，我比较好奇你们医部里的温泉。”我打断她的话，把她拉走了。其实我好奇得紧！恨不能立马翻墙进去看看，不知道赤羽的房间会呈现怎样的气质来，是不是跟兄长大人的房间差不多呢？

西剑流医部里竟然有温泉可泡，这很让我惊喜。麒麟天府都没有温泉呢！我用手在池中来回划着水，感受着水的烫热，呼吸着潮湿的空气，很是享受。好想下去泡一泡啊~

“玉麟君既然喜欢，不妨下去泡泡？”衣川紫真是善解人意。

“可惜我不知这有温泉，并没有做准备。”

“若不嫌弃，紫可送玉麟君一件浴衣使用。”

我迟疑了，转头看向她，氤氲的水气中，她的眼睛闪亮亮的，似乎在期待着什么。我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她这么殷勤邀我下水，怕是想看看我的素颜以及身材吧？这岂不是太亏了，我都还没有搞到什么有价值的情报，自己反倒让人摸了底。

衣川紫在我纠结时，已经去拿来一件崭新的浴衣给我，白底浅紫纹，上面是紫藤花的图案，看着很是素洁静雅。她展开给我看了，说：“玉麟君的身形看着与我相似，这是我新做的浴衣，未及上身，正好赠与玉麟君。我想你穿着一定很漂亮。”

好吧，我豁出去了，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我就底牌尽掀也无妨，反正她也不太可能跑去跟赤羽说我身材如何。

其实，天生亲水的我实在架不住温泉的诱惑以及美衣相赠的热情。我接过浴衣学谢过衣川紫，我们两人便一同去冲洗净身，然后舒舒服服泡进温泉里。

温热的水仿佛温柔的怀抱，我瘫靠在池边，有种神魂都要升天的快活感，极度放松之下，开始懒洋洋地与一旁的衣川紫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紫酱，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当然可以。”

“那你叫我月酱，别叫我玉麟君了。不代表麒麟天府时，我就只是天舞月，不是什么玉麟君。”

“天舞大人跟紫终究尊卑有别。”

“呃，算了。”我顿了顿，又问：“紫酱，赤羽以前有没有过情人？”

衣川紫一愣，有些意外我憋了这么大半天，突然直截了当地问起赤羽的事来，半天才回道：“应该是没有的吧？至少紫在西剑流里这么久，从未听说过。”

“怎么可能？赤羽看着那么优秀，一定得很多女子追捧。”

“爱慕他的女子的确众多，只是信之介大人一直无动于衷，未见有这方面的念想。怕是没有合他意者。”说着，衣川紫神色有些古怪地看了过来，仿佛在掂量我是这个合意者的可能性。她果然也是众多爱慕者之一吧！不是过来人，怎能说得这般详细肯定。

“我听闻你们西剑流的四天王从小青梅竹马。”我继续试探道。

衣川紫莞尔一笑，明白我这话的用意，说道：“天宫大人应该也不是。你有所不知，四天王三男一女，天宫大人与宫本大人互相倾慕，而月牙大人也喜欢天宫大人。至于信之介大人，感情成谜。紫觉得就算是曾经有次苗头，也一定被理智掐灭。”

“那赤羽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啊！”我揉着渐渐有些昏沉的头，放弃地叹道。

“这是西剑流未解之谜。”

“该不会喜欢男子吧？”我开玩笑道。

紫明显的浑身一抖，急道：“定然不会。我想信之介大人只是无心儿女情长。他极其重视西剑流，已经把所有的感情都投入在我们这些亲人身上，也就再无余力分到别的情感上了。”

我不置可否地望着她，感觉婚前来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是没什么盼头了。大概是我看起来沮丧得生无可恋，衣川紫忙安慰我道：“嫁过来就是家人，信之介大人会对你好的。他是个很有担当负责人的男人。”

“紫酱也爱慕着赤羽吧？”

“曾经……”

“曾经？那现在是？”

“我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爱情。”衣川紫甜蜜一笑，并不多言。

“真羡慕紫酱啊。我也想要来一场甜蜜的爱情。”我重重叹了口气，然后闭气整个人都沉到水面下，做婴儿蜷曲状在池底蹲泡着。

我擅水，能在水下呆很长时间。衣川紫见我过了好一会也不浮出水面，忙担忧地也整个人沉下水里来查看。我对她笑笑，摆了摆手，示意我没事。她才放心地重回水上，我却突然拉了她的手脚往下拽，两个人在温泉池里嬉闹了起来。

等我们泡完温泉，穿着浴衣，晕乎乎地躺在房中小憩时，有下忍来报，说军师已回西剑流，流主派人来看玉麟君是否还在。

“就说我已经走了。”我忙扯住衣川紫低声道。衣川紫看了看满眼哀求的我，会意一笑，如是打发了来人。

我等外面的人走了，才起身看看屋外的天色，竟已是华灯初上的时辰。想不到我竟然在西剑流里玩得这么久。不过，赤羽也必定以为我离去了，我可以继续滞留，玩到尽兴再回去。于是，我转身对衣川紫眉飞色舞地说道：“我们做温泉馒头来吃吧！现在西剑流里的人都以为我走了。我怕是不方便在外随意走动，只能在你屋里做了。紫酱不会介意吧？”

“天舞大人，你来时的车是不是还停在西剑流之外？”

“放心，我怎么会犯这种错误！分发完糕点和酒之后，我就让随从带着车先离开了。”

衣川紫没再说什么，安排了人送来食材和温泉水，我们两人躲在房中有说有笑地做起温泉馒头来。

風見月	2017-02-18 03:30
引用引用第6樓司离于2017-02-17 22:08發表的 : /@OGYYH,M 楼主果然高产帝不过天舞月这个名字莫名有点苏期待下文 :_^YEm +A 1"e=Zqn$) 哈哈哈，就是为了苏啊~其实觉得天舞月这个名挺美的，月夜下起舞什么的。

風見月

2017-02-18 08:37

七、问嫁

美味的吃食总免不了耗时耗力。我们没做多久，便都觉得饥肠辘辘。衣川紫便问：“温泉馒头怕是一时半会做不成，天舞大人要不要先用了晚膳再慢慢做？”

“也好。我也很好奇你们西剑流的日常伙食是怎样的。紫酱，你千万别特意为我置备，你们吃什么就给我吃什么。”

于是，她便起身出屋去了。我继续一个人在那里做温泉馒头，有一个调料瓶够不着，我懒得起身去拿，直接倾斜身体去够，结果一不留神，稀里哗啦地带倒一排瓶瓶罐罐。糟糕，要是把别人的闺房给弄脏了就不好了。

我正忙手忙脚乱地在那捡翻到的器具，忽听得身后有响动，有人推门进来了。惨了惨了，一定是刚才响动太大，被衣川紫听到了。我还想趁她回来之前都打理干净，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紫酱，对不起对不起，不小心弄翻了，还好没洒得到处都是，我能处理得来，你先去吧，等你回来就收拾好了。啊，说起来，我一定是饿得发抖，才会这么笨手笨脚的。紫酱，真是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我一边快速地收拾着，一边嘴里不住地抱歉，我确实觉得饿了，我一饿狠了就容易手发抖，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我说了一番话，发觉身后没有动静，难道衣川紫有洁癖，看到这场景生气了？

想到这，我突然停下了动作，做好可怜兮兮的小表情，转过头去怯怯地问：“紫酱，你怎么不说话？你不会是生气了吧？我真不是故……”

谁知，在我身后看着我的不是衣川紫，竟然是赤羽！在对上那双灼灼明亮的眼睛时，我顿时石化当场。

“你……她……怎么会……这里是……”我有些语无伦次，眼睛在房门和赤羽身上来回地瞟着，有点搞不清楚状况。这里怎么说都是衣川紫的闺房，赤羽就算是上司，也不能随意闯入。如果说紫出卖我，叫来赤羽，那她动作也太快了吧，怎么她刚出门赤羽就来了？还是说紫对刚才的来人用了什么西剑流暗语，通报了实情，而我却不知道，一直蒙在鼓里。

“我来时刚好看见紫掩门而去，正要离开便听到屋里有响动，就闯进来查看。”赤羽说着，视线缓缓往下移。

我也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榻榻米上被我弄得一片狼藉。我赶忙又继续收拾起来，这一次在赤羽面前就更加手忙脚乱起来。偏偏我因为饥饿加紧张，手抖得越发明显了，估计在赤羽看来，我简直是做贼心虚、哆哆嗦嗦的模样。

他这时候来找紫，八成是想问我今天在西剑流里都干了什么吧？

我一边收拾着，一边偷偷拿眼瞧他。真是帅，一觉睡起来再见面，这个男人看着更帅了。哦，不对，我那一觉都睡了半个月。

我发现他的目光在某一处逡巡，似乎注意力并不在我闯的祸上。我好奇地又一次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从我的角度，只看得到还有些粉末没擦清干净的榻榻米，沾了些许污渍的浴衣衣摆，垂在地上有些凌乱的长发，啊，还有！我终于知道他在看什么了。

我立即把衣衿捂上，还顺手把隐约露出的大腿遮盖好。先前泡过温泉，微微发热，便把浴衣松松垮垮地穿着，小睡起来更是衣衫不整，因屋里没有男子，又与衣川紫成了闺蜜，根本想不起要去整顿仪容，都不知道自己酥胸半敞，春光乍泄。

果然，我整理衣衫之后，赤羽的目光移回到我脸上，四目相对，我就下意识地往后缩。谁知他却欺身上来，灼热感顿时扑面而来，我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不知他意欲何为。

“小心。”他轻声说着，一把揽着我的腰，把我往回拖，直将我抱入怀中，只听他语带笑意道，“你再弄翻那些调料，紫恐怕真的要生气了。”

我转头一看，我后退的那个地方正放着液状的调料，如果洒了，那确实比粉末要难清洁了。

“哦，多谢。”我回转过脸来，道了声谢，就想推开他，从他怀里逃开。他却把另一只手也环上腰来，牢牢将我困在怀中。

这……这是什么情况。我低着头，手搭在他环抱的手臂上，觉得那手臂很有力道，试图推了推，不用内力真是难以撼动。只觉得有道目光在我脸上游走，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我盯着他衣服上的花纹，不知所措地按兵不动。

“是我错觉吗？半月不见，你有些消瘦了。”

妄动神器，导致昏睡了半个月不进水米，能不瘦吗？当然这事绝对不会让你知道。

我忍不住愤愤然地抬眼瞪了一眼赤羽。

“我以为你两三日后便会找上西剑流，想不到你竟沉得住气，拖到现在才来。”

“不过是欲擒故纵而已，看来赤羽大人挺想我的啊。”为了掩盖我半个月没动作的真正原因，我勇气上涌，抬起脸来正视着他，坏笑道。

“有一点。”

哎？有一点什么？有一点想我吗？这么简单就承认？陷阱！绝对是陷阱！我半眯起眼，怀疑地观察他的神色，他却把我松开了，放到一边，帮我收拾起来。我也赶紧凑过去帮忙，很快衣川紫的屋子恢复整洁，我继续做我的温泉馒头，赤羽坐在旁边看，一脸兴味的模样。

“你忙完啦？”我见他好像很空闲，忍不住问。在我的认知中，他这样的人应该在时时刻刻忙公务。

“嗯。三天后，我有空闲。”

你什么时候有空闲告诉我作甚？！我斜睨他一眼，想我过来找你？做梦！你不在我才过来玩。想见我，自己上麒麟天府去。

没有麒麟之力的外人想要进麒麟天府，每次都得大费周章，因为开府门的通道考验每次都不一样。我正在想赤羽上次进麒麟天府用了几天时间时，头发忽有细微的感觉，转头一看，他在挽着我的发尾拍去之前粘上的粉尘。

他低着头，一手持扇撩起发尾，另一手缓缓地捋捻着发上的灰尘。修长的手指在黑发之间穿梭，动作轻柔，神情专注，仿佛正对着一汪月下深潭拨弄着夜色。我想他此时的眼神一定很温柔，可惜看不到，只看得到他下巴的轮廓，微微翘着，勾勒出一种特别的俊美感。

一想到他手上的是自己的头发，我就不由得咽了咽口水，真希望此时被捧着手里轻柔相待的是我这个人。看来他喜欢长头发。唉~男人好像都喜欢女人的长发。看来他挺传统的嘛？要是喜欢传统型的美人，恐怕他的流主比较对他的胃口。

我由得他去弄，转头继续做温泉馒头。我的头发因跑过温泉，此刻有些潮湿，长长散了一地，要弄干净并不容易。眼下，我内心极为煎熬，身前是美食，身后是美色。我饥肠辘辘，却遭此种考验诱惑，实在难受。这温泉馒头做得心不在焉，在被赤羽撩得没了章法。到底该如何是好啊！

我正在冥思苦想时，赤羽开始摸我的头发，顺着我的背一路往复地缓缓摸上来。我陡然一震，再侧头看时，他已摸到我的后脑勺处，然后将垂在颊边的乱发别到我耳后，继而摸着我的耳垂，低低说了一句：“先失陪了。”

那一句失陪说得极其温柔，仿佛是在说什么甜言蜜语，顷刻让人神魂颠倒。我失神地看着那道红色背影消失在门外，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跑去门口张望，人总算是走了。我长长吁了一口气，又是惆怅又是欢欣。

没过多久，衣川紫端来了晚膳，我没敢跟她提赤羽来过的事，心里盘算着反正应该不会再来了，就又没心没肺地玩起来。西剑流的伙食虽然不差，但在我这个行家眼中，西剑流的人真是可怜，上天果然是要派我来拯救他们的吧！

等我们用过晚膳，做好了温泉馒头，已然夜深。我也来不及细品，换回来时的小振袖，随便束了个高马尾，带了几个温泉馒头就要回麒麟天府，省得被兄长大人笑话。衣川紫送我出屋，还没走几步，就与赤羽迎面撞见了。

“信、信之介大人。”衣川紫一惊，不由得偷偷看向我。她不知道，其实她的谎报早就败露了。我只能给她递了一个无可奈何的眼神。

“紫，你回去休息。这里由本师处理。”赤羽不等我俩有什么反应，先对紫吩咐道，然后对我一挥扇，“玉麟君，这边请。”

于是我不得不告别衣川紫跟着赤羽走。大概是我心中忐忑，走得越来越慢，赤羽头也没回，把手往后一伸，就精准地牵起我的手，继续大步向前。如此一来，我便得跟上他，同他并肩而行，才能不被人远远看出我们在携手同游。

我心猿意马地走着，压根没注意道路，也不敢看他，只觉得肩头因行走而时不时彼此轻碰。每次要转弯时，他握着我的手就会朝要去的方向上稍稍用力。他的手好温暖，握得我浑身都开始发热。

默行了片刻，他突然停下脚步，问我道：“喜欢西剑流吗？”

“喜欢啊。大家很是热情，吃了我带来的东西尤其开心。话说这里还有温泉泡，真是让我惊喜，此行不虚啊！”我脱口答完才意识道，他那问话颇有深意，是不能随便作答的。其含义就等于在问我愿不愿意嫁到西剑流来，而我的回答简直就是我为温泉而嫁。

“你此行目的尚未达成吧？”说着，赤羽看向了一旁的院落，我也望了过去，才发现原来我们停在了他的居所外，方才我竟浑然不觉。

“那就有劳赤羽大人带路了。”他说得没错，此行最主要的目的之一便是来瞧瞧未来生活的地方。赤羽的住处当然是重中之重。此时过而不入，实在太亏。

我这一看是看得特别仔细认真。随赤羽进入住宅后，我仔细地挨个房间都看了一圈，又到庭院里环视一遍，还跑到院外绕了两圈，看完了就回到院子里仰望星空陷入沉思。

“玉麟君，本师家宅的风水看得如何了？”赤羽坐在廊下，望着我笑问道。

我皱着眉，很难得肃容正色道：“今日已晚，改日得带个罗盘过来。”

大概是第一次见我这般神色，赤羽便也敛起笑意问：“怎么，不好吗？”

“不好，相当不好。我好巧不巧是水麒麟，这里火运太过，久居则水涸。赤羽大人莫不是想克妻？”

風見月

2017-02-18 08:40

八、定情

其实我是在诓赤羽。我们虽然是火与水，但一个是太阳火，一个是大海水，天上神火最旺，大海之水无垠，正所谓是日出东海，日落西海，日月相照，正是旗鼓相当，十分般配。若赤羽能克我，兄长大人也绝不会给他做媒。

赤羽的居处确实也是火运昌盛，很是旺他。我若住在此，被他火运压制，顶多势弱些，却无大碍。风水毕竟影响有限，更何况麒麟的天运最强，岂容得其他圣兽相侵。

哼，小小朱雀。想着，我下意识骄傲地转头瞥了一眼赤羽。他正坐在廊下，离得有些远，看不太清他夜色下的神情，只觉得那抹朱影就是闲闲坐着也笔直挺拔，分外俊朗。而我还站在庭院中，手里提了一个灯笼，庭院里种有樱花，正开得烂漫，伴着宵风一阵阵下着花雨，害得我抬眼观星却看得满眼迷离。

我之前认真堪舆，并非只是装模作样。因为我想把温泉引过来，既可以增点水运，滋补滋补我的气运，又可以每日足不出户，宅在家里泡温泉。危言耸听诓骗赤羽，只是为了引温泉的理由冠冕堂皇一些。

“想引温泉入宅直说便是，不用耍小心机。”没想到赤羽一开口就毫不留情面地揭穿我，害我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

平日里跟兄长大人耍小聪明，兄长大人总是识破也不说，将计就计，或是遂了我的意，或是装傻假作无意地跟我对着干。等到事后我幡然醒悟，便能让我气闷个三五日。

“玉麟君装得倒真切。若你没有一个火麒麟的双生兄长，刚才一番举止言辞，很容易把人骗入思维误区。”

“智者真是让人讨厌！”我以后是不是连小聪明都不能耍了，唉，还真是被压制得死死的。

“喝酒吗？”在我观星心算的时候，赤羽已经在廊下摆了酒和糕点。我远远就闻出那是我带来的酒。

“这不是我酿的酒吗？今天带来的全分走了，你这怎么会有？”我走过去一看，糕点也是我做的。

“呵呵呵，明知故问。”赤羽自斟了酒，端起酒碟，就着廊外的星光樱雨浅酌起来。

啧，真不给面子。

我嘟着嘴走过去，把灯笼往地上一搁，也换鞋上了廊在他身旁坐下。我确实分给了天宫伊织双人的份量，表面上是因她是流主，身份最是不同，所以与其他人不一般多，而她必定也知道多出来的那一份其实是想要给并不在场的某人。想来，赤羽一回来，她就派人送过来了。现在只希望赤羽没有去看我送他的青龙摆件，说不准又能看出我的小心机来。

“上次赤羽大人做客麒麟天府，茶都是我端的。此番换我做客西剑流，酒是不是也该赤羽大人倒啊？”我端起一个空酒碟，故意在赤羽面前晃啊晃。

“当然。”赤羽也不推辞，真的给我斟酒。

我便一口喝完，又伸了空酒碟过去，他又斟，再饮再斟，如是玩了几回，他面色没有不耐的表情，我便失了兴致，看来他说到做到，真能给我斟一晚上的酒。这样也不错，有美男斟酒伺奉，我得抓住机会好好享受。

于是，我也不跟他较劲了，自取了温泉馒头来，就着酒、夜色和美男子，慢慢地享用起来。碟中酒尽了，也无需我再伸手，赤羽便与我斟满了。这酒便喝得异常舒心惬意，很快就喝得我醺醺然起来。

“绯月宵雨，甚是美丽。”静谧悠然中，突然传来赤羽低低的话语，听起来沉沉的，一如晚风拂面。

“啊？绯月？”我眨了眨醉意朦胧的眼，下意识抬头望向廊外夜空，哪有什么绯月啊，只有漫天星斗，找不到月亮，“在哪里？”

“在这。”我感到肩背上被不轻不重的按了一下，这才想起，绯月宵雨是我小振袖上的图案，那一轮绯月正处在左肩胛骨一带。之前一直不是跟着他身后，就是并肩走，大概是刚才单独立在庭中，才被他瞧见的。

那一句“甚是美丽”到底夸的是衣服还是人啊？

我探寻地看向他，这才意识到他伸手过来提示时，已经顺势将我抱住，正耳鬓厮磨。我这一转脸，嘴唇已是贴着他的脸颊滑了动。我本能地往后缩，与他隔开距离，下意识把空酒碟举到胸前做抵挡，口中喃喃道：“倒酒！倒酒！……”

“再贪杯你就醉得回不去了。你的脸已是又红又烫，该醒一醒酒了。”赤羽夺走我手里的酒碟，依旧声音低沉地说着。

“哦……”

我哦字还没完全出口，嘴就被他吻住了。温润有力的两瓣唇攫住我的唇含吮着，继而有湿滑的舌开始在唇上来回地舔，又有牙齿在轻轻地摩挲咬啮。

醒酒是这样醒的吗？！好吧，我已经彻底清醒了，拜托你快放开我！那是我的初吻！我的初吻啊！

我整个人傻掉了，脑海里有无数个声音在尖叫着，但却做不了丝毫反应，显得十分乖顺地任由赤羽轻薄。

那亲吻的感觉仿佛自己的唇正在被人品尝，对方很是回味的样子，来来回回地重复着吸吮舔咬。我正对亲吻这种奇异的感觉茫然时，赤羽的舌头已经穿过牙关，钻进了我口中。活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体验活物入侵体内的感觉。

平日里放入口中的自然绝大多数都是死物，就算是生吃海鲜，想必也很难感受到有东西在口中搅来搅去。于是，我莫名有些恐慌，开始颤抖起来，挣扎着想推开赤羽，想逃避这种新鲜奇异的感觉。可是，我越挣扎，越被抱得越紧。

赤羽的怀抱很是坚固温暖，我被困在其中，几乎动弹不得。还有一种好闻的味道很浓郁，像是一种甘醇的烈酒气味，甚是醉人，好像是赤羽独有的气息。可是我无暇分辨，正在全力以赴地应对口中的入侵。

既然身体动不了，我就用自己的舌头去抵抗，试图挡住对方那四处乱闯的舌，将它推到牙关之外，再赶紧闭关锁国。然而赤羽分明是风月场中的老手，我初出茅庐，又智不如他，哪里是对手，基本是送上门任调戏的份。

赤羽逗引着我用唇舌交战，我不甘示弱，且战且勇，渐渐适应了湿吻的感觉，回应由迟钝变得灵巧了些。大概是感觉我不再颤抖抵触，他抱我的力度松了许多，使得我们双方有些空间调整角度继续深入纠缠。

我被引诱着深入，只顾着顶他、打他、卷着他往外推，也不知怎的，舌头打架竟从我口中打到他口里去了。等我反应过来，想退兵守城，却被他拦截半道。只吻到我觉得太累了，唇舌不再有战意为止，才被他放过。

来不及吞咽的涎液早就溢出我们的嘴角，是以他松开吻时，我们都下意识地抬手抹了抹嘴角的水痕。我的酒气是被他吻散了不少，但脸应该比之前更红更烫。

“你的倔强不屈，我很喜欢。”

说完，他又凑过来吻我。我赶紧偏头躲避，这一回他没吻我的唇，而是改吻别处，一时亲吮耳垂，一时又吻咬我的脖颈。原本穿得整齐的和服，不知什么时候被他扒开了，露出一截香肩，他吻脖颈的时候，还会顺着裸露的肌肤，舔到我的肩头去。

这种吻更让我受不了，又痒又麻。我最怕痒了，挣扎得比之前还厉害，在他怀里不住地抖着，尽力缩成一团，希望裸露的肌肤少一点再少一点，就能不被他亲到。然而他越亲越起劲，不住地扒开蜷缩成团的我来亲。

其实我也知道，这种小动物受惊一般的反应甚是有趣可爱，是谁来都忍不住想要欺负一下。如果对他的吻我能坦然受之，像具尸体一样毫无反应，那他就会索然无味。然而，怕痒是我不能控制的生理反应，比疼痛还难忍受，是以我虽一百个不愿意，但还是又叫又缩地躲着。

突然，赤羽停下吻来，我茫然地睁开眼来看，心想终于解脱了吗？他含笑地看着气喘吁吁的我，伸出一根手指贴在我唇上做出嘘的示意。我下意识地把喘气声压了下来，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我可不希望闹出太大的动静。

两人静下来刚一会，门外就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军师。”

这一声响得突然，我吓了一跳。但看赤羽的神色，显然是预料到门外之人的到来，难怪提前对我停手了。

“神田，对方动了吗？”赤羽在屋内应了一声。

门外的声音回答：“是。军师所料不差。”

“很好。继续按计划行事。”

“是！”

随后，门外就再无声息了。我侧耳倾听，还是听不到门外那人走时的动静。神田？应该是暗部的组长神田京一吧。我在去看赤羽，他已然换了神色，先前那种温色褪得无影无踪，冷峻严肃，正专注于思虑，好似忘记了怀里还抱着个人。

我不打算打扰他，就这么躺在他怀里一瞬不瞬盯着他看，这么近的距离，这么正大光明的打量，还不用担心被察觉，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认真的男人果然是最帅的。我看见他眼眸里流转着光彩，那大概就是所谓的睿智光芒？他的唇在思考时抿紧，嘴角微微向下，真是不怒自威。最喜欢的果然还是他的翘下巴，有机会真的要好好摸一把，咬上一口……

我还在花痴地顺着他的眉形端详时，他居然就想完事情回神了，垂眸正看见我双眼放光地痴看着他，便笑道：“差一点就忘了你还在。我送你回去了。”

“赤羽大……”

“也该叫声阿娜塔了。”

“真是厚颜无耻！”我不由得一羞，从他怀里坐起身来，赶紧低头整理自己衣衫。

“是坦荡直率。”

我突然意识到在赤羽面前，我无论动口还是动手都没有胜算。该死的兄长大人，到底给自己妹妹找了个什么样的夫君啊！一个人欺负我还嫌不够吗？！

走出西剑流结界后，我便对赤羽说：“不必再送了。”刚想要召唤麒麟兽，那家伙就已经冲了出来，看来是逗留得太晚了，兄长大人早派过来候着。

我跃身而上，衣袂飞旋一圈落下后，人已坐上了麒麟兽，我回头对赤羽说道：“以后叫我月酱好吗？自从封了玉麟君后，就连兄长大人也改叫我玉麟了。”

不等赤羽回话，我就拍了拍麒麟兽毛茸茸的大脑袋，它立即撒开四蹄，绝尘而去。我忍不住回头去望去，只见赤羽立在星空下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仿佛变成一颗星，融在夜幕里，混在群星中闪烁不定。

司离	2017-02-18 09:55
哎呀呀呀月酱这是动心了吗 but月酱要是不喜欢赤羽可以给我啊(被打飞)

winnie56aaa	2017-02-18 11:06
看赤羽這種反應很新鮮果然換女主做對手有差嗎w 喔對了還有聯姻的要素很少看見有文是寫聯姻的

風見月

2017-02-19 03:29

九、使命

造访西剑流之后，我便请了麒麟天府的阴阳师和能工巧匠为我拟订引泉入宅、改善风水的方案。原本只是想请一两位相熟之人帮忙，不曾想麒麟帖一出，竟引来一等一的大师们。

要知道，麒麟君对于天府子民来说，只是一个精神象征，并无实权。麒麟君主要职责是继承麒麟神器以守护真正的麒麟天府，其次是居中调度，以麒麟令或者麒麟帖召请能者自愿前来处理事务。

比如要是某地发生瘟疫，消息报至麒麟天府，麒麟君就会发出麒麟令和麒麟帖，号召天府子民中的大夫们前往救治。应召者也可不是天府子民。凡有贡献者，皆可得麒麟天府的嘉奖。

麒麟令所召，无特定对象，乃是以麒麟天府之名而召，只能因公而发。麒麟帖则是送给指定之人的请帖，通常以麒麟君之名相请，可用于私事。

自从我即将出嫁的消息传出，天府子民个个都翘首以待，竖着耳朵听风声。无奈我昏睡半月，一直没有任何动静。现在突然有了动作，他们便比我还兴奋踊跃。是以我只是发了一张麒麟帖，结果应召的却是素未谋面的大师。他们个个德高望重，就连兄长大人想见也不是随便能请动的。

大师们听完我的意图后，便兀自兴致勃勃讨论起来。他们都是这方面的行家，不止在东瀛，放眼天下也都是站在顶峰的人物。我这个玉麟君也只能坐在一旁听他们商定种种细节，就是他们起了争执，我也没法插口调解。他们在我跟前拟定完，又自行分领了任务，便带着人手去西剑流开工了，俨然忘记了正主的存在。

看来我这个玉麟君当得真的只有混吃等死的份了。我趴在书案上无聊地翻看着他们留下的工程图誊抄本，想着半个月不到的工期怎么可能完得成，那些大师也太疯狂了。幸好我只是说要改赤羽的家宅，我要是说把西剑流的风水也改善改善，照他们那种大手笔，大概会把整个西剑流给掀了吧。

堪堪过了一个时辰，兄长大人也兴冲冲来我殿里了，一跨进殿就笑道：“听说小妹发了麒麟帖。”

“是啊，结果来的人吓我一跳，都是国宝级的大师，受宠若惊啊！”我正在磨制抹茶粉，懒洋洋地答道，知道兄长大人每次主动来我殿里基本都是来笑话我的。从我记事起，他就有这日常爱好。

“自然，这可是玉麟君发的第一张麒麟帖。响应者广众，你看到的只是九牛一毛。”

“哦？”我停下研磨动作，好奇地望向兄长，等着他的下文。

“你知道他们已经去西剑流破土动工了吧？”

“怎么？总不会跟西剑流起冲突吧？难道是觉得西剑流的风水不够好，技痒想顺手也改了？不应该啊，我去逛的时候觉得西剑流的风水还不错。”

“想要应你麒麟帖而跑去帮忙施工的天府子民多得可以把西剑流踩平。本君已经派人劝回了，为了让他们罢休，还得专门造本名册来分批轮替，好让他们都能为他们的玉麟君出嫁尽一份心力。本君想着，完工之前，西剑流内必是十二个时辰不间断施工，甚是吵扰。赤羽正好居住在西剑流腹地，施工期间，西剑流也必得保持战时级别的警戒，以免外人出入杂乱，被趁虚而入。”

我闻言一愣，竟不知道自己原来有此等号召力。之前发麒麟帖相请时，还怕被那两位老师傅笑骂我胡闹爱搞事。如今看来真是物以稀为贵，平时都是兄长大人在管事，帖令都是他发的，想要应我玉麟君的麒麟帖，还真的没几回。只要有福麒君在的一天，恐怕就绝没有玉麟君的麒麟令了。

继而我又想象了一下赤羽院落周围人头攒动的情景，本来他那个院落所处乃是僻静之地，现下，不知道赤羽是什么表情，又避到哪里找清静办公去了。啊，对了，他好像白天也经常外出，那应是晚上被吵到失眠。

不知道那双能把人看得脸红心跳的眼眸会不会黯淡一些？若是再加上若隐若现的黑眼圈，画面自然是……

我正想到得意处，忽见兄长大人凑近来观摩我的神情，立即收了想入非非的表情，瞪眼道：“兄长大人在瞧什么？我脸上有花吗？”

“没有花，倒是有两字。”

“哼。”我自然知道兄长大人所谓的两个字是什么，冷哼一声别过脸去，继续磨制抹茶粉，爱理不理。

“你倒是终于肯嫁了？”兄长大人在我对面坐下，温柔含笑道。我视若无睹、充耳不闻地忙自己的。他又道，“不过，玉麟，喜欢归喜欢，不能给牵着鼻子走。不要忘了，你终归是玉麟君。”

我忍不住抬眼看向兄长大人，最后一句有些没听懂。

“别忘了你的使命。”兄长大人看出我的疑惑，补充道。

“我的使命？不就是混吃等死吗？”我脱口而出，便被他弹了几下额头。

“在麒麟天府里混吃等死，到了西剑流还混吃等死？！”兄长大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哭笑不得。

“难道兄长大人是想说我该相夫教子？不会那么俗气吧？”

“玉麟，为兄在同你谈正经事。”

“哦。”我正襟危坐起来，等着兄长大人的训示。

“麒麟天府为泽福止殇而立，这一宗旨你身为玉麟君自然清楚。那我问你，为何麒麟天府的行事作风是只在民间，不在武林与朝堂吗？”

“一者是为了避免形成权势，在传承中腐化背离初衷。”兄长的考问自然难不倒我。第一次接触麒麟天府时，我便有此疑问。

那时候，我们兄妹尚年幼，于地震中失了双亲与家园，幸得天府子民收养，后因兄长大人天资聪颖，伶俐过人，被荐入麒麟天府里做神麒君的书童，而我则被一代食神看中，收作关门弟子，也随着师尊在麒麟天府里伺奉，每日修炼厨艺，学习饮食相关的一切知识。

饮食一道亦包罗万象，也需要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通古今。我与兄长大人所学差异并不大，偏重面不同而已。但我却不像兄长大人那般，被神麒君暗中视作下一代麒麟君培养。当年仁麟偃月刀与德麒啸天枪同出，一刀插在我跟前时，吓了我和观礼众人一大跳。

行将就木的神麒君仿佛回光返照似的，颤巍巍走过来。他老人家竟然拉着我转了一个圈圈，仿佛第一次看见我一样：“你是麟君？怎么你的封号是玉？”

我也很纳闷啊！兄长大人是麒君，孪生的妹妹我是麟君，也不算很奇怪。然而，所谓君子如玉，这个玉字怎么也该是兄长大人的，扶乩结果却给了兄长大人一个福字。明明是我的运气比较好，麒麟天府里的人都是有目共睹的。

大概神明大人一时手滑了吧。纵然如此，我们也不能忤逆神明大人，只有将错就错，兄长大人称了福麒君，我封了玉麟君。有时看着兄长大人的美貌，想起自己这封号，就觉得有可能不是神明大人手滑搞错，而是我们兄妹俩自己投胎时投错了位。

我一边走神，感慨着往事，一边继续回答着：“再者，灾祸未必时时有，而教化却需持之以恒。是以教化乃是泽福的重中之重。麒麟天府为此典藏各门学问，广纳天下学术，一面保存延续，一面研究更新改善，其中不乏有世俗不能接受的禁术秘学。要传承这些世人智慧结晶，需要一个平和公允的立场和开明宽容的思想态度，这些都要求麒麟天府立身世外，不沾染红尘，所以只可在民间神龙见首不见尾地出没。”

“然也。麒麟天府传承上千年，一直被人广为传说，虽有人觊觎过，但终究安然至今，靠的并不仅仅是麒麟神器镇守与天府子民势众，而主要是与世不争。麒麟天府的强大与神秘，让人不敢轻举妄动，无故争对。泽福民众而不问权名，更无理由敌对。也就怀璧之罪，或能招惹些是非罢了。”

我不由奇道：“说起来，历代麒麟君中也有与武林人士通婚的，只是不以麒麟君的身份行婚嫁之礼，是以外界并不知。这一次，不仅不隐匿身份，更大张旗鼓行联姻结盟，闹得众人皆知，兄长大人又是为何？”

“为兄此番便是要与你说此事。先前你抵触联姻，自然是不会听得进为兄的话。如今动了心，就不一样了。”兄长大人富有深意地看着我笑。

又笑话我，哼！等你要有了心上人，看我怎样花式笑话你，有本事一辈子别动情。

他饶有兴味地看了看我装出来的死鱼眼，才又继续说：“从你我记事起，这个武林一直多有战祸，即使一统也依旧血流成河，如西剑流当道那些年，而后残忍联盟横行，都是此起彼伏的杀戮，搞得民不聊生。如果麒麟天府只着眼于救助流离失所的百姓，而对武林和平无所作为的话，无异于头痛医头脚痛医脚，不能在根本上发力。就算让天府子民隐藏身份，在武林中奔走行事，也十分困难。因为天府子民需要守杀戒，一旦开了杀，麒麟之力就会消散，此生不再复得，你我身为麒麟君，更是连杀念都起不得。”

“哦，我明白了。兄长大人的意思是，既然天府子民做不了，就只能影响外人来做这个马前卒。放眼东瀛，当世怕是没有比赤羽更好的人选了。所以我的使命自然是督促引导，让西剑流行事往麒麟天府期望的方向上发展。”

“最重要的是，赤羽亦有此意愿。他所图乃是西剑流的安宁，所以也乐见东瀛和平。但西剑流的利益不会永远与麒麟天府相一致。为兄之所以要明目张胆的联姻，就是想让西剑流成为麒麟天府在忍道上的代言，武林的风向标。如此一来，可稳固西剑流的安宁与东瀛和平，又能约束西剑流再起凶性，励精图治之后展露獠牙。你嫁过去后，需多种善因，让西剑流之人渐渐去掉残暴习性。”

“啊，啊，听起来还真是任重道远。原来我是去传教的啊？”

“麒麟天府里虽然也收藏有炎魔秘术，但终究比不过西剑流拥有的全面细致。他们所修习的幻魔诀、幻灵诀大多阴毒残暴，影响心性。等你嫁入西剑流之后，为兄会派相关能人去助你一同改善。”

風見月

2017-02-19 03:30

十、露瑕

听完兄长大人一席话，我便生无可恋地滚到地上挺尸，之前还以为兄长大人只是觉着总算找到个不错的男人，不可错过，应该把宝贝小妹嫁了，于是就借着结盟的机会搞联姻把我硬塞过去。如今才知道，这其中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唉~真是货真价实的联姻，我果然太天真了。这使命还真没一件是好办的。

炎魔秘术又不是食谱，说能改进就能改进的？赤羽又岂是我能够影响的？我不被他牵着鼻子走就不错了。兄长大人也太看得起小妹我了。

“为兄又没给你期限，你用不着赖地装死。此后一生致力于你的使命便好。除了混吃等死，你也就只有这一用处了。”兄长大人早就对我耍赖撒娇的招数见怪不怪了，优雅地坐在那自己给自己沏茶。

“兄长大人的盘算赤羽难道就料不到吗？就这么把我嫁过去，一点都不担心我的人生安全啊？”

“他当然知晓。只要了解麒麟天府，想把握我们的意图，轻而易举。不过，这对西剑流也无害处。他最多坐视，不会阻挠你的。”

“一点都不提防我吗？”我忍不住爬起身来问。

“提防你做什么？我们俩兄妹大概是天下最无杀伤力之人了，完整的麒麟之力加身，若想擅动真正的恶念，必先自身痛不欲生。”

是吗？兄长大人不提点我还好。这一提点，我以后面对赤羽，总忍不住要心怀鬼胎，真是前途多舛啊~能把麒麟逼到自叹命苦，你们也是人才。

转念一想，反正又没有完成期限，估计兄长大人也没抱什么希望。再说，西剑流不是早改过向善了吗？八成兄长大人又在一本正经地拿我寻开心。唉，真是亲兄妹。之前危言耸听去诈别人，回来就被兄长危言耸听诈回来，报应来得有点快。

我记得赤羽说过三日后有空，于是便等到那日换上西剑流下忍的装扮，混入西剑流去偷窥。有了第一回的造访，我对西剑流的地形已是十分熟悉，轻车熟路溜到赤羽的院落。那里人声鼎沸，灰尘弥漫，工程进行得热火朝天，赤羽果然不在那。

虽不知道人会在哪，但我不急着寻他，而是比较在意施工状况，确切的说是温泉引得如何，温泉可是我今后混吃等死的质量保障啊！我见来往的下忍都提着些东西在工地上往来忙碌，便有样学样，扛了一捆长竹，沿着引温泉的渠道一路走一路观望。

我走在半途，正看得出神，突然感到肩头被人轻拍了拍，转头一看，吓了一跳，是赤羽在用扇子轻点我的肩。我连忙低头行礼，变换了嗓音唤道：“军师大人。”

“跟我来。”他说完转身就走。

我只得愣愣地跟在他身后走，寻思着他到底有没有认出我来，我现在穿着下忍的衣服，上上下下包裹严实，也就露了个眼睛，声音还不一样，这里下忍这么多，也都蒙着面，他不可能都认识。我们之前见过两次，我都穿着宽松的衣服，这次却是紧身的，他不可能单靠身形就认得出，又不是兄长大人。

走出了几步后，赤羽停下来，我立即也跟着停下来，低着头，垂着眼，毕恭毕敬、规规矩矩的模样做得十分完美。只听见赤羽问道：“月酱，你很喜欢那捆竹子吗？”

我勒个去！我一听，便猛地把扛着的竹子往地上一扔，怒道：“你怎会认出来的？”

他不答话，呵呵一笑，继续往前走。我扯了遮面的口罩，气呼呼地跟着他身后追问：“喂~赤羽，你到底是怎么认出来的！”连喊数声，他都不理我，我便拉住他的衣袖，喊：“赤羽信之介！”

他转过脸来说道：“你在与本师说话吗？你称呼本师什么？”

那一双眼眸犀利威严，惊得我下意识松了扯他的手，刚才怒不可遏的气焰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呐呐回道：“赤、赤羽大人？”我明明没有叫错他的名啊，难道是觉得我没喊大人，很是无礼？

“错。以后，你也会是赤羽大人。”

师长一般训斥的语气让我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我怎么会是赤羽大人，我明明是天舞……啊！对哦，出嫁之后得从夫姓，赤羽大人就未必叫的是他。赤羽大人？赤羽月？这个名字让我下意识抖了抖，鸡皮疙瘩都起了。

“那个……我现在不是还没嫁嘛~”抬眼见赤羽还是沉着脸看着我不言语。

因为生性顽劣，故而我最见不得那种严肃正经的目光了。从小在麒麟天府里，便最怕神麒君的训诫，赤羽不和颜悦色时，就跟他那种正儿八经、威严肃穆有八分相似。我看了那一眼后，简直本能反应地立即做小伏低，怯怯地说道：“是我错了，阿、阿娜塔。”

说完再去偷看赤羽，他微微眯了眯眼，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转身继续走，顺势还牵了我的手。

该不会是转身去偷笑了吧！一定是偷笑着吧！

我被他拉着走，望着他的背和摇曳得欢快的红发，忿忿地想着，却不敢赶上去看个究竟。他一直把我带到西剑流外围的村落里，在一个有些破败的简陋草屋前停下，才松开牵着我的手。

我一看那草屋就噗哧一声笑了起来。原来我改他家宅，逼得他跑这里来落脚。难道说真的吵得整个西剑流晚上都难以入眠？该不会大家都跑到外围的村落暂住了吧？我这出嫁还真嫁得甚为声势浩大啊。

等进了草屋，我兴致勃勃地在屋里看了一圈，内部的情况比外面看着好很多，倒还整洁干净，暂住一段时日其实也没有多委屈。可是想着赤羽被我折腾得这么惨，就很有成就感。是以从见到草屋开始，我就笑得合不拢嘴，不得不双手捂着下半张脸。早知道刚才就不扯掉面罩了。要是现在穿着和服，倒还能拿扇子遮一遮。

“笑够了吗？”赤羽摆好茶具，见我还在那面壁狂笑，就过来捉我的手掰开，作势要吻。我慌忙甩开他逃了，跑去茶席上规规矩矩地落座，笑意也被他搅没了。

“那个……”我还是很在意他到底是什么认出我来的，便又结结巴巴地问道：“阿、阿娜塔是怎么认出我的？我到底是哪里露了马脚？”

“我料定你今日会来，来时必要看一看施工状况，自然能在工地上认出你来。”

“不对！就算知道我会在工地，那里女忍也不少，我举止又不可疑，你到底是怎么认出我的？”

赤羽看了我一眼，顾左右而言他：“今日该轮到你分茶了。”

“你不说，我也无心喝茶，告辞！”最讨厌卖关子吊人胃口了。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也太不好玩了。他是智者，怎么也该让着我，谜底必须揭晓，好让我吸取经验，再接再厉才对。我打定主意，真要是不满足我的好奇心，出嫁之前我再也不来玩了。

我没去想这般拂袖而去，赤羽会不会留人。这种时候，气性一定要大，气势一定要足，决不可存迟疑期待之心，否则一点威胁感都没有。虽然我真走了短期内不再造访，也没什么实质性威胁。

我蹭蹭蹭走出门外两三步，才听见屋里传出赤羽的声音：“说了你气性会更大。”

耶？挽留我了？这是舍不得我走啊？

我莞尔一笑，一溜烟跑了回去，重新坐下，拿起茶罐，开始准备分茶，心情大好地说道：“快说说看。”

“月酱养尊处优，自然与西剑流的女忍有比较明显的差异。”

我闻言，洗茶的手顿了顿，下意识低头打量自己，什么鬼养尊处优有比较明显的差异，这下忍衣服包得跟个粽子似的，看不到肌肤，自然也看不出细皮嫩肉，哪里显得养尊处优了？我询问地看向赤羽，他提示的目光果然也落在我身上。

我又低头去看，往下打量的视线总是被胸挡着，有点碍眼。咦，我不由想到，我平时很少穿裹得这么紧的衣服，倒是忽略了这一点，难道说我养尊处优，所以胸明显比别的女忍大一号？转念一想，不对，不对，上次紫酱带我逛西剑流，我明明见过比我还大的。

“再下面。”大概是看到我看着自己的胸百思不得其解，赤羽忍不住又提示道。

我便侧了侧头，绕过胸往下看，一看之下，我像被针扎了一样，弹跳起身，双手捂住小肚子，怒道：“你嫌我胖！”

原来，我果然是养尊处优，虽分五谷却四体不勤，小腹有些许赘肉，平日里不觉得，等穿上忍者这种紧身衣，那就彻底暴露了。那些女忍的小腹都很平坦紧致，哪里像我的松垮，也难怪赤羽要辨认我毫不费力。对于男人来说，看女子身材属于天赋才能，只要没眼疾，个个都是翘楚。这回可糗大了，千不该万不该穿忍者的衣服混进来。

“我并非此意……”

我没等他说完，就已经羞愤地往外跑。我才懒得管你是什么意思，快让我挖个地洞躲一躲！

赤羽知道我一知晓答案又会被气走，几乎与我同时离席，出手利落地将我拉住，见我挣扎得厉害，索性一把抱住，将我深埋在他怀中。那股好闻的气息淹没而来，我为之一僵。忽然老实起来，不动弹了。

咦？等等！好像有什么不对！怎么突然又……

“你算不上丰腴，玲珑有致中稍微有些美中不足而已。再者，玉麟君要是多增一分，世间便能多一分福气，赤羽信之介又岂敢嫌月酱胖呢？”

“什么增一分多一分福气？如此说来，你何不去娶招财猫更好？养肥一分就多一笔钱财。”

“伶牙俐齿。”赤羽在我耳边低低一笑，热热的鼻息吹拂在我耳旁，痒得我紧不住往怀抱深处缩了缩。他摸起我的腰腹，还说：“柔若无骨，手感很好。”

啊，我终于想清楚到底是哪里不对了！我又被他吃豆腐了！每次都着他的道，一被他靠近，我就忘我了。亏兄长大人还说要我不要被他牵着鼻子走，先让我把自己找回来再谈其他吧！

于是，我猛然推开赤羽，厉声道：“今天我其实是来报复你的。”

風見月

2017-02-19 06:47

十一、玩火

“报复？”赤羽扬声问道。也许是因为他语调拔高的缘故，他俊朗的面容看起来似乎也在同时神采飞扬了起来，绯红的刘海微微晃着，好像灼灼燃烧的火焰。

我暗自纳闷，怎么听到有人要跟他找茬挑衅，他竟开心起来？

“嗯，报复。你上次亲薄我的帐还没来得及算呢，刚才又想故技重施。”

“哦？要如何报复？”他饶有兴味地问。

“自然是以牙还牙地礼尚往来！”

“以牙还牙？”大概是想到那夜他对我都做了些什么，他呵呵一笑，“所以，你要吻我，摸我，扒我的衣服？”

我确实如此打算，不过被他这么直截了当地说出来，听着有点羞耻。但是我此番岂可再势弱，便梗着脖子道：“怎样？不可以吗？”

“可以。今日，赤羽信之介就允你，为所欲为！”说罢，他坐了下来，一副以逸待劳的神情抬头望着我。

我被他看着又习惯性胆怯了起来。就他那个百毒不侵的架势，我若上去吃他豆腐，恐怕主动投怀送抱的意味更浓些。想着，我也坐下了。不过，我是坐回去继续分茶，反正不急在一时，先吊着他的胃口。

赤羽见我举动，便知我意图，也坐过来看我分茶。我俩默默地喝了一回茶，气氛很诡异，他沉着以待，神色悠然，比以往更肆无忌惮地看着我，喝我递给他的茶，他那情态看上去品的是我不是茶。

我也壮着胆，一边喝茶一边挑衅地看着他，视线交汇时也不像平常一般躲开。只是，我要是跟人眼对眼看得久了，就会忍不住想笑。所以这茶喝下来，大多数时候都是赤羽在看我傻笑。真是非常人啊，竟然能不动声色。

我觉着一直喝茶不是办法，吊胃口打心理战根本是他的专场，我有些班门弄斧。于是，我轻咳了一声，绕过茶案，挪到他跟前，然后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想着该从哪里下手比较好。赤羽依旧不动声色地看着我，表情甚是温和，眼眸里似乎也没有那种咄咄逼人的光彩，让我的色胆慢慢肥了起来。

“我要拆你发冠。”我想起他有摸过我的头发，又觉得衣冠楚楚的赤羽太有威势，散了发应该能显得柔美一些。他没回话，只是微微低了低头，我便伸手拆了。

如瀑红发很快垂落下来，顺滑的发丝顺着我的手掌滑过手腕，轻柔而过的触感真是让人着迷。我不由得将手指伸入赤羽肩上的垂发中，缓缓往下梳，看指尖好似在花海中行舟，分花拂柳地将柔顺的红发分散开。我又去摸他的刘海，顺着发尾摸上他的脸颊，一路向下摸到他的翘下巴。

啊！总算是摸到了，第一次见面时就很想摸一摸这弧线性感的下巴了。

我抬眼看看赤羽，他依旧表情不变，柔和地看着我，等着我的下一步举动，似乎也在观察我到底对他什么地方感兴趣。

……

yuguo1989	2017-02-19 12:11
噗哈哈~~~每天都去微博下面等更新~~~36雨有些字会乱码好不开心…下章估计会成亲吧

風見月

2017-02-19 23:57

十二、冷战

我觉着自己能把赤羽撩得把持不住，已算是扳回一局了。现在最紧要的是脱身，逃脱了才能获得最终胜利。但，想要靠自身力量挣脱是绝不可能的，必须要赤羽肯放手才行。我正被他死死压在身下，双手被按在头顶，只有颤抖的空间。

于是。我假装柔弱地喃喃哀求他：“阿娜塔，不要，放手，求求你快放手……”

……

風見月

2017-02-20 06:28

十三、赔罪

“伊织，麒麟天府一直想要收藏炎魔秘术，并且意图改良。我思虑再三，决定应其所求。但兹事体大，炎魔秘术对西剑流意义非凡，我想听听你之看法。”

“意图改良炎魔秘术？”

“嗯，欲去其残暴阴毒修炼之法，另辟蹊径通达其功。”

“麒麟天府竟有此能耐？”

“麒麟天府广罗各种秘术至今，已有千年底蕴。府中历代亦不乏精研秘术之才。应有几分可能吧。”

“若真能成功，再反哺于西剑流传承下去，自然是一桩美事。我对麒麟天府不甚了解，相信信之介你已经深思熟虑过才来与我相商，我也没什么意见，最终决定就依你所定。”

“好。”

啊！这是决定要把炎魔秘术送来了吗？我听着大喜，以为他们谈完了正事，接下来应该会闲聊几句。不知道在别人面前，赤羽私底下是怎样的。谁知，却传来有人起身的响动。难道赤羽谈完了就要走人？

“信。”好在天宫伊织叫住了他。

然后是片刻的安静，两人都没说话，也没有别的响动，赤羽站定了，也不知道在干什么。莫不是两人四目相对地沉默？我不由得紧张起来。

“呃，听闻你得罪了玉麟君，送了许多礼物去却被拒？”天宫伊织终于说话了，听她口气，似乎刚才的沉默只是在犹豫要不要问出口。

干得漂亮！我就是想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态度。

只听见赤羽呵呵呵一笑，说道：“嗯，是啊。听说回府之后痛哭一场，连福麒君也惊动了。”

天宫伊织诧然道：“你……真是因你而起？怎会……玉麟君虽与我只有一面之缘，但看着也绝非柔弱感伤之人。而信向来温柔体贴，我竟难以想象你会把那样的女孩子弄哭。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定是有什么误会吧？”

“非是误会。确实是我之过错，一时欺负得狠了。数日后的联姻不会因此受到影响，你不必操心。”

“那炎魔秘术此时送出，莫不是为讨佳人欢心？”

“有何不可？呵呵呵……”

听上去赤羽正笑着往外走，我正在回味他刚才说的话，突然又听见他道：“嗯？这青龙摆件是……”

呀！他留意到青龙摆件了！我赶忙施法关了窃听，呆在原地，心砰砰直跳。很有种顿在天宫伊织房中偷听，被揪出来的感觉。幸而我人并不在现场，就算是发现青龙摆件有问题，事后追究我也有推脱之辞。反正麒麟天府里藏物众多，我硬说不知内有机关，单纯觉得好就送过去了，赤羽也不能再说什么。

我琢磨着他那句未听完的话，应该是问天宫伊织哪里来的吧。再然后，他会说很精美还是会说有问题，那就无从猜测了。

也罢，反正我也算听到了重要情报，就是暴露了也不亏。

次日，炎魔秘术果真被送来麒麟天府，而且是赤羽亲身来送。我早该想到，要送这么至关紧要的东西，自然是不会随便指派人。既然是送给我的礼物，便也不会由兄长大人出面。于是，我就算还在生着气，也不能不见赤羽。我还需着全套盛装，代表麒麟天府受此大礼。

接待之地依旧是在勾陈殿。因此礼是指定要送玉麟君我的，故而这一次兄长大人不便在场，以免主次难分，只需受礼的我出面即可。托赤羽的福，我鲜少地在勾陈殿中坐上麒麟座单独会客。

为此，我还得浓妆艳抹，梳上富丽蓬亮的吹轮髻，戴上金麟冠，穿上层层叠叠的十二单，手执桧扇，步上麒麟座，华丽丽地铺展衣裳坐下后，我不由得感慨，幸好自己还有一位兄长大人。穿戴成这样坐这位置真不舒服，片刻都不想停留，难怪兄长大人也很少在勾陈殿见客，估计他也受不了。

赤羽被引入殿中时，望见麒麟座上端坐的我，神色有明显的一滞，虽然稍纵即逝，但我看得很分明。这种刮目相看的惊艳神色，我挺熟悉的。每当我以玉麟君身份示人时，那些之前与我打过交道的皆是这种表情，只是愣怔的时间或长或短。

赤羽虽早就知道我玉麟君的身份，但我每次出现在他面前都形象迥异，之前是寻常礼服、武服、浴衣、小振袖、忍者服，如今却是色彩极其艳丽华贵的十二单。回头想想，我们这次总共才见第四次，我竟然在他面前展现了这么多种服饰，实在有点以美色勾引之嫌啊！他该不会误会我什么吧，所以那次才会那般对我。

想着，我的脸色又沉了沉。我此时大概是最玉麟君的时候，因为不舒适，所以自然而然就绷着脸，加上心中不悦，眉眼便也肃穆沉静了几分，没有了一丝往日的笑模样。可惜，对面是赤羽，内敛深沉，难以揣测他的观感。好在殿中还有旁人在，我能从那些侍从的表情上看出，我现在必定很有威仪，他们看我的表情除暗藏惊讶之外，便是与对着兄长大人时那种恭敬情态别无二致了。

一番寒暄后，进入主题。赤羽也开门见山，直接呈送上炎魔秘术，我装模作样地翻了翻，便交与座旁侍从，客套了几句，便想送客。

“玉麟君今日看来郁郁寡欢，即便西剑流倾囊相授，似乎也不能博君一笑。”赤羽无视我送客之语，摇着折扇言道。

“赤羽大人何出此言呢？本君既得了炎魔秘术，自是欢喜万分，对赤羽大人甚为感激。”感激二字，我说来禁不住有些咬牙切齿。

“玉麟君既与本师亲厚，又何必掩饰心结呢？”赤羽嘴角勾了勾，又道。

谁跟你亲厚了！我差点脱口而出，好在定力练得不错，还记着自己现在得保持麟君风范。我看赤羽有意纠缠，不会放我甘休，我若继续装模作样下去，必定会当众被他激得破功。只好妥协，对着殿里的侍从们道：“东西送往福麒君处。本君与赤羽大人尚有事相商。尔等先退了吧。”

等旁人都走了，殿里只剩下我与赤羽，两人都不言语，一时陷入沉默。我便别过脸去，闭上眼养神，不去理他，且听听他怎么说。我听见他朝我走来，直走到麒麟座台阶前才停住，随后又没了声息。

不用睁眼去看，都能感受到他那种灼灼的目光，必然是在近距离细细观瞧我。我现在这一身花团锦簇的，真够他看一整天的。

其实，欣赏个三天三夜也是不够的。麟君这一行头传承千年，每一个纹路每一种颜色每一处细节都十分讲究，说来都是典故。比如我这深蓝色唐衣上的水麒麟纹，每一个皆有不同，乃是汇集了各时期各地方的麒麟纹，相互之间的差异又来源于当时当地的传说与信仰文化。传说总是一个引人入胜的多版本故事，在故事背后又往往隐藏着当时当地的某些史实……如此深究下去，可谓博大精深。

当年封了麟君后，闲来无事的我就花了数年多的时间，把这一身蕴藏的学问给梳理了一遍，还归整拽写成册，收在麒麟阁中，可教告往后的麟君们。兄长大人说，这大概是玉麟君唯一可流传后世的功绩。

许久，我闭眼都快闭得睡着了，才听到赤羽说：“夫人，还在生我的气？”

“谁是你夫人！我还没嫁呢！”被他冷不丁的这么来一句，我立即就受激了，转过脸来瞪着他厉声道。

赤羽见状呵呵一笑道：“呵呵呵，看到你这么精神，我就放心了。”

我冷哼一声，又别过脸去，不去搭理他，倒不是真的在生气，而是故意刁难他，想看看他如何自处。然而他仿若未见，语气丝毫未见局促地说道：“下一次再见，应该就是白无垢了。”

他伸出手来，用扇端轻轻在我肩头滑动，顺着脖颈移到了下巴上。我与他只隔了一臂长的距离，他却以扇代指地抚摸我，在当下这般肃穆华贵的场景下，显得甚是风雅艳情，我不由得比他撩拨得面泛桃红，觉得被他这样弄，比赤身裸体被爱抚还要让人难为情。

我现在可是神圣不可侵犯的玉麟君，还坐在麒麟口中呢！赤羽现在是在调戏圣兽化身吗？口味是不是太重了？这里可是勾陈殿，在此地调情，当心激醒我头顶的这只麒麟。

我广袖一挥，扇开他的扇子，怒道：“你总是欺负我，我还不能对人言，甚是苦闷。你就这般自信那天我不会悔婚？要是我坚持不嫁，兄长大人也不能奈我何。哼！”

“月酱生起气来真是别样的动人。”赤羽根本不接我话茬，一句话说出，又乱了我的阵脚。

我也只好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冷哼一声，施施然站起身来，步下麒麟座，往殿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头也不回地冷冷道：“赤羽大人请自便，本君就不奉陪了。”

虽是拂袖而去，但其实我走得并不快，拖着层层叠叠十二单想快也快不了。一路走出殿，我心里十分忐忑，生怕被赤羽拉住，又对我做什么不可描述的举动。当然，是我多心了。临出殿门时，我偷偷侧头看了看，他还立在原地，似笑非笑地望着我，根本没有动过。

我不免有些失望地走在回自己寝殿的路上。希望他对自己做点什么，又很怕他对自己做点什么。想到上次见面弄得满口都是他的味道，就又有些羞愤地想要把头埋起来。总之，又能见到他，还是很欢欣雀跃的。

等夜里快就寝的时候，忙了一天的兄长大人才赶过来，狠狠地夸奖了我一番。他没料到我竟能在出嫁前就让赤羽把炎魔秘术双手奉上了，着实厉害。我不由得哀怨地看着他，心道：兄长大人啊，你都不知道你的小妹我付出了怎样的代价才搞到手的。

不过，我口里却自得地说：“那是当然。我堂堂玉麟君使的美人计，自然十分了得。”

兄长大人无语地看了看我。过了一会，临离开时，他似乎是没忍住，还是对我实言相告。他先轻唤我道：“玉麟。”

“嗯？”

“小妹。”

“嗯？”

“月酱。”

“干嘛！”

“虽然为兄觉得这样说不妥，但依世俗标准而论，赤羽比你美多了。”说完，他从容而去，留下一个优雅的背影给咬牙切齿的我。

winnie56aaa	2017-02-20 19:32
恩...男主長得比女主美這要讓女主怎麼活阿哈哈哈

風見月

2017-02-21 03:47

十四、成亲

大婚当日，天尚未亮，我就得起身准备，净身之后让侍女们精心梳妆打扮。等我一身素洁的步入勾陈殿拜别时，旭日恰好升到飞檐上，我抬头望时，依稀觉着垂脊上一排蹲兽在逆光中对着我咧嘴笑。尤其是排在凤后的那些个狻猊、獬豸、狎鱼、斗牛，似乎笑得很是不怀好意。

进殿一看，兄长大人也是一身隆装端坐在麒麟座上，座前分列的是居住在麒麟天府里的师傅们，连我那游走四方修饮食之道经年未见的师尊也赫然在列，一身衣衫褴褛、风尘仆仆的模样，与周围观礼的人格格不入，看样子是刚刚才赶回来，很可能是与我前后脚进的殿，连衣服都来不及换。

似乎麒麟天府里的人全都聚在了这。府上人虽不算多，但两列一排下来，侍从侍女们也都排站到了殿外去。麒麟天府里的等级并不森严，历代麒麟君都不会有专人服侍，府里的侍从侍女们都是轮流当值，自愿去留，十分的自由。所有繁复的礼仪规制与盛大的排场基本都是做给外人看的。私下里全不是一般光景，府里上下均如家人一样。

所以，作为新娘子，出嫁当日第一件事拜别家人，我就得每一个人的拜别，不能厚此薄彼。大家都怕耽搁了吉时，祝福与不舍全都用眼神传达，不敢多与我说话。就是兄长大人与师尊也只是淡淡地嘱咐两句。结果，还是折腾到了日照当空时，我才终于坐上麒麟轿赶往神社。

想来西剑流和观礼群众已经在神社那边翘首以待多时。我从天而降时，看着那好似没有尽头的一片人头攒动之景，便有些头皮发麻，下意识扯了扯头上的角隐，希望能多遮盖一点容貌。

麒麟天府保持神秘多年，如今第一次大张旗鼓的婚嫁，自然是引来多方围观。既然麟君已现江湖，那麒君就得藏得更深，才不至于底牌尽出。所以，兄长大人是不能正大光明跟来见礼的，他必定是与府里的人一同混在人群里观看。

我不知道那人山人海中有多少是天府子民，但，在场的唯一公开身份的麒麟天府之人就只有我一个。外人看来，我这个新娘子孤零零一人前来成婚，着实有点可怜，不过，却是威势浩大。

我所乘的是四头麒麟兽驮着的花轿，前有一对童男童女分骑雌雄麒麟兽开道，后又有三头麒麟压阵。九头麒麟兽一落地，便是齐声仰首一吼，吼声震天，惊得四方俱静。缓缓向前行进时，人群自动分流，让出十分宽阔的通道来。开路的童男童女一边扬撒鲜花金粉，一边念唱道：“宣吾麒麟，化形十方，契福三界，咸得吉祥。渡一切厄，止一切殇。朗朗乾坤，浩浩金光，急急如律，步斗踏罡。麒麟天降，衰煞两光。”

这是麒麟天府的麒麟止殇天运咒，内蕴麒麟天府的宗旨，天府子民无不会背。每逢天府祭奠都会吟诵，而且是麒麟君舞着神器，载歌载舞地唱诵。

稚子之声清脆悦耳，抑扬顿挫地念来，颇为圣洁飘渺。三遍念罢，我就望见了西剑流迎亲的队伍。赤羽正站在队伍最前方，朱发玄衣，甚为惹眼。等麒麟轿抬到队伍前，他便来扶我下轿。

我看他那一身黑绸和服与斑纹褶裙，搭以白扇白鞋，与我这白无垢一黑一白很是匹配的，本来嘛，新郎装与新娘装自然是该匹配的。可是，赤羽却生得一头绯发，加上他那烈焰红唇，就是穿了这一身黑缀白，也淡不去他的艳色。又因服色暗沉，反而更衬出他的明艳。我这个素净的新娘子与他并肩而行，简直就是个人形背景板。

我不由得想到兄长大人数日前那句“赤羽比你美多了”，真是不服气都不行啊。我一边走一边偷瞟身旁的赤羽，自我安慰起来。唉~今日就当是我娶了这美男好了。想着，我便有了些笑意，轻轻藏在鼻息中笑着。

大概是听到了我呼吸声的异样，赤羽依旧目视前方，并未看过来，只是口中说道：“为何要藏住笑？你该笑开来，好让观礼众人惊艳一回，一展我西剑流夫人之风华。”

西剑流夫人是什么鬼！你又不是流主！继而我又想到天宫伊织自然是不会娶夫人的，她下面就是赤羽，军师夫人若被简称成夫人，如此一来，外人若提到西剑流夫人，自是不会想起流主，而是我，搞不好还真如他所言成了西剑流夫人。

“哼。我才不要笑给那些人看。”与他对着干其乐无穷！

“那便更好。你的笑容独属于我。”

你！！！

我无可奈何地瞪了他一眼。真是可恶，口头上都不肯让一让人家！

进入神社，在神官的主持下，一帆风顺地完成了缔结姻亲的环节，由神官向神明祈福完，我便脱了白无垢，换上艳丽的麒麟礼服，金银红三色衬得我顿时红火起来，与赤羽并排而立不再显得那么黯淡失色了。

接下来是婚礼中最重要的一步——喝三三九度杯。天宫伊织以神女的身份给我们献上三三九度杯神酒。赤羽持短把雄蛾酒壶给长把雌蛾酒壶添酒，我则持长把酒壶注酒入杯。再由神女交替使用酒杯，向赤羽与我敬酒。一共要喝三百三十九杯，而且必得喝得干净，否则不吉利。

酒杯虽小，神酒也不算烈，但我酒量并不怎么好，三百三十九杯喝下来，自然会有些晕乎，为怕我失态，兄长大人特意塞给我一枚解酒丸，让我喝三三九度杯前含在嘴中。我觉着，倒酒换酒喝酒三百三十九次，过程着实漫长无趣，不知道为何大家全都屏息凝神地盯着赤羽和我，看得津津有味。

我专注于自己的一举一动，生怕仪态有一丝的不妥，毕竟我此刻与其说是以西剑流军师夫人的身份亮相，不如说是以麒麟天府的玉麟君身份面世。前种身份最多让人好奇会是个怎样的美人，后种身份那就牵扯了整个麒麟天府的体面，绝不能有失。

当我看到赤羽喝得颇为放松惬意，还有闲暇在那似笑非笑地端详我时，我就很是气愤。感觉他俨然成了一名围观者。更可气的是藏在人群中不知在哪的兄长大人，就是他把我给卖了！害我不得不在人群表演气度优雅地千杯不醉。

幸好麒麟天府的解酒丸药效了得，我一顿喝下来，如喝清水，脸不红手不抖。我反而觉得赤羽似乎有酒气上头的迹象，也许是他本就红，看久了会看花眼。

喝完酒后，我再换上一身玄色麒麟大振袖回来，婚礼基本就完结了。在西剑流众人的簇拥下，赤羽携我离开神社返回西剑流。神社离西剑流并不远，我们一行浩浩荡荡地步行回去。送我来的麒麟兽们驮着花轿回去了，只剩我的坐骑留下，很是威武霸气地走在前面开道。

到了西剑流内，便是盛大的宴席相待。分内外席，外席是各方来贺的外客，内席是西剑流自己人。赤羽身为军师，主要负责西剑流的外事，自然得在外席滞留，丢我一个在内席被他西剑流的人一个个敬酒，直喝得我解酒丸都化干净了。

我想着这席上都是西剑流的人，就是失态了，丢的也是赤羽的脸，反正不是我麒麟天府的体面。谁让他放我一人在此，连个挡酒的人都没有。我于是懒得强撑，觉得酒劲涌上来了，就晕晕乎乎往旁一倒，就听到近旁的天宫伊织和衣川紫一声惊呼。

“嗯？好不容易轮到我敬酒，夫人就醉倒了。”这是出云能火的声音。其实，我还清醒着，不过也真醉得快意识模糊了。

“你们一个个全都敬了三轮了。夫人现在醉成这样，信之介大人回来，要如何交代？”这是紫的声音。

另一个声音说道：“不怕不怕，夫人可以醉着，军师没倒就成。”

“可是，我见鬼夜丸看到夫人倒了，就带着人去外席找信敬酒去了。你们成心也想把信灌倒吧？”

“夫人喝不下的酒，自然是由军师来喝。真是悲哀~紫，我们也去外席敬酒吧。”

“可是……”

“不是还有天宫大人守着夫人嘛~”

周围的人声渐渐小了，大概都一窝蜂跑去外席找赤羽灌酒了。真是好样的！最好灌得不省人事，我好为所欲为。暗自欢喜完，我又不由得感慨他们西剑流的人还真都叫我夫人，就不能多加两字叫军师夫人吗？赤羽看着以后也是常叫我夫人的，这样怎么能区分啊，好像都没有一点儿女情长的缠绵劲。

虽然席间装醉躺了好一阵，将就补了一觉，但一整日紧张喧闹地过完，我已是昏昏沉沉，十分渴睡。等我卸妆净身完，着白色睡袍来到寝室时，赤羽已经先行打理好，坐在了被褥旁等我。他披散着长发，睡袍松松地系着，隐约露出健美的胸膛，酒意尚存，微微泛着红。

我在他身边坐下后，他便坐转身来看我，面色温柔，目光灼热。一想到这般俊美的男子已是自己的夫君，我不由得又喜又羞，低眉顺目地怯怯问道：“你……喜欢我吗？”

话音未落，赤羽已经趋身过来，不由分说地伸手将我的衣服一扒，本就宽松的睡袍立即滑落到了腰间，裸露出我的整个上身来。我只觉身上一凉，胸前那两团白兔，便雀跃地蹦晃起来，好似甚为欢喜没了衣物的束缚。

“喜欢。”

“你在看着哪里说话！”我愣了愣，赶忙用手遮胸，羞怒地瞪着赤羽，“你说喜欢，那又是喜欢我的什么？”

“什么都喜欢。”他掰开我的遮掩，将我的手压在地上，逼视着我的身体，沉着以答。

赤羽分明是答非所问，心不在焉。我正欲反驳，身上还堪堪遮着下半身的睡袍被一把扯开了，我一丝不挂地被他抱在怀中。未及反应，他的吻就压了下来，额头、脸颊、嘴唇，一一被品尝。他那只不安分的手更是抚弄起我的胸来。

这一次，没有了衣服的阻隔，完全是肌肤相贴，感觉甚为不同。他摸得很是放肆，掐揉着那团柔软不松手，顺着圆润的轮廓不住地画着圈，时不时用手指刮搓我的乳头。从未被别人触碰的双峰被这样把玩，让我下意识挣扎起来，很是手足无措。

風見月

2017-02-21 07:44

[hide=0,rvrc]十五、缠绵

我堪堪适应了胸上的爱抚，赤羽却变换了花样，弃了我的唇舌，亲吻滑落到我的双峰之上，先前把玩的手则伸向了我的大腿之间，暧昧地摩挲着腿间那处幽秘柔嫩之地，引得我本能地夹紧双腿，无奈腿上没什么肌肉可以阻挡，想来赤羽摸着只感一片柔滑包裹而来。

我的下身正被紧锣密鼓地开采着，上身也处在来势汹汹地掠夺之下。赤羽粗厚湿热的舌用力地舔着我的胸，对峰上的蓓蕾甚为关照，仿佛使尽浑身解数来挑逗，时而轻舐，时而发力吮咬，灵巧的舌如在峰上起舞。最刺激地就是他张口来含吮，我便会感到自己好像整个人都快被他吸入口中。

这种异样的感觉是说不出的舒服，我渐渐习惯起赤羽的挑逗，闭着眼随着激荡的快感嗯嗯啊啊地轻吟着，缓缓沉入了梦乡。彻底失去知觉之前，我仿佛依稀听见赤羽低低唤了我几声夫人……

我神清气爽地一觉睡醒，感到身上很是温热，舒服得不想动弹，悠悠睁开眼，看到的却不是自己寝殿里的帐幔，而是在一个陌生的房间。哦，差点忘了，我昨天嫁人了。我陡然清醒，我是嫁赤羽了！赤羽呢？

一侧脸，发现赤羽的脸正贴在自己脸旁。原来自己是被他从背后抱着入睡的，怪不得觉着身上这么热，被子盖得好紧，却原来是在他怀中。他抱得我好紧，我两个都赤身裸体着，我的背严严实实地贴在他前胸，就是连腿也密密相叠，我甚至感觉到他那东西抵在我的臀谷间，软软的一团，很安分。真是几乎一点空隙也没留。

我想转身瞧一瞧他的睡颜，稍一动弹，他就醒了，语气沉沉地问：“夫人睡醒了？”

我听得出他话里隐有不善。也难怪，昨晚我好像舒服得睡了过去，不知他有没有……不管如何，事已至此，大不了今夜再补偿他好了。

想着，我便若无其事地坐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看了看映在窗纸上的日光，故作寻常地道：“啊~一觉睡到了天光大亮。”

“既然睡够了，夫人也该尽一尽责了。”赤羽也坐起身，直接把我俩身上的被褥掀到了角落上去。

“尽、尽责？”我眨巴眨巴眼睛，结巴地重复道，看向他时，视线不由得被他胯下茁壮之物吸引，怎么才几句话的工夫，那软软一团的小东西就变得这么威武雄壮。对了，听说男人晨起时都很性致盎然。

此时的赤羽虽是散了一头长发，却比平日里看着更慑人，威严中隐隐透着凶光，他看我的眼神犹如猛兽，欲火在眸底熊熊烧着。他坐在那姿态颇为挺拔，即使一丝不挂，也犹如利刃，难以侵犯。

我被他的气势压得连大气都不敢喘，下意识偷偷挪离他，直往屋角缩：“你该不会没对我……”

“你睡着了。”

“反正我是你的妻子，睡着也可以的。嗯，你其实不用跟我那么客气的。”我试图为自己辩解，见赤羽沉沉地盯着我，我心慌得快要语无伦次，“听说第一次会很疼，睡着了应该就没那么疼了吧？或者喝醉时也……”

“过来。”

……

風見月

2017-02-22 18:31

十六、初嫁

初番云雨对我而言甚是激烈，跌宕起伏的快意到了后面越发让我恍惚起来，有些记不清是怎么完事的，只是一味地瘫软无力，等赤羽从我体内退出后，就又沉沉睡去了。

再度睁眼时，已是下午的光景。赤羽已经不在房中。我爬起身在宅子里转了一圈，除了我和庭院里我那头麒麟兽外，家里就再没活物了。见不到赤羽，我有些怅然，一时不知道干些什么。这时候做晚饭为时尚早，我沐浴一番，踌躇半天，还是决定出门去见一见我心心念念的新婚丈夫。

赤羽若没外出，就必定是在神唤大殿偏殿里办公了。我鬼鬼祟祟地走了一路，想要避着人，可还是被一两个下忍撞见。他们皆毕恭毕敬地对着我行礼，唤我夫人。我也装出雍容气度，含笑回礼，心里却是尴尬得紧。这种感觉，仿佛让我回到初封玉麟君的时候。府里的人一下子全都改叫我天舞大人，让我十分的不自在。

神唤大殿偏殿里，赤羽坐在一扇素色屏风后办公。我溜进点钟，扒着屏风悄悄探头张望时，他正垂眸看着文书，手中的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着案几，神色专注中又有几分悠然。他依旧是平日里的装扮，高冠绯衣，坐立皆挺拔，行止之间，流露出飞扬耀目的风采来，总像一团熊熊烈焰，深深灼烧在人的眼里心头。

“夫人，”我正花痴地偷看了良久，觉着自己很是安全，赤羽压根都没抬起眼来，自然是不会察觉我的。谁知，他冷不丁幽幽一声唤我，吓得我立即转身就要跑，却听到他后一句话，“可否为我倒杯茶来？”

“好！”我颤声答道，出去匆匆沏了一壶茶端去给他。给他倒茶递杯时，我羞涩得不敢正眼看他。一是为自己刚才偷窥行径而汗颜，二是我看着他就会想起早先时候的缠绵光景。

“多谢。”赤羽接过茶，一连喝了两杯，又专注于他的公事，似乎也并没有多看我一眼。

我见他俨然把我当案前摆设，又喜又恼。喜的是我可以正大光明杵在着看他看个够，恼的是他实在把我这位新嫁娘视作无物。若是他看重我如我看重他一般，此刻，也该与我相似，心有波澜才对。

罢了，想来我毕竟是联姻去来的妻子，他又是不沾私情的智者，想要找他体味儿女情长，我自然是找错人了。

我正暗叹自己怕是无福消受一场风花雪月，忽有下忍入殿来禀事，见有人站在赤羽身边，便自然而然看了我一眼，也不避讳我，直接开了口。那一眼本是寻常，我却觉得非比寻常，顿时羞红了脸，一声不吭地匆匆退走了。

我方才居然看赤羽看得太痴，竟忘了他那处办公之地应是人来人往的。如今才嫁过来就被人瞧见我巴巴地黏着赤羽，实在是太丢脸了！

我又一路躲躲闪闪地逃回了家中，实在难抑心潮澎湃，索性做起糕点来，像揉捏自己情绪缤纷的心一般，把那些糕点揉出一个个形状各异的模样来。赤羽归来时，我不仅做好了晚饭，还做出了堆积如山的糕点。

为了不压坏糕点的造型，我索性在廊上铺了一层干净的白纱布，将那些小怪兽一个个齐齐摆开。一摆就摆了一地，看着颇为壮观，几乎没了落脚之地。我正玩得不亦乐乎，发现赤羽回来，想要收拾已是晚了。

“我回来了。”赤羽说着，低头看了看地上密密麻麻的糕点。

“你……啊，欢迎回来。”我站起身来，差点就脱口而出你怎么就回来了，幸好反应够快。想来这般对话很是有夫妻日常的意味，说完顿觉莫名甜蜜。

“夫人这是在排兵布阵？”赤羽还在看着地上的糕点，注意力显是在别处，完全与我毫无默契。

只是他这么一说，我低头看去，这才意识到自己确实随手摆了个兵阵，而且是麒麟天府甚为紧要的麒麟勤王阵，平日里记得熟了，摆糕点时竟兴手摆了。好在那阵图颇为精妙，我也只是粗粗摆了个轮廓而已。

我本想掀了纱布盖住，又觉着这样做甚为小气，都已经被赤羽看出了名堂，他自然已记下，现在遮盖也无济于事。真是太大意了。我便故作不解状：“啊？什么排兵布阵？随手摆的，阿娜塔也太会夸人了吧。”

赤羽颇有深意地抬眼看着我没作声，我忙又一边收着糕点，腾出过道，一边欢快地说：“阿娜塔快去用晚膳吧，尝尝我的手艺。我不知道阿娜塔喜欢吃什么，就暂且做了一些寻常的菜色。”

这算是我与赤羽第一次单独用膳，我吃着吃着，就会停下来眼巴巴地瞧着他吃。他用餐的样子也很是好看，表情淡淡的，说不上专注也说不上心不在焉，看上去颇为静美，嘴一动一动的，又很是有趣，我也不知该如何形容。总之，我觉得投喂人一向是十分有成就感的乐事，尤其是投喂可爱的幼童与俊美的男子。

“如何？好吃吗？”我热切地问。

“嗯。夫人的手艺很是惊艳。”我在饮食一道上造诣精深，早已看惯听惯了人们被我投喂后激动神赞的情形。然而，赤羽的赞美我听着甚是寻常，与我所期待的相去甚远。

莫非是恰巧不对胃口？可我明明也备齐了各种口味，总应该有一道菜让他眼睛一亮。难不成他的口味十分怪异极端，故而我没能把握住？又或者他因是并不注重口腹之欲的人，所以反应平淡。

我不由得有些郁郁，也不再痴看赤羽，消沉不语埋头苦吃。饭罢，赤羽还要去办公，嘱咐我可以先睡不必等他。我便也不等他，让人把今天做的糕点都分送出去，然后坐在廊上，对着夜色喝着小酒看上一会书后，就独自去睡了。

睡到半夜，我就突然醒了，身上传来一种熟悉的感觉，有一双温热的手在大力爱抚我。我睡意浓烈地一侧身，便陷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那股醉人的气息立即扑面而来。不用睁眼去看就知道是赤羽。我下意识深吸一口他的气息，很是满足地又要继续睡去。

可是赤羽那双不安分的手却不肯放我安生，钻进睡袍里来作恶，一会揉捏胸上的茱萸，一会抚摸腰臀，一会又探进大腿之间。我被他搅扰得有些难耐，便往他怀抱深处挤去，伸手搂抱住他，像八爪鱼一般死死扒着他，把自己的前半身紧紧贴在他身上。如此一来，他最多只能摸我的后背。

他先是轻轻扳我，察觉我抱得很紧，便呵呵轻笑起来，潮热的鼻息吹在我耳边，让他的笑声听上去痒痒的，让我不自觉地缩了缩。他追来舔了舔我耳背，笑问：“你是要我还是要睡？”

……

風見月

2017-02-23 06:15

十七、杂家

快要过满一月时，有一日，我如往常一般，泡了快一个时辰的温泉，晕晕乎乎爬起身，穿了件浅蓝浴衣，就想回房躺，路过庭院，望见我那麒麟兽正趴在花树下打盹，阳光与花雨零零碎碎地撒在它所歇之地。真是很会挑地方啊！我便改了主意，走过去躺靠在它身上。它见主人来，便很乖顺地蜷身把我拱卫起来。

还未到午膳时分，赤羽就回来了。我和麒麟兽正窝在一起睡得很是香甜，等我因饭点将至习惯性醒来时，就看见赤羽立在一旁，执扇仰首，望着一枝垂在我们头顶的木棉花。丝木棉有美人树的别称，花色殷红，远看仿若朱裳美人，明艳动人。眼前，一身火红的赤羽真是与丝木棉相映成趣。

花树美男，如画如梦。我看得便有些入迷了，直到赤羽转头来看我时，我仍旧一脸痴相地对着他。他似笑非笑地欣赏了半晌我的憨态，一扬扇，扇下一朵堪堪怒放的木棉花，簪在我发间。

我有些受宠若惊地眨巴着眼看着他，一动不动，简直要忘了自身存在。他簪花的手顺势挽起我一缕长发，放在掌中把玩，闲闲问道：“快要入夏了，夫人还在春困吗？我见房里积了不少麒麟天府的文书没处理。”

糟糕，今天收到的文书还没来得及藏好，被提前回来的赤羽瞧见了。他这个工作狂只见了今天半日的份，就已经问上了，要是让他发现我攒了快一月的三大箱文书，不知他会做何感想。

其实，并非我渎职，怠慢泽福一事。只是因世人皆知我以麟君身份嫁入西剑流，以往找寻无门的麒麟天府，如今有了明显的门路可寻，是以每日我这的书信纷至沓来。初时，我还耐着性子一一细阅，发觉大都涉及武林纷争，极少一些麒麟天府可以出手的，也都是些个人私事，简直是把麒麟天府当作解决各种疑难的万事屋了。

想来真正关系百姓民众的大事，麒麟天府自有人密切关注着，断然不会事发了，才会通过这种方式报知麒麟天府。再者，这些事务一向都是兄长大人管的，我要插手也寻不得空处。是以，我便只是草草浏览，挑拣些看着有点紧要的出来，或是打发麒麟兽送往麒麟天府，或是自己处理。剩下的，就都存来无聊时当江湖八卦翻看。

“晚些，我会让麒麟兽带去给兄长大人。”一想到那些文书，我就忍不住打了个呵欠，简单应道。

“你身为麟君却不处理吗？”

“那是兄长大人负责的。”

“哦，那在麒麟天府中，夫人负责什么？”

“混吃等死。”我又下意识脱口而出，便见赤羽神色凝了凝，心道糟糕，一不小心就在他心里扣了不少好感。

我从小到大被兄长大人宠着，这种话讲得理直气壮，麒麟天府的人也都视为理所当然，或许在他们心中，我这个麟君只是附加的，当代真正的麒麟君是兄长大人，故而对我并不用君上的敬称。

以前，麒麟天府里不是没出过两位麒麟君同时在位，必定都是一男一女，按照年岁，年长的那位唤作大君上，年少的那位唤作小君上。小君上这称谓听着可爱，但承受的负担却是可怖的，所以只是被人称大人，我也乐得逍遥自在。

赤羽看着我一时没说话，我从麒麟兽身上爬起来，低头拽着衣袖讷讷道：“现在……现在我负责混吃等生。”

“等生？”赤羽扬着尾音重复道，投来的目光不自觉扫向了我的腹部。

我慌忙转身躲开，朝屋里走去，转移话题道：“阿娜塔快来尝尝我今日煲的海鲜汤。你可知晓，这天底下没有我做不来的美食。然而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真是毫无用武之地啊！”

“中原美食做来可费事？”午膳时，赤羽终于与我聊起饮食，我甚是兴奋地与他侃侃而谈。

“何止中原！苗疆、海境、佛国，乃至魔世的饮食，我都能信手拈来。”

“魔世？”赤羽似有不信。

“没错，凡有人有饮食之地，便在我麒麟天府内留有食谱流传。只是魔界这种与人世隔绝之地，食谱少而且多不全，要做出来尝上一尝，难就难在食材短缺。我的师尊就改用了世间可得的食材替换，研制出数道颇具魔世风味的菜来，趁着魔世入侵中原的机会，找了魔兵试吃，竟然并无甚大差异。”

“令师真是位妙人。”

“那是自然，师尊是天底下最厉害之人！”我豪气云天地说完，才发觉自己已不是在麒麟天府里同人吹嘘了，瞥了一眼赤羽，又小声补充了一句：“……在饮食一道上……”

“听闻麒麟天府的历代麒麟君皆怀大才。夫人既修饮食一道，必然也是翘楚，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有没有超越师尊，我也不清楚。修到悟的境界，要精进便需机缘造化。”

“悟？”

“嗯，诸般技艺臻于完美，便需转悟人生百味。简单说来，是从有滋有味中悟索然无味，从索然无味中悟万千滋味。人生在世，于生老病死之外，难离食与色。色或可戒，食却断不得。修习他道，或许风光，或许高雅，但饮食一道之广博之深远，却鲜少能有与之比肩的。”我看着赤羽愈说愈得意，言下大有你纵是武道巅峰也得吃我的饭之意。

赤羽哪会听不出我的自傲来，笑道：“夫人这番言论真是振聋发聩，叫人茅塞顿开。”

“还有吗？再多夸几句。”我将吃完的食案移往一旁，坐到他身旁，搂着他的胳膊撒娇道。我发现赤羽的夸奖最是受用，听着便心头涌蜜，如闻缠绵情语一般。

“麒麟天府能荟集天下英才与世间学问，传承千年，真是让人叹为观止。”他扬起朱扇，在我额头轻轻点着，故意曲解我话意地笑赞道。

“我说的是多夸我几句！阿娜塔真是小气！”我不死心地摇起他的胳膊，就不信甜言蜜语得不到，赞美还得不到。

“麒麟天府中应也有修习墨学之人吧？”

我觉得赤羽问我这话时，看来的目光里尽是认真，不似平日谈笑的模样，感觉他不是平白有此一问的。我便也认真回他：“墨学？指的是墨家学问吗？这个是有的。”

“哦？麒麟天府里的墨家与九界中的墨家可有渊源？”

“麒麟天府里有的只是墨学，并没有墨家。即便是修习墨学之人，也不是墨者。九界中的墨家我们也是知道的，渊源是有一些，但从麒麟天府建立之初，就已经泾渭分明。千年之后，就更攀不上什么关系了。”

“哦？愿闻其详。”赤羽大感兴趣，追问起来。我见他今日似乎很是得闲，便撤了食案，沏了茶来，靠在他怀中与他细说。

“不知阿娜塔是否知晓与墨家有些瓜葛的杂家？”我呷了口茶，在赤羽怀中捡了个舒服的地方躺得安稳，悠哉地看着茶盏开始讲古。

“杂家形成于战朝末年墨家之后。当时墨家中有一些惊才绝艳的门徒不喜墨家作风，兼容并蓄各家学识与主张，博采众长，渐渐脱离墨家，去施行自己的理想与抱负。因这群人采儒墨之善，撮名法之要，于百家之道无不贯综，而被人称为杂家。”

“因墨家止战，遍布九界。杂家算来也师承了墨学，为了避免理念作风不合起无谓冲突，杂家便另寻乐土传承。据说，有两拨人成功寻到了理想的乐土，其中之一便是东渡到了东瀛的麒麟天府开创者，初代麒麟君，我们称为麒麟元君。”

“这位麒麟元君，大概是保留了墨家的隐秘习性，麒麟天府里关于他的记载，甚是语焉不详，就连性别也难以确定，不知是麒君还是麟君，是以后世才称作麒麟元君。麒麟天府那些喜欢考据的老师傅们有的认为，麒麟元君很可能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以上的几人集团，有男有女，所以从他们所做事情来推断，会感到忽男忽女。”

“那选认新一代的麒麟神器又是从何而来？”赤羽听得很认真，一手抱着我，一手端着茶盏，时不时饮上一口。

我见他又要举杯来喝，便伸出手里的茶盏过去轻轻与他一碰杯，叮的一声脆响，甚是悦耳。我俩相视而笑，各自饮尽，好端端地把茶喝出了酒的情致来。我笑道：“麒麟神器的来历更只是寥寥数句：某年某月某日，获神器一双，能识才辨善，果与麒麟有故。遂冠天府以麒麟之名，恭承此缘。”

“有人仔细研究了麒麟元君在得到麒麟神器前后的种种事迹，虽然未能推测麒麟神器得自何处，但却能断定，是盗墓所得。”

“是盗墓所得？”赤羽有些诧然地重复着我的话。挖坟掘墓极损阴德，与麒麟天府所信奉的仁德相去甚远。

“非是人的坟墓，而是埋葬麒麟之墓。可能是远古祭奠神兽的神庙，经历沧海桑田，掩埋入地。被后世发现，当作秘密禁地使用。几经修缮与废弃，等到麒麟元君闯入，应是无主多时。”

“这便是真正的麒麟天府？”赤羽随口一句话，问得我登时停住了滔滔不绝的话头，甚是心惊。本只是与他闲聊麒麟天府的掌故，不想好像透露了些不该与外人言的秘密。他见我一时不敢再言，便笑道，“抱歉，我绝非有意探听麒麟天府的秘密。夫人莫要紧张。”

“那个，我们还是说说阿娜塔喜欢吃什么吧？你在中原呆过很长一段时日，应有喜欢的吃食如今在东瀛是吃不到的吧？”我坐起身来，改换话题道。跟他说话真是危险，就算他无意探听，也还是会听着听着就把蛛丝马迹串联，推出精准的断论来。

“那就有劳夫人为我做一次卤肉饭吧。”赤羽刮了刮我鼻头道，“你也别整日闷在家中。西剑流的人已经快一整月都见不到他们的军师夫人，都猜疑我将你如何了。”

“哦，呵呵呵，你没将我如何啊，就是折腾得我无法出门见人而已。”我学着他的腔调呵呵一笑，背过身去道。

風見月

2017-02-24 03:56

十八、表白

“夫人的挑衅，赤羽信之介却之不恭。”赤羽说话间，就将我横抱起来往卧房走去。

“我、我什么时候挑衅你了？！”我惊得有些结巴，想了想刚才说的玩笑话，又醒悟道，“你不会真要把我折腾到起不来身吧？”

“有一句话，夫人应当牢记。男人是最经不起挑衅的生物。”

“哦？那我要说，女人是最得罪不起的生物！”

“呵呵呵……”赤羽的笑声渐渐隐在了他对我的热吻中。

步入卧房后，他才松开吻，轻轻将我放在榻榻米上，继而又用折扇慢慢地勾勒我的脸，顺着脖颈往下，暧昧地将衣襟挑来。我还穿着浴衣，被扇端这么随意一拨弄，便大敞出一片雪白来，酥胸半掩着，只露出大半丰盈的坡度，红艳的蓓蕾堪堪藏在衣襟边缘的阴影处，若影若现。

赤羽居高临下地垂眸凝视着我，赏玩神色很是悠然。虽然早已与他翻云覆雨多次，但却常在幽暗处行事，且总是意识朦胧模糊，不常这般清晰分明地承受他饱含情欲的注视，难免又紧张羞涩起来。

那把亵玩我的扇子抵着我的前胸，从锁骨中央开始，徐徐往下滑动，穿过双峰之间，掠过小腹，就在我以为腰带会被顺势撩开时，扇子却停了下来，转去沿着衣襟边缘慢慢上移。衣襟被微微掀起些，原本被遮掩的春光因此忽隐忽现地显露出来。

……

司离	2017-02-24 18:44
好多肉>@< 楼主的肉好好粗赤羽大人你不能太"勤快"，这样月酱受不了你每天激烈的运动啊

風見月

2017-02-25 04:04

在微博上看到这组图，说这才是真正的龙的传人。我深以为然，且被萌出一脸血来。总觉得这萌物虽然说是龙，但是看着也很像麒麟，正好与文里的女主玉麟君十分符合，她的麒麟化身必然是这个样子。哈哈哈哈~贴来分享一下

十九、调教

自从确认了赤羽对我的钟情后，我便不再心虚当军师夫人，终于能没羞没臊地出家宅见人了。不过，我却不会让赤羽轻易蒙混过关，虽不再追问他过往的风月史，但还是会处心积虑地找别人来旁敲侧击。

最先与我达成同盟的自然是衣川紫。她在我嫁过来一个月后才再次见到我，免不了一番好奇，拐弯抹角地探询。我挑挑捡捡地把我这一月来的夫妻生活与她实话实说，结果她更是好奇得紧，与我保证说赤羽绝对没有过情人。

她说从前的西剑流对成员的要求十分严苛残酷，即使赤羽天资不凡，一路走来看着比大多数人都要风光顺遂，但背地里也少不了用功刻苦，绝对没有闲情沾惹风月。就算有，也不应该如我们猜想的那般多。

我听着是一时欢喜，一时郁闷。寥寥数人总比为数众多要好，但寥寥数人却比为数众多要好记在心上。衣川紫便宽慰我道：“以信之介大人的品性，绝不会辜负他人。想来定是数个风月场中的女子而已。就算被记住，也大抵如忆得曾经见过的美景一般，只是个模糊的印象罢了。所以信之介大人说记不真切，并不是搪塞夫人的说辞。”

我觉着颇有几分道理。之后的日子里，我们又找了机会去套天宫伊织的话，谁知，她这个青梅竹马所能提供的，还不如衣川紫多。虽说四天王一同长大，但平日里也都是各自修行，深厚情谊都是出任务并肩作战打出来的。我疑心是不是因为月牙泪与宫本总司都爱上天宫伊织，赤羽不得不避嫌，尽量不动声色地远离这三角恋。

衣川紫与我分析说：“作为兄弟，自然是月牙大人和宫本大人知道得多。毕竟都是男人，对女人的事比较不避讳。若两位大人还在，也许还真能套出当年是哪位花魁得了手。现在，也只有两种情况可以知晓，一种是信之介大人自己说，一种是巧遇上另一位当事人。不过，紫觉得，信之介大人不想让夫人知晓，夫人就是费尽心机也不得而知。”

“唉~罢了罢了，我还是不要自寻烦恼得好。”

于是，我便没心没肺地在西剑流里过起混吃等死的日子，也许是步入不一样的人生阶段，体验了前所未有的生活，我于饮食一道的修行便显著地跃升了一个境界。又过了一个月，我喜滋滋请师尊前来检验，师尊尝了我的手艺后，咂吧着嘴品味了半天，才点评道：“不够圆满，还是差了一点。”

“差了哪一点？”

“大概等你生儿育女为人母之后，便能体味出这最后一点。饮食关乎生，而生乃是一个轮回，我们每一个人都处在生的一环之中，感悟了新生之后，才能把我们这一环与下一环相连，合而为圆。”

“师尊之意，简而言之，就是让徒儿混吃等生对吧？”说完，我与师尊一同转头看向赤羽。

赤羽是在师尊长篇大论时进的屋，此刻被我们师徒两个这么不怀好意地望着，居然也不尴尬，回了一句：“老先生请放心，本师必会尽心竭力。”

“嗯，确实是要多费点心的。”我没想到师尊居然接了他的话，摸着下巴看着我道，“为师记得没错的话，历代麒麟君难有所出。”

“为何？”我闻言一惊，立马正襟危坐起来。

“据说是承受了全部的麒麟之力所致。”

“啊！那怎么办？师尊若所言不虚，徒儿岂不是此生难以圆满！”我还想着生小赤羽玩呢！

“按理，以麒麟的天运来说，只要想，应能如愿。民间不是有麒麟送子的传说吗？历代麒麟君中没有修行需要生子才能圆满的，所以你的情况为师也说不准。”

“师尊，徒儿怎么听着特别不靠谱啊？”我哀怨地看着师尊，我们师徒脾性如出一辙，我自然知道他什么时候端着为人师的架子在那信口开河。

“咳，顺其自然就好。你继续混吃等生，为师先走一步。”师尊说完，匆匆而走，赶着去投胎似的。

我正纳闷地看着师尊的背影，有些害怕他老人家又突然兴起了什么奇思异想，保不准隔天他会端一锅催孕汤来给我喝。赤羽在一旁轻轻抚了抚我的背道：“夫人不必放在心上。”

我不是很相信师尊的话，故而也没有太在意，听闻赤羽的话，我忽生一念，转头对他说：“你也听见了，师尊说有麒麟天运在，只要想就能如愿。所以，在这上头，阿娜塔不可再欺负我，得事事顺着我，由我摆布。”

“歪理邪说。你与令师真是一对好师徒。”赤羽凝眉看着我灿烂的笑靥，知道我又要闹腾了。

“阿娜塔是火，我却是水。阿娜塔太强势，我就要被烧干，麒麟天运就受了损耗，故而都两个多月了，我的肚子还未有音信。”

“那夫人意欲何为？”

“当然是要对阿娜塔为所欲为，将先前种种悉数奉还。以牙还牙，礼尚往来。”

“呵呵呵，夫人的‘以牙还牙，礼尚往来’与我常说的一句‘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听起来真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别顾左右而言他。阿娜塔答应，还是不答应？”

“我岂敢拒绝夫人。”

“那今日晚膳后，阿娜塔还要回去办公吗？”

赤羽饶有兴味地打量了我片刻才回道：“并无十分紧要之事，倒可陪夫人尽兴一回。”

于是，我好不容易按捺到用过晚膳，喝了一回茶之后，就兴致勃勃地捧出了白绫对赤羽说：“可以开始了吗？”

“夫人倒是会吸取教训。只是，白绫困不住我。”赤羽看了看我手上长长的白绫，半认真半玩笑地说道。

“总不会要我上铁链吧？”

“夫人不舍得？”

“咳。才没有。我只是懒而已。家里没这东西，跑西剑流地牢里拿，被人撞见要如何交代？你不准动用内力挣扎便是了。”

“只怕一时把持不住，中途翻盘，夫人若再哭着跑回麒麟天府，影响就不好了。”

“你好意思提那一次，说好的允我为所欲为，结果呢！”我正是为了报复那一次而来，见他提及，就不由气不打一处来。

赤羽似笑非笑地回道：“一直有愧在心，不敢或忘。”

跟他言语争锋简直自取其辱，所以我没敢继续讥讽他，想了想，笑道：“既然白绫困不住，那就请阿娜塔自封功体吧。”

我等赤羽发招自封功体后，也双手翻诀，蓝光一晃，在他身上印了我最强的束缚术法、他就笑道：“夫人竟然如此提防我。”

“哼！谁让你是东瀛最可怕之人，我自然是要小心行事的。”我拉过他的手，在他的手腕上用白绫紧紧缠了数圈，一边扎牢，一边喜滋滋地说道，“今夜我志在必得。”

“哦？”他含笑看着我，甚是悠然，毫无身为鱼肉待宰的觉悟。

“哼，你现在尽管笑吧，待会我会让你好看！”我瞪了他一眼，起身将手里白绫一抛，绕过房梁后，尝试着扯了扯，有些担心地望着房梁道，“待会房梁不会被阿娜塔弄塌吧？到时候房子一塌，就会引来人，那岂不会成为西剑流的笑谈。”

“不用担心。家里全都被你们麒麟天府来的人特别加固过了。来的人说夫人爱闯祸，好在平日里足不出户，顶多拆拆自己的寝殿，所以福麒君派他们来趁修扩家宅时，顺道加固一番。”

“什么爱闯祸！练功都有个走火入魔的时候，我也就是研究新菜色时意外炸了几回而已！哪有兄长大人说得那么夸张！你也信他？！”

“有备无患总是不错的。如今不是派上用场了？”

“哼，难说。阿娜塔的破坏力绝对比我强多了。”

“不必担心失控。夫人的房中术既是我教的，自然逃不出我的料想。”

“哼，我会让你刮目相看！”我一边放着狠话，一边把白绫绑好。如此一来，赤羽的双臂就被摊开吊起。我又用另一条白绫去绑他的脚，两腿并拢着被拴住，几乎没有移动的空间。

赤羽此刻算是手脚伸直地被半吊着，上半身悬空离地，即算不上躺，也算不上坐，其实不是很舒服的姿势，但他见我一副大功告成的模样，竟忍不住笑出声来，估计他觉着甚是有趣。

“阿娜塔是不是觉着本夫人特别没有压迫感啊？所以连紧张的表情都无法装出来配合？”我一跨身，坐在赤羽大腿上，俯身逼近他，抬着他的下颚，敛色沉声，以麟君的口吻说话。

他还是勾着笑，饶有兴味地看着我不应声，就是一副默认的表情。我继续道：“嗯，本夫人也觉得不能让阿娜塔太过无聊，所以事先准备了这个。”

我摸出了一物来，举到他眼前，他果然眸光一闪，显出讶异之色来：“诫灵鞭？夫人问伊织要的？”

“我说我武功太差，怕被人掳走用来针对阿娜塔，听说西剑流有诫灵鞭这等好物，就借来防身。流主大人甚为慷慨，直接就交给我了。”我在他面前，斯条慢理地抚摸着诫灵鞭，将鞭身一圈一圈从鞭柄上绕下来，口里阴恻恻地说着，“阿娜塔以为，本夫人下不下得了手呢？”

“呵呵呵，一鞭。”赤羽还是笑吟吟看着我道。

“哦？为何如此笃定？”我有些不悦，用鞭柄勾画着他的脸廓问道，“阿娜塔能承受三鞭之罚而活，这第二鞭如今又不是受不起，反正治疗鞭伤的汤药也一并准备好了。”

“夫人可尽管伤我，只是不要伤了自己的心便好。”

“你！”我自觉威吓这一回合输得快要阵脚大乱了，便闷不作声，动手去解他发冠，进入宽衣解带下一回合。

赤羽纹丝不动地仍由我摆弄，目光灼灼地注视着我，端详得很是仔细，仿佛我脸上正不断浮现出戏文来，让他看得津津有味。我被看得难受，瞪他一眼，左右张望一回，便撕了一截白绫来蒙他的眼睛。

终于，这一下总算是把赤羽的气场压到了最低。我看着那张白绫覆目的俊颜，拨了拨他脸边的垂发，感到自己的色胆正在急剧膨胀。真是难得一见的柔弱情态啊！没有了那灼灼眸光，笔挺的鼻与红艳的唇顿时就显得文弱了几分，连微翘的下巴看着也甚是妩媚动人。

風見月

2017-02-25 11:18

二十、闺乐

我捧着赤羽的脸亲吻起来。没有了他的眼与手的扰心，我吻得比以往要大胆主动，很是随心所欲地用舔吮着他白绫下露出的半张脸，轻轻咬他微翘的下巴，故意留下浅浅的牙印来，然后忍不住摸着牙印，痴痴地笑，很是得意。

赤羽便也勾起唇角来笑。我总觉得他这时候的笑甚是恼人，总带着点取笑的意味。等会就让你笑不出来！我忙去扒他的衣服，这一回自然要比上一回要镇定娴熟许多。上一回我还未出阁，对情事未有体验，心中难免慌张，许多想法羞于实现。

我把他的衣襟扯开，袒露出他的胸膛来，顺手摸了几把，又伸手去掀下面，故意不将衣物除干净，只露出要紧的部位来，看着就很有种亵玩的罪恶感。赤羽的分身还未彻底清醒，伏在大腿根处，鼓鼓的一团，我伸手摸了一把后，它立即就精神了，眨眼的工夫就茁壮勃发，张牙舞爪起来，成了平日里时常欺负我时的凶器模样。

哼，小样！今天有你受的。

我对这小东西又爱又恨，咬着牙用手指点了点它，它晃了晃，似乎又变硬了一分。真是顽强啊。我又掐了掐它，顿时感到赤羽微微抖了抖。我抬头看过去时，他神色平静，好似刚才是我的错觉。我知道男人那处是最敏感的，特别容易挑逗，就又试着掐了掐，可是这次赤羽毫无反应，看来是忍住了。

我便双手齐上，一手在他前胸上胡乱摸着，一手来回摸着他的大腿，偶尔会捋一下那翘首以待的玉茎。我摸男人的功夫与上一回相比真是云泥之别，更何况我对赤羽的喜好已经有了很深的了解，而赤羽在心理上不会对我真正设防，所以我没怎样费力，就把他摸出难以压抑的感觉来了。

……

buckbean	2017-02-25 17:34
那龍好豐滿圓潤啊XD C/G]v*MBQ 吃貨龍真萌真可愛 mG2VZ> 和文中的女主還真的很像 XD

血巫_夜蘭虹	2017-02-26 02:39
啊啊啊實在是太美味可口的糧食了呀！！！ YLOwQj' 深刻感覺到樓主對赤羽大人的真愛，描寫的萬分貼切！ R`#W wx>b 月醬也很可愛，喜歡她跟赤羽的互動！ #6=MKpR lpy: 3`ti 非常期待更新呀呀呀

風見月

2017-02-26 05:41

二十一、寻医

日子一晃就又过了数月，入秋之后，我依旧没有喜讯传出。本来赤羽与我都不着急，结果西剑流里的人却急了。衣川紫同我委婉地透露了，众人都很期待也很好奇军师的孩子。我很无耻地将责任都往赤羽身上推，说要孩子这件事得去问赤羽的意思。我料定没人敢跑去问赤羽的。不过，出乎我意料的是，连天宫伊织也过问此事了，也就她问过赤羽一回，听说赤羽的回答是不急。

就在我也渐渐有些着急时，师尊就来了。我如见救星，拉着他一脸悲戚地说：“师尊，您老人家再不现身，我就要回麒麟天府找兄长大人哭了。”

“怎么？西剑流的人欺负你？”

“不是。是我想生小赤羽！师尊，麒麟君真的都无后吗？”

“为师来就是为着这事。”

“哦？怎么说？”

“我回麒麟天府查过了，历代麒麟君只有一位朴麒君与夫人育有儿女。这位朴麒君修的是医道。我在他的医学著述中并未找到麒麟君无后的相关医法，倒是在他的杂记笔录中翻到了一些线索。”

“朴麒君的夫人来自中原，婚后数年回中原探亲。朴麒君陪同前往，在中原结识了几位医道上的朋友。他们虽不知朴麒君的身份，但却看出朴麒君怀有异能，此能有强大的净化之力。其中一人笑言：‘水至清则无鱼。这份异能未必全然是件好事。’此言出，朴麒君惊悟，想起历代麒麟君皆无所出，恐因麒麟之力所致。便与那几人商讨出一个可行医方来，等朴麒君回到麒麟天府后，不出一月，夫人就有喜了。”

“杂记里可有这个医方？”我闻言大喜，禁不住插话问道。

“唉~就是没有啊。朴麒君记录此事，乃是为了感慨医道博大精深，医法千变万化，恶中有善，善中有恶。”

“难不成师尊所谓的线索就只是有法可解？或者说在中原有法可解？”

“差不多吧。朴麒君那几位朋友的身份虽也未在文中言明，但却有明确的方向可寻。朴麒君提及，中原医家早于杂家，传承至他那个年代，却远比杂家兴盛许多，分出不少医道流派来，但都不出医仙、医圣、医鬼三宗。朴麒君的朋友便是三宗嫡传之人。如今，我们要找的就是这三宗的传人。”

“都过了这么多年，如今在中原也早不闻医家之名。医仙、医圣、医鬼这三宗更是闻所未闻。三宗传人如何找？”

“无论世道如何，大夫总是不可或缺。所以，医道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断了传承。医仙、医圣、医鬼三宗是分自医家而来，如今定然也是名亡实存，又分了流派换了名号传承而已。医仙擅药、医圣重器、医鬼精邪。药包括药膳、食疗，我们饮食一道也会修医仙这一宗的学问。器除了针等医疗器具外，还包括乐器等能影响身体之物。邪则主要是毒、蛊、咒三大类。这些特征必然会传承下来，我们往这个方向找寻，应能有所斩获。”

“药？针？毒？蛊？咒？”我沉吟片刻，迟疑道：“冥医杏花君？神蛊温皇？师尊可曾听闻中原的冥医杏花君和神蛊温皇？”

“冥医杏花君没听过，倒是神蛊温皇在中原武林是声名显赫。上次为师带你去中原时，你还是个丁点大黄毛小丫头，怎么如今足不出户，又不看文书，对中原武林之事，竟比经常跑中原的为师知道得还多？”

“运气好而已。这两位正好跟西剑流有渊源，所以知道。哦，对了，听闻冥医已经离世。”

师尊闻言，猛地一拍大腿，大叫糟糕，然后一脸哭丧地看着我说：“差点忘了西剑流曾经侵略过中原。你说神蛊温皇与西剑流有渊源，不会是敌对的交情吧？”我一脸无奈地看着他没做声，那意思是这不是明摆着的。

“你不知道，我这段时间一直在跟天府子民中修医道的能人异士通气。他们大都觉得，既然是净化之力，解法必是有关邪秽。那个医方之所以朴麒君没有记录在杂记中或者别的地方，是因为此法不正，且难以施行。当年医治，应该是以医鬼为主，医仙医圣为辅。”

“师尊言下之意就是怀疑神蛊温皇很可能就是能帮我们解决问题之人？”

“没错。虽不知他的传承，但既然有着医鬼一宗毒蛊特征，纵然不是传人，也是值得一试。不然，还能有别的什么人选吗？”师尊又长叹一口气道，“你偏偏是西剑流的军师夫人，难办啊！不如，发麒麟帖试一试吧？中原也有不少天府子民，必定有能牵线搭桥的，找出别个可能是医家三宗传人来。”

我一想到上回发麒麟帖的结果，就猛地一个哆嗦，忙道：“麒麟帖还是不要发的好。我可不想搞得天底下的人都知道我麒麟天府的麒麟君们都是不孕不育。自己的事还是自己解决。”

一时我们师徒俩都沉默了，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我思索一番后对师尊说：“师尊，我得跟你去一趟中原。兄长大人那里是可以实话实说，但是阿娜塔这边就……唉~他太聪明，我一时想不出有什么好理由。师尊还是先回去同兄长大人商议完后再作定夺。”

“这……虽然有些头绪，但还需要多方打探，才能有进展，你就是现在随为师去中原，也无甚大用，而且不知要耗多长时间，你出嫁一年未满，小两口还没亲密够就跑出去，赤羽就算肯放人，你也真忍心？”

“唉~不是我不忍心。是我要是再在家里呆下去，全西剑流的人都要疑心我俩不孕不育了。人言可畏啊~师尊~~”

“不孕不育又如何？麒麟君何等尊贵！”师尊一向很是骄傲收了我这个徒儿。当年在我只是个贪吃小丫头未显露半分长才，他慧眼识英地相中我来传衣钵时，连他自己也没想到，我有一天会摇身一变，封了玉麟君。

“不是啊，师尊，问题在于我想生小赤羽嘛！”

“唉！你就这么点出息！”师尊怒道。

“徒儿谨遵师尊教诲混吃等生嘛~”

我的贫嘴引来师尊一顿痛揍。就在师尊狂敲我额头骂死丫头，我抱头装可怜哭喊时，赤羽恰好进屋，见状脸色沉了沉，眼睛眯了眯。我们师徒两个陡然一僵，他却若无其事地转身走往别处去避让。我转看师尊时，发现他看着赤羽离去的方向打了个冷颤，再看我时，也不敢打我了，说道：“为师先走一步。改日再来。”

等师尊走后，赤羽返回来，摸了摸我的额头问：“夫人向来聪明伶俐，今日怎么惹令师发这么大的火？”

“师尊其实没动怒啊，只是我顶了一句嘴挨揍而已。”

“夫人经常被这般教训？”

“当然不是。有我这样天纵奇才的好徒儿，师尊欢喜到哭都还来不及，怎会经常打我？我今日只是犀利了些，师尊才会气得直跳脚。”

“你如今已经是堂堂西剑流军师夫人，又是麒麟天府的玉麟君，纵然调皮了些，身为师尊，也不可如此打骂。”

“师尊他一时气急嘛~谁让我吃阿娜塔的口水吃得多了，现在随便一句话就能把人气疯。我原来并不是这样的！”

“呵呵呵，诚然。”赤羽闻言，笑得很是开怀，十分轻柔地用扇端在我额上敲了敲，笑道，“我听不出夫人这是在夸我还是在怨我。”

那日之后，师尊就不怎么敢来西剑流了，有事都传书与我说，我不知道他只是被赤羽瞪了一眼竟然怕成这样，好笑之余心头甚是甜蜜，发觉自己多了这么个靠山，真是好命。也难怪老天爷要给我留下难生育这个遗憾了。

师尊那边的消息说中原有个万济医会，似乎与久远以前的医家三宗有些瓜葛，会遵循三宗的旧制，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广召天下医者聚会，分享行医心得，会诊各种疑难杂症，贩售手上的珍稀药物，互通有无。最近一次万济医会将在初冬时节召开，如果我能去会上求医，有望能求得医法。

若要赶赴万济医会，我这个月就得动身，到了中原也能贸然闯到万济医会上去，还需与那边的天府子民联络，经过一番安排引荐，方可成事。也就是说，我很快就要与赤羽辞行了。

今晚赤羽正好得闲，用了晚膳后没去办公，悠闲地翻着一卷书。我在他身旁摆上了茶与水果糕点之后，就爬进他怀里窝着。他眼不离书地腾出手来抱好我，又看了一阵，翻了几页后，大概是被我看到不自在了，才垂眸看向我。

我正仰着头眼巴巴地瞧他瞧了多时，见他看过来，憋了许久的话不由得就溜出了口：“阿娜塔，如果我出远门的话，你会不会想我啊？”

“夫人要出远门？”

“师尊说我已步入新的境界，需出门游历才能巩固、升华，达到真正大成。他想带我去中原走走。若是可能，还想去苗疆、羽国看一看。”我见他沉吟不语，生怕他反对，忙又道，“师尊最常去的就是中原，虽然中原总是动荡不太平，但我们不在武林中行走，又没有恩怨牵连，是遇不上什么危险的。我小的时候，师尊就带我去过一次，可惜那时真是太小了，就记得吃的东西了，其余风土人情一概忘了个干净。”

“要去多久？打算何时动身？”

听他如此问，言下之意便是不反对了。我不由欣喜道：“等师尊联络上在中原的老友便能启程，应该是这个月就会动身，再迟也不过下月初。至于去多久嘛~必然是要赶回来过年的。”

“嗯。”赤羽应了一声，没再说什么，书也看得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沉吟什么。

我知道他对神蛊温皇挺了解，很想跟他套话，又怕反而被他窥破我出门远游的真实意图，忍了半天才道：“听闻我要去中原，阿娜塔就不讲一些中原的人事物给我听？阿娜塔在中原的时间算起来可能比师尊还长。”

“我所知皆事关中原武林。你此去乃是在民间游历，并不沾染江湖。不知最好。若想听，便等夫人从中原返回再说与夫人知道。”

唉~看来赤羽怕我好奇惹事，守口如瓶了。

風見月

2017-02-26 22:36

二十二、秘趣

与赤羽提说了中原之行后，我也没什么可准备的，在等师尊的消息之余，重新捡起我那生疏已久的武艺与术法来。是以每次赤羽回家都会看到我累得呼呼大睡，过了饭点也难醒来。听说我在练武，他便想考校一下我的自保能力，我总是不肯，找各种理由逃避。

“阿娜塔就当我并不会武功吧。我是不能轻易与人动武的，哪怕是切磋也不行。”

“因为夫人的灵属之器是麒麟神器吗？”

“呃……嗯。”

我犹豫的应声让赤羽看出破绽，又追问道：“在封玉麟君前，夫人应该还另有灵属之器吧？”

“嗯。”我答得更小声了，实在是我使的武器不太上得了台面，好在基本用不到，故而鲜少有人知道。

“夫人使的不是平常兵器吧？可否借我一观？”赤羽见我这幅模样就更好奇了。

“可以是可以，但是，不准取笑我。”我扬手化出一双筷子来。那双筷子比东瀛常见的筷子要长三倍，粗两倍，材质看着晶莹泛蓝，似玉非玉，似晶非晶。

赤羽不动声色地拿起那双筷子仔细端详，我虽看他一脸严肃凝重，但却十分笃定他在心里憋着笑。真想对他来一句：“笑什么笑，当心我一筷子扎死你。”

小时候跟人打架，我总觉得这句话甚是威武。都说高人摘花飞叶皆可伤人，我出手是一双筷子，便颇有几分高人风范。再大些，终于觉得有些可笑了，便信奉不战而屈人之兵，能不出手便不出手，等被封玉麟君之后，就几乎再也没有出手机会了。

赤羽把筷子还我后，意味深长地看着我道：“真想一睹夫人动武时的风采。想来必能在武道上窥见新境界。”

“说了不准取笑我的！”我气得直跺脚。

“并非取笑，实乃肺腑之言。”

“哼，自我被封了玉麟君后，恐怕终我一生也无动武之机。阿娜塔恐怕要失望了。不过，倒是可从我师尊那满足一下好奇心。说起来，我师尊的师尊灵属之器是烧火棍，我师尊的灵属之器是擀面杖，而我是筷子，真不知我的徒儿会是什么，勺子？铲子？希望早日能捡个徒儿来传承我饮食之道。”

“或许夫人此番远游能遇到也未可知。”

“嗯，那便更好了。”

几日后，我正在屋里睡得迷迷糊糊，忽然听见屋外赤羽一声厉喝：“什么人。”我还以为是做梦，翻身继续睡时，就听见庭院里有打斗声。我便一个激灵清醒了，有敌来袭西剑流吗？这真是新鲜刺激，在麒麟天府里呆上百十年都不可能遇得上这种事。

我赶紧披衣赶到廊上去张望。只见一红一白两道身影在院中忽上忽下地缠斗。我自认识赤羽一来，今天还是第一次看他动武，直看得我心花怒放，春情荡漾。

飘扬的红发，翻飞的朱裳，翩舞的黑披风，还有那挥舞着的凤凰刃与半空里烧起的流火，真是让人移不开视线，痴痴地追着。我觉得没有什么比此时的赤羽更迷人了，虽然迅疾飘忽的身影让人看不清他那俊美的容貌，但那双灼灼勾魂的眼眸却叫人印象深刻，会给对战者强大的压迫感。

我光顾着看赤羽去了，都忘了瞧一瞧与他对战之人的模样。直到两人好似战至终场，落在院中分立对峙，准备以最后一招决胜负时，我才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那位不速之客。

“隐白？！”这一看不要紧，惊得我喊出声来，“住手！快住手！你们怎么打起来了！”

我这一喊，院中萧杀对峙的气氛就消弭一空。隐白收了刀，朝廊上的我一跪，道：“切磋。师尊莫怪。”

赤羽也收兵化扇，摇着折扇，走到我身旁站定，不动声色地旁观我与隐白的对话。他大概有些奇怪，几天前我还说自己没徒儿，怎么今天突然就冒出一个这么大的徒儿来。

隐白小我十岁，虽然把我叫师尊，但实际上他并不跟我学饮食一道。他幼年也不知遭遇了什么变故成了孤儿。我遇到他时，他好端端一个清秀白净的娃娃，却是怪僻自闭，不与人言语。我将他捡回麒麟天府，用饮食抚慰心灵将他一手带大，终于解了他的自闭，性情也活泼了，不过表面上依旧是寡言少语。

“隐白，你出关啦？”我已经有两年没见他，他如今十八九岁，成了清俊凌厉的小生，脸上还有一分稚气尚存，要是再过几年，我恐怕就认不出他来了。

“是。师尊大婚，特来恭贺。”隐白起身来到廊前，又跪下行礼道，抬头时，眼中隐有敌意地看向赤羽。我便也不由得看向赤羽。

“外面风凉，夫人还是先进屋去，再好好叙旧也不迟。”赤羽若无其事地牵了我的手，转身回屋去了。

进屋坐定，上了茶之后，我把隐白介绍给赤羽。赤羽便说起，方才他回来，望见一个陌生人正在庭院中被我的麒麟兽扑击，觉着不像是家中来客，厉声喝问一句后，隐白就抽刀直接杀了过来，是以才有了那一场打斗。他觉得对方出手虽然凌厉凶狠，但有敌意却无杀心，有些蹊跷。他对来人身份与来意起疑，正准备出言探问，我就已在那喊停了。

隐白解释说，来找我时，我正睡着不便打扰，便在庭院里与麒麟兽玩耍。他早就有心与赤羽一战，试一试有没有娶师尊的能耐。闻得赤羽回来，正应了心愿，便趁我还睡着，打个尽兴。可惜我这次睡得不沉，要不然在耳边打雷都不会醒的。

“阿娜塔，你们打得如何？”我便好奇地问道。

结果两个人一阵沉默后，隐白才道：“师尊那时在看什么？”

难道战况很分明？我把询问的目光投向赤羽，他自然是知道我那时在看什么，微微一笑对我点了点头。既然他不言明，那必然是隐白惨败了。为了不打击后辈自尊心，故而沉默。其实我也明白，隐白现在必定是打不过赤羽的，但我想问的并非胜负。

“咳。我其实是想问阿娜塔，我们家隐白的武功在忍道上是个什么层次？”

“同辈中的佼佼者。他所修武功甚是精妙，若能大成，日后必将是一代宗师。”听到赤羽对隐白大加赞赏，我甚是欣慰地笑看隐白。

隐白却不是很领情，另起了话头对我道：“君上派隐白来保护师尊。”

“哦。近日我与你师爷爷就要动身去中原一趟，正巧你在这时出关赶上了，兄长大人便派你与我们同行，甚好甚好。”说着，我又对赤羽道：“就有劳阿娜塔在西剑流里安排一处给隐白暂住了。”

“隐白是师尊的影卫。”隐白的话很少，听起来也没什么情绪，但他分明在抗议我不留他在家里住。影卫自然是贴身护卫，形影不离的。

这不懂事的死孩子，我当然不让你在家里住啦！没看到这么大个宅子连仆从都没有一个吗？

“咳，在西剑流里如同在麒麟天府里一样安全，用不着你寸步不离的保护，你还是抓紧时日再精进一些，等去了中原，我与你师爷爷的命就全靠你守护了。”

“麒麟天府外人难寻，西剑流却是不同。今日若进来的不是隐白而是刺客。”后面的话不言而喻，所以隐白直接省略了，继续充满敌意地看着赤羽。也不知他是在责备赤羽没做好警戒，还是在吃味对方抢走了自己的师尊。

哎哟，我没法跟他挑明原因，又不能板着脸赶他走，郁闷地看向赤羽求救。赤羽一直在那似笑非笑地听我们说话，饶有兴致地品着茶，很是悠然的模样，看着就让人很气结。见我求助于他，他才缓缓开口道：“夫人夜里有我在身边，你还是白天再过来陪吧。”

隐白打不过赤羽，他的话便不好反驳，是以隐白唰地站起身来，行礼走了。我急道：“哎~你这是去哪啊？怎么不留下来吃晚饭？等等，你晚上住哪还没定下来……”

等我追出去，他早就没影了。我正头痛着，赤羽也走了出来，笑道：“身手不错，心性在他这个年纪算是相当的沉稳。去中原有他保护你，我也安心多了。”说着，他又刮了刮我的鼻头，亲昵道，“真庆幸之前你这拖油瓶在闭关，否则，婚前就少了许多快活。”

“什么鬼拖油瓶！我哪能有那么大的拖油瓶！十岁之差，姐弟情深而已。”我又好气又好笑地踩了赤羽一脚。

“长姐如母。”赤羽笑道，又被我冷哼着踩了一脚。

隐白到来后，我每日过得也变化不大，只是不能随意在家里衣衫不整了，泡温泉不如以往那般惬意隐白从来都很安静，我每日起来，出屋就看见他早早地就在院子里与麒麟兽呆在一起，一整天也不怎么说话，问一句答一句，真的跟个影子似的。一直呆到吃了晚饭就会自动离开。他不愿住西剑流里的客房，偏要在西剑流外围的村落里自己搭了个草屋住，着实让我没辙。

一日三餐也由两人变成了三人在一起吃，俨然像十几年后生了孩子，一家三口生活的情景。就是眼前这孩子也太大了些。我有些无可奈何，又找不出理由支开隐白。偏偏启程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我对赤羽越发的恋恋不舍，心中有些苦闷，觉着兄长大人早早把隐白派过来，简直就是存心捣乱。

赤羽对隐白的存在倒是适应得比我快，也不避着他，平日里牵手搂抱亲吻照做不误。似乎还特别回味我娇羞隐忍的表情，实在可恶。更过分的是，他之前很少白日宣淫，被我百般挑逗也能克制住，近来却常常拉着我与他纵欲，简直把隐白当作制造气氛的情趣。

这日用完午膳时，正是秋日明媚，舒爽宜人。赤羽又捉了我进屋，关门闭户地风流快活起来。我知道隐白就在庭院里喂麒麟兽，想着他喂完有可能会来找我说话，昨天就差点被他听出异样来，幸好提前预备，不动声色地用事支开了他。

没想到今天赤羽又故技重施，我根本来不及准备，只得气恼地奋力挣脱：“不要！说了不要！阿娜塔真是霸道。”

風見月

2017-02-27 01:40

二十三、辞别

我的反抗对赤羽来说要压制简直不费吹灰之力，他只用一只手就拿住我双手手腕，扳到身后扣着，另一手伸进前襟里来抚摸我浑圆的乳峰与滑腻的肌肤，整个人欺上我的背，脸贴过来，含着我的耳，温柔迷惑地呢喃道：“夫人，允我……”

那耳语很是让人酥痒难耐，我又被他摸得舒服，顿时就有些恍惚。不行！不行！不行！不能每次都让他得逞，我必须死死抗拒住他的诱惑。我颤抖着，强打精神，奋力挣扎，死命摇摆着头，想要甩掉他在我耳边的蛊惑。

可是我整个人被他擒着，捉不住我的耳，却能在我身上别处下功夫。他于是改去轻咬我的肩，继续低沉性感地呢喃着：“夫人允我吧……”

“不允不允！不准你进来！你放开我！”我咬着牙，小声地打断他的话，觉着再听他几句，魂真是要被勾走了。

“夫人……我想你……想要你……月酱……”赤羽很少与我说肉麻的床语，平日里总是夫人夫人的叫得很是正经，虽然时常暗含了各种不可描述的情绪与含义，但如此求欢倒是头一次。我明知道他是权宜之计，为了让我顺从而使诈，但却根本无力招架，只能是颤抖着都快要找不到自己了。

……

風見月

2017-02-27 04:11

二十四、妙计

我们一行人到了中原后，虽然每日奔波劳累，但事情进展得出乎意料的顺利。师尊先带着我们找了兄长大人联络好的中原医道朋友，再经由他们引荐，去找别的可能知道医家三宗的大夫。如此一路顺藤摸瓜，经过一个月多的周折，竟然被我们找到了一位三宗传人。

这位老大夫已然是半只脚踏入棺材的模样，耳聋声颤，听他说话如看一支风中残烛，生怕他下一刻就背过气去，人死灯灭。我们一行人心惊胆战地听他说完医家三宗的历史，感觉自己都急掉了半条命。

原来他的师承源自医仙一宗，因医家三宗发展到后期，互相融合渗透得厉害，故而他所习并不只局限在医仙一宗的绝学上。三宗融合演化出多个流派后，三宗之名就此渐渐湮没于历史中，鲜为人知。这位老大夫也是看了师门内流传的一本古书才略知一二。

可巧的是，这本古书中就记载了医治我的方法。大概此书正是朴麒君那几位朋友中的一位所撰。书中云：“余曾交一友，乃世外奇人，身怀异能，圣然浩然，可净万物，却因而无后。余与众医友冥思数日，方得一奇法试之。然未待果，友已携妻翩然而遁，余苦寻一甲子，终杳无音信。每思及此，愈觉如逢仙谪世，惊鸿一瞥。甚念奇法之效，却不可得，遂记之以传后世，望终有验，了余平生之憾。”

看来麒麟天运诚不我欺，我竟用不着到万济医会上求医了。如此最好，麒麟天府终归是要保持神秘的，我这个玉麟君更是不可随意抛头露面。我还未高兴完，老大夫又说：“医方里有三味药极是难寻，本是医家三宗的秘药。流传至今，顶多知道个名称，具体是什么东西就不得而知了。”

“不妨事，既然有了医方，只剩找药，那事情就好办许多。就算遇上什么绝世秘药，总能根据其药性替换其他药材，或许也能奏效也未可知。”师尊看着手里抄的医方，依旧满脸欢欣地说。

“这三味药中对应医仙一宗的，我或可一试，给你们炼制出来。”老大夫说着，哆哆嗦嗦拿起笔来写了一会，把纸交给师尊，“你们若是能找齐上面的东西，这一味药算是到手了。”

师尊看了看，把纸递给了我，我看了看又递给隐白。隐白接过纸，扫了一眼，二话没说转身唰的一下就消失了。我想拉住他都没来得及，只好摇了摇头，转身继续听老大夫说话。

“这对应医圣一宗的药，我却毫无头绪，只有看你们的造化了。”老大夫说完，师尊转头来看我，我会意地撇撇嘴，又看了一眼那味药的名字，转身走出屋去。我是去找僻静的地方用秘术与兄长大人联系，通知他帮我查这味药。

等我与兄长大人沟通回来，老大夫已经被师尊扶去就寝了。这些天我们住在老大夫家中，照顾他的饮食起居。有师尊和我这一大一小食神伺候饮食，老大夫过得真是比神仙还要快活，他很是感动，没想到能在晚年得享人间极致美味，所以拼了老命也想帮我们达成所愿。我们也怜他老迈孤苦，打算完事之后也将他接进麒麟天府颐养天年，就只怕以他的身体为我炼药撑不了多久。

“唉，还珠楼只怕还是得去啊！”师尊返回来后，对着我直叹气。

“刚才老大夫又说了什么？”

“他说对应医鬼一宗的秘药万秽蛊，顾名思义，应是蛊毒。话说三宗融合时，医鬼一宗的绝学多被正道排斥，慢慢式微。后几乎在中原绝迹，转入苗疆发展，形成数个村落山寨，如今也一一没落，要寻找已是无门无派。唯有还珠楼神蛊温皇值得注意。”

“果然涉及到蛊毒就难绕过神蛊温皇吗？”我抚了抚额头，叹道，“也许是天意使然。也只能试一试了。”

“不急，还是等隐白和君上的消息再决定也不迟。若那两味药无着落，我们也不用去找神蛊温皇了。”

此后半个月内，隐白时不时地会回来一趟，身上偶尔缠着带血的纱布，留下纸上之物，就又离开了，我拦也拦不住。好在快满一月时，他终于把纸上的物品都找齐了，身上也没什么大碍，我才松了口气，交与老大夫炼制。

又过了几日，兄长大人那边也传来消息说问的那味药正好麒麟天府可以自行炼制，已经在着手准备了。于是，我与师尊就犯起愁来。

“师尊，你就留在此照顾老大夫炼药，我与隐白上还珠楼一趟。”我开始把这半个月来我左思右想地计划说与师尊和隐白听。

“你打算如何与神蛊温皇交涉？”师尊很是紧张地问，“我们与神蛊温皇没有半分交情，向他索讨万秽蛊这种几近绝世之物，必然不会轻与，想来得付出一定代价。难不成要拿麒麟天府去应他？若是别人，麒麟天府倒是不怕应承。偏偏此人不仅是武林中处在风口浪尖的人物，还是被赤羽特别嘱咐危险需得远离的对象。麒麟天府不能与这种人沾上关系。”

“我明白。我断然不会以玉麟君的身份去面对他。”我苦笑一声，问师尊，“师尊你有没有想过，万一神蛊温皇并没有万秽蛊，我们此去也是自我暴露。就算他不知道我们是麒麟天府的人，也至少知道世上有人在找万秽蛊，从这一信息推测，未必不会联系到麒麟天府上来。”

“有这么神？”师尊不以为然。

我颇为自得地道：“师尊你是没有亲身体验过智者有多厉害，稍微一不小心露出点蛛丝马迹，他就能一叶知秋，猜个八九不离十来。”

师尊看我那臭美的神色，就知道我在说赤羽，便调侃我道：“哦？也不知跟智者在一起久了，人会不会变聪明些？”

“我本来也不笨啊，师尊！”

“好好好，那你就告诉为师你的法子，好让为师赞叹赞叹你的聪慧。”

“很简单。既然不好与他交涉，也不确定他到底有没有万秽蛊，那么最好的法子便是偷！”

“偷？！”我此话一出，就连隐白也不由得与师尊异口同声地惊呼出来。

“是啊。不管偷没偷得到，至少能知道他有没有万秽蛊。偷的时候自然不只偷一样，若是被抓住，他也不会知道我们想要的究竟是何物，便猜不出我们的来头。”

“不行，就算猜不出你们是麒麟天府的人，被他抓住怎么得了！就算不死，也要吃苦头。为师一人在外面要怎么救你们？”

“放心，真的被抓了我自有应对之法，吃不了亏的。我可是有麒麟天运加身的人，再如何也不会是横死的下场。”

“你以为神蛊温皇是你家赤羽吗？不要以为平日里能跟智者应对自如就得意忘形了，那是赤羽让着你宠着你。”师尊见我打定主意，焦急地劝说起来，“想来那神蛊温皇擅用蛊毒，必然是阴险毒辣之辈，你既非亲非故，又非倾国倾城，断然得不到怜香惜玉的待遇。”

“不至于吧。他的另一个身份任飘渺可是天下第一剑，总该有个宗师的气度，不会去虐待弱质女流，应该没师尊想得那般不堪。”

“唉~不行不行不~行！太危险了。去还珠楼神蛊温皇眼皮子底下偷东西，就跟去西剑流赤羽眼皮子底下偷东西差不多，想想为师就心肝颤。”

我把赤羽给我的信交给师尊说道：“既然要跟神蛊温皇打交道，就没有哪一条是不冒险的。偷这一招运气好的话还能躲过去。这封信就交给师尊保管，如果我与隐白出了事，就带着这封信去找俏如来，应该能把我们从还珠楼里救出来。”

“那万一那什么俏如来也救不出你们来呢？”师尊接过信，小心翼翼地抚平折痕，又问道，“要是最后惊动了赤羽，为师这条老命也就玩完了。”

我不由笑出声来：“师尊，您老人家毕竟是我师尊，赤羽再对你不满也不能拿你怎么样。你不就是那一次被他瞪了一眼嘛~我敢说下次师尊还在他面前责打徒儿，他最多也只能再瞪你几眼，说些劝解的话而已。”

“隐白赞同师尊去偷万秽蛊。”隐白一直不太待见赤羽，此刻很不耐烦我跟师尊在那赤羽长赤羽短的，便出声把话头拉回了正题。

我于是继续劝说师尊，劝了快一整宿，他也无计可施，只得同意我的做法，寄希望于我的麒麟天运。

计定之后，我们也没贸然行事，多方打探消息，收集情报，研究神蛊温皇的种种。等十多天过去，一切准备就绪，我们便决定行动了。

还珠楼，处于中苗边界的杀手组织，自创立以来，便屹立在这崇山峻岭中，历尽风雨而岿然，乃是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天下第一阁。

夜色下的还珠楼，宛若月宫琼楼，孑然独立世间，恬淡俯瞰群峰。我与隐白藏在与还珠楼相去不远的密林内，静默地关注着这一方出尘之地。

我透过茂密的枝叶远远地看了半晌，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般言道：“唉，这个神蛊温皇很少出门，我们也只能如此了。你准备好了吗，隐白？”

隐白无声无息地站在我身旁，一身利落的夜行衣，稚气未脱的脸在阴暗中白皙得分明，好似夜月落在林中的倒影。他黑白分明的晶亮眸子对我眨了眨。

“希望这一关我们可以平安渡过。”我又看了一眼挂在还珠楼头的勾月，口里喃喃道：“宣吾麒麟，化形十方，契福三界，咸得吉祥。渡一切厄，止一切殇……”

这麒麟止殇咒据说反复吟诵能有祈福效用。我以前只会在祭典上吟唱，平日里都没有什么祈福的必要。这一番却非同小可，是以姑且一试。

我还没念完，隐白就脚尖一点，飞身而去，如晚风中飞扬的片叶，轻灵飘逸。

“喂，死小孩，等等我。”我也纵身跃出，踏叶疾行，口里还在继续念着：“……朗朗乾坤，浩浩金光，急急如律，步斗踏罡……”

風見月

2017-02-27 05:56

二十五、盗蛊

我与隐白两道身影在林中起落飞掠，急如闪电，轻似微风，丝毫没有惊动林中的鸟兽。

“迷信。”等我追到与隐白并肩时，他轻轻说了两个字。

“什么迷信？我是在祈福求好运。你以为还珠楼是随便来去之地吗？我们得……”我低低的说话声陡然止住了，因为还珠楼的牌楼已经清晰可见。我们同时轻轻落在牌楼前，察探到毫无异状后，彼此交换了一个眼色，就迅速一前一后的潜入。

潜入的同时，我把幻麟眼放了出去。这幻麟眼是我根据西剑流的幻灵眼改良的，可以用于窥探敌情，灵能波动却很是微弱，除非遇上顶尖的术法高手，否则即使是天下第一的武者也察觉不到。这东西过上一段时间，就会耗尽灵力，自行消解，做到十足的神出鬼没、无痕无迹。

我当初费尽心思改良是为了花痴赤羽，不用跑去神唤大殿也能偷窥到他办公的模样。没想到今夜仅能派上大用，着实在心中骄傲了一回。

因为我比隐白要懂机关阵法，所以打头阵，每到一处，都要细细观察机关阵法所在，好在我学的还算扎实，判断得分毫不差。隐白则宛如我的影子，紧随其后。我们两人一层楼一层楼的探索，悄无声息，如入无人之境。

另一边，幻麟眼传回消息，在我意念里展现出影像来。还珠楼主神蛊温皇正在楼后庭院对月小酌，他斜躺在贵妃榻上，闭目养神，一手持杯，一手扬扇。月光如水，静静倾洒在他俊朗的脸上，映照出如梦似幻的仙逸感。今夜似乎与以往的夜晚一般，平淡无奇。

这人剑眉朗目、俊雅风流，是一等一的美男子。怎么看也不觉得会是师尊以为的阴险毒辣之辈。不过现在不是我花痴的时候。还珠楼里，每层楼都看似与别处楼阁一般无二，但其中机关阵法变化多端，凶险万分。每走一段，我就像在表演杂耍一般，用尽各种怪异的姿势在走，时而跃地，时而踩墙，时而攀顶。

我整个人罩在黑袍之中，虽比隐白娇小，但身形却颇为笨拙。同样的路径，同样的走法，隐白走来就是翩然灵动。我回头看时，不由得心中艳羡。

又是几个连跳跃上一处台阶时，我瞧见台阶上有些黑点，福至心灵地改换了落脚点，蹲下身细看，原来是几只不知名的虫子停在那。

“别踩虫子！”

我还在琢磨着这些虫子是不是特意放置的蛊虫时，就听到身后有风声轻响，知道是隐白跳过来了，忙失声喊道，可惜为时已晚。台阶不宽，饶是隐白反应迅速，还是一脚踩在了一只虫子边上。

“你这是踩到了吗？”

“踩了。”隐白轻轻抬起脚，发现虫子已成两半，一半还在地上，一半粘脚上。他抬眼见我脸色大变，一直平淡无波的语气里也带上了一丝无辜的味道。

与此同时，我在意念中看见一只虫子飞落在了温皇的手指上。榻上的温皇猛地睁开眼来，修目泛出一道凛冽的寒光，嘴角微微勾起，慢慢坐起身来，轻轻咦了一声。

惨了惨了惨了！隐白你害死我了！

“虫子有问题？”还珠楼里，依旧一片安宁，隐白有些纳闷地警惕着周遭。

“当然有问题，你以为神蛊温皇的神蛊是叫来好听的吗？他家的虫子怎么能踩！唉，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唉，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我们继续按计划行事，千万要小心。”

我们继续前行，我不得不分出意念来关注另一处的动静。还珠楼下，温皇已徐徐来到，悠然摇着羽扇，抬眼往上望着。

楼上，沿途的虫子越来越多，已经由数只零星散布变成了成群覆盖。我瞧见那阵势，便把自己严严实实裹在黑袍里，封好缝隙，连眼睛部分都罩上一层黑纱。

“隐白，你继续往前走，速度越快越好，等到再也冲不过去时，就是撤退的时候。保重！还有啊，千万别挑衅温皇。”我喊完，就转换方向而去，按照原计划与隐白分道扬镳。

我往下退了两层，找了个空置的房间藏匿，还没喘上几口气，就听得楼上乒乒乓乓的响声不断。还珠楼内的杀手们俱都闻声而动，一时间虫鸣人声刀响杂乱在一处。

而此时，温皇还在楼下往上观望。一盏茶的工夫，就见一个身影破窗而出，落身半空时，拔刀一个旋身回劈，在勾月楼台的背景下，宛如蛟龙出海，气贯长虹。

“嗯，好刀法。”温皇一挥扇，扬身而起，凌空追月，手中羽扇飞出，如月下惊鸟，裹挟这数道剑气，朝对方的刀飞旋而去，轻描淡写封住了那一刀的刀势，使得那些欲追出的杀手们免受刀锋扫荡。

刀扇相抵后，各自回弹，就在温皇接回羽扇时，隐白也借力在楼头踩了几下，转换了方向，与温皇错身而过，且逃且战。月色下，温皇看清了隐白的容貌与年岁，不由得眸中兴味又多了几分。

“哈，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小子，还珠楼好玩吗？”温皇不远不近地追在隐白身后，扇袭不断，尽是试探之意。隐白沉稳防御，招式简练朴实，大巧若拙，既无争强之意，也无示弱之心。

温皇追出还珠楼不过一里地，突然停下了。而隐白望见他要回转，不由得身形缓了缓。我在意念里不由焦急起来，心里狂喊：隐白快走！隐白快走！我们行动之前商定如果惊动了温皇，隐白负责调虎离山，尽可能久地拖住对方，好让我争取时间偷盗。

“温皇是绝顶的智者，大有可能一开始就能看穿我们的调虎离山之计，如果他识破不追你，你也不要管，尽管逃到他无法追踪的距离，然后再调转回头接应我。”我怕他感情用事，特意交代了好几遍。

幸而这孩子还是很听话的，心里着急，只犹豫了一瞬，依旧按照计划行事。

我也在同时，趁着楼内大乱，顺利潜入顶楼存放贵重物品的房间。一屋子的柜子上都是一排排整齐的小抽屉，还贴有名称。放眼望去，不是名贵药材，就是蛊虫。蛊虫大多以蛹和卵的形态存放。虽知那些东西不是蛹就是卵，但形状千奇百怪，看得我是一头雾水。

麒麟天运再显威能，我竟真看到了万秽蛊！打开那一格小抽屉，里面有一个白色的东西，隔着手帕拿起，摸着像石头，也不知是是蛹还是卵。我小心翼翼把它包好，藏在身上。我开始漫无目的地在屋里东翻翻西拿拿，为了不让人看出我的目的，特意把先前的痕迹打乱，看着真的像闯入宝山贪得无厌四处乱翻的小毛贼。

我拿的东西除了万秽蛊外，其余的都是专挑名字看上去很珍贵或者很让人好奇的。想着这么一来，温皇再聪明也猜不到点子上，便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楼内依旧乱糟糟的，到处都有人搜寻察看。武艺平平的我轻功是学得最好的，这当然也是因为采获食材经常需要用到轻功，加上好运，是以没有惊动任何人，顺利地溜下了楼。

我一路偷偷摸摸，总算望见还珠楼的牌楼就在身前不远处，刚想松一口气，就听见身后温皇的声音慢悠悠响起：“稀客不喝杯茶再走吗？”

我浑身猛地一抖，下意识就拔腿往外跑，忽听得身后劲风临近，知道对方动手了，立即哇地嚎了一声，蹲下身来，一骨碌滚到一边，抱着头哭号道：“楼主手下留情，小的不敢了，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连着告饶了好几声，听见对方没有响动，我才偷眼去瞧。

温皇手里正拿着我套在外面的黑袍，大概是刚才那一下刚刚碰到，就被我哧溜一下子逃脱了。估计他没想到会有人如此应对，也没有存心下重手，所以我才逃得如此彻底。他摇着羽扇，饶有兴味地打量着我，见我好像冷静下来，才开口问：“姑娘是何人？到我还珠楼中所为何物？”

“我、我叫阿曦。我、我是来、来偷东西的。”我装作没见过世面的小毛贼，哆哆嗦嗦、结结巴巴地答话道。这种答案要是换做我自己是问话之人，听了不免有些气闷。

温皇却没有什么情绪表露，不动声色地又问：“你都偷了什么？”

我便老老实实地蹲下身，开始往外掏东西，一一摆在地上，就连万秽蛊我也没有留着，拿出来摆上。一边摆一边喃喃念着它们的名字，有些我真的也一时记不得了，挠了挠头，自言自语道：“呃，这个是什么来着？”我这半真半假的表演想必真是把憨态演得入木三分。

温皇不知道是太无聊了，还是在审视我的一举一动，好在心中评估我，他倒是能耐着性子看着，他身旁赶过来的侍女凤蝶表情都不由得变了，觉着我真是胆大包天，偷了还珠楼这么多名贵物品。

我又掏出一个做工精巧的镇纸来，温皇见状神色终于变了一些，好奇地开口问道：“这镇纸并不在珍宝阁中，也不如其他物品那般名贵，阿曦姑娘连这也偷？”

“我不知为何见了就觉着特别喜欢，实在爱不释手，就一道顺了。虽然并不比其他东西值钱。”我这是真心话，说话时我还拿着这镇纸摸了又摸，看了又看，好一会才颇为艰难地把它也摆在面前的地上，才继续往外掏别的东西。

“阿曦姑娘甚是有品味，那镇纸虽其貌不扬，但却是出自名家之手，恐怕世间只存得十件，也算价值连城了。”

那镇纸是一个蟾蜍咬钱的玉雕，造型古朴简约，线条流畅细腻，整体圆润可爱，把玩起来便有种温润丰腻的手感，十分称手。

我闻言不由得又看了看那镇纸，难怪有种熟悉之感，麒麟天府里也有一对玉麒麟镇纸，摸起来也让人爱不释手，风格与这玉蟾蜍颇为相似，恐怕也在温皇所说的存世十件之列。糟糕，不会因此露了马脚吧？

好一阵子，我把所偷之物全都一股脑地摆在了地上，可怜巴巴地跪坐在地上，望着温皇说道：“这就是我所盗的全部。绝无私藏，楼主可以让人搜身验查。”

風見月

2017-02-28 08:43

二十六、厨娘

“你倒是老实。”温皇并没有让凤蝶来搜我的身，只是目光犀利地盯着我看。

我觉得他那洞察一切的眼眸与赤羽的目光相比，更让人难受。一个如毒蛇般有种阴冷感，一个灼灼然如烈焰烧身。还是赤羽的视线比较能让人承受得住。也可能是我已经习惯了赤羽的目光，又或者赤羽已经不再用这种审视评估的眼神看我了。

“都被逮到了，能不老实吗？只求楼主开恩，大人有大量，不计小人过，就放小的一马吧！”我楚楚可怜地瑟缩成一团哀求道。

“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偷东西都偷到主人这来了，竟然还奢求全身而退吗？你难道不知道还珠楼是什么地方？”凤蝶忍不住开口道。

“知道啊。就是知道才来偷的。不然哪里还有地方能像还珠楼这般随便捡一件回去，就能换得金山银山。”

“你……”我答得顺溜，害得凤蝶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我什么好。

“哈哈哈哈。”温皇见状，笑了起来，羽扇轻挥道，“演得不错。话说你的同伴也该返回来了吧？”

他话音未落，隐白果然已经杀了回来。我只觉得眼前一花，隐白已经身法迅疾地与温皇缠斗起来。锵锵锵的金属撞击声如狂风骤雨倾盆而落。等我定睛看分明时，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气。隐白正在对战的哪里还是什么神蛊温皇，已经化作任飘渺。

哎哟，我的小祖宗啊~之前再三交代别把任飘渺给招出来。

我一边仓皇不安地看着交手的两人，一边用眼角余光觑凤蝶。这姑娘虽也在看两人交战，但却时刻盯着我的举动。我琢磨着自己虽然武艺平平，但总还是能从这姑娘手上讨得些便宜。我又悄悄扫了扫周遭，看到了我之前外罩着的黑袍被弃在地上。

于是，我趁凤蝶一个不留神，迅速发难，一个纵身越到黑袍旁捡起，这时候凤蝶已经挥剑跟了过来，我顺势轮甩黑袍将她逼退，随即再一甩将先前摆在地上的东西用黑袍一裹。

“隐白，报酬拿上就快走，我的事你再不用管了。”我一边喊一边轮圆了手里裹了不少东西的黑袍，使出全身力气向隐白与任飘渺那边砸了过去。

任飘渺应对隐白自然是游刃有余的，我估计隐白能撑这么久，得多亏对方的试探之心。由于隐白的武学出自麒麟天府的典藏，乃是外界失传了上百年的刀法，他实际上是自学成才，没有师承，故而纵然是见多识广的神蛊温皇也一时半刻窥探不出隐白的来历来，这才给他多出几招的机会。

见我飞来一包裹，任飘渺悠闲地分了一道剑气来把黑袍划破，里边包着的东西便零零散散掉落下来。我早在万秽蛊上动了手脚，留了隐白能感知的标记。他果然不负我望地抽身而退，把万秽蛊收了，连同它周围顺手的物品也都一并捡了，毅然决然地逃出还珠楼去。

真是个好孩子！我交代他做的事真是没有一件落下的。让他尽量捡东西回去，自然是要混淆视听，也是为我脱身借口埋个伏笔。

我欣慰地望着隐白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转头故作惊讶地问：“楼主怎么不追？”

“主谋既已擒捉，又何须大费周章？”温皇收了剑，又恢复成慵懒的姿态，捡起了地上的玉蟾蜍镇纸，颇为爱惜地拍了拍上面的尘土，“你倒是对我这招财进宝咬钱来很上心。”

确实，我裹东西时，特意把那镇纸裹了进去，为了怕待会磕碰着，还忙里偷闲地用手帕给它多裹了几层。可惜隐白没能顺走，手帕被温皇的剑气划碎了，好在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损伤。

“原来这玩意叫招财进宝咬钱来？”我也很紧张地看着温皇手里的镇纸，情不自禁往前凑了一步，看得两眼发直。

温皇瞥了我一眼道：“你倒是镇定。”

“阿曦若真展露内心的慌张，楼主又会信吗？会放过阿曦吗？”

“哈。”温皇不置可否笑了一声，转对凤蝶道：“去查一下，被带走的都是什么。”

凤蝶早已在那捡满地的东西，闻言头也不抬地应着：“是，主人。”

“我帮你。”我见她捡得辛苦，又有些内疚自己如此糟蹋宝物，所以，也过去帮着捡。

凤蝶大概是没见过我这种招惹了温皇闯了大祸还没心没肺没自觉的人，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温皇，见他没反对，就让我帮着她把东西收拾放回原位，清点了一遍，再回到庭院里去向温皇汇报。

温皇已经等候多时，他闭着眼，安逸闲适地躺在那，那情景与我之前用幻麟眼窥看到的几乎一模一样。听完凤蝶汇报完遗失物品清单，他才睁眼看向我，语气悠然地问道：“你究竟是谁？”

“阿曦只是一介厨娘而已，并无什么来头，楼主恐怕要失望了。”

“厨娘？”我话未落，凤蝶也不由得一脸怀疑地上上下下打量起我来。

我离开东瀛时，就已经换上了中原最常见的粗布衣裳，打扮得不能再村姑了，要说这时的我看上去还有什么特别之处，大概就是比绝对大数的村姑要清秀许多，聪慧伶俐许多。师尊说我的伪装堪称完美，唯独一双眼睛太过灵动，一看就不是寻常村落里能养出来的。

“哈哈哈。”温皇像听了什么十分好笑的笑话一样，朗声笑了一阵后，对我说道，“请姑娘伸出手来一观。”

我早料到他会有此要求，憋住内心的笑，装出不知他意欲何为的表情伸出手去。真不凑巧，我确确实实就是厨娘，虽然封了玉麟君后，我比较养尊处优，但厨娘的活我却是日日未曾松懈过。手上该有的老茧也不必贫苦家姑娘手上的少。

温皇先是靠在躺椅上看了看，咦了一身，又坐直身来看。我见他看得辛苦，干脆走近几步，把手伸到他面前，让他看个够。他却又懒得再看了，躺回去，又问道：“那你那位同伴呢？一介伙夫吗？”

“隐白他是你们武林道上的人。因阿曦对他有一饭之恩，又答应他无论成败与否，皆会以重金相酬，他才同意陪阿曦来冒险。”

“嗯。所以方才你之举动乃是为了兑现承诺？”

“然也。隐白有重病的亲人需要大笔钱财救治。阿曦是咎由自取，却不能连累旁人。所以，也希望楼主不要为难他，所有损失阿曦一力承担。”

“还珠楼有何物值得你们以命相搏？”

“有。百香蛊。”百香蛊虽不如万秽蛊那般几乎世间绝迹，但也是极其难得之物。我早就打算来还珠楼盗蛊时，若碰上有百香蛊便一起顺走。神蛊温皇果然不让我失望，抽屉里的百香蛊还不少，我都拿了去。刚才散落一地的蛊里，最多的便是这百香蛊。

“哦？百香蛊难道能用来做菜？”温皇闭着眼，慢悠悠地问道，看他那神情，好似把我的回话当说书人讲故事一般，听得很是得趣。

“然也。蛊这种东西，楼主虽擅长，想来多用在医道上，但在饮食一道应该涉猎不多。阿曦的师尊乃是一代食神，受魔世饮食启发，以百香蛊替换魔世调味之物，入菜佐味，烹制出一种颇有魔世风味的极致美味。无奈这种蛊十分珍稀，师尊受限于此，无法进一步改良。而阿曦此番以身涉险，盗取百香蛊，便是为了完成师尊夙愿，并以此摘取新一代食神的桂冠。或许，阿曦之言论，楼主听来荒诞可笑，但食神之名，我阿曦势在必得。一生所修，唯饮食二字而已，纵然为之丧命，也心甘情愿。”

一席话半真半假，但我一说到饮食，便情不自禁真情流露，说得甚是慷慨激昂，引得一旁的凤蝶听得有些感动，感慨道：“没想到世间有人以饮食为修行之道的。”

“天下大道千千万，除了武道，妹妹多少也该听过盗道、骗道吧？人之一生，最离不开的是饮食，是以这些比起饮食一道来，不过属于剑走偏锋之道。”我把凤蝶叫妹妹，自然是为了套近乎。她大概是不习惯有人乡里乡亲地跟她搭话，微微抖了抖，却没有拒绝我对她的称谓。

“嗯，既然如此，可否请阿曦姑娘一展饮食之道的风采？”温皇果然如我所期待的那般，请我展露厨艺。

我知道我的话虽然到目前为止并没有什么破绽，但温皇必然是不会轻信的，只是顺着我的意，看一看我还能在他面前玩什么把戏。我也没有能彻底骗过智者的自信，只求他会尝我的手艺。

只要尝过我做的美味，纵然是再无情残忍之人，只要没有必须杀我的理由，就必定生不出伤我之心。如此一来，我就算身陷在还珠楼里，也是安全无虞的。只是要把我救出却很有些困难，温皇即便单纯为了满足好奇心，也必定想要查出我的来历，不会轻易放我离开。

好不容易，等我用百香蛊做了菜，分了茶，呈给温皇一一品味过后，我便甚有底气地与他谈起条件来。虽然温皇一直不动声色，但我却丝毫不担心，只是神情和语气依旧做小伏低，弱弱地问：“尝过阿曦的手艺后，当知阿曦所言非虚。不知楼主会如何处置呢？会杀阿曦吗？”

“我有必要杀你吗？”

“那会放了阿曦吗？”

“嗯，还珠楼倒是缺一位好厨娘，留在还珠楼服役三年偿还今夜损失，你意下如何？”

“三年不行！绝对不行！”我斩钉截铁地拒绝道，“最多一年，在这一年中，我会悉心传授所学给这位妹妹便是。阿曦已年纪不小，呆在还珠楼虚耗三年，我那不知在何方的未来夫君恐怕就更没着落了。何况食神之名尚未夺得，阿曦对师尊也无法交代。楼主还不如杀了阿曦，给个痛快。”

“哈，这么恨嫁？”温皇闻言笑了，眼睛却是看向凤蝶打趣道，“修一修饮食之道倒是很好的准备。”继而又看向我道，“服役还珠楼的三年期间，我并不限制你的自由，你不用担心这些问题。”

風見月

2017-02-28 11:26

二十七、忘忧

不限制我的自由？哪有那么好的事！不过是想借此引蛇出洞，给我自由好让我自行暴露身份而已。若我此时未遇到赤羽，倒是个很好的借口不回麒麟天府，留在中原逍遥快活三年。无奈我已为人妻，有家要回，有夫等待，眼下就是一年也留不得。

我很坚持地说道：“若是三年，阿曦是誓死不从的。就算还珠楼可以随意出入，也终究不能远游，不能远游的话，阿曦的桃花要如何开？连桃花都没有，阿曦的如意郎君哪里来。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楼主总不至于要如此刁难小女子吧？”

“好吧。那条件改换一下。”温皇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我有一蛊名唤忘忧，中此蛊者会忘记前尘，如若重生，平日起居生活却是如常，若无每月续养，一年后忘忧蛊将自行消解失效，中蛊者便会忆起曾经种种。”

“楼主的意思是要阿曦身中忘忧蛊，在还珠楼服役一年，等到一年期满，记忆恢复，便会放阿曦离去？”

“嗯。阿曦姑娘冰雪聪明，一点就通。你可愿意？”

这个老狐狸！怕一年时间太短，查不出我的来历，索性直接要我失忆，让我在日常习惯中暴露蛛丝马迹来。若是这一年中，我背后的人来寻我，已经失忆的我自然不会替他们隐瞒，如此一来十分之被动。这条件我要是不答应，恐怕还有别的条件等着我。

我快速想了一遍自己有什么会暴露麒麟天府的习惯，觉得似乎还真没有。又想了想麒麟天府会采取的动作，觉得依照兄长大人的作风，只要我平安无事过得安好，绝对不会轻举妄动。师尊和隐白定然是会守在附近，找机会救我出去，我若失忆了，他们就算暴露，也必然守口如瓶，温皇从他们那里是查不到什么东西的。师尊自然是真的食神，关于隐白的说辞我也早与他串了供。

至于西剑流那边嘛，唉~我怕是要失约了。我估计师尊不敢告知麒麟天府他丢了玉麟君，最多会对兄长大人如实禀报。所以麒麟天府恐怕没有人能跟、敢跟赤羽说我丢了。不过，我求的药已经集齐，只用安安静静再待上一年，我就能安然回去，其实也算不得凶险，失忆重生之事听上去似乎也挺好玩的。

“好，阿曦答应楼主。今夜就给我中忘忧蛊，从明天起的一年里，阿曦便是还珠楼的厨娘。希望楼主不可失言，确保一年后的今天，阿曦恢复记忆，毫发无损地离开还珠楼。”

温皇自然听出了我刻意强调要他保我这一年中的人生安全，淡淡一笑应允道：“可以。”说话之间，突然一扇子轻轻拂来，我才刚看清扇上羽毛，就觉天旋地转，整个人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一觉醒来，已经是日上中天。我坐起身来，十分疑惑地打量着这个精致典雅的厢房，一切看起来是那么陌生。这里是哪里？我又是谁？我愣怔地想了半天，脑海里白茫茫一片。于是我只好下床来，打算出厢房去看看，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看见屋里放有几套衣服，便挑了一套看着顺眼的换上，那是一身蓝白纱裙。换衣服的时候，我总觉得什么地方有些变扭，总觉得自己好像并不习惯穿这些衣服。

走出厢房，依旧是满眼陌生，一路都见不着人。这地方像是有钱人家的宅院，一间间厢房看上去很是考究。等我来到庭院里，总算见到了一个人。有一位气宇轩昂的美男子慵懒地躺在美人靠上，一手执扇，一手翻书。

这人看着也挺陌生的。

见我纳闷地走过来瞧着他，他也不以为然地继续看着书，眼皮都没抬，语气悠然地道：“阿曦，你又犯病了吗？”

啊？犯病？我？我犯什么病？

我还是莫名其妙地盯着他看，心里疑惑重重。他继续慢条斯理道：“你有离魂症，每过一年半载就会发作一次。每次发作就会什么都记不得。”

哦，原来我有这么神奇的病啊？

虽然这个人说的话让我很是信服，但是感觉上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可是又说不上来到底什么地方不对。

我继续懵然地看着眼前之人，话说这人长得真是英俊，躺在那跟一幅画似的，嗯，就好像仕女图，呃，这形容也不够贴切。这时，有个漂亮的粉衣侍女捧了茶过来，看见我便打招呼道：“你醒了？”

“凤蝶，你来得正好，你阿曦姐又发病了，跟她详细解答一下，她是谁，我们又是谁，这里是哪里。她应该有很多问题想问。”

“阿曦姐？”凤蝶对这个称谓似乎不太能接受，但也没有反驳。放了茶，转身与我详细解说起来。

一个多时辰过去后，我总算搞清楚了。原来我是还珠楼的厨娘，是特意请来教凤蝶厨艺和茶艺的。那位气度不凡的美男子就是还珠楼主神蛊温皇，据说是江湖上十分不好惹的人物。我平日里除了煮一日三餐和教凤蝶一两个时辰外，剩余时间都由我随意支配，可以自由出入还珠楼。

于是，自我离魂症发作的那天起，一连数十日，我都跟个好奇宝宝似的，追着凤蝶问东问西，把还珠楼能去的每个犄角旮旯都逛了个遍，不能去的地方诸如养蛊的房间、楼主的房间以及珍宝阁都缠着凤蝶带我去瞧上一瞧。

我把还珠楼里里外外观视了一遍之后，终于安生了，每日不用做事时，就发呆想事情。说来也奇怪，还珠楼里没有一样东西是我看着觉得熟悉的。心里总有种奇异的感觉，让我不得安宁，可是我又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是不是失忆的人没有安全感啊？

这日风和日丽，温皇兴起，在花园里作画，我帮凤蝶上了茶之后，就随手拿了他案上的镇纸，蹲在一旁抓在手里，又陷入沉思。这镇纸是只圆润的蟾蜍，口里叼着一个铜钱，十分可爱，拿在手了感觉特别舒服。

“唉呀~你真是很喜欢我那招财进宝咬钱来啊！”正在神游方外时，忽听见温皇说了一句。

我回过神来，抬头看他，发现他的视线落在我手里的镇纸上，我下意识地把镇纸往怀里藏了藏，回道：“是啊，喜欢得紧。楼主能不能送阿曦啊！”

“这也是我心爱之物。”

“那能不能借阿曦玩几日？”

“哦？为何？”

“不知道为什么，这东西拿在手里就会很安心，有种熟悉的感觉。”

“你在还珠楼一连看了数十日，是为了找熟悉之物？”

“嗯。阿曦总是觉得惴惴不安，好像有什么不对，可是阿曦又说不上来。”

温皇突然老神在在地一笑，摇着羽扇对我道：“不如出去找一找？”

“出去？”我皱着眉，下意识往还珠楼牌楼的方向看了看，“我不喜欢出门。”

“你喜欢呆在家里？”

“是啊，呆在府里混吃等死，有什么不好？”

“呆在府里混吃等死？……府里？……混吃等死？”温皇重复着我的话沉吟起来，我不知道这句话有什么好沉吟的，趁他没在意我，就抓着镇纸一溜烟跑走，就当他答应借我几日了。

然而到了晚上，温皇却把我叫了过去，笑盈盈地对我说：“阿曦，明天还珠楼附近的村落有市集，你平时都喜欢去逛一逛，尝一尝民间美食。如今你犯了离魂症，记不得市集日子了，我便提醒你一下，明天放你一整日的假。”

“好啊好啊！我最喜欢逛市集，吃民间小吃了！凡是我尝过的口味，回来都能复制出来，到时候做给你们吃！”我闻言大喜，失忆以来郁郁寡欢的情绪一扫而空，感觉仿佛整个人生又找到了意义。

“你的钱……”

“啊！对哦，我并没有钱啊！没钱怎么逛市集？”我想了想，自己住的厢房似乎从来没见过钱的影子。平日里呆在还珠楼内，吃穿用度都不用花钱，直接领取就好。我竟然完全忽略了这个问题。

“哈。”温皇轻笑一声道，“你果然是连自己藏钱的地方都忘了。”

“啊？藏钱，钱为什么要藏？还珠楼里又没人会偷。楼主你知道我把钱藏哪里了吗？”

“我怎会知晓。”我闻言顿时人就蔫了，温皇又慢悠悠继续说道，“不过，我可以借钱给你。等到你病情好转，想起来藏钱之地，再取来还我不迟。”

“好啊好啊！楼主真是大好人！”我伸出手去，眼巴巴地等着温皇发钱。

温皇却没有动作，轻描淡写道：“先把招财进宝咬钱来还我，再来领钱。”

我勒个去！就是借来安一下不宁的心绪，楼主你也太小心眼了吧！有你这样这么欺负一个患病的属下吗？

我便把可怜兮兮求助的眼神投向一旁的凤蝶，谁知这姑娘主仆情深，跟温皇一个鼻孔里出气，直接一侧身，不与我对视，假装不知道我的苦楚。

最终，我还是恋恋不舍地把镇纸还了回去，换来一袋沉甸甸的钱包，心情又登时变好了许多。没想到这楼主借起钱来还真是大方，还说不要我利息。明天逛集市可以大吃特吃了！虽说外面的东西绝大多数没有我做的好吃，但是自己做的菜毕竟都是带有个人风格的，吃多了也还是会腻。

次日出门时，温皇居然亲自动身送我到了牌楼外，我有些受宠若惊，总觉得能劳动他大驾定有什么大事，有些惴惴地看着他。他便问我道：“你一个人出门，没有人跟着，习惯吗？”

“习惯啊！有不习惯的？”我被他的问话搞得很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近来他总问我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起初我以为他是在关心我，他也自称是探问病情，好想方设法根治我离魂症的毛病，但渐渐的，我却觉得他问的好像与治病并不沾边。可我也搞不明白他究竟是在问什么。

“那如果我派一队人马前呼后拥地簇拥你出门，你习惯吗？”

“那也挺好啊。只是，这样逛市集不太方便吧？”我忍不住问道，“楼主，你该不会是在担心阿曦失忆到记不得回还珠楼的路吧？”

“嗯……”谁知，温皇又沉吟着兀自转身回去了，看样子他其实并不是来送我出门的。

風見月

2017-03-01 01:57

二十八、赶集

集市上熙熙攘攘，路两边摆摊卖的东西五花八门，从猪头肉到绣花针应有尽有，都是老百姓日常生活所需之物，也有少数几个摊子卖的是是手工艺品。这里地处中苗交界，故而中原与苗疆的风情特色都在集市上混杂呈现，能让人耳目一新。

我每样东西都看着既新奇又熟悉，在每个摊前都要驻足瞧上一瞧。或许，楼主所言极是，要找熟悉安心之物得到还珠楼外去找。可是，我这么不喜欢出门，每天看着楼主躺着就各种羡慕的人，为何需要出去找熟悉感？难不成我其实并不是还珠楼的人？

会吗？想想楼主和凤蝶都对我挺好的，我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了，但在还珠楼里也没有自己是外人的感觉啊？总不会是我自我感觉良好吧？

想着，我把手上最后一口玉米馒头塞进了嘴里，捧起老板刚刚给我爆好的爆米花，转身离开，继续跺往下一摊。快要走到集市尽头时，我看见了一列长得吓人的队伍，仿佛集市上半数的人跑来排队，也不知卖的是什么。

我好奇地拉住队尾一位大妈打听。大妈跟我说：“哎哟，姑娘啊，你外地来的吧？竟然不知道吗？这可是戊老的摊子。”

“戊老？”我乍闻此名，突然心中一动，好似有什么情绪涌现，但又太过飘忽，难以捉摸。我琢磨着这两个字，既觉着熟悉又觉着陌生，好像在什么地方听到过，但是却不是时常挂在口边的名。

“这戊老啊，就是这一带远近闻名的食神，他做的东西，哪怕是一碗什么都没加的白粥，那也是人间极致的美味！最难得的是他平日里摆摊买糕点饭菜都是寻常价钱，我们普通老百姓也能吃得上，所以很多人都争抢着买。不过，他毕竟体力有限，卖的量并不多，就只卖一些有缘人。”

食神？！听到这个名头，我顿时眼睛放光，心说看来这戊老做的吃食怎么也不能错过，今天来逛集市真是赚到了。我忙问大妈：“那什么样的人才算有缘人啊？”

“不知道。每次戊老出来卖东西，都会弄些奇怪的规矩，回回都不一样，而且还毫无规律可言，大伙都猜他那些规矩应该都是一时兴起想的。不过，除了规矩之外，还有些特例可开，就是诸如病重垂死之人想吃，孝顺子女为年迈父母祝寿，或者婚丧嫁娶来讨吉利等等，戊老都会看情况卖给对方，遇上贫困之人，有时并不收钱，送上几颗白菜心意到了也算数。”

“看来这位戊老也是一位乐善好施的大善人。”我望了望人头攒动的队伍，琢磨着自己应该是不符合那些特例的，就不知能不能应了他这一次的规矩，便又问道，“那这一次买卖的规矩是什么？”

“说是有眼缘之人可买。你看到那小哥了吗？”大妈朝前方队伍边上一指，“就是那个穿着镶金边白衣的漂亮小哥。”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里果然是有一个十分漂亮的小哥，十八九岁的年纪，气质沉静不凡，在人流中十分扎眼。他正一边往队尾走着，一边扫视着队伍，似乎在找着什么人，偶尔他会朝队伍里的人指了指，被他指到的人就一脸欣喜地出列来，领了他手里的牌子，兴高采烈地往队前头跑去。

“这小哥是戊老的助手，时常出现在身边打点事情。今天若是合了他眼缘，从他手里领到购买牌，就能直接奔前面摊子跟戊老买吃的。唉~我也在这排了快一个时辰了，这小哥来来回回巡视了有三遍，点出来的人男女老少、高矮胖瘦都有，实在看不出合他眼缘的标准是什么。”

大妈正叹着气时，那小哥突然就像有了感应，察觉到这边有人再说他似的，往这边扫了一眼，接着就盯着这边径直走了过来，看架势明显是朝着我们来的。我与大妈不由得对视了一眼，大妈说：“不会是被他听到了吧？”

“不会吧。隔得那么远，而且我们也没在说他坏话啊。”

说话间，那小哥已经来到我和大妈面前，大妈紧张激动地抓住了我的胳膊，我也同样紧张激动地看着来人，心里狂喊着：快选我！选我！我想吃食神做的东西！

那小哥对大妈只是扫了一眼后，就径直盯着我的脸看，一瞬不瞬的，黑白分明的眼流转着无数我看不懂的情绪，我被他看得情不自禁伸出手来摸了摸自己的脸，他那表情绝对不是被我惊艳到了，难道是脸上粘着吃的？

正纳闷时，他又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地开始打量我，引得我和大妈也跟着他的视线移动，在我身上扫了一遍后，还是不知道他在看什么。更奇怪的是，他看完我后就开始四下里到处望，我也跟着张望，并没有看到奇怪的景象或者可疑的人啊。

这小哥怎么回事啊？不是说挑合眼缘的卖吃食吗？他这表现到底是觉得我合他眼缘呢？还是不合？

我一脸疑问地再看向他时，他已经收回了张望的目光，显出有些疑惑的神色来，又看着我在那沉吟。我忍不住了，开口问道：“喂！你瞧够了没？我到底合不合规矩，能不能上前头买吃食啊？”

“嗯。你们跟我来。”他犹豫了一下，才回道，转身时，又补了一句：“不是喂，是隐白。”

隐白？他叫隐白啊？隐白、隐白、隐白……这名字还真是挺顺口的啊，有种熟悉感，难不成其实我们认识？认识为什么刚才不跟我相认啊？奇奇怪怪地看来看去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不管如何，能吃到美食就是好事！

我和大妈兴高采烈地跟在隐白身后向队头的摊位走去。大妈拉了拉我的手，笑得很是暧昧：“姑娘啊，今天可真是托了你的福啊。你说那小哥会不会是看上你了？刚才看你都能看出花来，还亲自带我们过去买吃的。”

“哎哟，大妈，你省省吧，看模样我可大他能有十来岁呢！别成天见个男的和女的站一起，就往那方面想！”

等到了摊位上，我看见一个油光满面的胖老头在那忙着打包收钱，摊子上的吃食已经剩得不多了，估摸着再来七八位客人就能售罄。这胖老头想必就是戊老了，一脸乐呵呵的模样，看着十分和蔼亲切。我望着他，突然心头莫名一酸，不知为什么就有了想哭的冲动。

“唉呀！死丫头！你这个死丫头！”戊老忙完一抬眼，朝我们这边看来，视线直接越过隐白肩头，落在了我脸上，他陡然变了脸色，唰地一下站起身来，跳着脚朝我骂着。虽是在骂，可是语气里溢满欢喜劲儿。

戊老正挽着袖子要朝我走来，就被隐白拦住了，耳语一句后，脸色又是一变，丧气地叹了口气，恨恨地自言自语了一句：“我就知道不会这么简单！”说着，他四下张望了起来，还得我和大妈莫名其妙地站在那里，不知道究竟发生什么。

“这些吃的还卖不卖啊？”我见这一老一少行事都很古怪，一时也看不出个名堂来，便望着早已垂涎三尺的吃食，打破沉默问道。

“拿去！都拿去！唉！”戊老似乎很是愤懑地丢了这句话，转身走了。隐白就直接把剩下的吃食全都递给了我，我下意识接过，满满当当地抱在手里，他就转身收了摊子，一眨眼地功夫就随戊老消失在集市的人流里了。

我愣怔地看着他们，正奇怪他们怎么钱都不要就直接送我了，我并不是付不起钱的啊！一旁的大妈不好意思地唤着我：“那个，姑娘啊，你手上这么多，能不能转卖我一些啊？我想给我孙儿尝尝鲜，所以才来这集市里排上大半天的队……”

我随手塞了几袋吃食给她，追着戊老而去。然而人海茫茫，慢了几步的我怎么也找不到他俩的身影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一边下意识吃着怀里抱着的糕点，一边在集市里恍恍惚惚地走着。食神的名头果然不是白来的，每一口都滋味万千，好吃得人直想哭。等我把东西吃得差不多，空出手来往脸上一摸时，才发觉自己是真的哭了，哭得满脸湿漉漉的。真不愧是食神的功力啊！

等我逛完集市返回还珠楼时，眼睛也都哭得红红的。路过庭院时，温皇依旧躺在来地方，侍候在旁的凤蝶一见我就惊讶问道：“阿曦姐怎么哭了？”

“集市上有食神来摆摊卖吃食，好吃到哭。从吃第一口起，我的眼泪就开始停不下来。”我说着，不由握紧拳头，信誓旦旦地说道，“也许阿曦之前只是暂时忘了，但现在阿曦重新领悟了，要成为一代食神，就得要尝万家饭，悟千般味，参百样人生，融十分心意，最终烹出一个圆满。”

说着，我转对温皇道：“楼主，阿曦想出去开饭馆。”

“你想要离开还珠楼？”

“阿曦觉得，一直呆在还珠楼里闭门造车，厨艺是没办法精进的。阿曦与食神的差距在于饮食一道上悟性不够。所以阿曦想，到还珠楼附近的村落里开一家饭馆，在迎来送往中体验一下世情，应能让阿曦感悟出什么来。”

“这嘛……”温皇摇着扇子沉吟不语。

我见他不首肯，又立即劝说道：“还珠楼里每日的三餐饮食照旧，阿曦绝不会落下。饭馆只是空闲时开张，姑且做做生意而已，而且离得不远，两头都能兼顾上。”

温皇还是没吭声，我继续道：“其实，楼主要是像现在这般，三餐一直吃绝顶美食吃习惯了，便会中毒。”

“哦？中毒？”他被挑起了兴致，停下挥扇的手，玩味地看了过来。

“是啊。这是无形的毒，无解的心毒。试想一下，如果一个人吃到了天底下最美味的豆腐，那他还能吃得下普通的豆腐吗？一旦胃口养叼了，那么入口的东西就越来越没有滋味。越是极致之物越是难求。是以一旦中了此毒，恐怕此后一生便难在饮食上寻得慰藉。除非是仙人，否则每日都要进水米，若是吃得索然无味，无异于一种折磨。”

風見月

2017-03-01 06:24

二十九、重逢

“嗯，伶牙俐齿。我若再不答应，你恐怕又会抛出更骇人听闻的言论来。”温皇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终于首肯道，“你想给饭馆起什么店名？”

“饭桶。”我张口就答。

凤蝶忍不住反问了一句：“饭桶？这名字还真是……”

“这名挺好的啊。”说着，我忽然有种感觉，似乎有个人经常管我叫小饭桶，而且那人的语声很是温柔。可是再细想，却又回归白茫茫一片，什么都忆不起来。

“好歹是还珠楼的名下产业，再换个名称吧。”

既然背后金主要换，那必须得再想个名来，听他那意思，还得起个像模像样的，我便又随口来了一句：“招财进宝咬钱来。”

“你还惦记着我那镇纸啊？”温皇笑了笑，“再换一个。”

“嗯……温皇饭店，这名高端霸气上档次，楼主总该满意了吧？”

“我附议。”凤蝶在一旁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凑趣道，“主人的名号响彻天下，人人如雷贯耳，没有比打着主人这个金字招牌更好的店名了。”

“哈。好吧。不过，阿曦，你敢用温皇的名号，代价可是要负担得起才好。”

“楼主想要多少提成？八成还是九成？反正阿曦也不求赚钱，周转银钱能保证店可以继续开就成。”

“嗯。你真上道。”温皇满意地点了点头。

于是，温皇饭店就在还珠楼附近的村落旁红红火火地开张了。每天总是宾客盈门，寻常百姓、过路商贾是来享用美味，武林人士则多抱了些别的心思过来，毕竟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真正的店主人是谁。

我整日在还珠楼与温皇饭店之间奔波，忙得不亦乐乎。开店一段时间后，戊老竟然主动跑来与我相认，说我是他的徒儿，因故失散，上次见面发现我失忆了，心有顾虑，故而没有言明。

师尊前来相认，也是一个人偷偷摸摸地来，说话时不住地打量周遭，警惕着什么，问他在顾虑什么他也不说，只指点了我几句，让我安下心好好修行，等时机成熟，他自会再现身来指导我精进。

我见他神神秘秘地，以为是在躲避什么仇家，不敢认我是怕牵连我，所以很是担心，表达关切之意后，竟然被他敲着额头骂：“死丫头，为师乃一代食神，平日里乐善好施，平和处世，好端端哪里招惹什么仇家？！分明是你……你个死丫头，没事胡思乱想！”

我无辜被骂了一顿以后，就再也不敢多管闲事，每次对师尊让人费解的行径都见怪不怪。他每月会来一趟两趟，督促我的修行。

偶尔隐白也会过来，但是绝不逗留，通常是几句话，交接完物品的工夫，就消失不见人影了。听师尊说他是我名义上的徒儿，管我叫师尊，管他叫师爷爷。我感觉似乎真正被仇家追杀的好像是隐白才对，但我已经不敢问师尊了，实在忍不住问了隐白，隐白却比师尊更守口如瓶。

日子过得飞快，数月后便是春节，师尊却越来越奇怪，每次来看我都忍不住对着我唉声叹气，偶尔还两眼虚空地望着远方发着冷颤，嘴里念着：“怎么办啊！怎么办啊！过完年，万一人找过来了，我这把老骨头要怎么交代啊！”问他到底在担心什么，他也只是摇头不语。

不只是师尊说话奇怪，温皇也在给我发红包时，感慨了一番：“三分之一已过，依旧串联不出头绪，你倒是深藏不露，若非那东西存在，温皇差一点就要相信你所言非虚了。”

“什么三分之一？串联什么头绪？我深藏不露？！那东西又是什么东西？我什么时候敢欺瞒楼主了？楼主居然不相信我？”对着那一番话，我不由得连珠炮般问了一串问题。温皇却笑而不答，权当作没听到。

原本被忙碌冲淡的不安情绪又猛地蹿升起来。自从失忆以来，那种若隐若现的怪异感就一直萦绕在心头。我总觉得温皇和师尊、隐白他们都有极其重要的事瞒着我，似乎是为着我好，但他们越是如此，我就越是不安。

一群坏蛋！趁着人家失忆，组队来欺负人！真要隐瞒我的话，何必要在我面前显露蛛丝马迹呢？难道说，他们如此作为，是潜意识里希望我想起什么来？

然而郁闷归郁闷，有滋有味的小日子还得继续过。又过了两月，进入草长莺飞时节，某夜，我在还珠楼庭院里一边做艾草粑粑，一边跟温皇汇报温皇饭店的财政。温皇已经进入春眠不觉晓的状态，我觉着他好像一整个春天都不会睁眼似的。

我们正闲扯到天运这个话题上，我也不知道哪来的自信，不假思索地说了句：“我有非凡天运加身，只要不是出于恶意与刻意，就能逢赌必赢。”

“哦？何为恶意与刻意？”温皇闻言，生了些许兴趣，是以从他眯着的眼皮子底下透出几丝眸光来。

“简单而言，就是不为赌而赌。赌博本是恶事，有意去赌，自然会伤及天运，故而不能灵验。”

“那我请你猜一猜，我会不会很快就能见到现在所思之人。你的好运能否让你言中？”

“嗯，能！你能见到。”我也不知他所思之人是死是活，是否在魔世那种来往隔绝的异界，凭直觉回答了一句。

“哈，那就承你吉言，温皇拭目以……”

温皇一句话还未说完，就听到牌楼外传来访客的声音：“神蛊温皇，赤羽信之介来了。”

我温皇闻言均是一惊。温皇缓缓坐起身来，一双眼居然睁开了，闪着兴味的寒光，有些惊奇地打量起我来，好似他第一次看见我这个人一样。我却被刚才那一声震得心神不宁，那声音洪亮高昂，隐约给人一种压迫感，莫名逼得我心慌乱跳。

“这人就是楼主方才所思之人？真被我言中了？”我有点不敢置信地问道。

“阿曦的天运真是厉害。改日还珠楼再开个赌场也不错。”温皇虽然嘴上应着我，心思却似乎飘到了来客身上。凤蝶已经赶去迎接了，我见有客来，也连忙收拾了一下，准备回避，去别处继续做我的艾草粑粑。

“阿曦，有劳你分茶了。”温皇见我要走，突然吩咐道。

看来来人真是贵客啊。我虽是还珠楼的厨娘，但平日里端茶迎客之事，楼主不会特意指派我。也就上次史艳文来访时，有请我分茶一回。毕竟我再怎么也是准食神级的，随便使唤有失身价。

“楼主要指定图案吗？”

“给贵客冲一盏朱雀。”

于是我便下去细致地分了一盏朱雀御火与一盏蟾蜍咬钱，放在端盘里捧往花园去。刚走近，还未见着人，就听见来人正在与温皇谈笑风生。这人的声音真是特别，浑厚低沉中带着清亮的昂扬。

我平时听惯了温皇磁性慵懒的嗓音，还以为世间再无能与他的男神音相媲美的了，如今才知道原来是自己孤陋寡闻，自以为是了。说起来世间的美男子们也应该如百花一般，各有各的迷人风韵。

转过眼前的花丛，就看见温皇对面坐着一红衣男子，火发高冠，摇着一把做工精致的折扇，坐姿挺拔，很是意气风发，与斜倚美人靠的温皇，真是相映成趣。我见状便十分期待一睹来人的容貌，不知又是何等的俊美。

“……真不知是什么风，能引动赤羽大人离开西剑流远赴中原？只要赤羽大人开口，我还珠楼的情报网自当殚精竭力以应赤羽大人所求。”

“呵呵呵，言重了。目前东瀛和平，西剑流安宁无事，赤羽信之介此番是来……”

话说到一半，赤羽察觉到有人走近，下意识侧脸看了过来，我也是在那时看清了他的长相。真是红艳如火的男人啊！浓眉星眸，目光灼灼，一抹朱唇能看得人春心荡漾。俊美中有着熊熊如烈焰逼身的压迫感与霸气。

我差一点花痴得出了神，幸而还记着自己的工作，是以在视线相接之后，勉强收回目光，抱元守一地走上前去，将茶端给赤羽与温皇。这片刻的工夫间，我感到赤羽那灼灼的目光一直在盯着我看，让我有种身上要被烧成窟窿的错觉。

上好茶，我便下意识当胸抱着端盘，后退了一步，又朝赤羽看了过去。他依旧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我，眸中流光溢彩，我莫名感到一种压抑的怒意，是错觉吗？我们才第一次见吧？怎么他看我的模样好像恨不能将我生吞活剥似的，叫我有些害怕。我不由得无辜委屈地看向温皇求助，温皇却在那好奇地观瞧着我俩的反应。看样子，他也没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

难道赤羽认识我？我想起失忆后，师尊和隐白第一次遇到我时，也是举止怪异地看着我。不过，赤羽看我的目光，特别让我害怕发慌，心狂跳不止，几乎都要浑身发起抖来，有些不知所措的。

该不会我们是仇敌关系吧？即便如此，好在现在茶上完了，我可以离开躲避了。有楼主在，总不至于当场被怎样。大不了近一段时间就不出还珠楼了，放一放温皇饭店那边的生意。

我强作若无其事地转身告退，赤羽居然发话叫住了我：“请留步，你是……”

来者是客，我身为主人家的一介属下自然不能失了礼数，不得不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不知所措地看向赤羽。

“我、我是阿曦。”一直被赤羽用目光紧紧锁住，我莫名其妙地忐忑不安，说话都磕磕巴巴起来。

我自己也闹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这感觉就好像碰到天敌一样。虽然平日里我很花痴，但总还是能在美男子面前保持优雅，不失风度。即使面对楼主那种老谋深算的智者，我也照样口齿伶俐地胡诌使诈，反正就算最后被拆穿看破也不会脱层皮，没什么好怕的。

“阿曦？”赤羽重复着我的名字，念得很是轻柔，看我的眼眸似乎也略略暗了暗。先前的怒焰渐渐弱了，隐在眼底。这种收敛的过程，让我体味出一种莫名的深情来，我突然就觉得耳根一热，便再也顾不得什么风度，转身快步地跑开了。

風見月

2017-03-02 04:06

三十、不识

我当然没有真的跑开，而是很快又偷偷摸摸折回去窥视。以我的武功水平，返回去自然会被那两人察觉，但我却是故意如此的。一来是实在好奇，二来是想听听赤羽想对我说的话，因为知道我在窥视，所以两人的谈话等于是当着我的面说的，只是我隐在幕后，能放松一些，不用跟他们拼不动声色的功夫。

返回去窥视时，赤羽正在凝视手里的茶盏，许久都不发一语，看他望那茶汤上浮着的朱雀御火图，目光灼灼，俨然像是刚才在看着我本人一样。而温皇也在默默观察着赤羽，虽然在那抚扇品茶，却悄无声息的，如果不是见着他人坐在那里，光听声音是绝对不会以为那还有个人。

大概是听到了我返回的动静，温皇目光一闪，打破沉默道：“赤羽大人好似对我还珠楼的厨娘颇为看重啊！”

“厨娘？”赤羽抬起眼来看向温皇，执扇的手似乎用力紧握了一下，“她是你还珠楼的厨娘？”

“嗯。赤羽大人与她是旧识？”

“素未谋面，今日初见，便有如，”说到此，赤羽顿了顿，身微微侧向了我所在方向，我赶忙缩身躲好，便听见他一字一顿继续说道，“曾遇梦中。”

“哈，如此说来，岂非梦中情人？”

“窈窕淑女，君子好求。”

明知道我在偷听，你们这是故意的吧？！

我捂着烫热的脸，蹲在花丛后头，羞得都不敢再起身窥视。

“想不到赤羽大人的品味如此普通。”

“呵呵呵，普通？还珠楼之人岂会普通？”赤羽轻轻转着茶盏，看着浮动的图案，“如此佳人，只怕无处另求。”

“阿曦负责我还珠楼一日三餐，以及附近温皇饭店的生意。赤羽大人果真眼光独到，一眼相中温皇最倚重的属下。”

“赤羽信之介看中之人，不舍得也要舍得。”赤羽冷笑一声，把茶盏放到嘴边，慢慢啜饮起来。

“哈~风月之事，温皇拭目以待，赤羽大人之威能。”温皇轻轻放下茶盏，重挑之前被打断的话题问道，“话说回头，赤羽大人此番中原之行是来？”

“处理私事。”

“哦？私事？”温皇摇了摇扇子，意味深长地一笑，又问，“诸如娶妻成家之类的私事？”

“呵呵呵，之前未有此打算，现在倒是可以一并列入议程。”赤羽也放下茶盏，展扇莞尔道。

“那之前是打算寻人吗？”

“嗯？楼主何出此言？”

“还珠楼情报网能提供的，若非武林动态，便是寻人寻物的线索。赤羽大人会来拜访自然是为了……”

“为了见一见苏醒归来的好友。”赤羽打断温皇的话，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温皇便轻笑了几声，也不再反驳。

两人又惺惺作态地闲聊了几句后，赤羽便告辞离开了。我之所以觉着他们在惺惺作态，是因为他们每一句言语都在相互试探，明明没什么破绽的寻常话语说出来，对方就是不相信。我这个旁听者听得是云山雾罩的，实在搞不清楚他们究竟在较什么劲。

“阿曦，你都听见了吧？”我还躲在花丛后愣神，温皇就对我说道。

于是，我便走了出来，羞涩地应道：“嗯。”

“唉呀，果真是春天啊，这院里的桃花开得真是令人意外。”温皇摇着羽扇，抬头看了一圈庭院里的树木，悠然地说道。

院里根本没有种桃树，他那细长的眼睛里自然也映不出桃花来。我知道他在取笑我，但是心头正爽，也就没跟他顶嘴。他看我春风得意，就问：“你对赤羽是什么看法？”

“虽然只是短短接触，但他俊美、霸气、直接，十分迷人，让人印象深刻。阿曦还从未见过如烈焰般明艳炙热的男子。”我捂着发红的双颊，一边害羞一边狂热地对赤羽大加赞誉。

“你已经对他动心了？”

“楼主问得真是……我能不动心吗？”单身多时，突然遇上一个美男子那样直白地表达钟情之意，会有姑娘不动心吗？又不是一心要出家当尼姑。

“唉~这可就危险了。”温皇长叹一声，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躺回美人靠上闭了眼去。

“危险？什么危险？”我十分不解地看着他，“难道说赤羽并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好男人？”

“错。他就是太好了。所以，对你而言，事情才越发的难办。”

“楼主，请你说人话，属下实在太愚笨。”我被温皇莫名其妙的话搅得心烦意乱，实在理不出个头绪来。

“阿曦，你有没有想过，没失忆时，你是有心上人的？”

“这……”心上人？！我总算明白了温皇说的危险和难办是什么意思了。可是，我自失忆以来，有寻思过自己的亲人与师门，却偏偏没想过自己有没有情人。难不成我也是有相好的？我不确定地否定起来，“应该是没有的吧？若真有心上人，就算是失忆，也该会心心念念有那么一个人才对。再说我都失忆半年了，都没见什么情人来找我相认……”

“不，你一定有。虽然我也不知那人是谁，又是什么缘故，半年都不曾来寻你。”温皇打断我的自言自语，说得斩钉截铁。

“楼主为何如此确定？”我讶然地看着他，很是忐忑不安。我感到自己已经被赤羽迷了心魂，十分不希望自己真的有那么一个情人。

“咳，”温皇睁眼来瞧了我一眼，似乎不太愿意说原因，我催促再三，他才开口道，“阿曦，你知道蛊术对人体的阴阳感知十分灵敏，你失忆后，曾经找我诊过脉。”

“嗯，对啊，我记得啊，还不止一次。怎么？楼主总不会想说给我诊出喜脉来了吧？”我忍不住笑着摸了摸软软的小腹，贫嘴道。

“唉~其实也差不多。我诊出你曾经阴阳调和过。”温皇此话一出，我的笑容便僵在了脸上。

阴阳调和？！换而言之，他在委婉地告诉我，我其实已非处子之身了！我如遭雷击地立在那，一脸懵然。

什么？！我原来已经有过男人了？什么时候的事？对方是谁？！怎么我失忆后都不来认领我？是死了还是干什么去了？

我向温皇投去询问的目光，他朝我无奈地摇摇头，表明他一无所知。我又看他身旁的凤蝶，凤蝶也一脸讶色地回看着我，看她那样子，好像也是刚刚知道这事。看来如果没有出现赤羽这朵桃花，楼主是不打算放出这惊人消息来的。

诚然，无论对方不来认我的原因为何，总不会是好事，我想不起来反而能过得快乐，了无牵挂。

我好想跑去问一问师尊和隐白，或许他们能知道一些。但，每次都是他们来找我，我却无处寻他们。平日里问起我失忆前的事，他们也都讳莫如深，问得多了，师尊就会生气，直骂我死丫头。现在想来，他们种种奇怪的表现似乎都有了解答。

说不准我是一名用情至深的弃妇，说不准我的离魂症就是因这心结而产生的，过一段时间就会忘记前尘往事以此聊度余生。

我突然感到人生何等凄苦，转身离开花园回厢房时，走得有些踉踉跄跄。温皇便叫凤蝶扶我回房。我顿时又怀疑，其实温皇也是知情的，只是他比师尊与隐白更深藏不露，要不是怕我做出什么会让自己后悔的事，恢复记忆后就要轻生，他大概会连这一点蛛丝马迹也不可能现出。

我一直发呆到后半夜才睡着，想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可是头脑一片白茫茫，一丁点影子都想不起来，别说那毫无线索的情人是什么样，就连关于师尊和隐白失忆前的事情我也是想不起来的。实际上，在我的情感感知中，他们到现在还是有熟悉感的陌生人，温皇与凤蝶也是如此。

一觉起来，我没精打采地推开房门，决心不再去想那些不解之谜，忙着做美食开店赚钱，让自己开心才是正紧。谁知，门一推开，门外就有一道朱红的身影候着。赤羽听到响动，施施然转过身来，他那一双灼灼明眸，如中天之日般朝我照了过来，顿时驱散了我一夜的焦苦，仿佛注入了欣然雀跃的活力。

“赤羽！”我下意识兴奋地喊了一声，随即回过神来补完了敬称，“……大人。”

“你可叫我信之介。”赤羽朝我走近一步，关切地看着我，“你昨夜没睡好？”

“我……”这突如其来的嘘寒问暖让我心跳加速，不知所措，不由得垂下眼去，便瞧见他手里托了一个精美的食盒。款式与花纹一看就是东瀛风格的。

“这是羊羹，特意带给你吃的。”他见我在看食盒，便把食盒盖子掀开来递给了我。

“啊！羊羹！我好久没吃羊羹了！”我接过食盒，毫不客气地捏了一块羊羹吃起来。真是甘甜可口啊！

我很快吃完一块，又意犹未尽地捏了另一块吃，吃到一半才想起，自己刚才脱口而出的话有些问题，我好久没吃羊羹？这么说难道我以前经常吃？羊羹不是东瀛的糕点吗？我虽然会做各地的美食小吃，但也没有刻意地总去做一种来吃。还有，赤羽怎么知道东瀛糕点里我最喜欢吃羊羹？巧合？

我这才想起赤羽还站在跟前，不由得抬头去看他。他正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我，一脸温柔含笑的样子电得我小心肝一颤一颤地。今日在阳光底下近距离看他比昨夜看得要分明许多。我不由在心中惊叹这男人真是明艳不可方物啊！五官虽然艳丽，但丝毫没有阴柔之气，反而给人刚毅锋锐之感，有着不怒而威的气度。

能有如此面相，必然不是简单的男人。我失忆以来，也或多或少地听说过赤羽信之介的大名，虽对他不甚了解，但却也知道，如此人物对自己大献殷勤，真是三辈子修来的福分。只是……

我张了张口，可是对着赤羽却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只能眉目流转，忐忑不安地回视着他。为了避免尴尬，我看了几眼后就慌忙低下头去继续吃羊羹，假装很是陶醉，陶醉得都忘了眼前还有个人。

風見月

2017-03-02 08:05

三十一、对局

正在我假装不解风情之际，赤羽伸手来摸我捧食盒的手。我一惊，心说这么快就动手动脚啦？太直接了一点吧？我又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美女，不至于这么急色吧？正想不动声色地把手抽离开时，我的手腕就已经被他牢牢扣住。

“别动。”他低声说道，那两个字很轻，藏在晨风中，我几乎听得不太真切。

好端端被摸，我还不能动？

我下意识抬眼去瞪赤羽，却发现他虽还在看我，但注意力已不在我脸上了。摸我的手也就只是在手腕上搭着，一动不动。我感觉到他有三根手指正按在我的脉搏上，难不成他这是在给我把脉？

这把脉姿势还真是清奇啊！要有人刚巧路过，一定以为我们正在含情脉脉地执手相看。

我正想着，就有刚巧路过的人现身了，温皇的声音在赤羽身后响起：“赤羽大人昨夜方才离去，今日一大清早就又登门拜访，真是让人受宠若惊。你说是吗，阿曦？”

我想应温皇的话，但面对赤羽灼灼逼视的目光，我就作不得声来，只有心狂跳不已的份。赤羽缓缓转过身去，手却依旧不肯放开我，由扣住手腕改为牵握手掌。

“昨夜匆忙，未及携带东瀛手信造访，今日特来弥补。楼主应还未用早膳，不知赤羽信之介可有幸陪同？”最后一句话，赤羽却是看着我说的。

难不成赤羽大清早跑来蹭我做的饭吃？不得不说，这智者当得还真是上道！谁不喜欢自己的厨艺被人追捧，千里迢迢起早贪黑地但求一吃？我不由笑得眉眼弯弯，微不可察地对他颔首。

“哈，赤羽大人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温皇羽扇一横，言道，“这边请。”

赤羽随温皇去花厅里坐了。我则托着那盒羊羹去往厨房，一边咀嚼着甜而不腻的羊羹，一边手脚麻利地做起众人的早饭。因赤羽乃是东瀛来客，故而今日的膳食以海鲜为主。

等我把早膳送到花厅里时，温皇和赤羽刚开始下第三盘棋，见我来了，便罢了棋局，到餐桌旁落座。温皇摇着羽扇，看了一眼桌上的菜色，一一念道：“嗯，姜汁滑鱼粥、水晶虾饺、烤鳗鱼、椒盐鱿鱼、香辣海蜇皮、章鱼丸子……”

温皇念得没我上得快，念到后来，他就索性说道：“阿曦这上菜的架势，怕是要留赤羽大人吃上一天的饭啊！”

“呵呵呵，有何不可？”本是调侃我的话，赤羽竟然接了过去，毫不客气地回道。

温皇意味深长地觑了我一眼，也没再说什么。我大概明白他那一眼的意思，应该是叫我快刀斩乱麻，早点拒绝赤羽，别让自己越陷越深。

唉！我也想拒绝啊，可每次一看入赤羽的眼睛，我就魂不守舍的忘记了当下该有的言行，听之任之。左思右想，觉着自己并不是个朝三暮四的女人，都是赤羽太迷人的错！

等两人用过早膳，我正想收拾收拾，赶去温皇饭店去坐镇，赤羽居然不放人，叫住我邀我陪他下棋。

下棋？！我皱着眉望了望刚刚开局的棋盘，觉得这种必输的棋有什么好陪的，我宁愿跑去厨房炖只鸭子，起码还能有口汤喝着爽。

“既然贵客发话了，阿曦今日就先放一放温皇饭店的生意，陪赤羽大人下几盘棋吧。”温皇用羽扇点了点他之前坐的位置，示意我坐那，自己跑去一旁躺上了，“不用怕，有我在后面指点，赤羽大人想赢绝非易事。”

我不以为然地坐了下来，心道什么在后面指点，根本是懒到连落子都想找人代劳吧？正好赤羽要我陪，所以就这么愉快地顺水推舟了。不是要我拒绝赤羽的吗？怎么现在又给我们制造机会？这不会给赤羽造成欲迎还拒的假象吗？

第一盘棋下到一半，我才发现我想错了，温皇并不是找我代劳落子，他真的只是在我快把自己下死时，出言指点，重新把明朗的棋局搅乱，延迟胜负分晓。大部分时候，都是我自由发挥，按着我自己的思路行事。

好不容易，第一盘棋下完，一数子，竟然是平局。我看着很是凌乱的棋盘有种奇怪的感觉。这盘棋与其说是两人对下，实际上是三人在下，温皇属于搅局的那个。虽然我能猜出赤羽大半的意图，但终究没他想得深远，最多能拆第一第二层的陷阱，然后就只有坐以待毙的份。每到那时，就是温皇出马将我捞出来。

“真是乱七八糟，毫无章法。”赤羽也看着棋盘评价道，然后看向我说，“阿曦你来我这边，本师指导你赢温皇。”

这……我并不觉得温皇指点得有什么不好，虽然棋盘上看着确实不成样子，但是好歹没输啊，难不成还要在输赢基础上追求棋局美观？

我不敢应声，转头去看温皇的意思，温皇饶有兴味地笑道：“也可。之前你我各赢一局，第三盘平手，那这第四盘，赤羽大人可不能失手了。”

于是我又换了位，坐到赤羽身旁，温皇还是继续躺在原地，只用两指飞棋上盘。开局时，我不知道赤羽是什么路数，所以拿着棋看着他。

“按你自己所想行事便可，我会辅佐好你，绝不会让你输。”赤羽眸中含着一分笑意，对我轻声言道。虽不是什么温柔情话，但听在耳中甚有宠溺意味，莫名叫人安心，仿佛我可以随心所欲，肆意妄为，无论什么局面，他都能为我只手遮天，力挽狂澜。

“嗯。”我耳根又是一热，赶紧收回目光，盯住棋盘，聚精会神地应对温皇。

温皇的棋路比赤羽更叫人防不胜防，诡异莫测，让我有种夜里行路随时会踩到坑的紧张惶恐感。一来二去，我便下得有些忘我，很卖力地想要把握住对方的意图，避开各种明枪暗箭。

我正下得心焦时，突然一只温暖有力的手握住了我执棋的手，带到棋盘上某一处，轻轻按下手中的棋。我看着那落下的一子，花了几息的工夫，才想明白下那里的妙处来，是以哦了一声，转脸去看赤羽。

他并未看我，而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棋盘。就在我领悟那步棋时，温皇已经应了棋，又该轮到我下了，可我却连温皇刚才下在了哪都还没看清楚，于是，赤羽便握着我的手替我下着。

他的侧颜真美，睫毛浓长，鼻梁英挺，微勾的嘴角甚是自信，叫我看得有点移不开眼。半盏茶的工夫，赤羽突然转脸来看我，我连忙心虚地低下头去看棋盘。这一看不要紧，才几步棋的演变，棋盘上已经呈现了新的局面，让我有些找不到北。

“等一下，等一下！先让阿曦反应一下，阿曦已经跟不上你们了。”我见温皇已经看了过来，等着我落子，我忙扶额，老老实实地承认自己蠢笨。

“哈，不急，你慢慢来。再多看赤羽几眼，再来想如何落子也无妨。反正横竖无事，等上几个时辰也可以。”温皇闲闲一笑，转头端茶慢慢品了起来，一副打算等上几个时辰的架势。

原来他见到我在痴看赤羽了。看见也不要说出来嘛！

我被说得很是窘迫，偏偏赤羽就坐在身边，近在咫尺。听了温皇的话，他竟然俯身凑近我玩味地问道：“你刚才在分心看我？”

有你这么明知故问的吗？

“并没有！别听楼主乱说！”我有些气恼地回了他一句，也拿起身边的茶喝起来，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温皇一向以诚待人。”温皇却在那不咸不淡地插来一句。

“楼主！”我郁闷地瞪向温皇，“你分明是在扰乱阿曦心神，让阿曦不能静心下棋，太作弊了！”

“嗯，确实被搅得心神不宁。阿曦喝的是我的半杯茶。”赤羽虽应和着我，但他这话反而让我更心神不宁了。

我闻言低头一看，手里端的果然是赤羽的茶，我才想起自己并没有放茶在身边，刚才一时情急，病急乱投医居然闹了这种洋相。

“这……我……”我讷讷地抬眼看向赤羽。

赤羽伸手从我这拿过那杯茶，竟一口将杯里剩下的几口茶喝完：“美人芳泽，赤羽信之介收下了。”

什么鬼美人芳泽！我羞赧之余，不免又有些嗔怪。这种话给温皇听去了，平日里闲来无事定会花样百出地笑话我！我现在算是看明白了，自己要再在这待下去，指不定会被这俩智者怎么消遣呢，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咳。阿曦还有吃食在火上炖着，实在不能久留相陪了。”

见我起身要告退，赤羽便沉声问道：“就不能给赤羽信之介一盘棋的时间吗？”

这话问得我心头一颤，登时脚就迈不开步了。他的语气问得并不柔软可怜，甚至还有一丝霸道与威胁之感，但却让我心软，难以拒绝。我便又情不自禁地坐下了，留在了他的身边，默默拿起棋，强打着精神继续下棋。

后半局我们三人都沉默地下着，没有人开口说话，面上神色都很平静，实际上各怀鬼胎。指点我下棋时，赤羽依旧是握着我的手落子。我纠结了一下，就随他去了。反正碰一下手而已，只要保持心无邪念，就算不得什么。

这一局又是平手收场。我觉着赤羽没能带我赢，是因为手路以我为主，这就拖累了整个局的格调。不过最后的棋盘看起来确很是漂亮，洋洋洒洒，大开大合，有如波澜壮阔的山水，让人赏心悦目。我想了想，很大原因是因为赤羽的指点是全面融合了我的思路而走，所以整盘下完，俨如一人所下，这才使得棋盘上的终局看起来并没有上一盘那样杂乱无章。

换言之就是整盘棋赤羽都在迁就我、包容我。下棋都能做到这般体贴周到，在其他事上也必然是极可靠之人。我动容地看向赤羽，觉得自己的心陷落得难以自拔，已经不止是被这个男人的外在所吸引，而是深深迷恋起他的全部来。

“唉~”我正沉浸在自己的春情中，温皇的一声叹息将我惊醒，“早就料到赤羽大人攻无不克，真是下得一手好棋。”

“呵呵呵，有道是有缘千里来相会。”赤羽深看了我一眼后，才对温皇笑道。

我突然觉得，赤羽要我留下来下完这盘棋，恐怕就是要借此令我为之动心。他刚才那句“就不能给赤羽信之介一盘棋的时间吗？”无异于“给我一盘棋的时间，我会让你爱上我。”

winnie56aaa	2017-03-02 16:27
有趣這是結了婚後半年才開始談戀愛的節奏阿www

風見月

2017-03-02 17:20

引用
引用第41樓winnie56aaa于2017-03-02 16:27發表的 : 0mnw{fE8_
有趣這是結了婚後半年才開始談戀愛的節奏阿www PdCEUh\>y

噗，其實並不是。菌絲跑來中原找人，發現女主已經失憶，又在某種程度上被溫皇控制。
所以他選擇不動聲色地撈人，讓女主又愛上他，然後以此為名將她帶離，溫皇就沒有理由和立場繼續留人。
也只能說是時局需要他談戀愛，他就這麼幹了，不然平時是沒這種閒工夫的。
這三個人其實都處在相互的騙局中。女主和溫皇互騙，菌絲同時騙著溫皇和女主，溫皇則在各種試探懷疑菌絲。

風見月

2017-03-02 20:35

三十二、疑云

好容易等赤羽走后，不用温皇看过来，我就如做错事的孩子，一脸委屈地挪到温皇跟前道：“楼主，怎么办啊？”

温皇斜睨了我一眼，老神在在地笑道：“如今看来，赤羽想要你，无论是心还是身，都易如反掌。你只怕是躲不掉的，连拒绝的话都难以说出口。若不想泥足深陷，就只有少与他往来，最好是不再见面，他便没有可趁之机。”

“楼主的意思是要我躲在还珠楼里不露面？那温皇饭店的生意怎么办？”

“也不是要你从此不出门。以后见着赤羽就退避三舍，如见瘟神便可。”

“楼主说得轻巧。”

“唉，温皇一向以诚待人。你既求了我，我便将方法告知于你，照不照办，是你自己的问题。是坚守之前的情分，至死不渝，还是摘取新的桃花，另结新欢，也是你自己的选择。”

分明是馊主意！

我心中腹诽着，表面上却是谦恭地领了指教回房去了。凤蝶跟在我身后出了花厅，走了一段路，我见她还跟着，应是有话想跟我说，便停下脚步等她上前。

“到你房里说话。”凤蝶走上来说道，我点点头，与她一同回了我的厢房。进了屋，关了门，凤蝶看着我欲言又止半天，才终于说：“主人每次点鸳鸯谱都会得反效果。这一次主人想拆赤羽先生和阿曦姐。我觉得赤羽先生很好，阿曦姐不要被主人误导了。”

我扬了扬眉，敢情她是跑来拆温皇的台啊。言下之意，是想说我与赤羽是天注定的一对？论据也太离谱了吧！温皇是月老的宿敌吗？

“误导？难道说楼主欺骗了我？我失忆前并没有什么情人？不可能吧。”我其实也很怀疑温皇的话，毕竟我真的完全想不起自己有爱着什么人。但是身体上的状况只要找位女大夫瞧一瞧，就能验证真伪。温皇不会用这么低级易破的欺瞒手法，他的推论是合情合理，能站住脚的。

“主人所说的话应无虚假，言而不尽罢了。只言片语最容易让人误会。”凤蝶顿了顿，突然问道，“阿曦姐对赤羽先生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没有。”我认真思索了一番，确认连熟悉感也都没有，至少与师尊和隐白相比，是没有。我想着想着，猛地意识到凤蝶这样问的原因，忙问，“你这样问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怀疑赤羽就是那个人？”

“其实，并不是我疑心。昨夜赤羽先生来过后，主人就连夜派人去往东瀛，还吩咐我找机会看一看你的脚。”

“我的脚？”我连忙坐下，脱了鞋袜，看着自己的裸足，不解地道，“我的脚怎么了？”

“主人让我看看有没有长期穿木屐的痕迹。”凤蝶很仔细地看了看我的脚趾，摇了摇头道，“并没有什么明显痕迹。难道阿曦姐并不是来自东瀛？”

“东瀛的鞋除了屐还有沓，就算要验证我来自东瀛，这条线索并不有力。”我也验看了一下自己的脚趾，觉得如果自己真是东瀛人，就正好属于很少穿木屐的那一类人。若我不是东瀛人，那赤羽就没可能是那个人。我叹了口气道，“看来只有等楼主派去的人反馈探查结果，才能有定论了。”

“东瀛路途遥远，一来一回耽搁不少时间。在此期间，阿曦姐要怎么办？”

“怎么办？楼主不是说得很明白吗？躲着赤羽呗。不过，就是有心想躲也躲不开的。他可是楼主认定为对手的智者，我的所有手段在他面前，都是白搭。”我似笑非笑地看着凤蝶说道。

两日后，春阳明媚，暖风熏人，我晃着个空木桶，优哉游哉地走出还珠楼去，打算到附近的河里摸螺蛳。刚走出牌楼不远，就与赤羽打了个照面。

“赤羽大人早啊~”我本着退避三舍的原则，若无其事地打着招呼与他擦身而过。

赤羽很干脆地一转身，与我并肩而行，回道：“日安。阿曦是要去往温皇饭店吗？”

见他跟过来，我估摸着自己就算立即拔腿就跑，也是逃不掉的，只好在心里叹了口气，晃了晃手里的木桶说道：“不是。我要去河边摸螺蛳。”

“螺蛳？”

“对啊。有一种生长在河岩上的螺蛳名叫石螺。取来放清水泡上三日，等吐尽泥沙后，佐以生姜八角紫苏翻炒，再用来熬汤，十分之鲜美。这螺蛳汤至少要熬上一整天，那滋味才够香浓。然后煮上纯米浆做的粉，烫上翠绿的青菜，拌上精心腌制的酸笋、炒得红艳的花生米、酥脆的炒腐竹、酸辣的豆角、爽口的木耳以及入味的黄花菜，全盛在碗里，再在螺丝汤上加一勺香喷喷的辣椒油，就是美味无比、让人上瘾的螺蛳粉。”

一路上，我眉飞色舞地给赤羽说我这几日打算做的一道美食，赤羽倒没什么反应，我却把自己给说得越发的馋了，一个劲直吞口水，越谗越是说得兴致勃勃：“赤羽大人过个三四日一定要来还珠楼尝一尝螺蛳粉，绝对比卤肉饭更叫人上瘾！”

赤羽闻言不由得看向了我，我自己也是一愣。奇怪，刚才为什么脱口而出的是卤肉饭？明明我觉得水煮鱼、东坡肉、三杯鸡等等很多菜都比卤肉饭更吸引我。赤羽估计也觉得奇怪吧，所以才会停下脚步来看我。他那疑问的眼神，莫非他不知道什么是卤肉饭？

“赤羽大人吃过卤肉饭吗？卤肉饭也甚是美味。没吃过我可以做给你吃！”我不由得说道。虽然明知自己已与退避三舍背道而驰，简直是制造机会让赤羽接近，但我一向对没有尝过美味的人充满了怜悯之心。

“你愿意日日做给我吃吗？”赤羽语气极其自然地顺势问道。

他那问话必然不是在问愿不愿意天天给他做卤肉饭吃。我看了他一眼没应声，又继续赶路。他也依旧与我并肩而行，很是从容不迫的模样，看着让我有些气愤。把别人撩拨得忐忑不安，自己倒是跟个没事人一样，好像刚才出言求婚的人不是他。这定力也真是绝了。

沉默的气氛没持续多久，我们就已来到河边。我也不管赤羽，直接在岸上脱了鞋袜，拎着木桶，撒丫子就往河里跑去，扑通一声扎进水中，径直朝着离河岸不远的一处河岩游去。这座河岩很大，从河底高高隆起，在水面上露了一截，当地人称做龙脊岩。这岩上附着很多石螺，光挑大颗的捡，半天的工夫就能装满一木桶。

我一身湿漉漉地爬上了龙脊岩，坐在岩顶，一边用脚打着水花，一边开始挑大颗的石螺往桶里扔。日头照得我暖洋洋的，湿衣服贴在身上还在滴滴答答地淌着水，凉凉的感觉真舒服。我惬意地看向岸上的赤羽，打算嘲笑他一身华服不方便下水嬉戏，只能在岸上干看着。

谁知，我这一看去，他正好跃身踏水而来，几个蜻蜓点水，就站到了龙脊岩上，来到我身边。我下意识看了看他的鞋，觉得那鞋底似乎都没打湿的样子，顿时有些失望。

“这就是石螺吗？”赤羽俯身从水下的岩石上摘了一颗螺蛳，捻在指尖端详。

“嗯，可好吃了。帮我挑大颗的。”我开始伸手到水下摸岩石上附着的螺蛳，凭着手感把大颗的掰下来，往桶里扔。

赤羽并没有帮忙，而是饶有趣味地笑看我在那摸螺蛳。看得久了，我的火就上来了，用手舀了一捧水去泼他：“看什么看，没见过别人摸螺蛳吗？”

“呵呵呵，无论何时何地，你总是那么精神。”被我泼了一脸水，赤羽也不以为意，擦了擦脸，在我身边坐了下来，伸手抚上我的背。他的手掌宽大温热，贴着我的湿衣服没多久就把衣服蒸干了一片。

“火功体啊？还真是方便。”我很受用地抬头来看他，手里还在摸着螺蛳。

“嗯。虽然天气暖，但你这样还是容易着凉感冒。”赤羽的话回得很温柔，他还极其自然地捋了一下我刘海上的水，帮我把凌乱的头发别到耳后。

什么时候我俩这么亲密了？

我感到气氛不对，便出声道：“赤羽大……”

“不要再叫我赤羽大人，我说过，你可以叫我信之介。”赤羽很不客气地打断我道。

“不好吧。楼主都叫你赤羽大人，我自然是跟着叫的。”

赤羽冷笑一声，放在我背上的手突然加了力，猝不及防间，就将我按进他怀中，脸贴着脸，嘴凑到我耳边，低低地说道：“别相信温皇。他在你身上下了很厉害的蛊。你只要出了还珠楼，就会有一队杀手暗中跟随监控。”

这一番低语说得我脊背发凉。我想起赤羽曾经用很奇怪地方式给我把脉，难道他这么做也是在提防温皇？我又想起隐白和师尊在我失忆后初见我时四下张望的举动，难道他们是在找寻监视我的人？

“楼主给我下的什么蛊啊？”我情不自禁地微微颤抖了一下，赤羽察觉了，便把我抱得更紧，还加大功力，将我还湿着的衣裳快速烘干。

“应与你的失忆有关，具体是什么蛊却不清楚。短期之内，无法寻到可以破解之人。为了万无一失，也只能让温皇亲自来解。”

“你的意思是楼主下蛊让我失忆？为什么啊？”

“他自然是对你有所图。哪怕只是为了好奇……”听语气，赤羽也不确定的样子。我抬起头来眼巴巴地望着他，很期待他下一句话跟我相认，说他就是那个我想不起来的情人，那我就功德圆满，不用纠结了。

谁知赤羽抱着我，静静坐了好一阵，也还是没有说出我希望听到的话来。他只是轻抚着我的脸颊，柔声道：“别怕。有我在，谁也害不了你。”

我低下头别过脸去，避开他的手，又是感动又是失落。看来他真的不是那个人，否则，也不至于到现在也不与我相认。

我举目四望，我俩坐在河中的岩石上，四下都是水，跟踪我的人应该都呆在岸上盯着，绝然听不到我们之间的对话。若只看我与赤羽眼下的举动，必然以为我们在互诉衷肠，谈情说爱，谁曾想我们是在谈阴谋。

風見月

2017-03-03 02:25

三十三、食客

春日的暖阳在河面上洒满了碎银，碧波荡漾间，闪得人有些眼花缭乱。和风送来岸上的花草香，混着河水的潮湿，扑面而来，十分好闻。更醉人的是赤羽的气息。我之前一惊一乍的，思绪都放在了心头谜团上，等我平静下来，才意识到，这种让我醺然的气息并不是春天的味道。

等意识到自己一直被赤羽抱在怀里时，我也提不起念头去推开他，很想一动不动就这么赖在他怀中。身上的衣服已经全干了，就连头发也被他轻抚得只是有点潮。他已经收了内力，抱着我耳鬓厮磨，同看那一河春水向东流。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蓦然，赤羽抑扬顿挫地吟诵起来，转脸来看我，眸中还残存着前一瞬的波光粼粼。

他看起来很是耀目，好似汇集了一河的波光，让我有些睁不开眼。我恍惚间见他的面容越来越近，似乎要贴过来吻我。

不！不可以啊！

我一个激灵，从醺然迷醉的状态中挣脱出来，从他怀中一滑，扑通一声，潜进了水里。隔着水向上望，我看见赤羽想吻却扑了个空，无奈地勾了勾嘴角，似笑非笑地俯身，也隔着水看向我。

我连忙又往下潜了一些，借着龙脊岩的凹凸不平，遮掩自己的身影，同时还不忘摘取岩上大颗的石螺。摘了几颗拽在手里后，我再探头出岩石去瞧赤羽。他见看不着我，便收了目光，转去看河上景致了。

我便偷偷绕到他背后，浮出水面，换气的同时把手里的石螺往木桶里扔，然后又极速地潜下水去。估摸着他回头时就只能看到溅起的水花。如此反复，我玩得不亦乐乎，也不在乎赤羽是不是真的在用目光追我，反正就是自欺欺人地假想着自己是有调戏到赤羽。

过了好一阵，我正用力地掰一颗吸附很紧的硕大肥美石螺，就传来赤羽的声音：“阿曦，上来吧，木桶已经很满了。”

这么快就满了？我咬着牙把那最后一颗石螺弄了下来，这才心满意足地浮上水面。果然，木桶的石螺堆积成山，再放就要滚出来了。

见我上来，赤羽就起身提了木桶，十分潇洒飘逸地又是几个蜻蜓点水，回到了岸边。而我只能划着水游回去。上岸之后，赤羽又体贴地给我烘衣服，我很舒服地享受着他的照顾，而且还很不厚道地想着在他手里塞个鸡蛋，不知道用火功体煮出来的鸡蛋会有什么不一样的味道，会不会带着赤羽特有的味道。想着，我没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又在打什么古灵精怪的主意？”赤羽瞥了我一眼，似乎很习惯我这种反常，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

“又？什么叫又？！你其实是认识我的吧！在我失忆之前你就认得我，对吗？！”我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激动欢欣地扯住赤羽的袖子，不住地逼问：“一见钟情这么不靠谱的事，别说楼主会信，连我都不敢置信。还是日久生情比较有说服力。”

“呵呵呵，就是一见钟情哦。”赤羽扳着我的下巴凑近道，“因为我喜欢曦。”说完，在我还没来得及反应时，他就在我额上印了一吻。很轻，很快，却让我感到被吻的那处瞬间像被什么灼烧了一样，一直烧到心上。

我赶忙推开他，躲到几步开外，头低低的，心里五味杂陈，真说不出是欢喜还是难过，不由得想起一句造化弄人。我都逼问出口了，他若真是那个人就算不方便说，也该给点暗示才对。果真不是我所期望的那般吗？

“你那日下棋，奇思异想层出不穷，让我叹为观止。所以，方才我才用了‘又’。”没想到赤羽居然一本正经解答了我的疑问，简直是在给我心头补刀。

之后，赤羽帮我提着木桶，送我到牌楼前，递还了木桶后，说了句“还会再来见你”，就告辞离开了。我望着那一抹红渐行渐远，回思起今日种种，顿时觉得自己的行为简直是在同情郎幽会。

一连过了几日，我的螺丝汤已经熬好了，就等着赤羽来，能给他煮上一碗螺蛳粉。我希望他早点来，不要错过美食，又怕见了他，我会更舍不得他。我整日里都在发呆出神，就连做事也心不在焉。

“阿曦，好久不见。”当赤羽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时，我整个人陡然一颤，激动地转身看去。赤羽正摇着折扇，眼里含着笑地看着我。

我满心欢喜地瞧着他，根本没意识到他刚才是用日语在与我打招呼，只是急切地问：“晚饭吃过了吗？我给你煮一碗螺蛳粉去！”

“有劳了。”

我在打烊，正要关温皇饭店的大门，听了赤羽的回答，立即就就丢了手里的活，兴冲冲往厨房跑去。等我端着粉出来，发现赤羽已经帮我关好了门窗，在大堂里等着我。

温皇饭店有两层，一楼大堂摆满了桌椅，二楼是雅座包间，也就十来间。每天楼上楼下都客满为患，雅座的预订到排到了两月之后。赤羽也不去雅间，直接在大堂里挑了个位坐下来吃。

我看着偌大的大堂空荡荡的，本就不习惯。在看赤羽一人在那里吃，就觉得场景更诡异了，索性转身去忙，在大堂里巡视，看看帮工伙计们的活有没有上心。结果我看了一圈，没找到什么纰漏，无事可做，只好趴在赤羽桌边眼巴巴地看着他吃。他居然也没觉得不习惯，吃得依旧细致专心。

“好吃吗？”

“嗯。”

“这些天你去哪了？”

“见了几个故人，做了一些事。”说着，他抬眼来看我，“你想我了？”

“没！我这不是无聊随便问问嘛！”我立即站起身来，逃去厨房分茶。

吃完用过茶之后，夜也开始深了，赤羽便打算送我回还珠楼。我忽然想起有件事还没告诉他，就道：“对了，凤蝶提起过，楼主在你来拜访的当夜就派人去了东瀛。你觉得他会查到些什么？”

正往外走的赤羽闻言，陡然停住脚步，转身颇为严肃地看着我问道：“哦？他已经派人去东瀛查探消息了？”我点点头，他一步步向我逼近，同时一字一顿地说着，“那，我的动作也该加快了。”

我见他眼中带着些异样的神采，莫名心惊，不由得往后退，怯怯地问：“你的动作？什么动作？”

“拿下你，带你一同回东瀛。”赤羽亦步亦趋地将我逼到桌边，我正想绕过那张桌子继续远离他，他却猛然伸出手来按我的双肩，我被一股大力按倒在了桌子上，未及挣扎，赤羽的身体就压了上来，重得让我难以动弹。

“不，不要！我不能答应你！”我焦急地用手死死抵在他胸前，不让他凑近来亲我。

“为什么拒绝我？”赤羽捉着我的手，分开来压在了我身侧，俯身紧紧贴住我，缓缓吻着我的脸，声音低沉，混着似乎开始变得急促浓重的鼻息，说道，“你明明已经爱上了我。”

“我承认我是对你很动心。你知道我失忆了，现在只是暂时被你迷惑。在我失忆之前，我是有情人的，我已经把自己都献给了那个人。”

赤羽吻我的动作停住了，只听见他饶有趣味地问：“你的情人是谁？”

“不知道，我完全记不得了。就连自己已非完璧，也是旁人告知的。”我揪着心回答道。

“既然连一点印象都记不得，说明那人并非你此生挚爱。难道你要为了虚无缥缈之人，而放弃我赤羽信之介吗？”赤羽轻笑一声，捧起我的脸，逼视着我的眼，似笑非笑地问道。

“我不知道自己爱不爱他，又有多爱他。但我相信，既然我已经选择了他，那就是一生一世的认定。就算我现在已经失忆，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感喜欢别的人，可是言行却能够把握。我不要不忠于他，我不是一个水性杨花随便的女人！”

我以为赤羽听了我拒绝的话会很不悦。谁知，他却是没什么表情，认真地听着，专注地看着我，见我说完，又用极度诱惑的话来问我：“你不后悔吗？那个人绝对不会比我更好，你真的要拒绝我吗？”

说着，赤羽又开始用唇贴着我的脸缓缓游走，一边轻吻，一边劝诱着我，“听凤蝶说，你失忆已逾半年，而那个人始终没有出现，分明是将你弃之不理，不闻不问。你何必为他守身如玉呢？既已所托非人，就不该一错再错，应该抓住新的幸福。跟我回东瀛吧，我不介意你有过男人，我会将你视如珍宝。”

赤羽的话如他的吻一般，轻轻点点地落在心间，抚慰着那一丝丝满布在心头的愁绪。我被他压在身下，被他的气息所笼罩，他又是柔声劝慰，又是轻吻爱抚，我一时被弄得很是舒服，连神智都有些昏沉起来。

“那个人或许已经死了，或许有什么事耽搁。不过，我可以等。至少要等到我恢复记忆的那天，等到真相大白的那天。否则，我绝不能轻许了他人，以免将来后悔莫及。”

我喃喃地反驳着赤羽，只觉得眼前的男人开始变得模糊，大堂里的烛火似乎摇曳得厉害，周遭黑漆漆地，让我平白生出一种无助感，抵推赤羽的手也越来越使不上劲。我的气力好像莫名被抽空了去，身体变得有些奇怪，软软地半瘫在桌上。

“已经等不及了……”赤羽抚摸我全身的手越来越大力，亲吻也从贴吮变为了咬啮，不顾我的挣扎与反抗，开始对我宽衣解带，动作有些粗鲁地掀了我的肚兜，就低头舔吮起那丰腴的乳峰。

一种透着些许熟悉意味的奇异感觉自胸间传来，我猛的一抖，整个人竟被吻得有了几分清明。完了，再这样下去，我就要贞节不保了。眼下我能做的也只有不断叫着不要，激烈地挣扎。然而赤羽似乎心意已决，丝毫不为所动，从容不迫地开展他的索求。

“赤羽信之介！我真的不要！你放开我！你下流……”

“我很想你……”我才刚怒骂了一句，他就以吻代缄，封住我的口。我只好死死咬紧牙关，他试了几回敲不开城门，便伸手捏了捏我的下颚，我吃痛稍微松了一些，就被他的舌乘虚而入，伸进来搅得天翻地覆。

風見月

2017-03-03 07:23

三十四、红杏

……

等我清醒过来时，漫漫长夜已经去了大半。我正蜷身睡在桌子上，赤羽已经为我穿好了衣衫，还用自己的披风盖在我身上。他坐在桌边凝神想着事情，听到我醒了，便看了过来道：“醒了就快起身，回还珠楼再好好睡。”

“啊！那些人！”说到还珠楼，我这才想起赤羽说过，温皇派了人来监视我。刚才那一场活春宫岂不是都叫人看去了？

“放心，监视你的人得到天明才可能有知觉。”

“你什么时候……”

“自然是在和你打招呼之前就处理了。”

“难不成你早就有心……”后面的话我难以启齿。

赤羽自然听明白我什么意思，笑着反问道：“难道我表现得不够明显吗？”

是，都怪我自己提防之心不够。温皇的话确实一点也没说错，无论赤羽想要的是我的心还是身，都易如反掌。

我心情复杂地回到还珠楼，回自己厢房时总会经过花园，温皇竟然还躺在那里，对月把盏，悠然自得。也不知道他是睡多了这会睡不着，还是特意等着我归来。总之，我十分不想与他说话，行了一礼就匆匆走开。

“哈，哭过。嗯，被吃干抹净了吧？”温皇也没叫住我，在我身后自言自语，“唉呀，不听温皇言，吃亏在眼前。”

我被说中心事，不由得浑身一颤，脚步略顿，却不敢回头，勉强自己若无其事地离开了。[/hide]

風見月	2017-03-03 07:23
這篇即將完結，目前是11.7萬字，我有點好奇，會有人想要這文的本嗎？

winnie56aaa	2017-03-04 03:22
雖然很有樂趣有很多我想看的情節但也夾雜一些對我來說是地雷的點喜歡和討厭參半...

風見月

2017-03-04 07:14

引用
引用第47樓winnie56aaa于2017-03-04 03:22發表的回 46樓(風見月) 的帖子 : u=_mvN
雖然很有樂趣有很多我想看的情節但也夾雜一些對我來說是地雷的點喜歡和討厭參半... C=4Qlt[`

比如說什麼是雷點呢。請指出來，我歡迎鞭笞~
因為也是第一次嘗試寫BG，然後反饋太少，都不知道讀者感受如何。

風見月

2017-03-05 06:12

三十五、攻心

一别数十日，我都没再见到赤羽，也不知他忙什么去了。我不敢向温皇打听，心里有些惴惴不安，表面上却依旧过得风生水起，变着花样做各种美食，使得温皇饭店的生意火爆异常。说起来师尊与隐白也消失很久了，我总觉得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大事正在发生。

这一日，华灯初上时，我给温皇上茶。他依旧侧卧美人靠上，闲闲地扇着羽扇，闭目养神，在我放下茶转身要走时，突然对我道：“赤羽一连数十日不见人影，你倒是沉得住气，不闻不问。”

我心中忐忑，语气却十分不以为然地随口答道：“他现不现身，与阿曦何干？”

“自然是与你有关的。”听到温皇如此说，我便装作好奇的模样，理所当然地转身留了下来，疑地看着他。他抬了抬眼皮，轻描淡写地觑了我一眼后，斯条慢理地说道，“赤羽为了让你能离开还珠楼，答应了温皇一个条件。这段时间，他就是在达成这个条件。”

还好他没调侃我被始乱终弃，我在心中苦笑，觉着温皇主动挑起话头，必定不怀好意。我且看看他意欲何为，便也装傻充愣地问道：“什么条件？”

“哈。我之条件与你无关，而是涉及当前武林局势，说来话长。这个条件，就算是赤羽，也要殚精竭虑。最终结局如何，温皇很是好奇。”

“阿曦只是一介厨娘，难不成签了卖身契，一生都不能离开还珠楼？是以赤羽才不得不应楼主之请，亲身入局涉险？”

温皇嘴角噙着一抹得意的微笑，睁开眼来，缓缓坐起身，意味深长地看着我道：“哈，你是在怪我刁难赤羽？”

“阿曦不敢，阿曦只是好奇罢了。”

“哈，卖身契是没有，但你却与我有约，所以，温皇之作为只是在遵守约定而已。”

“什么约定？”我奇道。

温皇却不急于作答，慢悠悠地呷了口茶，才笑看着我，另起了话头：“赤羽应该已经告诉了你。你身中我所种之蛊。”

我又是一惊，更捉摸不透温皇的意图，下蛊这种事，他倒是毫不忌讳地主动承认了。不过，他就是坦言自己害人，也很少有人能拿他如何的。我觉得我被他的话牵引得从装傻变成了真傻，嘴里只是下意识地问道：“什么蛊？”

“忘忧蛊。除了能让人失忆以外，对人无其他妨碍。”

果然如赤羽所说，与我失忆有关。我沉吟了片刻道：“赤羽想带走阿曦，要楼主为阿曦解蛊，所以他才接受楼主的条件？”

“嗯。你为何不问我给你下蛊的原因？”

“与你我的约定有关？”

“然也。”温皇满意地颔首道，“不到半年，你我之约就会期满，届时，将是你重做决定之日。我应允你的，是在还珠楼内安然的一年光阴，以及在约定之时让你恢复记忆。如今，只怕这个约定有变。我千方百计支走赤羽，就是给你一个远离他的机会，好好冷静。”

“冷静？”温皇话里透露出来的讯息太多，一时让我有些应接不暇，太多的疑问涌上来，竟不知道先问什么，只是下意识疑惑地重复起他最后的话。

“冷静地想一想自己的人生要何去何从。是与赤羽回东瀛，彻底抛却前尘往事，嫁作他人妇，还是继续留在还珠楼，等到一年期满，恢复记忆，重启前尘。”他顿了顿，等我理解得差不多，又接着道，“其实，两者并非不能兼顾。一年期满，你恢复记忆之后，依旧可以选择放下前尘，去东瀛找赤羽。那时，你会比现在的你更完整更真实。但若是反过来，先选了前者，你就算恢复了记忆，也再无自由。你以为赤羽会轻易让心上人离开自己吗？”

温皇一番话说得甚是恳切，我翻来覆去也没想出有什么问题，只是总有种感觉，他绝对不是多管闲事的善人，必定藏有什么阴谋。我还记着赤羽曾说过，温皇对我有图谋。可是，我左思右想，除了举世难得的好厨艺，真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可以图的。就算是要留人当厨娘，也不用这么费劲吧？还是说他闲得发慌，舍近求远，想顺道把所有人都耍弄一遍？

“听楼主的意思，下蛊失忆、派人监视，借故留人都是在帮阿曦？”许久，我才开口问道。

“哈，我若真想对你不利，无论拦不拦得住，你的师尊总不会放任不管。一切皆源于我们的约定，目前时机未到，很多事恕温皇不能言明，信不信随你，于我倒是无碍。只希望你好自为之，将来不要后悔莫及。”

温皇会知道师尊的存在，我并不意外。看师尊平日对我，便知道他所言非虚，我若真大难临头，就算要动我的人是温皇，师尊必然是会拼了老命来救的。可是现在师尊跑哪里去了，我有一堆问题想问。

“楼主知道我师尊现在在那吗？”

“不清楚。戊老时常游走中苗各地，前阵子已经离开此地。最后一次探查到的行踪是在沿海一个渔村，煮了一锅鲜美的鱼汤后，就再也没了消息。”

“沿海渔村？难不成是出海打渔去了？”我会心一笑，这确实很有师尊的风格，为了食材东奔西跑。

“或者是去东瀛。”温皇眼神犀利地盯着我，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去东瀛？嗯，也是有可能的。”我知道他在猜疑什么，极其自然地应道，“师尊常说要游历天下，品尝八方美食。东瀛又不是魔世那种危险隔绝之地，想去自然就动身去了。”

对于我的应答，温皇不置可否，又缓缓躺下身去，斜倚着美人靠。我见他似要结束谈话，忙追问道：“阿曦很疑惑，阿曦何德何能，让楼主费心帮阿曦做这么多事？”

“自然是你做的美食打动了我。”温皇已经闭上了眼，答得很是以诚待人。

好吧，说了这么久的话，就这句是我无条件信服的。我笑了笑，转身走了，回房思量了一个晚上。

听温皇那意思，好像我大半年前有了什么重大变故，痛不欲生，所以求他下蛊让自己失忆，约定一年之期，一年之后让他恢复记忆，用不同的心态来面对自己的过去，从而走出心理阴影，开启新的人生。

到底是什么重大变故呢？难不成自己之前的胡思乱想真的猜对了？我根本就是被情所伤？天啊，到底是什么情况！一想到自己竟已与赤羽偷欢，我就满心懊恼，焦心不已。

没等我焦虑一日，赤羽又来还珠楼了。真是事不赶巧，想他的时候他不来，不想见他的时候他偏偏就登门了。当日，我正在厨房里心不在焉地煮香菇滑鸡粥，凤蝶就来找我说赤羽来了。

“主人说，这一次，赤羽先生是来带阿曦姐走的。”我听说赤羽来了，就下意识赶着去见，忽然听到凤蝶这句话，不由得停下了脚步，转身不知所措地看向她。她见我这副为难的模样，又说道，“主人还交代我告知阿曦姐，只要你坚持不肯随赤羽走，主人就有立场阻止他将你带走。所以，若阿曦姐决定了遵守一年之约，就要忍心拒绝赤羽，绝对不能松口。”

我是想留下来遵守约定，反正都只剩半年不到，我这大半年在还珠楼过得很逍遥快活，再过上几个月也没有什么损失。说真的，我一时半会也不舍得放下温皇饭店的生意。温皇说的没错，半年后再去找赤羽也不迟，难不成他连半年都等不了我？不过，这么选择的前提是，温皇没骗我。

我失了一会神，然后觉得现在想太多也没有用，要对赤羽狠心拒绝不松口，不到那个时候，我也不清楚自己能不能做得到。

“……为何不能？本师甚是好奇，还珠楼之人的卖身契究竟是如何的严苛。”等我溜进花厅隔着屏风偷窥时，赤羽正在与温皇争锋相对。

“还珠楼之人并无卖身契。难道赤羽大人的西剑流需要属下签这种东西？温皇倒是孤陋寡闻了。”

“呵呵呵，既然如此，赤羽信之介已偿还还珠楼的照顾之恩，要将人带离，你还珠楼便无立场留人。”

“嗯，那是自然。只要阿曦自愿，去留随意。”温皇突然头一偏，对着躲在屏风之后的我说道，“阿曦，你要考虑清楚了。东瀛地远，还珠楼鞭长莫及，离了此地，一切便不一样了。”

赤羽自然也知道我藏在屏风之后，听温皇对我所言话里有话，便朝屏风走来，似有想把我拉出去一问究竟的架势。我慌忙跑开了，跑出花厅，径直躲回自己房中。好险！刚才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要是被问起，我该如何开口。

我在房中躲了一日，晚饭都没敢出去吃，幸好房中有不少点心充饥。见过了这么久，也没见有人来找，总算放下心来，偷偷摸摸溜出去，到厨房里热了点粥当夜宵，又打了热水来洗漱，一番整顿完毕，准备舒舒服服睡上一觉，明日再继续烦恼时，门就被敲响了。

“谁？”我像听到半夜鬼敲门一般，颤着声问道。

门外的人没有作答，又轻轻敲了一下门。是赤羽！我直觉来人就是赤羽。换成是别人，总会应声的，只有他，才会怕我听到声音不开门。

“我睡了！有事明天再说！”我又抖着声音喊了一声，吹熄了烛火，紧张地盯着门。

门便不响了。那道映在门上的黑影沉默地立了片刻后就消失了。

赤羽他走了吗？

看着那黑影消失，我又十分的落寞不舍，忍不住悄无声息地莫过去，拉开门缝来张望。月色清亮，照得房前一片银白，一道红艳的人影立在不远处的花丛前，默默地仰望半圆的月。

原来赤羽并没有走远，只是站到了影子映不到门窗的地方。他似乎没察觉我开门，而是专注地欣赏着夜色。他衣着如常，却散了一头长发，没有束冠。那张处在明暗之间的脸庞英挺俊朗，如出鞘的刀，沉而有锋，冷冷泛着寒光。

我觉着他心情阴郁，隐有怒意。难道是因为我避而不见，不肯与他回东瀛？想来也对，被温皇这个不省油的灯刁难，谁又能愉悦呢？偏偏我还这样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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