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10更新秋之章【立花雷藏】立花家中心《四時令》九脈峰三十六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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苔君

2017-03-05 23:10

看我能不能寫完四個季節！其實還滿喜歡皮卡丘兄妹的……好吧雖然他做了很多錯事，並不會洗白。

內容隨便暢想一下未來，隨機出現風間烈x立花雷藏（出現會標明總之這章沒有）以及立花兄妹組（親情）

關於服飾方面的考究請不要認真！我也就隨意上網查了一下資料，比心！

苔君

2017-03-05 23:10

春之章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趁他睡著的時候，立花櫻把那副唬人的面具收走了。
  他兇著臉去問她把面具放哪的時候，立花櫻眨著眼睛，誠懇地說，面具的邊角磨損了，交了給師傅修理。
  他潑了一杯茶以示不滿，當立花櫻拿著桃木梳給他梳理頭髮時，他試圖起身走開，但少女柔軟的手掌壓在他的肩上，他最終只是哼了一聲。
  “大男人梳什麼頭髮！”
  “可是……櫻是小女人啊。”
  錦衫的立花家小姐用水潤濕了木梳，用輕柔地力，一點一點梳開久未打理的髮絲。
  其實單論相貌，立花雷藏的模樣確實是有失威嚴的，故而他才鎮日戴著那張面具，久而久之，人們也就忘了在那副面具之下，他仍是一個單薄的青年。
  立花櫻拿素白色的結繩將兄長一頭長髮鬆鬆地束在背後，有一些細碎的長度不足以梳進主要的髮束裏，便依在他頰邊，偶爾有風吹來，那幾縷碎髮便在風裏搖動著。
  “好啦！”
  女孩大大的笑臉湊到他的近前，他不由得往後退了一下，結果卻撞上了立花櫻的身體——毫無退路。
  他有很長一段時間未曾這麼近地看過他的妹妹了。
  她並不大的眼睛現在快瞇成了一條縫，縫隙裏洋溢著柔和的笑意，笑聲從沾了胭脂的唇間溢出，一時混著庭院裏的風聲，水聲。
  “既然不戴面具的話，衣服大概也要換換了。”
  對此他倒是沒有意見，若是沒有佩戴面具，光穿那身戰甲，確實有些不合時宜。
  立花櫻給他準備的是一套白色襦袢，領口處用稍深色的絲線繡了一朵櫻花，針腳嚴密，想來花了一番功夫。
  收尾處有一點不易覺察的暗色——那是用燭火燎過的痕跡。
  這樣的針法對他來說很熟悉，因為在十歲以前，他所有的衣物都有這樣的痕跡。
  立花櫻將他的頭髮挽了起來，再搭在他穿好的外衣上，等他將襦袢穿好，再接過立花櫻遞來的麻布質地的米白色小袖，最後再用寬有一掌的繫帶，將之固定好，直到最後一個衣結繫上，他才發現女孩已經沉默了很久。
  大概……並不喜歡這樣獨處的時間吧。
  若是從前的他，想必是大發雷霆，恨不得用最刻薄的話語去回擊的。
  但剛才的笑容似乎還在眼前，笑聲猶在耳邊，他說不出口。
  最終——“如何？”
  他並未回頭，所以也未曾看到女孩急忙舉衣袖擦了擦眼角滲出的淚水，露出笑臉來：“只是好久未曾與大哥這樣平心靜氣地相處了。”
  “所以你就盼著我輸，只要我輸，就能讓你記憶中的大哥回來，是吧？”
  他曾信誓旦旦地跟尚在年幼的小妹約定，他必定會保護她，直到她長大，直到她出嫁，直到她老去。
  但這條路，在少年尚未可知的某個時刻，忽然淪為偏執。
  他只知道自己不能輸，因為幼年的經歷，幾乎讓他夜夜從噩夢中驚醒，每當看著自己的雙手時，他只能一次又一次地認識到，因為他的無能，他失去了他的母親。
  所以他給自己戴上了兇相的面具，把自己的聲音磨礪得粗糲，讓性格變得狠辣，甚至那唯餘的一點親情，也讓他用堅硬的石殼藏在了內心深處。
  “是，我盼著大哥輸，因為唯有你輸了，才能讓自己從噩夢裏醒過來的機會啊。”
  噩夢。
  不。如果是夢，那麼終會有醒過來的那一刻，醒來之後一切苦厄都將化作雲煙，而他每次醒過來，都只會發現，那是實實在在的過往。
  猶如一把淬毒的利刃，頂在他的心臟上，卻不一下子將他殺死，每日刺入一分，用痛楚讓他銘刻失敗的意義，用悔恨讓他明白他始終那麼無能。
  “你把過去想得多輕巧？你親手沾染過母親胸膛裏噴出的熾熱的血嗎？你有經歷過——你的每一次失誤，都將使母親的尸體上添上一道傷痕嗎？”
  你沒有，所以你能把原諒說得輕飄飄。
  一雙小巧的手自他身後環了過來，交握在他的胸前，背上的衣料很快便被眼淚濡濕，出奇地，他並未推開立花櫻。
  “大哥……一切都過去了……都過去了……”

  立春的時候，那位常來村莊置辦物什的花子姑娘又來了。
  她仍舊扎著一條利索的麻花辮，挽著個竹籃子，東看看西看看。
  “喲~是花子醬，這次想要買什麼？”檔口的大叔爽朗地吆喝道。
  “麻煩，十斤大米，十斤白麵……”
  “好嘞。”然後大叔左右張望了一下，卻並未發現那個油嘴滑舌的混混安倍博雅跟在她的附近，便好心補了一句，“那位小哥今日沒來？需不需要我幫你送到郊外去？”
  “啊……不用麻……”
  花子正要拒絕間，從旁伸來一隻白皙的手，指腹有金屬的掛飾，大叔抬頭，才發現花子身後站著一個足比她高了一個頭，穿著一件白羽織的青年。
  “呀，原來是有人幫忙啊。”大叔不禁揶揄。
  “不是，這是家兄。”
  大叔狐疑地看了看立花雷藏，又看了看花子，但礙於青年的眼神實在太有震懾力，故而他還是沒敢把那句——“這怎麼看也不能是兩兄妹啊”說出口。
  東西不少，對於一個武者來說卻並非什麼重活，立花雷藏單手提著物什，在立花櫻第五次回頭擔憂地看著他欲言又止的時候，終於沒按捺住脾氣，他譏諷道：“是不是在你眼裏，我輸過一次，便是廢物？”
  “大哥，我……不是這個意思。”
  “不是就別用那種眼神看著我。”
  話罷他步子邁得大了一些，一下便超過了立花櫻。
  未幾便到了郊外曾經的難民居住地，如今已有幾間草屋零星地建了起來，早已不是當初那時哀鴻遍野的景象。
  普通的人們勤勤懇懇地，或在務農，或在燒火做飯。
  “上川太太！”
  正彎著腰從爐子裏攪弄炭火的老嫗聽得聲音便直起腰來，又拿手錘了錘腰，似乎難堪勞累。花子將她扶起來，臉上揚著笑，“怎麼只有您一人，直也呢？”
  “他呀，他到外頭拾柴去了。來，快坐，吃過了沒有？”
  “尚未呢。”
  而後老嫗又突然看到了站在一旁木無表情的立花雷藏，青年清秀的模樣讓她心生好感，又見他手上提著大包小包的，知曉是花子帶來的朋友，便伸出手去拉了拉他的衣袖，“少年人，坐、坐。”
  花子尚未來得及阻止，便心驚肉跳地看著自家的大哥，極怕他做出些什麼事來。
  所幸——這向來不喜旁人親近，脾氣又極壞的大哥今天或許是心情好，只是將目光放到了老嫗牽著他的那隻佈滿皺紋的手上，又漠然看了看對方臉上皺巴巴的笑容，在老嫗用力帶了兩次之後，終於挪動了腳步，舒尊降貴地坐在了木桌旁。
  “少年人是花子的朋友嗎？”
  “……”
  “這是家兄。”
  老嫗瞪了瞪眼睛，看了看立花櫻又看了看立花雷藏，半晌沒反應過來。雷藏眉頭抖了一抖，似乎是要發作的樣子——“長得可真不像，不過都是一般好的孩子。”
  然後他那隻已經抬到了一半的手又無聲放下，雙目盯著桌板，仿佛能盯出朵花來。
  立花櫻悄然鬆了口氣，便扯著上川太太話些家常，聊了沒一會，老嫗便說剛巧做了中飯，堅持要給他們盛些吃食去。
  立花櫻阻止不及，便只能跟著老嫗忙活去了，立花雷藏一個人坐在棚子地下，這地方天氣熱，又不近水源，坐久了便濕透了背，四下都是忙活的農人，也沒有什麼好的景致。
  然而即便如此，他仍是坐下了。
  盛上來的飯菜十分簡陋，在烈日底下，菜甚至散發著一股不易覺察的酸餿的氣息，看得出是剩菜。
  所以當上川太太將飯碗遞到他眼前時，他第一反應便是伸手一推，結果老人家手不穩，那碗飯便翻到了地上。
  上川太太愣了，立花櫻也愣了。
  他心裏似有一閃而過的後悔，但立花雷藏是什麼樣的人？他若是能坦然承認自己的過失，又何至於到達現今的局面。
  於是他冷笑道：“吾不屑吃這樣的豬餿。”話罷便甩袖離開——本來便不該看著今日下屬都出去執行任務了，怕立花櫻一人出外不安全跟著來的，更不該幫她送東西來這窮鄉僻壤。
  立花櫻一遍遍地說著對不起，上川太太不住拍她肩道：“哦、哦，不要緊，不要緊，少年人嘛。”
  立花雷藏其實沒有走遠，他不遠處的林子裏，由於樹木掩映，倒也沒有叫立花櫻發現。
  就算發現……又如何？哼。
  這樣不上不下的感覺他已經年未有了，方才立花櫻一閃而過的責備與擔憂的眼神，他其實並不陌生，之前他用幻姬重子的血液練功時，她也曾用這樣的眼神看他。
  就仿佛他做錯了什麼……
  事實上他自己倒不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小的時候，那個男人雖然待他嚴苛，母親卻是待他很溫柔的，他不喜歡的食物會直接倒掉，甚至還會對母親發脾氣，母親總是憐愛地摸一摸他的頭，然後無聲地把他不喜歡的食物替換下去，再之後，那樣食物便不會再出現在膳食中。
  記憶中，母親並沒有對他生過氣……除了那次。
  照例他在父親那裡受了折磨，回到母親的小院裡，看花草開得茂盛，沐浴在眼光下開得舒展，耀眼得晃眼，似乎也在嘲笑他的無能。他一時氣不過，便拔出佩劍，胡亂砍去。
  母親出來時看見了滿地零落的花草，驀地變了臉色，往日柔和的眉峰兀然豎了起來，她用不亞於那個男人訓斥他時的嚴厲語氣讓他把手板伸出來，從枯樹上折下了粗糲的一枝，一下一下用力地打在他的手心上。
  其實並不痛的……
  母親並未習武，所使的勁也不大，但是那一下一下，便像直接抽打在他的心上，讓他平生第一次竟委屈地想要哭。
  他倔強地仰著頭，晶瑩的淚水在通紅的眼眶裏晃動，搖搖欲墜，他竭力地抽著鼻子，在半大的孩子眼裡，似乎眼淚一旦落下——便意味著軟弱。
  然後打著打著，那張柔弱的面孔一旦嚴肅起來，竟浮現了讓他心生懼意的顏色，母親淺藍色的瞳孔裏浸染著不知名的難過，又夾雜著怒火，她的聲音倒還是一如既往地柔和，只是少了幾分暖意，便讓人莫名地心驚起來。
  “為什麼要這樣？”
  他不明白母親的怒火從何而來，便梗著脖子，“不就是些花草嗎！”
  母親從地上拈起一瓣沾了泥土的花葉，遞到他的眼前來，上面還帶著被蹂躪的淤痕，他覺得礙眼得很，卻又不知道為何。
  “這不僅是花草！”
  母親又重重打了他的手心一下。
  “我是怎麼跟你說的？”
  他的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越掉越多。
  僵持終於隨之打破，母親一下把他攬入懷中，溫軟的大手一下一下摸著他的掌心，火辣辣地疼，又酸澀澀的悶著。
  “不要像你的父親……”
  不施脂粉的女人終於也淚如雨下，喃喃地唸著。
  他當時不懂——但也沒有再對院子的花花草草做過什麼過分的事情，因為即便不懂，他仍是知道，母親會為此難過。
  其中的原因，是等到她已逝去，而他日漸被仇恨沖昏頭腦時，立花櫻指責他的時候才被揭露的。
  “母親也教過你生命的意義，為何你只記住了仇恨？”
  她如此說道。
  他當時如何？怒火大熾，幾乎要忍不住一掌打向她。
  再到後來，他輸了給風間烈，回到血扇流，挨在母親的墓旁沉沉入睡時，他又回到了那個時候。
  那些花草是他與母親一同栽種的，在他更小一些的時候，他用軟嫩的雙手小心翼翼地捧著浸飽了水的種子，輕柔地放在母親用花鋤挖出來的一個個小坑中，然後用蓬心的小壺一點一點傾灑清水。
  母親則拿一張沾了水的絲帕，輕柔地拭去他臉上沾著的泥土。
  正出神間，忽然感覺到有陌生的氣息靠近，這股氣息既討厭又讓人難以忘卻，他恨聲道——“風間烈！”

eclipse	2017-03-28 12:31
;V;好萌，求更新。。。。。。。。。。

苔君

2017-04-07 00:24

夏之章
  樹後轉出個人影來，配著劍，眉峰微斂，似乎也在覺得尷尬。
  而立花雷藏更是一語不發，轉身就走。
  “站住！”
  腳步停下來了。
  立花雷藏眼角微跳，那是暴怒的前兆，而當事人卻好像沒有看到一般，叫下了人，卻沒什麼話說出口。“想相殺，白夜丸奉陪！”
  “不是……”風間烈欲言又止，隨即又像想到了什麼，搖了搖頭，“我不跟你打，你已經輸了。”
  這話就像點燃了火藥桶，立花雷藏周身已經有微小的電流亂竄了。
  而風間烈則更像是漸入佳境的把握了要如何對待一隻容易炸毛的毛的方法，他挑了挑眉，語氣淡淡，“原來某人輸不起。”
  立花雷藏腳下土地一震，生生陷下去一吋，周身電流發出了噼里啪啦的聲響。
  “但是——”風間烈嘴角啜著笑，故作高深的模樣，“我也不是不能再給你一次機會。”
  電流降下去一點，至少，田畦上越過來靠近了立花雷藏的一隻蟲子，身上沒有再冒出火花，只有一股肉香，而沒有達到焦糊的味道了。
  “那就別廢話，來，白夜丸會讓你知道，什麼叫悔恨！”
  “你覺得天下有免費的午餐嗎？這個機會，需要你拿一件事來換。”
  “何事？”
  風間烈目光願望，指了指不遠處的竹棚子，“要求不高，你回去把飯吃完。”
  “你！”
  風間烈卻像忽然找回了以前在中原時插科打諢的樂趣一樣，滿腹的壞心思活絡了起來，他挑了挑眉，“不去？那就算了，當我沒講。”
  立花雷藏臉色憋得通紅，看起來是恨不得一巴掌把他劈死，但怒火中燒的情緒裡面，偏偏又夾雜著一些奇怪的衝動——儘管他不願意承認，但那就像是一個很好的藉口。
  “你會以血的代價來後悔你的要求。”最後他惡狠狠地威脅道，腳步卻終於邁向不遠處的地方。
  立花櫻不斷地再朝這個方向眺望，自然也見到了風間烈的身影，然後是短暫的交流之後，立花雷藏便往這邊走過來了。
  “大哥？”
  立花雷藏的臉色奇臭，嚇得落在他肩上歇息的瓢蟲也不敢有所動，生怕被火爆的人直接電成尸體。
  “我要吃飯。”
  “什……什麼？”
  立花雷藏又憋紅了臉色，以他的性格，馬上便覺得是立花櫻故意給他難堪，故而他渾身發抖，腦海里簡直出現了兩個小人打得天崩地裂。
  他深呼吸一口氣，“我。要。吃。飯。”
  立花櫻瞪大了眼睛。
  結果第一個反應過來的人是上川太太，年邁的婦人臉上綻開了一個和煦的笑容，殷勤地拉著立花雷藏坐了下來，連聲笑道：“等等，等等啊，我這就去準備。”
  這人的臉色便一直僵持著，待到上川太太把吃食端了過來，這回的食物色澤鮮嫩，冒著騰騰熱氣，顯然是重新做過了，可他眼角一掃，看到了被放置在角落里，那碗可憐的隔夜飯。
  上川太太把吃食都放下，又嘮叨了幾句菜不好，但所幸還熱著，權當墊墊肚子，別介意之類的話，便笑著回到一旁的角落里，打算把那碗飯吃掉。
  白色的米飯比剛剛他所見的少了不少，約摸是沾了泥土不能吃了吧，但剩下的米飯，上面也沾了不少的灰。
  他的心驀地一堵……
  隨即一隻手比上川太太的手更早地把那碗飯端在了手裡，老人家驀地抬頭，驚愕地發現立花雷藏扭著臉，悶聲說道：“我吃這碗。”
  她看不清青年面上的表情，可心底裡驀地湧出的溫柔，以及對自家直也的記憶，讓她忽然之間很想抱抱這個孩子。
  是的，她並不認為青年方才不禮貌的行徑難以原諒，相反——
  她深信，世上所有的人，都等著一個機會，學習如何去愛人，與被愛。
  於是她大膽地握住了立花雷藏的另外一隻手，青年的手對於武人來說有些過分細嫩了，胡亂修剪的指甲戳在掌心裡，有些尖銳的癢意。
  立花雷藏一震，思慮良久，卻還是沒有把她推開。
  也罷，吃完這頓飯，便算是履行了對風間烈的要求了，一定……是這樣的。

  可惜飯沒吃完，血扇流中便來了人，說門中有急事，希望門主盡快趕回去處理。
  立花雷藏眉毛直抖，那是他發怒的前兆，立花櫻心裡明白，便打著圓場：“大哥，你先回去吧，我在這再陪陪上川太太。”
  老婦人也在一旁幫腔，他則再次體會到一種久違的感覺。
  “白夜丸，去吧，母親會在這裡等你回來。”
  “大哥，我會照顧好母親的！”
  ……
  在他離去時，上川太太驀地朝他的背影喊道：“花子的哥哥，之後要常來哦！”
  他的腳步一頓，卻最終沒有回頭，也沒有說話。
  “我不會再來了。”他對自己說。

  “風間大哥，謝謝你。”
  風間烈略感意外，“你……你怎麼知道是我？”
  立花櫻搖搖頭，“若是大哥自己，再怎麼想也不會想通的，他不是感覺不到，也不是沒有感情，他只是欠缺一個理由，一個台階。”
  畢竟，一個人，被溫情疏遠了多年，一朝接觸，便如同把手深入沸水當中，被一下燙得跳了起來，唯有再次勇敢地把手伸進去，才能意識到，這水是溫的，恰恰好。
  藍衣的少俠與錦衣的小姐肩挨著肩，少俠的肩頭稍微要比小姐的高出半個頭，看上去也更寬一些，看上去十分可靠。
  劍無極有些出神，他心裡明白他始終把花子當做另外一位朋友，一位早就離開了這個世間的朋友，儘管他從未把肩頭給過那個女孩靠著，卻在此刻，感覺不到絲毫的突兀。
  微風吹拂，樹影婆娑，芳草滿地。
  他想，也許他註定會遇到一個相似的人，把從前沒填補的缺憾，都一一填補回來。
  “也許，就像你所說的一樣，他，並不是我想的那個樣子的。”
  立花雷藏的背影被樹木隔斷，直至不見。立花櫻迎著風，聲音平淡，“我們所做的事情，無論對的，錯的，終有一日，總要得到回饋，或是付出代價。我知道大哥造的殺戮無可挽回，我也知曉我無法要求受害者大度揭過，但這罪過，我會與大哥一起償還，無論是一年，十年，或是一輩子。即便要償命，我也不能再讓大哥一個人走下去了。”
  他不該是父親那個模樣……而我，曾答應母親……
  立花櫻，會照顧好大哥。
  “花子……”
  然後女孩露出個明快的笑容來，枝葉投射的陰影抹不去她笑意中的溫暖，“是風間大哥打敗了大哥，才讓我這十年來，第一次有了這樣的機會。”
  劍無極眼中蘊含著認真而嚴肅的感情：“無論如何，我是相信你的。”



想了想，我是真的很喜歡花子，這個妹子大氣又溫柔。最讓人驚艷的大概就是她跟劍無極解釋的那一幕了吧，“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她始終是愛自家的大哥的，她不僅看到了自家大哥的罪，也深明他的痛。在想會不會有某個時空，或者過去的，我們不曾知曉的某個時刻，高大的立花尼桑肩頭坐著自家的小妹，小妹伸出手去摘樹上的櫻花，日光微暖，小立花櫻用胖胖的小手壓著立花雷藏的頭髮，竭力去勾枝頭的嫩粉。

eclipse	2017-04-08 23:08
这次的更新有很温暖的感觉，或许风间烈在雷藏身上，看到了自己以前的影子

苔君

2017-08-10 21:52

紀念立花雷藏退場，這篇會著手填完，還有一個章節。

臨時決定取消所有cp，僅僅是立花家的故事，故而也別說什麼洗白，就是些腦補的過往。

————

秋之章

  對於普通家庭來說，出門說一句告別，歸來喊一聲我回來了，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對於早年的立花家亦是如此。

  小小的院落，前面是一扇疏落的柴扉，不需推開便能窺到滿園花草。

  小小的孩子，帶著一身的汗水回家，不需真正走進院子裏，便能聽到女人溫柔的聲線與女孩子稚嫩的言語。

  立花雷藏實在很習慣這樣的生活了，即便在外頭訓練多累，總歸回到母親這裏，一切便能夠暫時放下。

  院子裏的人聽到動靜，女孩子興沖沖地輕聲喚了一句，“大哥！”

  並不輕的身軀落入懷中，帶著女孩天生的柔軟和脆弱，就像一朵新生的花，他不太擅長笑，但還是親了親妹妹的額頭。

  “我回來啦。”

  這對於立花雷藏來說，後來幾乎成了快要遺忘的回憶，因為哪怕是想起一個邊角，都會讓他恨不得將這份溫柔從心臟裏活生生地剜出去，如果沒有得到過，是不是，就不會像今天一樣，一邊懷念，一邊痛苦。

  這麼想著，他倒覺得，從前不問前是後非，是生是死，只要戰個痛快便好的生活，竟是最輕鬆的。

  就像是一個發酒瘋的人，喝醉了酒，渾渾噩噩，出手全憑直覺，如今被人潑了一盆冷水，倒稍微醒了過來，卻又想起那些被酒麻醉的痛來，而這些痛，又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激著他，讓他再沒有重新醉過去的機會。

  他所做的，在旁人看來，對的，錯的，他皆不在乎，但月牙嵐的遺孤看他憤恨的眼神，他忘不掉。

  他甚至開始想，如果是櫻，櫻也會這麼恨他嗎。

  不會的。

  他的心馬上告訴了他答案，哪怕這個答案，在過去很長一段歲月裡，被他親口否認過很多遍。

  他的小妹，如同的他的母親一樣，溫柔而強大，雖然這份溫柔讓他惶恐，讓他窒息，但打心底裡，他無法否認……這一點聯繫，是將他懸在懸崖邊上的草繩，讓他不至於，萬劫不復。

  但無論他做什麼，櫻不會放棄他，不會恨他，就如同他哪怕發瘋，也堅守著那時的承諾——大哥會一直保護你，直到你長大，直到你嫁出去。

  鼻間傳來香糯的味道，他眉頭一蹙，背過身去，果不其然，錦衣的立花櫻端著一碟櫻花糕，晶瑩剔透的水晶糕裏裹著幾瓣被撕碎開來，姿態恣意的花瓣，顯得十分誘人。

  “大哥，櫻做了糕點。”

  立花雷藏並未做聲，對於一個武者來說，對於血腥殘忍的血扇流門主來說，大抵是與這種甜膩膩的食物不沾邊的，所以即便小時候如何貪戀，他仍是戒掉了。

  立花櫻卻把這些東西，做了十幾年。

  從一開始他把裝糕點的碟子摔碎，怒斥她幼稚，她嚇得大哭，到現在，即便他並不會加以理會，送來的糕點也往往是放得餿了，再由立花櫻本人端下去。

  但她從來沒有放棄過。

  他恨她的堅持，這顯得他很懦弱，他根本沒有勇氣面對這些過去的溫情。

  所以他日益偏執，甚至動手打了她。

  他第一次這麼做時，確實是感到一陣驚恐的，那些暴怒、偏執、怨恨的情緒攫住他的心臟，讓他無法喘息，控制著他，往一個他沒辦法回頭的方向，做一些不可挽回的事情。

  那時，他歇斯底里地發了一次脾氣，將門摔得稀巴爛，然後將自己鎖在了地窖當中。

  而當其時，門中無論平日裏好話說盡，還是畢恭畢敬的下屬，沒有一個敢靠近他，只是任由他在地窖中自我放逐，天寒地凍，而他能感受到的唯一的熱源，便是那一墻之隔以外的，挨在桐木門邊的女孩。

  櫻花常綻放于春季，所以要以花瓣做糕點，要在初夏時，趁著花仍開著，便要採摘下來貯藏以做備用。

  女孩兒身量不夠，站在花樹底下，往往只能望而生嘆。

  她確實從小便是個得體的人，即便遇到了困難，也並未產生什麼委屈的心思，她只是規規矩矩地跟在了母親的身後，給培好的花澆水。

  而首先注意到她的異常的，是她那不常在家的哥哥。

  立花雷藏坐在屋簷底下，盤著腿，閉著眼睛修煉，熱氣蒸騰，放在春日裏，靠近了仍是有些熱了，而立花櫻卻不在乎這些，她穿著小小的浴衣，挨在兄長的手臂上，臉上是快活的笑容。

  而練功的人回過神來的時候，見到的便是自家的小妹呆呆地看著櫻花樹的模樣，他心中動了動：“想要摘嗎？”

  櫻驚奇地歪過頭看他，末了又沒忍住小心思，猛地點了點頭。

  於是立花雷藏便笑了，笑得開懷，少年人正是長身體的年紀，身高竄得飛快，一個春天一個秋天，便如同雨後春筍，簇簇往上生長，雖然看著精瘦，卻已然比母親都要高上許多了。

  他伸出手，將小小胖胖的女孩整個端起來，掛到頸脖處，又用雙手穩住她的身體。平日裏只有母親與她在家，這樣的遊戲她還是第一次玩，終究是少女心性，她便忍不住笑得開懷，一串銀鈴般的笑聲碎了一地，落在滿地粉白中，折射出銀色的、金色的、跳躍的光芒。

  日光微暖，小立花櫻用胖胖的小手壓著立花雷藏的頭髮，竭力去勾枝頭的嫩粉。

  不多時，手中便攢了滿捧的粉白。

  她彎下腰靠著兄長的頭頂，羞赧而雀躍地喊道：“尼桑，好啦。”

  而製作點心的過程是漫長的，立花雷藏把妹妹捧在膝蓋上，看她手裏抱著個大的瓷罐，緋白的瓶身上面有密佈的冰裂紋，身旁放著一個乾淨的簸箕，她將洗淨的花瓣一點一點丟入瓷罐中，一邊還與發呆的兄長聊幾句天。

  花瓣需經過一季的浸泡，秋天時，便浸滿了糖霜，即便做成糕點，依舊不損其甜味。

  立花櫻自己是很好這口的，立花雷藏原先覺得這種口味不太適合成熟的男子漢，卻又在第一次嘗試時丟失了原則。

  後來……後來發生了很多事情，他不得不將那些，曾經以為已經落了痂的傷疤重新揭開來，卻發現，那些早已沒有當初的痛。

  他開始偶爾察覺，自己變了。

  或者說，自己又變回去了。

  他想了很久，終於拿起了立花櫻送來的糕點，放到嘴裏。

  甜糯的糕體裹著花瓣的清香，瞬間盈滿整個味覺。

  這與過去沒什麼不同，嘗盡了酸和苦，到最後，依然能嘗出甜的味道來。

  與此同時，對於他來說，門外的動靜不吝於直接在他眼皮子底下，他卻第一次，並未對那粗劣的窺探技巧置以評價，只是將那塊櫻花糕，一點一點，細細地咀嚼了起來。

苔君

2023-08-20 21:35

冬之章
對於望月咲來說，立花家的兩兄妹，雷藏橫行暴烈，卻對她唯獨有一份忍讓，而真正讓她自心底感到不安的，是立花櫻。
立花櫻與立花雷藏從小相依為命，陪伴在一起的時間，遠遠超過了她。
儘管雷藏一向不會提到這個妹妹，但她其實不難覺察到些端倪。
其時血扇流上任門主身亡，立花雷藏以年弱之資執掌血扇流，他或許武力出眾，但要管理一個門派，從不是拳頭話事，而雷藏的性格暴烈，或許適合成為領袖，卻實在不是管理的人選。
當時他的身邊，只有一個人，他的小妹立花櫻。
她的相貌普通，性格溫婉，乍一看與立花雷藏大相徑庭，甚至與之相比有懦弱之嫌。
但事實上，只要對血扇流有所接觸的人，並不難看出，底下人的人對立花雷藏的是畏，對立花櫻卻是敬。
她雖然講話溫聲細語，性格也寬厚容忍，卻並非是任人揉捏的大小姐。
望月咲對她的認識，源於更早年的一件事。
當時面對噩耗如同瘋了一般的雷藏衝出家門不知去向，她一方面收拾好了母親的身後事，又立了一方碑銘，一方面又拜託家僕尋找兄長蹤跡，須遠遠跟著而不能靠近。
望月咲那時心中有鬼，自然是不敢去找雷藏的，生怕他看出些蛛絲馬跡來，她在他們父親的威逼下透露出了院子的位置，才導致這場悲劇的發生。
她遠遠地看著立花櫻有條不紊地處理這一切，然後掂量了半天，方才走上來，試圖拜祭一下這位立花夫人。
她未曾走到墓前，卻聽見這個從來溫聲細語的大小姐驀然開口，便是冷漠的語氣：“請不要打擾母親。”
望月咲心中一震，正想調笑說我不過是想盡一份心意，又聽到麻衣的小姐禮貌而疏離地道：“我不想大哥陷得更深，但也請望月小姐明白，若是過分進逼，立花櫻絕不退讓。”
這話說得客氣，望月咲卻莫名地覺得，她看出來了，她知道自己因為懦弱，因為怕死，出賣了雷藏的母親。
她正想反駁些什麼，卻聽到一陣腳步聲，立花櫻已然遠去。

  儘管看上去截然不同，立花家的兄妹對江湖的認知大抵是相同的，故而立花櫻從很早的時候便知道，她的兄長總有一天，會死在這條路上。
  若是你問立花雷藏，你對自己所做過的錯事後悔嗎？他大抵會不耐煩地答一句，誰在乎那些。
  在武者心中，對的，錯的，區別只在一招半式之間。
  恩怨情仇，你來我往，不過是這個江湖上，最普通的事情。
  初冬時，天氣漸寒，即便長久地待在居室裏，亦需披上襖子。
  粉色的毛絨將她整個人裹起來，露出一雙並不嬌嫩的手，手上拈著一張修剪過的白色皮毛，她一針一線地在上面縫上流蘇、縫上釦子諸如此類的飾物。
  大氅的尺寸略大，看起來是男子的身量。
  她給立花雷藏縫製的衣裳，堆了一個又一個的箱子，他卻從來不會動那些衣裳，仿若它們不存在。
  但是前幾日，她竟突然發現少了一件白色的襦絆。
  她的女紅是跟著母親學的，每一件都會繡上櫻花的痕跡，落腳處有火療，故而要找到那件衣服的去向——其實也並非很難的事。
  所以，自那件事以來，她竟頭一回，發現那個世界有了一絲裂縫。
  流水滲進去，帶出一股染著膿血的污水。
  若是將那道裂縫撕得大些，是不是，就能將那道他們都避而不談的傷口洗刷乾淨？那些痛口是不是都能結痂，然後消失？
  故而稍感到些寒意，她便開始著手縫製這個冬天的衣裳。
  除去血扇流的日常事務以外，她將大把的時間花在了這件事上。
  她幾乎便要相信，這件大氅完工時，她就能將那個會背著她採摘花瓣的兄長帶回來了。
  而事實上，在那之前，更早擺在她的面前的卻是她早就預料到的，終將到來的噩耗。
  立花雷藏身亡。
  她才驀然發現，她耽于和平的假象，卻忘記這個江湖，從來就是這麼殘忍。

  冬天還沒完全過去，空氣中尚且瀰漫著料峭的氣息。
“義母，你一定很喜歡櫻花了。”年幼的孩子坐在她的懷中仰著頭天真地說道。
  鬢邊已有了華白的女人低頭朝懷中的孩子溫柔地笑道：“白夜丸為什麼這麼覺得呢？”
  “因為義母總喜歡看著櫻花呀！”
  於是她抬頭，看著那一樹春櫻。
  很久，很久沒有人說過這樣的話了。
  在立花雷藏身亡之後，她拒絕了西劍流的援助、竹龍眾的援助，甚至是安倍博雅、風間烈的援助，她如同一個死心眼的小孩，固執地，將血扇流背在身上。
  又三年，幻姬重子終於沒有撐下去，任由一場重病帶走了自己。
  那些故人，或是退隱，或是離開東瀛，或是在江湖的風雨中，磨滅了痕跡，最終，她看向四周，這個江湖剩下了她一人。
  再之後，人們已然忘卻曾經的血扇流是個殘忍橫蠻的門派，也不記得，如日中天的現任流主名字中竟還帶著一個櫻字，只畢恭畢敬尊稱立花門主，立花大人。
  後來她收養了一個孩子，嬰兒有著雪白的髮絲，銀藍色的瞳孔，在一個冬季裏被生身父母丟在荒郊野嶺，她收養了他之後，為他取名白夜丸，似乎如此便能留下一些往事的痕跡。
  “義母？”小孩怯生生的話語打斷了她的回憶，她笑了笑，將懷中的白夜丸放在地方，推了一推，“去玩吧。”
  小孩用力地點了點頭，剛跑開沒兩步，卻又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來，回頭將手中攥得緊緊的東西塞到立花櫻的掌中。
  “送給你，義母！”
  立花櫻低頭，發現那是一捧櫻花的花瓣，被用力攥過之後，已然有了傷痕，在粉色的花瓣中間，一道道深色的折痕無比顯眼。
  她用另外一隻手，拈起一瓣花瓣，湊近輕輕嗅了嗅，花瓣的香氣並沒有因為遍佈傷痕而消失，反倒更加濃郁了起來。
  小孩已經跑遠，只剩下一個蹦蹦跳跳的背影，踩在滿地的櫻花瓣上，偶爾傳來響亮而歡快的笑聲，盈滿整個院落。
  其實白夜丸與大哥一點也不像，但她知道，在過去的某個時刻，大哥就像如今的白夜丸一樣，也曾經無憂無慮地在這方院子裏玩鬧。
  他們的過去已無可挽回，她所能希冀的，便是盡她所能，在這片紛紛擾擾的土地上，竭力開闢出一塊，能夠保護每一個處在如同他們過去般不幸的境地上的普通人。
  待到她老去時，她便葬在母親與兄長的墓地旁，再栽上一棵櫻花樹，花瓣飄落時，掩蓋他們的墳頭，將那一切染血的過往，都掩蓋在三尺厚土之下。
  他們的傷痛，他們的怨與仇，會永遠停留這一代。一切終將結束，而她會帶著回憶，甘甜地沉睡在母親與兄長的懷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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