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1 【燕歸人X羽人非獍（燕羽）】人间无意了沧桑 · 一部合集（20F，完）布布文學三十六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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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mdyx0

2017-03-21 22:18

事情是这样的——

之前在LOFTER说要战这一对，每天一篇，然后写了一堆放在上面和晋江，目前有差不多40万字了。

目前汇总上来方便道友观看，之后会把新篇陆续同步。

这里是第一部短篇汇总合集，还有炖肉汇总（已发表）。

燕羽同好不再寂寞。

ymdyx0

2017-03-21 22:19

【第一篇】放养一周

羽人非獍已经一个星期没出门了。

好友狂轰乱炸的来电被他无视，他像只倦怠的猫需要冬眠一样，窝在沙发里。手机瞬间变得比荡手山芋还要棘手，他半阖着眼，发出无奈又无力的叹息。

每个人都需要惊喜，从接触到领会，拥有一个适应期。但给他的惊吓，却多过惊喜，带着冲击五内的电流感。那是一种奇妙的感觉，毕竟不是人人都得以一尝特殊的体验。

而他，也说不出究竟是什么心情。

他只是安安份份地做着鸵鸟姿态，将脑袋伸进泥土里，在密不透风的环境下隔绝阻挡接下来的时间。说不定不久之后，他再次打开门出去，一切事情都变了模样。

说不定，那个人就已是人夫，牵着爱人的手，对着他打招呼。

费了好大劲，才将手伸到桌沿，打开笔记本。艰难地做完这些动作，他的心跳已出奇地快，好似要跳出喉咙似的。他甚至有些反胃，蹙起的眉皱下是一双四处找寻解救方式的眼睛。

接着，他一手拿着保温杯，感受上面的暖意，一手移动在键盘上，敲开了邮件界面。所有未读邮件中，有一半是垃圾邮件或是卖广告的，最新的那封，位于最上面，署名为“燕归人。”

没有人好奇上面的内容，就连他自己也不好奇。

一对好朋友应该把酒言欢，或者结伴出游，最多再一块打游戏。他们都做到了。只是对方，做的有点多，就如当初没有任何防备打开邮件的羽人非獍，又如看完后如遭雷击浑身发抖的羽人非獍。

短短四个字，非常直接，让人避无可避：我喜欢你。

思索间，房门那边传来动静。

羽人万没有想到当初给过对方备用钥匙这一层，他也更不会傻得以为要起身跟即将进门偷窃的歹徒搏斗，他怔了片刻，门已开了，高大的男人由远及近，俯身看着他。

他这回好像连腮帮子都跟着打起了颤。

他道：“燕归人，你来了。”

“嗯。”燕归人看了看电脑界面，发现自己的邮件正打开在那里：“我能认为你是在考虑么？”

“……”怎么可能。

“那我就当你同意了。”手一伸关掉笔记本，灯亮灯灭只有十五分钟而已，羽人有点纳闷自己都在干什么。他下意识摇头，准备编一个比较容易接受的谎言。

“你要说你有女朋友了么？”燕归人打断他不实际的自我安慰：“目前你的朋友都是我的朋友，我怎会不知道你跟哪个女人有交集？”

羽人不自然地咳嗽，刚扭过头，就见燕归人捞过他脖颈，倾过身注视着他，笑道：“你连一个借口都想不出，还要逃避，一周时间，够你用了。”

羽人非獍此时此刻十分想念好友们的来电，可以打断这一刻的心慌。

（完）

ymdyx0

2017-03-21 22:20

【第二篇】你的领带歪了

下戏后仍有点浑浑噩噩，演员经常会有这种拎不清戏里戏外的感觉，有时候太过于投入，也会在午夜时分突然惊醒，一时间找不着北。

在试衣间换掉戏服，穿上常服，羽人非獍的手指穿过领带，停留在内衬口袋上。他的反射神经忽然迟缓并不是因为还沉浸在台词本中，而是……

在他对面的镜子上，他微微侧过了头，露出白皙的脖颈。解开最上面那颗纽扣，再解开第二颗，锁骨半露，上面存留的痕迹俨然是点点嫩红色。

随着这个认知，他的脸上顿时五彩斑斓。他尴尬地深呼吸，回想之前拍摄中场戏时收获到的窃笑目光，瞬间红成了番茄色调，连脖子根也通红了起来。

门外一阵嘈杂，大概是在等着试衣间用，但羽人非獍正陷在难为情和苦恼之中，将自己的发现能力与世隔绝了。感受到口袋里的震动，已经持续了许久，他万般不愿地接起。

那边的声音低沉，又带着轻松的笑意：“羽人，这场悲伤的戏结束了，喝一杯吧。”

“你。”明明是罪魁祸首，还装得云淡风轻。没有戏份宅在家里的男人在这一方面实在是恶劣过头。

“我什么？”停顿了一下，“你，难道不是你没有推开么？”

“关键是我推得开么。"饶是脾气一直很好的人，现在都已咬牙切齿。

那边忽然压低了声音，羽人有点不适应，将耳朵贴近了几许，谁知又以原来的分贝响了起来，“你看镜子，镜子里的你，这样看着我，我会不想抱么？”

因为贴得太近，羽人的鼓膜好像受到了奇异的震动，让他轻抖了一下。

而投射在镜子里面的人，就如对方所说，那双眼睛覆着空朦之意，在白炽灯的作祟下，洁白的衬衫领口拥着那线条分明的锁骨。他的腰身瘦削，浓密的眉睫投下来，恰也是遮不住一身的禁欲感。

羽人皱起了眉，看镜子的眼神也像是在盯着一只洪水猛兽。

好像猜到了他的反应，信号那端的男人大笑了起来。

这笑却好似响在耳边。察觉到真相，羽人一怔，想也不想就将手机挂掉。他开始慢吞吞地做后续工作，先是一件一件叠好衣服，弄乱了再重叠，弄乱了再重叠，不厌其烦。

顺带的，也一起整理了其他人的小物件，原本稍显脏乱的这里，马上就变得一尘不染。等做完了这些，他才想起占着试衣间实在太久了。

将衬衫最上面的纽扣扣好，他打开了门。果不其然，有人正想敲第N次，见门打开了，手握成了拳，垂了下来。手的主人来来回回看羽人的穿着，最后停在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脖子上，显然不太爽。

羽人走在前面，后者跟在一边。

拍摄棚是临时架起的，离他们住的地方极近。两个人算是默认地在一起，但其实当时确定在一起时并没有作出任何的表示和回绝，相当自然。

扣动门把的瞬间，羽人道，“燕归人，你真是大胆，要不是他们本就知道我们的关系，你这样……”

“我做事不会没有分寸。”燕归人见他认认真真去收好台本，忽道：“难不成你觉得那样做不够？”

“……”羽人的眼睛缓缓地睁圆了。

“对了，你领带歪了。”

再次来到镜子前，羽人知道原因在于试衣间里经历了太多导致忘记了正事，结果连常服都没有穿好。他尚在出神，背后燕归人已走了过来，伸出手圈住他的脖子，为他调整领带的位置。

“多谢……”

“你”字还没说完，领带又不翼而飞了。羽人费尽心思扣好的纽扣也被解了三颗，不安份的家伙凑过嘴去，唇游移着，小声道：“你是笨蛋么，在家系什么领带。”

于是，接下来的画面连镜子自己都不好意思看了。更不好意思的是羽人，他扭过头去，却微眯着眼，泄出了一丝低吟。

（完）

ymdyx0

2017-03-21 22:20

【第三篇】我与你相隔七年

七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从大学毕业到迈入社会，再到达期望中可观的生活质量，足够。

羽人非獍的“知足常乐”表现在任何一个方面。

文科专业，就业方面便着选，在编辑部工作，自我创作，或协助编稿，上面说什么就做什么。谈恋爱，有人告白他便接受，从不拒绝，一者不想伤害对方，二者他也希望自己能够和对方走下去。

他一直抱着这样的愿望，但时到今日，他仍是孤家寡人一个。

拧开罐装啤酒，望了望墙上指针，停在晚上十点整。他喝着，脑子里突然间空空如也。电视上说了些什么完全不知道，哪里地震了哪里发生车祸了对他而言完全没有兴趣。

男人的欲望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他在酒兴上来时懊恼，坐在沙发里忽略不了裤子上顶出的小小帐篷。

也许是单身生涯实在刺激他，但他本就是这样走过来的，纵使谈着恋爱，个性沉默又隐忍的他最多就是拉个小手接个吻或许二垒，于是造成的后果可想而知，并不是处不来，而是他不懂风情。他压根没有一套做下去的想法。

要说没有兴趣，那他此时此刻就没有不适的想法了。

摇了摇脑袋，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再出来，他一怔。

沙发里多了个男人，男人缩在里面，好似冷着了。再近前去，吓他一大跳，肩口处流了不少血，染红了纯色的衬衫。再看那张脸，眉头皱得快要起上褶皱了，嘴里除了一直难受地吐着息外也没有做什么。

他马上去卧室翻找急救物品，单身也有好处，凡是必备的一一不缺。一手拎着绷带，一手拎着消毒药酒，他处理得非常迅速，在男人呲牙咧嘴的瞬间，已大致完成了。

“多谢你，请问你是？”

人生何等奇妙？再正视这张脸，羽人已完全可以平静。

他们曾在毕业聚会后荒唐一夜，他在之后尽可能地表现出那一夜对他没有任何影响，可还是多少改变了他的方向。他有一段时间沉溺在梦境中，梦的永远都是这个人。与其说是身体的滋味难以忘怀，倒不如说那样的怀抱，能够让人上瘾。

而如今，他的瘾已戒，正主却跑了出来，还不认识他。

抬头看了眼电视上播放的新闻，他一愣。那地址，不正是外面左拐第二条路的大街？难道这人也在车祸现场出事了？

门没关合情合理，毕竟这是公寓楼，他一直都有倒完垃圾再锁门的习惯。只是这人熟门熟路出现，还是这副状态，真不是装的？

羽人蹲了下来：“你不用去医院么？”

男人艰难地笑道：“小伤，只是头好像也撞到了，有些疼。”

羽人道：“但你的到来，却给我造成了困扰。”

羽人鲜少说这样的话，他平时甚至有些逆来顺受。他本意是要这人打退堂鼓，但对方除了自我介绍“名字叫燕归人，多多指教”外也没有其他动作。他便也退了一步，想着或许确实是出了意外。

燕归人站了起来，摇晃了一两下。羽人看着他说：“那个客间，给你睡。衣服可以穿我的，不过……可能有点小。”想了一想，他又道：“你这副样子，不适合洗澡。”

这么多年，燕归人还是没有变。

他全身上下都是精肉，没有多余的赘肉，是典型的脱衣便知有多壮的体魄。羽人没有回避，就这样看着他气喘吁吁换完了衣服。穿着确实有点小，燕归人单手将衬衫袖挽了起来，露出好看的手臂。

燕归人看向他，微笑道：“不知怎地，一出事我什么都没想，就想到这里。我好像和你认识，因为我清楚你家的位置。”

但其实，羽人压根就没跟这人联系过。

能够知道自家的坐标，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找朋友侧旁敲击的。如果是真的，那他是真的暂时失了忆，如果是装的，那他便是等着看羽人的反应了。

羽人摇摇头，有点意兴阑珊。他坐回沙发，瞪着桌上已见底的罐装啤酒，不知为什么，先前没有醉意，现在却好像上来了。

七年，又可称七年之痒。

从没有丰收，又哪来的倦怠期？如今侵袭他脑海的，是对过往的怀缅，和对眼前人的质疑。站在朋友的立场，他会让燕归人待在这里。但站在其他立场，他是什么想法呢？

燕归人就坐在他旁边，好像很奇怪，东张西望。

羽人按住他，道：“受伤了还是安份点，我不能够保证我的包扎技术堪忧与否。”其实羽人看得出来，只是点小伤，又怎么可能奈何得了燕归人。燕归人一直有在锻炼，看他的体格就知道了。

羽人虽有时不说话，但不代表是个笨蛋。燕归人不表明，他也乐得自在，看这家伙葫芦里卖什么药。不过，也不知是不是自己想得多了，不出片刻，男人往沙发上一倒，竟睡了过去。

羽人沉默良久，叹了一口气。

他拨通了好友的电话，“喂，燕归人在我这里，你将他接走。”

说也奇怪，虽都是朋友，但对于他们俩一朝之间形同陌路的事情，所有人都没有过问，好像早有预感似的。这会儿，好友听到，吓了一跳：“什么？你们又在一起了？等等，我还没有理清，你们难道又……”

“又什么？”羽人打断他，“他受伤了，我救了他，如此而已。”

那边怔道：“怪不得，他几天没来公司了，还以为是得罪了什么人。你听说没有，好像是一个女的逼着他娶，那女的刚好有身世背景，就想拉拢他再打公司的主意，不过他没同意，我还担心他被下手了呢。”

羽人顿了顿，道：“我现在知道了。”

“唉我说你们……”那边叹道：“如果可以，就给彼此一个机会吧，这么多年了，因为一件突发状况两个都心不在焉，要说没感觉，谁信呢。”

电话挂掉了，羽人站了有两分钟，这才进洗手间。他也不管燕归人听进去了多少，拧开水龙头时，他抬起头，见镜子里的“羽人非獍”眉间似乎有数不清的疲惫，黑眼圈也加重了。

但相反，他的双眼发亮，两颊有种病态的红润。他将洗手间门反锁，背倚在墙上。门外电视机声开得很大，他轻声一叹，手覆上裤子前端。

确实是酒意上来了，要不然，为何身体会兴奋？而这种兴致，比刚才喝啤酒时又高了一些。

仗着水龙头里不断流下的水声，以及外边的吵闹声，他仰起头，由着喉结滑动。他残存的回忆里印入了很久以前的一场交合，无声地咬着那个名字，就像当时咬着那人的肩膀一样，在颤抖中，解放了自己。

一手粘稠，在他眼前放大，他瞳孔剧缩，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去洗手。

他的出来，带着一股麝香味道。燕归人回过头看他，羽人无法从那副表情里找出蛛丝马迹，于是不禁说道：“明天，你要去哪？”

燕归人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脸上，直直的，“我只记得你。”

“哈！”羽人干干地念出这个单音，淡道：“燕归人，别再开这种不合时宜的玩笑。”

燕归人一声不吭，看着羽人起身去倒了两杯茶，放在两人跟前，这时候才开口：“我刚毕业，我记得你很正常，因为你没有搬家，而我们……才刚有过身体接触不久。”

“……”羽人沉默了。

“刚才我确实在骗你。”燕归人靠近他，“怕你赶我走而已，如果可以，我当时应该先留下你，而不是一起床就离开。”

他没有说谎，要说是为什么，羽人对他的信任从来都是超过羽人对自己的信任的。从这样一个人口中听到这样一番话，他除了短暂失神外没有任何动作。

好像担心自己被扫地出门，燕归人蓦地用没受伤的手捉住他的手腕，将他抱到腿上。两人在各有差合的时间上四目相对。

羽人的手中还有味道，如今就近一闻，燕归人更能确信，“你在洗手间做了？”

羽人有些窘迫，扭头想走，但燕归人没有放开他，“我失忆了，但我看得出来，你我都不像是刚毕业的人，那说明我的记忆出现了间接性的停顿。你现在逃避我，是因为我们并没有那之后的交集。”

他句句直中红心，羽人还能说什么？

“但你……”燕归人有点迟疑，不过更相信心中的焦灼感，“我们，是相互喜欢的。”

这世上有谁能降服羽人非獍，怕也只有燕归人了。不管羽人说什么做什么，燕归人的行动总是最快的。而这世上，有谁能收得了燕归人，怕也只有羽人非獍。

羽人的下意识反应被吞进了嘴里，两人在接吻中找回了曾经的悸动，令人一发不可收拾。燕归人的手指摩挲在他的耳侧，捏揉着他的耳垂，他的瞳孔开始涣散，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下来。

燕归人在他耳边低道：“被车撞了又如何，这些都是值得的。”

从胸腔溢出的感动告诉了羽人始终缺失的是什么。他也不管燕归人究竟是装疯卖傻还是其他了，成年人该遵从自己的选择。就像好友说的，应该给彼此一个机会。未来路还长，会发生什么，谁又知道呢。

（完）

ymdyx0

2017-03-21 22:21

【第四篇】闷骚的最高境界

说燕归人是汪星人，不尽然。毕竟羽人不是驯兽师。

但友人都如是说：你们两个，总是让人感觉很讨厌的。

燕归人有极高的男友力，他的男友力从不吝啬表现出来，甚至有时候羽人并不需要，但他的推拒毫无作用。

有一回，天气不太好。为了将设计好的作品交回公司，着急的羽人没带伞就出门了。

自由的工作固然好，但自由过头就不行了，于是，每每一完成工作，羽人就迫不及待上交，从不因任何因素耽搁过程，实在抽不出空，便劳同事转交。

淋淋雨，其实也很正常。住的地方离公司极近，巷口和巷尾的距离。因为地段偏僻，此时即使是下班时间也并不拥挤，“车水马龙”四个字体现在更为繁华的路段上。

回来时雨更大了，雨点打入他的发，发丝一缕一缕贴在了脸侧。

这时候裤兜里的手机锲而不舍地响，念及有可能会导致手机进水，又念及应没什么大事，他并没有接起。抬头已能穿过雨帘看到住处，他的脚步加大了。

仅着衬衫的他，被水珠侵袭后几乎遮无可遮。湿漉漉的攀岩而下，流过他的颈，流过他的背，流过他的眼，还有修长的手指。微微踌蹰下，并没有找到可以暂时性避雨的地方，于是只好埋头继续走。

过量的雨水漫进他的嘴里，又流连在他的唇上，将他脸上的线条画得更加柔和。交完工作的他一派轻松，俨然没有去思考这样下去会不会感冒。

远远望去，他衣下的肌肤透着健康的小麦色，清晰可见。褶皱揪成一团又一团的布料里现出了他嫩红色的乳首，一半模糊一半朦胧，但足够让人看得血脉膨胀。

此时巷口有人经过，是个拾荒者。

那人大概四十多岁，满脸胡渣，眼睛正一眨不眨盯着他。他却没发现，他的视线都在地面上。在他有些迟疑的刹那，手机铃声嘎然而止。他已经能肯定那是燕归人的。

在与那拾荒者越来越近时，羽人抬起了头。拾荒者露出了猥琐又难看的表情，睁圆着眼打量他全身上下。冷淡拂过羽人的眉角，对待陌生人，他从来都是有一道很强的防御网的。

本想不管不顾擦肩而过，岂料那拾荒者手一伸，脏兮兮的，竟好像要扯他的衬衫。此时他的衣服布料本就快摇摇欲坠，几颗纽扣甚至都被雨水冲开了。在这样的环境下不好动作，羽人还待思考。忽然一股大力，将他扯进怀里。

燕归人撑着伞，冷着一张脸。

“哎哟，有男朋友了啊。”那个拾荒者发现了燕归人的不友善，遗憾地摇摇头，迈着蹒跚的步伐离开。

这边，两人呆在一把伞下，晕开的宝蓝色云彩图案在他们头顶绽放。由于彼此相拥的缘故，羽人身上的湿意也跑到了燕归人身上，使得燕归人也像被淋了一般。

“我如果晚来了一步，就该见不着你了。”抖抖湿透的衣袖，燕归人淡淡看着他。

羽人摇头。他站离了一些，让自己的冷意向外散去，“不会。”

他当然不会。好歹也是大男人，怎么可能会让别的男人占去便宜。和燕归人的关系本来就是意外中的意外了，这种意外没有必要再发生第二次。

并肩走在楼道上，燕归人收起了伞：“还记得我们是怎么认识的么？”

羽人想起那时的困窘，实在不愿意再想起来：“去挂号，钱没带够。”

燕归人幽幽道：“你那副涨红的脸到现在我都记得清楚。”

羽人不知他为什么说这些，一时间没答话。

走进电梯里，身上水珠已干了一些。他站在角落，燕归人以拐角线的站位锁住他的三面方向。虽没有多想，但对方这样做确实让他仅存的暖意又上升了一点。

等进了屋，羽人尚在脱鞋，燕归人已打横抱起他，往里边走。

羽人一怔，皱起眉道：“做什么？”

“脱了，你还要再去挂号么？”燕归人的眉头皱得比他更深。

这，实在是让人有点哭笑不得。羽人抿着唇，任由男人抱着他，手上不由自主捉住挽着他的有力的胳膊。捏了捏上面的肌肉，他叹道：“我的身体我自己明白，哪有这么弱气，你担心什么。”

燕归人闻言，颇为揶揄地扫视了一下他的腰，“真有这么好，你就该自己骑上来。”

“……”羽人觉得认真跟他理论的自己真是蠢透了。

方才手机被放进沙发，羽人已经能确定正是燕归人打了好几通电话。如今不冷不热的态度也说明对方心情并不太好，一想及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羽人无奈中又有点无力。

总是这样，他一再强调他是个男人，不需要这些细节性的东西。但燕归人不准，燕归人认为你的身体已经不是你一个人的了，那它就应该受到拥有者的管束。

但其实，羽人更希望有一回畅快淋漓的经历。因为不用担心受伤，亦不用思考同一个性别的对方承不承受的住。他只要放松又放纵地交出这一切，然后等着同样的方式，给他的身心留下印记。

这种事，他是不可能说得出口的。

还没到浴室，他的衣服已经被脱光了，裤子挂在腿上，因为他微屈的动作而不能着地。不过，最后被燕归人抬起脚抵在墙上的行动顺带勾走了。

于是，两个人又重复了电梯里的站位，这回燕归人以脚锁住他的行动，嘴里还叼着烟。

明明头顶上就是淋浴花洒，那一点点火星竟然还能维持住生命，不得不说很是顽强。

“我来。”在燕归人悠悠的目光下，羽人为自己清洗身体。莲蓬头里喷出来的水意终于将那烟头熄灭了，后者失了烟轻轻皱了一下鼻子，整张脸靠近了羽人几许。

人总是会上瘾的，但要看是因为什么上瘾。没有可以分神的道具，那么这种瘾感就到了正主身上。

燕归人虽然仍是面无表情，但眼里温柔，根本藏不住。

雾气缠绕着两人，像夜半时分的缱绻纠缠。那时的羽人，被对方细腻的关怀所顾及，每每不是做完整套前戏就绝不继续。而早已满头大汗的燕归人，是给羽人最深刻的印象。

谁让这一幕经常发生。

他没有结束回忆，对燕归人道：“你生气了。”

“没有。”

“忘了带伞，不是故意的。”羽人知道自己理亏，便主动担起错来。

“哼。”燕归人的手掌有一下没一下抚摸他的脖颈，感觉着水流的急行，以及掌下体温的回复。

这是一具瘦削的身体，没有丝毫的美感，甚至在背脊上有明显的骨胳纹路。要说哪部份最好看，其实都好看。

这是来自燕归人不经大脑但无条件溺爱的肯定。

等看见羽人过去支架上拿肥皂，他有一瞬间大脑当机。

两人无论是单浴还是共浴用的都是沐浴露，偶尔挤在浴缸里，也是用的沐浴乳，总之跟肥皂没关系。

羽人裸露的后背白皙性感，而腰身上，更是还有前夜的青紫未消。

燕归人的目光一直往下，眯着眼看那圆润的双臀，想像着那种手感，不禁口干舌燥了起来。他几乎控制不住的，将视线定在臀部与大腿交界的位置上，满脑子都是对方隐忍将泣的叫喊。

“燕归人？”

“呃……嗯？”

回过神，羽人已在跟前。

两人都陷入沉默，但不知是谁的呼吸重了起来，灼热的吐息一遍又一遍，投射在墙上。见羽人慢吞吞拿肥皂擦拭自己，燕归人实在忍不住，手一扬捉住对方压上，并将肥皂扔到一边。

羽人看着他，他淡道：“肥皂可以退休了。说吧，你在想什么。”

羽人望进他深沉的眼里，“被雨淋了，头有点晕。”

“很好。”

总算知道羽人在想些什么，虽然大脑回路转得有点慢，但无关紧要。重新拧开淋浴花洒，调高温度，两人瞬间都像被蒸煮在其中一样，几乎要冒上了热气。

羽人脱掉他的上衣，道：“你不生气了？”

“我什么时候生过气？”燕归人觉得，羽人的这根筋一直长在奇怪的地方，在意一些完全不用在意的，却又不在意一些应该要在意的。

随着扯开皮带的动作，燕归人的手背泛起了青筋，带着无法形容的色气。而当皮带解去，人鱼线隐隐约约消失在裤头间，在羽人的注视下，和自己的贴在了一起。

两者磨蹭着，不一会儿热量就传遍全身。燕归人看着他，吻了下他的脸颊，轻声笑道：“你来吧。好不容易主动，我看看你的期望是什么，我需要学习学习。”

羽人有些赫然，耳根染上了粉色。

这本就是他带来的结局，但真到了关键时刻，却有种想夺门而逃的冲动。果然，脸皮再怎么厚，也敌不过燕归人的。如今，在那种含着鼓励意味的眼神下，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豁出去了。

他蹲下身，脱去那碍事的最后一层布料，在燕归人惊诧的反应中，用脆弱的口腔包裹住了那根柱体，用舌尖舔吻了片刻，再缓缓出来，如愿以偿看到燕归人闭上眼满足的神态，使他心中一跳。

燕归人揉着他的发，喟叹道：“你有时，真是可爱。”

羽人一手握着他的，一手握着燕归人的，大发慈悲道：“今晚，我来吧。”

果然啊，闷骚的人发起狠来，是绝对让人招架不住的。

燕归人不禁在羽人嘴里加快速度时想的是，今后看来不能这么温和地对待这家伙了，情趣这种东西，是即使对方骑上来也能配合着肥皂来一场角逐的。

而看着眼前这具全身通红的身体，他揽住，一把按下。没有过多的准备，只是听从水流的指示，他坐在洗漱台上，羽人抱着他的肩，脖子仰成了性感的弧线，带着点点汗珠和喘息。

燕归人也终于意识到，这体位真不错。

（完）

ymdyx0

2017-03-21 22:23

【第五篇】不如一夜白头

00

“今日冬至，吃什么？”

“吃你。”

01

时光需要沉淀，过去不会流逝，但死在现在的人，才有无憾回头的勇气。也有人不会死，刚强地活着，以无声的承诺告诉逝者，他们站在这里，仍站在这里。

有两个男人，一直都在一起。

起初是坊间的传闻，如何如何诛魔斩龙，神勇无比。后来是孩童的喧闹，说见过和传说中相似的人，但一个不爱说话，一个不说话，总之就是相当闷。

再后来，有人上山砍柴，看见一个男人站在悬崖上，而另一个男人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狂奔着，拉住了对方。一时间四野空寂，连看客也不敢说话，小心翼翼离开了。

再再后来，一个男人停在公开亭外一声不吭。

原来那上面作了个排名，说道江湖上哪对令你最感动，而被提名三次的，就是他和对方。应是说书人的恶趣味，惹得许许多多人驻足观看。男人一动不动，但身后刀已出鞘。

纸页散落，如人生不尽。

但问，当事者又是怎么想呢？

02

自从退隐后，羽人一直住在山腰上。

本来有一同住的农户，他们皆有七十有余，且正是因为他们，羽人才得以安定下来。要不然，在那样的乱世泥潮中，奄奄一息的他随时有可能被战火硝烟淹没。

恩人是一对夫妻，如胶如漆，连闭上眼睛也是手拉着手，满脸笑容。羽人当时刚醒不久，甚至未曾得知他们的名字，连竖起的墓碑也是无名的。看着拱起的土堆，羽人忽然想起什么，往外跑。

半月后，拖回来一具“尸体”。

像没气了，但胸口还在起伏着。不过，在听到那人即使在这种境地也回光返照微笑着揶揄“羽人，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时，他有种要抬起脚踩上去的冲动。那样就真的没气了。

和自己一样，这人也被救活，那自己便是恩人。

那血流不止的大窟窿，真是让人沭目惊心。究竟是怎样的毅力，竟连这样的重伤也承受过来了。

羽人不懂医理，只能依照以前起居时的记忆翻找山上的药草，买来的烈酒用来消毒，还有些被丢弃的草根用来泡药浴。他做得很顺手，因为他只当在照顾自己。

床上的人动也不动，一年到头紧闭着眼。

羽人很有耐心，他在脱对方衣服时也毫无想法。每每洗澡都是这样摸过来的，早习惯了。那具身体的手感并不好，烙人得很，到处都是伤，看着让人直皱眉。

羽人早将二胡埋藏了起来，像不再沉沦一样，好好地用唯一质地好的绢布包裹着，放在角落里。没事做的时候，他便出来望望星空，偶尔嘴里衔起草絮，怀缅屋里男人的过往，怀缅以前男人的那些红颜知己。

这天，天雾蒙蒙的，还有人上山。都是熟面孔，是山下的农户，每次见着羽人都会不厌其烦地打招呼，一次两次，羽人都是沉默着不说话，几次过后，他会礼貌地颔首。

在他们眼里，这个男人一身白衣，柔顺的乌丝齐到腰后，同色发带迎风飞舞，就像隐居山中的神仙。

神仙会做什么呢？那当然是练功了，不用吃饭，喝的也是琼浆玉露，不然，那嘴唇为何总是水光潋滟？那眼睛，为何总是黑如曜石？那身形，为何总是笔直挺拔？

03

他们还在想像，但羽人已进了屋。

羽人甫抬头，就见床上那人不一样，心下一惊，马上近前去。那手指，竟动了起来，先是一根，再是两根，三根。羽人带着些许虔诚和不可思议，还有一丝丝对于自己拙劣的药理常识的肯定。

“燕归人？”他不确定地喊，喊完一遍又喊。

燕归人听见了他的声音，可就是睁不开眼。

燕归人每日每夜都在听着动静，听着羽人发呆时细微的呼吸声，听着羽人走路时常停的踌躇声，听着他触碰他，扶抱着他，为他清洗身体，为他穿好衣服。

但燕归人只能靠着意识感受自己并未死。

羽人的反应没有想像中的大。他喊完后没有得到回应，就没有再喊。很像他的脾性，他只是握着对方的手，感受着那种安心，心里渐渐踏实。

看见一个活人，比看见一个死人幸运得多。

在燕归人的感觉中，羽人开始忙碌了。羽人去采药的次数更多，有这种确定是因为满屋都是药草味，浓郁的苦，拂在鼻尖，若燕归人鲤鱼打挺坐起来，绝对会使劲打喷嚏。

但羽人毫无察觉。

他有一次在喂汤药时，看着一点一点溢出燕归人嘴角的液体陷入沉思。平时直接靠猛灌，手一扬强制抬起脖子，再扣在后颈上，就吞下去了。知道燕归人有了意识后，羽人不会再这样做。

要花费力气在不久的将来应对挑战是很麻烦的。

于是他在认真思考。不知怎地，燕归人即使看不见他的表情，也隐隐期待了起来。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的唇被凉凉的触感覆盖，羽人站在床边，俯下身，自己含了一口，往那渡去。

撬开齿缝，舌尖推送，苦味蔓延，终于让羽人蹙起了眉。

很快的，这种喂药方式已成习惯，甚至随着燕归人持续未醒的状态，羽人不再有多余的考虑。

有时为了更细致地擦拭对方的身体，也为了自己不再束手束脚，他自己洗完澡还没穿上衣服，这就接着给燕归人洗。更多时候，仅在下处随意拽了衣衫系着，上身赤条条的，精瘦的腰肉跟着动作微晃。

更甚，他不想浪费可以同时得到效果的法子，这就将煲好的汤药端来，在双双坦裎下，垂下头，额头贴着额头，以唇渡过去。

只是这回，不知是热气蒸得脑中一热还是其他，他浅入的唇舌并未浅出，在眼帘内一齐映入燕归人那结实的胸膛时，舌尖一转，带上了更多味道。几乎找不着空隙的嘴边，溢出他因急促而多了起来的液体。

在这些液体滴向燕归人胸前的樱首时，羽人蓦地回过神。

他的身体有了反应。他不敢低下头去看，只是喃喃说着：“对不住。”

哗啦啦的冷水声将他的一切心思浇没了，站在原地的他有了些颓然的气息，让人看着心生不忍。没有比现在更坏的尴尬，但燕归人没有比现在更想睁开眼的心情。

ymdyx0

2017-03-21 22:24

04

只因接下来的几天，羽人不见了。

昔日因两人的存在而充实的木屋，如今空空如也，竟寒风彻骨。燕归人就在第三天里醒来，眼睛睁圆了直直瞪着透风的屋顶。他维持这个姿势大概有半日，才一骨碌坐了起来。

许久没有大幅度行动，他的身体像散架了般，软绵绵的，于是只好盘起腿运气吐纳了一下。将功体平分到四筋五脉，全身好不容易热乎了起来后，他开始发呆。

回想着斑驳刻在四周的属于羽人非獍的影子。那样别扭的一张脸，竟清晰地刻在燕归人心里。

迷谷的对斟好像也并不遥远，长生殿的固执也依稀看得见，还有那双手，沾着茧子，但因为太过专注，让人舍不得责备他是不是力道太重了些。

屋里全是药味，但还掺有一丝独属于羽人的清新味道。很奇怪的，羽人明明好像没喝酒，但他身上就是有一股淡淡的酒香味道，引人入胜。

燕归人深深吸了一口，然后下床。

他看了一眼角落里被收拾得好好的二胡，又看了眼另一边角落里自己的武器。孤问枪已蒙尘，但还能看出来，被修补过了。想着羽人扛着枪去找人修的画面，燕归人已出了屋子。

刺眼的日光让他眯起了眼。

他在山上找到了羽人非獍，已是第二天的傍晚。

那是一处断崖，抬起头就是红得凄艳的日落，像鲜血般浓烈。羽人背对着他，白衣被红色侵袭，仿佛被放进了染缸里，一身江湖气息全被洗透，只余瘦削的的毫无生气的身躯。

隔着老远，燕归人就伸出了手。

但够不着，于是拔腿就跑，跑到前面，将那几乎要乘风归去的人拉了过来。旁边是千米之高的距离，若就此摔下去，不一定就能遇到世外高人教你武功。

羽人看见他，微微一滞，但立马恢复。燕归人迟早会醒的，只是早晚的问题。

“你要跳下去？”

燕归人多日来的第一句话，比生铁刮在墙上的还要难听，好像生了锈，好像抵着一块刺，沙哑又低沉。羽人非獍听得几乎将眉头拧到了一起，但他没有回话。这种问题实在太蠢。

他不说话，燕归人也便不说了。两人坐在一起，坐离了悬崖边，旁边一块不知名的大石，遍布青苔和刻纹。呃……燕归人再看了看，低下头。

刻纹。

羽人没有道出在那之后都去了哪里，他明白燕归人更想知道在苍云山后他都去了哪里。但那些已过去了，不愿再提起。羽人也不是拉着人就能说个没完没了的家伙，实在太考验他了。而且，也不代表燕归人想听。

“采药时，来过这里。”他说出这样一句话。

燕归人颔首，“风景不错。”

羽人有些诧异。即使自己没说，也被察觉了要表达的意思。

他迅速看了眼燕归人的侧脸，这就收回了视线。不知怎地，自从那收不住势头的一吻后，他正视起这张脸来极其艰难。知道过不久将醒，他便想也不想离去，省了没必要的麻烦。

只是这犹豫不决，实在不像战场上手起刀落的羽人非獍。于是才让燕归人轻而易举找到这里。

05

转眼间羽人的心思已千回百转，但表面上，他还是那副苦大仇深，谁都欠他钱的模样。不过，衣衫倒是很整洁，皮肤也很白净，弯着的眉毛淌着过多的情绪，一丝不苟的发辫垂到胸前，被微微拢起的围织圈出了一个弧度。

他的发带是最为顽皮的，迎风肆无忌惮地飞扬。而这时候，要说是霞光包围着他，倒不如说燕归人的披风包围着他。因为同样是红色的，而这抹红色，离他更近，也让他更熟悉。

燕归人观察着他，在完毕后脸已近他咫尺。

他往后挪了一些。

燕归人忽然道：“我早就有意识了。”

羽人浑身僵硬。

燕归人盯着他，那紧抿着的唇好像被针缝在一块似的，看着真不爽。

羽人强自镇定，“我在给你喂药。”

“嗯。”大石上的刻纹，是自捡他回来后，一天一天叠加起来的。燕归人的算数还不错，虽不会打算盘，但至少知晓那种意思。羽人很细心，这是他善于关心照顾人的优点，且通常表现在没有人发现的时候。

燕归人的目光没有回避，过于强势的压力使羽人浑身紧绷。这是有别于一起打架时的契合，也不是武力的契合，而是在情感上，有明显于他自己的认知和判断。

这些，都是羽人所不具有的。而且，燕归人在判断什么？

在此时此刻，有什么值得他去判断？伤已好，江湖已没他什么事，他完全可就此退隐，完全可跟自己道别。羽人越想越心惊，这么多天来的困惑也在心口放大，他几乎想逃。

他也真的逃了。

为了转告素还真燕归人还活着，羽人来到公开亭周围，想着会不会遇上秦假仙。

但他也听说最近武林动荡，能人魔者层出不穷，苦境第一人奔波于四处也情有可原。原本想转道直接去琉璃仙境，注意力就被公开亭上的告示所吸引——

【江湖多事，众所皆知，凄美故事，更是络绎不绝。人之常情，不就是寒暑迭迁，生死交谢。而惑者，不也就是人到情多情转薄。友情、亲情、爱情皆是情，世间纷扰众多，难觅，难觅也。有否从这些令人感动的双双对对中，找回属于阁下的过往？他们，或多至情至性，或多生死交托，或多抱憾终身。情字难了，是非难尽，随缘，随缘罢。】

再将视线往下移，自己和燕归人的名字俨然写在上面。

羽人顿时心中惊跳，有种被旁人发现心事的震撼。他浑身战栗，起着激灵，寂灭刀想也不想出鞘，将那告示削成了碎纸。

随即，他匆匆走了。他先前的准备，已忘得一干二净。

ymdyx0

2017-03-21 22:25

06

羽人鬼使神差回到木屋，怀中抱着酒坛。但他没进去，只是席地而坐，坐在苍穹的怀抱里，对着繁星小饮。

破碎的心绪慢慢合整了起来，大约就是世人所说的毫无根据的“日久生情”。而睁着眼的羽人非獍，会对闭着眼的另一个男人产生那样的心思，大概也是毫无根据的道理。

毕竟连他自己也不愿承认。都走了这么长的路，就算遇到再好的人，始终还是保持着距离。面对有心者，他发乎于情止乎于礼，面对好友，他除了无可奈何还有无尽的愧疚。

武者，只有在战场上才能振奋。

刀者，只有握住武器才能记得那种振奋。

今日是冬至，却没有实际的感受。

仰头，对着杯沿一饮而尽，胸口热烈的，好似要烧起火来。再抬起头，跟前多了一双脚。脚的主人慢慢蹲下，眼眶周围有显而易见的疲惫。羽人意识到对方一直在找自己，忽然有些难受。

他再给自己倒了一杯，但被接了过去。燕归人握着酒杯，倒入口里，再抬起袖一把擦过沾了湿意的嘴，将羽人手里的酒坛也一并扔了，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强制性。

燕归人没有就此吞下，而是抬起他的下巴，引他看向自己，这才用双唇包裹住那张早已酒味蔓延的嘴，缓缓地渡过去。像当初羽人为自己喂药一样。

故意放慢的速度，使得分神的羽人一呛，双手抵在燕归人胸前，一把推开，剧烈咳嗽了起来。

随着他的动作，一头乌丝也跟着乱了，燕归人像得了魔障似的，不由自主伸过手去，为他梳理乱发，最后仍没有离开，停在羽人肩上。

两人就这样沉默的对视，倒在不远处的酒坛在控诉自己没被喝完就被舍弃的命运。

先动作的是燕归人，他先前一直是跪着的，膝盖有点麻木，于是调整姿势。

羽人逃走的这几天，他在反省自己到底哪做错了，但未果，他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他接着又在揪羽人的小毛病，半天后也没揪出什么，羽人的表现很正常，那是羽人自己的性格。

然后，便换他在悬崖上伫立了许久。

而今，他也不知怎地，总是离不开视线。要说是被这样无微不至的照顾感动了，那他燕归人该算是多情的姑娘家才是。

羽人的青丝如瀑，流过他的指缝，奇妙的手感，令他流连忘返。就近一看，羽人不正眼看他的倔强还掺杂着小小的抗拒，以及小小的尴尬。

让他的心里有点小小的窃喜。就像初尝情的毛头小子，一腔翻涌着莫名的冲动和期待。他忽然想起西风，西风会否愿意看到这样的他。他已活了下来，纵使满身是伤，还是没被地府招去魂。

那他，那羽人非獍，存活在世的意义，能否共同去面对？

他想他不需要解答。他刚一动，有人比他更快。

就像前两次羽人自己的举止般，羽人也以为对方要转身离去了。他当然不知道转眼间燕归人已想了个通彻，他手撑在青草上，身子一倾，这就将燕归人扑倒在地。

过剩的力道，使燕归人差点就此脑袋一歪，那就真的去见了阎王。

羽人的小九九太明显了，他想借酒发疯，想找个理由，想就此放任自己。可燕归人不准他这么做，他将他的脑袋拉近，大手把玩着他的发带，淡道：“羽人，你要记住今晚发生的事。”

“……”羽人以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他。

燕归人道：“我可不希望做完了还说我不负责任，如果有大红花轿，我要娶你。”

这回羽人像看病患一样看着他了，“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燕归人吻了吻他的发带，调笑道：“就是有些时候，想不揍你都难。”

07

燕归人的态度带着轻松笑意，更有幽默风趣，还有轻微的叹息。羽人还待和他理论理论，脑袋就被按下了，两个的唇碰撞在一起，发出了声响，还有痛意。羽人皱紧眉头，张开嘴，侵入者这就来了。

两人疯狂地纠缠着，直到舌尖渐渐麻木也没放开，居上的羽人舌头一伸便能触到燕归人的喉前，极深的距离，迫切的，甚至让后者来不及回吻，只能不断地吞咽两个人加在一起的甘霖。

“咕咚咕咚”的，旖旎又暧昧，诚实地升起欢愉。

这是一种无法形容的体验，两个强大的男人，毫不退让，彼此僵持着，都想把自己的力量传给对方。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弱小，于是拼尽力气献出自己的一切。

燕归人在羽人热情的对待中差点一手撕完了他的衣衫，后者顿了顿，制止住他，自己开始脱。

观看一个男人脱衣服也是很有意思的事，那张脸已有红润感，那眉已缓缓舒展，那唇，更是泛着润泽，饱满又可口。而那脖颈……

随着衣衫一点点褪下，羽人非獍舔了舔唇。燕归人瞳孔一缩，三下五除二脱了自己的，覆上去，将他压在身下。暗沉的月，不及这人的光华内敛。选择没有错，那便无需犹豫。

他咂着唇，徘徊在羽人的眼睫边上，再沿着脸侧，舔过耳背，在那轻抖的耳垂边，低着声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么？”

被问第二次，羽人已不再多言。他平躺着，看着燕归人，慎重地点点头。

后者会意，笑着道：“那你便征服我，用你的身体，告诉我你羽人非獍身和心都在想着什么。而且……”手往下，在那大腿内侧游移，诱惑着道：“要诚实。”

羽人眯起眼，几乎想并拢起腿，但他的心思被回绝了。

他的隐秘正被啃食，燕归人从他嘴里退出来，这就沿着腹线逗留在大腿上，从腿前吻至腿侧，甚至脆弱的嫩肉处，那连接重要地方的周遭，也一一给予湿漉漉的印记。

羽人的喘息已破碎了。他的手死死抓揉着燕归人的长发，双腿不自觉地抬了起来。

事前怎会想到这种结果，何等美妙，何等快乐，甚至也觉得不真实。而燕归人亲吻他的劲头，正好补全了这些，那温柔中的粗鲁，直达羽人的五内，使他的毛孔都竖立了起来。

当燕归人以手换唇，再移上来吮弄他的舌时，那手已肆意地在更为敏感的地方辗转。暴露在外的鼓起被包在手掌里，不停地揉捏，已抬头的柱体也被一并对待。羽人的心狂跳着，像个溺水的人，而燕归人是他唯一的浮木。

他的低叫，被燕归人吞进了腹中。他的抗拒，在舌尖相逐中带着主动的恳求。无论是哪样，都让人脸红心跳，神魂颠倒。

当燕归人将手指伸进去，他已将脸埋在对方的颈边，无意识地啃咬着，并不敢动。

在他的耳边，燕归人的呼吸早已絮乱。羽人的任何一个反应在燕归人眼里都是惊喜。平时严谨的男人，竟是这般挠得人心痒痒，实在令他着迷。

他小声道：“羽人，你真折磨人。”

羽人已紧闭牙关道：“痛。”

那种地方，能塞入那样庞大的事物？光是想着，羽人就慌乱起来。奈何处在这种境界，他还在想像，使燕归人也不知怎么办。燕归人只好一遍一遍吻着他，抚慰道：“放松，别想。”

“怎可能不想……”

“能。”将手放在他快又要低头的地方，燕归人就近看着他沉浸其中的神态，看进那双半阖着迷蒙一片的眼，低声道：“你让我心动了。”

没有比这句话更让人兴奋了。

羽人被前方的主导带领，疏忽了后方的长驱直入。他在这句话里出神，随之而来的是停止不了的悸动。

尾声

在燕归人与自己结合时，羽人咬着对方的肩，手上撕扯着对方胸前的突起，用一种让彼此都要同等感受痛意的坚持，接纳一道令人目眩的阳刚气息。

他皱着眉，眼已湿润。

剧烈的疼痛使他更有活着的感觉。更甚者，他在这种苦痛中品尝着快乐，释放自己，但他还没能离开，燕归人趁他刚刚瘫软就动作，用有力的胳膊挽起他的双腿，用缓慢的速度，一下又一下告知他现在是什么情况。

两人倒在草地上，羽人渐渐适应，尝到了袭遍四肢的痉挛感。

燕归人两侧的发已湿透，浓重的汗味，使那张脸染上了让人移不开目光的全神贯注。只有战场上才能体验的并肩作战，在这一刻也仿佛看到了。

如临战场。

如痴如醉。

羽人仿佛需要确认似的，拨开那缀着的白色的发丝，在那深刻的五官上亲吻。他被燕归人忘情地扶着腰，摆动着腰身，后来，羽人甚至自己主动了起来，弓着身，将自己的送过去，不愿分离。

“你方才，说的什么。”他问着，在舌尖刚被轻咬后，一边在那唇边摩挲一边问。

他的身体被推得一上一下，使他的两腮也微微抖动。即使不动作，唇也像自己在相邀似的，透明的水色从他嘴里流下。

两人紧紧贴着，战栗又满足，身体相撞，又分开，像宣告平生般，只想剥开自己给对方看。

过了许久，直到燕归人听到羽人快要哭的低叫，这才缓缓地，用极其低哑的语气一字一句道：“我……动心了。”

（完）

ymdyx0

2017-03-21 22:26

【第六篇】当我伸出手

军人生涯落下的旧疾，现在已经想不起来具体是如何发生的了。只是当时耳边一阵轰鸣，像从空中坠落时发现另一架飞机也随着一同下降时的震惊，等这份情绪从高昂到平稳，什么都消失了。

全世界恢复了平静，花鸟鱼虫都在栖息，月光收拢在云彩里，高楼大厦进入沉眠，连面前的男人，也变得沉默。

羽人眨着眼，对方的脸上浮现了短暂的悲伤。那样深邃的五官，因这种神情变得突兀，漆黑的双眸，也已暗淡无光。极其不适合。他见过对方更多的一面，温柔的，阳刚的，细心的。

直到对方薄唇轻启，握着他的手凝视着他时，他才忽然明白，是他，是他出了问题。

暂时性失聪。

燕归人看着诊察报告，将它塞进了兜里。彼时天气寒冷，正临冬至，哈出的气，又回到口里，带着浇透脊背的冰凉。他穿着灰色大衣，戴着羊绒手套，还有同色的军靴，都是羽人为他选的。

也是在那时才知道，羽人上过战场。对于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人来说，这种认知太遥远了。而对于一个作者来说，简直就像是笔下的产物，一点都不真实。

他们认识的时候，羽人已退役，在做学校的体育教练。一开始引起他的注意和好奇便是因为这个，这么瘦的人，竟然有这么强的爆发力。说实在，自己的模样，才更适合体育吧？

可惜，并没有什么如果。

羽人会去做教练还有一个原因，他有孩子在那上学，但早已离婚，抚养权是女方的，并不准他去看孩子。他的选择首先因为私心，就近工作可以圆他的愿望。

燕归人没有多问，每个人都有秘密，他自己也一样。比起对方的年长，他更惨一些，他到今天都没有女朋友。

羽人时常去街口的咖啡店小坐，没有从事体育行业的粗犷，反而是过于沉静。穿着翠绿色格子边的毛衣开衫，里面套一件衬衫，挽起的袖口下手臂露了出来，腕上因为戴着表更有吸引力。

他头顶上的遮阳伞是粉红色的，配着他却相当适合，且一点也不显女气。怎么说呢，那张脸更柔和了，好像打上了水光，散发着温情。比喻成水果，那就是椰子吧？这是燕归人随便乱想的，他只是觉得椰子很好吃。

燕归人想像不出来这个男人在操场上如何扯着嗓子大喊，甚至怀疑有些学生会因为一直痴迷看着他而忘记稍息立正。

燕归人会接近对方很简单，因为或许可以助长灵感。写手也只有这点小心思了，况且在听到有丰富的故事后，更是蠢蠢欲动。

他们成了朋友。

比起燕归人的无话不谈，羽人很少说话。

燕归人几乎把家底都抖搂了出来：虽然不富裕，但是小康之家，一开始家人不赞成他的工作，但因为都是溺爱小妹的，小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燕归人也不是让家里操心的人，有时会去做两份工，而近几年更是学成了三维绘制，没事接点设计工程。

宅，但宅得有底子。当然，他省去了一些没必要的，像单身许久这种事情，他还是较为珍惜脸皮的。

渐渐的，羽人也会说一些自己的事。

因为参了军，又因性格沉闷，入伍前娶的妻子，后来跟了别人。在燕归人静静看着他时，他径自解释道：“是我的错，她没有错，还苦了她，等这么多年。”

他会在约好的地点提前十五分钟到达，他会在用餐前先付好账，他会在陷入思考前避免给别人困扰让出座位，他会在你说话时认真地望着你的眼睛。他稍矮燕归人十厘米，燕归人刚好可以看到他眼底沉淀着的真诚。

像一颗颗璀璨的星。

很多时候，羽人并不知道燕归人在干什么。他对待工作是极其认真的，在操场上甚至没有想太多，尽职尽责，兢兢业业，只在看到和自己有连系的小人儿跑着来上课时，露出一丝欣慰和忧伤。

他很少朋友，入伍后的只能说是战友。

没有人会谈自己的私事，那种会影响行动的情绪只能默默藏起来，而他也养成了习惯，将它们一件一件负于背上，于是自己笔直的身体只能微微躬着了。

燕归人是他的第一个朋友。

虽然有时候爱唠叨，但语气沉稳，听着很让人安心。羽第一次说出自己的事是在喝酒后，两人坐在一处路边摊上，凌晨三点，仍碰着杯。男人的交情大概就是这样，旁边桌的一对兄弟也因为失恋正在抱头互相安慰。

“你有孩子了？”他看见燕归人微微一惊。

他点了点头。

年少轻狂有年少轻狂的好与不好，但他不曾后悔。他想，或许她，已经后悔了吧？但是回不去了，他给不了她期望，她便去找属于她的期望，这是她的选择。但，那个孩子……却始终是他心中的痛。

仿佛生生剐下了身上的肉，痛苦难当，却什么都不能做。

他想，燕归人在这一刻才真正了解自己。不过，燕归人所表现出来的反应有点令他困惑。那神色，是恍然大悟，但那眼神，却是有点失意。他知道燕归人是作者，或许自己的故事，并没有达到他的灵感要求。

那天起，两个人的关系，开始从普通朋友过渡到了好朋友。

燕归人邀请羽人去他家，来了才知道，原来宅男也有这样的一面。

收拾得很整齐的房间，灰色调的卧室，墙角书柜上的微型盆景，且各式各样——石篱蒲、万年青、芭蕉，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字，但是那种绿色，如同鲜活的生命一般透着光彩。

内室还有运动器械，看来那些就是燕归人即使宅着也能维持体魄的原因。返观自己，常年教体育好像也没有什么变化。

燕归人在靠窗的地方写作，窗外是寂静的农田，看来是他特地选的住处。这是羽人由衷欣赏他的其中一个原因，燕归人的性格，不是一朝一夕培养的，而是慢慢累积的。

所以能走近羽人的内心。但后面慢慢发现，燕归人的发呆时间变多了。

会在一瞬间出神——那时羽人还在说着开学季比较忙碌，学校聘请了几名教练，所以自己负责的可能会分派点过去，就不用这么应接不暇了。羽人抬起眼，不明所以看着对方，对方的目光落在他的右肩上，他垂下头，除了一片落叶在那里，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会突然间伸出手——那时羽人欲过马路，绿灯已经亮了，但燕归人好像没有发现，以为还是红灯，他的脸上一片焦灼，竟让羽人有种自己做错了的感觉。于是并没有松开手，任由对方握着。

会跑到校门口等半天就为了递一条围巾——那时羽人已经自己围了一条了，且还是和燕归人一同去买的。自己不是卖围巾的，更不可能一直接受朋友的礼物，他还在苦恼对方喜欢什么，仍在书籍和盆栽两边犹豫不决。

ymdyx0

2017-03-21 22:27

慢慢将这些拾起来，是在第二次去燕归人家里的时候。羽人站在窗前，燕归人靠近他，手撑在一边墙上。被锁在其中的羽人闻到了一股强烈的男性气息，身体竟有些震颤。

他在燕归人深沉的眼里找到了记忆里的真实答案，他以为燕归人会说些什么，结果只是尴尬地揉揉头发，拍拍他的脸直说抱歉抱歉。反而是羽人低着头，有些窘迫。

燕归人拍他脸的动作像在安慰一个小孩子，带着宠溺。

燕归人不敢再邀请他，他乐得清闲，有时趁着跑步机会去爬山。

燕归人觉得，羽人能看出点什么，然后骂他一顿。但他又想到，羽人并不是那种性格。于是，反而什么都不想做，羽人本就该自由的。

可他没想到的是，羽人听不见他说话了。即使只是暂时性的，对他而言简直像晴天霹雳。

燕归人不算是挑剔的人，他一直单身仅仅是因为无法找到适合自己的。而一旦认定对方，他会不由自主分享着自己的一切，固执地让对方听到他的一切。他的情感毫不隐瞒。

这一天，他们已认识整整一年。

这一刻，他却无法再说出什么。

他经常会露出那种哀伤表情，不知是在追悼自己的活该，还是心疼对方。往往是羽人，抚着他的手背安慰他，淡淡地颔着首，说自己没事。羽人可以不停地说话，燕归人全听得见。但燕归人说的，羽人只好抱歉地扯动嘴角。

这个不习惯笑的男人，笑起来比哭还难看。

燕归人开始用笔写：今天吃什么、去哪里、有约吗、家里用的洗发水没有了要换瓶新的，等等等等。羽人用沉默的同意回答他，然后两人并肩走在喧闹的大街上。

有些时候，燕归人故意落后几步，说一些自言自语。羽人并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回过头，也刚好看见张开的嘴缓缓合上，完全捕捉不到任何信息。羽人就会在这种古怪的气氛里问他：“你还不打算找女朋友么？”

是唐突的，但因为自身原因，羽人倒觉得是件好事。反正他听不到。他的乐观表现在更为唐突的地方，他发现燕归人的眉宇间有些愠色，可燕归人不但没有发泄，反而咽了下去。

太过温柔的人，因为太过在乎一个人的态度，而忽略了对方的感受。

你我都知道，可要踏出这一步，很难。

羽人走在桥底下，迎面出来几个歹徒，挥着小刀大吼着要抢劫。羽人滞在原地，没听见什么，倒是小刀的亮光倒映在他的眼里，拉开他熟悉的回忆。

他与她的缘分，便是从这样的场景开始的，只是那缘，还没开始，便散了，剩下的只是分。

他维持着他的本分，走到今天。

失聪而已，有格斗技巧的他用不着在这样的情况中担惊受怕，他从不吝啬他的手脚。手机被他接起，但没有说话，他以为只是骚扰来电，专心对待这些不务正业的青年们。

好不容易做了一个抢劫梦，做梦者又怎么会想到自己会被过肩摔直接摔一身酸肿呢？那凄厉的喊叫传进了信号的另一端。

等燕归人赶到，已经只剩羽人了，羽人坐在公园的走廊里，脸上沾的血是别人的。这时已是深夜，很久以前的这一天，他们在同样的时辰里把酒言欢。

但这一刻，燕归人只是远远站着，整个人陷入了黑暗里，好似被吞食了。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他的胸膛起伏着，看来跑得相当快。

羽人想：我就在刚才了结了，你呢？

他起身走了过去，因为难得地，燕归人没有主动。他说着：“我现在，只想着那个孩子，没办法，他已经占据我心里重要的位置。但还可以腾出一个位置，你愿意，进来么？”

他说着，缓慢地接近。燕归人的脸在月光的投射下露出了半边，眸光因为羽人的话忽闪忽闪。蓦地，羽人伸出了手。他的手指修长，手形好看，健康的线条，包裹着筋脉，透着宽容和包容。

燕归人吐出了一口急促而漫长的气，握住了它。燕归人突然想到，对方比他年长，经历也比他丰富，情感亦是。那他呢，他比羽人要热忱？要大胆？还是任性？

他发现不了他的优点，羽人却发现了。幸的是燕归人还是没有犹豫，随着拉手的举止将他揽入怀里，凑过脸去擒住那唇，轻轻地摩挲，慢慢地细吻，之后撬开齿缝，在那朝思暮想的地方疯了似地掠取。

他的回答被羽人收进了腹，羽人的耳朵嗡嗡作响，竟是灼热的呼吸声。

他们俩从走廊退到后方的草丛里，头上是绽放的弯月。燕归人没有思考这么多，简直像无意识地，一边吻那好看的眉，好看的鼻尖，一边低声道：“我爱你，羽人，我爱你……”

羽人总觉得，燕归人一辈子的话，都要在今晚说光了。

（完）

ymdyx0

2017-03-21 22:28

【第七篇】想你，还有床上的你

燕归人有烟瘾，但羽人没有。

羽人闻到烟味就会咳嗽，所以最初两人就有约定：至少在我面前，不准抽烟。

燕归人会问：“现在我能抽么？”表现在刚完事的时候，羽人倚在床头放空一切，黑漆漆的眼珠子转都没转，只是盯着天花板。羽人道了一句“嗯”，然后起身去洗手间。

给了燕归人机会，让他自己去享用。

但燕归人看了手里的事物半天，眼角余光却徘徊在甫下床双腿有些发软的那人身上，只套了件背心的下面顺着大腿内侧不停地流淌着来自他的子子孙孙，想不注意都难。

于是，燕归人将香烟放下了，放置在烟灰缸上，干净的烟灰缸甚至有一刹那完全不懂自己被采购回来是到底干什么用的。

“你忙你的。”事后一支烟这种事，羽人还是很清楚的。燕归人每回顾着他的想法，反而他自己有些困扰了。但纵使他这样说着，燕归人还是从床上一骨碌滚了下来。

这一滚就快将羽人扑倒在地，羽人连忙闪身，让他乖乖站好。但某人的视线正在他身上流连，不是在上面，而是在下面。

也许是大腿上的温热与清凉冲击着羽人的神经，抑或许是燕归人的目光有明显的侵略性。就像刚因为口渴买了一瓶水，已经解决完了需要，但翻转手里的瓶盖，上面写着“再来一次。”

伸出手抵住燕归人的胸膛，因为心跳震动，频率传回了羽人的手臂上，“想都别想。”他回答得斩钉截铁，然后头也不回冲进去，并反锁门。

瞬间只有哗啦水声和投射在玻璃上的影子，虽然看似是透明，但还是只有影影绰绰的轮廓。不过仅仅是轮廓，也使燕归人能轻而易举还原那幅画面——仰起的脸，湿漉漉的发，健康的长腿，性感的人鱼线。

在这些幻想和欲想里头，燕归人的的眼睛蒸腾在烟雾那头。他盘腿坐在床上，食指和中指以一种很懒散的姿势夹着烟，午后的艳阳从窗那边泼洒过来，浇了他的背脊一身，使那上面的抓痕缓缓浮现。

今日是周末，两人都休假。吃完了午饭饱暖思淫欲，太适合精力旺盛的年轻人。禁欲的羽人，需要花费许许多多的耐心和温柔，才能软化那松开口的一瞬间。而随即，便可以抽取出来，用放纵和拼了全力的态度对待。

抽完了一根，羽人已经步了出来。毛巾被他攥在手里，上面的绒毛轻吻着他的黑发，一缕又一缕细腻的，随着水光荡漾，升华在光线的折射里。

即使很不情愿，但床的那端已承载着重量窝陷了下去，便也是告知燕归人轮到自己了。燕归人一边将自己洗干净，一边懊恼着羽人什么时候才肯让他帮忙。不管多累多倦，也要皱着眉头自己搞定，这一点实在让人痛恨得牙痒痒。

午后万籁寂静，舒服了，便该睡一觉了。燕归人长臂一伸将羽人揽了过来，后者别扭了一下没有推开，选了个适合的位置，在那肩窝与腋窝的连接处，好好地闭上了眼。

这也是羽人的习惯。

这种习惯甚至扩展到了就算见着燕归人在偷偷摸摸熄掉烟头也见怪不怪。

“洗完了？上来，别感冒。”燕归人每当这时就会顾左右而言他，将他抱到床上。更多时候是羽人一点一点踱过去，而燕归人伸出的双手在空气中体会着世界的空虚。

燕归人绝对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亲他。

第二天下班，月台上的男人已等候多日了。看他刚将上衣口袋里的事物拿出来，又转了道弧线放在耳朵上，羽人知道他发现了自己。

并不粗犷的男人，随着夹烟的动作多了些随意，更有男人味，充斥着荷尔蒙味道。

“燕归人。”羽人过去，唤了一声。

燕归人拉过他，将他手塞到已被捂热的裤兜里，提议道：“柴火鱼还是火锅，冬天应该吃暖身的。”

“嗯。”羽人的语气跟着暖和的温度变柔软了，“听你的。”

他往往在两人连系得更为紧密的时候放松，比如现在，比如低泣着咬着燕归人的肩，腿在燕归人的背上使劲推搡的时候。燕归人从不会在这一刻放开他，反而更想听到他的答案，这些比羽人神奇的防御系统要动听得多。

也许是走在身边的男人露出的笑实在不怀好意又色气了点，羽人淡道：“在想什么，大家都看着你。”

燕归人的唇擦过他敏感的耳垂，笑道：“想你，还有床上的你。”

于是，羽人有整整一个小时没和他说话。

不过，回去的路上，羽人看了眼燕归人的神态，该怎么说呢，不是因为吃得太饱，而是似乎在留恋什么，轻轻皱着鼻子。羽人手一伸，伸到他耳后，手指夹起，将香烟过了一遍燕归人的鼻尖。

仿佛一道掺杂着怂恿的诱惑，让人不由自主微微倾过身，想把人和烟都吞进肚子里。在燕归人想张开嘴咬住香烟时，羽人手指一挪，手腕一动，无辜的香烟这就转了个道，回去他的手心里。

燕归人则咬在了他的手指上。

“羽人，你这是在和我玩游戏么？”不得不说，全是情趣。

羽人眉毛一挑，眼里匆匆闪过悔意。他欲抽回手，但燕归人已用舌尖在那指缝中辗转，又模仿一些让人印象深刻的动作吸吮着指腹上的嫩肉，一上一下，一前一后。

站在路灯下的羽人非獍，脸红得要滴出血来。

“你实在是！”他奋力挣脱开，转身就疾步走。

燕归人舔着嘴角，还没合上，望着他的背影，大声道：“你又想逃到哪里去，生死都是我的。”然后追过去，死死地揽住，任羽人怎么抗拒都不理，继续从那别扭的一双手吻至稍微开始有点诚实的嘴角。

给旁人的感觉吧，就是一对笨蛋情侣。

（完）

ymdyx0

2017-03-21 22:29

【第八篇】笨拙的男人

酒吧里的喧嚣，似乎都无关紧要。

在这样暧昧的灯光下，仍是给羽人非獍罩上一层温柔的光晕。他修长的手指跳跃在琴键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随着音符的欢快而雀跃，又随着音符的凄伤而悲叹。

其实在这一刻，太过多余了。

舞池里的音乐吵得吓人，人们的欢呼声震耳欲聋。琴声早被这些世俗淹没，但处在世俗中的他，也是个俗人。既是弹钢琴的，就好好弹吧。

本着这种认知，甚至连头都没抬，甚至不管究竟有没有人在听。

燕归人一直坐着。

他们并没有约在今晚见面，但他迫切想要见到对方。

虽然算是恋人关系，但鲜少交谈，鲜少约会。两人都是内敛寡言的，于是有时候只是相对也会浮出一丝赩然来。于是，明明是大男人，却都如两个薄皮柿子似的，面红脖子粗。

怎么与他相处？

这种想法渗进酒液里，本来想找间酒吧感染一下热情放纵的氛围，结果游荡了灯红酒绿的大街半天，弯腰钻进来的还是熟悉的人所在的熟悉的地方。

他的手肘抵住桌，撑起额头，一边有一回没一回地喝酒，一边锁住那个沉静的人。

周遭都是成双结对的情侣，或者准备告别单身的家伙，只有一人的燕归人即使模样帅气也没有引得好事者围观。毕竟，谁都看得出来，这位已经看中别人了。

说到底，男人和男人究竟要怎么谈恋爱？

燕归人不是情圣，但多少懂得跟女人如何相处，毕竟那算是雄性动物的本能求偶过程。但是，动物世界并没有教雄性之间有没有打架之外的其余可能。当他想起初见羽人的经历，至今还是有点尴尬。

朋友不停地给他介绍对象，他实在懒得再应付了，于是在肯德基店里烦恼。

那时，店里早已人满为患，他在盘算着如果有人和他拼桌，他就询问请教一下对方。结果，一个有着一双清冷的眼睛，却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场的男人捧着可乐坐了下来。

两人四目相比，燕归人刚想礼貌地打招呼，谁知对方立马望向窗外。

常来店里的燕归人，发现对方也一样。不过，燕归人是喜欢这种快捷方便的饮食，而对方好像只是借这种时光看看书听听歌什么的。一来二回，他就主动上去和人做朋友了。

只能说，男人啊，不可退缩。

但为什么做完了这一切，如今还是没有成就感。

在他刚刚产生了对世界的质疑时，羽人非獍已经站了起来。

一首曲子可以维持一个心境，等平复了，世界就变样了。羽人合上琴盖，扫视了一下四周，这又收回视线。

他首先看到角落，有两个男人在忘情地拥吻。不同于其他人的肆意张扬，没有夸张的动作和多余的暗示，彼此相对着，浑然忘我，更像抒发一场真诚。

他带着微微的好奇和惊异，慢慢回转余光，这才发现另一个角落里尽量想将自己隐身的燕归人。

不知是不是因为对比而产生了期翼，他低下头，脸上爬起了一丝可疑的红晕。饶是见得太多，他也没有体验过。会是什么感觉？抱着这种迟疑，他不敢再看远处的男人。

而这时，来了一些煞风景的人。

他们好像徘徊了许久，早在之前听到一阵嘈杂，就知道在轮着骚扰客人。但谁都心知肚明，平安夜这天，到场的几乎都是有伴有爱人或者有朋友的。不过也或许是这个原因，导致他们最终选择了自己。

“去喝一杯吗？”有人问。

羽人淡道：“我有约了。”

“是那个人？”

他们指的正是燕归人，羽人有些发愣。只能说当局者迷，如若不是羽人刚才沉浸在琴声里，他的身体早被那道灼热的视线射穿了。

在一片遗憾声中，他靠近燕归人，在对方回过神目不转睛仰视他的这一刻，他忽然无法说出什么。

有一种强烈的自我空虚感，曾经那段时间，正是燕归人不停地迈进他的世界，才将他筑起的围墙击倒。但随着日子久了，会变得有些怅然，有时看着空落落的手发呆。

因为工作、环境、性格的不允许，他们很少有独处的机会，更甚，像普通朋友，只有电话上和短信上区别起这个重要性。

燕归人不想看到他这样的表情，眉头微微一皱，拉起他就往外跑。背后的人瞎起哄，争先恐后拍手，让羽人心跳不止。但羽人不知，此时的他脸色红润，唇色苍白，有着令人狂乱的性感。

燕归人满脑子只想狠狠亲上他。

刚出来大街上，迎面一辆车，车窗缓缓摇下，竟是认识的人。燕归人一怔，道：“弃总。”

“嗯。”对方不想多谈，“我来找他，见过他没？”

“没有。”

对方一句也不想多说，重新启动车子扬长而去。一场小插曲，但两人都在适宜的时间见到以自己的方式回馈恋人的画面，使他们的心中有了模糊的想法。

车辆匆匆而过，停车场却是黑暗的。

穿过步行长廊，连大树影子也在张牙舞爪。羽人的手被牵着，牵他的男人走在前面，始终没回头。踩着月光，听着远处播放的圣诞歌曲，燕归人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呼吸声和对方的呼吸声。

有些奇妙，奇妙的幸福。

他忽然转过头，一直埋首走的羽人就这样撞到他的鼻骨上。羽人的眼里升腾着期待，在这一刻因为慌乱并没有就此消散。因此，即使他捂着鼻子抿着嘴，燕归人也没放他离开。

两人吻在了一起。

不是第一次恋爱，但都紧张得像初恋。

一时不敢乱动的燕归人在舌头经过皓齿间轻顿，但在尝到羽人非獍口里的滋味时，他已不再多想，着了迷似的含着那唇，传达自己的心意和欲望。

羽人整个人都快陷进他大力扣紧的臂弯里，两人借着夜色互诉一切，那些一直以来的困扰和烦恼好像突然间都不见了。原来这么简单。

他推开燕归人，大口大口喘着气，但没过两秒，一腔的意乱情迷又被食用。

羽人不禁闭上了眼，他能感受到紧贴的胸前心脏的同步跳动，连毫无章法的长吻也渐入佳境了起来，而当腰身被捏弄，后背至臀部被接连抚过时，他的低吟从口里溢了出来。

使燕归人为之刹住了车，“好吃，好看，好可爱。”

他低沉的喟叹和隐忍的兴奋通过唇齿相依而产生了震动，察觉到他在笨拙地夸自己，羽人无奈间又有着阻止不了的喜悦，令他的眉睫轻轻地一抖。

燕归人已搂住他，将手伸到他的衣服里面，拉高。正不由自主咬着衣服的羽人忽然回过神，按住那颗在他胸前亲吻的脑袋，小声道：“别在这里，别。”

“不行。”美味当前，简直快冲昏燕归人的自制力。

“不要。”谁知羽人不禁提高了声音。

他的面色本来就已酡红，现在更是窘迫，使劲推搡着不合作的家伙。后者被他这样的反应笑出声，不再逗他，揽紧他道：“好，你要去哪，河边还是公共浴室。”

羽人没好气地打断他，“去开房。”

“不好。”燕归人提议道：“我们，明天就开始同居吧。”

虽然知道他暗指的是什么意思，但羽人还是敛起容易害羞的情绪，鬼使神差地点点头。得令后，燕归人失笑，吻了吻他的脸颊，“那我们现在，先开房。”

“……”这人，倒像个小孩子了。

（完）

ymdyx0

2017-03-21 22:29

【第九篇】央森的红娘之路

燕归人有一个外国友人。

燕归人总是有奇奇怪怪各种各样的朋友。但众所皆知，苍云山与六祸苍龙一役后，重伤过度的他就从台面上退到幕后了。

按理说，退隐的燕归人和江湖的联系可以就此告一段落，可想不到的是，走在路上，他照样能跟一个个擦肩而过的打招呼。

对此，一直是羽人非獍相当在意的一个谜团。毕竟，当时他也在现场，却觉得眼前的一个个都叫不上名字，完全不知道是谁。

这天，外国友人邀请燕归人上门做客。羽人回来的时候，燕归人正在叠披风。不再打架，虽不是武者的作风但很好接受，所以象征着战意的红披风可以收起来了。

“走。”

才刚闲逛回来的羽人，还没好好吐一口气歇息歇息，又被拉着出门。

羽人问道：“去哪？”

“央森家。”

央森长得很白，头发和眼睛都很漂亮，也有一个一同退隐的好友，据说叫做司徒堰。

羽人皱眉。燕归人经常顺带捎上他，这种“顺带”使得谁都认识了羽人非獍。即使羽人在那里不发一言，大家都知道是“燕归人的朋友”。

没有什么恶意，但就是在前面加上了“燕归人的”三个字，像绑起来似的。

“他说今天是圣诞节，是他们故乡的节日。”燕归人心情很好，将对方拉出了几十里，就不用担心会否掉头回去。

两个人结伴出门是不一样的，不用担心孤单与否，不用担心说话没人理睬，不用担心目的地是远是近，亦不用担心日出日落以及风吹雨打。

羽人没有他这么多想法，只是提议：“要叫上宵么？”

“他那太远了。”

退隐有退隐的乐趣，大概包括看似没必要但也是有一定意义的串门。宵曾亲自来看他们，也不知是怎么找着的，一推开门，迎面一阵冷风，快将里边正举杯对饮的两个男人冻结成冰。

于是，两人不约而同放慢脚步，不约而同存着既然来了就不要错过欣赏沿途风景的想法。

他们应该是自迷谷起培养的默契。即使不说话也不会尴尬，通常燕归人一个劲地表达自己幽默风趣的优点，偶尔收到羽人非獍不留余地的挑刺。

像很多一起退隐的人一样，选择了个人认为关系最亲密的那个，因为他了解你的过往，了解你最幸福和最失意的日子，了解你的实力，和你的酒量，甚至好像已经了解得不能再了解了。

所以只能在一起。

有时候羽人会想说：一直这样么？经历过两次的爱情，你已经放弃了，不再找寻了？

羽人并不知道其中究竟，因为在这方面，他尚缺完整的理性和思考。他会跟个智者一样指导别人，但那是他的性子。别人眼里他好像无所不懂，但他其实是半斤八两。

燕归人在这一刻可不知道羽人有这么多的思绪，可能微风吹起了枯寂的一颗心，但那也只能证明，适当出游真的很重要。

央森打从老远就见着了他们。

一个站在门口，交叉着双手，沉静的一双眼睛轻轻眨着，在观察完四周环境后看向了他所踩着的乳白色的地面。一个正单手揽着对方的肩，单手朝这边打招呼，嘴里还念叨着什么，应该是在活跃气氛。

央森走了过去，先抱了抱燕归人。已经习惯这一茬的后者在当初特别震惊，对了，就和现在看见央森微微弯下腰吻羽人的手背时一模一样。

吓傻了两个家伙。燕归人张大着嘴巴难以理解，羽人拧紧眉头有些尴尬。

央森用他不成调的苦境语言说道：“这是我们故乡的方式，很正常。”

燕归人狐疑地看着他，“为什么对我是抱，对他是吻。”

“因为他看起来非常温柔，而你很粗犷。”

羽人非獍忽道：“燕归人其实心思很细腻的。”

“哦，是么？”央森顿了顿，失笑。他本身的绅士态度使他很懂得适可而止，并将两人引到内院。

这里的房屋构造是新奇又漂亮的，圆顶的屋瓦，到处都是嫩嫩的颜色。石桌上，司徒堰泡了一壶热气腾腾的茶，但被央森替换成了别的。

司徒堰怒道：“我还是不习惯你们的生活。”

央森笑道：“没关系，慢慢来，慢慢来。”

他准备的是红茶，喝入口时味道浓厚，在流向舌苔时却微甘。这甘来得快去得也快，更让人惊讶的是，会从中慢慢生出一丝甜意来。羽人在这种体验中捧着茶杯轻轻啜着，看来很喜欢。

央森朝司徒堰使了个眼神，司徒堰抗议道：“那是因为羽人接受范围较广罢了，你看当初燕归人，喝上一口差点喷了出来……”

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燕归人颇为不自然地打哈哈，特别是当羽人不赞同地看过来时，他知道羽人在责怪他太过实诚了，于是道：“我喝惯毛尖普洱，但可从未听说过红茶，不过到了今日，我已经发现它的可口之处了。”

他们的你来我往很有趣，央森和司徒堰面面相觑，而央森脸上，很快地浮现出兴致来。他忽然道：“我和阿堰是恋人。”

“嗯？”燕归人不负众望吐出了第二口茶水。

羽人也好不到哪去，任谁听到这么惊人的发言都一时接受不了。但出于礼貌，不管心里有多汹涌，也只能颔首表示理解，“相爱即可。”

央森闻言笑了，“羽人非獍，你觉得这种事很正常？”

羽人挑起了眉：“正常。”

对于这么平静给予这种回复的羽人，燕归人一时不太适应。相较于自己的反应，就显得不太好了。也不知怎地就陷入了沉思，低着头看不见任何东西，但余光还是印入了羽人的一角衣袂，满目的澄澈。

“我就说，他更适合我们这边的生活。”央森一掌拍向司徒堰，又一掌拍向燕归人，两个同病相怜的在两个看起来很正常的人眼皮底下你瞪我我瞪你。

临走时，燕归人还有点恍惚。羽人仍站在央森面前，央森小声笑着道：“你们也可以。”

羽人一愣，“什么？”

“成为恋人。”

虽然燕归人很好奇他们的交谈内容，但奈何一路的气氛太过于压抑了。比以往还要更沉默的羽人和他并肩走着，朝着回家的方向。

羽人的侧脸陷进日光抛下来的纱衣里，朦朦胧胧看不真切。不过，在光芒的照耀下，衣衫上的白色好像要穿透整片昏沉的密林，让人产生一种原来有人这么干净的感慨。

“燕归人？”

在羽人的目光中，这个人一直在看着自己。

“哈，没什么，走吧。”

也许是央森的话暗示性太强烈，此时此刻被牵着手，羽人难以自制地往这边抽了抽。察觉到他的抗拒，燕归人回过头来，看到他连脸带脖子都红透了。

于是问道：“你怎么了？”

“没有。”

怎么办，以后的相处估计要很尴尬了。这是羽人唯一的担忧。

（完）

ymdyx0

2017-03-21 22:30

【第十篇】狩猎技巧（上）

台风天的小岛上最惊人的景象是什么？无疑是远处汹涌的浪潮。它们如吞日的象，又如震撼人心的黑洞，将天地融合到了一起，将气候翻转了，体会不到春夏秋冬。

一处景区，被台风掀断了电线杆，大树皆连根拔起，原本以浪漫为著的竹屋小径，全毁之一旦。

世界好像都黑了，耳边响彻的只有水声，从海的那边而来，将钢筋混泥土地面全部拆成一小块一小块，简直像切年糕似的。

这种境地下，最想做的事，应是打电话回家了，但最绝望的也是打电话回家。因为，没有信号。这个小岛将你和外面隔绝了。

唯一安全的一栋楼，挤着数以百计的人们，他们都是趁黄金周来旅游的游客，可谁会知道，九月份的天气就是侩子手，在你尽兴的时候给你一个措手不及。

关紧的窗，发出凄厉的嚎叫，不断拍击的呐喊，好似有东西一直在那边看着你。在担忧中睡着的人们，被惊醒，又在失落中进入梦乡。

坐在角落里的羽人忽然站了起来。他坐了好久，久到双脚已麻，如今走上一步，就好像被无数的蛛丝缠绕一样，非常地不舒服。

他走到了窗边。

大部份游客都是结伴来的，但他是独自一人。他是为了拍摄取景才事先做了功课来这里，但还是身陷其中。他伸出了手，想把窗户推开。外面的景象令人恐惧，只有亲眼看过的人，才有那种自信在日后述说一切。

窗户没有因他的坦诚而软化，与此同时在他的眼角余光中出现了另一只手，比他快上一步，推开了。

北京时间下午四点半，目之所及已是漆黑一片。

台风在这片海登陆，昔日金灿灿的沙滩被啃食，越涨越高的海水已到楼下，通过微弱的室内灯光，可以看见有些死鱼死虾飘浮在上面。而与这栋楼仅仅十几米之隔但建筑年月过长的几个豆腐渣工程，全倒塌了。

平静看完这些的羽人，收回视线，在拉窗的时候，又被抢先了。他终于正眼看过去，毕竟自己的手被压住这种事不管是谁都不会接受，更何况对方是个男人。

“你好。”看着羽人抽回手，男人笑道：“你看得太入神了，我也是。”

是的，所以没打开窗的人，被打开窗的握住了手，停在窗户上。

彼时人声鼎沸，每个人都在紧张，所有人都在害怕，没有人理你在干些什么。窗边身高差不多的两个男人，陷入古怪的对视中，好像都在揣摩谁的忍耐力更高一些。

渐渐的，羽人选择不做这种无谓的事。

他坐回了角落，那是一个很隐蔽的地方，照不到灯光，二楼楼梯的阴影也洒在这里。关键时刻，人们会在热闹的地方寻求安全感，所以，没有人和他争抢位置。

不过，他的身边来了个不速之客。

有人坐了下来，盘着腿，拿着上衣口袋里的烟盒，之后瞪着烟盒没有了动作。羽人不用看也知道，想必是已经见底了。对于这种不良习惯，他礼貌地说道：“室内不准吸烟。”

“燕归人。”男人看着墙上鲜明的“室内不准吸烟”六个大字，“我叫燕归人。”

“嗯，你好。”羽人即答，“我叫羽人非獍。”

单身者，除了独善其身外，还有一丝豁达和悠然。

羽人是这样的人，所以并没有深刻的快要到达生命终点的体会。景点工作人员派了好多人来安抚，毕竟这种糟糕的情况禁船出海，外面的人进不来，里边的人出不去，自然也要造成食物短缺了。

三天。

能坚持下来，就是赢家。

羽人在工作人员的喇叭声中放空，而燕归人在和他交谈。

燕归人的声音很低沉，比隔壁的快递小哥的还要好听。“出差时路过这里，听小妹说风景很好，想拍一张送给她。”仅仅几个字，也让人安心，使羽人不禁竖起了耳朵，想听到更多。

“……没想到，也交了新朋友。”

“我也是为了取景。”羽人想，这个“新朋友”不会是我吧？

燕归人翘起了嘴角。

这个人将背脊绷得老直，却硬是把目光落在地上，好像上面有一排排蚂蚁在搬家似的。只能说那姿势太奇特了，没有人用倾斜着的身体去感觉生活。是在尴尬么，不习惯和男人独处？

燕归人不禁问道：“你是摄影师？”

“是的。”察觉到这位就是个妹控，羽人拿出自己的背包，翻出了一张前两天拍下的照片。那时的暮色凄美，令人动容。海天一色，波光粼粼，而手拿全画幅单反相机的他，却显得如此渺小。

燕归人接了过来，在这样小小的互动里，他们的手再次相贴。

原本只是燕归人的大大咧咧，结果却也觉得这样很不错，对方皱了皱眉，没有对此感到反感。于是，燕归人一边欣赏照片里的风采，一边回味身边人的风采。

毕竟，不是谁拿着相机都可以照出这番美景的。

“送你。”

羽人的声音像渗透了月光，非常沉静。燕归人觉得，小妹一定会喜欢这份礼物。

没有人光顾的角落，在这一刻不约而同陷入了沉默。随着入夜，一部份没心没肺的在打牌，一部份担心受怕的还在抱怨为什么手机没有信号，一部份情侣相拥而眠，一部份小孩仍在低泣。

小小的楼里，却将人性最大化，任何一面，都能收进眼底。

燕归人倚着墙，脑袋也靠着，居高临下注视这幅画面。末了，他转而望向羽人。

后者的下眼眶已凹陷，黑了一圈，眼皮也耸拉着，看起来困意明显，却就是撑着不睡。背包被其抱在怀里，过长的毛衣袖将一双手也包裹住了，环起，将自己围成了一个圈。

这种表现，是拒绝外界一切给予的信号。

燕归人想了想，坐近了一点。后者很快反应过来，侧目看了看，满脸都是“我要不要再后退一些”的准备。

“就这样吧。”燕归人提醒他。

羽人顿了顿，没有拒绝。

身边有人，温度稍微高了。羽人的手指先是攀着袖口一会儿，后从里边伸展了出来。他的脸隐在暗处，在已关掉灯四周仅剩均匀呼吸声的这一刻显得诡异。没有人知道还有人没睡，不对，还是有个人知道的。

羽人的怔然，在破光离他更近的男人跟前更加强烈。

他们像急需取暖的人，但他们也是陌生人。不习惯这种距离，羽人小声道：“你做什么？”

燕归人没有说话，他的情绪因为对方急欲逃开的行为高昂了起来，就像大草原里见到猎物的家伙。他认真斟酌了一下，问道：“你谈恋爱了么？”

虽然很唐突，他还是问了。问得很绅士，说得很礼貌，导致羽人不好意思就此责怪他，于是回道：“没有。”觉得不够，又加上一句：“单身。”

“嗯。”燕归人笑了，低低的笑意穿过羽人的鼓膜，嗡嗡作响。他没有作罢的想法，继续问：“你在哪座城市？”

“……”羽人不再如实作答，他已经知道这个男人存着什么心思。但说时迟那时快，他正想起身另觅一个“安全”的角落，忽然手腕被捉住了。两人因为惯性靠到了楼梯下面窄小的拐角处，大眼瞪小眼。

“我也单身。”他听见燕归人这样笑着，“说不定出不去，为了不要有遗憾，不尝试一下男人的吻感么？”燕归人的语气风趣中带着诱惑，在试图攻克羽人的防线，“反正我们在外没有连系，怕什么。”

成年人都是不拘束的，如果现在在场的是个女人，羽人说不定会抱上去。但没有如果，就算有个女人在场，那也不是如燕归人一般的性格。

见对方仍攥着照片没有收好，羽人顿时有了要收回来的冲动。他也真的这么做了，但燕归人马上看出他的意图，将照片举得老高，而重心不稳的羽人被他一扯，跌入了他怀里。

“哈，热情的人。”

重新坐好的羽人脸色黑成一片。

接着，他咬住下唇的齿硬被推开了，湿透的舌头窜了进来，避无可避的他被扣在臂弯里，滑腻的感觉迅速攻陷他的口腔。他的呼吸喷出来又好像飘回了鼻尖，一同回来的还有对方的吐息，热乎乎的，惊得他头皮发麻。

但还没有结束，不知是感觉太好还是其他，首先沉迷的竟是燕归人。

原本只是想调戏调戏这个看上去很严谨的男人，可奈何口里的滋味实在太美妙了，意犹未尽之时还伸出了手，一指指腹按在柔软无比的唇肉上，一指伸进去，挑弄透明的汁液。

可怜羽人连续被呛，被迫一直吞入不属于自己的甘霖。像个溺水者，好像真的在台风天里丢失了性命，四肢蔓延无助和恐慌，好不容易找到了一根浮木，却还是拉着他往下沉，将他淹没。

“你在哪座城市？”

他听见燕归人不厌其烦地问，他开始怀疑这人是不是想要来个一夜情。所以他还是没有回答，且将对方推开了。两个人在黑暗里喘着粗气，都似不太好受，又都似被这种交流征服了。

燕归人忽道：“确定你的坐标，我就可以追你。”

羽人沉默良久，打断他不切实际的幻想：“抱歉，我不喜欢男人。”

“啧。”燕归人暂时不想和刚才被吻得浑身发软的人说话。

*****

三天很快过去，当台风渐息，船只可以再次出航，所有人都得以解困。这本是一场旅途，还是出了意外的旅途。那么，到达终点，就各自为战了。

羽人不觉得那样的经历有什么不好，至少他不讨厌。而且正如那人所说，仅仅是吻。大男人没有必要纠结在这种小事情里黯然神伤，又不是失身。

将拍过的画面全洗出来，看着晾好的成果，别有一番感慨。少了一张，想了半天没想出原因，后面他才恍然，是给了那个萍水相逢的人，也许那将是他们唯一值得怀念的地方。

接到电话后，他换了件衣服就出去了。

这次合作的公司要求根据那个旅游景点做个主题。而按照事先谈好的条件，只要拍出风景照就行了，毕竟他们那边是本着推广景点而进行的。

但现在，他提出了自己的建议。他想将台风那几天岛上的画面也加进去，不管是人，还是物，在那一刻都是活的。

很快就谈妥了，对方笑道：“我们部门老大特地嘱咐我要听你一言，我差点要以为你是他的朋友了。”

羽人皱了皱眉，道完谢后离开。

站在电梯门口时，他还在想那一句话。岂料，当门一打开，随着那从小小的缝隙一点点扩大的视野，一个眼熟的男人印入了眼帘。男人嘴里擒着笑注视他，他默不作声进去，眼睛直直盯着电梯里的数字按键。

他第一次觉得上面跳跃得这么慢。

（完）

ymdyx0

2017-03-21 22:31

【第十一篇】狩猎技巧（下）

台风，只会发生在糟糕的天气里。而人，是不会停留在那种环境下的。也许事先一无所知，也许事后偏离预想，但提前离开，对己对人都有好处。

羽人非獍在一段时间内陷入了一个死循环中。

他本来认定绝对不会再遇的人，忽然就出现在电梯里，跟他讨论为了这次的主题选了多少照片。羽人依稀记得台风肆虐后的小岛如何一片狼藉，更记得踏上归家旅程的人们脸上如何洋溢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

但他记不得的是对方的重点。

他在电梯窄小的空间里好像呼吸也暂停了，自己也像挤在范围极小的地方，连吸收氧气也极其困难。男人的目光一直在他身上，始终不离开。这让他不得不忆起那场突如其来的吻。

而随着慢慢扩散的笑意，他敢肯定这个男人绝对会再来一次。

于是，当按键灯亮起，门甫打开，有人进来时，他想也不想就跑了出去。那道视线却仍在他身上，如芒在背，他不能自制地头冒冷汗。

好像被盯上了，自己则是被当成了猎物。

羽人是极为保守的，别说是男人和男人，就算是男女之间，他也还没尝过一次轰轰烈烈的爱情。

他的性格不允许他有豪放不羁的一面，他更偏向于温和淡漠，但这种属性，并不是所有女性都能消受。

距离他上次恋爱，已有好几年，随着淡忘，他已经没有任何期待去盼着下一次，更何况，无法将这个判断放在另一个同性身上。

幸好摄影师是自由的，并不受限于公司的条条框框。羽人可以同时跟几家公司相谈，各取所需，他提供他的义务。

但，当他做好前段工作，而将收尾时，他无法从任性中背离自己的责任。

他需要跟燕归人面谈。

类似于广告公司，侧重于传媒策划，对于这个地方，羽人在杂志上看过一面相关的报道。他们搞设计推广，但图片和照片还是需要专业的人士提供，所以会跟固定的摄影师合作。羽人不是固定的，他只是临时在杂志上看到过，并直接联系。

拿着全画幅单反相机的他，也曾在杂志上出现过三四次，通常是搭配着他的作品，来一些简短的说明描述和自我介绍。

“叩叩——”礼貌的敲门声，包括了羽人翻涌的心绪。

过于紧张的他，慢慢走过来时一张脸都是绷紧的，而那皱起的眉，简直可以吊一斤猪肉。这是燕归人给予的评价，他将视线从监控电脑里收回，看向正主。

“你好，燕总。”唤出这个称呼，羽人有点不自然，“我希望能够有文采不错的笔者加以概述一下每张照片的背景，毕竟先前有谈过，与其将笔墨放在推广景点上，不如加以放大人性。”

羽人说完，没有等到任何回答。

他迫切想赶紧交待完赶紧走人的心思路人皆知。燕归人从座位那边踱来，和羽人坐在同一张沙发上，英俊刚毅的脸一点都不严肃，反而随着微笑有几分憨厚几分真诚。

羽人在这样的笑容里沉默了。只听燕归人道：“不急，先喝杯茶吧。”

燕归人泡起茶来很认真，低着头拿杯夹将青花瓷杯一一烫过，那黑色流光般的发也一缕缕曳了下来挡住他的眼。他甚至没有伸出手拂上去，而是趁抬首时扬了扬下巴，那发就跑到边上去了。

他的额头饱满，虽然羽人对面相毫无研究，但也知道那是有钱且有桃花运的象征。他就更不理解了。任谁都不会因为一个同性对你放下“要追你”这样的话而产生欢喜。

“我很好看么。”

燕归人在他的目光中锁住他，让他微微一惊，以至于没有躲开，只好咳嗽了一下。

这会儿，茶香已四溢。羽人捧着杯子，用双唇啜入口时酝酿了一下，极甘。

他的唇肉在他的无意识下几乎压上了杯沿，使淡淡的青花和淡淡的粉嫩色融合在了一起，有种令人着迷的赏心悦目感。

燕归人看着，眼神暗了暗，不禁道：“你还没说，你在哪座城市。”

羽人有点气恼，“不好意思，我是来跟你谈公事的。”

“什么是公事。”燕归人好像很迟钝的样子，但他的迟钝仅限于对工作的敏感度，“喝茶时就是要聊天的。”

原来一个借口也可以说得理直气壮。羽人在本份之事和私人之事间徘徊，如果他责任感不够强，他绝对不会选择继续坐在这里，但可惜，他就是这样一根筋的人。

于是他只好闷声道：“请不要揶揄我，我在这里和你交谈，你还问我来自哪里。”

燕归人笑道：“毕竟有些人，老家并不在这座城市。”

羽人不再回答这种无意义的问题。而当他真正意识到中计了的时候，他已经站在公司门口了。所以这一趟来，完全只是喝个茶而已。燕归人十分绅士又无辜地表达自己的善意，希望他下次带着良好的工作状态来。

他被质疑了，燕归人说他心不在焉。

而这种事情，竟不是唯一一次。

在后面的日子里，越来越频繁，有一次燕归人直接约他来咖啡厅，在他有点咬牙切齿的时候使劲往杯里加糖块。终于，燕归人也不再吝啬，说道：“不用笔者，你就够了。”

羽人一怔，“我是摄影师，不是写手。”

“没关系。”燕归人看了他一眼，“你的性格适合记录，因为你是情感细腻的人。”

“是么？”这一点，连羽人自己都不信。

不知是不是这种莫名其妙的表扬和鼓励让羽人有些迷茫，反正他是没有再怎么拼命抵触燕归人的存在了。两人走在大街上时，气氛也出现了古怪的和谐感。但可以肯定的是，羽人想的和燕归人想的，绝对不一样。

只听羽人道：“让我写什么，我不希望拙劣的描述影响了照片的观感。”

燕归人想了想，诚恳道：“天气，景色，人性，不是你强调的么？当然，你也可以说点别的，比如我们的邂逅。”

“……”

羽人原本正要舒展的眉头又挤到了一起，看得燕归人忍俊不禁。

过于认真，连他自己都不好意思再调戏了。但这么严谨的男人，真的就是平静无波么？毕竟这样一张脸下，却是狂热的一颗心啊。

燕归人通过吻了解了羽人的内在，并希望可以借此了解羽人的外在。

临近一家书店，燕归人说遇到了熟人，让羽人等会他。后者只好不情不愿地停驻在书店。店里很多人，翻阅声不绝于耳。离他最近的是一个大约二十岁左右的少女，看的正是……呃，自己曾上镜过的杂志。

“羽人非獍，男，二十六岁，未婚，家住XXX……”

他一怔，原以为对方是照着杂志读的，岂料是当着面笑嘻嘻地瞧着他。他有点尴尬，这就像别人在你跟前报出你的户口信息一样。

“你和我哥哥在同一本杂志里。”少女在找他聊天。

羽人其实对这些不感兴趣，但不忍就此离去，于是只好默默听着。

“对你的信息我都滚瓜烂熟了。”

羽人道：“这两点好像完全没有关系。”

“有的。”少女从随身的包里掏了又掏，翻找了半天。羽人有些踌躇，毕竟燕归人至今还没出现。正在他左顾右盼时，对方拿出了一张照片，那上面的海边暮色，正是出自他的镜头。

一股凉意从羽人脚底升了上来。

而少女还没有打住的意思，“哥哥说很想找你合作来着，所以将有你的杂志都买了，去一次小岛回来还高兴坏了，说缘分这东西真是奇妙，和你成好朋友了，难道不是真的？”

在少女悠悠的目光和美好的情怀里，羽人嗫嚅了半天发现什么都说不上来。

“那就对了嘛。”少女拍了一下他的肩，那力道，竟然挺疼，“他的喜欢就有着落了，你要理解，毕竟一开始是追星的那种崇拜，突然这么近了，难免有点羞涩。”

羞涩？

羽人的脸出现了奇异的扭曲。

“啊！哥，你来了！”

在燕归人灼热又明显的视线下，羽人根本无法抬起头来。他有些气愤，这就是故意安排的一场预谋，可当初主动打电话寻求工作的自己，又更像羊入虎口的味道，这使他更纠结了。

“我先走了。”匆匆落下一句话，他转身就想离开。但燕归人拉住了他，手腕一转更将他的手指扣到了一起。

燕归人笑着道：“我妹说她很喜欢你。”

少女夹在两人之间，倒像是个观众。而燕归人牵过来的手，却透着浓浓的占有欲。“我说过要追你，羽人非獍，不要当作听不见。”他故意加大音量，旁边的人听了都在加油打气。

这一刻羽人只想变成一只鸵鸟，钻进沙漠里。因为燕归人在众人的簇拥中吻向了他，而他，好死不死的，一张脸红透了。

（完）

ymdyx0

2017-03-21 22:34

【第十二篇】我喜欢以前和现在和将来的你

羽人的头发很柔软，而且顺直。燕归人还记得当初将散发的他拍下来，再将照片给朋友看时，朋友说：“啊，原来你喜欢的是黑长直啊。”

当时燕归人不知道这个名词是什么意思，特地百度了一下。羽人疑惑地站在旁边，不知道他在捣鼓什么。直到他从头到尾复述了一遍，羽人这才没好气道：“这么小的事你这么严肃干什么。”

+++++

羽人是个倔脾气。

燕归人是个死心眼。

羽人希望的是两个人的位置对等。

燕归人非常明白，互相尊重的关系最能持续，对于认真考虑在一起的他们来说，当然要把这些说到做到。但羽人认为他理解得不够透彻，于是在当晚，自己翻了上来，导致燕归人一整夜都兴奋过度。

燕归人鲜少有认定的事物。

工作他会做到兢兢业业，生活他可以过得风声水起，而至于人，如果他确定了对方，就会在感情里非常执着，对对方的态度也会比起之前大有不同，按羽人的话来说，就是过于粘人了。

但其实这些，都是相辅相成的。

羽人坚持的方面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不抽烟、每天都要洗头发、不穿短裤出门、每周吃一次火锅、衣服必须每天洗。

而一旦和燕归人交集，给燕归人造成的负值伤害就往往是：不能发现被抽烟、短裤不见了、我的钱包呢、火锅可以不加辣么……之类的。

你来我往变成了你情我愿，生活习惯就过成了生活情趣。现在也一样——

躺在床上拿书盖住眼睛一动不动的燕归人，已经没有想看书的意思了。刚洗完澡的羽人坐在床沿，吹风机的声音鼓噪在耳边，飘到燕归人鼻尖全是洗发水和沐浴乳味道。

羽人坚持要天天洗头发很正常，因为他的发长过肩膀，每次都用皮筋扎起来。作为一个卖乐器的老板，没有人会因为他不剪头发而加以指点。

乐器店是他们一起开的，起初羽人只是会拉二胡而已，而燕归人是因为之前大学毕业就和朋友合伙创业过，已有经验。他拉着羽人，羽人实在不理解一个拉二胡的能帮到他什么，燕归人对此表示：“你只要负责收钱就够了。”

有多少人喜欢听这种话，就像双十一的“买买买”一样，恨不得自己的男朋友把自己的购物车全结了。但羽人当时的梦想是进入公司当个职员，毕竟可以宅的机会他都不想放过。

可终究还是拗不过燕归人。

+++++

这会儿，燕归人慢腾腾挪了过来，羽人能感受到床铺被各种各样滚来滚去，知道这家伙开始不安份了，不禁道：“我还没吹干头发。”

他原以为自己要被扯到床上去，一直以来燕归人都喜欢这么做。然而等了半晌什么都没有，只有温热的呼吸拂过后颈，自己手中的吹风机被接过。

燕归人道：“我来。”

+++++

羽人的头发很柔软，而且顺直。

燕归人第一眼看到他，就想摸他的头发，但不会那样做，毕竟会被当成流氓。

当时两个人在同一所大学，不同的专业，连宿舍也不是同一间，只是在过道里经常打照面而已。

羽人转身的瞬间，那发尾扬起的弧度，是一种很奇妙的观感。以至于直到今天，燕归人依然记得一清二楚。黑漆漆的颜色，贴在笔直的背脊上，而那张侧脸，沉静得像一泊湖水。

羽人却从来都不知道他是在那一刻动心的。在羽人的记忆里，刻印得最清晰的是一次长跑会上。

他由于事先没做准备动作导致四肢僵硬，跑到一半就呈缺水状态，呼吸不畅，且视线也开始模糊。在双腿开始有些抽筋的状态下，他仍想坚持跑完。当时，忽然在线外出现的，就是陪着他跑的燕归人。

燕归人的身体很硬朗，运动神经也发达，他跑起来很快，羽人知道他。但那一刻，燕归人为了配合羽人慢了下来，并笑着说：“羽人非獍，跑完后，我给你一个奖励。”

那是羽人始料未及的一个吻，在跑完后，将近休克的时候，他躺在已经没有人的台阶上，整个人张成了一个大字。燕归人的身影就这样投了下来，挡住前方的夕阳。

羽人喘着气道：“多谢你。”

燕归人居高临下看着他，他的下巴早已湿润，看上去特别吸引人，“我说过给你一个奖励。”

“嗯？”

太过突然，于是变得浪漫。

浪漫的回忆，总是最纯洁的。

+++++

回过神来，大手在羽人的脑袋上游走，刚刚好的力道，令他舒适地闭上了眼。暖风吹着他的侧脸，燕归人的胸膛贴着他的背，有种想要时间暂停的愿望。但吹头发这种事，是会结束的。

等燕归人放下了吹风机，羽人捉住他的手腕，顺势倒过去亲吻因他的到来而微微泛起的筋脉。

他从燕归人的手腕吻到手肘，再到结实的肱二头肌上，轻轻一咬。他的发丝一缕缕落下，如羽毛般拂在上面，让燕归人移不开眼睛。

这个人还在面前，却已经开始想念了。

念着从前，接着更爱现在。

等羽人慢慢将唇贴到燕归人下颌时，燕归人扬起脸，眯缝着眼伸出了舌头。男人的荷尔蒙性感又狂肆，被挑逗是理所当然的。

于是羽人想也不想，张开嘴含了那舌，接着任由燕归人将他的勾进去，霸道地将他扣在怀里，激烈地汲取。

热烈的心，热烈的身，热烈地好像即使面临世界末日也没关系。

+++++

“比起你的头发，我更喜欢你。”

燕归人的告白既直接又古怪。那时羽人站在宿舍门口，眼睛只能一直望着头顶上的天空。这时候其实他们已经经常走在一起，但就是如普通同学一样一起吃个饭瞎逛什么的。

只是偶尔，在小巷的中间，在操场上，在夜空下，燕归人会偷他一个吻。

等他习惯了形式各样的吻，他们就顺其自然交往了。

+++++

“燕归人。”急促地唤了一声，羽人不得不在回忆里面掐掉播放按钮。他的脑袋陷在柔软的枕头里，圆圆的弧度凹陷下去，将他的长发铺洒成水草。

在这个时候，羽人总是有点失神于对方那种过于压迫的占有欲。燕归人从不掩饰对他的渴望，那双眼睛是通红的，流淌着浓郁的情绪，那双嘴是微薄的，吐出沉重的叹息。

被这些信息淹没的羽人，仅是被看着，都像被拆吃入腹了一般，难耐地咬了咬牙。

燕归人听他的情动，听自己的心动。潮水将他们沉在海底，几近缺氧的他们疯了似地交吻，灵活的舌尖在湿润的口腔里宣示着自己的一切，而后，开始一边同步身体奏起的旋律，一边缠绵。

他们在蓬勃的快乐里相视一笑。

羽人情不自禁地抬起腿勾上去，在燕归人大力抚悦他时，也开始主动迎接。羽人逐渐失控，湿发贴上了燕归人的脸侧，两人在这一刻都粘着彼此，灼热的呼吸夹带着暴风雨般的亲吻。

“燕归人——啊——快——”

“我爱你。”坦然地再次告白，燕归人已爱不释手地不停碾压羽人的兴奋点，低哑着声道：“爱以前的你，现在的你，将来的你。”

我也是。

说不出话。

源源不断的激颤拍打着躯体。

羽人在泪水和汗水的交织中，只能连连点头。

（完）

ymdyx0

2017-03-21 22:37

【第十三篇】两个笨蛋的相处模式

爱情这种东西，是不是所有人都计较它的内涵？

而内涵这种东西，是不是一定需要热情、亲密、献身三要素？

羽人非獍不是恋爱咨询师，但燕归人是。燕归人的手上总是有这类书籍，全是变着法儿诠释交往的各种过程和属性。

燕归人是个男人，当面对的是男女之情，他滔滔不绝，好像全不在话下。坐在旁边沙发里的羽人，不管怎么看都像打酱油的。于是有大姐或大妈经常拉着他问：“那个，燕归人先生有女朋友了吗？”

羽人想了想，严肃道：“没有。”

“是吗？那你可以告诉我他家住在哪吗，我家有个闺女BALABALA……”

后来，燕归人把羽人叫到身边，让他婉转点。

燕归人有这种困扰很正常，他看上去很温柔，虽然外表过于刚毅，但这没关系，因为他跟粗犷沾不上边。他善于的是倾听，他将这个“善于”化为“擅于”，别说，影响力甚广。

目前为止，但凡大城市，恋爱咨询师数不胜数，其中女性居多。所以可以想到，像燕归人这种英俊且身材又极好的人，简直就是咨询师中的香饽饽。还咨什么询呢，有本事直接将人带上床啊。

呃……大家都是这样想的。

羽人真的学婉转了，他在再次找他八卦的人面前道：“他有，但目前没什么想法。”

“异地恋毕竟不长久，你问他接受本地的吗，我家有个闺女BALABALA……”

羽人无法拒绝女性且过于隐忍的性格使他无法推脱这些，也不能不礼貌地回应，所以他还是给燕归人带来了不同程度上的难题。

很快地，这味道又变了。或许羽人就是属于那种越看越喜欢的类型，大姐大妈们几次三番地来，之后也不管其他了，被问起，还嚷嚷道：“什么？燕归人是谁？”

她们簇拥着羽人。

羽人的皮肤很白净，白色的衬衫映着性感的锁骨，挽起的衣袖下透着健康的小麦色。他微微皱着眉，虽然脸色很差，但即使出言拒绝也被认为很可爱，而且他浑身散发着淡淡的气息，很舒服又很吸引人。

所以她们开始问：“羽人啊，你有女朋友吗？”

“……”

这天，燕归人扔给羽人一本书，上面写着《爱情三要素》。

这得提到他们的关系，他们是恋人。

燕归人身为恋爱咨询师诊断男女之间的烦恼，不代表他不能触碰男人之间的情感。他和羽人也并不是玩玩的关系，不过也照样别扭。因为他们一直保持着这种忽即忽离的关系。

看羽人对外的态度就知道了，他显然不准备将两人的关系公布于世。

热情……他们之间没有这一要素。燕羽人是闷骚的话，羽人就是相当闷骚。两个闷骚要么是抱着膝盖一起发呆，要么就是干柴烈火燃烧个三天三夜。他们处在两者中间，有点尴尬。

亲密……你能想像羽人小鸟依人般倚在燕归人身上么？不能吧？所以这条PASS。

献身……好像还没达到这种地步。

燕归人觉得自己很失败。他扶着额窝在沙发里，对另一边沙发里端正坐着的男人发出无声的叹息。

他们的位置反转过来了，最近很多人问燕归人：“你那个助手啊，对，就是羽人，他还是单身吧？别这种表情啦，你不同意不代表他不同意嘛，大不了到时成了给你包红包啊……”

羽人还是那个样子，好像这些事与他无关。但也认识两年了，他们从一开始在地铁里认识就是燕归人主动的，燕归人已经相当了解他。他们更像朋友，再说好听一点，就是好朋友。

与其说不知道怎么爱，还不如说不知道怎么相处。

在羽人若有所思的时候，燕归人已从沙发那头过来了。他一倾身，羽人就被他锁在怀里，于是一个上一个下，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燕归人道：“读完了么？”

羽人顿了顿，“读了。”

“感受呢？”

“适合你的恋爱咨询。”

“嗯。”燕归人不得不承认，“那个本来就是男女方面的。”

羽人微微皱眉，却听燕归人又道：“我们试试怎么样？”

他一怔：“试什么？”

“三要素。”

说是这么说了，但真要做起来，怎么做？

首先，燕归人先立了一下自己的男朋友雄威。话说第二天大姐大妈又上线了，他看得几乎将一双眼睛眯缝成一条线，忍不住站起身走过去，掰开那些快摸上羽人胸前的爪子，道：“他是我的人。”

在羽人乌云密布的脸色中，她们的嘴巴像被塞进了一个个鸡蛋，不约而同跑开了。

“看，”燕归人洋洋得意，“这就是热情。”

之后羽人有一个小时没理他。

其实羽人是对燕归人有依赖性的，只是碍于面子和自尊心，无法表现出来。他虽然看上去很生气的样子，但其实心里有一点点小开心。这种拐弯抹角的表达方式导致他束手束脚，因此理所当然的，他在“亲密”里为难了。

洗完澡的燕归人连背心也不穿，结实的胸膛还残留着水滴，过盛的荷尔蒙堵住羽人的出口，让他很想跑。但燕归人张开了手，道：“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要抱过来么？”

在此之前他们一直是分居的。同一屋檐下怎么分居呢？各睡一个房间。但现在，燕归人大刺刺过来客厅的意思，无非就是在宣告“可以同居”了。

羽人不禁道：“你是不是理解错了？”

“不可能。”燕归人心想我好歹也是恋爱咨询师。

“那这样……”不就跟第三条搭在一块了么。

那种暗示太明显了，羽人紧张得几乎冷汗直冒，恨不得就此把脑袋戳进墙角那个风孔里。

他们太过看重这些，已经全然忘记了压根不需要理论知识。你在乎我的态度，我在乎你的承受能力，一来二往，就使事情过许久都没个进展。要说什么是笨蛋，看他们就知道了。

羽人前些日子将这种事告诉好朋友，只说了短短半句“我和燕归人……”，那边就劈头盖脸道：“啊，又那样对吧？你们怎么这么让人着急啊！都多久了，我就问你一句，你喜欢他吗？”

“……”

“好了我知道了，那你就直接脱衣服啊，哎哟我的天呐……”

身体和情感能划上等号吗？在还没有确定关系的时候，或者不能。但既然认定了对方，为什么不能？

燕归人没有想到这一刻羽人竟然不再反抗了，他像个赴死的人员一样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双手握成了拳头。

这使燕归人的罪恶感泛滥，纵使内心天人交战，这会儿也只是弯下腰，两手分别撑在羽人的脸侧，道，“你这是在挺尸还是等待我的到来？”

羽人的发已湿了，印入燕归人眼里有种淋漓尽致的性感。天知道这样的画面他肖想了多久，现在跟个傻子一样看着，只希望干脆时间暂停好了。

也许是他表现得太过明显，羽人想了想，在燕归人欲起身的时候忽然伸出手捉住那粗实的胳膊。在他有点别扭的小眼神里，燕归人掩饰不住欣喜，“你？”

“做吧。”

“嗯？”燕归人以为自己听错了。

羽人不再理他故意使出来的恶劣性，而是直接抬起头，有点青涩地来了一下蜻蜓点水。饶是恋爱咨询师燕归人现在也跟个毛头小子一样兴奋过了头。他蓦地摔下身体来，沉重的力量全砸向羽人，让羽人一时间吟出了声。

燕归人在这样的声音里缴械了。

羽人在他几近疯狂撕衣服的举止里不得不扣住他的脑袋，于是剧烈的亲吻一触即发，互相咂压着唇，好像碰到了世界上最美好的事。

燕归人着迷得听着他的喘息，在他的眼睛和嘴角下亲了又亲，道：“你啊，早这么做不就好了。”

羽人在他怀里轻轻呼吸着，反击道：“你自己不也拉不下面子。”

“……还是需要个突破口的。”燕归人不再管这个问题，他将裤子三下五除二脱了，拿自己已兴奋的部位隔着内裤布料抵着羽人的，低声道：“这样的发展我都不知道想过几回了，为了补偿我必须要把你上到下不了床为止。”

羽人还待说话，但现在已经不是说话的时候了。两人一滚，就滚到了大床中间，纠缠在一起的躯体述说着一夜的旖旎风光。

（完）

ymdyx0

2017-03-21 22:37

【第十四篇】两大一小

才五六岁的燕归人，即使想见一面都不可能实现吧？但，他现在就站在羽人非獍面前，仰起头看着他。

羽人只是如往常般下班经过幼儿园，忽然就因门口有点眼熟的身影停下了脚步。对方穿着适合的棉衣，两只手还戴着毛绒绒的手套。干爽的短发贴在脑袋上，一双黑亮的眼睛闪闪发光。

随着羽人望过去的目光，他也看了过来。

羽人穿着银白色的呢子大衣，脖子上还系了条围巾，隔着老远也能看出他浑身散发的温柔魅力。

他缓缓蹲了下来，那小人儿熟门熟路地跑到他怀里，任由他抱起，而胖嘟嘟的手，还捏着他柔软的耳垂，好像很喜欢这种手感。

羽人有些诧异，但没有拒绝。他斟酌道：“你……你的父亲是谁？”

“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

“燕归人。”

连声音都这么可爱，软糯糯的，但给出的结果却让羽人沉默了。他将小孩抱回家，他还无法接受这种情况。当然，比他更不接受的是另一个男人。

男人坐在沙发里，本还在看书，忽然封面就被他拿倒了。平素里单独一人回家的羽人非獍，现在竟然拖了个小团子回来。那个小团子还特别粘人，整个人往羽人怀里钻。

羽人看着他过来，他近乎于霸道地要拎走夹在中间的小家伙，于是制止了对方，“燕归人，他和你一样的名字。”

燕归人挑起了眉毛，“所以？我要看他面子么？”

燕归人觉得这不是什么重点，他伸手将门锁上，另一只手摩挲羽人的下巴，这就偷了一个吻。

但蜻蜓点水一下远远不够，于是大手又寻着光滑的后颈而去，抚弄柔软的发，两人纠缠的舌尖更深了。

这是他们经常的习惯，通常表现在上班前和下班后，甚至晚安吻，也是每天必备。

他们熟悉彼此的气息，还有身体，唤醒记忆只须几秒，但刚想要沉溺，羽人才后知后觉，因为怀里的小团子一直睁着眼看着他，这使他没来由地产生了罪恶感。

他将燕归人推开了。

小团子很配合的用短短的手指推抵着燕归人的靠近。

燕归人在这样2:1的情况下严肃地提问，“这家伙是谁，你什么时候生的，和谁生的？”

羽人不想和这个突然智商变成零的人说话。推开他，慢悠悠踱进房间。

平时就是清冷的男人，如今抱着孩子有种神圣的光辉，竟让人移不开视线。那笔直的身体线条，在小团子双腿夹着其腰的时候更是让腰线也一展无遗。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想和他生个小猴子。

燕归人的想法很快从他嘴里飘了出来，羽人闻言，头也不回，“你想多了，还有这个是我半路碰到的。”

“可他和我长得很相像。”燕归人发现了这个细节。

羽人淡道：“刚才是谁说和别人生的。”

“嗯……”燕归人大步过去，从后揽住他的腰，唇贴在他耳边道：“这是我们的了？”

“燕归人！”羽人实在受不了他这种调情，差点一脚将他踹开。此时羽人正在倒速食咖啡，结果刚将口子撕开，咖啡粉就在手一抖的状态下全往杯外倒了。

“喂，你离他远一点。”小团子实在不喜欢被无视的感觉。他从羽人肩头探出脑袋，摆出的表情全是抗拒和占有欲，这让燕归人开始打量他。

长得很像，连性格也像，说不是同一个种谁信。

不过羽人想的不是这个问题，因为他事先问过了，小团子回答的名字也记在他脑海里。他有一个虽然不可能但也最有可能的疑问。

燕归人被扔在了客厅里。小团子兴高采烈地钻进羽人怀里并一起进入浴室，在水声的刺激下，燕归人觉得这样的日子十分不科学。

突如其来的危机感不知为何让燕归人担忧了起来，将伸在桌上的长腿收回，他蓦地站起，过去推浴室门。

呃……羽人那副样子他见过很多次了。

羽人的工作行业类似于文职，常年不用晒阳光，皮肤一年比一年白晳，摸起来的手感更好。虽然清瘦，但其实内里刚刚好，胸腹不含赘肉，肌理明显，乳首更是别样的粉嫩，仅是看着就能让人兴奋。

糟糕的不是燕归人现在就硬了，糟糕的是那只小团子正匍匐在羽人怀里，张开小嘴含着那可口的突起。羽人还好像很享受的样子，仰起头靠在浴缸沿上。

是他首先发现燕归人的反常，于是睁开眼道：“怎么了？”

燕归人的嫉妒将他冲昏了头脑。

顺着他不冷不淡的神色以及盯着的地方看去，羽人垂下了头。小团子亲他的感觉轻轻痒痒的，他根本没反应过来。而且这是小孩子正常的亲昵方式，他觉得没有什么不妥。

“你是不是该回去了。”燕归人扬起嗓音。

小团子不舍地回过头，眯起眼道：“我家好像在很远，我也不知道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但我认识羽人非獍，不出意外他是我的爱人。”

羽人被口水呛到了。

燕归人终于觉得危险来自哪里，他居高临下瞪着小团子，末了将人拎起，任那双小短腿使劲扑腾。

小团子怒道：“你，你也对他有意思。”

“他本来就是我的人。”

“不可能，我和他从幼儿园就在一起了，好多年了。”

“你上过他么？”

羽人听不下去了。他从浴缸里站了起来，拿了件浴袍披上，与一大一小擦肩而过，出了浴室。身体上飘出的沐浴乳味道让羽人的眼里恢复了清明，他在想着方才听到的话，陷入了沉思。

以至于等坐在饭桌前，他跟小团子大眼瞪小眼。而燕归人，今天在不情不愿下不得不担当起做饭的责任。

游走在厨房的燕归人并不是第一次下厨，他和羽人出来社会后因为都是单独生活的，所以皆练就了一手厨艺。好不好无所谓，能养自己，并喂饱对方且不被嫌弃就是种满足。

开始同居不久，燕归人就发现穿着围裙的羽人非獍实在太好看，在不只一次迷恋地抱着羽人待在里面一两个小时都出不来后，他就觉得厨房可以让羽人承包了。

但如今，他觉得那种景色还是供自己看最好。

这边，羽人和小团子仍在对视。

小团子长得和燕归人一模一样，缩水后还保留着完美的五官和气质，只是嘴上尚且不饶人。看着这样招人疼的小孩子，羽人也有一种或许自己和燕归人真的会生出来似的。

忍不住伸出手抚摸对方的小脑袋，他道：“你说，在你那边，你和我一直在一起。”

小团子一本正经道：“是的，在同一个班，你很喜欢穿白色的衣服，而且不爱说话。”

羽人的语气变得更为柔软，“那你为什么喜欢我？”

小团子很诚实地回答，“我为什么不能喜欢你，我以后还要娶你。”

你一言我一语的对话，虽然看上去有点牛头不对马嘴，但让人不忍心打断。安抚了一下小团子，羽人进入厨房，发现燕归人已经倚在一边看着他。

十分温柔的眼神，带了些感慨和怀念，好像也想起了两人青涩的少年时代。

羽人忍不住凑了过去，吻了男人一下。彼此唇齿相依，便开始入迷，而那身体，马上沦陷在结实的臂弯里。

羽人急促地低喘，不禁道：“够了，准备吃饭。”

“嗯。”

“燕归人，你听过平行世界么？”在不舍的交流下，唇与唇还贴着。

燕归人疑惑地瞥着他。

“平行世界里的我和你，以一种完全不同的身份生活着。”

“哦？”燕归人觉得这种话很可信很让人开心。他笑道：“那我不吃他醋了。”

羽人横他一眼，强行将他伸来的舌尖推出去，淡道：“这么幼稚和小孩子吃醋的你，也不赖。”

羽人明显不理解并有点生气，燕归人失声一笑，心情忽然很好。

两个大人一个小孩的用餐时间也很是和谐，燕归人没事还夹块五花肉到小团子碗里，引来后者同样警惕的斜睨。

小团子继续声明：“羽人非獍是我的！”

燕归人咬着筷子，看都不看他，而是看着羽人，“对，你的，好好对他，不然揍死你。”

结果桌底下自己的脚被踩了。

三人相安无事睡了一晚，虽然在小团子睡中间还是睡边上这里争论了很久，但燕归人还是在这个时候展现了魄力，最后燕归人抱着羽人睡，羽人抱着小团子睡，谁也占不着便宜。

第二天早上，燕归人看着只剩下两个人的床陷入了沉思。羽人说得没有错，那个小团子确实是莫名其妙穿了过来又莫名其妙穿了回去。

目不转睛看着仍在睡梦中的羽人，不由自主低下头亲吻那光洁的额头。他开始想像了起来，幼儿园时期的这男人到底是有多可爱，这么早就让自己沦陷了。

（完）

ymdyx0

2017-03-21 22:39

【第十五篇】人生如戏

二栋二单元，是个动词，而不是名词。

话说，难得挤上二线的演员燕归人，在出演的第二部作品换了编剧后招来了一大批配对粉。

好好青年每天要做的都是复习台本和重温演技课，没有多余的闲暇时间去关注这些。经纪人有自己安排的公关团队，不会让当事人陷入困境，在一边着手处理。

倒也是人之常情。

坏就坏在燕归人有位好友，这位好友叫羽人非獍，虽然沉默寡言，私生活也特别乖巧，但拥有独特的气质和魅力，能拿捏住任何一个反派角色，多次以配角身份博得喝彩。

即使他从不承认，但他其实已经是身居一线。

按理说活得风光的人，是不可能和活得还算不错的燕归人搅在一块的。

他们的兴趣爱好也是两个极端，羽人非獍喜欢玩剑，没事就去剑术馆划那么几下，颇有老头子的怡然自得。燕归人喜欢爬山，跑去山顶张开双手疯了似的大叫，然后等着看日出。

为什么要说起羽人非獍？很简单，因为观众将他们联系在了一起，羽人非獍也正是燕归人名义上的配对。配对粉最厉害的，是可以挖掘出你的过去，找出各种你与对方相关的痕迹。

修演技课时，两人在同一所学校，后来有了事业，即使只是接一部打酱油的戏，也是可以自定目标规划一下，搬出来自己住。

大部分人都是这么想的，但这里“大部分人”不包括这两位。

宿舍尤其好，在业余选择授课的条件下，校长不会赶你走。这所学校出来的明星多了去了，也不屑你们一两个，自然也不会召来围观。听说以前隔壁就住着有名的鲲鹏风骨靖沧浪，现在在当助教，也是过得风生水起。

然而别人始终是别人，燕归人还是苦逼的。

苦逼的他接起手机，信号那端是羽人非獍气恼的声音：“燕归人，为什么以我们为主角的配对主题越来越多了，别告诉我这是你的公关团队准备的嚼头，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燕归人何等冤枉啊。先不说他是“哪种人”，光因为和这家伙相处而锻炼出的耐心，这世上他要认第二，无人敢认第一。

在朋友圈子窄得可怜的地界里，他将羽人非獍看得有多重要，可想而知。

“你不觉得高兴么？”他回答得很老实，“与其和别人在一块，和你的话我很荣幸，毕竟一直都在一起搭档。虽然，嗯，你比我优秀。“

羽人非獍没有说话。

他也知道这回事，但也因为太熟了，搞得十分尴尬。特地询问助理的自己，也过于不冷静，而慌乱打开电脑搜寻这些的自己，比起燕归人的淡定总觉得太紧张了。

顿了顿，他加上一句：“见一面吧。”就挂了线。

透过荧色的屏幕，他仿佛能想象另一个男人的表情。此时此刻绝对没反应过来，抓着手机停在原地，过了半晌叹一口气。

他们约在二栋二单元里，约在羽人非獍的房间。要说对于艺人来说哪里最安全，那就只有这所学校了。但打开门之后，羽人有些后悔。

燕归人单独一人前来，穿着休闲运动服，看上去很放松的样子。可当他伸长胳膊过来想拍他肩时，羽人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

他想到了网络上那些被拼凑起来的关于两个人的闹剧。

他的回避太明显了，燕归人当作没看见，径自走了进去。羽人非獍对生活的感受极为深刻，他有他的生活格调，印入眼帘的都是浅色系的，柜子旁边还有古朴的鲤跃龙门图。

燕归人的惬意不是来自难得的休息，而是来自这个地方。

他们陷在单人沙发里面对面坐着，燕归人下意识回过头，后者急匆匆关上笔记本电脑，将里面的画面全扣在了蒸腾的思绪里。

“你很在意。”燕归人看着他。

羽人非獍不得不反问，“你不在意？”

燕归人腿上摊着一本书，是经过书柜时一不小心顺出来的，但其实他半个子儿都没看进去。

羽人的坐姿很端正，就算翘腿他也有别样的严谨，且绝对不会把内心波涛汹涌的情绪表现出来。燕归人不由道：“习惯性看一个人的作品，不管是电视剧还是电影，除了能有学习效果，还会有什么？”

羽人一怔，“学习、借鉴、欣赏，当然，还有很多。”末了，他加上一句，“我也看你的，跟现实中不一样的你，是一种收获。”

“是么？”燕归人由衷地笑了。

体验别人的百味人生，和体验羽人非獍的百味人生，燕归人会选后者。

人总要学点乐趣。有些人一板一眼，正正经经过日子，到头来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有些人死心眼，最讨厌得过且过，后面什么都没法过。

还有些人，喜欢找乐子，喜欢自己挖掘事物，喜欢给别人安排情绪，而往往也就能左右别人的情绪。

燕归人是前者，羽人非獍是后者。

他在这里待了很久，在他临开前，他给予的目光既热烈又炽热。羽人敛起神，扭开了头，在关上门后愣愣地望向又被燕归人打开的网站，站子开头是拉得极大的LOGO。

是被PS成的他和燕归人的图片。

很奇怪的，你不能猜到对方在想什么，但你无法再去责怪他。

而对于本来给你造成困扰的一切，忽然就能为之坦然了。

（完）

ymdyx0

2017-03-21 22:40

【第十六篇】顺其自然的疼惜

重重叠叠的梦障，好像入了谁的梦。梦里是谁看不清楚，却有巨大的不适，其中有失落有烦扰有遗憾有怅然，都是些负面情绪。

而当这些结成一张网铺天盖地而来时，好像天地都要翻转了。那满腔的伤感，成了一根根刺，放大了江湖上的悲欢和喜怒，缩小了个人的承受范围，原本以为的只不过是“以为”，区别于辞藻之间，束手束脚。

羽人非獍就这样睁开了眼睛。他的下一个动作便是找寻天泣。

神刀天泣曾一直被他带在身上，寸步不离。都说武器用久了通人性，天泣又何尝不知主人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个性。然而它也再不能追随主人了，它早已不在，于是在握住寂灭刀刀柄之时，羽人张了张嘴，却只发出一个单音，沙哑至极。

“你醒了。”

喜静的羽人并不能待在自己筑起的墙里思考。若说之前，总是吸引人靠近的他拥有数不尽的友情，总有人对他好，每个人都太好。当一切不再，他便又是那名仓皇的少年，不声不语。

他在墙的那边默然，握刀的手劲加重，蹙起的眉头令那双眼深而漆黑，沉而无光。他动了动，果真牵一发动全身，五脏六腑都不像是自己的，散了架，再拼合，随意整整，便塑成形了。

唤他的人朝他伸出了手，掌心的茧子厚厚的，浅黄色植入皮肉里，羽人仿佛感受到了那些茧子烙过自己脸边的动静，粗糙难耐，让人不禁弯下了嘴角，眉间褶皱也更浓烈了。

“睡了三天三夜，看来恢复得差不多。你的一身功体幸好有凤凰鸣的事先保护，入魔了也没有散尽，他的画卷不错，用来画画不知怎样。”

耳边的声音低沉好听，在没人搭理的情况下自顾自幽默了起来。

羽人不想抬头，但他看见了一袭披风，挂在门口，被门外的寒风拉起，几乎遮住有光的地方。但冷意却无孔不入，穿过缝隙，穿过两人的中间，打在白衣掩盖下荒芜的一颗心上。

犹记得素还真问过他，何时放弃苍云山之途。

所有人都放弃了，三大劫七大限，已在过往岁月一个一个揭给他看，是残忍，亦是真实。张开手看自己的手心纹路，却是稳长的，在接连不经同意给予他深挚关怀的面孔下，他迈着孤寂的步伐，仍要走好远好远。

不能死，不能死，这样的愿望出现在任何一个想要死的刹那。

“喂，羽人，虽然我没有死给你造成了打击，但你该先感谢一下我救了你这件事。”

羽人身边坐下了一个人。那人回归了山野，心境却还是那般直爽。他的眉眼深邃，一身短打装也掩盖不了他的气势，他的气势在战场上更为威风，战场上的他英姿勃发，一夫当关，万夫莫敌，饶是一介看客，也会跟着心潮澎湃，又敬又羡。

“燕归人。”一说话才知如此艰难，羽人非獍的唇已干涩到可怕的地步，裂去的口子带来腥甜的味道，又被他伸出的舌尖舔了回去，和着唾液吞下。

轻微的“咕噜”声，响在周遭，不大不小，只如细针落地，但想要察觉的，还是能够察觉。燕归人听着，并没有说话。

在这间窄小的屋里，在燕归人窄小的视野里，羽人试了好几次才下了床，每走一步都缓出一口气，满头大汗。

他的背脊已直不起来，日复一日的压力和过往的经历沉重地负在上面，他微微躬着，嘴角抿成倔拗的弧度，两只手辗转在简陋的案上倒水喝。

这样的男人不需要被搀扶，但需要一个同伴。对于曾经并肩作战数回的燕归人来说，这一点他记得很牢。不过，若羽人稍微洒脱一些，转过身去不理会责任，那燕归人或许不会作如是想。

风更大了，彻骨寒意敲在破旧的窗沿，羽人看着还没抚热就要凉透的一杯水，还没张口来喝，身后便有异于春寒的温度靠近他。他的手被握住，在他的手指轻颤的瞬间，燕归人伏在他肩上，轻轻叹气。

与此同时，冷风掀掉了其中一道横在窗侧的木头，发出“咯噔”的声响。

（完）

ymdyx0	2017-03-21 22:41
到此为止合集汇总6.5W字，第二部合集见。 /}&@1 ,.-85isco

卻只	2017-03-22 09:36
虽然更喜欢看原作背景下的衍生故事，不过现代架空的话，没那什么劳什子三劫七限，羽人就是个有着忧郁气质的普通人，能笑一笑，也挺好的 h$#zuqm 粮好吃嚼嚼(๑’ㅂ`๑)嚼嚼

ymdyx0	2017-03-23 09:54
短文就是有这种好处，想写什么就写什么，一般现代古代题材我都预备了，感觉就是想看到各种各样的他们啊。 +E8}5pDt 如你所说，三大劫七大限太沉重，那才是完整的羽人，最初吸引我们的那个

潮生	2022-06-09 13:22
感谢款待……（合十）燕子来时，春柳未凋。

查看完整版本: [-- 03.21 【燕歸人X羽人非獍（燕羽）】人间无意了沧桑 · 一部合集（20F，完） --] [-- to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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