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1 【烛烬】[亨利克/康拉德]假晶现象首楼完结同人文學三十六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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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thaka

2017-03-31 13:36

SY新年礼物，匆匆而就。原作小说文辞优美，故事老套（？），个人觉得阅读感受十分曼妙。
希望大家吃安利（抱头

　　康拉德最后还是租了钢琴。
　　快毕业的时候康拉德开始筹划租公寓的事。托近卫官的福，他们知道服役的头几年自己都会呆在维也纳。亨利克兴致勃勃地和康拉德一块打听消息，他们存报纸、留口信，附近旅馆的听差已经记住他们的脸和名字，每逢他们前往，总会殷勤奉上最新的消息。他们最后决定到希辛格去。房东是个矮胖的中年人，他盯着在房里四处检查的康拉德，不时用手绢抹掉额头上的汗。亨利克站在房门口，心里对这套公寓再满意没有了。
　　公寓在美泉宫花园近旁。每天清晨，他们从这里出发去普拉特骑马，然后分手各自到执勤岗位上值。将有数个小时他们不在彼此身边，一开始总是令人难以适应。亨利克很少想起进军校前的日子，康拉德不在那里，他几乎忘了他们并非一出生就呆在一起，缺少康拉德的部分现在看起来如此不可思议。此刻——替下站了一夜的同侪，亨利克挺直脊背——分开的岗位重新令他意识到他们彼此分离的事实。近卫官之子咬着自己的口腔内壁，好阻止自己叹气。等执勤结束以后，他可以请康拉德上戏院，像从前一样。
　　婉拒了一位图林根士官的友好邀请，亨利克回到公寓。他知道康拉德一定在屋里。其时他正在翻阅一本封皮被扯坏的旧书，壁炉烧得很旺，屋里暖和得几乎毫无必要。注意到扶手椅上一簇蓬松的黑发，亨利克不由眼角一弯。
　　窝在壁炉旁的阅读者猝不及防被抽走手中的书册。
　　“我想这不是个好主意，”康拉德别扭地转过脖子望向他的挚友，顿了顿，“亨利克。”他的眉心因为长期的忧虑浮现一道皱痕，尽管如此，当近卫官之子颀长的身影透过镜片投入眼底时，他郁结的神情无疑显出了松弛，亨利克则适时地报以狡黠的微笑。这类小小的游戏令人乐此不疲。
　　“这确实是个好主意，康拉德，我们得去戏院。”亨利克说，“你得跟我一起。”
　　康拉德没有马上回答，这看上去几乎就是个“不”。他们确实有阵子没有一道去过戏院，也不看赛马。亨利克在各式各样的晚宴里积攒了一打应该去听的歌剧，而康拉德只是不在那儿。在他们从加利西亚回来后，继续将对方留在自己的生活里愈发困难。他们都知道康拉德几乎从不拒绝亨利克的要求，亨利克必须自己减少这类邀请。
　　但今天不同，今天看起来是个吉日。
　　“好吧。”
　　康拉德站起身，亨利克比了个手势，他们走向彼此，仿佛所有既成的分离从未存在。
　　他们度过了相当愉快的一晚。餐馆的听差毕恭毕敬地对待亨利克，因为他长得与父亲一模一样，康拉德坐在亨利克对面，脸上露出忍俊不禁的神情。亨利克半真半假地抱怨故事“可悲地令人不满意”，他知道康拉德会喜欢这个话题，这比谈论音乐更好。
　　康拉德皱起眉头，像他这样认真的人轻易就会上钩。
　　“不是这样，亨利克。”他慢慢地说，眼底闪现投入智力争斗的愉快火花，“我想不是这样。”
　　亨利克耸耸肩。菜肴开始陆续送上。“洗耳恭听，”他笑嘻嘻地说，“我的朋友。”
　　他们回到公寓，酒精让他们有点醺醺然，钢琴安放在厅堂一角，亨利克看了一眼，用肩膀轻轻撞了撞康拉德。后者的眼睛闪闪发亮，踉跄着朝琴凳走去。与他们分享公寓的幸而是个耳聋的寡妇，亨利克抱着胳膊，今天着实是个吉日，他打定主意要让康拉德以喜欢的方式结束这一夜。
　　康拉德的手指落下，轻柔地在琴键上滑过。他深吸了口气。
　　琴盖被合上了。
　　亨利克意识到有什么事发生了，他站直身子，隔着昏昧的灯光望向康拉德。
　　“太晚了，”康拉德有点疲倦地说，避开了亨利克的视线，“晚安，亨利克。”
　　
　　那个夜晚像从未发生过，接下来的日子重蹈覆辙。康拉德忘我地投入阅读，不得不再换一副度数更深的眼镜；亨利克纵情享受与身份声名合衬的宴饮，直至深更半夜。出租马车将他载回希辛格时，投在窗上康拉德的煤油灯光令他满心内疚。如果康拉德已经就寝，或许亨利克的困窘就能减少几分，在他冲动地说出希望与康拉德共享财富之后，在康拉德令人吃惊地合上琴盖之后，困境正在变得越来越难以逾越，他们彼此都无法更进一步进入对方的生活。
　　维罗妮卡敲响了门。
　　这位年轻的女士似乎对状况了解得并不十分清楚，她探进头来，狐疑地扫视过一圈，才谨慎发问。理所当然，她是来找亨利克的。
　　亨利克不在，但这位年轻的女士似乎并不打算就此离开，她坐在亨利克的椅子上，康拉德耐心地听着她叙述与亨利克的故事，他们——她和亨利克，是在舞场认识的。她的舞跳得好极了。维罗妮卡足尖在地上一点一点打着当时音乐的拍子，注意到康拉德似乎精通音乐后，她睁大眼睛，开始询问康拉德他自己的事。
　　亨利克正是这个时候回来的。他推开门，目光在两人中游移。维罗妮卡站起身，抱怨他拿走了她的手绢。康拉德望着他，脸孔上松弛的神情尚未退却。亨利克朝他走去，捏了捏他的肩膀，半是嫉妒半是快慰。
　　有那么一瞬，他几乎想要冲动地抓住康拉德的肩膀，用前所未有的热烈告诉他，无论什么他都愿意分享给他，如同一位骑士将对另一位所做的那样，财富、爱情、生命——只要康拉德接受，只要他们能再度像从前一样交融在彼此的生活中。亨利克注视康拉德的脸庞，那双深色的、悲哀的眼睛倒映着他自己的脸庞。他吐出一口气。
　　维罗妮卡快活地挽着亨利克的胳膊。康拉德走在她另一侧，小心地维持着一定距离。这着实令人尴尬，他看上去就像是个放错位置的棋子。他恼恨自己没有顽抗到底，拒绝与亨利克和维罗妮卡一道出来，也恼恨亨利克没有像往常一样宽恕他自己的可悲的傲慢。就在这时，维罗妮卡伸出手，也挽住了康拉德。现在他们看起来更为奇怪了。
　　“我听说了不少您的事儿，”她说，眼睛像小鹿一样又大又圆，“您曾经和一位巴伐利亚来的贵族老爷决斗过，是吗？”
　　康拉德一面回答“是的”，一面不由向亨利克投去责备的一瞥。亨利克目视前方，仿佛对康拉德的窘迫浑然未觉。
　　维罗妮卡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大笑出声。
　　“真是的！”她摇了摇头，挽紧臂弯里两条有力的胳膊，“先生们，你们可真幼稚！”
　　他们转过头对上彼此的目光，接着便仿佛被烫了一下似地，康拉德迅速移开了视线。
　　
　　亨利克决定早些回家。
　　邀请他的伯爵十分惋惜，一再请他留步。他伸手招来出租马车，十分清楚不论留到多晚，康拉德的煤油灯不会熄灭。
　　亨利克靠在马车后座，谨慎拣选脑海中的回忆。康拉德宽宽的肩膀浮现在眼前，那时，他正在演奏一首亨利克说不出名字的乐曲，在他们的寓所里，独自一人。他背对着亨利克，全身心地沉浸在那痛苦的、汹涌的旋律之中。
　　他是如此令人费解，近卫官之子凝视康拉德，没有一个符号属于他。亨利克在门口站定，看不见的激情正在支配这间屋子。诚如海洋分割了不同的大陆，亨利克意识到，康拉德身在另一个世界，音乐是他真正的语言，而亨利克永远也无法与他通过这种方式交谈，他不能像抽走康拉德手中的书本那样从康拉德脑中抽走音乐，只能任由康拉德藏身其中。
　　房东在一旁战战兢兢地等待演奏结束，琴键上有两块已经坏了，是用木头填上的，但这无损音乐本身的力量。康拉德漫不经心地议定了价格。他租下了钢琴，等一会儿就需要搬上去。
　　那时，他从门口走开了，但他还会进来。亨利克在膝头合握双手，他望见了康拉德房中的灯光。
　　康拉德醒着，等着他的或许会是一场全新的辩论。
　　友谊不会、也不应当被任何事物战胜。亨利克一面想，一面精神抖擞地走进回廊。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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