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7 【双秀】一日心期千劫在 (中） 2F 布布文學三十六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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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cht

2017-11-18 07:50

第一次写霹雳，如有错谬还望谅解。
因为是清水所以没有CP正逆倾向……

一日心期千劫在

一入江湖岁月催。
偌大一个苦境，江湖滔滔载沉载浮，总归是你方唱罢我登场，各领风骚一时间，然后便因为这样那样的理由，或去了仙山，或下落不明，唯有一二运气极好才能全身而退，回自家山头饮茶。时间一久，昔年的往事成为令人神往的传说，而世间又待新人成为传奇——这总吸引了无数少年深自仰慕，亦望自己有一日手持长剑挺身而出伸张正义，却浑然不知江湖亦逃不开生老病死恩怨情仇，总有爱别离求不得怨憎会重重苦楚，正义光辉下堆垒着几般人言几重无奈。又或许在那无数口耳相传的传奇之中，少年们亦略微捉摸一二，只不去深思罢了。

毕竟，那时江湖尚远，而南北道真亦尚未分裂。

*

要论述南北道真之间渊源，似乎只剩下一句“年深日久不可考也”。抱朴子葛仙川的先后败亡不过是厚积薄发之后必然要到来的一个终点；但要说两宗究竟是因何起的争执，总归是风起青萍之末。南宗尚拳修体，北宗剑法自然，年深日久间，难免没有一些争强斗狠之心——比斗之时失了手伤了人，一方怀恨在心伺机报复，另一方莫名遭殃便不由报复回去……这般鸡飞狗跳的争执随着年月经过失了当年况味，竟是不能教旁观者分明，于是渐渐也便不说，反而令那愤怒和分歧变得更真实些。

在原无乡少时，两宗的隔阂还不似后来剧烈。也不知是否为了维持最后一点面上和谐，两宗都会拣选优秀道生，送到沧海云坪统一教导。
对于那时候的原无乡而言，倦收天是典型的“别人家孩子”，听得最多关于他的传言便是“北宗有这样一个某某某，虽然年少，日后必成大器云云”。这样的话翻来覆去，自然会在少年心中印下一点不平的念头。于是在原无乡要去沧海云坪的前一日便被濮阳刚逸和灵犀指瑕围起来嘱咐半天：一定要给北宗那小子点颜色看看，让他知道我们南宗可不输给他们北宗……
原无乡无奈说我可不是去打架的，不过，我也没有准备输给他便是了。

然后原无乡便见到了倦收天。
那时候式洞机和央千澈分别带了南北宗少年前来一一会见，而原无乡和倦收天年岁最小排在末后，在前面同修一一见礼之时，原无乡总有许多时候悄悄打量对面少年。年少的倦收天自然还没有像后来一身金光万道的道袍直扩大许多身体面积，然而行动之间已有了端庄凝实波澜不兴的态势，一头长发规规矩矩束起，神态之间全然不像一个少年人。原无乡心下咋舌，想着这可不好应付，偏偏逢上倦收天朝他望来。尽管偷看被抓包，原无乡还是憋一口气挺胸望过去。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一会儿，最后还是倦收天略有些不知所措地移开目光。
也不知怎地，原无乡忽然就明白过来对方也在紧张——说不定比他还紧张些。之前种种关于北宗的想象就此淡去，原无乡竟意外地觉得对面少年圆圆脸好像团子，看来也……蛮可爱的。
于是他便上前一步，道：我是原无乡，你呢？
少年重新看向他，没了之前的茫然无措，金棕色眼眸如同琥珀一般，在阳光下熠熠发亮：——倦收天。
从那一问后，沧海云坪上多了两个结伴捣蛋撩猫逗狗翻墙上树溜号偷饼的少年人，这平静如水的修行清净地里搅起好一番日常波澜。伙房老翁抓了他们三次之后索性扣下原无乡练习做饼——之所以不扣倦收天是因为他第一次下厨就烧了小半伙房。后来原无乡手艺大成而倦收天眼巴巴坐在一旁桌边等着烧饼上桌，老翁看着他们好气又好笑，逢人便捋着胡子说“那两个小子啊……”

可惜年少时光过得太快，沧海云坪不复拳声剑影，当年熟悉面孔亦流散无踪，再也没有人要听老翁感叹两个顽皮小子如何上房揭瓦——时过境迁，再说也不过不合时宜。倒是后来原无乡约略从自家徒弟莫寻踪身上捉摸到一丝沧海云坪同修们的心境：熊孩子难养。
这倒不是说莫寻踪和他自己性格多像，原无乡自己有师弟师妹要顾后来又有一个倦收天要投喂，总不能像莫寻踪那样不稳重那样跳脱那样骄傲地觉得自己足够仗剑行走江湖；而倦收天那性子和莫寻踪更是差出十万八千里，大概除了总想着打架之外没什么相似。可莫寻踪那样昂扬的少年气仍是无意之间提醒了原无乡被压在心底的过往。他想能有这样一个少年继续当年的天真不在意南北之间的仇恨便至少是个开头；他想或许莫寻踪以后长大了成材了能肩负起银骠当家的名头总比念念不忘昔年旧事的他来得要好；他想或许等莫寻踪的时候到来那么他们肩上的担子也就终能放下，可以和倦收天一起坐在烟雨斜阳的曙光暮色之中喝上三杯两盏的昔酒。

结果是在他的一切想象到来之前，莫寻踪已经亡故。
原无乡有些后悔是否自己不够严厉，没有将自家徒儿禁足在烟雨斜阳。但这一切总不是人力所能周全，莫寻踪抱着一个英雄梦走上江湖，在救人的过程中死去——江湖中这般的事情终日不绝，甚至无法多给人一点感叹的余暇。

他在叹惋之际，也终于明白，天命将至，无可逃也。

*

倦收天自小似乎便不是个好相与之人。

他幼年之时便被央千澈抱回来，来处已经无人得知，唯有一头异色头发似乎证明了这孩童的不凡。虽然被道魁带回，亦不过厕身一众弟子之中，人们却总免不了要对着他身份多思考一瞬。一般而言，新入门的小师弟还是能得着些疼爱的，但可惜倦收天自上山起便寡言少语，不似一般孩童可爱昵人。若是有人说笑逗他，也只得他张了眼睛望着，并无一点笑意相应。唯有于剑之一道，他倒是当真具有天分，从能行走起便抱着木剑，直到渐渐长大，似乎剑已成他生命部分一般。于是大家也就释然，说道魁慧眼识人云云，虽然羡慕敬佩，却无人亲近。
而倦收天也便这样日日长大，将过十六，便被选去沧海云坪，门中道生年纪大他数十者甚多，亦无一人有异议。修道有先后，却不见得成就也能按资排辈；人们看着倦收天，只看到北宗后起之秀，没人想起他不过是个小小少年——若是倦收天和原无乡两人在沧海云坪调皮捣蛋事迹传来，只怕要吓掉一地下巴。

但若要让原无乡来说，与其说倦收天不近人情，不如说他太过挂念旧情了。

他们两人在沧海云坪初次见到葛仙川。凡是上了沧海云坪者，不论师承，只言同修，即使葛仙川年岁远大、亦早入得先天之境也是一般。那一天原无乡和倦收天正因为一件小事被罚在演武坪上蹲马步，恰逢葛仙川自山下游历而归。他的外貌停留在修成先天一刻，两缕长髯飘拂，倒真似寻常人心中道士图景。当时葛仙川乃是北宗新秀中名声最旺者，在北宗里亦隐有马首是瞻的意味，他淡淡看演武场上两个少年一眼，点了倦收天出来，道如此顽劣落了北宗脸面，加罚挥剑五千次。
倦收天一言不出地应承，原无乡心下有些着急，可惜知道对方是北宗中人，求情只怕更糟，只打定主意以后一定要带着倦收天躲得远远的。
那天倦收天挥剑到最后手抬不起来，原无乡揣了烧饼过来，最后只好掰烧饼给他吃。倦收天吃得快胃口也大，两人坐在演武坪边，一个吃一个喂，到最后倦收天看见饼就剩了最后一块，摇头说不要了。
原无乡说你明明还饿着。
倦收天说你也没吃。——他们今日受罚，未赶上晚上饭钟，原无乡的烧饼大抵也是从耍赖从老翁那里要来。
原无乡刚想说我又没想你这样耗费体力，结果不合作的肚子咕噜一声。于是倦收天笑了一声。原无乡脸上一红，说你不吃就不吃，自己三下五除二将饼解决。恰巧薄云散去，一轮满月跃于中天，像个圆圆的烧饼。两人静静坐在那里看了一会儿，原无乡说：
下次还是不要去掏蜂蜜了。
是你没认出马蜂来。
还不是因为你想吃哦……
原无乡嘀咕了一句，忽然肩上一沉，原来是倦收天迷迷瞪瞪睡过去，就这么歪在他肩膀上。
吃饱便睡，怪不得你长得胖。原无乡腹诽了一下，决定回房，搭着好友走了两步终于放弃大声在倦收天耳边喊了一嗓子——醒醒这么老远我可搬不动你！

随着倦收天与原无乡年岁渐长，武学渐成，他们也开始被宗门使唤跑腿，不再能像之前于沧海云坪修道时一样形影不离。只是两人关系既好，一旦有空总忘不了去彼此处盘桓数日，浑然不顾旁人侧目。
那时节葛仙川从论剑海取得名剑金锋，斩杀恶龙之后便被尊为北芳秀，于是派遣倦收天的时候也多起来。他性子一贯严苛，掌权日久威严日重，在门人中风评并不甚高。原无乡亦曾担心葛仙川明里暗里难为好友，特地旁敲侧击地和倦收天探问半天，而倦收天只道，毕竟吾等同修，葛仙川又怎会为难？原无乡端详他半晌，知道倦收天说的是真话，便也不再在意。
平心而论，葛仙川对倦收天确实称得上客气二字。
或许真因了沧海云坪一重同修的关系，他对倦收天总是礼貌有加，并不寻他错处。兼之道真北宗基本上都是散养策略——单看后来倦收天在永旭之巅看太阳站桩也照样被尊为北芳秀就能捉摸一二，两人交集除了日常门派一些琐事便无其他。只是偶尔，在倦收天教习道生的时候，葛仙川会于演武场边驻足观看。在九阳天诀的光华里，新任北芳秀的脸色竟显得晦暗，注视过来的眼神总让倦收天觉得难以理解、无可捉摸。
要到许久之后，倦收天才能明白葛仙川的那种神情其实是嫉妒。
这并不能责怪倦收天。比起运筹帷幄，他的性格更偏于直来直去要战便战，并不像原无乡那样长袖善舞八面周全。虽然他生性傲然以至于很少有人愿意并乐于接近他，但一旦被他引为朋友，他便也就毫无设防——因此他亦从未想过，作为同修（既已作为同修），竟还可能不惜自己的性命声名只为了将他推入深渊。
而若用后见之明去想整件事情，葛仙川大约并不真正理解倦收天的底线。或许在他的谋划中倦收天战到中途就将毒气攻心任人鱼肉，可惜他一是错估倦收天一路向南挑战各宗所需的时间，一是无法想见在毒发的最后当口到来之前，倦收天先见到了原无乡。

他从停下脚步到转身而去，并没有多花费一句话的功夫。

t.b.c.

nacht

2017-11-22 11:44

在那之前原无乡正在元宗六象休养生息。

天羌一役，两厢损失惨重。道真新秀，十失其五——虽然南北两宗也各有算计，谁失得多些少些，谁是那一个三谁又是那一个二，但这并不能增添死者的慰藉，也不能令短暂的同仇敌忾持续得更久一些。对于道真一门而言，事态正在朝着悲剧的路上狂奔而去，而其时并没能有一个人有足够的后见之明来阻止这一切。
无论是倦收天和原无乡都不能。他们还经受着新鲜的伤口，静待它缓慢的愈合，却不知道更加危险却无从察觉的刃峰悬在他们的头顶，而恨意正侵蚀着理智的丝线。

那一日原无乡受了伤，倦收天负着他从战线上下来。血仍然断断续续地止不住，眼看将本来金灿灿的道袍皆尽染深红，而失去的肢体却仿若仍存一般地痛楚着。这时候如果晕过去大概会好些，但痛得太厉害就连昏迷也成为奢望。
再加上倦收天还在一直叫他，焦虑的颠三倒四的没什么内容的：原无乡你清醒一点，会没事的，我们马上就到，你再坚持一下……
原无乡和他认识这么久，从未知道倦收天也有这样说不完的话。他不由抱怨——倦收天你太吵了，不让人睡觉的。
而背着他的人顿了一下，用少有的严厉语气吼回来：不准睡！
好啦……
他嘀咕一声。疼痛渐趋麻木，反倒是杂七杂八的事情从记忆底端翻涌上来。也不知怎么原无乡就精神起来，他说倦收天你这样脱离战线不怕被人说的哦，他说这一次可真是惨怎么就被人抄了后路，他说我包裹里还有烧饼你记得拿上，他说到时候你帮给我师弟师妹报个平安啊……
你自己去报。他看不见倦收天的表情，但那语气绝对称得上咬牙切齿了，——平安也好什么也好，你自己去和他们说！
唉你这人……他似乎抱怨了句，又似乎没有。迟来的晕眩终于将他拖下去，那之后只剩下漫长而昏乱的梦境。
他们一会儿在老翁那里吃着烧饼，又一刻站在比武擂台上拳掌相对，忽而又回到原无乡在元宗六象的院落里，案上有酒，天边有月。他看见倦收天靠在池塘边那棵柳树上休息，闭着眼睛，金棕相杂的头发垂落下去，像是融化在午后的阳光中，又像是本来便是阳光所凝聚而成，引得他情不自禁伸出手去，想要确定那人是否便在那里，而伸出手的下一刻才忽然发现，臂膀的前端只剩下一段空气。下一刻战声血色铺天盖地席卷而来，他猛然回头，见着一柄巨斧朝向倦收天毫不设防的后背落下。他拼了命想要纵身过去挡住这一击可是脚像是胶在地上，喉咙被火灼过一样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血光四溅开来。
倦收天——！
他嘶吼着，终于得了自由能冲到好友身边。血那样多地漫出来，像是要将整个世界都淹没，而熟识的脸也变化了形状一般，那竟日里如琥珀一般蕴着暖光的眸子无神地直望过来。
不应该这样。
不应该这样。
他告诉自己，这只是个噩梦，醒来就没事了。倦收天静静躺在那里，再也不会呼唤他的名字。这样的情形必然是噩梦。

下一刻他便真从梦里醒来。
屋中熏了安神的香，堂间药炉上药气传来。他望着头顶床帐片刻，略动一动手，才感到一阵削筋断骨的痛。
他想还好，那终究是个噩梦。
而后熬药的童子终于颤巍巍端着药碗进来，和原无乡目光对上吓了一跳，险些没失手把药碗砸了，半晌才叫出来一声：师兄你醒了！
原无乡问：仗打得如何了……？他没问出来的那一个问题是：倦收天呢？
其实也不难想象。他醒来倦收天却不在，便是他又回去战场上。但在这道真临时的据点里，几个养伤的弟子和大夫或是不知道战事状况或是对此闭口不谈。后来他伤口收口真气运转无碍、可像寻常人一样随意溜达之后，那位总是笑眯眯不紧不慢的大夫才告诉他：这间屋庐离战线并不远，之前一次天羌曾经攻到不过三里之外，杀声可闻。这一屋伤员皆不宜搬动，如果敌军真的攻来只怕是闭目待死，所幸天羌的那一阵被杀退了。
原无乡默然片刻，终于还是问：倦收天呢？
不知道。南宗和北宗各自料理伤者，而这一阵战线重新向着天羌族地推移而去，已是许久没有消息传来了。
于是也只有等。

*

倦收天来的那一日，天公不作美，雨断断续续下个不停。原无乡仍然还在休养——若往常他早已闲不住去帮手，可惜现下他能做的事情委实有限到了极致，不给旁人添乱便已经感天谢地——遥遥看见倦收天行过来，步伐不似以往轻快。
倦收天没有打伞。雨水打透那件金色云纹织锦道袍，晕开未几清洗的血迹，像是被打湿的鸟雀羽毛一样紧紧贴在他身上。他看起来消瘦了许多，远远望见窗前的原无乡便停下脚步。
雨愈大了。
原无乡心里有点酸。他出门站在檐下，招呼倦收天一声。男人这才加快脚步过来，却也不进屋，只这样站在雨中院落里看着他。
不进来么？
原无乡问。
嗯。倦收天的目光落在他空荡荡袖子上，又移开。——一会儿还有事急着走。
他身上的血气已经被雨水冲淡了，但原无乡能看出他的疲惫，也能大致猜出这些日子以来他是怎么过的。原无乡想了半天要说什么，最后才道：你的剑呢？
断了。
还要打吗？
倦收天于是又不说话。这时节也确实没什么可说：他们的同修或死或伤，和天羌的这一场战争纵接近尾声不可能让逝者转来，不可能让已毁去的一切恢复原状。有形的空缺将他们隔绝在这场雨的两端，就像谁也无法向前一步。
我会帮你找到能代替双手之物。
倦收天忽然道。他这话说得突兀，却是不带一点转圜的语气。
原无乡心里先是一紧，随后又是一松。
嗯。我等你。

那时候他们都年轻得不知如何处理离别和丧失。在漫长的年岁到来之前，他们都怀着一种天真的心情，以为要找的便能找见，要寻的便能得着，只要肯于分担总没有不能弥补的办法。
所以原无乡是不着急的。他多少意识到倦收天需要这一重责任——假若换了他在同样情况下也定然作出同样选择。他想他可以等待，先天漫长的岁月适于等待也不妨等待。战事总是要过去的，而平静的日子可以有无限的长度，像是沧海云坪上的日升月落一般，无论何时去看，朝阳总是一样，月华也不会有分毫的变化。

但他们没有想到，一切还会变得那样快。

*

抱朴子是和式洞机一起来见原无乡的。作为南宗的掌教，他的相貌在三人里显得最老，多少有些仙风道貌的样子，过来之后也相当开门见山：我欲你继承银镖玄解。
这就惊人了。若不是抱朴子和式洞机绝不是随意能假扮的，原无乡几乎以为这是什么整蛊游戏——偏偏两人又神情严肃，竟没有半分说笑之意。
弟子不才，不堪这般重任……
原无乡只好躬身道。银镖玄解此物相当玄异，一般南宗门人其实并不多见，除了知道它乃是南宗掌教象征之外，也不知道它平日究竟是什么形状——有人说是刀剑，也有人说是护手。在原无乡未受伤之前，宗内也并不是没有小道留言，以为日后原无乡必是南宗当家有力人选；而在他失去双臂的此时，与他讨论这般事宜，却多少有些讽刺意味。
休得如此说。你乃是我南宗之中屈指可数新秀，虽然因天羌一役负伤，银镖玄解恰可解你之困。抱朴子淡然道。他随即说明银骠玄解诸般玄异特性——可与人经脉相接，千变万化，又可为日常之用。在他说明这一切的时候道磐离于一旁，手中扇轻摇，眼神却莫测难明，令原无乡平白生出落入陷阱中猎物的恐慌。
偏偏他于情于理，总无法拒绝这一团盛意。
——只是若弟子接植这银镖玄解的话，掌教，你……
抱朴子笑了一笑，道：吾已到了应安享天年之刻。此后诸事，便托赖了。
他说话间神情犹如是长路行到最末的旅人，知道自己终将从漫长的疲惫中解脱出来，于是是否到达家园也变得不再重要了。
辛苦掌教。
一直沉默不语的式洞机朝向抱朴子一揖。抱朴子亦还礼，然后便这样离去了。直至他的诗号消失在青峰之中，式洞机才重新转向立在一旁的原无乡。
接植银镖玄解并非毫无危险。吾已请人前来，你先去院中静心。——记住，不要想任何令你心头波动之事。

那时原无乡浑然不知抱朴子已经与北宗掌教葛仙川约战于壁垒坪上，更不知背后深藏了重重阴谋算计——关乎银镖玄解与名剑金锋，关乎虚无缥缈的名声，关乎炙手可热的权力。没有人用这些纷扰的传言去打扰一个深居静养的人，也没有人居心叵测要用这样不安的消息去打扰等待接植手术的原无乡。
但这却是必须禀告银镖当家之事。
他必要担起这一切了。

在他离开元宗六象迎向战场的时候原无乡知道他们不会刀剑相对，他了解倦收天这样深以至于他知道倦收天不会对他挥剑，而这种笃定和确信令他心生苦涩。可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他不能任由倦收天这样下去。这是损害最小的一种方法——从实际的层面来看；但看不见的伤痕更深却无人了解。
原无乡深知只有他能拦阻他。他也知道他将在某种程度上毁掉他。
可是他发现自己别无选择。

无正w	2017-12-14 10:56
写超好啦正切我心里少年时代的双秀QaQ还更吗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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