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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rrormask 2017-12-10 22:15

短篇集合,由苦盡甘來的蒼狼苗王打頭陣 yJ ]Va $M  
0F 一、說不盡的故事(蒼狼) o%`=+- K  
1F 二、落葉無根(三傑) z Fj|E  
4F 三、輪迴•劫(競日) ZNDi;6e  
6F 四、遙望中原(史豐洲) ^~vM*.j~j  
8F 五、梅•君子(姚明月) a9 q:e  
這系列結束。 sSwY!";  
9F 六、字(鐵驌求衣) IC8%E3  

Y-st2r[,  
一、說不盡的故事 <]DUJuF-M  
 f9<"  
  蒼越孤鳴很喜歡和千雪王叔在一起,可能年齡相近,王叔常把他看做弟弟一樣疼愛。然而隨著年齡增長,王叔不等弱冠之年,就四處冒險,時常不在苗宮,因此越來越少見到他。等到返回時,總有說不完的故事,讓蒼越更加期待王叔回宮的時候。 JKrS;J^97v  
zG/? wP"  
  「那隻條紋斑斕的大老虎,竟然沒死!在地上滾一圈後,轉頭就朝我跑來!靠!那麼龐大的虎爪都比我的頭還大,給摸到還得了,我嚇到只能哇哇叫,趕忙後退好幾步。但還是差點來不及閃開,衣襟轉眼扯破了。無路可逃下,想到沒法回來看小蒼狼,王叔我差點哭出來……就在這時!」千雪王叔停了下來,慢條斯理的喝了幾口茶。 ]a uqf  
z$~F9Es9  
  聽到一半情節正緊張時,蒼越著急的問:「然後呢?然後呢?」 W#^.)V  
  「老虎大聲咆哮,突然飛了起來,重重摔落到河底,碰地發出好大的聲音。哇,老虎身體落水時,激盪的水花噴起來足足有兩丈高,沒多久嘩啦啦落下簡直像瀑布一樣。」 #639N9a~  
  「咦?為什麼攻擊王叔的老虎會飛起來?還掉進河裡?」蒼越急切追問。 P zM yUv  
  「我嚇到魂都快飛了,然後背後有個臭屁的聲音在說,千雪你在搞什麼啊?一回頭,就看到我的好兄弟,金光閃閃、氣勢萬千的站在旁邊,天啊,這傢伙一掌就把大老虎打飛出去。」 u8%X~K\  
  聽到有人救了王叔,蒼越不禁鬆一口氣。 l1O"hd'~s  
);q~TZ[Do  
  「我那時在想啊,這傢伙連那麼大隻的老虎都打得飛,讓他甩我耳光的話,不是被老虎撲到還可怕嗎?我當然馬上就乖乖道歉,發誓說不會再忘記把刀帶出門。」 Px*<-t|R-  
  「王叔好迷糊喔!」蒼越忍不住笑出來,千雪伸手揉著蒼越頭頂的辮子,也笑嘻嘻說:「對啊,幸好我的好兄弟即時趕到,不然小蒼狼就再也看不到我囉!」 b5 NlL`g  
34N~<-9AY  
  千雪王叔還有很多的冒險故事,不管中間發生多少曲折,無論原本是怎樣的離奇,但都有個共通點,在千雪王叔面臨人生最大危機之時,總有個好兄弟挺身而出,最終把人安然送回苗宮。 3Z me?o*bY  
  當千雪王叔奉父王命令開始領兵出征後,這些故事的情節多出了軍旅生活,但唯一沒變的是,那個好兄弟依然在最危險的時刻出現,化解王叔遭遇到的危機。 vp*+C kd  
"dDrw ]P;  
  隨著年齡漸長,蒼越開始到奇怪,為什麼王叔的好兄弟在故事前半段都不在,往往都是在最後關頭,才突然冒出來救人。既然開始就知道會遇到危險,為什麼王叔不找那人一同出門呢? PXJ7Ek*/  
  這問題,在某個事件中似乎能得到解答。 kQlwl9  
N#-pl:J(  
  有次,千雪孤鳴率領的部隊,由於誤判而遇到奇襲埋伏,被上千敵軍團團包圍,而其他部隊又在路程要一天以上的距離之外。就在準備戰到一兵一卒,以身殉國的絕望時刻,有位軍官從遠方單槍匹馬衝入敵陣,把千雪王爺給安然救出。 yf8kBT:&S  
  當時年紀還小的蒼越,也清楚記得父王顥穹孤鳴聽到主帥陣營出現軍官臨陣放棄任務時,氣到要把人抓來親自治罪。那場戰役沒有如往常得到壓倒性勝利時,父王更暴怒到揚言要將軍官殺頭。 IPYwUix  
  不過,看到千雪王叔被扶著走進營帳,站在面前那瞬間,父王顥穹滿腹怒火通通改往王叔身上燒,狠狠地將人臭罵一頓。 to,\n"$~!  
  至於擅自脫隊的軍官,得到一個匪夷所思的戴罪立功機會,只要負責押送千雪王叔,送進祖王叔的北競王府門內,就不會受到其他懲處。畢竟,那個人對苗疆太重要了,父王不能沒有他。蒼越也因此明瞭,那人無法總是陪在王叔身邊。 esx/{j;<u  
NW 2`)e'  
  可能不想拖累朋友,千雪王叔在前往北苗路上安份得不像話,最後萬分順從地進入北競王府,閉門思過。 GPL%8 YY  
  蒼越一直很期待能聽王叔親自講這件事情,天天等待王叔從苗北回來,期盼聽到這個無懼上千敵兵的傳奇故事。但也許是這件事太過丟臉,或是大家都已經聽過來龍去脈,總之,千雪王叔未曾講起這個故事。 c>>.>^5  
  即使面對蒼越天真的詢問,也只有淡淡苦笑。 R)\^*tkz7  
Av5:/c.B  
  「我在想啊,如果沒有那個人,苗疆該怎麼辦?」王叔嘆口氣說著,之後就轉移話題,詢問武功星辰變練得如何了。 m~Q24Z]!'&  
/T(9:1/G  
  如果沒有那個人,苗疆會變得如何? >{:hadUH  
  如果沒有那個人,王叔該怎麼辦? +Y~5197V  
  年紀還小的蒼越,相當羨慕王叔,身邊有這樣可以交付生命的朋友。身為王儲,雖然被許多武功高強的人環繞,但不知道當中有幾個人願意為自己奮不顧身,甚至在顛沛流離之際仍然不離不棄。 cgQ6b.  
sO 6=w%l^  
  幾年後,那個人為了解救千雪王叔,甚至能出手殺害父王。 c>^(=52Q  
  當蒼越還在震驚之中,轉眼面臨自己人生最大的危機。 :|niFK4  
  原本信賴崇拜的長輩祖王叔,竟是這樁悲劇的背後推手,為了王位不惜設計殺害親人,企圖將其他王族都殺害殆盡。作為王儲的他自然是首要目標,千雪王叔也難逃魔掌。 4sn\UuKyL  
xb9+-{<J  
  身為王儲,竟然無能到失去一切後感受到祖王叔的野心,國家、親人、還有許多的朋友……都被奪走。 \( #"g  
  什麼都守不住的痛苦,把他的心一片、一片的切個粉碎。 ;`:YZ+2 Z  
,#&7+e!]>P  
  這個時期,蒼越聽到好多、好多以前沒有聽過的故事,都是本不該流傳於世的悲慘故事。 fbOqxF"?we  
  原來,真正的苗疆戰神不屬於顥穹孤鳴所有,甚至,真正的苗疆王位也不該屬於顥穹孤鳴。 h3 XS t  
YE{t?Y\5  
  如果顥穹可以計謀奪取大位,殘害血親,另一個親人當然也可以這樣操作。原本以為親情能換回部份退路,但最終,親情只是繼承權中的虛偽棋子;骨肉血緣,竟是刺穿彼此的最後一把刀。 -,p=;t#(  
  蒼越孤鳴被腥臭的空氣環繞,每走一步就陷入更深更黏的泥淖,無法再相信任何接近他的人。直到某一天,絕望之中意外知道還是有朋友願意生死與共。 PS[ C!s&KE  
1hGj?L0m.  
  在無盡黑暗與遍地血海中,出現一抹微光照亮眼前的道路,無窮哀嚎中出現的清亮嗓音帶給他新的希望。那持雙匕的純白窈窕身影,就這樣銘刻在他心底…… )hj:Xpj9#  
  他渴求能留住照耀自己的那道白光,讓那果斷的話語盈滿耳際;他非常想,更渴望、更希望就像那人陪著王叔一樣,讓這道光永生永世縈繞身邊。 h3k>WNT7  
  可惜,明瞭自己並不是那白光最終的歸屬,即使再深情依戀、即使再心繫不捨,也必須明瞭,為了避免更多悲劇,必須要在最適當的時機放手。而且他已然明白,成功繼任苗王之位後,他任何的舉動,對別人造成的傷害,絕對大過一般人造成的程度。有些事物,即使再渴望,也必須放手。 flFdoEV.U)  
  那閃耀的光芒,純白如霜、凜然如雪,如果繼續捏在手中,將轉眼融化殆盡…… m Jk\$/Kh  
q=BljSX  
  上代的殺戮已教會他,不放手,心將更痛。 t S]  
  越珍惜,更該趁早放手。他由衷不希望苗宮中,再有人跟死去的母后一樣度日如年,特別是他最珍惜的那個人。 /kkUEo+  
R( FQ+h  
  蒼越心想,這麼多年都只聽王叔講故事,終於,他也有故事可以對王叔說了……只是王叔人在哪裡?是生、是死,沒人知道。但他內心相信,當初跟王叔同時失蹤的那個人,無論生死都會繼續保護王叔,絕對。 FC, =g`Q!  
  一天又一天過去,他得到許多新朋友的協助,但失去親人的痛,再多友情,也不能取代心中那份空缺。直到某天終於得到王叔仍在世上的消息。 Q^rR}Ws  
  為了瓦解地門威脅,他跟盟友設計先擒下王叔當餌。雙方對話過程中王叔完全不認得僅存的親人,他再努力想說故事,也無法讓王叔記起一絲過往,在世上唯一的親人眼中,他竟然什麼都不是? _J W|3q  
  地門,非滅不可。他無聲吶吼著:將王叔還來! <L#d <lx  
.)!QsBU  
  王叔遭俘的消息傳回地門後,不出眾人所料,那個人,隻身走入陷阱,面對包圍的強敵仍無懼色。 HRDpFMA/~  
  即使什麼都不記得,甚至連疼愛十數年的姪子也認不出來,但王叔看到朋友出現時立刻露出笑容,就在那一刻,確信自己已經安然無事。蒼越跟王叔百分之百地相信,這個朋友絕對會來救他,一如往常。為了保護王叔,那人什麼都做得出來。 NBc^(F "  
  王叔就算什麼都不記得,依然對此深信不疑。 6xJffl  
R54[U  
  從地門大智慧那邊脫身後,蒼越一直在等著王叔回苗宮,企盼能說故事給王叔聽,他也等著聽王叔繼續說更多的故事。 Ls9NQy  
  他從別人那邊輾轉聽說過,目睹苗王顥穹被好友擊斃後不久,了解陰謀真相的千雪王叔在重傷時,對那人說出遺言:「無論如何你是我最好的兄弟,替我跟王兄報仇……」 Kh(`6 f  
  蒼越很想聽千雪王叔親口說出這個故事,他希望了解王叔真正的想法。為什麼將報仇的責任,託給殺害兄長的朋友呢?為什麼?難道一點都不恨這個弒君兇手嗎?這是真的嗎?還是別人為了安撫他而故意誤傳、扭曲了原話? crP2jF!  
x I.W-js[  
  因此,當王叔被千年一魔元邪皇重傷的消息傳來,蒼越震驚得無法相信。 A:r?#7 Ma  
  那個人呢?人呢? !V37e PFje  
  為什麼沒有救王叔? U-u?oU-.'  
  即使不能公然回苗疆,但也該暗中保護千雪王叔啊!以往王叔說的故事結局不都是這樣嗎? r8Pd}ptPU  
4F~^RR"  
  甚至在地門失憶的狀況下,都願意這樣做,為什麼這次沒有? Kg$RT?q-C6  
  為什麼?那個人去哪裡?難道耳熟能詳的冒險故事,也終於畫下句點? x^ f)I|t  
  難道,那個人變了?不再是值得王叔信任的朋友?在經歷地門的一切後,反而拋下王叔,消失無蹤?莫非,真實的世界不像王叔所講述的那些故事,精彩萬分、永遠能否極泰來…… /^BC Qaj  
&P|[YP37_  
fq6%@M~  
  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九界毀滅的壓力迫在眉睫。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在討論圍剿元邪皇的聯軍會議上,代表中原的史賢人純白身影後方,偶爾隱隱約約多出一道暗影。影子,基本上是無聲無息,因此負責報告的苗疆使者無法確認那暗影是否真的存在,抑或是個幻覺。 L EgP-s W  
{G:y?q'z  
  在元邪皇進逼伏羲深淵那刻,中原、苗疆、魔界眾人形成的包圍網,逐漸集結。蒼越隔著中原的史賢人,僅有一瞥,終於親眼看到那傳說的持盾暗影。但他還來不及確認,元邪皇的邪眼竟已凌空開啟,強悍無法允許反抗的迫人威力,壓得蒼越也難以招架,他的視線完全元邪皇那灼火的身影所籠罩,連呼吸也被魔性氣息包覆。那一瞬間,他竟失去轉頭去照看王叔的力氣。 !rM~   
  付出不知多少的努力,但遇上真正強大對手時,他依然無能無助…… zzQWHg]/  
x.?5-3|d$  
  伏羲深淵轟然爆炸,邪眼威力頓失,蒼越終於能抬起頭,隔著軍師橫擋的背影,一刻不停地急切尋找王叔身影。 |HAJDhM,l  
  落入眼簾的景象讓他大大鬆一口氣,確信王叔又有新的冒險故事可以說了。 F`nQS&y  
  王叔正跌坐在地,咧嘴說:「還以為要去地府做王爺了呢!」 ~hLan&T  
ump ~)?_B  
  持盾人影用全身掩住千雪王叔,確認爆炸不會波及到眾人所在地方後,隨即化作一抹影子消逝在伏羲深淵入口方向。 hJ'H@L7  
  王叔俐落跳起身,連忙追逐那黑影,轉眼就脫離聯軍。 i/ilG 3m>  
lS.Adl^k  
  蒼越本想跟著王叔,但護衛的御兵韜不只攔住他,還蠻橫地擋住視線,讓他看不見王叔的背影。 u#E'k KGO  
  「請王上指揮大軍,穩定情勢。」 d!y*z  
  軍師御兵韜提醒蒼越要盡君主的本份,他點點頭,此時,注意力驀然被旁邊的史賢人給吸引住。素淨白衣的史艷文看著伏羲深淵入口,彷彿失去自己影子般,露出無奈的苦笑,孤伶伶的往入口方向緩緩邁開腳步。 I#M3cI!X?  
senK (kbc  
  蒼越轉身走了幾步,沒有聽到軍師追隨的腳步聲,不禁困惑地回頭。應當隨行的御兵韜雖然勸離苗王,但自己反站在原地,望著伏羲深淵入口許久,他有點不解,但仍體貼的放慢速度,等軍師自己加緊腳步追上來。 ^"/^)Lb!@M  
  有句話他想問,但遲疑不敢說出口。假設方才爆炸後的寧靜是始界開啟,軍師一人之力怎麼擋都沒用,方才到底是要擋孤王什麼? 2@D`^]]  
pIJXP$v3  
  幾日後,蒼越跟軍師巡視國土各地,確認元邪皇是否對苗疆各地造成損害,突然遠遠聽見王叔說話的聲音,蒼越忍不住跟著走了過去,希望能跟王叔好好聊聊。 []>'Dw_r  
  「就當回來幫我,只要回來,讓整個苗軍幫你去找人。」 $"^K~5Q  
  「都知道苗疆人手不夠,還不快回來。」 7^q~a(j  
  「才不信你回來會害人力變更少,喂喂喂,我才沒時間耗費在無用的事情上。」 fGo4&( U  
/8cRPB.   
  御兵韜突然一個箭步攔住蒼越,引導轉往其他方向,低聲說:「王上請往這邊。」 9t"Rw ns  
  王叔的聲音越來越遠,蒼越心底知道有些場面自己不該撞見,於是依照建議立刻轉身,改走別條路徑。軍師仍沒有立刻跟上,蒼越這次決定不要回頭,默默裝作什麼都沒注意到,一步步遠離王叔所在的方向。 t;&XIG~  
  跟父親不一樣,他要學習百分之百相信身邊的人,特別是為他著想的人。 %z><)7  
a:h<M^n049  
  有些人為了守護別人,願意拋棄過往一切,不再有自己的故事,就為了成就他苗王的基業,因此不能讓幫助他的人辛苦白費;為了成全在危難中支持他的人,為了守住苗疆的和平,為了僅存的親人,他必須信任這些人的協助。 j9+$hu#a  
  有人放棄自己的故事,只為了完成苗王的故事,唯一能回報他們的,就是讓自己的故事盡善盡美。 {*ak>Wud  
  有些事物,內心再激動,也必須放手,放手給能信任的人處理。像父親那樣事事緊抓在手裡,只會帶給自己跟別人,無邊無際的心痛,還有許許多多的遺憾。 gb ga"WO  
/d8o*m'bu!  
  幾個月後,他收到來自太虛海境的消息。 ji"g)d6  
  王叔協助海境鱗王防守天險要塞時,遇上敵人強行突破,在最危急瞬間,突如其來的持盾人影擋下殺招,救了王叔一命。 c3A\~tHW  
  蒼越闔上書信,再度思念遠方的王叔,他相信千雪王叔又有精彩的故事可以說。真希望王叔早日回來,親口說出這個刺激萬分的故事,就像在兒時,他靠在王叔膝頭,仰著臉期盼聽見的那些冒險傳奇。 }SN( ^3N  
#o.e (C  
  他好想告訴千雪王叔,請不要認為姪子已經長大,就不愛聽故事了。但,不知王叔是否還願意再為他說故事呢?  ggr  
~C.*Vc?|  
  如果可以,也希望王叔能聽聽他的故事。

mirrormask 2017-12-15 01:10
二、落葉無根 ^QB[;g.O  
k*.]*]   
  清晨的金紅陽光灑在樹梢上,微風徐徐穿透林子,一隊數十人組成的苗兵踩著整齊的步伐行過小徑,經過轉角處時,發現交錯的另一條林道站著的兩名青年,隨即立定停下,隊長獨自走上前行禮。 7|P kc(O  
)*,/L <  
  「下官見過狼主、小羅將軍。」  +]db-  
  「免禮免禮!一大早的,你們是要去哪?」璀璨金光在棕紅髮尾上跳躍著,千雪孤鳴邊伸懶腰,一邊開口詢問。 4`IM[DIG~  
  「啟稟王爺,附近山裡出現中原來的流寇,連續幾天襲擊村落,造成不少傷亡,下官領命前去討伐。」 (!os &/",  
n/H OP  
  「流寇?」原本神情輕鬆的千雪,聽了馬上抓住藏鏡人的手,像是不讓人搶鋒頭似的,把人拉到身後,問說:「找到據點了嗎?」 i=8iK#2 h  
  「只知大約方向,因此下官打算先行搜索,有機會的話順便殲滅。」 OG,P"sv  
  千雪皺起眉,手指順著身旁藏鏡人的手臂往下滑,緊扣住腕上脈門。「還不清楚對方規模跟實力強弱嗎?嗯,如果是搜索的話千萬別戀戰,確定情報後立刻回頭。」 I$n= >s  
  苗兵隊長思忖片刻,瞄著眼前不發一語的雪白戰甲,說:「既然遇到小羅將軍,下官有個不情……」 ^4y]7 p  
  「不准!」千雪明快的回答:「這麼久還不走,就知道你想要請羅碧協助,不過他重傷在身還在休養,別打羅小將的主意!」 ^rkKE dd  
  「是、是……下官告退。」隊長行禮後,匆匆就帶隊離開。 e%4?-{(  
N+-Tp&:wY  
  目送苗兵從小徑離開,完全看不到人影之後,藏鏡人才用低沉聲音開口:「狼主,手可以放開了吧?」 |D3u"Y!:^  
  千雪雖然放開藏鏡人的手,但瞪大雙眼,惡狠狠的對著看不出表情的覆面罩,說:「你會問的都幫你問了,然後就當作沒聽過這件事。如果沒硬拉著,你一定直接跟去。自以為神功初成急著上戰場表現,最後卻躺著回來,到昨天站都站不穩的人,還想搶軍功,才幾歲的人就成為將軍,還不滿足?」 c}x1-d8  
  「那支隊伍準備得不夠。」 Pf?kNJ*Tv)  
  「所以你想陪他們送死?我已經提醒千萬別戀戰,難道他們敢忤逆王爺命令?還有你!就算不當我是朋友,也該聽大夫的話。走,回去。」 Qy,^'fSN  
  涼爽的晨風滑過偌大樹林,彷彿迴盪一聲若有似無的嘆息。 +Q*`kg'  
^ k^y|\UtZ  
  受奇門遁甲保護的藥廬,靜靜座落在落葉繽紛的樹林深處,罕有人跡。 (}"D x3K  
  千雪彎著腰清點藥材一陣子,又勤勞的蹲在門邊熬煮藥湯,折騰好一會後,才滿意的把藥湯放到藏鏡人前面的茶几。 %B3~t>  
  擦乾了滿臉汗水,看藥湯仍沒動過,千雪等了片刻才開口:「這裡沒別人,直接喝下吧。」 .b :!qUE^  
  「感謝王爺賜藥。」藏鏡人端起藥湯,仍只是放在手中,沒有要喝下的意思。 l?Y^3x}j  
9N ]Xa  
  一定是在為方才的事生悶氣!絕對! <3YZ0f f>  
  千雪背對著藏鏡人,跨大步的在廳內來來回回走好幾圈,回頭看那藥湯還整碗好好的端在手中,還真的沒有要服下的意思,讓人氣到忍不住咬了咬牙。 1C[9}}  
?I.9?cQXZ  
  屋外陽光照亮滿地燦爛,算算時辰已接近中午。就算宵夜吃再多,人嘛,中午肚子也該餓了,就算再懶散,應該也該起床找東西吃吧? LzygupxY!  
  不不不,世上就是有人寧可不下床,他剛好就認識這種人。但餓到某個程度,至少人會醒來吧?不知為什麼,千雪覺得自己想找的幫手,好像更難對付。 ijI/z 5  
  千雪找了張紙,準備好筆墨,一同放到茶几上。 (iIw }f)w  
  「將軍大哥,你讀的書比我多,會寫『傷重難癒』四個字吧?喝了藥就幫忙寫好假單,晚點送去軍營。」 l/$GF|`U  
  「要寫幾天?」 T?9D?u?]  
  「空下來,寫數字還難不倒我。」 p:,Y6[gMo  
  千雪簡單收拾屋內東西,故意把兩大罐金創藥擺到筆墨旁,自顧自走到門邊說:「我有事出去一趟,最快一個時辰但不會超過兩個時辰就回來。藥你快點喝了。」 ~m%[d. }e  
&}ZmT>q`$  
  千雪孤鳴出了藥廬,便緊握著腰上的配刀,施展輕功,腳程飛快的往神蠱峰前進。 ^}3^|jF  
  如他猜想,某個人懶到過午時都沒離開床,但好在有個貼心、聰穎的義女寄養在神蠱峰,已經把人吵醒,捧著不知算早點還是午膳的粥,正在餵食側躺在床的人。不用先花力氣把人搖醒,千雪不禁鬆一口氣,進門後就直接開口。 O9gq <d  
~{c ?-qb  
  「可愛的義女竟然被當婢女使喚,實在太不把我這苗疆王弟看在眼中!算了,跟我出門。」 HN47/]"*  
  「好友,怎放下小羅將軍自個兒跑來?」神蠱溫皇仍動也不動,細小的眼睛彷彿又睡著般的閉上。 LyUn!zV$(  
  「給我起來啦!」 G#iQX`  
(Guzj*12  
  看見義父急躁的樣子,鳳蝶靈敏的將杯茶水往溫皇臉上潑去,隨手拿抹布擦了兩下,然後把人推下床。 R^Rc!G}  
  神蠱溫皇無奈的找件衣服披上,萬般無奈地搖著羽扇隨同千雪出門。 (su,= Z  
b`0tfXzS5  
  千雪拉著人,快速的前往遇到苗兵小隊的林間小徑。憑藉荒野追蹤的能力,很快就找到隊伍留下的腳印,但跟一段距離後腳印變得凌亂混雜,千雪扯著溫皇的水藍袖子,兩人俐落爬上一座山坡,居高臨下四處張望尋找。 6*8Wtq  
  殺伐聲從山谷中傳出,之前遇到的那支苗兵隊伍如願找到流寇的根據地,然而要撤退離開時卻被從退路包夾,內外夾擊的被殺個措手不及,刀劍鏗然,哀嚎聲此起彼落。 Y~~Dg?e  
  溫皇用賞花的表情看了一眼,輕描淡寫地說:「這距離飄渺劍氣是掃得到,只是敵我不分。」 S"A l [{  
;!yK~OBxt  
  「真麻煩……啊!還真的跑來了!」 4Z)4WGp!  
  眼角餘光發現有道銀白身影自山下掠過,千雪頓時倒抽一口氣,眼前出現他今天最不想看到的畫面。羅碧以絕佳輕功闖入戰區,渾厚掌氣連綿不斷襲向流寇,原本受困的苗兵因而士氣大振,隊長也恢復冷靜,開始將剩餘的部隊集結,配合羅將軍的指揮,擺出陣型進行反擊。 Z\$Hg G  
  「原來是這理由啊……只是好友,為何你要背棄重傷的老友,不先一步解決問題呢?」 {+N< 9(O  
  千雪嘆口氣,揉著發痛的額頭,緩緩回答:「如果換成我去他也會偷跟,這樣和他偷偷去換我跟有何差別?」 :\T Mm>%q  
  「你真的拿他沒辦法?」 jiI=tg;  
  平淡的語氣並未減緩多少譏誚之意,千雪抓著頭怒吼:「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訓這傢伙!」 "EW8ll7r  
%lKw+D  
  山寨囤積不少武器,加上人數佔優勢,流寇毫不畏懼,前後合力包圍,即使方才羅碧衝出的缺口,也很快被支援的流寇補上。就在又要被團團圍住時,苗兵重組陣型,爬上較低的山坡並背對著山壁,盡力讓敵人無法輕易包圍。當兩股流寇隊伍匯流在一起時,谷底空氣驀地出現強烈震盪。 5f0M{J,KC  
  飛瀑怒潮! Pz]WT1J0  
  激烈的戰場忽然湧現猛烈水柱,奔騰水氣強悍的撲向流寇,輝宏強大無法抵擋,狂暴的衝擊威力呼嘯著穿過大半山谷,轉眼殲滅戰場上的多數敵人。 {sTf4S\S  
vz^ ] g  
  千雪臉色刷地發白,在刺眼陽光照射下,更顯得微微發青。他除了被強大的攻擊威力震懾,也痛心有必要這麼拼命嗎? M!mL/*G@YE  
  一旁悠哉悠哉搖扇的溫皇,讚嘆說:「他的傷痊癒得很好嘛,反倒是好友你看起來快要昏厥。是用傷勢互換的絕招嗎?」 ?y>N&\pt2  
  「別說風涼話,快跟來。」千雪孤鳴大步衝下山,為了搶時間,他絲毫不浪費力氣撥開橫生的樹枝,直直地往谷底衝。雖然跑得很急,但等他到達時,苗兵早順利掃蕩殘餘敵人,都已發出歡呼慶祝勝利,遲來的援軍完全沒有插手的餘地。 mq:k |w^6  
Wzq W1<*`  
  藏鏡人將兩大罐金創藥轉交給隊長,受傷的苗兵無不感激涕淋,十分感謝這位年輕的將軍出手援助。 Bz+oM N#XJ  
  狼主臭著一張臉,要隊長先將苗兵帶回,再請營區派員收拾。 RK# 6JfC3X  
Sn:>|y~  
  確定苗兵隊伍全部離開後,千雪終於按耐不住,對著站得直挺挺的藏鏡人,氣急敗壞的開口喊:「大膽羅碧,給本王爺立刻坐下!」 zI88IM7/  
  藏鏡人聞令啪地下跪,但仍消不了千雪滿腹的怒火,嘴巴念個不停,同時蹲下檢視朋友的傷勢。才發現白色盔甲下滲出點點血跡,千雪額頭就暴出青筋。 +)jUA]hJ/  
  「傷口都裂開了,可惡啊羅碧你這混蛋!這麼想因公殉職,乾脆讓我給你一刀,真被你氣死!」 xBHf~:!  
  千雪全神貫注的確認傷處時,冷不防被銀盔將軍緊緊抱住。就在腦袋一片空白之際,驚覺兩個人都飛起來了? bC&A@.g{  
tldT(E6  
  雖然身體重重落地,藏鏡人仍控制在兩人都能站穩的姿勢。甫定神,就看見數枝箭插在兩人方才的位置,千雪的怒氣瞬間爆發。 +in)(a.  
  「原來還有餘孽!敢動我的患者,該死!星辰變——破空千狼影!」千雪怒不可遏的抽出笑藏刀,刀氣一出,暗處偷襲的人轉眼血肉飛散。為了安全起見,他四處探查確定沒有其他殘黨,才放心轉回羅碧身邊。 cS&KD@.  
.EYL  
  藏鏡人幾乎是維持剛才他離開時的姿勢,只是有些許不一樣。終於飄然而至的神蠱溫皇,站在旁邊難得面色凝重,緊閉著嘴只用羽扇比了下位置。為了躲開攻擊的那一跳,顯然讓傷處裂得更大,鮮血逐漸濡溼整片戰袍。 :@w~*eK~  
  千雪急衝上前,把人往肩上一扛,想要用背的跑回藥廬。藏鏡人阻止狼主進一步的動作,用低啞的聲音吐出完整句子:「壓到傷口了……吾自己走……」 AvL /gt:  
  溫皇出乎意料的主動幫忙,從懷中掏出一個東西放進千雪顫抖的手中,默契讓千雪立刻會過意,連忙在傷處做出緊急治療。藏鏡人在傷口不再淌血後,頭也不回就自行離開。 O{:{P5  
|$.?(FZYu  
  溫皇輕搖羽扇,抿著嘴笑說:「把我硬拖來此,腳底都起水泡。好友想背人的話,願意給你機會。」千雪聽了只翻了翻白眼,轉身去追腳程飛快的藏鏡人。 (6%T~|a  
  進了落葉環繞的藥廬,千雪直接把藏鏡人壓到座椅上,殺氣騰騰的說:「把面罩拿下來!」 l;$F[/3a  
  藏鏡人彆扭的回答:「傷處不在臉上。」 2"0VXtv6  
  「好啊,你今天專門跟我作對?難道要本王爺脫你褲子,把藥丸從下面塞進去嗎?」 /Qgb t  
  「千雪孤鳴你——咳!」 vgW(l2,@  
  深怕朋友被吐出的血嗆到,千雪不顧後果的直接動手摘掉蒙面罩,強迫藏鏡人吞下藥丸。 g$(Y\`zw  
  等藏鏡人順利運轉真氣,千雪才稍微放心。 s/1r{;q  
lL}6IZ5sb  
  「別再用丹田說話,不只容易牽動傷口也會妨礙藥效。假單日期寫好等會送去軍營,那任務文書上也不會提到你有出現。哼,這下可沒機會搶戰績了,下次還敢不敢這樣。」 3s\UU2yr  
  藏鏡人沉默一會,以冷淡的口氣緩緩說道:「你覺得吾是貪圖搶功的人嗎?那支小隊訓練還不完備,士兵即使沒有妻小,也是有雙親在家中等待,用吾一人之力換回十數個家庭安樂,值得。」這樣的回答,語氣越是平靜,就讓千雪越感到錐心刺痛。 (ls G4&\0F  
  徘徊在心的陰霾讓千雪喘不過氣,急切地問:「沒人會等你回來的意思嗎?」 Rtf<UhUn  
1q}32^>+o  
  藏鏡人沒有回答,反而詢問:「這藥丸跟以往似乎不同?」 1N/4W6  
  這麼快就發現了! z$<=8ox8e  
  千雪嘴角漾著笑意,說:「是啊,你之前抱怨加了止痛成份後運氣會不順,這次就沒加了。好啦,把盔甲脫下讓我重新包紮傷口。」藏鏡人順從的將避雷冠跟戰甲取下,狼主自作主張拉開浸血的戰袍,熟稔俐落的處理好傷處後,緊挨著藏鏡人坐下。 E2hsSqsu=  
  只剩貼身白衫藏鏡人想取回面罩,但千雪先一步挾住面罩,故意伸長手避開,藏鏡人連續搶了幾次都撲空,著急起來整個人幾乎要斜靠在千雪身上。 >^8O:.  
#v c+;`X  
  「跟你說件事……」千雪突然輕摟住羅碧的背,手腕稍微施力讓人失去重心倒向自己懷中。雖然不會壓到傷口但羅碧略微反抗想要退開,但卻發現已力不從心。 zJ`u>:*$  
  千雪嘴唇幾乎貼在羅碧耳畔,細微的氣音說出秘密:「特製的藥丸沒有一般止痛成份,可是摻了蒙汗藥……」 )\U:e:Zae  
  「千雪,你……」隨著無法使力的情況持續嚴重,羅碧的嗓音也跟著變得異常柔和,千雪從第一次聽見後,益發認為那才是羅碧真正未矯飾過的聲音。 lyL6w1  
W83d$4\d  
  他感覺得到懷中的人全身肌肉持續進行無力的掙扎,最後終於敵不過藥性,癱軟在他雙臂之中。 \mF- L,yu  
  溫皇悠閒晃進藥廬時,羅碧只著白衫已經完全躺平,烏黑長髮散落在千雪膝上沉沉睡去。 t%@iF U;}  
8%4;'[UV  
  「藥會不會下太重,這張臉都認不出是藏鏡人了。」溫皇湊上前看一眼,就自顧自找椅子坐下。 /.:1Da  
  「就是怕他馬上跳起來打我啊。」千雪苦笑說著:「可能還要勞煩你幫忙跑腿,我要等著他醒來,好確認劑量對他這種急性子多快失效。」 !&%KJS6p4  
  溫皇無奈的撇過頭,說:「別這樣,吾今天忍著不跟他說話,免得被你嫌棄我害他加重傷勢,夠誠意十足了吧?」 ~XUUrg;  
  「溫仔你那張嘴,就算沒事也會害人內傷!」千雪低下頭,指尖輕撩羅碧額上的髮絲,說:「說到這……以後也該要士兵別再喊他小羅將軍。那種稱呼,好像他只是靠父親羅天從無頭將軍盛名,沾光成為將軍,對羅碧來說,壓力太大了……」 Fd8nR9A  
  「大不過必須向生父追討殺父之仇的壓力啊。」溫皇的口吻聽不出是在感嘆,抑或是隱含諷刺之意。 p5In9s  
  「他根本不該承擔這壓力的!即使是無頭將軍親生兒子也不可能做得比他更好。」 VnuG^)S  
lU 9o"2  
  千雪望向窗外不停翻轉的落葉,這些葉子在即將落地前,就會被奇門盾甲產生的神祕氣流重新帶回屋頂,反覆不停地上下飄蕩。無法歸根的落葉……無處歸根的落葉…… $`xpn#l z  
\Y,P  
  「溫仔,你應該也能成為還不錯的兄弟吧?」 1P]J3o  
  溫皇跟得上千雪突然改變的話題,沒辦法,他自認天性聰穎之外,更主要的原因是這個小王爺實在太好懂,往往才剛開口話還在喉嚨口,就猜得出接下來要講什麼。 #m#IBRD:  
  「好友,你未免太一廂情願。」對方未必領情啊……溫皇把後半句吞下不說,反正千雪也聽不進去。 e {6wFN  
=K@LEZZ'/<  
  溫皇半坐半躺在椅上,瞇眼觀察千雪持續幫羅碧把脈,並不時低下頭感受呼吸氣息,看了一刻鐘後終於膩了,也許終於發現自己不屬於這裡。問:「好友說的跑腿是什麼呢?」 f y|JE9Io_  
  「送假條去軍營。」 erI&XI  
  溫皇瞥著假條,說:「日期一定是你寫的,一白日還是百日呢?將軍大人看到一定抓你去打板子罰寫個一百次。」說完用指尖沾水在桌上示範正確寫法:壹佰。 HX.K{!5  
  「別笑我了,你的字還不是像被蟲爬過一樣。」 sta/i?n  
  「啊啊,吾一向以誠待人,真讓人傷心。朋友,你可要好生照料,免得害他落葉無法歸根。」溫皇嘆著氣走向門外的西射斜陽,留下兩人獨處。 ~U+<JC Z  
TT/=0^"  
  隨著天色轉變,奇門遁甲的飛舞葉片從淺色轉換成墨黑色澤,屋內的燈光緩緩亮起,夜晚的寒氣進不入藥廬的門,只帶來無邊無際的靜謐。嘶嘶蟲鳴此起彼落更增添暗夜寂寥氛圍。天色不知不覺間開始發白,輕盈的鳥囀也跟著穿過林稍,盡情讚美初陽的美好,嘹亮歌聲自窗外傳入屋內。 |A4B4/!  
  意識清醒後,羅碧沒有任何動作依然靜靜躺著,敏感的知覺無聲無息的感受四周空氣。確定自己準備好後,開始暗中推動真氣,運行內力。當確信全身肌肉都達到能力克強敵的程度時,羅碧毫無預警的猛然坐起,將坐在旁邊的狼主嚇了一跳。 hGFi|9/-u  
7L+Wj }m  
  「你什麼時候醒的?我放手的時機實在太不巧了!」千雪懊悔自己沒持續把脈,錯失朋友清醒的那一瞬間,因此來不及點穴把人壓回床上。「傷患別這樣跳起來!」 $%U}k=-  
  原本想要說些什麼,但羅碧靜默的沒有開口,稍微摸一下胸腹的傷處後,用柔和溫潤但低沉的聲音問:「你守我一整夜?」 '4{@F~fu  
  「當然,萬一我睡醒來才發現你失血過多、傷重不治死了,還算得上大夫嗎?」 Wz^;:6F  
  面對千雪雙眼下方的陰影,還有綻放的笑靨,羅碧覺得應該要說些什麼,但不知如何說出口。 YBY;$&9  
  還在猶豫的時候,千雪轉身繼續擦拭手中的物品。 `LH9@Z{  
  「如果覺得過意不去的話,答應我一件事吧。」千雪淡淡的說著。 u!xgLf'`  
  「藏鏡人允諾的事一定做到。」 H28-;>'`  
W'Gh:73'}  
  千雪露出燦爛笑容,說:「就知道你一定會這樣回答。兄弟,以後別再把血吐在面罩內。」 '+_-r'2  
  羅碧遲遲不作聲,蹙緊眉頭許久,才終於開口:「千雪,別逼吾……」 f$</BND  
eDo4>k"5  
  千雪滿臉止不住的笑意,遞出擦得乾乾淨淨,已無血跡的面罩,說:「這表情是以為我會叫你不要蒙面嗎?少受點傷,知道嗎?」 %B&O+~  
  羅碧垂著眼簾,不著痕跡的隱藏住心底紛亂的情緒,強逼自己讓無可抑止的激動之情,一絲一毫都不能流露出來。即使最親近的朋友面前也不能流露的真實感情……自己受的傷再重,也重不過千雪的誠摯。而且他還不起。 pg!mOyn  
Eoz/]b  
  體內的傷已恢復得差不多,內力毫無阻遏的順暢運行,羅碧戴上被摯友擦拭得光亮潔淨的蒙面罩。 <S_0=U  
  「還有啊,不管跑再遠也都要回苗疆。」 DN8I[5O  
  「當然回苗疆,不然吾要去哪裡?」 ! }A`6z  
  千雪含笑回答:「也對……」 2S C'Z>A  
  正午的璀璨金光,讓幽鬱密林內的紛陳落葉萬分耀眼,悠然在林間飄蕩。

形月 2017-12-15 08:17
怎麼有種藏千感~~~(誤~被踢飛)   KrECAc  
蠻喜歡大大描寫三傑相處的這種感覺~ 9/\=6v C|  
還有千雪很可愛(私心 )~很棒喔~~  

vette 2017-12-23 20:37
千雪真的特别可爱!怀念那个还是奶妈的千雪。

mirrormask 2018-02-10 00:41
  紅髮少年一把將穿著軍裝的年輕軍官拉入房內,迫不及待的拉扯軍腰帶。 Lop= ._W  
  「藏仔,我們是好兄弟對吧!上次你說如果我有需要一定會幫忙,我現在很需要你,應該不會事到臨頭反悔吧?」 rNHV  
  軍服轉眼被扯得亂七八糟,羅碧捉住千雪的手,低聲喝阻:「有事用說的,脫吾衣服做什麼!」 r(=3yd/G$  
  「因為我很急,眼下只有你才能幫得了我!」千雪用哀求的表情持續逼近,趁機抽回雙手,開始脫羅碧的褲子。 I=`efc]T  
T\HP5&  
    ※    ※    ※    ※    ※    ※    ※    ※ "V_PWEi  
d7QQ5FiB  
  一名侍衛倉皇跑進北競王府大殿,打斷悠揚琴聲。 b+}*@xhl  
  「啊啊、稟王爺!呃……外面史豔文求見……」 g>R md[!/  
  北競王略為訝異,但隨即優雅頷首,吩咐:「嗯,請他進入。」 z[, `  
cXokq  
  侍衛露出為難表情,踟躕不敢動作,旁邊的女官姚金池代為解釋:「王爺,史艷文乃苗疆大敵,來此不知所為何故,貿然請他進入實為不妥。」 80M4~'3  
  侍衛鼓起勇氣說:「是啊是啊,不如拿下他建功。」 My'6 yQL  
6{I5 23g  
  北競王靠向椅背,悠閒的翹起腳,面帶笑意說:「你要拿他,本王倒是不反對,你盡力就好,千萬不可勉強啊。」侍衛想到要與史艷文為敵,不禁全身冒汗。苗疆勇猛如藏鏡人對上儒俠,也無法輕易取勝,何況自己只是個傳令兵呢!竟然魯莽講出自找麻煩的話來,王爺還不阻止,這該如何是好?見侍衛全身僵硬說不出話來,北競王滿臉笑意,從容的指示:「還是將人請入吧!」 hE/y"SP3  
h:+>=~\  
  接獲命令,侍衛匆匆跑出。北競王好整以暇的調整坐姿,居高臨上等待來客,從座椅角度看下去,訪客一進門就落入他的眼簾,有充足時間觀察對方行走的姿態、步伐,早好幾步揣測訪客的來意是善是惡。 7,"1%^tU  
  殿門開啟,來人無視左右夾道的士兵散發肅殺敵意,自信昂揚地大步邁向王爺面前。純白衣袖颯然飄揚,成束的烏黑長髮一絲不亂,自適自在的表情,彷彿將周遭的人當成自個麾下士兵般。眾人欽佩來客的氣魄非凡,但這外放的闊然氣度讓北競王隱隱生疑。 <BN)>NqM  
PFIL)D |G  
  「隻身前來敵陣,史艷文,你的勇氣確實令人欣賞。」 c~Hq.K$d  
  「王爺讚謬了。聽聞北競王溫雅儒文,品味高尚,今日一見,更感氣度不凡。」 = %7:[#n  
  「你來此非是來稱讚小王的吧?」 tL4xHa6v]  
  「史某今日來訪,是為向王爺求取一物。」 R=M${u<t  
  據聞,史艷文不管做什麼都會先講個聖賢道理,因而有大儒俠之美稱。如此開門見山,反倒帶有軍事果斷的氣質。北競王試探的追問:「喔?不知史賢人所求何物?」 \*w*Q(&3  
  「鬼頭菇。」 Lp/]iZ@  
  「如果小王拒絕呢?」 1<qq69x  
  「那……只好對不住了。」史艷文堅毅的口吻,完全缺乏儒俠該有的溫潤器度。 oZ~M`yOz.  
r,b-c  
  北競王嘴角含笑,這麼直接了當,如此毫不掩飾自身目標的坦率,跟小千雪還真相配啊。綜合方才觀察的心得,他做出了結論。 [H)p#x  
c>3W1"  
  別來無恙,羅碧將軍。還真會利用天生優勢,假冒史艷文上門,真不知道是太蠢還是太有自信!北競王暗忖,無論是什麼原因,讓被苗王下令追殺的藏鏡人,願意冒風險上門求藥,對自己來說絕對是很有利用價值的機會。 ]IkjZ=  
  鬼頭菇就當給羅將軍此番冒險的獎賞,讓他帶回去吧。但苗疆的局勢不容許直接賣這個人情,還需要稍微佈置一下,順便可以確認自己的計劃,將來能達到什麼程度。 S?=2GY  
fD|ox  
  就在他沉吟之時,眾侍衛不知哪來的勇氣把史艷文團團圍住,虛張聲勢的流露殺氣。史艷文反倒從容不迫,除了……擺出「飛瀑怒潮」的起手勢,但也僅只轉眼之間,就恢復淡然的態度。 fr\ UX}o  
  是擔心小王認不出人嗎? n/UyMO3=  
aX1|&erI  
  北競王毫不掩飾會心笑意,開口說:「退下。」然而眾侍衛彷彿聽不懂他的命令,猶自警戒,準備隨時要撲上前給人一刀。王府內外士兵,果真都是自不量力的笨蛋,無論眼前史艷文是真是假,敢這樣跑進來絕非武功平凡之人,這群笨蛋怎有自信能應付過去。 JWrvAM$O  
  萬一真動起手來,如果眼前這人跟千雪武功不相上下,那這間大殿的陳設裝潢可都遭殃了,實在沒必要走到這種地步啊;雖然他對藏鏡人身手有信心,有求於人應該會避免損壞傢俱,但對自家侍衛實力就很絕望。王爺輕輕嘆口氣,站起身斥喝:「要小王再說第二次嗎?」 4oOe  
M ~!*PCd5  
  底下包圍的士兵,確認耳朵沒聽錯,面面相覷一會才紛紛退開,雖然同時後退,但雜亂腳步聲之外,腳被踩到、撞到別人肚子的呻吟聲此起彼落。在此同時,北競王沒看漏史艷文眼底的輕蔑之意。 ]}G (@9  
  王爺忍著沒說出口:抱歉,讓將軍見笑了,北競王府就是這般與世無爭的地方,請儘量小看。 ou-5iH?  
'89D62\89  
  「史豔文,小王非是橫蠻之人,但你與苗疆本是仇敵,鬼頭菇也非凡藥,於情於理,小王皆無法出借。」 n|L.d BAs]  
  「若有需者乃是苗疆之人呢?」 J(-#(kMyf  
  「唷?史賢人認識苗疆之民?」 ^QV;[ha,o  
  「為除炎魔,藏鏡人身受重傷,命在旦夕,唯有鬼頭菇方能救其命。」 tL;;Yt  
  「藏鏡人已被苗疆除名,這個理由恐怕不成。」 4- 6'  
  「但藏鏡人為苗疆……」史艷文在提到藏鏡人之名時,音調略有改變,多少為一片忠誠卻被除名之事感到委屈。 2&!G@5  
  「真對不住,小王確實無能為力啊。」北競王趕緊打斷史艷文,免得旁人多個心眼,可能聽出異樣。 88)0Xi|]KP  
  「啊……」明顯有無奈之意,史艷文長嘆一聲,說:「史某聽聞北競王愛好和平,宅心仁厚,所以才膽敢前來拜訪求藥,怎料……原來王爺也是心狹之人!」  ;nv4lxm  
  「哎呀……小王也不願意做絕,可是苗王之令何人能抗?」北競王也非常無奈,但眼前狀況怎麼衡量,好像都沒有出讓藥材的理由,無論上門的人是否真為史艷文都一樣。但若是千雪的摯友特意登門拜訪,就另當別論,但至少要有個讓主人下得了台階的表面藉口。「不過史賢人也不用失望,小王另有一法。不如史賢人就與小王賭一局吧。史賢人文武雙全,精通百藝,不知棋藝如何?」 BbiBtU  
  「略涉一二。」 y)#Ib*?  
  「以鬼頭菇為賭注,一局為定。只要你贏過小王,鬼頭菇雙手奉上。」 sbNCviKP  
1rEhL  
  「聽聞北競王棋藝出神入化,曾在北域金碑開局,吸引天下高手前來挑戰。那塊金牌至今仍封存在王府之內,這個賭局是否不公?」 F+Lq  
  聽聞至此,北競王有點緊張,除非是沈迷棋藝不可自拔的程度,否則中原人不可能有機會聽聞這件事,就算史艷文上門拜訪前,四處詢問情報,也不可能知曉金牌封存之事。這個史艷文再多講幾句,恐怕潛伏的眼線也會注意到這異常之處。 /tP"r}l   
  「這是小王能給你的唯一機會,你若是害怕,那就算了。」北競王轉身背對來客,以眼角偷偷觀察,他已經衡量了,最糟的情形就是直接下逐客令,然後狗急跳牆的大儒俠可能必須挾持王爺,強迫僕人把東西交出來。但這樣做,事情鬧大傳出去,就後患無窮了。羅將軍不可能蠢到這程度,但又是否夠聰明到能反轉局勢。  NP^kbF  
OBN]bvCJ  
  史艷文口氣雖然猶豫不決,但很快就使了個眼色。 #.tF&$ik  
  「既是賭局,何能不見賭注之物?」 } "y{d@  
  「你是怕小王出爾反爾嗎?」 6z=:x+m  
  「謹慎為上呀!」 <h7C_^L10\  
  北競王聽出語氣的變化,於是放寬心的笑出聲:「哈哈哈……金池,將鬼頭菇取來吧。史賢人,你的決定如何?」 ;Cyt2]F  
0VsrAV0  
  女官雖然覺得不妥,但王爺已下定決心要將藥材出讓,當姚金池捧著裝有藥材的錦盒返回時,北競王慎重多看兩眼,確認沒有被動過手腳。 rmR7^Ycv/  
  史艷文看到東西出現在伸手就能碰觸的距離,並未激動,用相當平靜的口氣說:「王爺有此雅興,無論如何,史某自當奉陪。」 WZ ~rsSZSV  
  「很好,來人,備棋。」 <r 3F*S=  
  北競王其實頗為好奇,史艷文會選在怎樣的時機動手搶鬼頭菇呢? ;U}lh~e11  
  「史賢人,請了。」 UO<%|{ W+  
  「請王爺賜教。」 i':<Ro  
  原本口氣急切果斷的史艷文,態度變得溫順客氣,似乎要真的和王爺好好對奕。 vD}y%}  
m[ txKj.=_  
  北競王落下第一子後,持白子的史艷文猶豫再三後,終於選定位置放下棋子。只隔著棋盤的距離,北競王能好好打量眼前之人的容貌,雖未曾見過名滿天下的史艷文,但已經聽聞藏鏡人羅碧的真實相貌與史艷文完全一樣,這般距離下能清楚看見對方的毛孔與呼吸,他確認眼前之人沒有經過任何偽裝、易容,可以想見真正的史艷文應當也是如此相貌。 Y@^M U->+  
  除了言談動作的細節外,有其他方式能快速分辨這兩人嗎? HK5\i@G+<  
&HZ"<y{j  
  「聽聞藏鏡人曾躍下百丈深的怒潮天瀑,不知史賢人是否也有這等勇氣?」 M.!U;U<?  
  「藏鏡人能為,豔文也能為。」史艷文突然想起什麼似,補充說:「在不違反聖賢良知的原則下。」 = ?T'@C  
  「哈,好個不違聖賢良知的原則。」 jcOxtDTSW  
  北競王輕輕落下第二子,他很好奇,過了這麼久,羅碧將軍是否記得當年的棋局。 Cq/*/jBM  
^^)D!I"cA,  
    ※    ※    ※    ※    ※    ※    ※    ※ $xlI"-(  
) <^9`  
  當時,年紀輕輕已是官拜將軍的藏鏡人,也像今日突然旋風似的上門造訪。 z+NXD4  
  「末將羅碧,因狼主王爺要事纏身,無法前來赴約,由下官前來代為道歉。請王爺恕罪。」穿著絲綢衣物的藏鏡人,舉止動作仍有掩不了的霸氣,特別是整張臉都蒙著閃亮護甲,更顯得殺氣騰騰,這樣的人突然出現在大殿之中,讓侍衛跟女官嚇得不知所措。 -5d8j<,  
[ZOo%"M_Y  
  北競王訝異的從座椅站起,問:「千雪出了什麼事?」 Uq0RJ<n  
  「他吩咐說,不是需要罣礙操心的問題,但狼主實在走不開。其他部份,請恕下官無法回答。北競王爺有任何命令,末將任憑差遣。」 86@"BNnTh  
  北競王望向站得直挺挺的羅碧,嘆口氣說:「有好些功課要他做呢!」 SgFyv<6>:  
  「下官可以代勞。」 *V3}L Z  
  北競王彷彿支撐不住,癱坐椅子上,說:「不敢勞煩將軍。」 p^7ZFUP  
pvP|.sw5G  
  「狼主要求下官在王府必須叨擾兩個時辰。」 (?I8/KYR  
  「哈,他這是要你代他做功課啊?那好吧,只有按表操課囉。來人,備棋。」 ^ ,U9N  
Nx;U]O6A  
  看到羅碧站在一旁,北競王只好開口說:「小將軍請坐,既然你代替小千雪而來,就不要太過拘束。」 Yep(,J~'  
  「下官明白。」  N6E H  
  原本以為羅碧是單純武人,但棋藝竟然比狼主好一些,最起碼不會把棋子丟來丟去,弄得下不成棋。北競王雖然無法逗弄姪子,覺得有些可惜,換個念頭一想,索性教起羅碧棋藝,至少可打發時間。 D*DCMMp=0  
  「這種雙方都在同一區域,彼此都有子被包圍的狀況,若是沒有限制,雙方就會陷入反覆提子的輪迴,因此必須等到下一手之後,方能提子。」 TR5"K{WDx  
  北競王示範幾種不同的劫爭形式,注意到羅碧略側著頭仔細研究,面罩後的雙眼閃閃發光。 X@5!I+u\L  
dBX%/  
  千雪時常提到這位好友的事情,據說這位小將軍脾氣硬得像石頭一樣,非常不擅長阿諛奉承,完全靠自身戰功升遷。會與王爺結交也是意外,而且是千雪這位王爺主動去迎合,處處去討好這位軍官,花了好大功夫才有機會以兄弟相稱。 S;MS,R  
  競日孤鳴曾經忍不住打趣說:難怪小千雪這麼不喜歡來,就是因為小王太寵你了! ) #9/vIQ  
+JB. EW/  
  滿是白髮的王兄顥穹,千雪再擅長撒嬌相處起來也不大像是兄弟,而面對差不多年紀的王叔,由於輩份的差異還有競日的健康狀況,在心中自然當不成玩伴。可以想見,遇到不喜逢迎的羅碧,這種性情讓千雪感覺相當自在,可以放肆的享受兄弟之情。 {SbA(a?B  
  這次來訪,該不會是千雪的計劃?即便羅碧本人不想親近王族,但千雪應該會希望朋友在權貴間能有好的人脈,仕途之路也比較順遂。只是那率性小狼會有這番細膩心思嗎? >QU1_'1r  
=Qp~@k=2  
  羅碧似乎對棋藝產生興趣,立刻展現令人讚嘆的學習成果,短短時間就能掌握進階的形式變化。北競王暗暗下了定論,如果細心雕琢,此人終成大器;若不知收斂鋒芒,遲早將功高震主,走向毀滅。 89U<9j   
8 POrD8B  
  還有,隱藏秘密的面具更是難以漠視,苗王再怎樣信任,終有一天也會產生疑慮。 [l:3F<M  
  到時,可能產生最壞的結果。 +kd88Fx  
  到時,小千雪恐怕會傷心欲絕。 kNMhMEez  
  到時,夾在父王跟王叔之間,小蒼狼又該如何抉擇呢? Gnr]qxL  
IO/2iSbW  
  競日孤鳴內心之中,某個存在許久的混沌計劃,開始隱隱浮現模糊的輪廓……等待圓滿成熟的那一天到來。 ;mu9;ixZ  
#&\^{Z  
    ※    ※    ※    ※    ※    ※    ※    ※ H"tS33  
\vs,$h  
  「史賢人,你下子越來越慢了。」 Aj*0nV9_  
  聽到北競王爺的提醒,史艷文彷彿才回過神,回答口氣也慢吞吞地:「唉……事關兄弟性命,艷文怎能不深思熟慮呢?」 nMNAn}~*M  
  北競王清啜杯中清茶,說:「你一落子便沈思一刻,這盤棋恐怕要走到天暗。」此話意在明示,小王已知你的計劃了,這方式未免太容易讓人看穿。 k 9R_27F  
  史艷文無奈回答:「唉,王爺不愧是天下第一棋手,棋藝確實精湛,逼得艷文難以施展,只好步步為營。」 -:Nowb  
g(7htWr4  
  獨自一人就能在中原做亂多年,讓苗疆能好好休養生息,茁壯到今天的程度,難道在軍事多謀能斷的藏鏡人只想得出這種辦法嗎?北競王覺得略微可惜,但周遭耳目眾多,他也無法提供其他協助,只好配合著暫時收手,沈思半晌後緩緩開口。 &^8>Kd8  
dur}3oS0p  
  北競王視線落在遠方,用彷彿在講一則年代久遠故事的語氣,閒聊起來:「這是外人給小王的虛名,事實上,天下第一棋手並非小王。」 Ny /bNQS  
  「哦?」史艷文終於將手中捏著許久的白子輕輕落下。 #9,!IW]l  
  「小王年少自負,自認棋藝無人可比,金碑立局,欲盡挑天下棋士。當時確實也無人能與小王抗衡,但是,最後卻出現了一個人,終結了小王的勝途。」 qN1(mxa.?  
\( LKLlam  
  北競王在棋盤上隨意找個空位,落下一子後,才繼續說著:「小王始終記得那局,那一次,小王陷入苦戰,很不容易才以平手做收。」 p^Kp= z  
  不到咫尺距離,競日孤鳴無需迴避自己的目光,上上下下徹底打量眼前的面容。 4r\Sbh  
8*;G\$+  
  失去面罩掩飾,那幾近透明的皮膚、隨情緒變化抽動的肌肉,是如此一目了然,讓人窺視直入內心。不過,失去有形面具後,羅碧改戴起名為「史艷文」的透明面具,面容呈現的竟是「史艷文」該有的表情,除了那雙晶亮眼眸,不時閃現銳利光芒,讓北競王確信眼前之人的真身。然而,也許真正的史艷文,其實也有這般眼神吧? f\!*%xS;  
9TjAEeU  
  競日孤鳴忍不住讚嘆,羅碧轉換實體虛擬面具的功夫,非同小可。但與自己數十年的功力相比,卻顯得稚嫩,就如同他的棋藝。 p4\%*ovQt  
  棋盤的世界有著與現實截然不同的規則,不懂棋的人只看見顆顆棋子座落在棋盤網格之上,殊不知,現實棋子所包圍產生的空隙,才是要棋藝用心計較之處,虛空大者為勝,越是空洞越是精妙。竭盡心力用最少的棋子包住最多的空隙,正是奕棋引人入勝原因。 5H1SC8+B,  
~Us1F=i_Q  
  他,競日孤鳴早已習慣戴著肉眼看不到的面具,永遠只放出最少的棋子,追求頂級的空無……寧可成為別人眼中單調乏味的病弱之軀,纏綿病榻,顯露的智慧才氣不多不少,剛剛好在苗王多疑的心中取得最大的平衡;在變化萬千的局勢之中,無聲無息地營造最大的空洞,讓他雍容養氣。勝負之爭在於其氣,氣長者勝,他只要比顥穹多那一口氣,提子翻盤就能取得最終勝利。這齣虛幻不實的人生大戲,僥倖至今仍沒人能看破。 4tz8^z[Kw  
  而,藏鏡人戴著結結實實的面具,但為人處世真情畢露……但也僅是持續追逐不存在的幻想,過著不切實際的生活,天天用金面具演戲,眾人也是對著那副金面具演戲,一旦失去金面具,藏鏡人就什麼也不是。 xAMj16ZF  
i,NN"  
  今日,藏鏡人不得不在眾人面前摘下現實的面具,轉以真實的容貌進行虛無偽裝,才得以苟存於現實。唯一的棋子,就是把天生的容貌當成新面具。真是諷刺啊! i DO`N!  
6]Q ~c"+5  
  這點轉換,讓他倆既像又不像。 ps[TiW{q;  
  誰能看得出面具的虛實?虛實背後,是否又存在另一層真相?

mirrormask 2018-07-23 00:21
    ※    ※    ※    ※    ※    ※    ※    ※ @I\ Z2-J  
  在羅將軍陪同著下了約一個時辰的棋後,北競王照原本計劃,移往書房。 < Xm5re.  
]/p0j$Tq$  
  習慣軍事活動的羅碧,磨起墨又快又好,沾飽墨的筆一支支排列整齊,等著王爺取用。 B3O^(M5W  
  北競王盡展紙素,舉筆揮毫,羅碧靜靜看著王爺書寫完荀子勸學篇,依照原本計劃代替千雪抄寫十次。競日孤鳴坐在旁邊喝著茶,邊忍不住指點運筆姿勢,雖然有些問題一時半刻改不過來,但比千雪那頑童好上不知幾百倍。北競王越來越懷疑,千雪那小子是為了逃避讀書寫字,才假意身有要事無法過來。 B h@R9O<  
Fly@"W4a  
  習完字後,北競王聊起文學詩書,意外發覺羅碧對經史子集已有初步概念,忍不住把羅將軍當成聽眾,評述文史漫談風月,不知不覺間,兩個時辰很快就過去了。 8V_ ]}W  
  千雪開朗的聲音從書房外傳入,捧著湯藥走來,放到案桌上說:「王叔,辛苦了!這是我花了好大心力熬出來的,趁熱喝!」 TSdjX]Kf  
  「小千雪,既然這麼有心,怎不多陪陪小王,光看到你身體就好了一半。咳、咳……」 jPP aL]  
  千雪輕輕拍著北競王的背,嘟嚷說:「怎看到我才咳起來,剛在外面聽你跟藏仔聊天,氣都很順啊。啊,大概是衣服沾到煙灰,害王叔嗆到。」 75K~ebRr  
  千雪連忙退到門邊,不需提醒,羅碧就一個箭步出現在北競王身邊,代替千雪捧著茶杯伺候北競王。 Bh:AY@k  
UYW%% 5p?  
  「王叔喝過藥茶,該讓我把藏仔還回去了。」 vxUJ4|Qz  
  「你這樣匆匆離開,真的不喜歡跟小王一起嗎?」 eM/|"^%  
  千雪將藏鏡人拉到身邊,說:「就說趕時間啊!藏仔是國家重要財產,時間寶貴,不像我是苗疆負債整天閒閒的。」 $Bz|[=  
  「哎呀,小千雪年輕力壯卻是負債,那在你眼中小王成個什麼?」 Ptzha?}OZ  
  「是國寶啊,要好好保重身體。」 E?y0UD[8J  
  北競王苦笑著,說:「真拿你沒辦法。小將軍,若日後有機會隨時歡迎你來。」 @_Aqk{3  
  「什麼啊!王叔虐待我不夠,連我的朋友也要欺負嗎?」 =ADAMP  
  藏鏡人扯了千雪的袖子,低聲說:「這樣講也太失禮。」 VPys  
[4kx59J3b  
  「哈,小將軍雖是武人,但出人意料富有才學,若能好好栽培,來日可更上層樓成為能文能武的儒將。」北競王講完又忍不住咳了幾聲,從眼角餘光,瞥見千雪用崇拜的眼神望著朋友,藏鏡人則明顯感到不安。 9XT6Gf56  
a: iIfdd4'  
  「當然,藏仔非常了不起呢!」千雪伸手攬住藏鏡人的肩膀,急著把人往外拉,遵從禮儀的藏鏡人連忙轉身向北競王道別。但在之後,就別人的眼中看到的,這兩人簡直像連袂逃跑一樣的離開王府。 & ?/h5<  
  北競王難掩臉上落寞,將肩上的披肩拉得更緊一些。 on*?O O'  
AbZ:AJ(  
    ※    ※    ※    ※    ※    ※    ※    ※ bsM`C]h&  
< t>N(e  
  王府不待暮色濃重便點上璀璨明亮燈光,夜色雖入不了屋內,但晚間特有的蟲嘶蛙鳴益發清亮,提醒人們夜已深沉。 g]$>G0E`oD  
s[nOB0  
  被迫跟著下了一盤無趣的棋,讓競日孤鳴開始有些怨懟史艷文,心靈上的失望更甚身體疲乏,落子轉而兇狠急切,不知不覺間,棋盤出現三方勢力,各自呈現劫勢,棋盤各處黑白斑斕已無空隙,若硬要提子落子,也只是在三個範圍無盡輪迴,擺明強逼史艷文收手。 rMe` HM@  
dT/Cn v=  
  但史艷文仍持子多方遊移,尋求落子之處,北競王勉強忍住呵欠,開口阻止:「此局將盡,此子無論落在何處,皆不能改變局面。」 j0 =`Jf  
  史艷文明知局勢已定,但仍故意拖延許久才說:「啊……確實如此,艷文……輸了。」 g.DgJX&i  
  「哎呀,遺憾啊!」 G8QJM0VpS  
  「王爺棋藝果真出神入聖,苦戰一日,史某甘拜下風。」 &lBfW$PZjk  
  「史賢人棋藝亦是不差,可惜鬼頭菇仍然無法易主。」 Bf1GHn Xv  
q5lRc=.b[  
  可能注意到周遭士兵都早已昏昏欲睡,甚至有人靠在柱子後方打盹,史艷文突然面帶笑容,輕鬆的問:「哈,技不如人有何可怨。王爺當真不能割愛?」 kC|tv{g#>  
  「願賭服輸,史君子何必枉做小人?」 |t]-a%A=w  
  「也是,看來史某只有另尋他法,告辭。」說完,史艷文就大搖大擺的果斷離去。 *Ei~2O}  
sN-5vYfC*  
  競日望著那瀟灑告別的背影,心底突然竄出一股不安,史艷文是否用最少的棋子,換取最大的空間?採用這麼拙劣的計謀,完全不怕被看穿,難道是為了保留實力? b44H2A .  
  以昔日聽聞的藏鏡人手段,應該是會更慎重行事,佈局規劃完善後才猛烈攻擊。而且,最簡單有效率的求藥方法,應該是直接請千雪幫忙,以他兩人交情,保證不用一個時辰藥材就能入手。 . Nog.  
F`Q,pBl1p6  
  為何會浪費一整天時間,在北競王府拖延? "^_p>C)T  
  競日邊與女官閒聊,心中揣測羅碧的真正用意,邊等候藥材被奪;如他預料的,一道白色人影翩然闖入,目標直取鬼頭菇。 SjlkKulMF  
  隱藏的暗衛無預警出手,白衣蒙面人閃過攻擊的同時,出乎意料朝向棋桌後方試探性的出招,競日直覺以武學身法躲開,好在只是虛驚,一回頭,恰巧瞥到蒙面人雙眸帶著笑意,轉眼化作一條白影倏忽離去。 @#VxjXW^  
1(q!.l Pc  
  四目相交瞬間,北競王頓時冒出一身冷汗,心臟嚇得要跳到喉嚨口。 Nj#!L~^h,  
  那雙帶有寒光的眼神顯然在說:北競王府果然有高手。在他從棋路讀出棋品人品的時候,難道,對方也在棋盤看見了隱晦不為人知的競日孤鳴? J'@ I!Jc  
5? c4aAn  
  奪鬼頭菇順便了解北競王府看不見的武力,恐怕才是這位史艷文真正的佈局。以實掩虛,攻其不備。 OMKEn!Wq  
  真讓人吃驚,在這種局勢下還意圖要一探虛實,羅碧將軍內藏的實力不應小覷! >:OOuf#  
N:L<ySJ7  
  競日不禁在透明虛無面具下暗笑,當年果真沒看走眼,在心中尚未完成的棋局中,千雪身邊這顆棋的確是最好的王牌,只要能好好引導、借力,那強大的戰力終將帶給自己莫大助益! 71K6] ~<  
v{JCEb&wN  
  到時,輪到競日脫下面具,提子,局終。 Ao{wd1  
1O(fI|gcO  
    ※    ※    ※    ※    ※    ※    ※    ※ D3XQ>T[*q  
kdxs{b"t  
  經過多年的等候,西劍流如同計劃一般,順利無比的對中原蠶食鯨吞,最後,以面具隱藏真實身份多年的羅碧將軍,終於因為連環計中計,欺瞞世人多年的真面目被迫公開。多疑的苗王顥穹也在那一刻,下定決心格殺昔日愛將藏鏡人,這一個決定,對苗疆來說是極大的傷害,至少是對顥穹手中的苗疆。 ),M 8W15  
ANT^&NjJ7  
  無以計數的將領士兵,在奉命追殺藏鏡人的過程喪命,讓顥穹的籌碼越來越少,最後保有的武力早派不上用場,甚至一部份是北競王暗中操控的籌碼。比如,女暴君,那個挑撥顥穹對藏鏡人起疑心的關鍵人物。 >IoOCQQ*  
  競日一直忍著,默默守候,抓準時機派出令狐千里把藏鏡人跟憶無心接到王府,以千雪的安危當餌,藏鏡人果真乖乖的留在競王府,準備為競日孤鳴佈完成最後的終局。 ]t(g7lc}U  
2jx""{  
  北競王為了自己的計劃,幫苗王研擬九龍戰策,耗盡腦力前他一時興起,前往花園好好散心。 OEB_LI'  
  想到可能有段時間必須離開這座花園,就讓他有些許的不捨。倘若計劃成功,姚金池應該也能幫他打點好苗王宮的花園,到時壯盛瑰麗的程度,絕非王爺府能比美,到時反會對這陪伴多年的花園,失去興致。也罷,到時再煩惱花園這種瑣事。 T+sO(;  
  曇花的嬌豔轉眼及逝,但他仍願意徹夜等待,就只為了親眼見到綻放的瞬間。曇花香氣撲鼻那一刻,他相信,苗王宮的花園也是值得耗個幾年時間經營,最終也能證實有等待的價值。 Onot<}K  
O~ qB  
  花叢後方,藏鏡人穿著金甲的身影獨自佇立,看他面帶愁容,競日奈不住好奇心,走上前詢問。 ?:U6MjlQ"{  
  面對北競王的詢問,藏鏡人只簡短回答,擔心有私事讓苗疆捲入戰火,連累千雪為難,之後就不願再多說明。 x!I7vs~~zW  
+pf 7  
  失去有形面具,又不願再戴起透明的無形面具,讓北競王得以毫無阻礙觀察羅碧這個人。為了近一步確認自己的猜想,也為了娛樂,他邀請羅碧陪他下一盤棋。 `uzRHbJ`  
@Ki`g(],P  
  花色殊麗的美景,氣味純淨的薰煙、滋味典雅的香茗,若再搭配精妙的樂音就更加完美。但專職奏樂的女官剛好都有事情要忙,北競王不願以技巧平凡的樂手代替,就省下傳令的功夫,要人直接安座備妥棋盤即可。 *l7 ojv  
  如他所料,已經當不成藏鏡人的羅碧,應該是禮貌上陪同奕棋,但心煩意亂,沒有求取鬼頭菇那時的沉著穩定。才行棋幾步,就能感受到盤上落子倉促成局,殺聲震天。 ^GRd;v=-@  
l8^^ O   
  競日打算慢條斯理地佈置劫爭之形,但對手的棋卻不等成型,就四處攻殺馳騁,阻斷陣式。競日得知想要的答案後,體貼的以絕妙手法結束這盤棋。 QF%@MK0zC  
Oh8;YE-%  
  然而,這盤紛亂的棋局卻留在競日的腦海中,對手有幾個落子讓人摸不著頭緒,如果棋局繼續下去,也許有機會一窺全貌,但棋局早已結束,他也沒能開口詢問。那幾子就像個謎團潛伏在心底的疙瘩,讓人隱隱感到不舒坦,但又看不出有什麼毛病。 <Xl G:nmY  
'BUdySng  
  之後的計劃大部份進行得很順利,可惜小蒼狼逃走,千雪又沒狠下心殺害摯友。他驚覺得這個變化無法達成目標時,立刻現身坦承陰謀佈局,藉此徹底激怒千雪與藏鏡人。多年潛藏,讓他所學的皇世經天寶典《輪迴劫》武學特色,幾乎沒人能知曉,兩名對手被誘使同時發動最強大的攻擊,他有恃無恐的吸收住兩大極招,通通轉到千雪身上。只要千雪一死,即使蒼狼還在也無力回天,弒君國犯藏鏡人即使逃走更不足為患。 ,{E'k+  
t`F%$q  
  豈料,百密仍有一疏…… Q@d X2  
  藏鏡人似乎在兩次交手中發覺輪迴劫的武學特性,為救走千雪,立刻停止攻擊。最後的「雷光熾爁」選擇對地面擊出,而不是針對他。直到兩人被萬丈深淵吞噬身影,消失在無邊黑暗時,競日才終於明白,自己太過輕乎了藏鏡人。 .bpxSU%X  
v{%2`_c  
  驀然,心底的疙瘩像是吸飽水,不斷膨脹、再膨脹……脹滿他的內心,終於,撐破他的理智。 -sc@SoS  
@<alWBS  
  與撼天闕鬥力鬥智之際,他不由得時時刻刻在擔心著,藏鏡人何時會帶著千雪回歸,成為蒼狼的幫手。就為了這份擔憂,使他許多計劃在執行時,無法毫無罣礙的推展,必須留住幾步後路,無法盡力。甚至為了預想牽制千雪或藏鏡人,他在佈局時無時無刻都顯得綁手綁腳。但偏偏無法對任何人訴說這份為難。 R \`,Q'3  
F~* 5`o  
  只因,他時時提心吊膽,在片刻疏忽之際,千雪的星辰變會在黑暗中猛然襲來,殺得他措手不及。 snj+-'4T  
  只因,那幾顆毫無章法的棋子,害他少了多年來的餘裕,如蛆附骨搞得他競日孤鳴狼狽不堪。 2RM0ca _F  
0Q>Yoa 11  
  棋盤上看不出未來變化的那幾子,簡直是哽在喉嚨口的痰,怎麼咳都弄不掉,也吞不下去……即使咳痰是他這一生最熟稔的行為。他卻無法順利吐掉積壓在心底的那口痰。 )0UQy #r  
%PkJ7-/b|^  
    ※    ※    ※    ※    ※    ※    ※    ※ "G4{;!0C  
.^Ek1fi.  
  自立為苗王後,競日有時會對著空棋盤發愣。少了能下棋的對手,他只有在空氣中擺下虛無的棋子,在腦海中幻想不同的走勢。如果起手能回,時光倒流,重回那天的那刻,他是否該哭哭啼啼的,在顥穹屍體邊拉著千雪的手,請藏鏡人幫忙解救小蒼狼?即使會犧牲掉他手中的幾名大將,但卻換回此刻的心安。 (a)d7y.oo  
  也許重新佈局需要再花個十年光陰,但至少,他還能擁有最後的親情。 B}*xrPj  
noL<pkks~R  
  默蒼離輕蔑的眼神,像肉中利刺,讓他反覆質疑自己的佈局是否如此不堪,在避免留下證據時,反倒成為別人的機會。如果派去殺蒼狼的,是武功高一點的人,是否不會輕易的被中原派來的兩個無名小卒救走?如果身邊多跟幾個幫手,是否就能徹底解決藏鏡人跟千雪?如果派去尋找兩人屍體的不是姚明月,是否能找出線索,斷絕被偷襲的可能性? ~G"6^C:x  
  太多的如果…… Bd\p!f<  
F;MFw2G  
  多到他無法真正釐清,混亂的棋盤該如何進行下一步。 tSQ>P -O  
  就像反覆提子的劫爭,讓他耗盡最後思考的力氣。 \W*ouH  
  他企圖阻擋對方動作,自己也深陷無盡的輪迴。 5?2PUE,a  
t@!oc"z}@  
  好累…… k6*2= xK~  
  真的好累,累到放棄這盤棋,疲累的不是身體,疲累的不是精神,而是他的心。 *K0CUir|  
!@*Ac$J>$  
  恍惚間,他發覺在棋盤彼端,不是默蒼離、也不是天闕孤鳴,更不是小蒼狼。真正與之對奕的那個人,終於隱隱浮現身影,個頭小小的,睜著一雙無辜的眼睛,嘴角含笑,袖子下卻藏了把寒光冷冽的匕首,等候出手的時機。 %2qvK}  
e'7!aysj  
  要繼續嗎?對手無語的詢問著。棋子排成連續不斷的圈套,再三重複劫爭之勢,拿走一個棋子,對方就會在同個位置補回一個棋子。 0! !pNK%(  
  他突然遲疑,這樣的棋局有意義嗎?彼端的對手正用人畜無害的表情發呆,像在等候落子。冷不防匕首劃破他的臉頰。 * =r,V  
WU}JArX9  
  下一著,絕不會失手!他的心臟像給人揪住,茫然地看著十歲的自己,將匕首謹慎的收入袖內,落寞的在棋盤重複同樣動作,提子、落子、提子、落子……匕首從袖口探出尖刃,不時割傷自己。他要這樣再過下一個十年嗎?還有下下一個十年,及之後的許許多多十年。 1Rwk}wL  
  如果他願意這樣活下去的話…… B23R9.FK  
*[_?4*F  
  那張看不見的面具歷經漫長的歲月,不知不覺在臉上生根,笑容早不是笑容,而是哭泣,纏繞鼻尖的藥味,成了他的呼吸。他分不清自己到底想要什麼,不要什麼。 T_I"Tsv  
zFv>'1$  
  驀然想起金池的花園,奼紫煙紅,美不勝收,涼風襲來,香氣流動,閉著雙眼,千雪和蒼狼的開朗笑聲彷彿就在耳旁。 \_BaV0<  
  這天,信步走入記憶中花園的地點,但他,視線所及卻是交錯的黑白幻影。眼底被太多的棋子所佔據,掩埋棋盤,密密麻麻毫無空隙,花園明明在眼前,卻什麼都看不見。除了棋子的冰冷氣息,什麼也聞不到。 [n66ZY#U]  
P_i2yhpK  
  他突然發現,如果可以,自己願意用半壁江山,去換回一朵花的香氣。 Yo:>m*31  
5z#>>|1>#  
    ※    ※    ※    ※    ※    ※    ※    ※ X"'}1o  
{)jQbAr(G  
  能與千雪相遇,是意外,能解救千雪的性命,是天大的驚喜。 &a-:ZA@  
  蒙著人皮面具的單夸,裝作是毫無關係的外人,連日聽著小女孩七巧講述在地門的家庭生活,羨慕之情不禁油然而生。年幼的孩童沒有心機,不需他特意套問,就自己把話說出來,那毫無防備的模樣,讓他想起小千雪跟小蒼狼,過去也是這樣跟前跟後,開心的講著生活瑣事。 i' N  
~fQ#-ekzqk  
  那時,花園的花,充滿香氣…… Ku&0bXP  
KVqQOh'_T  
  然而那時的他,不了解花香鳥語的價值,現在聞著藥香,他才陡然發覺,千雪、蒼狼還有整個苗疆,在自己心中的份量。可是一切已經回不去,在至親之人眼中,設計殺害親人的他,早已經死了。 B4&x?-0ZC  
!XgkK k  
  因為神蠱溫皇的多事,金池察覺自己的身份,他毫無選擇,只能匆忙離開,返回家中收拾簡單的行囊。 n_?<q{GW  
 ly6?jVJ  
  到家時夕陽已然西斜,若能趁夜離開那是最好,唯恐有其他追兵會前來包圍,進屋只抓了幾樣重要物品,驚慌打開房門準備遠走高飛、一走了之時,赫然見到一條高大的身影,正矗立在草廬門前。 l<^#@SH  
qTiX;e\W  
  落日流亮的金光,沿著身形照出強烈清晰的輪廓,在風中飄揚的長髮,黑衣皮甲。即使有著同樣面容,也能分得出不速之客是藏鏡人羅碧,而非史艷文。 PZH]9[H  
.$S`J2Y  
  誰想得到,最可怕的埋伏就在眼前,神蠱溫皇啊……果然是九龍之局的對手,現在仍持續當時的鬥智,恐怕遠在他跟金池見面前,溫皇就已排好殺招,等君入甕。早知,應當向其他人求援,由別人出面,而不是親上神蠱峰自投羅網。 RI cA)I.  
l=bB,7gL  
  單夸用力吞了卡在咽喉的唾液,嚇得擠不出任何聲音。 {P-KU RQ  
  「聽說是您救了千雪?」羅碧出人意料的溫和有禮。 hwkol W  
  「啊,只是不足掛齒的小事……路過山中,隨手救人時沒想到會是苗疆王爺。」單夸結結巴巴的回答。 g4%x7#vz0  
  「您的隨手之勞,卻是極大恩情。」 TvMY\e  
I)DLnnQQ  
  沒戴面具的羅碧,微瞇起眼,上下打量採蔘客,目光突然落到旁邊。單夸順著視線回頭,頓時如冷水灌頂。 4$ejJaE  
  羅碧逕自走到庭院一隅,低頭凝視矮几上黑白交錯的棋子,突然皺起眉,久久不發一語。 R}Z"Y x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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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那是在下無聊,隨便擺好玩的……」 v@"xEf1n[  
  「盤角曲四、萬年劫、連環劫,能出現同局之中,果真……」羅碧低沉的聲音,聽不出帶有哪種感情,彷彿只是單純評論著說:「的確很好玩。」 (zye 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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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來對方已然想起鬼頭菇之局。單夸頓時簌簌發抖,但想起自己對蒼狼、千雪痛下殺手,遲早要面對這樣的結局,怨不得別人。至少,上天讓他有機會救千雪一命,又見到金池,知曉她平安健康,此生再無遺憾。 /3rt]h"  
}=7tGqfw  
  劫爭不斷,彼此循環,無盡輪迴,無法超脫。 "D8x HHb  
  總是在佈局的命運,在此,終於畫下了句點。 `h :&H,N  
In= 3#u ,M  
  單夸緩緩吐氣,像終於吐出積累於心頭上的壓力,喉嚨不再被痰卡住,坦然詢問:「壯士對棋藝也有研究?」 CI$F#j  
  「曾有高人提點,稍有涉獵。」 A^%z;( 0p  
#.a4}ya19  
  望著棋盤許久,羅碧像是下了決心,突然動手調整幾顆棋子的位置。緊繃的嘴唇動了一下,彷彿若有似無的說: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NfS0yQPx  
  「虛則易攻,實則難破。臨時變通,宜勿執一。若能早兩手換不同位置落子,就不會永遠陷在當中,無法終結;棋局將能持續。破壞你的佈局,失禮了。告辭。」羅碧說完,轉身離開。 1OE^pxfi>  
`;5UlkVZ5  
  望著灑脫離去的背影,單夸忍不住向前走兩步,張嘴發問:「冒昧請教,壯士如何稱呼?」 QBY7ZT05Gt  
  「踏烽火,折兵鋒,正邪無用;斬敵顱,殺魍魎——天地不容。」藏鏡人的身影,漸漸融在落日餘暉中,消失地無影無蹤,不復存在。 kzgH p,;R{  
fy9{W@E3p  
    ※    ※    ※    ※    ※    ※    ※    ※ O)&xT2'J  
e +4p__TmZ  
  回到狼主的王爺府,千雪進房後指著桌上的鍋子說:「跟王叔在一起消耗太多體力腦力,這鍋都你的,沒喝完不准走。」 $9Y2\'w<h6  
  「也太大鍋了!」 0x Ir:aFF  
  「天地良心啊,好不容易弄到奇珍妙草,我第一個想到就是你們倆,你可知在我心中你有多重要!怕離土太久藥性散失,我可是不眠不休的趕著熬煮。你跟王叔一人一半呢!不過你食量大,這鍋還多加其他藥材。」 `=b*g24z[N  
  羅碧幾乎要翻白眼,說:「這什麼藉口,跟北競王說一聲不就好了嗎?幹嘛要吾代你赴約?」 mmr>"`5.  
!W]># Pm  
  「該不會是被王叔說的『儒將』刺激到,火氣這麼大?」千雪噗叱笑出聲來。 1H-R-NNJ:  
"op1xto  
  「吾只是不想被當作攀附權貴的人。」 ^fXNeBj  
  「想太多,沒人敢這樣批評你藏鏡人!趕快喝吧,難道要我餵你?」 6DR@$fpt  
  「先讓吾換衣服。」羅碧換下千雪強行出借的絲綢衣服,穿回原本的軍裝,然後不耐煩的捧起鍋子飲下藥湯。一回頭竟然看見紅髮少年坐在床上,抱著剛脫掉的衣服聞個不停。 ,t61IU3"  
QH~/UnV  
  「你這匹狼怎像狗一樣?」從不悅的口氣,誰都聽得出面罩下是皺眉的表情。 ?2_u/x  
  千雪嗅了許久,才緩緩回答:「如果是懂藥理的敵人,恐怕能從藥物氣味猜測傷勢程度。」 VXR.2C  
  「才不可能讓敵人接近至聞出味道。」 nLQ 3s3@1>  
  「我更要盡力提防這萬分之一的機會。」 H ,KU!1p  
  「隨便你,吾要走了。」 f+%J=Am  
zZki9P   
  千雪跳下床,從後面用雙手環住羅碧的腰,問:「大軍什麼時候開拔?我要去送你。」 >UWL T;N/W  
  「後天凌晨,五更集合完就出發,要幫你從中原帶東西回來?」 k[y{&f,  
  「對,我會列單子給你。」 k;;?3)!  
  「那你可別睡過頭,還有……」羅碧嘆口氣說:「抱這麼緊是想害我吐出來嗎?」 7 fqK{^ L  
  千雪笑嘻嘻放手,吩咐說:「這幾天好好休息,別浪費我的藥材跟寶貴時間。」羅碧哼了一聲就自行離去。 Wq F(  
eey <:n/Z  
  兩天後,天色未明,兵器盔甲摩擦聲掩蓋蟲蛙嘶鳴與夜鶯啼叫。旌旗蔽空,整齊的軍隊整裝完成,隨時等著下令出發。一匹駿馬在殘星映照的天空下疾馳,狼主縱馬衝入苗軍隊伍前面,找到領隊的將軍,見到人就急著開口。氣喘噓噓地說:「我可都沒睡,如果沒趕上只好追著你們去中原!」 >:X zv  
  「吾是不介意多個監軍,但苗王哪會放你好過。」藏鏡人環臂抱胸站在坐騎旁,問:「單子?」 eV1O#FLbi  
0f;L!.eP  
  千雪咧嘴笑,拿個錦囊放入朋友手中,回答:「裡面的玉石可以吸收身上的藥味,這樣對手就猜不出你受什麼傷。幫我把苗疆棟樑安全帶回來,就不枉我連兩天沒睡趕時間趕製出來!」 IP&En8W+  
  藏鏡人斜睨千雪一眼,嘀咕:「多事!」嘴上雖不領情,但卻小心翼翼的將錦囊放入盔甲內繫好。 PIB|&I|p  
Xdq2.:\  
  「我回去睡覺囉。」千雪滿意的笑著,翻身上馬離開。目送朋友的背影消失在夜色後,藏鏡人也上馬,率軍出發。 ;wJLH\/  
zd>[uIOR  
  兩個月後,千雪收到從中原寄來的東西,打開看是大疊的上好雁皮紙,他想也沒想就分成兩份,一半託人送去苗北競王府,一半自己拎著上神蠱峰。藏鏡人半個月後率軍凱旋,聽到千雪做的事,問了一句:「懶蟲溫哪時喜歡畫圖了?」 e%(zjCA  
  「誰叫你們都是我重要的人啊,均分才不會大小心,呵呵!」面對千雪孤鳴爽朗的笑容,連溫皇也說不出譏誚的話語,藏鏡人嘖了一聲就不再提起。 $-M1<?5  

>^D"%Oj y  
  但在中原時,藏鏡人開始習慣留意北競王會有興趣的書籍物品,總是準備雙份寄給千雪。 8Tt2T} Y  
  只因,千雪重視的人,他也重視。

mirrormask 2018-10-10 02:09
  每隔幾日,他就會被帶出囚錮的牢房,在幾堵嚴實高大的圍牆包圍下短暫放風,這樣的安排,彷彿是獄卒怕他太有沒曬到陽光,會溶化在地牢的無盡黑暗。戰敗被俘後,他都快記不得日子已經過了多久,在放風時聽見圍牆外邊說話的聲音,模糊地知道現在已是初秋,軍營準備慶賀一年圓滿的過去。這樣算起來,這已是他在交趾度過的第六個秋天。 ? DWF7{1  
n-be8p)-  
  回到狹小的牢籠不久,牢房突然出現一個苗疆孩童,點亮漆黑牆上的火把,大步走到牢門前,仰起頭望著史豐洲,大眼睛映著火光,顯得又圓又亮。孩童開門見山的說:「有人建議我找你學點東西。」 L%# #U'e 3  
  「身為中原將領,我不可能教苗疆人民武功。」 AMp[f%X  
  「我也不想拜俘虜為師,純粹是好奇來看看是怎樣的人。」孩童傲然的口氣,讓史豐洲不由得感到訝異,問:「你叫什麼名字?幾歲了?」 +H,/W_/g  
  「我是白將軍的義子。剛滿十一歲。」 4GH?$p|LX  
  「原來是白少爺,十一歲啊……你叫什麼名字?」 vrXUS9i.  
  「義父都叫我非兒。這邊只有我一個小孩子。」 N?eWf +C  
  「倘若家中兩個孩兒大難不死,大概比少爺你年幼兩歲……」史豐洲眉頭一皺,忍不住連聲嘆氣。 ycg5S rg  
  「聽說你是中原將軍,還不知道叫什麼名字。」 '2vZ%C$  
  「劣者姓史,名豐洲。雲州人氏。」 Ms ;:+JI  
  「你就是史豐洲!」孩童突然激動起來,在昏暗光線下看不出表情,但感受得出陷入異常焦躁的情緒。 Wf^6:  
  史豐洲不解的問:「你認得在下?」 ng(STvSh:  
  孩童很快恢復冷靜,回答:「聽說你是我的殺父仇人。」 Kr3L~4>  
  「以少爺你的年紀,應當是在史某被俘的那年戰役吧。史某身為中原將軍,只是盡應當的職責。就如同你們萬千苗軍,也殘殺我們中原士兵百姓,戰爭就是如此。如果你要報復,我也不會有怨言。」 _Qs=v0B//  
  「我當然會報復,要再過幾年,等有足夠能力之時。」孩童炯炯有神的雙眼,充滿自信光彩。 R *lJe6  
)mT{w9u  
  史豐洲聞言不禁苦笑,雖然在他眼中還只是個小毛頭,但如此年幼就立定志向,恐怕再過個五六年,自己就不是他的對手了。 Zg "g/I.+d  
  「除了找史某報仇,還有別的事想做嗎?」 Xp"ZK=r  
  「我以後要當將軍,不過與你無關。」 LE%3.. !  
  「也對。既然我不願意教你武功,你也不願意學,那不如我教你讀書寫字,你覺得如何?」 d #9 \]Ul&  
  「我已經受過啟蒙教育,可以教兵法嗎?」 x9)^0Hbo  
  「傳授兵法跟教武功相同,等於幫助中原的敵軍,史某絕對不為。史家以詩書傳家,如果你不介意,我願意傾囊相授,權充對害你失去天倫的一點補償。」看到與家中孩兒年紀相近的白少爺,史豐洲忍不住想起失去的兒子,還有賢妻水氏,即便內心感到無限悲傷,但在人前,即使只是面對一個孩童,他仍謹守自制,用平靜外表完美隱藏內心的悲苦。  i1v0J->  
w#_/CU L  
  孩童微歪著頭,說要考慮看看,而且也要問義父是否同意,他離開後,地牢再度陷入無邊的黑暗。 AC;ja$A#  
8XZS BR(Z  
  幾天後,孩童帶著《論語》跟筆墨紙硯,請獄卒將燈火點亮,要求史豐洲教導。個性倔強的孩童,每次前來,都筆直地站在牢房外,捧著書冊聽完教授的《論語》注釋,拒絕在地面鋪著東西坐下寫字,每次前來至少站了一個時辰。史豐洲暗暗對這孩子的毅力感到佩服。 _]E H~;  
  講習完《論語》述而篇不久的某日,史豐洲在放風時聽到高牆後方士兵興高采烈的聊天。 H,bYzWsrPo  
  「大哥,這次秋祭騎射比賽的結果怎樣啊?」 A0Pg|M  
  「跟去年一樣,又是羅碧小將軍奪冠,我贏到作夢也會笑!等等請你們吃紅!」 Ea#wtow|-  
  「恭喜你啦大哥!如果不是值勤我也想去幫小將軍加油,誰想得到他個頭那麼小,能拉得動那把長弓不說,還能奪冠呢!」 $Zf hQ5bat  
  「當然,也不想想他父親是誰!戰神的兒子日後也是戰神啊!」 !)~b Un  
  「那第二名呢?」 }wJ-*By{+  
  「是個新面孔,鐵軍衛的新兵鐵驌求衣。告訴你喔,他跟小將軍總箭數一樣,那時看得我心驚膽顫的,很擔心是否會宣佈同列第一。不過小將軍射中靶心較多,勝負就很明顯啦!」 @2ZE8O#I  
  「小將軍真是交趾軍的驕傲呢!」牆後傳來陣陣開朗的笑聲。 ejP273*ah  
LxaR1E(Cc'  
  一年又要過去了……史豐洲對著高高在上的湛藍嘆氣,對他這樣的戰俘來說,逢年過節只有刺心痛楚,毫無喜悅。故鄉的親人不知變得如何了?是否還安在?過得還好嗎?滿腹的鄉愁無從訴說,也無從排解。 [(Ss^?AJW  
(!`TO{!6P  
  靜謐的牢房內,入口的火把被點亮,孩童再度捧著《論語》來找他,講完預計教授的段落後,史豐洲開口詢問:「你們年末祭典都會辦騎射比賽吧?你也參加嗎?」 ?.Z4GWyXa  
  「有啊,成績差強人意。」 zXWf($^&E  
  「是照年齡分組嗎?」 nA$zp  
  「嗯,但到最後幾場就全部混在一起比了。」 w64/$  
  史豐洲曾觀察過白少爺的手,從手指上的厚繭知曉有在箭術下過苦工,他不清楚苗疆的比賽標準,無從判斷這個孩童的程度。 `IL''eJug_  
  「你對成績不滿意,知道是什麼原因嗎?」 `R]B<gp  
  「這次是練習不夠、太過輕忽……」白少爺突然嘆氣,說:「立射還可以,但在馬背上往往射不準。」 0h^&`H:  
  「如果問題是在馬上容易失誤,你有想過馬是智力不如人的動物,牠能告訴你什麼時候適合放箭嗎?」 X/Umfci  
  「啊?」 Ni "n_Yun  
  史豐洲斟酌適合的措辭,希望能傳達自己的想法,說:「你應該比馬聰明,理當能判斷牠的步伐,即使崎嶇的道路,如果你熟悉坐騎的行走方式,自然能掌握住牠下一步的位置。在適合的時機瞄準、在最穩定的時間射出手中的箭。」 >S/m(98  
  白少爺很認真的思考,說:「通常作法是在馬蹄離地的瞬間射箭,但瞄準到拉弓射出的時間太緊迫,若是倒過來,預知馬的下一步落點、或是下一步離地的高度,就有機會先瞄準……但這好像很難。」 ,ND}T#yTR  
  「你可以研究看看,軍隊中有許多擅長騎射的士兵,比起史某,應該能給你更好的意見。」 (ns> z7  
0RmQfD>  
  研習完整部《論語》後,白少爺終於坐到地板上,不過是為了要求講授兵法,而是想要隔著牢籠長時間辯論,企圖說服史豐洲解說兵法。在柵欄後方的史豐洲淡然回答:「論語之外還有孟子、荀子等等,你能了解城郭不完,兵甲不多,非國之災也;上無禮,下無學,賊民興,喪無日矣的意思嗎?」 e lj] e  
  「啊?你覺得我學不起來嗎?」年幼的孩童立刻跳起來,說:「這就去找書,等融會貫通後,就算你不教孫子戰策,我也能自己看懂!」 Qxb5Y)/jn  
  真是急性子。聽見在樓梯奔跑的腳步聲,史豐洲苦笑想著,有志於學的確是好事,但小小年紀這麼努力,到底是好是壞呢? C 8 [W  
F#d`nZ=M  
  講解完《孟子》後,史豐洲忍不住好奇的問:「白少爺你既聰明又努力,在交趾軍中應該是當作精英人才在培養,照說有很多女孩子欣賞你,約你出去玩吧?」 kex4U6&OQB  
  「女孩子?事實上,別說年紀相近的女孩,軍營中我連玩耍的兄弟也沒有……」說著說著,稚氣的臉龐充滿落寞之情。 2eNA#^T=  
  「難道整個軍中,真的就只有你一個小孩?」 B+W 4r9#  
  「有幾個弟弟妹妹留在故鄉,不過都還很小,我必須要當他們的榜樣。」 U 8Rko)  
6%'bo`S#  
  聽到交趾軍中的情況,史豐洲大為驚異,一顆心直往下沈。年齡有如此大的斷層,難道是當年誤殺家眷事件的影響?那時已出生的孩童或是交趾士兵的妻女死傷無數,倖存的這個孩童,大概是白將軍在失去骨肉後,才去其他地方收養戰友的遺孤吧? b3Nr>(Z<}  
  「原來如此,看你雖然年幼,卻相當老成,沒有玩伴應該很無聊吧?」 rfj>/?8!@  
  「不過大家都很疼我,除了因為父親的關係外,可能是唯一的小孩,所以非常寵我,只要有空就會陪我玩。弟弟妹妹出生後,我也該有做哥哥的樣子,所以必須好好努力。」 m^hi}Am1  
  歷經當年的事件後,可以想見交趾軍會格外珍惜寶貴的下一代。史豐洲不得不感到揪心,當年的中原軍隊所犯的過失,恐怕是他倆之間最大的關聯;然而,這麼多年過去,他仍無法坦然面對當年的誤判……絲毫不敢對小少爺說出真相。 3!]S8Y*LQP  
  「喂,你在想什麼?」 Z1u:OI@(  
  「沒什麼,有時很疑惑,史某還會在苗疆住多久?」 Y*oT (  
  「義父說苗王這麼多年來,遲遲未下令執刑,也沒有交換戰俘或是要求贖金的計劃,不知道是否打算招降?可是又沒派人來負責這項工作。」 5~ho1Ud  
  有啊,恐怕就是你。 #bk[Zj&  
  史豐洲沈默不語,突然明白為何這個苗疆孩童出現在地牢的原因。 7ip$#pzo  
gr]:u4}  
  面對天真的孩童,任何人都會放下心防,何況與家中親兒年紀相近,失去父親的幼兒更讓人於心不忍。再怎樣鐵石心腸,也不禁觸動內心最深處的柔軟。倘若苗王真的這樣計劃,自己是否會受到動搖? ~%)ug3%e  
  「你都沒和女孩子相處,不知道以後會喜歡上哪一種女孩?」史豐洲為了掩飾內心的哀傷,突然轉移話題。 doe Yc  
  「我喜歡溫柔又強悍的,就算不識字沒有學問,只要能對我好就夠了。」 !=sM `(=~  
  「溫柔又強悍?」年紀雖小,但相當有主見,大概也只有溫柔的女子能和樂相處。史豐洲驀然警覺,自己是否對這敵軍將領的孩童太過關懷了? "zpc)'$ L=  
  「最好像義母跟嬸嬸那樣,外柔內剛。喂,史豐洲你應該也有娶妻,是怎樣的人呢?」 xz9x t  
  面對這樣私人的問題,史豐洲愣了一下,才緩緩回答:「妻子水氏,官宦世家出身,某方面來說也的確是溫柔又強悍,相信即使我不在,她剛烈的個性一定能好好照顧自己。」還有逃離戰火的兒子,她絕對能母代父職好好教養。唉,身為一個丈夫與父親,自己實在太失敗了…… Q#+y}pOLP  
  「假使日後遇到喜歡的女孩子,少爺願意介紹給史某認識嗎?」 e}V3dC^pU  
ZV:cg v  
  聽到這樣的要求,讓孩童安靜許久,史豐洲自忖這樣的詢問是否太過唐突,兩人之間的關係並非真正的師徒,這樣做會不會太過自以為是? RE*;_DF  
  「如果答應教我兵法,就帶來給你看!」白少爺突然笑起來。 l]:nncpns  
  「你還真不死心啊!」史豐洲也笑出聲。不知多久他沒能這樣放寬心胸,遇到能開懷歡笑的情境。 E RnuM  
  本該陰暗沈重的牢房,出人意料的迴盪著笑聲,牆上的火把彷彿也變得更為璀璨明亮。 urM=l5Sx  
T&@xgj|!)  
QPL6cU$&R  
  解說完《大學》之後,白少爺自己找來《中庸》,這次沒再吵著學兵法。不過史豐洲心底明白,等四書教完、最慢五經之後,以這孩童倔強的個性,絕不會放棄學習兵法。苗疆能人不知有多少,但絕對找得到能講解《孫子》、《六韜》的兵法家,到時,真心想學一定學得到。 Q: U^):~  
  只是,好學上進的孩童倘若走偏,成長為暴戾、殘忍的軍人,反倒讓人於心不忍,更使人擔憂中原官兵未來面臨到的困境。 <K6:"  
  史豐洲陷入遲疑。他無法坐視這樣的事情發生,但又不願違背自身原則。傳授兵法武學,日後必將帶給中原人威脅,但沒其他方法能避免這孩子日後妄造殺孽。 W ='c+3O6  
  也許,這個疑問,該讓白少爺自己決定吧? *Cs RO  
fU?P__zU4  
  《中庸》講授完畢後,史豐洲終於下定決心開口。 Y`secUg  
  「你之前提過交趾軍中沒有年齡相近的孩童,可知曉緣由嗎?」 '!$g<= @  
  「我曾問過幾位伯父,為什麼軍眷中沒有年輕的兄長或是姊姊,也很困惑為何無法招募到新兵,但沒人願意解釋。難道你會知道原因?」白少爺抱著書,席地坐下,顯然是要好好詢問這個問題。 &356   
  史豐洲儘量用和緩的語氣,說:「你應該聽過羅天從將軍吧?」 f8Z[prfP  
  孩童的雙眼頓時發亮,略顯激動的回答:「當然!他正是我最崇拜的人。你知道他的事蹟?」  -)='htiU  
  「他是相當強悍的對手,中苗戰爭多次,我與他對陣戰況難分上下。然而……」史豐洲停了下來,斟酌預備使用的遣詞用字,白少爺舉止行為也許相當老成,但基本上還是稚兒,是否能承受得了那殘酷的真相? -1~-uE.~4d  
  「某次中原軍隊誤判營區位置,誤闖只有軍眷留守,毫無防備的交趾駐紮陣地,等到殺入後已經來不及停止。當時在陣地中的老幼婦孺,包含羅將軍的幼子跟保姆,毫無自保能力,傷亡慘重……為此,史某也付出代價,交趾軍隊接到消息為了報復,也發兵攻打了中原家眷的住所。就在那次激戰,史某意外砍下羅天從首級,他失去頭顱的屍首竟然能縱馬狂奔,繞行戰場衝回交趾盟軍陣營。史某因為太過震懾,當場落馬被俘。主將陣亡,交趾軍只能匆忙退兵……」 .\/jy]Y  
  白少爺臉色頓時鐵青,聽到一半驀地起身,衝出地牢。 8oAr<:.=  
"t[9EbFL  
  史豐洲自忖,果真太殘酷了嗎?這段期間著實百般煎熬,有時甚至不敢直視這交趾孩童,總覺得內心愧疚。他必須讓白少爺深刻了解,面對的人是個敵軍將領的事實,他不該有所欺蒙,甚至妄想建立不該有的感情。 Zq,[se'nh"  
  日子一天又一天過去,那個交趾孩童不再出現,負責監視他的獄卒什麼都沒說,史豐洲每天望著牢房無邊無際的黑暗,內心忐忑,期盼能聽見那輕快的腳步聲走入地牢,埋怨他也好、怒斥他也好,或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繼續纏著他要求學習兵法也好;他很想再見到白少爺,因為,他必須向少年好好道歉,不該為了減輕自身的愧疚,拖累年幼的孩童幫他分擔那殘忍的記憶。但隨著時間消逝,孩童依然沒有再來地牢,史豐洲也終於死心,回到過去幾年的習慣,每天每日,沈浸在無法與家人團聚的哀愁之中。 S!\4,6  
&Nzq/~uqP  
  又到了例行放風的日子,史豐洲了無生趣的在圍牆內茫然走動,牆後歡慶的鼓噪聲不間斷地傳入他的耳中,大概是在年末祭典上,有什麼好事發生。 b#h}g>l  
  牆外眾人越顯得歡樂,越襯托得他一人是多麼孤寂;故鄉,已是遙不可及,親人,更是難以團圓。 Wc6Jgpl  
  與其說是巡邏,不如更接近於閒晃,幾個酒醉的士兵笑成一團,邊走邊說。 H]^hEQ3D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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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箭一射過去,爛掉的靶心就噗咚噴掉,緊接射出的倒數兩箭,當然咻地都射到後面草牆。這可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紀錄啊!結果,我們家的小將軍被旁邊鼓噪聲音給嚇壞,弓一丟就轉頭跑掉,之後怎樣就是不肯回場上。看他搞不清狀況,強忍著不要哭出來的表情,差點把人笑死!」 T4 :UJj}  
  「哈哈,靶心都被他射穿了,其他選手應當都看傻了吧?」 _zuaImJ0o  
  「是啊,光看真正中到靶心的箭數,其他營的選手乾脆放棄,隨便射一射了事。沒人跟鐵軍衛搶,他們輕輕鬆鬆就拿到第二跟第三。」 8mrB_B5  
  「小將軍回來後總是練習對天空射箭,該不會是腦子嚇壞掉吧?」 +JDQ`Qk  
  「聽說漠北第一神射上場表演,對天空射地面的鏡子,幾個小鬼頭一起跑去求對方教,結果被趕回來,他就跟將軍撒嬌去拜託人家收他當弟子。將軍說比賽是比賽,戰場生死比較重要,要他別浪費時間,但小將軍有空還是偷偷在練。八成覺得在秋祭出糗,很不甘願吧!將軍說不要告訴他真相,免得小小年紀太得意。」 REEs}88);'  
  「哈哈哈,將軍真愛騙小孩,難怪小羅將軍總覺得自己技不如人,哈哈!」 ^`BiA'gPPC  
^( w%m#  
  原來苗疆能人高手能耐,遠勝中原弓箭水準。被俘虜多年,史豐洲終於深深感受到中苗雙方的差異,苗疆人口不多但個個武藝高強,中原雖地緣廣大、人才輩出,無奈不如苗疆眾部族各有專長。 H<Ne\zAv  
%A]?5J)Bi  
  史豐洲不知過了多久,才注意到這次放風時間比平日還要漫長,正在困惑時,負責看守他的士兵突然齊聲行禮。 [i"6\p&  
  「屬下見過白將軍!」 o7_*#5rD  
  過去羅天從身邊的副將已是交趾的將軍,後面跟著年幼的士兵,再次見到白少爺讓史豐洲內心一陣激動,強忍著主動先向白將軍打招呼。 ]RBT9@-:U  
  「工程已經完成,先進去看看吧。」白將軍指示後,獄卒奉命將史豐洲押還地牢。下了樓梯,史豐洲驚異眼前的一切,原本通風用的狹窄窗子被加大加寬,明亮地讓牢房內白天不需點火把,牆壁也被洗刷乾淨,還多了架高的木床與桌子。 <%_7%  
  白將軍牽著白少爺的手走下樓梯,很滿意的點頭,說:「連地板都翻遍、牆磚都撬開來找都一無所獲,派人搜得這麼徹底,證明史將軍果真是老實人,沒在牢房私藏武器或文件。很不錯。」 fN!ci']  
  以檢查有無夾帶違禁物品的名義,將整間牢房徹底翻修,這種藉口讓史豐洲實在不方便開口道謝,只能默然無語進入牢房。 ,sa%u Fm  
V8C62X  
  白將軍忽然轉身面對孩童蹲下,四目相對,柔聲說:「非兒,你先到外面等,義父有事情要跟史將軍討論。」 =hw&2c  
  白少爺順從的點點頭,並伸手抱住父親的肩膀,白將軍也摟著兒子輕拍兩下。眼前父子親情的畫面,深深觸動史豐洲的心,更加懷念遠在家鄉無法見面的稚兒。 vZ&{   
  白非放開父親後,退了兩步,中規中矩的行軍禮說:「屬下告退。」 bi@z<Xm%  
  目送少年離開後,史豐洲開口說:「白將軍父子情深令人動容,而且也教育得很好。」 BXzn-S  
  「他很體貼,幸好還懂得撒嬌。非兒天資聰穎,如果他想學,即使琴棋書畫,我也會傾力幫他找到優秀的師傅。」白將軍嘆口氣,說:「前些日子,勞你費心教導。」 Qru iQ/t  
  「家傳所學傳道授業,不足掛齒。」 `FJ2 ?  
  「託你的福他學了不少。非兒曾提過,你想知道自己會被如何處置嗎?」 Rhfx  
  「史某被俘之時已有殉國決心。」 fV "gL(7  
  白將軍停頓很久,才說:「當今苗王老邁,日前有意把這件事交給孫王子天闕處置。以他往常作法,應該是斬下人頭送到中原軍隊,以儆效尤。」 4 ~s{zob  
  「好殘酷的作風啊!」 tz 6N,4J?  
  「若你知道羅天從將軍的遺命,就不會這樣覺得。」白將軍話已到舌尖,卻硬吞回去,最後,面帶愁容的白將軍就直接離開。 cs-wqxTX[$  

nq/SGo[c  
  沒多久,白非回到地牢,雖說身材比之前顯得更高,紅通通的雙頰仍顯得稚氣。 x>ZnQ6x~m]  
  「義父要我跟你道歉,上次不該那樣賭氣就跑掉。還有,騎射的事也要謝謝你的提點。」少年主動開口,顯得有些彆拗的。 2#i*'.  
  「是史某必須道歉,本不該講那些事情。」 y;GwMi $KI  
  「義父罵了我一頓,主要是我緊張時話就講不清楚,他問清楚來龍去脈後,叫我一定要找你道歉。」 t7P[^f15[  
  史豐洲苦笑說:「那這樣算扯平吧,你在秋祭的騎射應該是有拿到好成績。」 g"KH~bN  
  白少爺露出燦爛的笑容說:「雖然還有脫靶,但整體成績進步很多,義父很開心呢!」 :l;SG=scx  
  「大型活動應該有很多人參加,有看到喜歡的女孩子嗎?」為了避免觸發不愉快的爭執,史豐洲特意選擇比較輕鬆的話題,而且他也了解這個年紀的男孩,多半對異性充滿好奇,渴望吸引女孩的注意。 B$\,l.h E  
  「未來的太子妃希妲姑娘真的好漂亮,待人又客氣;還有她的兄長,苗疆戰神夙將軍,武藝極高是苗疆的大英雄,卻是我聽聞過最謙沖有禮的人,斯文寡言,真希望有朝一日能成為像他那樣的將軍。」對白少爺而言,比較有興趣的反而是英雄,講到苗疆戰神的英勇時,雙眼閃閃發光。 -f f@W m  
  史豐洲心想,倘若少年崇拜的偶像,是個重情重義、溫柔善良的人,有個好的模仿榜樣,想必未來應該不會走偏。 9%^IMUWA  
  雖沒有心刺探情報,但他忍不住多問苗疆戰神夙將軍的事蹟,確認是忠勇之人,才放下心中懸宕許久的大石頭。 ;ndwVZ~,  
iXgy/>qgT  
  「前陣子跟在義父身邊巡視軍營,照規定如果遇到人,軍階低要先行禮,長官再回禮。我就問義父,他是軍營最高的,而我是軍階最低的,但因為個子小,總是都被他擋住,別人搶著跟他敬禮,害我每次來不及。跟他抱怨後竟然說,要我自己想辦法。我只好去問參謀叔叔,之後營區的人遇到義父,都先探頭看我在不在後面,才跟將軍敬禮。結果義父受不了,乾脆把我扛在肩膀上巡視軍營。害我覺得好丟臉。」 \]Nt-3|`0  
  「看來白將軍相當疼愛你。」 mw!EDJ;'  
  「是啊,所以我想趕快長大,能幫忙義父。」 .Fl5b}C(  
  兩人聊了許久後,史豐洲開門見山詢問:「已經讀過四書,你還想學什麼?」 ((AsZ$[S  
  「兵法,但你一定會拒絕,而我又不想學詩經之類的東西。」 I{8sLzA03S  
  「嗯,史某明白。不過,你有聽過岳武穆王的滿江紅嗎?」 4WAs_~  
  「當然!」白少爺不屑的說:「壯志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中原人有這麼餓嗎?」 9kO}054  
  「那是誇張用法,不喜歡的話,史某教你另一篇滿江紅。如果想成為受人景仰的將軍,肚子裡一定要有墨水,別的不說,至少要能看懂文章隱藏的意義,才不會輕易上當。書足以記名姓而已,劍一人敵,不足學,你若想成為成功的將軍,就要學萬人敵。你覺得如何?」 g[%iVZ  
  「為了能自己讀懂兵法,那我就學看看。」 N E/_  
jE#&u DfI  
  史豐洲在新增加的木桌上提筆揮毫,寫下:遙望中原,荒煙外、許多城郭。想當年、花遮柳護,鳳樓龍閣。萬歲山前珠翠繞,篷壺殿裡笙歌作。到而今、鐵騎滿郊畿,風塵惡。兵安在?膏鋒鍔。民安在?填溝壑。嘆江山如故,千村寥落。何日請纓提銳旅,一鞭直渡清河洛。卻歸來、再續漢陽游,騎黃鶴。 K^yZfpa8  
`p JWZ:3  
  隨年紀漸長白少爺更加勤練武藝,抽空讀書的時間逐漸變少,史豐洲從少年手掌的厚繭變化,察覺目前以劍術為主。他仍堅持不主動講解兵法,但若有疑問他願意解答。詩書涵養部份,他心知若沒興趣的話,也是勉強不來,改用遊戲挑戰方式,激發少年的興趣。 &OXWD]5$6  
  「以天地為開頭,接兩個名人,然後插入數字十八,最後以早晚作結。比方說,天是天門冬,地是地骨皮,不比華陀也不比扁鵲,湯頭十八,早吃也好晚吃也好。」 ExW3LM9(  
  少年露出懵懂不解的表情,史豐洲繼續舉例說:「天上比翼鳥,地下連理枝,不比嫦娥也不比西施,年紀十八,早嫁也好晚嫁也好。有發覺彼此共通性嗎?」 d%(4s~y  
  「這對管理軍隊沒有用處吧?」少年按著額頭,難以理解吟詩作對的用途,史豐洲笑出來說:「但如果要傳送暗語,就有其方便之處。畢竟要猜出正確有用的關鍵字,可不是簡單的事情。」 z0F'zN 3J  
  「好像明白又好像不明白……」少年不得不承認說:「看來我懂的事情的確太少。」 l`b%imX  
  「無聊沒事時,可以多研究。」 A.|98*U%  
  「我要去值勤了,站哨有很多時間慢慢想。告辭,史將軍。」忘記從何時開始,少年不再跟其他小兵一樣直呼其名,而改用尊稱。 T1_qAz+  
  坐在牢房內的史豐洲微哂,說:「慢走,不送。」 9^zA(  
I7-6|J@#^  
  牢房的窗子變大後,不時能聽到衛兵閒聊的談話,史豐洲猜想,該不會是故意讓他聽到錯誤情報?但衛兵只有邊走邊閒聊,興奮激動時提高音量時,才聽得出在講什麼。主要能聽見其他人的聲音,還是只有放風之時,但士兵們仍不願與他交談,他總是孤單望著天空,品嘗時光流逝的滋味,默默聽著其他人對話。 F8* zG 4/&  
  開闊的窗戶,讓牢獄生活產生時間感,再加上每隔一陣子看到白非,原本嬌小的個頭漸漸抽高,史豐洲不由得感到時光飛逝。這段時間,即使關在牢籠之中,也能察覺苗疆似乎發生動亂,許多士兵派往前線,最後,連白少爺這種還在受訓的男孩,也必須上戰場。 scZSnCrR  
$j"TPkW{M  
  某天,白非換上颯爽軍裝出現在地牢,準備隨軍出征,專程來辭行。十來歲的士兵滿臉稚氣,但肌肉發達的身軀已能將盔甲穿得英姿煥發。隔著牢門,史豐洲頓時百感交集,即使俘虜多年,但他仍身為中原將領,照理說應當希望中原戰勝,但又希望這苗疆少年能凱旋歸來。 $%Kyz\;7/  
  萬分矛盾下,他只能說出「保重」二字。 D:I6nSoC  
  白少爺正要走出地牢時,史豐洲再也忍不住,出聲說:「下次見面時,請帶本《孫子》。」 RHj<t");  
  少年驚訝的回過頭,三步並兩步地跑下階梯,仰起頭問:「你說的是真的嗎?」 M!#[(:  
  「史某想通了,與其擔心你走上歪路,不如親自引導。」 CY?19Ak-xd  
  笑意在少年圓臉上擴散,無比歡喜的說:「到時,我可要正式拜你為師。」  x#hGJT  
  「如果有中意的姑娘,要記得介紹給我認識。」 uupfL>h  
  「當然!」 lD]/Kx  
  少年輕快的腳步聲迴響在樓梯間,史豐洲看向窗外只有一隅的璀璨天空,心想,接下來的日子,恐怕會相當寂寞。 ;#+Se,)  

E !6Nf[  
  大軍離開後,四周圍顯得格外靜謐,除了送飯的士兵外,史豐洲完全沒有見過其他人,甚至連窗外也很少聽到人聲。原本以為這樣的日子會持續十天半個月以上,豈料,軍營內發生無法想像的事變。 "l7))>lL  
  原本定時送飯的士兵沒有出現,營區內更是安靜得異常,史豐洲正覺得奇怪時,突然嗅到空氣彌漫血腥味,味道還越來越濃、越來越強烈。營區安靜得不像話,血腥氣味更加讓人毛骨悚然。 SJd,l,Gg)  
  天色變暗,才終於聽見厚重軍靴的腳步聲四處走動,隨之而來還有煙味四處彌漫。 :h!&.FB  
  莫非,中原軍隊殺進來? +=JJ=F)  
  但無法解釋這無邊無際的寂靜,彷彿偌大的軍營都沒有半個人。即便身經百戰,他也無法好好冷靜,心中更是擔心遠在前線的白將軍父子,光是想到年輕士兵初戰遇襲,就使他坐立難安。 0'nY  
l6y*SW5+  
  接近黎明時分,馬蹄聲劃破寂靜,許久之後,沉重無比的腳步聲緩緩踏入地牢。繫住牢門的鐵鍊被利劍劈開,訝異萬分下,史豐洲只能看到穿著破損戰袍的人影,蒙著面的布條沾滿乾涸血跡,不發一語示意要他離開地牢。 kfQi}D'a  
  無法置信會重獲自由的史豐洲,跟隨受傷士兵離開地牢。走出圍牆後,頓時無法相信自己的雙眼,只見月光下滿地屍首,全都是交趾軍人,部份屍體四肢扭曲,血跡乾涸,但大多數躺得整整齊齊,像是正在接受閱兵。最特別是一具將領屍體還被覆上軍旗,咽喉位置因鮮血滲透而垂墜,似乎剛死不久。 IuOY.c2.u  
]*\m@lWu  
  史豐洲連問了幾次,卻都沒得到任何回答,受傷士兵用長槍攪動地上的火堆,把燃燒不完全的紙張悉數撥進火舌,之後背起兩套弓箭,腰上插著一刀一劍,並牽來兩匹駿馬。臨走前,蒙面士兵點起求救信號的狼煙。 >"%}x{|  
  蒙面士兵領著史豐洲一路縱馬狂奔,直到中原邊界,繞過交趾前線陣地,兩人騎馬爬上一座土丘。 vN8Xq+  
  即使距離遙遠,憑藉多年軍旅經驗,史豐洲也看出交趾軍隊不對勁。 j{: >"6  
  跟本營相彷,安靜且毫無火光,甚至連駐守營寨門口的人影都沒有。 n1;y"`gHk  
3B6"T;_  
  蒙面士兵下馬,才終於開口,聲音出奇低沉沙啞。 .`5BgX7W  
  「這是為了你之前的教導。」士兵緩緩跪下,進行四叩拜,一認出是白將軍的義子,史豐洲連忙阻止,但白少爺堅持行叩拜禮。 p(`?y:.3  
  史豐洲看著沾滿血跡的布條,擔憂地問:「你的臉……難道是在戰場……那白將軍人呢?」 W4V !7_  
  「先說一個好消息,你的兒子史艷文還活得很好,他人正在中原軍隊。」 zZ})$Ny(  
  「啊……那真是太好了!」意外聽到家人的消息,讓他又驚又喜,但隨之而來卻是強烈的不安感縈繞心頭。 tI;pdR]  
pU)g93  
  在旭日金黃的光線下,他突然注意到白少爺身上戰袍眼熟得驚人,若不是連串奇異的狀況,本該第一眼就該認出來,那是羅天從將軍的戰袍! RLL2'8"A  
  他還在震驚時,白少爺用沉重得不能更重的嗓音,繼續說:「一個壞消息,為了你當年的錯誤,交趾羅家遭到的恥辱、無法接受的事實,你的兒子將要以血償還。」  ` xm4?6  
se,0Rvkt  
  不遠處響起細微馬蹄聲,兩批中原軍隊的斥候偷偷靠近交趾陣地,似乎也發覺異樣,幾個人交頭接耳,準備冒險接近。 P{ {U  
  白少爺默不做聲取了一把箭,悉數折斷丟到地上,剩餘的箭數剛好與斥候人數一半。 ^cz;UQX~}  
  「既然你放我出來,是否願意隨我前往中原?史某能為你擔保,以白少爺你的才能,在中原一定能出人頭地!」 mO~A}/je  
  「出人頭地?哈哈哈……你回去好好教導史艷文兵法,我遲早與他在戰場一決高下!」白少爺的笑聲充滿苦澀,史豐洲胸口中充滿疑惑,壓得他喘不過氣,急切的問:「殺父之仇你該報仇的對象應該是史某,吾兒跟你無冤無仇,無法放下仇恨我可理解,但為什麼會牽扯到艷文?」 "<LVA2v;  
  「為什麼啊?正因為他的出現,才讓上百交趾軍人全……我不該恨他嗎?」白少爺說到中途,哽咽得無法出聲,突然咬牙切齒的丟下一句:「天下天羅網,地上父母恩,不是趙武也不是陸文龍,滅族十八,早報也好晚報也好!」 "JBTsQDj!  
0*umf .R  
  就在詫異時,蒙面士兵重踢馬腹,駿馬瞬間疾奔而去。仍停在山丘的史豐洲,見到他直接衝向中原軍隊的斥候,手中弓箭毫無虛發,箭箭貫穿中原士兵的咽喉。 qt&zo5  
  斥候四處分散,準備包圍反擊,然而手中刀劍擋不下索命飛箭。與對方近戰時,蒙面士兵拔出配劍,俐落劍招快如雷電。數度交手後,少年臉上蒙面布條隨著動作扯落,最後一個斥侯看到他的臉孔時,大呼出聲,匆忙扯轉馬頭要逃回中原方向,白少爺快馬加鞭,抽出長刀,隨手擲出就貫穿斥候身軀。若有人檢視戰場痕跡,絕對會判定是三人以上的隊伍。 cPL]WI0(  
  充滿自信的武藝跟故佈疑陣的戰鬥技巧,讓史豐洲大為驚異。 MRZ/%OZ.  
n>["h2  
  白少爺縱馬折回交趾方向,經過山丘前方時,並未停下,突然將身上最後一箭瞄向史豐洲。 gyx4='Q  
  沒想到會有兵戎相見的一刻,震驚萬分的史豐洲不敢相信天真善良的白少爺會這樣做。 @c{rqa v  
r@9 qjva  
  箭翎呼嘯破風而至,意外失手沒傷到史豐洲分毫,但卻射傷他騎乘的馬匹,讓牠痛得拔腿狂奔,史豐洲扯緊韁繩無法停下馬匹的暴動,只能控制轡頭轉向中原前進。 I[$S VPe#  
  當兩匹馬交會時,他回頭望向白少爺,那雙遠遠凝視他的雙眼,竟氤氳如水,在朝陽光輝中金光閃閃,宛若潛藏波濤狂潮。 Dw-i!dq  
X1GpLy)p  
  為何沒有受傷,卻用血跡布條蒙面?還有最後說的那句話,到底蘊含多深刻的仇恨? $4K o  

3.vQ~Fvl  
  直到進入中原軍營,連繫上至交的好友後,在朋友引領,遠遠看見親兒史艷文長相那瞬間,他頓時明白,更驚恐萬分。 !/|^ )d^U  
  兩個年齡相近的少年,外表簡直是同個模子刻出來,可以想像在交戰之時,看到跟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出現在敵軍,白少爺會有多麼錯愕!真相揭露瞬間,胸口錐心劇痛讓史豐洲崩潰,還未與親兒艷文相認,不顧朋友的攔阻,發狂的逃出中原軍營。 fNllF,8}  
 sM0o,l(5  
  交趾軍中滿地的屍骸,本不該白白犧牲的。為什麼?當年會犯下這種錯誤,只因一個疏忽,竟然導致這樣的結局!他無法相信一個年輕士兵能獨立抵擋中原上萬大軍,但通往交趾的道路已被封鎖,他只能眼睜睜看著中原士兵湧向戰場。 ^,;AM(E  
!?%'Fy6t  
  中原軍隊後續派出的斥候,察覺交趾放棄第一線戰力,仔細探查後中原主將決定揮兵進攻,交趾前線陣地毫無防禦能力被鐵蹄踏平,雖沒有戰鬥發生但將領當作是自己的功績。當晚,大軍集結後長驅直入,直攻交趾本營。 v?S~ =$.  
  陸陸續續傳出的消息,只約略知道中原軍遭遇頑強抵抗,一場突如其來的大火,濃煙四起更摸不清守軍人數多寡,中原軍隊反遭到伏擊。黎明之際,苗疆馳援軍隊抵達時,交趾軍已戰到真正的一兵一卒;全營倖存者只剩一位年少士兵。 x-3!sf@  
  後來聽說到那名倖存的士兵,是當年羅天從將軍拼命救回的嬰孩,由副將收養教育成人,在此戰役中徹底毀容。史豐洲早已絕望得不感到絲毫意外。 e_{!8u.+  
&GetRDr  
  他相信,假使當年那被劫走的兒子還活著,恐怕也已永遠遁入黑暗,不再出現。若那時沒有一連串的誤判,就不會發生這種慘劇,想到未來將發生的事情,更無顏面對親人、摯友……索性,就讓史豐洲也在戰場消失,世上不需要史豐洲這個人。 w6w'Jx  
  早已離開交趾牢房的受俘將軍,蒙上臉消失在中苗邊境,讓自己進入另一個永遠走不出的牢籠。透過面罩上的小孔所看到天空,不比地牢所見更寬廣、更明亮。 V`;$Ua;y  
  唯一讓他活下去的動力,就是阻止羅天從之子鑄下大錯,成為暴戾、殘忍之人。 v7kR]HU[y  
  如同當年在交趾地牢時所做的打算。 .xIu  
o"5[~$O  
引用
《決戰時刻》的劇情,基本上否定中國強是史豐洲的化身這個部份。 C1 YG=!  
撇除舊劇史艷文自幼為孤兒,寡母撫養設定以外,更直接演出來史豐洲知道羅天從搶走兒子。 acdWU"<  
照《決戰時刻》史豐洲還帶十幾歲的史艷文上戰場,應該會懷疑羅天從之子真實身份,卻一直沒說給家人知道,未免太奇怪了。就算沒聽說過羅碧,起碼早該讓家人知道是羅天從帶走,史艷文遇到姓羅的苗疆同齡之人就能注意一下。但他卻讓史藏打了幾十年。 >*"6zR2 o  
若照舊劇,還蒙面變裝騷擾藏鏡人,更是奇怪到翻。

holly 2018-10-11 12:56
唉……历史遗留问题啊……在遥远的过去,は敌将军是个眉清目秀的小白脸……肤色雪白……跟圆头圆脑的史艳文完全不像。

mirrormask 2019-01-01 23:51
共飲梅香 NNt,J;  
  連下幾天的風雪,終於稍微停歇。 4ZZ/R?AiK  
  覆蓋軍袍的滾有毛邊披風上,卡著若干雪花,藏鏡人隨手拂去,抬頭望向即將踏上的雪地。 gD\  =  
  皚皚白白,天地同色,日常走慣的路徑,只需瞄個一眼,乾枯的樹幹與嶙峋石堆僅存的路標,點綴在這片無邊無際當中,迷途的苗疆旅人就能找到回家的道路。他提腳踢開及踝的雪堆,踏上幾方石階後,驀地停下腳步。 'Si 1r%'m#  
"F*'UfOwrZ  
  罕有人跡的曠野,意外矗立人影,持著厚紙傘站在道路轉角,孤伶伶、動也不動的,若不是大氅紅的醒目,直讓人以為是一株傲立霜雪的孤松。 <u"h'e/oW_  
  藏鏡人仍照既有的步伐,一步一步緩慢前進,直到經過那人跟前,才終於停下。 1f"LAs`%  
Uv-xP(X  
  「你在這做什麼?」不耐煩的口氣,代表他只是不便視若無睹的走過去,非是真心想詢問。 t1)~J  
  「等情郎。」傘下傳出嬌柔的回答。 {iv!A=jld  
  藏鏡人在面具哼了一聲,朝原本的方向邁開腳步,持傘的姚明月曳著袖擺,踏著小碎步的跟在他後面。走了一小段距離,他按耐不住,再度開口。 Use`E  
  「這不是美人築方向。」 5 E%dF9q  
  「原來你知道路啊?」姚明月掩嘴噗叱笑起來。 }/%(7Ff{  
  「不是在等人嗎,跟吾做什麼?」 +;}XWV  
  「奴家所等之人,好像不來了……」 8qEK6-  
  「誰都沒資格讓你在雪地枯等。」 mv1_vF:  
  姚明月美目流轉,濃睫輕搧,反問:「原來在夫君心中,奴家還有這等身價?」 -1Luyuy/`  
B@,L83  
  藏鏡人沒有回答,自顧自走上蜿蜒石階,姚明月撐傘站在原地,望向藏鏡人離去的背影,在一片寂靜中突兀的開口。 ?]fd g;?@  
  「奴家有喜了。」 NC*h7  
  藏鏡人驚愕的愣在原地,等回過神,轉眼跑下台階,扯開軍袍上的披風,蓋往姚明月肩上,在紅色大氅上固定綁好。 S)@95pb  
  他忍不住斥責:「那你還亂跑!」 1,p[4k~Ww  
  姚明月抬眼,美眸直直勾著他的雙眼,像是要在面具的縫隙內窺視出什麼。 :(,Eq?  
dnby&-+T  
  「吾送你回去。」藏鏡人輕輕托著她的手臂,像是急著想把人拉走,但又深怕太用力把人給拉壞的戰戰兢兢。 v@43 %`"Gj  
  笑意在嬌豔的面容擴散開,她嫣然媚笑起來,說:「你信啦?」 2/9P&c-rp  
  「什——」意識到自己上當,藏鏡人為之氣結,把人放開後,也不拿回披風,再度走上石階。 E47U &xL  
  姚明月撐著傘,拉起衣擺,默默也走上陡峭石階,爬了幾級後,藏鏡人停了下來,當她走近時,伸手挽住她,什麼也沒說,牽起她的手,放慢腳步往上走。 HS|X//]  
;P-xKRU!Xx  
  「夫君啊,未免太小看女暴君,這可是要吃虧的唷。」 o,!r t1&0  
  「你為什麼要跟著本座?」 u/5I;7cb  
  「分明是夫君拉奴家呀。」 $lj1924?^  
  藏鏡人沒有回答,軍靴踩在結冰硬滑的石塊時,像是出氣一樣使勁把冰震碎,順腳踢到旁邊去。 QY<{S&k9  
sLV bFN`  
  兩人攀上山丘,雜混的樹林稀稀落落,久無行人的林間小路覆滿白雪,藏鏡人放開姚明月走了一段距離,注意到她還跟在後面,態度再度顯得不耐煩。 Vo%MG.IPB  
  「你想去哪?」 xud  
  「奴家好奇件事情,夫君過家門而不入,是要去哪找相好的?」 \ORNOX:  
  藏鏡人聽了不禁輕斥:「無聊!」 eD0Rv0BV^  
  看他不高興的反應,姚明月嫣然地笑起來,拉高衣擺繼續往樹林走入。 qY24Y   
  「難道夫君總是獨自來此?」 p;!'5 f  
  「本座不喜歡被人打擾。」 x}G["ZU}v]  
=OIx G}*  
  林子盡頭是片山崖,散佈幾株花色不一的梅樹,品種雜無,缺乏照顧整理的林子,樹枝肆意伸展,嫩薄的花瓣迎著寒風中輕顫,地面還有零星的花苞。 4c2*)x$@  
  廣大的苗疆領地就在山崖下展開,河流像是有人胡亂的甩著大筆,在雪地畫出扭曲的線條,朝遠方撇去。 */Oq$3QGsV  
  姚明月訝異眼前悽涼的景色,回頭看藏鏡人靜靜站在崖邊,凝視著遠方。 1.]Py"@:  
  那是中原的方向。 DRLX0Ml]\  
#\G{2\R  
  她把紙傘放下,逛進稀疏梅林,不一會後走到兀自沈思的藏鏡人身側,拉住他的手軟噥嬌嗔:「夫君,過來一下,來嘛。」 C3af>L @}  
  藏鏡人沒有推拒,跟在她窈窕身形後面,踏雪走到一棵梅樹旁。 X[:&p|g]  
  姚明月伸出柔荑捻住一根枝條,輕聲說:「這棵開的花好香,聞聞看。」 nT0FonK>  
  高潔堅毅的梅花,不以花香聞名,清逸淡雅的氣味難以察覺。藏鏡人看了姚明月一眼,沈默無語的摘下覆面的銀甲,湊上前去。 %C%~f {4  
Vcg$H8m  
  「怎樣?」姚明月期盼的問道。 t)74(  
  「莫非你喜歡梅花?」 @|xcrEnP}B  
  冰冷空氣中,若有似無的香氣,分不清是花香還是她的脂粉味,藏鏡人嗅聞鼻尖前的氣息,眉宇間的神色顯示他覺得還不壞。 (( 0%>HJ{~  
-r_/b  
  嘴唇碰觸圓潤柔軟的物體,她的鼻息吹在他的皮膚上,是那麼溫暖……他含住滑入唇間香舌,舔了一下再從脣齒間推出去,頰上乍現緋紅,逗得仰看他的美目露出笑意。 }d2]QD#O  
~Dw.3P:-  
  姚明月姣好的鼻樑停在他的臉頰上,回答時充滿彈性的嘴唇像落在臉上的纏吻。 e,qc7BJzK  
  「我喜歡它的高傲堅貞,傲立霜雪自謙的模樣,往往讓奴家想起夫君的傲骨。」 { Slc6$  
  「是嗎?」 J7BfH,o  
. gK*Jpmx  
  藏鏡人退了兩步,她臉上頓時浮現失望的神色。但旋及因送到眼前的樹梢梅枝,再度恢復笑容。 D +/27#  
83UIH0(  
  「天色不佳,早點回去。」 f)\ =LV  
  藏鏡人折返到崖邊原本站立的位置,提腳把雪上畫的佈軍圖踩平。一手拿紙傘,一手握住姚明月的手,配合女子緩慢的步伐,朝山下走。 RYD V60*O6  
=& ~*r  
  路上姚明月抱著懷中的梅枝,不時輕嗅梅香,望向仍牽著她的藏鏡人,軍盔冠下沒戴面具的俊逸面容。忘記她已多久沒能看見那張臉,忍不住想多幾眼,方才聞梅香沾到的胭脂痕還留在頰上沒有拭去。藏鏡人沒撇過頭,任著她的視線停留,只偶爾提醒多留心腳下安全。 AD4KoT&  
  美人築門前,她最後一次看他,不知何時銀面具已回到臉上。 Z |uII#lq  
+(VHnxNQs  
  姚明月將滾有毛邊的披風脫下,藏鏡人接過去只掛在手臂,把紙傘遞給門邊的侍女,什麼都沒說就轉身背對大門。 <U=:N~L  
  「夫君……」她出聲喚住正要離去的跫音,遲疑地開口問:「你什麼都不問嗎?」 8Letpygm  
  僵立在雪地的藏鏡人,沒有回頭,沈默許久才回答:「孩子留下,我會養他。」 ;"=a-$vm  
  「就這樣?」 a DuO!?Cm  
  「跟對方分了!讓你在雪地空等的人,根本不值得你為他浪費時間。」 -tWkN^j8+  
  昏暗的天空再度降下雪片,藏鏡人走了幾步,因為姚明月的甜美的嗓音頓時停止不前。 k/W$)b:Of`  
|HXI4 MU"  
  「將軍就沒想過,孩子不是那個人的?」 /"+ n{*9  
  藏鏡人握緊拳頭,沈聲問:「那是誰,我去找他。」 5An| #^]  
  姚明月見到這樣反應,難以忍耐的笑出聲,銀鈴般的清脆笑聲在藏鏡人耳中顯得刺耳。 |a#4  
  「你想找人家做什麼,難道是想殺、想打?哪捨得告訴你呢,羅將軍。你真可愛!」 , KF>PoySA  
  「姚明月你——」藏鏡人氣到回頭,惡狠狠瞪視的眼神,讓旁邊的侍女嚇得直發抖。 4flyV -  
r# 5))q-  
  轉身進入美人築玄關,拍掉衣擺的殘雪,姚明月長嘆一口氣,用指尖小心翼翼撫摸懷中的含苞梅花,以無奈的口吻喃語:「即便夫君真心想把人綁來奴家這,恐怕也無能為力……」 HONrt|c  
s8 .OL_e  
  藏鏡人沒有說什麼,高大魁武的背影在紛飛雪花遮掩下,逐漸消失。 [>+(zlK"  
QIVpO /@  

/w{DyHT  
KK`P<^8J  
  天氣回暖,隨著日子過去,姚明月的腹部跟氣溫不斷高漲。前來幫忙的姚金池,將新鮮梅枝跟其他花束插入花瓶,放到大廳桌案。 g5/%}8[- 2  
  姚金池不掩欣羨之情,說:「現在已過梅季,門前仍天天出現梅花,真不知是跑到多遠的地方去摘。姊夫軍務繁忙,真難為他了!」 ce&)djC7U  
j8?z@iG  
  姚明月靠著椅背坐在長椅上,摸著日漸隆起的腹部,打量滿屋的華美裝飾,不知在想什麼,忽然開口。 a9qB8/Gg[  
  「男人啊,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奴家就是讓其他男人偷不著,才得以讓那些男人心神嚮往、唯命是從。但你姊夫就是不明白這個道理,也罷,畢竟奴家都嫁給了他,早是無法改變的事實啊。」 zr%lBHuW  
  姚金池困惑的問:「姊夫即使沒有進屋,但每天前來也算痴心,應當不是會受人勾引的性格啊?」 DoAK]zyJA  
  「給你個忠告,如果越待你好的,越不能嫁給他,男人對得手的向來不知愛惜,到時就找不到比他待你更好的。明白嗎?」 _H(m 4~ M  
nC^?6il  
  姚明月起身走向花瓶,伸手探向一朵梅花,過度盛開的花朵甫碰觸就從枝上掉落,她捧著花放到鼻前,同聞梅香那個人的面容湧上心頭,清淚驀地滑落粉頰。 sY!PXD0Q  
0PD]#.+  
  她把花扔到地板,命令說:「把梅花丟掉,花香太濃,惹人反胃,別再讓梅花出現在奴家眼前。」 %>}6>nT#  
  姚金池不明所以,順從將梅枝帶走,並差人傳話,請藏鏡人日後不要再送梅花來。 Qfr%BQV  
M0DdrL/ L  
  這天之後,美人築門口再也沒出現梅枝,姚金池在客廳跟房間,每天更換不同的鮮花,在春日綻放的各色花草的香氣都比白梅的文雅暗香濃烈,害喜嚴重的姚明月卻沒有再多說什麼。 a(s}Ec${Z  
  半個月後,姚金池插在院子的梅枝發出嫩芽,逐漸成長,她雖萬分興奮但不敢告訴姊姊,安安靜靜的照顧僅存的梅枝,為抽長的綠葉暗自感到開心。 4;W eB   
u&1n~t`  
  過了幾日,她意外看到姚明月扶著圓鼓的肚子,站在庭院梅枝前發愣。姚金池生性怯懦沒膽上前,只躲在旁邊等著。許久後姚明月低頭對著腹部輕聲說話。 7(lR$,bE;=  
  「可憐的孩兒,你爹親至今都沒來看你,也沒問過你半點消息。母親唯一能做的,就是讓你成為他永遠偷不著的人……」 \Rop~g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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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明月離開院子後,要人把一根早已乾枯的樹枝打磨成髮簪,或許嫌棄樣式不好,或許鄙棄質地粗糙,總是收藏在梳妝台深處,從未使用。 1iEZ9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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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年後,藏鏡人牽著憶無心的手不敢放開,住進北競王府時,姚金池忽然想起美人築的梅樹,不知開過花了沒。 S', i  
  是否,香氣濃烈更勝其他花株? IZY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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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系列就此結束。

mirrormask 2021-04-22 00:27
  當他們初次見面時,羅碧還長著娃娃臉,身份不過是無頭將軍羅天從之子,羽翼未豐,一個默默無名的小士兵,專程從交趾前往苗疆王宮謁見老苗王,如果面試過程沒出任何差錯的話,少年士兵將正式繼承羅家將軍的身份。 )vO;=% G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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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時,鐵驌求衣路過大殿外,交趾的副將正板著臉孔提醒注意事項,羅碧乖巧而鄭重的專心聆聽著,僅有在其他軍人經過附近時,迅速轉身行禮致意。 |rkj$s,  
  匆匆走過的鐵驌求衣對羅碧的印象,就是個稚氣未脫的年輕孩子,有雙還沒接受戰火洗禮的純真眼眸,腦中所知曉的一切僅不過紙上談兵;上了戰場恐怕直接犧牲。以當時的苗疆狀況,只要有人能擋著中原鐵蹄,哪怕是個幼稚孩童也好,對苗疆的孤鳴王室都能有所助益。何況身邊有個資深的副將輔佐,羅碧繼任將軍這件事情,應當沒有什麼問題。 S3]C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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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後,鐵驌求衣從其他觀禮者那邊聽說,小將軍在苗王面前演示純熟的武藝,相當受到太子顥穹的肯定,因而開口要求主持羅將軍的晉任授階典禮。在他看來,太子的小心思實在明顯不過。 $8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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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許是停在當時的印象,後來收到羅將軍傳達來的公文,鐵驌求衣相當詫異,信中字跡筆法頗為成熟老練,不只不像出自一個年輕孩子之手,更帶有秀麗孤高的傲氣。大概是將軍身旁的策士代筆的吧? $>1 'pV  
  幾年後,他在中苗邊境看見跟在藏鏡人左右的神蠱溫皇,輕搖羽扇,風雅絕倫,第一眼的感覺就是果真字如其人。 ]8KAat~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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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會發現自己看走眼,是在好幾年之後。 o B;EP  
  那陣子藏鏡人獨自深入中原,鐵驌求衣延請神蠱溫皇代為診治病患,以往溫皇審視患者後,擬好的處方通常很快就會送達,但這次卻拖了幾天,不只比往常慢,最後交出的藥方,簡直像蟲在紙上爬出來似的。鐵驌求衣看得一頭霧水,義妹榕燁習藥學多年,勉強猜出一些字,剛好千雪王爺訪視軍營,才順利翻譯出藥方的內容。 3UgusH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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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雪王爺的字,鐵驌求衣向來是很熟悉的。 b}4k-hZL  
  王爺的字很有個性,大約是一條狼叼著筆、兼用爪掌撲扒紙張後那個樣子,看久也習慣了。好在千雪王爺除了不愛看書,更不愛寫字,有事情要交代乾脆自己跑來當面說,不大有機會需要魚雁往返。 4$J:A~2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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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次,千雪被迫提交一份戰策,鐵驌求衣收到時已有心理準備。然而,幾乎同時,從羅將軍陣營送來一份急件,鐵驌求衣放下王爺被壓榨的結晶,連忙展開藏鏡人的信。 Y\luz`v  
  內容竟然與千雪交來的戰策完全相同,甚至連署名都是千雪孤鳴,每個字都一模一樣。除了筆跡。 Va,M9)F  
  看得出書寫者在極短時間內倚馬立成,筆劃起落匆促,卻仍維持應有的老練筆法。 7q?u`3l  
  事後,鐵驌求衣問起此事,千雪略顯害臊的抓抓頭,回答說是抄藏仔以前的戰策,短時間寫那麼多字差點一口氣喘不上來,藏鏡人巡營回來發現,邊抱怨,邊趕忙替他補寫一份,結果不知怎兩份都送出了。 zv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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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近距離看羅碧在眼前寫字,是很久很久以後的事。 BUB#\v#a  
  為避免隔牆有耳,天地不容客唰唰在紙上寫出未成型的規劃,御兵韜在空白處補上心中的計策,兩人交換眼神確定達成共識後,動手將紙揉成齎粉。 0 ;kcS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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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討論結束後,似乎想到什麼,天地不容客檢查了桌巾與桌面,確定沒有在木板留下任何字跡後,才放下心,解釋說:「以前常在石上留字,擔心內力過重造成刻痕。」 j|gv0SI_ w  
  「你習慣碑體?」御兵韜明知故問的說。 =0 W`tx  
  「嗯,在紙上會改寫行書,並特別謹慎,免得把紙弄破了。這是歷來的習慣。」 o.U$\9M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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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宮戰史庫,至今仍保留藏鏡人的戰策與奏章。」 flp< QT  
  天地不容客白了御兵韜一眼,哼了哼,說:「與吾何干?」 px5~D(N  
  「苗疆人才缺……」 J&UFP{)  
  話才沒講幾個字,天地不容客已拂袖而去。 j(/B f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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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無禮蠻橫的回覆,御兵韜不以為忤,在心中默默想著,待眼下的危機渡過後,將一些文件交予大祭司,也許她出於好奇會拿去問父親。不知看到署名千雪王爺那份戰策時,羅碧會出現什麼表情。 .E:[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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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能想起當年羅將軍叱吒的時光是最好的了,最最起碼可以喚醒捍衛苗疆的情感,各方面都能多一份保險。長年累月的習慣,不可能說改就改,就像寫慣的筆跡,無法說變就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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