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秋鳳主]天宇遺鑒（起篇-105）【完結】 (114L）不來彼淵三十六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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餃子

2018-02-24 04: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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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寫。之前那個秋鳳文先丟一邊~~（揍
根據餃一貫的德行，這一定是HE。。。
但是，估計和原劇劇情只有一點點點點點關係了（也就是沒啥特別密切的關係
不過，餃依舊興趣盎然地試圖圓一些天宇原劇裡對不上的時間點以及前後矛盾的說法（夠！
所以，不要太糾結於本文的某些時間點以及設定（再揍
然而，其實後面是個啥發展餃自己也不知道因為還沒想辣麼遠（痛揍
想到哪寫到哪吧。餃知道36天宇論壇現在人丁稀少，但這裡依舊是餃最喜歡的家。有什麼胡言亂語也更願意在這裡講。
比如重看片子的時候真的感覺秋鳳默契一般，有時候還不如秋紅默契更好一些（比如八月武決之前心想鳳為啥沒回來，結果鳳跑去預言頂，比如這兩人都互相說你的故事我讀不到一半，倒是互虧的時候因為兩個人反應都很快，顯得有默契）。
比如最早期的片子裡，龍族真的是做人失敗辦事失敗一遢糊塗（比如龍之尊良莠不分廣納手下並逼迫他們發毒誓，背叛龍族就不得好死，結果都背叛了。比如不肯放過有心悔過的一枝梅。比如後院起火。比如把所有龍蛋都擱在同一個籃子裡最後全砸了。不勝枚舉）。
再比如我餃為了在最短時間內名震江湖打出名號也是操碎了心。一邊和向天翔PK一邊在預言頂PK。柳長勝簡直慘剛好成為我餃墊腳石。後來更加不堪為了龍族他什麼都幹。感覺我餃之慘大概只有隔壁的餅可以傲視他。（夠
所以感覺鳳真是美好。無一處不美好。鳳棒棒噠！
先這樣。看文吧~~（餃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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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宇遺鑒
起篇
浩渺詩海，石筑平台如硯。這是天造地設的一處奇景，長年來卻鮮為人知。造天筆選了此處作為靜修之地，本以為在很長一段時間里可得清淨，想不到這麼快便有人找上門來。
“好友還是這般悠閒啊。”上官金鴒施施然踏入，環顧四周。“詩海石硯台，風水不錯，風景更是秀麗。”
多年不見的至交好友這個時候前來，造天筆一驚，直覺一定是龍族出事了。上官金鴒是龍族九支排行第四的怒雨飛龍族年輕的一代，但就造天筆所知，他的任務範圍，並不包括天宇。
龍族世居天外太虛，卻與天宇有著長久的聯繫。天內天外，藕斷絲連。近幾百年來，龍族生機漸失，曾經人口繁盛的九龍，到如今已經是數代單傳。
武道人才輩出，不會因為你龍族人才凋零就少出幾個能人。何況新出生的一代均尚在繈褓，要成人至少十幾年。誰能擔保這十幾年之中，別的勢力都能充滿關愛地坐視等待他們長大？
何況，龍族一直以來在天宇可不是默默無名。與上官金鴒平輩的九龍之首，玉龍族龍之尊，早就受太虛神龍殿指令，前來天宇扎根擴充勢力。這些年來，樹敵無數，平叛無數，總算得以佔據天宇的三成江山，與其他兩個勢力並稱三尊。
只是，縱使鼎立之局已成，這三股勢力也終有一戰。造天筆在心中已鋪排了無數未來局勢的估算，但暫時還不能出手。因為龍之尊不知搭錯了哪根筋，不但將太虛玉龍族的所有部屬悉數調來天宇，還將下一輩的小九龍統統帶過來，安置在幼龍島，交給他的二夫人蟠日龍妃照看。也許龍之尊以為龍族勢力已經足夠在天宇佔領一席之地，也足以讓後輩發展成長了。
上官金鴒並不這樣看。一直以來，他都在暗中行動，為天宇龍族排除憂患與危機。他不讚同龍之尊的領導理念，卻也沒有公開反對。龍族內部已經夠混亂，他只能盡量援手。然而這次突發的危機，讓他再也無法忍耐下去。
“造天筆，太虛龍族出事了。有人盜走五行游氣，潛入天宇。”
造天筆大驚。“查出是誰了嗎？”
“我不能說。此人傷害了數名龍族前輩，奪走他們的九龍武冊。倘若讓他練成絕世武功，乃龍族大患也！”
一直以來，九名龍族九族的前輩者身負守護太虛的重任，以龍氣籠罩龍族根據地。而五行游氣，是龍族生機的源頭。一旦出事，這些在天宇幼龍島的九個嬰兒，就是龍族最後的血脈了。
“你心裡有數就好。何時動手，需要我幫忙嗎？”造天筆對他的能力還是有一定信心，雖然聽起來此人連殺數名前輩高手，是個難纏的人物，但自己的好友向來不靠武功克敵制勝。
上官金鴒卻愁眉深鎖。“我擔心的，是龍族危機將全面爆發。”
造天筆了然。龍族前輩接二連三遇害，龍族根據地就有暴露在其他星系面前的危險。倘若龍之尊無法在天宇開疆擴土佔領一席之地，龍族將面臨進退失據的困境。一旦五行游氣再有失，龍族滅絕，簡直就是可以看見的未來。
“雖如此，龍之尊既然是長老們選定的領導人物，應該有其能力吧。”
“三尊嗎……”上官金鴒冷冷注視水面粼光。“比起昔日神仙魔如何？”
在龍族歷史上，有一次不甚成功的開拓。九龍行二，靜海族的仙龍曾經前往天宇，與異流魔蝎、西亞神蝶鼎足而立，并在遊走銀河三千年的先天奇人銀河行裁判之下，驚天對決。可惜時運不佳，神仙魔俱隱江湖，遷延至今。
造天筆歎息。天宇先天條件優渥，卻資源有限，許多外來勢力皆企圖進駐甚至稱霸。相比之下，近期內頻頻出錯的龍之尊的確已走到危機邊緣。
“那你打算怎樣做？需要我先出面嗎？”
“不必。”上官金鴒瞇起眼睛，仿佛想透過水面，看穿內中玄機。“龍族若想在天宇扎根，領導必須換人。我已經決定，龍族的未來，由我一身守護。”
造天筆愕然。“可是龍之尊是神龍殿長老團指定的領袖人選，你……”怎能說取代就取代？
“因為我是太虛渡者算萬年，我能成為龍族的支柱。”
造天筆對他這份堅決與自信搞得無可奈何，只得提醒他最後一句。“龍族傳承數千年，其興盛衰亡，你早已算盡，又何必違逆天數？”
“天數豈是定數？”上官金鴒微嗤。“我總要一試，將來歸寂蒼冥之時，方得無憾！”
“違逆天數，不祥也。”造天筆苦口婆心，“我為何避居此處，你不是也清楚嗎？”
對面之人沉默了半晌。“值得也。”
造天筆無奈輕笑。“你既這樣說，我又何需再言。金鴒，前途茫茫，一路保重。”
“不會讓你久等。”上官金鴒露出成竹在胸的微笑，“很快，整個天宇都會知曉我的名字。”
☆            ☆        ☆        ☆        ☆        ☆
天際破曉之前，秋八月悄悄返回了住處。雖然沒發出半點聲音，但還是被秉燭著書的師父逮個正著。
“如何？這次又有什麼收穫？”歸海青陽眼皮都沒抬，就知道這個徒弟又去天宇了。
秋八月愣了片刻，連忙分辯。“徒兒只是秉持師尊一向教導，揚善除惡……”
“你給我閉嘴。我何時叫你揚善除惡？天之道，去餘補缺，用你多事？”
“正因為天宇如今惡多過善，邪魔橫行，正義不伸，徒兒才會出手。”
歸海青陽氣的將寫好的紙箋卷起來，用力敲著桌面。“你是‘應天風’，不是讓你代天行事！你不知道自己是什麼人？就隨便出手留名！”
秋八月雖然心裡不服，但立刻認錯。“徒兒知錯了，今後會慎重。”
果斷認錯，堅決不改。歸海青陽捏住紙卷指著他發抖，隨著此書寫成，他的大限也近了。自己瀟灑一生，唯一放不下的這個弟子，又是這副德行。
“罷了。聽著，為師寫的這部書，名《通玄遺書》，為師好友那邊也有一本，名《天地奇鑒》，兩冊合閱，天下事盡在掌握，亦可窺得萬年天機。”
見師尊如此鄭重，秋八月也嚴肅頷首。“徒兒明白，一定好好鑽研深究，不讓師尊苦心白費。”
歸海青陽把紙卷一摔。“你是專門來氣死我的嗎？此書若現世，將引起何等腥風血雨，心裡沒譜？”
那您又何必寫呢。秋八月唯唯，不敢再搭腔。
“我們合著此書，也是為了防範天宇將來之劫。只是，為師希望，涉世主事者不是你。”
秋八月愕然。“這是為何？”
“窺天者不祥。”歸海青陽鄭重道，“為師此生，不會再涉足天宇。而你……恐怕做不到終生閒雲野鶴。既入紅塵，又干天聽，不得善終。”
秋八月垂眸沉思，內心卻不以為然。
看出了他的想法，歸海青陽只好再深入提點。“未來百年內，測算、預言之爭將席捲天宇。但如我先前所言，無論靈思測算或是窺視天機，皆將以折壽損命為代價。”
秋八月瞭然。“難怪師尊從未授我測算之術。”害他只好從師尊書房裡的藏書中偷學。“如此說來，您已有交待此書的人選了？”
歸海青陽聽得此問，整理書頁的動作頓了一下。“橫豎不是你。你違抗師命，當受處罰。此書既成，還缺一片書簽。你這就去後面那株千年楓樹下站著，等一葉落下，拿來給我。”
秋八月這下目瞪口呆了。“師尊！”那棵楓樹傳說是上古神樹，幾千年來從來沒有枯落過一片葉子！
“為師知道你，正在腹誹我大驚小怪。然而此事非同小可，你能向為師保證沒偷看過其中的一字一句嗎？”
師尊連自己偷進書房之事都知道了……秋八月無可爭辯，只得低頭。
“你既已知書中內容，為師希望你終生遠避天宇，以全天命。”歸海青陽和煦問道：“做得到嗎？”
秋八月默然無語。不提天宇尚有許多好友，至親兄弟也在那邊啊。
見他這副模樣，也知道自己之前的話都化作了過耳清風。歸海青陽長嘆一聲。“天意啊……”
☆            ☆        ☆        ☆        ☆        ☆
日暮西山，廣陵道君抬頭看了看天色，向身側同遊的好友示意。“日期將近，我們該折返了。”
站在他旁邊的杜鳳兒遙望漫山楓紅、天際彤霞流光景致，戀戀不捨低嘆。“難得出來一趟，卻不能盡興。不過這樣已屬難得，鳳兒應該知足了。”
廣陵道君淺笑。“你在孔孟學院是最閒散之人，這樣的出遊機會還少？比不得我。”
也是啊。身為無量門下大弟子，又是倚天航無極道觀此次百年文武大會的選手，哪有許多這般悠遊時光。杜鳳兒抿嘴一笑，“是鳳兒耽擱好友了。”
廣陵道君卻不以為然。“以我觀之，你閒散的日子也不多了。”
百年一輪，倚天航三教廣選人才，領航倚天。道教這次的參賽者是廣陵，儒教的人選卻遲遲未定。
“師尊已經定下由三師弟參賽。”杜鳳兒微笑，“鳳兒當然可以繼續閒散度日。”
“令師弟江南飛文才武功皆一時之選，這並無問題。只是，你想過令師伯的看法嗎？”
杜鳳兒搖頭。“師伯以及師尊如何想法，卻不是我們做弟子的應當置喙。再說，我也認為江南飛至少可奪下文魁。”
廣陵略驚。“你對他評價不低啊。”
“總是同門師弟，當然要為他加碼。”杜鳳兒狡黠一笑，“何況好友你文武雙雄，不用鳳兒鼓勁也必然奪魁。”
“你這張嘴，我看整個倚天三教，也沒第二個人了！”
兩人一邊你來我往地說笑，一邊往回趕。儘管時間不急，但皆好奇這次參賽者都有誰，於是加快了腳步。
“我先上穿雲巔看看外來的參賽名單，鳳兒你回孔孟學院吧。”廣陵道君始終感覺不安，倚天航百年一次領袖換屆，總有變故。外人說是改朝換代，和平交接之時不多，但只有倚天之人才會理解組織內部的複雜。
比如倚天道教內部分為三個派門，分別由無量天官，離火天官與四象天官領導。平日里幾乎沒什麼來往，見面不過點頭。
倚天儒教孔孟學院兩位主事的儒宗之間早有芥蒂，明爭暗鬥一直不斷。雖然當下三名儒圣都是函紘儒宗的弟子，可是第一儒圣司徒遠卻為文衡儒宗親子。
佛教內部最為複雜，派門亦多，所幸修佛者所求無多，得以和穩居中。
廣陵道君從來不問別教內部事，但看好友杜鳳兒似乎從來不曾為此擔憂，總是對師尊師伯同樣尊敬，提起師兄師弟也是一樣友愛。
只是這次，杜鳳兒第一次露出了憂慮之態，躊躇片刻，點點頭。“既如此，你我稍後再見罷。請。”
就算師尊與師伯有天大的矛盾，對倚天百年盛會這頭等大事，應該不會因小失大吧……
哪知道才踏入孔孟學院外院門，就覺院中有異。侍立廊下的儒生雖然恭候如常，但在看見他之後，便迅速跑了過來，差點撞倒他。“您……您回來了，快，快……”
杜鳳兒眼疾手快扶住他，“鎮靜！出什麼事了？”這些儒生平日里并不是這般毛躁的個性，何況在學院之內，誰敢橫衝直撞？
“院主，他，他……不行了！”
杜鳳兒立刻驚呆，聽見他的哭聲才回過神來，一把推開他，疾步往裡沖去。
什麼叫不行了？不過短短數日而已，難道……
沿途紛亂的人影，四周喧嘩的人聲，他視而不見，充耳不聞，一直來到師尊住駕的院落，才定了定神，整好衣冠，趨步而入。
門口兩個儒生已是滿面淚痕，卻守在門口，不敢進入。“院主有令，只等您一人……”
杜鳳兒進門，鏤刻梅花松葉的門扇便在身後緊緊關閉。寂靜幽暗的空間里，燃著濃重的蘇合香，卻掩蓋不住血腥味。他內心已是一團亂麻，但依舊放輕腳步，利落繞過山水繪屏，踏入里間，才看見師尊面朝里，勉強撐靠在小榻上。
他不敢驚動，緩步上前，跪倒在榻前，低聲回報。“師尊，鳳兒來了。”
函紘儒宗將擦拭嘴邊的絹帕掖在枕下，艱難回身。“好，好。天不亡我孔孟學院。請起。”
杜鳳兒深深俯身，淚流滿面，語不成句。“何以敢當！究竟是誰……”誰將師尊傷成這樣？
“不必問了。”函紘以目示意，“去……把桌上紅木匣子拿來。”
杜鳳兒捧來木匣，內中的沉重幾乎使他邁不開步。函紘見他這副躊躇模樣，心下著急，猛咳出一灘血來。他定定凝視著強撐鎮定的二弟子，無聲歎了口氣。
這本不是他屬意的接班人。雖然對三名弟子的喜愛沒有分別，但天性真純的杜鳳兒只適合博覽群書，寄情山水，而非陷身風波詭譎的名利場中。
然而此刻，他已別無選擇。
“我時間不多……你也不用費神了。”揮開想為他傳續真氣的弟子的手，指著木匣。“我死後，你繼任孔孟學院之主，參加七天之後的文武盛會。”
“為何……”杜鳳兒喃喃啜泣，手中印信立時重逾千鈞。“師尊何出此言，讓鳳兒設法……”
“為師之言，你聽明白了？”函紘儒宗竭盡全力才艱難吐字，“鳳兒，人生皆有盡頭，切勿……悲傷……”
杜鳳兒抬起迷離淚眼，想從師尊的傷處覷得一絲線索，卻被師尊伸手，蓋住了眼睛。
“鳳兒……今後一個人，凡事要加倍小心……”函紘唇邊露出一抹苦笑，“還有……不必為我報仇……”
杜鳳兒聞言，既悲且驚，幾乎摔了木匣，這麼說，果然是師伯他們……
為……什麼？就因為師伯看中的人選是大師兄？即便如此，也不到這種地步啊。
那么……三師弟江南飛呢？他人在哪裡？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杜鳳兒有太多問題，卻一句也問不出口。師尊昔日清朗明亮的眼眸漸漸暗淡下去，已經無力的手卻緊緊握住自己的手腕，傳遞著再不能言的擔憂與無奈。
想不到，處心積慮半世，終於敵不過天意一劃。函紘儒宗回想好友昔日所言，也不得不感慨。朦朧之中，仿佛看見好友立於半天雲端，笑著向他指指點點。
“你又贏了，等我過去，跟你沒完……”函紘輕囈，幾不可聞的笑嘆消散在愛徒的啜泣中，再不復聞。
七天之後，倚天航百年大會拉開序幕。陡逢巨變的孔孟學院由新任掌院杜鳳兒出賽，不但輕鬆奪下秋山武決第二名，更在詩海文決中奪魁，將倚天副真主印信捧回孔孟學院。
☆            ☆        ☆        ☆        ☆        ☆
新舊交替當夜，新任倚天真主廣陵道君造訪孔孟學院。
“諸事繁瑣，未及前來致哀，望好友見諒。”看著杜鳳兒憔悴的面容，廣陵心有不忍。
杜鳳兒連忙招呼他入座。“是我招待不周，失禮了。聽聞你我出遊之時，三殿禁地出事，波及道教，是真的嗎？”
“這正是我來找你的原因。”廣陵嘆道，“師尊無量天官與離火天官同探蓬萊殿，卻就此失去蹤跡。我雖暫以院主之威壓服眾人，但阻止不了他們試圖進入三殿，更阻止不了謠言。如今已有不少人進入，但都是有去無返。唉……”
“此事不能這樣繼續下去。”杜鳳兒蹙眉，“不如你我去仔細探查一番，再作安排。”
然而，經過多日詳盡查看，消失在其中的人，再也尋不見。無奈之下，兩人只好聯手封鎖三殿，並派人在三殿入口顧守，以期有朝一日，奇跡能夠發生。
“好友勿再憂慮，鳳兒會教引儒門眾人安分守己，不為流言所惑。好友想做什麼，我都會全力支持。”
廣陵道君喟歎。“所幸接下來一百年由你我二人領航倚天。我打算定下規程，讓倚天三教避居世局之外，休養生息。”
“這與鳳兒所想相同，也是先師一直以來的願望……”杜鳳兒未及說完，已出悲音，連忙背過身去，掩住雙眼。“對不住……”
廣陵無言，只能等他慢慢平復情緒。半晌，他突然想起一事。“對了，當日秋山之戰中，最後敗在你手下的龍鮶笑，怎會身帶五行游氣？莫非他是龍族之人？” 倘若龍族也覬覦權勢……
杜鳳兒回憶了片刻。“倘若龍族有意佔領倚天航，恐怕不會單派他一個人前來，必定還有後續。如果沒有，也許就是他個人意願了。只是我聽聞五行游氣變幻莫測，威力強大，此人卻無法將之發揮到一成威力，除非……他原非五行游氣的擁有者。”接觸時間不長，才會無法領略其中奧妙。
“好友分析得有理。只是見他瞬間落敗也未能窺得對手真容，懷恨而去，恐怕是個記仇的人啊。”廣陵疑惑，“好友此次參賽，全程光形護體，引來不少議論。”
杜鳳兒無奈搖頭。“並非鳳兒自矜，只是參賽者有不少外來者，我不想讓他們得知孔孟學院之變。”畢竟孝服在身，外人一看就知道儒院高層新亡，不知道會不會起別的心思。
廣陵再嘆。“好友思慮周全。”頓了片刻，“令師所託之人不會有錯，倚天航百年和平不易，你我從此要多費心了。”
杜鳳兒凝重了神色，鄭重應諾。“鳳兒必當臨淵履薄，鞠躬盡瘁，維護三教和平，不負倚天真主厚望。”
☆            ☆        ☆        ☆        ☆        ☆
漫長的夜晚終于過去，深秋清冷的曙光透過高大的樹木，零星灑在寒露遍佈的青石地上。杜鳳兒一夜未得安眠，隨手泡了一壺茶，閉目輕啜，卻始終無法靜心休息。依舊有許多人認為儒教之變也與三殿有關，但他近日來整理師尊遺物時，卻沒有任何線索。
而且……倚天三殿之中也頗有古怪。藏經殿中遍佈濃密魔氣，在本是清聖正道立世的倚天航域中顯得格格不入；典武殿中四壁遍佈複雜繪紋，像是某種不屬於倚天航的武功。而充滿異空間氣息的蓬萊殿……更是透露著未知的詭譎。
師尊臨終前囑咐他不准報仇，也阻止了他尋找師伯與師兄弟的意願。這又是為什麼？
樁樁件件，噬咬著他的心神，似無終止。恰在此時，中庭傳來腳步聲與對話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請通報副真主，真主有請。”
“何事如此匆忙？你也不是新人了，不知道副真主每天清晨此刻要納元調息，不見人的嗎？”
“對不住，聽說是有位來頭不小的訪客。”
“倚天航立於世局之外，不與紅塵為伍。又是什麼人，如此擺譜？”
聽到此處，杜鳳兒走出房間，來到傳報者面前。“無妨，我就過去一趟。”也正好換換心緒。
進入無極道觀大殿，只見廣陵道君與一名素冠白衣、氣度不凡之人對坐交談。見他來了，廣陵點頭對那人說：“你要見的人到了。”又與他一并起身迎接杜鳳兒道：“一早打擾副真主清修，見諒啊。”
“真主此言，鳳兒何以敢當。不知是哪位高賢找我？”
廣陵微笑。“這位是我多年未見的好友，應天風秋八月，現在是……三秋闈的二掌令。”
聽到這個名號，秋八月無奈搖頭。“秋某早就離開三秋闈，這個名號還是不必提了。”
杜鳳兒頷首為禮。“可是我與這位先生素昧平生，您尋我不知何事呢？”
秋八月回禮。“雖然你我未曾謀面，先師與令師卻是至交。先師臨終前，有要事交託他老人家。”
話及此，秋八月發現對方神色有異，抬眼細看時，才知道自己言語唐突了。杜鳳兒雖然身著常服來見他，里面卻是孝服。
“對不住，請副真主節哀。”秋八月一時思及師尊所言，不免一驚，感慨愈深。就算知曉自己將遭遇的命運，也依舊無怨無悔嗎……
“無妨，先師雖已辭世，倘若需要鳳兒做什麼以慰逝者，請閣下不必諱言。”杜鳳兒抬頭凝視對方，發現對方眼神深邃如潭，卻沉浸著不可名狀的感傷。“只怕鳳兒並非全知全能，幫不上忙。”
廣陵道君淺笑著對秋八月道：“你不要被他騙了，這位新任的副真主文治武功都堪稱翹楚，只是自謙太過。”又回頭對杜鳳兒說：“你也不用擔心，我這好友人品能為絕對靠得住，偶爾開個玩笑也無傷大雅，你不必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秋八月苦笑。“好友對秋某這般評價，實在不敢當。”
杜鳳兒也欠身。“道君過譽了。”
“罷了，是你們之間的事，我就不便插手。副真主，就勞你招待這位秋高人，看在我的面上，能幫就幫他罷。”廣陵道君微笑，揮揮手，徑自離開了。
杜鳳兒見他這樣，心下也一鬆，於是對秋八月道：“既然是真主所託，鳳兒豈能拒絕。請隨鳳兒到孔孟學院一談吧。”
兩人漫步行至孔孟學院，杜鳳兒剛要請來客落座，就聽聞秋八月沉下語調道：“副真主不必客套，秋某只想問一句，《天地奇鑒》，可是在你手上？”
杜鳳兒一怔。此為何物，自己也是第一次聽說。
見他如此反應，秋八月立刻知道，自己這趟白來了。為求慎重，他還是繼續開口。“令師函紘儒宗，不曾將此書交給你？”
“沒有。”杜鳳兒心頭一跳。能讓這人遠涉江湖，又是兩家先師聯繫彼此的重要之物……倘若被師伯或者師弟帶走，後果不堪設想。“我也曾整理師尊遺物，並沒有你所言之書。”
難道他並非師尊口中的交託之人……秋八月閉目，仰天歎息。果真是天意嗎？也罷，窺天以救世終究荒唐，不如一切順勢而為吧。
不經意之中，他也能漸漸明白師尊的苦心。
“鳳兒可以知道，閣下何來此問嗎？”
秋八月緩緩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對方澄澈得沒有一絲雜質的清亮眼眸。不知為何，他本來繃得冷如冰霜的臉色漸漸緩和下來，下意識地從懷中拿出那本《通玄遺書》。
“先師與令師曾經共同撰寫了兩本書冊，單獨觀閱大概只是遊記、雜談一類的記錄，但合在一起，就會悟出內中暗藏的天地玄機。”秋八月不想對面前這個人隱瞞，將書遞給他，任由他翻看。“先師的遺願，就是將他寫的這冊交到令師手中，幫助天宇正道眾人度過接下來的劫難。”
杜鳳兒緩緩翻動書頁。“可是此書所載，自洪荒創世，天象地理……”似乎的確沒什麼，但……
秋八月只是凝神注視著他蹙眉思索的模樣。他因為內心之好奇，才會專程走一趟倚天航，看看這位先代天宇神人囑託之人究竟有何能為，沒想到卻遇到了這樣令他興趣之人。
見他凝住了翻頁的勢子，秋八月忍不住開口。“閣下是想起什麼了嗎？”
杜鳳兒好像突然驚醒，額角竟然見汗了。“啊……對不住，是鳳兒一時走神了。”他突然憶起曾經在師尊書房中看見他信手所寫的幾句詩，與此書本頁的句子隔首字相嵌，正是——
“金鴒飛天，戰鵬陷地，長勝飲恨，紅雲萬年！”
不久之前，一場驚天動地的決戰在上官金鴒與大地戰鵬向天翔之間展開。預言頂的不敗神話柳長勝貼出戰鵬獲勝的預言，卻與太虛渡者算萬年的預言相背。算萬年的預言不但奇準，而且譏刺了柳長勝將因愧敗而自盡的結局，引得他果然攜女自盡。此事一出，轟動天宇，喟歎柳長勝能力不足又不懂見好就收的有，不滿算萬年得勢不饒人也也有，也有人對區區預言之爭不以為然，覺得那不過是不敢真刀真槍對戰的懦夫的舉動，根本無法與決戰的英雄們比肩。
秋八月也暗自驚歎。師尊與函紘儒宗在多年前就已預知了此事，而且一語點出了此事關鍵者的多重身份，不愧先天人之名。
“副真主見過令師所著之書？”
“也沒有，只是偶爾見到先師寫過的隻言片語罷了。”杜鳳兒嘆道，“可惜，不然盡可以一窺天機，把握局勢。”
“你希望能奪得先機，掌控天宇局勢嗎？”秋八月輕問，似乎也在詢問自己。
杜鳳兒搖頭。“局勢瞬息萬變，盡信書不如無書，何況鳳兒相信事在人為。如果提早獲知結果，放棄了努力的方向，則無意義矣。”
秋八月內心不禁讚歎了一聲。比起窺天不詳，他還是相信這樣的想法，才是積極的處世態度。
“所以，鳳兒要向秋高人說聲抱歉。”杜鳳兒合上書頁，斂容道：“孔孟學院並無閣下所尋之物，而閣下卻已讓鳳兒看過先師遺物……”
“無妨。秋某想法與你相同，兩冊不能合一，乃天意使然。”秋八月好似無意般看了看窗外天色，“倘若副真主願意繼續觀閱此書，秋某就在此等候。”
這才意識到已近黃昏，杜鳳兒連忙起身。“此書玄奇，竟至忘我。可惜倚天航夜不留外客，可否容杜某留下此書，明日必當親自奉還至閣下府上。”
秋八月歎了口氣，躊躇片刻，踱至門側。“難得副真主青眼，本不該拒絕。只是秋某從此將遠避江湖，誓言之累，不知是否尚有再見之日。此書又是先師所留之物，秋某實在不忍遠離……”
“你要退隱？為何呢？”杜鳳兒心內大驚，如此高人，就此不問世事，天宇豈不少一助力？
“曾在先師面前立下誓言，除非‘滄海開道，金雨隨行’，否則此生永不涉天宇。”秋八月沉重一嘆，隨即背過身去。
這……分明已斷了自己徒弟的未來之路啊！杜鳳兒不解，但亦不便多問，只得怔立當場，不知所言。
“副真主倘若真喜歡此書，秋某就在倚天航外面等你看完。”
“這如何使得。”杜鳳兒斷然拒絕，別說儒門沒有這等失禮之事，就算看在廣陵道君的份上，也不能慢待這位難得的高人。“不如讓鳳兒帶你去橫云小築，不知閣下意下如何？”
“橫云小築？”秋八月挑眉，雖然幾乎遍游天宇風景名勝，此處還是第一次聽聞。
杜鳳兒微笑。“正是鳳兒的別居。”
☆            ☆        ☆        ☆        ☆        ☆
兩人步出倚天航界域之時，已是日薄西山。這一帶都是山區，人跡罕至，樹木繁雜。秋雨過後，泥濘小陘濕滑，不甚好走。
杜鳳兒一面前行，一面照看著身後跟隨的秋八月，見他步履不知為何慢了下來，只當是他走不慣山路，於是建議道：“此處亦有一條略平坦的路，只是需要繞遠些。不如我們去那條路如何？”
“副真主誤會了，秋某只是發現有人朝這邊怒氣沖沖而來，於是正在猶豫是否要交涉一下。”
杜鳳兒一驚。自己毫無感知的距離之外，秋八月竟然已經察覺多時。而且看他的模樣，似乎毫不在意。
“此地距離倚天航不遠，或許鳳兒應該處理此事，請秋高人不必擔心。”
“哦？”秋八月挑眉，“怎見得呢？據秋某所知，倚天航與三千門下用毒一脈並無交集啊。”
這下子，杜鳳兒更加驚訝。“你……秋高人的修為，真是深不可測。”
秋八月卻不好說出口，那是因為他記性不壞。只淡笑道：“副真主之能為亦是不凡，你我就莫要互相吹捧了。”
“……所以你才是事主。”杜鳳兒咕噥著，看來此人果然不是一般人，很會招惹是非。
“怎樣，副真主不像是怕事之人啊？”秋八月見他這般反應，覺得甚趣味。“或者，你也可以避在一旁，看秋某打發他們。”
“秋高人還是直呼杜某的名字吧。”杜鳳兒瞪他一眼，“我不是怕事，只是擔心身份所系，為倚天航帶來麻煩。”
“甚好。”秋八月笑道，“鳳兒也可以直呼秋某之名，如何？”
“秋八月！”杜鳳兒又好氣又驚訝，這人未免太天然熟了！
就在此時，追兵也到。“秋八月！”為首之人手中運氣，急欲發作。“你竟敢滅我毒三千一門，我不會放過你！”
秋八月卻露出不解的神情。“毒三千一門？秋某似有印象，卻不甚清晰。你們首領是誰？”
站在路邊一旁的杜鳳兒好容易才忍住沒當場笑出來，只得借一聲咳嗽背過身去。
來人幾乎吐血。他竟然不記得了！滅門之仇，竟這般輕描淡寫，不可容忍！“我就是門主，你上個月突然殺入我們的血祭儀式，搗毀了祭壇，殺我幾百門人！”
“對不住，你們的人頭血祭太過殘忍，秋某才會出手制止。”秋八月嘆了口氣，“可惜，門主不在現場，否則就能阻止你的門人如此倒行逆施，也能挽救他們的性命了。”
“我……”毒三千怒火沖天，“秋八月，你儘管巧舌如簧，毒三千不會讓你活著離開這片山谷！”
話語一落，他揮手，帶來的四五名手下一擁而上，企圖以多圍少。
秋八月歎氣，輕拂衣袖之間，將來人一一格開。“你們這些烏合之眾，幾百人都不是秋某對手，何必又來送死呢。”
一旁的杜鳳兒卻眼尖地發現了毒三千的動作，搶先一步擋在他和秋八月中間。“小心！”
下一刻，杜鳳兒卻覺得自己眼一花，整個人被秋八月拉至身後。因為靠得太近，他幾乎能聞到對方身上那種清冽又好聞的味道，不禁恍惚了瞬間。
再回神，四周已是一片寂靜。曠野里一片晶瑩的雪白，細碎冰凌微微飛散在空中，隨即消失不見。無論是偷襲的人，圍攻的人還是灑出的毒藥，盡皆被極寒的冰霜之氣封殺在丈余地界之內。
“秋八月，你真是……”杜鳳兒從未見過如此高妙絕倫的能為，一時怔立當場，不知說什麼才好。
對方只是冷冷看著一地狼藉，“可怕？兇殘？絕情？”
“你何必自責呢。”看出了他的不自在，杜鳳兒走到他面前，溫言相勸。“對方是邪毒之輩，又自己前來送死，你只是做了必行之事罷了。如果是我，我也會這樣做。”
“天意如此，秋某不過順天行事罷了。”出乎意料之外地，秋八月並無附和他，“能在此時此地找到秋某，就是天意不容他們毒三千一門再留活口。”
杜鳳兒無語，但內心隱約擔心。三千總門治下一共許多門派，秋八月滅了這一支，不知道總門會不會來找上他。
“好友不必替我擔心。”轉頭看見杜鳳兒眼中流露出的緊張，秋八月褪去肅殺之氣，微微笑了起來。“三千總門天命尚在，將來自然有對付他們的人。”
“好友。”杜鳳兒重複著這個稱呼，無奈一笑，算是默許。
“你是第一個與秋某並肩作戰的人，稱呼好友不可以嗎？”秋八月口氣輕鬆，“天黑就看不清路了，我們快走吧。”
並肩作戰……杜鳳兒心裡暗忖，以他這般高手，當真需要戰友嗎？廣陵道君是在哪裡遇見這個人的啊？
兩人繼續前行，才過不久，秋八月一聲歎息，再次停下了腳步。
這一次，連杜鳳兒也發覺了，一道堪比風冷霜寒的劍氣浮游在空氣之中，以極快的速度向他們馳來。
“好友勿慮。這是秋某的家務事。”
杜鳳兒明瞭，體貼地避至數十步開外。
“小弟。”秋八月迎上前去，“找我何事？”
來人與秋八月長得有幾分相似，但疏冷的鋒者之氣更加濃烈。見他靠近前來，反而立刻停住腳步。
“二哥。回來吧。”
秋八月無奈淺笑。“我早已不屬於三秋闈，這可是大哥與我的共識。此刻要我回去，只是你一個人的意思嗎？”
“可是你師父已經不在，你一人難免孤單，我才前來請你回去。”
“這一聽就不是你的話。”秋八月冷下面容，“回去告訴大哥，多行善事，莫作惡，才能有長久的未來。”
站在遠處的杜鳳兒雖然不欲旁聽他們自家的私事，卻在偶爾聽見這句之後，暗自心驚。
不善言辭的秋九月見自己不能勸二哥回頭，神情多了一絲落寞，卻躊躇著不肯就此放棄。“大哥還說，如果勸不回你，就請你交出《通玄遺書》。”
這回，秋八月和站在樹下的杜鳳兒同時一驚。杜鳳兒暗自攏住袖口，撫摸著內中的書冊。而秋八月則皺起眉頭。
“此書現在不在我身上。”他看向秋九月的視線突然變得犀利，“你們是如何知曉我的事情？”《通玄遺書》此書，只是他師門的事，而他的行蹤，更應該是隱秘。
而自從踏出倚天航，就接二連三有人前來尋他。是誰執意讓他成為武道的焦點？
秋九月不答。他已經看見了不遠處的杜鳳兒，不禁移開了視線，疑惑地看著那個看似在等待之人。
他是誰？和二哥有關嗎？
“二哥，你執意與我們決裂，是因為那個人嗎？”
秋八月一聲冷哼。“與他人無關。我再問你一次，是誰向你們通報我的行蹤？”
“是……一封傳書，大哥看過之後就命我來尋你。”
果然。“是誰？”
“只有一字署名‘西’。”
一時間，秋八月也找不到頭緒，只知道自己此行恐怕難了。眼下只能盡快打發小弟，以免招來旁人，惹上連環麻煩。
“回去告訴大哥，時機若到，我們會再見面。”秋八月神色凝重，再三強調。“讓他切不可再提起那冊書，免得有心人覬覦。”
秋九月哼了一聲。又如何，三秋闈何曾怕過什麼人。只是，看二哥今日的態度，這一趟只能無功而返了。
待他離開之後，杜鳳兒才緩緩踱來。“對不住。我都聽到了。”
“無妨。對傳書之人，你有想法嗎？”秋八月似乎對自己家門內的這些事毫不在意，“好友見多識廣，可曾知道這名‘西’的身份？”
杜鳳兒愣了一下，也茫然搖頭。“的確是沖你而來的，可能是你得罪的人太多。”見秋八月無所謂地閉眼，只好又道：“只是何必騙你的兄弟呢？據你所言，只要兩書沒有合閱，單獨看一冊，應該也無礙吧？”
秋八月只是搖頭，似乎不想再討論這個話題。
兩人站在山道上，不約而同地仰望漸漸沉黯下來的夜幕。既然知道有人針對，不如乾脆面對。
果然，不到一刻間，第三撥訪客到了。杜鳳兒無語地看著身邊之人，不明白他怎會與龍族扯上關係。
來者是幾個白髮蒼髯的老者，態度倒是十分客氣。
“我等千里迢迢趕來，沒想到打擾了秋高人閒遊。真是罪過。看在令師的份上，還請你不要計較。”
杜鳳兒愕然。這些人究竟是來幹什麼的？找麻煩則過於客套，有求於人又太倨傲。
“豈敢。龍族世居太虛，奔波天宇的確辛苦。諸位長老年齡大了，路途遙遠，要注意身體啊！”秋八月言辭也十分和氣，但眼中始終不見笑意。
他比誰都明白，在龍族處處危機的當下，這些人還能撥冗見他，是為了什麼。
“你與你師父真是不同，有禮有節，堪當大任。”長老之一露出讚許之意，“天也不早了，我等就開門見山。《通玄遺書》乃我族先龍首與令師合著而成，如今令師已經不在，此書應當交我龍族保管，不知你意下如何。”
秋八月微微冷笑。“先師的確提過，龍族先龍首曾著有《神龍譜》，後來因為先師打算寫《通玄遺書》，才借他閱覽，並將部分內容收錄其中。諸位若對這部分有興趣，直接去看《神龍譜》即可，又何必捨近求遠呢。”
杜鳳兒在一旁聽聞，越發心驚，也漸漸明瞭了自己袖中這本書的價值，不知道秋八月為何那般輕易就讓自己翻閱呢？
只是這樣明顯的推諉之詞，卻激怒了這群自命不凡的長老。
“秋八月！你以為自恃身份，我等就不敢動你？趕快交出《通玄遺書》，免得我們不給你面子！”
秋八月毫無動容，只是淡然道：“龍族這些年在天宇的作為，哪還有什麼面子。自從你們先龍首去世，群龍無首，各據一方，內鬥不斷。而你們忝居太虛神龍殿，本當好好統籌規劃龍族事務，以求生存發展，卻成天不務正業，如今竟把主意打到我頭上來了。恕秋某直言，倘若龍族就是你們這般人執首領班，滅亡之日不遠矣！”
看著這些長老一個個被氣得面紅耳赤，杜鳳兒突然插話。“好友這話也有不盡之處，龍族雖然大不如前，也還是有年少有為之士，縱橫江湖。比如不久前雕命參與倚天盛會的龍鮶笑，雖然鎩羽而歸，也總算是上過秋山的知名之人了。”
果然，聽見龍鮶笑之名，其中一位長老突然面露赧色，隨即厲喝。“你是何人，你知曉龍鮶笑現在何處？”
秋八月沒想到杜鳳兒會突然開口，無奈地看了他一眼，示意自己可以處理此事。
然而杜鳳兒卻比在場之人預料中的更加不畏事。見對方無禮喝問，毫無退縮之態。“諸位不該將眼光放在一個只是安閒度日的讀書人身上，而當著眼於龍族大業不是嗎？”
“你一個書生，怎會知道龍鮶笑的消息！”欺負他們老糊塗嗎？
“這是秋某告知他的。”秋八月接過話來，“你們不是重要《通玄遺書》嗎？或者說，你們千里迢迢跑這一趟，更多的是因為龍鮶笑？”
杜鳳兒明白了。之前與廣陵道君探討的猜測正確，龍鮶笑身負的五行游氣已經驚動了太虛神龍族，可見不是小事。
“龍鮶笑自從武決敗戰，就不知所終了。諸位長老皆是年高德劭，為何這般痛恨一個年輕人？若讓人知道，不但失了先天風度，更讓人以為龍族本來就是毫無長幼尊卑之處呢。”
秋八月讚嘆地看了一眼好友。這般口才，恐怕連自己都要甘拜下風。如此一來，這些長老想大張旗鼓地在天宇尋找他們重要的人，也變得不甚光明正大了。
“你懂什麼！他……”其中一名長老幾乎就要說出龍鮶笑所犯大罪，所幸被同伴按住，才沒說漏了嘴。“秋八月，今天我等前來尋你，並非要討論龍族之事！”
秋八月沉默了片刻。“《通玄遺書》並不在我這裡，而是放在先師故居。”他伸手止住對方企圖得寸進尺的要求，“今夜過後，秋某將隱退江湖，你們擔心此書帶來的戰禍，也絕不會發生。”
話說到這份上，已經是不失禮數的最大寬容。得到圓場的龍族長老們，也可以借梯下樓了。杜鳳兒明白他的心思，於是接著道：“諸位長老可以放心，因為好友曾在他師父面前發誓，除非滄海開道，金雨前行，此生不再入天宇。”
“什麼？”眾人一愣，隨即難掩喜色。這樣厲害的人物，又非龍族親善，當然是離得越遠越好。“令師總算做了件明白事，果真不負天宇神人之名啊。”
看著這些人總算肯離開，杜鳳兒也忍不住對秋八月嘆息道：“你說得對，龍族這樣下去，滅亡是遲早之事。”
秋八月卻搖頭。“未必。只要新任龍族首領有足夠眼界與能力，說不定尚可以力挽狂瀾，苟延殘喘。只是想在天宇稱霸，恐怕難矣。”
“倘若龍族皆是這種人……”杜鳳兒蹙眉，“不過鳳兒對龍族並無十分了解，不如請見多識廣的秋高人講解一二？”
“秋某即將遠避江湖，鳳兒竟然只關心外人，實在讓秋某傷心。”秋八月並不想將話題扯得太遠，於是笑著調侃他。“對了，不如聽你來講講龍鮶笑的事？”
“你……唉。”杜鳳兒沒輒。“也沒什麼，只是在秋山對戰之時，發現他身攜五行遊氣，卻不能將其威力完全發揮，而且敗戰之後立刻遁得無影無蹤，才會猜測這五行遊氣大概是他不問而取的。倒是那些沉不住氣的龍族長老，證實了我的猜測。”
“就是偷來的或者搶來的，鳳兒措辭果真文雅，不愧是學海文人。”秋八月一邊跟著他上山，一邊笑道，“秋某惹的麻煩不少，你難道不害怕會被連累嗎？”
“只怕在別人眼裡，你才是最大的麻煩吧。”杜鳳兒將他引入小築，“看看那些人歡喜的眼神，和送走煞神頗為類似。”
秋八月笑而不語，注視著對方為他一一安排飲食住宿，無一不周到。“鳳兒總是這般熱情招待寄宿之客嗎？”
對方斜睨，頓了片刻才道：“大概只有契合之人，我才會上心吧。”
秋八月沉吟。竟然不是因為“世交之後，身懷至寶”嗎？
夜色已深。杜鳳兒披著半濕的頭髮，打開櫃門，捧出一個攢盒，打開蓋子，來到秋八月面前。
“這是鳳兒收藏的香料，不知可有你喜歡的。”
秋八月隨手揀了一個，放在書案的香爐裡。“多謝。你呢？”
“你先休息吧，鳳兒在外間看這本書。”杜鳳兒笑著，替他攏好燈罩，“書閣裡有些古籍，不嫌棄的話就隨便看看吧。”
秋八月靠在小榻上，隨便打開小幾上的一冊書，大概是野史傳說之類。有趣的是，讀者還在上面做了許多記號：各種圓圈圈。他好奇心起，又去書閣裡翻了幾本，上面都是圈圈符號。
不到一刻鍾時間，杜鳳兒出現在房門口，將書交還給他。“我讀完了，怎麼你還沒休息嗎？這本書真是奇書，撇開預言的意義不說，單從內容與文字看來，也堪稱精品了。”
秋八月卻是非常驚訝。“這麼快？莫非好友你也覺得秋某急著退隱離去嗎？”至少得過了這夜吧。
杜鳳兒莞薾。“豈敢，不過鳳兒的確沒有著眼其中關節，只是先記住其中字句，待來日慢慢品味。”
“不愧是書香傳世的孔孟學院之主。”秋八月讚嘆了一聲，隨即舉著手裡的書卷問道：“只不過你做的這些記號，我卻看不懂。”
杜鳳兒笑著在他身側坐下，“不過是無聊時隨手畫的，哪有什麼含義。”
“你這是欺負秋某不知書啊。”秋八月指著單圈的地方道，“這些應該是你覺得寫的精彩的地方。”
杜鳳兒微笑頜首。“是。”
“那這兩個並排的圈圈呢？”不會是特別精彩吧。
“好友盡可以一猜。”
秋八月略微轉頭，恰好看見他柔軟順滑的紫色長髮披落滿身，在燭火下微微閃爍著珍珠般動人的光澤。想不到這樣中正和雅的君子，也有這般有趣的時候啊。
“好吧。這些就內容看來，應該是你不甚贊同的部分。只是為何是兩個圈？”
“因為這形狀像個葫蘆。”
秋八月絕倒。好友果然文雅，若是自己必會忍不住直抒胸臆，斥一句“胡說”了。
“這些三個點的小圈呢？”
杜鳳兒低頭，“點墨凝珠淚，懮喜古今同。”
秋八月點頭不語。
兩人又談了些天南地北的瑣事，秋八月見他精神尚好，於是起身。“讓秋某泡一壺茶來一起喝吧。”
杜鳳兒也知曉今夜橫豎睡不成了，於是笑著去取茶葉，“那就有勞好友。”
“真是好茶。”秋八月看到茶葉，誠心稱讚了一句。
等到茶杯端到手中，杜鳳兒也略微驚訝了。“好友這手藝可不一般，比鳳兒強多了。”
“還是你的茶葉好。”秋八月看著他品茶，“怎樣？味道如何？”
杜鳳兒卻蹙眉不語，半晌方道：“有留戀紅塵之意。”
秋八月無奈微笑。留戀的又豈止是紅塵。
“滄海的另一端，遙不見岸的彼方，是一片奇妙的陸地。好友你聽說過那個世界嗎？”
話題轉開，杜鳳兒顯然被勾起了興趣。“沒有。好友真是見聞多廣，想必去過那裡了？”
“嗯。但那邊與天宇之間的連接，卻非單純的大海，而是異空間。時機若到，彼方海岸就會浮起一橋，名曰‘風火橋’，欲渡海者則可以通過此橋，來到天宇。”
“如此說來，有心者將覬覦天宇，也不是不可能了？”
秋八月搖頭。“放心吧。那片大陸比天宇更亂，不久前還發生了一件慘案，牽連十幾個派門幾千人，當事者無一不是受創慘重，百年之內應該無力遠征。”
“究竟是為了何事？”杜鳳兒吃驚，須知派門之間私鬥或許尋常，但同時捲入十幾個組織的混戰……
“為了一本書。”秋八月沉沉嘆息。“傳說那本書記載了這個世界上所有人的一生際遇，隨翻閱者可以浮現不同的內容。”
“人之慾望，總是不足。”杜鳳兒敬畏地看了一眼面前擺放的《通玄遺書》，內心也沉重起來。
“這本書落到了三個人手里，他們原本是至交好友，卻因為它而一夕反目。其中一人全家被好友滅門，另外兩人則豁盡畢生功力、資源與能為，拼得兩敗俱傷。”秋八月的眼神穿過軒窗，望向滄海的方向。“听聞禍世之書現世，十三派門蜂擁而至，卻在靈海岸邊悉數慘亡。這一輪變故過後，那片大陸上高手為之一空，江湖寥然矣。”
杜鳳兒長嘆一聲。“為了一本書，就算能夠知曉未來，又何必呢。”
對方卻並未回答他的感慨，只是緩緩道：“所以秋某必須離開天宇。”不逢時而作，必一事無成。“至於這本書，你也不必再向第三個人提起了，包括廣陵道君以及你的門人。”
“好吧。既然你這樣說了，我答應你。”
杜鳳兒知道終究無法挽留，“不知今日一別，來日可還有再見之機啊。”
“天時若到，自然會。”秋八月笑著起身告辭。“好友不必遠送了，保重。”
只是杜鳳兒也沒想到，這一別，竟然已過百年。

餃子

2018-03-03 06:21

/*我餃苦苦嗒！
銀紅這對有點慘。。。每次都擦身而過。。。
沒多少同框機會的他們，是怎樣成全了一場曠世CP呢。。。
我也很納悶。。。（揍
下面就來瞅瞅這個“最遙遠的距離，就是離得這麼近，我卻看不見你”的異地戀（誤
*/

第一章
暗夜寂寂。白天剛經歷過一波魔人入侵未遂的天宇聖地清白湖，在此刻也進入了短暫的安寧之中。造天筆等待一切安頓下來之後，悄悄從後院進入了廂房。看著窗紙上時隱時現的暗淡紅光，他不禁嘆了口氣，輕輕推開房門。
“紅雲，是我。”
躺在床上的人沒有回應，只是在來人坐下，握住他手之時，才略微彎曲了一下手指，表示他醒著。
“外面之事，你都知道了？”造天筆輕嘆。“如果不是你堅持，我根本不會告訴你。你的功體和靈力只剩兩成，難道不曉得輕重嗎？”
紅雲對他毫無新意的埋怨安之若素，卻在下一刻略微睜開了雙眼。“不。”
對他固執的回答，造天筆也習以為常，端來一盞清水，餵他喝下。“我明白你的擔心，但現在銀河行已經回歸天宇，你總信得過他的能力吧？”
在聽到這個名字之時，紅雲整個身體突然震了一下，眼睛瞪大，沙啞的喉嚨痛苦地咳嗽起來。
“不，我沒告訴他。”造天筆知道他為何著急，連忙給他擦去滿臉的汗，“他一回來就想過來看你，被我攔下了。”
“多謝。”紅雲就著他的手又喝了幾口水，才緩緩閉上眼睛。“不能讓他知道，我變成今日這副模樣。”
造天筆雖然感傷，卻立刻語氣凝重地回應。“無論你變成什麼樣子，永遠都是我們記憶中最初的那個人。”
最初的他是什麼樣子，紅雲也記不清了。他費盡心機地安排與每個人初見的時機，形象與言辭，務必讓每個與他結交的人都對他印象深刻，對他提出的要求無法推辭。然而，只有利益交換的初識，卻換來他們對天宇無私的付出。永遠償還不了的虧欠，讓他愧疚難當。
“別多想，天宇同盟的每一個人，皆非易於挑動之輩。何況踏入江湖，心內都有覺悟。”造天筆看著他，“身在天宇，保護腳下這片土地，有什麼問題？”
“我還是覺得，他們的犧牲，都是因為紅雲。”紅雲無力抬手，只能讓眼淚順著眼角滑下。“天宇此輪策戰，完全是紅雲的主意啊……”
鋒界混戰之後，七貘八衡現象，勾動天地之爭，加上九流真會與黓門殘黨，重組的雲中城，新建的黑色馬車，初現世的三秋闈，還有遊離武道的龍鮶笑、花中人，故弄玄虛的神秘者……天宇此刻的混亂，前所未有。再想如百年前遊刃有餘地鋪排計劃次第施行，已經變得極為困難。縱然紅雲號稱“算萬年”，也總有力所不能及之處，何況世間充滿變數。
“這次卻不能怪你。”造天筆為他擦去眼淚，“就算你安排了自己的劫難，也無法親手應對接下來的變故。何況如果當初不成立天宇聯盟，同時面對如此多的黑色組織，一盤散沙的天宇如何抗衡？”
紅雲沉默良久，半晌方道：“我因一己私心，成全了龍鮶笑與花中人，已經造成了仙龍前輩的慘亡，更不知還將有多少人因他們而死……”
“你這樣做，一定有自己的理由。”造天筆長嘆。“連三裁公都沒料到龍鮶笑竟會出手殺人……”
天宇原本與雲城已談妥條件，誰料龍鮶笑根本不聽三裁公調遣，假意答應救治仙龍，卻借療傷之機將對方一掌斃命。
紅雲的眼神慢慢變得沉鬱，用極輕的聲音緩緩道：“龍鮶笑。我會讓你生不如死，我會讓你用每一寸血肉來償還龍族！”
這本不是紅雲平日裡溫和文雅的狀態，造天筆卻見過這樣的他。紅雲在人前縱有千般面具，對自己倒是從來不掩飾內心真實的感受。
“我相信你早有預案。”造天筆按住他掩在被單下氣得發抖的手，“但你當務之急是不是應該早日修復功體？如今天宇同盟連損支柱，就算為了銀河行，你也得早些站起來，別再讓他獨挑重擔了，可好？”
回思昔日往事，紅雲慘白的嘴唇竟然浮現一絲微笑。當他慘敗在昊雄星主三裁公手下、力盡身亡之時，一個他早就看中的人趕來，接過了護衛天宇與小九龍、以及獨自對抗天外十二星的重擔。
這個人，就是銀河行。
“他那麼好，這世上……怎會有那麼好的人？”紅雲虛弱的聲音幾不可辨，“他又聰明，又厲害，思慮長遠又面面俱到，還將那群曾經令人頭疼的孩子們調教得那麼聽話。怎麼會那麼好呢……”
造天筆只是默然無語。
“都是我不好，每次堅持不下去，就一股腦都丟給他。”紅雲笑得咳嗽了起來，“紅雲啊紅雲，如今的你真不配這樣好的人啊。”
“你這樣說，他若聽見，豈不傷心？”造天筆一邊安撫他，一邊嘆息。“這幾日外面的事雖多，他卻每天都來，我也擋不了多久了。你接下來有什麼安排？”
紅雲靜了靜心，道：“距離倚天航百年盛會已不到一月，武道眾人矚目的焦點應該會在此。等我將筋骨修復起來，你就將我送入嘯雷谷，也就是之前龍鮶笑練功之所。”
“好，我聽你的。”
造天筆借著月光踏出房門之時，險些跌倒。
銀河行一身薄露，顯然已經站立多時了。看見對方如此驚惶，也忍不住苦笑起來。“劣者真的這般可怕？造天筆，今天你入內的時候可不短，紅雲應該醒了吧？”
造天筆躊躇了片時，無奈答道：“這都是紅雲的意思，他實在不想讓你看見他這般狼狽的樣子。”
“我知道他在雲城遭受了常人無法想象的酷刑，三裁公那個人會做出那些事，我一點都不奇怪。”銀河行皺眉看著他，“可是他既然讓天者亦梵探望，又讓你天天去看，為什麼不準我進入？”
“因為你不只是他的摯友，他關心你，甚於旁人。”造天筆知道此事總有一天要說開，於是拉著他，來到外面的涼亭裡坐下。“銀河行，我多說一句，你切勿動怒。你前日跑去與三裁公動武，是為了什麼？”
“因為他扣住天宇的人。”
“不對。是因為他對紅雲太過分。”造天筆又問，“天者亦梵會急匆匆決定滅地，導火索為何，你還記得嗎？”
銀河行不語。一宿覺被越三乘擊殺，令天者動怒，不及再三周全考慮，匆匆上陣。天地對決，第一式就是定生死。天者中計，慘亡在地者越三乘手下。
“銀河行，我知道你與紅雲相處的時間不多。但他知道，你們彼此之間的重視程度，已經快要達到成為對方致命弱點的地步了！”
“紅雲是天宇同盟的領袖，重視他有什麼不對？”銀河行不解，“就算銀河行發生什麼事情，天宇能人高人無數，亦非銀河行不可吧？”
造天筆重重嘆氣。“那，你總知道神蝶幾日前慘死之事吧？”
是，天宇同盟為了從三裁公手裡換回紅雲，將囚禁在時空長城的神蝶交給了花中人。這個昔日依附神蝶而生的魂體，為了報私仇，也為了實現自己稱霸武道的野心，五開蝶庭，將神蝶活活吸乾了。
“當時策戰蝶門，我們都以為紅雲對神蝶敗而不殺是想慢慢感化他成為天宇的一員。”造天筆對昔日一戰依舊不寒而慄。神蝶戰敗，紅雲要求他毀去蝶繭，又讓他眼睜睜看著得力屬下當場自盡，卻又不准他死，而是永久監禁在時空長城。漫長的牢獄生活與無盡的絕望幾乎將這名昔日高傲的王者逼瘋，卻想不到更殘酷的終點在不遠處等著他。“紅雲甚少對手下敗將這般殘忍，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銀河行也是不敢置信。“我也以為他會像感化山川之父與魔蠍那樣……”
造天筆輕輕搖頭。“因為神蝶，曾經傷害過你。”
沒錯，神蝶當時重出江湖，逼出體內的梵釵，射傷了銀河行。雖說神仙魔決鬥，生死各安天命，願賭服輸。但以梵釵封禁神蝶的裁判，是銀河行。
“報冤報仇是常事，何況心高氣傲不肯服人的神蝶。”銀河行回想自己遭暗算之時，竟然絲毫不惜己身，只是擔心紅雲的托付將落空了。
造天筆長嘆一聲。“銀河行，你沒聽懂我的意思。紅雲會這樣對待神蝶，是因為他傷害過你！”
銀河行不敢置信地看著他。以他對紅雲的了解，他每一步棋都是為了天宇能夠逢凶化吉，渡過劫難。“什麼？”
見他如此，造天筆只好再多說兩句。“紅雲知道你被梵釵射中脊椎之後，對我說了一句話。”
“什麼話？”
“我要讓神蝶生不如死。”
銀河行怔住，無法想象這是紅雲說過的話。印象中溫柔和煦的紅雲，眉宇間總有化不開的淡淡憂慮，操心天宇之時從無休止，對友人是柔和的固執，對強敵又是不卑不亢的堅決。
“你可知道，為你療傷的秋八月，也是因為紅雲的請託才去的？”造天筆又一句話，讓他更加震驚。
“這我確實不知，秋八月也未曾提起。”他也一直好奇，世上能有多少閒人，沒事遊走太虛，碰巧遇到需要療傷的自己。
“秋八月不曾提起，是因為紅雲的許諾尚未兌現。”造天筆又嘆，“所以銀河行，劣者以為當前要務是讓紅雲早日康復，而非再經歷情感上的波動。你覺得呢？”
銀河行無奈。“好吧。不過你要及時告知我，他的情況。”
“當然。”
銀河行忽又想起，“對了，紅雲答應秋八月什麼條件？”
造天筆沉默片刻，苦笑道：“就是秋八月那個江湖皆知的誓言，‘滄海開道引，金雨駕前行’。”

餃子

2018-03-08 06:28

/*加了點註釋。。。其餘的後面會慢慢解釋。
這章出場的是西亞苦逼二人組。。。（揍
西亞充滿了各種求不得的苦逼。（再揍
這裡設定夙烈是秋八月實際意義上的同門師兄弟但是沒有被歸海青陽認可。原因比較複雜，但決不是師父歧視他的出身！這個苦逼是炎系武功而八月是冰系武功。。。打起來會怎樣。。。（不！
然而就算神人如歸海青陽也是拗不過老天。正如他所說，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他教的這兩隻，一隻救了許多人，一隻殺了許多人。。。囧
白雁這個人有九成是原創。原劇秋八月出場前後感覺斷了許多線，比如照原來的設定，無論詩海還是秋山都要從第一名排到最後一名，程序肯定更複雜結果也更尷尬因為你輸給誰可能都不知道。比如孔孟學院的六支筆。比如感覺哪裡不對的烈風焦究竟發生何事。。。又比如貌似龍族后裔的雲瀟灑。
阿飛也是慘，不過他樂意。明知倒霉也要往上衝的，上一個是手持“天卷讀龍蛇，地卷讀殺機”出場的我餃。。。
說起來又忍不住要讚美美好的鳳許多遍。餃本命以及本命的牆頭們一個個都常年灰頭土臉的狀態，“塵滿面，鬢如霜”也似。唯有鳳，光燦燦暖融融純淨無瑕一塊美玉。美好得不敢相信是真的。真好。八月真是便宜他了！哼！！！
忍不住就為烈哥掬一把同情之淚。
*/

第二章
空山新雨后，一座古樸的涼亭里，一個儒生打扮的人正在作畫。四周秋風瑟瑟，落葉頻墜，偶爾還有遠處高空失群孤雁的鳴叫遙遙響起，卻都影響不了他的專注。
自從百年前孔孟學院劇變之後，司徒遠四海漂泊，於不久前進駐已成廢墟的西亞神殿，為不遠的未來架橋鋪路。
學院之變的真正原因，只有文衡、函紘兩儒宗，還有函紘的兩名弟子知曉。數百年前，天外微塵星系之中的大陵星，也將目光投向了地源豐富的天宇。於是星宗親自前來，潛身孔孟學院，伺機發展自己的勢力。
可惜函紘儒宗，他的師弟，發現了他的秘密。函紘從此竭力扶植三弟子江南飛，并意圖將他與他的親子司徒遠徹底隔離在倚天高層之外。
當年杜鳳兒與廣陵道君出遊之時，學院兩派人馬徹底翻臉。文衡與司徒遠帶著大陵星的人手，逼殺函紘與江南飛，卻在離開時恰逢道教的人開啟蓬萊殿，文衡儒宗被捲入殿中，從此失去了蹤跡。
夙烈走過來之時，就看見他的雙胞兄弟司徒遠低頭執筆，對畫沉思的模樣。天已寒涼，雨後更添秋意。檐角偶爾滴下的水，落在枯葉堆積的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音。即便司徒遠身披單薄紗衫，額角卻沁出薄汗。緊緊皺起的眉宇，分明不是因閒情揮毫，而是在進行一場生死對決。
夙烈微微冷嗤。看他這副模樣，就知道又在回憶往昔不堪的那些破事。
有什麼好惋惜，區區一個倚天航，就算勢力足以左右天宇的半壁江山，比起微塵天，還不是渺如一粟。大陵星的未來，何必非要執著在天宇？
何況自己所有痛苦的回憶，都在天宇。對這個地方，他厭惡至極。
佇立許久，直到天色沉黯下來，司徒遠才擱下畫筆，擦拭額頭汗水。
“你來了。”
“你怎麼跑這地方來了？”夙烈奇怪。“西亞聖殿出什麼事了？”不是已經有了根據地，何必在這個時候四處亂跑。萬一暴露身份，得不償失。
司徒遠淡淡看他一眼。“我正在后殿作畫，結果有人竟然會前來查看那處廢墟，我只好避開。”
“已成廢墟之地，也會有人興趣？”夙烈嘖嘖稱奇，“我以為倚天航百年盛會將至，武道所有人都忙於此事，原來還是有不少閒人嘛。”
“不是閒人。”司徒遠捲起畫卷，“是銀河奇人。”倘若是普通角色，他何至於避開。
“是銀河行？”夙烈沉思片刻。“是不是他懷疑神蝶沒死？”
“我們尚未點睛引魂，誰能知曉重繪蝶魂之事?”司徒遠瞥了他一眼，“也可能是你這次帶的人略多，不屬於天宇的天外氣息，也會引動敏感者的神經。”
“我不多帶點人，如何盡快修繕那個破神殿？”夙烈翻臉，“這次可是咱們的好機會，一百年了，倘再錯過了，星宗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一百年前，不知道是誰刻意放走了敵對者，害得星宗被禁蓬萊殿。”司徒遠冷笑，“要扒也是先扒你的皮！”
兩人皆不甚愉快地一併離開了山中，趁夜色返回了西亞聖殿。曾經的神殿前幾殿皆破敗待修，唯一還算完好的後殿，勉強可以進住。
“雕命期限不到三天了，你有什麼想法？”夙烈搶先坐到床上，往後一靠，翹起腿來。“有沒有也想去報個名？”
司徒遠的回答是陰冷的一瞪。
“一百年前，你不就是因為你師父沒挑你去參賽，才憤而殺師嗎？”夙烈不知死活地小聲哼哼。“這次可沒有師父壓在頭上了，何不去試試看。”
“我沒有殺害師尊。”司徒遠怒而駁斥。“何況，至少我曾經有過正式師門，不像某個人，連名師之門都進不去！”
“你不用拿那個老頭來激我。”夙烈冷哼。“索性我自己無拘無束，否則萬一也給我下個什麼滄海開道的鎮咒，豈不是慘。”
司徒遠沉默不語。盛會當前，傳聞中的天宇神人秋八月即將應誓渡紅塵，而上屆的文試獲勝者杜鳳兒亦吸引了不少目光。
唯有星光幽微的大陵星，還在不起眼的角落默默等待。
夙烈看著兄弟這副模樣，簡直沒輒。“喂，我是說真的，去雕命吧。詩海你上，秋山我來。直接拿到三殿玉鎖，不比什麼自外而內的戰略靠譜嗎？”
司徒遠整理書桌的動作頓了一下。“胡鬧。”
“你這句話，是在懷疑我的能為，還是質疑你自己的能力？”夙烈冷笑。“算了，我也就是隨口一說。” 與其成為武道眾所矚目的焦點而招來無數敵人，還不如潛身暗處，隨機應變。
“無論詩海或者秋山，早已不是我的目標。”司徒遠淡淡地移開視線，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對了，她好嗎？”
夙烈不爽，故意道：“誰？”
“惜英王。”司徒遠瞪他一眼。百年來，他據守天宇籌謀佈局，夙烈則在大陵與天宇之間往返，管理大陵事務、帶來他需要的人馬以及各種情報。惜英王嬌凰牡丹雷絹，正是大陵星宗的微塵秀座，花經七王之一，也是司徒遠一直放不下的人。
“我不管花經之事。”花界幾千年紛爭，激烈程度堪比鋒途刀劍者，卻更加複雜。規矩是天宇之外稱王，天宇之內列品，故此分出七王九品之別，卻因為近年來宇內宇外早就混淆互通，這條規矩也就沒什麼人遵守了。花經中人，唯花事以重，專心致志，大多不問人間俗事，卻又個個身懷絕技，故而很容易成為野心家意圖利用的目標。夙烈本人對他們保持無可無不可的態度，若非因為雷絹與大陵的關係，他完全不想理會她。
“聽說花神令將出。”司徒遠斜睨他一眼，“我只是提醒她，她一直等待的機會到了。”
“花神令失蹤近千年了，此時出現……豈非有異？”夙烈皺眉，得花神令，便可以居七王九品之上，號令花界。就算是謠言，也足以令人心動。“這很可能是個陰謀，你認為呢？”
是啊，哪有那麼巧的事，微塵天諸星志在天宇，身為各星宗秀座的花經眾人，聽聞花神令出，豈有不聞風而動的？
“即便如此，相信其他人也不會袖手旁觀。到時花事盛會，豈能獨缺牡丹？”
“你不覺得這手法有點熟悉麼？”夙烈撫額，“還記得十二星佈星圖嗎？”
那是天外之人覬覦天宇的年代，有侵略能力者紛紛入駐天宇大地。風雨飄搖之時，紅雲敗亡，銀河行正式接手，領導天宇眾人渡過了最艱難的星聯稱霸時期。
而他所用的手法，就是拋出一張星圖，分散各個星系的向心力與力量，導致他們自相殘殺或吞併，由天宇從中取利。
“話雖如此，花界卻又不同於十二星。就算是星宗，也無法阻止他們挑戰對手，重新排名。”司途遠發現兄弟一副完全不想讓牡丹入天宇的模樣，頓時瞭然。“只怕你竭力阻攔，全是為了你想尋找的人吧！”
“你思慮真廣。”夙烈有些尷尬，又有些被看穿的惱怒，立刻反唇相譏。“最早現身有何好處？你才是假公濟私，想見佳人吧！可惜牡丹別有愛慕，我看你這輩子沒指望了！”
司徒遠氣得半晌無語，許久才冷道：“即便如此，我也不曾手刃至愛！”
話語剛落，夙烈已經撲了過去，刮骨一般的罡風隨著拳頭揮向對面那張跟他自己一模一樣的臉。對方猝不及防，狼狽避開，帶倒一地狼藉。
“你胡說！他沒死！我也沒有殺他！”
司徒遠見攻擊源源不斷，也怒上心頭，果斷反擊。“你我找了他一百年，連書帶人蹤影全無，別妄想了！”
狹小的內殿原本就年久失修，兩大高手幾招過去，已坍塌了一半。夙烈血湧上來，又感覺胸口欲裂，痛不可當，一轉身，衝出了神殿。司徒遠垂下雙手，輕嘆一聲。
往昔何可憶，相思摧心腸。遙不可及的目標，遙不可及的人。就算是一個夢，依舊值得追逐，這才是人生的意義吧。
不知跑了多久，夙烈發現自己置身在一片無人的荒林之中。夜雖已深，但明月高懸，四周樹叢雜亂卻低矮，照見一片紛擾的慘白色。思及兄弟方才之語，他再也忍耐不住，痛叫一聲，吐出一口血來。周身無法收束的真氣四散衝出，波及四周草木。熾熱炎流所經百里方圓，一切生物瞬間化為灰燼。
那個刻骨銘心的名字，現在已是連說都說不出口。司徒遠其實沒說錯，無論江南飛是否還活著，自己也是逼殺他到重傷的人。為了大陵星的未來，《天地奇鑒》他們志在必得，函紘一派也必須剿滅。
他痛下殺手那刻，已親手挖出了自己的心。
夙烈瞪著燒得疼痛的雙眼，慢慢躺倒在地上，將幾乎失去知覺的手摸到胸前，摸出一方小小的印章。他將它緊緊握在手中，任憑巨大的傷痛將他吞沒。
☆ ☆ ☆ ☆ ☆ ☆
不知過了多久，他睜開雙眼，司徒遠蹲在他身側，眼中流露出一絲難言之意。
“抱歉。你還好嗎？”
夙烈苦笑著坐起來，不動聲色地藏起手中之物。還能怎樣，畢竟是兄弟。
“就那樣吧。”他隨意環顧了一下四周，站起身來。“沒事了，回去吧。”
“是我的錯。以後不會再提了。”司徒遠也不曾料到，壓抑了百年的焦慮與痛苦累積至今，竟會變成這樣。“只是你需有準備，星宗是不會顧及你的感受。”
夙烈沉默不語。他們的親生父親是個怎樣的人，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兩人回到聖殿，外面又淅淅漓漓下起雨來。一名白衣儒生迎了出來，向二人施禮。
“白雁？”夙烈皺眉。“我不是命令你待在大陵？”
白雁也是大陵星的一分子，文衡多年前帶著他一起進入倚天航，對人稱是他親收的弟子。後來找了個理由將他逐出倚天航，讓他借機隱入暗處，著手外面武道上的事。
“是我叫他過來的。”司徒遠拿出一本刻意做舊的書遞給他。“咱們現在倚天航內部沒有人手，這樣不行。你設法用此書與倚天航的人搭上關係。”
夙烈靠近一看，勃然變色。“《天地奇鑒》？你什麼意思？”弄一本假書掀起風波，太冒險了！
“也不算是完全造假。裡面的內容，半真半假。別忘了，我可是師尊的大弟子。”司徒遠將書塞到一旁侍立的白雁手中，“你先退下吧。”
無視白雁對自己戀戀不捨的目光，夙烈哼了一聲，徑自往裡走去。他也不是不知道白雁對自己的感情，可惜他的心早就被人拿走，眼裡再也容不下第二個人。
不過，司徒遠的著急，他也感同身受。倚天航盛會之後，武道格局將會產生巨變，各家勢力重新洗牌，正是他們隆重出場的好時機。
“可惜無緣一見師尊好友所著的另一冊書。”司徒遠悵然。“聽聞合閱可盡知天下事。”
“窺天者，不祥也。”夙烈突然嚴肅起來。“雖然前輩跟我略微提過，我感覺他也不願讓這兩冊隨意流落江湖。”可惜事與願違。
“說不定歸海青陽早就知曉你的身份，才不肯正式收你為徒。”
夙烈冷笑。“可是他也不曾安排秋八月接手這燙手山芋！我看他私心最大。”
司徒遠沉下臉色，半晌才以極輕的語調說道：“因為他們選擇的人，是……”
他沒有再說下去，擔心再度刺激到心緒已然不穩的兄弟。現在他明白了，雖然江南飛昔日只是孔孟學院第三儒聖，那也只是他潛身合翼、收斂行藏的結果。能夠同時得到天宇兩大高人的認同，豈是凡品。
也正因為此，這個人必須死。夙烈當年並沒有做錯，只是在最後關頭還是心軟，放他逃走了。
只是，夙烈的能為他也清楚，當時他也在場，能在那全力以施的絕招之下走脫，根本不可能。也許江南飛受招當時，便已經和整個鬼影叢林一起化為灰燼了。
半截未出口的話，夙烈如何不知？昔日雙方火並，因為星宗壓陣，他完全無法放水，只好痛下殺手。但在最後一招之時，他還是使出了障眼法與挪移功，強行將江南飛轉移。他唯一擔心的是，經過一夜惡戰的函紘儒宗與江南飛，已經中了微塵天不解劇毒，就算逃過他的殺招，恐怕也……
發現兄弟眼神不對，司徒遠趕緊轉移話題。“對了，預言頂怎樣？紅雲出現了嗎？”
“還不曾，應該還在養傷吧。”夙烈看天。“遭受三裁公摧識破體，已形同廢人。這個三裁公也是狠，星聯入侵之時就用三件約定事逼得紅雲心碎吐血而死，聽說這次把他折磨得人都不認識，全身沒一根完整的骨頭。”
“只要沒死，就不可輕忽。”司徒遠道，“何況他拉攏人的本事簡直匪夷所思，我們的計劃肯定繞不過這個人。”
“我有預感，秋八月會突然回歸天宇，跟紅雲也脫不了干係。”夙烈眼中閃光，“如此盛事，我可不能缺席啊。”

餃子

2018-03-21 03:34

/*三個熊孩子。

天宇世界先天當道，生育率可泣。。。生了仨的只有衛家和秋家，還有一些生倆的，大多數有娃的就只有一隻。想到隔壁那個生了十八個兒子的。。。簡直羨慕嫉妒恨。。。

天宇同盟向來重視下輩人，除了早期小九龍命運過於坎坷折掉幾隻（活下來的都是熊孩子），後面但凡有孩子，無不是一大堆大人拼命保護。有時候因為慣得太厲害，熊的程度也一山更比一山高。。。不過天宇先天視年輕人為天宇的未來，這點尤為令人感動。

*/

第三章

今年的秋季來得早，秋雨連綿，已經多日不見晴好。孔孟學院之內，杜鳳兒給廣陵道君端了一杯茶，揮手屏退了大廳立侍立的所有人。天下間沒有永久的和平，百年來偏安一隅的倚天航，又走到了命途的轉折處。

廣陵道君接過茶盞，道謝之後卻並沒有喝，而是嘆了口氣。“今日一早，洗心院送來帖子，上面的聖蓮心識預言，與如來禪境之如來醒語一字不差。”

杜鳳兒也是一驚。“竟有此事，看來倚天航這次魔劫難逃了。”

並排擱在桌案上的紙箋，用不同的筆跡寫著同樣四句詩：

天年適逢秋，宇道風月愁。魔魑策馬疾，航行鋒火流。

“自從七貘八衡現象之後，天地對鬥，諸方高手頻出。”廣陵用手指緩緩撫過帖子上的每一個字。“今早三教派出的使者應該已將雕命通知傳達給各方，你也該有所準備。”

杜鳳兒抬起頭來。“道君的意思……”

“我打算離開倚天航一段時日，文武盛會以及三教內部事宜，由你全權代理。”

杜鳳兒站了起來。“如此大事，恐怕鳳兒能力有限，有負重託。”

“現任真主不得參賽，此乃倚天航的規矩。論地位，論能力，除了你，也沒有堪任之人。副真主又何必自謙。”

“可是鳳兒也要代表儒教參賽，若不避嫌，恐怕會給多事者話柄。”

廣陵無奈看著他。“盛會諸事，自有三教裁判團處理，我不過請你稍微照看著點，並無讓你越俎代庖之意嘛。”頓了片刻，“或者你認為我應該將倚天航交給誰？”

“道君也已察覺倚天航內部有不妥了嗎？”杜鳳兒低語。“道君信任，鳳兒不敢再推辭。只是萬一這期間發生什麼事……”

“我已說過，由你全權處理。”廣陵和煦微笑。“倘若你我一齊撒手不管，有些人恐怕會有恃無恐。”

“是。”杜鳳兒蹙眉，沉思許久。“賽事安排方面，道君有何建議嗎？”

“我昨日已經與裁判團討論過，本屆文試規矩不變，武決改成兩兩對決之後，依次淘汰，不再決出全部名次。這樣既縮短時間，又能提防夜長夢多，變數橫生。另外，除了外來者，倚天內部參賽者也需要在雕命石上名。”這樣省去了重複抽籤的時間，也讓比賽更加公開、公平。“副真主，依你之見，天宇聯盟會派哪些人參加？”

“鳳兒不清楚其他人，但听聞應天風秋八月一定會來。”

看見對方嘴角揚起的輕盈微笑，廣陵慨嘆。“轉眼一百年了，世事滄桑，不知道好友他是否知曉，當今武道已與一百年前截然不同了。”

“放心吧，好友雖然身在世外，心神耳報一直都在天宇。”杜鳳兒笑道，“他那三個徒兒，早就開始在武道上打響名號了。”

“他這個師父當得也夠隨意。”廣陵搖頭，“年輕人不知輕重，四處闖禍。聽說在三秋闈簡直是橫著走，連掌令都使喚不動他們。”

杜鳳兒也不明白，百年前就已經和三秋闈決裂的好友，為何還讓徒弟與他們瓜葛不清。“不過，鳳兒最近不太聽聞他們的消息了，不知什麼緣故。”

“無論如何，既然好友決定參與盛會，必然有人會將主意打到這些年輕人頭上。”廣陵嘆了口氣，“可是他真的會應誓入天宇嗎？‘滄海開道，金雨隨行’，這種異象，恐怕幾千年都難得啊。”

“這是鳳兒的期待，也是天宇正道眾人的期盼。”杜鳳兒抬頭望向窗外，烏雲正漸漸淡去，稀薄的日光從雲層縫隙直透下來。“道君你看，雨停了。”

☆☆☆☆☆☆

不久之前喧囂一時的七貘八衡，在天地對鬥告一段落之後，也漸漸退居二線。曾經是先知的地者越三乘入世之後，迅速整合了殘餘的七貘中人以及之前與天宇聯盟作對的其他勢力，成立了魔魑聯會，風頭一時無二。

牧雲踏入風雲坪時，只見越三乘坐於首座，兩排邪魔之人侍立兩側，氣氛陰惻可怖。帶他進來的覆世梟先向越三乘行禮，而後回頭對牧雲喝道：“尊者在上，還不快點拜謝尊者救命之恩！”

“虛禮就不用了！”越三乘站了起來，行至他面前，“疾鶴牧雲，你也知道與你同一師門的雲瀟灑為何追殺你，時至如今，你已經無路可去了！”

越三乘的蓋天魔威壓得牧雲有些氣短，但身為八衡之一的他也不是沒見過世面，依舊一副驕傲之態。“也無非就是那一次傳信而已，何況做了就是做了，一人做事一人當，我也沒求你救我。”

“你這小子笨成這樣，當真是秋八月的徒弟？”越三乘輕蔑地瞥了他一眼，“覆世梟，說給他聽！”

覆世梟指著牧雲，“你真的以為自己只是傳了封假信給一宿覺，導致他被尊者所殺嗎？你可知道正因如此，天者亦梵才會壓制不住怒火，不及深思，用錯誤的招式與尊者對戰？你害死的不只是八衡之一的一宿覺，還有八衡的領導者——天者亦梵！”

越三乘看著牧雲越來越白的臉色，哈哈大笑。“你這小子當真是本座的大功臣，本座一直想要好好感謝你！紅雲十渡云觀豁盡性命請來的亦梵，就這樣折在本座手下，當真是可惜啊。哈哈哈……”

聽聞至此，牧雲愧悔交加，恨不能一頭撞死，又不能在這班魔人面前折了氣節，臉色越發慘白。

“行了，收起你的哭喪樣！”越三乘低喝，“方才不是挺硬氣嗎？木已成舟，後悔有用的話，本座就不找你來了！”

聞言，牧雲警惕抬頭，“你又想幹什麼？”

“橫豎天宇聯盟你是回不去了，與其面對天宇眾人的追殺，不如就留在魔魑聯會，為本座效力。”越三乘看著他躊躇不肯的臉色，冷笑道，“我知道你在猶豫什麼。加入魔魑聯會，本座助你除掉雲瀟灑，得到馡雲！”

牧雲絕望地看著他，心底尚有個細小的聲音試圖拉住他，可是一步走錯，步步皆錯。傳信之事他自以為隱秘，還是被天宇之人發現了。他開始對昔日的戰友干戈相向，其實他也不想殺他們，只是不知道還有什麼辦法能讓他們閉嘴。

“我并不是要……”可是看著師妹馡雲痛苦的模樣，他就是忍不住！為什麼這個世上有雲瀟灑這種可惡的人，玩曖昧，裝無奈，騙取女孩的真心又殘酷丟棄？更可恨的是，就算被拋棄了，馡雲也不願意多看自己一眼……

越三乘冷眼旁觀他的痛苦與自責，老神在在，等他想通。年輕人的衝動感情，利用得恰當，可以事半功倍。

“你先殺掉雲瀟灑，再說其他！”牧雲咬牙閉眼。這種禍害，就不該讓他繼續活下去！

“這對於本座當然是彈指之功，難道你就不想手刃情敵，以泄心頭之恨？”越三乘大笑，“本座這就賜你一個機會，完成你的心願。”

☆☆☆☆☆☆

驟雨初歇的林間空地上，接到決戰書的雲瀟灑獨自到來。之前若不是牧雲被人中途救走，他已經捉住這個叛徒了。

雖然是相處多年的師兄弟，但雲瀟灑非常明白，師尊秋八月絕不會迴護牧雲。他原本計劃將牧雲捉住之後，先瞞過天宇眾人，將他隨便藏在什麼地方，對外就說他逃走了。武道勢力更迭迅速，也許時間一長，就沒人會那麼在意牧雲闖下的滔天大禍了。

等不多久，渾身充滿殺氣的牧雲從樹林間轉出來。雲瀟灑看著他，總覺得他與昔日不太一樣，可是又說不出哪裡不對，於是首先開口勸說。

“師弟，回頭吧！”

“身後無路，談何回頭？”牧雲冷道，“我只想要一個公平對決的機會，動手吧！”

雲瀟灑記掛著單獨守在刺竹埔的小師妹馡雲，力求速戰速決。兩人來回戰了幾十招，四周氣氛漸漸變得詭異，隨風亂擺的樹影仿佛有些朦朧。

“牧雲，你太令我失望了！”雲瀟灑看著四處竄出的魔人，徹底震驚了。“你投靠了邪魔？”

“是你逼我的！”牧雲進攻越發狠厲。“你那樣對她……你不配！”

雲瀟灑也憤怒了。“你懂什麼！”

“對，你懂得多，可以在兩個女人之間遊刃有餘！”

一黑一白兩道身影往來對鬥，越三乘在一旁冷眼旁觀，吩咐手下：“等另一個過來，就一起圍殺！我不信秋八月在徒弟們死後還有心思參與文武盛會！”

兩人戰至激烈之時，突然，一道玫色身影突然闖入現場。“你們不要打了，快住手！”

看見師妹馡雲前來，牧雲大怒。“雲瀟灑，你也太無恥了，竟然用師妹來當擋箭牌！”他正是顧忌馡雲，才單獨約戰的。

“不是，我沒有告訴她！”雲瀟灑一邊格擋他的進攻，一邊向一旁的師妹大叫，“馡雲快走，這裡有埋伏！”

越三乘見時機差不多了，做了個手勢。立時，魔人開始圍攻三人，一下子打亂了他們的陣腳。不多時，三個人身上都受了傷。

牧雲尤為震驚，他也想不到，越三乘竟然會出爾反爾，連他也要一併除去！

這下子，他們都明白了。這本就是越三乘的計劃，他原本的目標就是同時除掉三人！黑色勢力可沒有天宇聯盟那般海納百川的包容心，身為八衡之一的牧雲，怎麼可能被接納。

“看來你們還不算太笨。”越三乘諷刺大笑，走入戰場。“都下去，好歹也是秋八月的高徒，讓本座來親自結束你們的性命，也算給秋八月面子了！”

千鈞一髮之際，一陣清風吹入樹叢林間，一團銀紫色光團不知何時出現在他頭頂上方之處。“越三乘，身為先天，這樣欺負幾個晚輩，有破格之嫌。”

越三乘一驚，過度關注現場，他竟然忽略了外面闖來的不速之客。何況，這個嗓音，這個語氣，正是今日稍早之時，在穿雲巔雕命之時當眾挑釁他的人。

“哦，原來是倚天航的副真主杜鳳兒。本座好奇，難道你就打算一直這樣藏頭掩面下去？”

“倘若地者不肯放過他們，也許鳳兒就有現面的機會。只不過，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就不好說了。”

牧雲覷著越三乘沉思的時候，突然縱身而起，趁機遁逃無蹤。幾個越三乘手下的魔人看了他們主子一眼，立刻追了下去。

杜鳳兒愣了一下。這個牧雲怎麼回事？

越三乘卻肚裡窩火，盛會在即，他暫不想與倚天航的高層弄得不愉快。“原來你也重要秋八月的徒弟，那算了，本座就讓你欠一次人情，這兩個人你帶走吧！”

“這可不是我欠你的人情。”杜鳳兒笑道，“秋八月乃是鳳兒的好友，替他關照徒兒有什麼不對？不過還是多謝你慷慨之舉，作為回報，鳳兒送你一句忠告：還是將心思用在文武大會上，才能有相應的收穫！”

越三乘目瞪口呆，自出千巒碑踏入武道，殺了多少高手，平了多少組織，哪見過有人這樣對他說話？然而還來不及反駁，對方已經帶著人翩然離去。

“杜鳳兒，你膽子夠大，你等著！”

☆☆☆☆☆☆

回到孔孟學院已是深夜，看見院主帶著外人進來，看門之人驚疑不定，欲言又止。

“不必多想，特殊時期，一切從權。”杜鳳兒看了他們一眼。“今夜之事，若有洩漏，我是不會原諒。聽明白了嗎？”

門人諾諾。

雲瀟灑與馡雲互相攙扶著走入孔孟學院，心內不免惴惴。少年不懂隱藏心事，擔憂、害怕、焦急，全都顯露在面上。杜鳳兒見他們這副模樣，不禁嘆了口氣，放緩語調，招呼他們坐下。

“不用害怕，我是你們師尊的好友，在孔孟學院之內，無人會傷害你們。”杜鳳兒親手拿來傷藥、紗布和清水，仔細查看了一下兩人的傷勢。“幸好不曾傷到筋骨，否則我如何向秋八月交待呢。”

兩人趕快一起站了起來，“不敢勞動杜前輩，我們自己來。”

杜鳳兒點點頭，去給他們準備些簡單的茶與點心。回來之時，剛過屏風，就看見這兩人靠在一起，正在給對方塗藥。

“過來吃點東西。”

不曾聽見那輕盈的腳步聲，兩個人嚇了一跳，趕快分開坐好。“多謝杜前輩。”

杜鳳兒坐在一旁看書，見他們吃得差不多了，才開口問道：“今天是怎麼一回事？師兄弟同門自鬥，難道你們不怕師尊責罰嗎？”

“回杜前輩的話，是牧雲先背叛了天宇聯盟。”雲瀟灑站起來，臉色還有點因為失血發白，但眼眶卻紅了。他簡短提了一下牧雲送信害死一宿覺之事，“後來誰知道他竟然會帶著魔魑的人來殺我。”

杜鳳兒也大約知曉天地交戰一事，卻想不到牧雲竟然會是天者敗亡最關鍵的推手。“那麼，牧雲為何會突然反叛天宇，你們知道嗎？”

“都是馡雲的錯。”少女膽怯怯地站在師兄身側，“如果不是我……”

“不關妳的事！”雲瀟灑情急，一把握住她的手。“是我傷了妳的心，都是雲瀟灑的錯！我應該明確拒絕秋莘嵐，我以為師尊不准我……”

“你師尊說什麼了？”杜鳳兒疑惑。怎麼這裡還有秋八月的事？他雖然不甚明白這幾個少年男女之間的感情糾葛究竟怎麼回事，但是既然損害了天宇大計，好友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兩人都漲紅了臉，半晌才交待清楚，原來秋八月是叫他們儘量不要與三秋闈的人衝突，畢竟在加入天宇聯盟之前，三秋闈一直為他們提供棲身之所。即使秋八月已經和兄弟們決裂，秋七月與秋九月依舊對他們客客氣氣，有人來找他們的麻煩時還時常拿三秋闈的名號擋一擋。

“事已至此，多想也無益。”杜鳳兒嘆氣，“雖然你們也逃不了干系，但做錯的是牧雲，相信好友明察秋毫，定會秉公處理。”

馡雲聽到“秉公處理”四字，忍不住跪倒在地，哭了出來。“杜前輩，我師尊不會饒過牧雲的，求你幫幫他！求求你！”

看著雲瀟灑也跪下了，杜鳳兒只好說：“我可以一試，但好友不一定會聽。你們先起來吧。”

沒想到杜前輩這麼好說話，兩個人都有點意外，趕緊站起來。

“杜前輩說的話，師尊一定會聽的。”馡雲小小聲說道，“因為您是他最重要的朋友。”

“不可妄言。”杜鳳兒哭笑不得地看著他們。秋八月那樣的人，足跡遍及天下，交的朋友不知凡幾，自己與他交往時間不長，怎會是最重要的朋友。

“真的呢。杜前輩比師尊那畫上的還好看。”雲瀟灑小聲對師妹說，“我在師尊書房偷看到一次，今天總算見著真人了。”

“師尊最愛喝的茶也和杜前輩一樣。”馡雲笑著指了指案上的香爐，“還有這個玉華香。我一聞到這個香氣，就好像回家了一樣的感覺。”

“只是湊巧罷了。”杜鳳兒心裡嘀咕，畫像又是怎麼回事。“馡雲，你又是如何加入今晚你兩位師兄之鬥的呢？”

“是有人前來刺竹埔告知的。”馡雲看著雲瀟灑，“他說只有我能開解制止你們倆，我就趕過去了。”沒想到差點被越三乘一鍋端。

“這人是什麼人，分明不懷好意！”雲瀟灑氣極，“肯定是魔魑一夥！”

“看模樣不像。”馡雲回憶，“他一身白色儒衫，手持白色團扇，言語氣質倒像是……”她抬眼看了看杜鳳兒，不敢往下說了。

“像是儒教中人？”杜鳳兒蹙起眉頭，“馡雲，倘若再見到這個人，你能認出嗎？”

“應該可以，杜前輩，晚輩不是有意胡思亂想的。”

“無妨。”杜鳳兒輕嘆。“只是再過兩日雕命期限就要到了，不知道令師何時才能再渡紅塵。”

“哎呀！”雲瀟灑突然想起一件事，“有件事，晚輩不該向杜前輩隱瞞，師尊曾經交給我一樣要緊的東西，說要轉交給杜前輩。可是近日來怎麼也找不到，不知是遺失在哪裡了。”

“是什麼東西，令師可有說過？”

“嗯。”雲瀟灑侷促地搓手，“是一片楓葉化石，名‘八月秋風’。”

杜鳳兒凝重了神色。“這我聽好友說過，乃是他師門遺物，的確非常重要。”思索片刻又道：“此事我會留意，也會向好友當面提及。你們不必擔憂了。”

雲瀟灑長長出了一口氣。連日來變故橫生，現在他只盼著師尊到時候不把他們挨個扒皮抽筋就好。“多謝前輩。”

杜鳳兒點點頭。別管在外面多囂張橫行，畢竟只是孩子，遇事也不免慌亂。現在只希望好友回來時能將人完整交給他，也不枉他叫自己一聲“好友”。

“天不早了，你們倆今天就住在此，我去找尋牧雲，別讓他又出事。”

“我們也一起去。”雲瀟灑連忙道，“怎能讓杜前輩一人辛苦，我們做晚輩的卻坐著不動？”

“罷了，現在有不少人都盯著你們，不如待在這裡，我還比較安心。”杜鳳兒將他們帶到後院廂房，“雲瀟灑，馡雲，雖說江湖兒女不拘小節，但在倚天航孔孟學院，我希望你們能夠依禮而約束自己。我給你們各自安排了一間房間，但兩屋相鄰，若有什麼事可以彼此照應。”

兩人再次臉紅，“多謝杜前輩關照，晚輩豈敢不從。”

☆☆☆☆☆☆

自荒林逃走的牧雲，很快就被魔魑的人追上了。苦戰一夜之後，又花費了大量真氣遁逃，現在已經無力再戰了。

就在此時，銀河行突然出現在這條人跡罕至的小路上。牧雲驚得連逃都不敢逃，只是獃獃站著。“我的運氣怎麼這麼差，難道是前二十年太過走運導致運氣用光了？”

銀河行不理他，徑自解決掉了追兵，才冷冷地對他說道：“跟我回清白湖。”

回到天宇聯盟現今的駐地，守在門口的飛心第一個衝了上來。“牧雲你這個叛徒，你站住，有種跟我切一場！”

“飛心，住手。”銀河行淡淡地阻止了他撲過來的勢子。“牧雲，跟我進來。”

牧雲渾身又痛又累，卻不敢違抗銀河行，只好亦步亦趨地跟隨他來到內院裡間的屋裡。銀河行挑開門簾，打算讓他看一看紅雲的慘狀，卻立時怔住。

紅雲不見了，只剩空蕩蕩的被褥，還有散落在上面零星的血跡。而就在一刻前，他還用勉強可辨的嗓音告訴自己，牧雲正在被人追殺，性命危急。

他只好放下簾子，回過身來。“牧雲，事到如今，你可知自己錯在何處了嗎？”

牧雲低頭，語氣中全是痛苦與愧悔。“我對不起一宿覺，對不起天者，也對不起各位天宇前輩。牧雲自知罪無可赦，但求再見一眼師妹馡雲，死則無恨！”

跟著跑過來的飛心聽見，忍不住大罵。“無恥，我妹妹才不會見你，也不會再跟你有任何瓜葛！”

“飛心！”銀河行厲喝，“誰準你跟來的？還不回去上游看守門戶！”

飛心惡狠狠瞪了牧雲一樣，憤然離去。

牧雲將頭低得幾乎貼到胸口。“還望前輩成全。”

銀河行嘆了口氣。“你能悔悟很好。身為八衡的一份子，我也不希望你就此葬送性命，否則剛才何必救你。可惜，你不是我的弟子，我的決定起不了作用。”

牧雲惶恐抬頭。他很清楚師尊是什麼意思，雲瀟灑的態度已經說明了一切。

“不過，屆時我會親自送你過去見你師尊。”銀河行道，“年輕人難免犯錯，念在你在天宇對抗七貘的功績，我會盡力替你求情。不過你要有心理準備，你師尊可能會將你廢去武功，逐出師門，你明白嗎？”

“牧雲知道。”

“你也不必怨恨我們對你這般嚴厲。牧雲，你可知道鳥談天和太陽角師徒的事情嗎？”銀河行突然轉換話題，態度也更加沉肅。

聽聞此，牧雲渾身一震。“前輩不必說了，牧雲明白，下次再也不敢了。”武道殘酷，被敵人拿住徒弟要挾師父導致師徒俱亡的悲劇還少嗎？自己真是糊塗，竟然跑到魔魑地盤上與虎謀皮！

“前車之鑒，後事之師。天宇如今已經犧牲了許多人，風雨飄搖之際，更應該團結一致，不能給邪惡勢力絲毫可乘之機。”銀河行看看天色，“好了，道理你都明白，我就不多說。現在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就代替飛心守著清白湖，無聊的話就將這間房間打掃乾淨。我天明之前就回來。”

“是。牧雲會好好反省自己。”

銀河行帶著飛心剛踏出清白湖，就看見造天筆從外面回來。“造天筆，你把紅雲帶哪里去了？”

造天筆苦笑。“果然瞞不過銀河奇人。不過你不是要上穿雲巔雕命，等你回來再說吧。”

“你就長話短說，耽誤不了多少工夫。”

飛心識相地避到一邊。自從天宇支柱紅雲出事以來，銀河行肩上的壓力增加，情緒也不太好。

顯然，造天筆也看出來了。他只好據實以告。“紅雲讓我跟你說，他其實無甚大礙，現在就是在嘯雷谷修補雲識。”

“那副模樣也能叫無甚大礙，我真懷疑他是怎麼活到今天的。”銀河行難得有些不滿，“你先回去吧，我剛把牧雲帶回來，麻煩你照看著點。”

看著銀河行與飛心匆忙離去，造天筆嘆了口氣，轉頭走了進去，直接進入內院。可是四周寂靜無聲，連個人影都沒有。

“牧雲？”難道又跑了？

喊了兩遍，才隱約聽見里間隱約有抽泣的聲音。造天筆趕緊進屋，“牧雲，沒事吧？”看看四周，“銀河行又支使你做雜務了？”雖然是大材小用，也不用難過到流淚吧？

牧雲手裡捏著一張紙條，卻是哽咽無語。造天筆嚇了一跳，靠近一看，上面分明是紅雲熟悉的字跡。

愿代天宇眾生乞赦疾鶴牧雲——紅雲驕子兩卷書。

餃子

2018-04-02 21:36

/*介紹一大堆反派人物。。。以及各種變態（毆）
其實魔航邪傳期間，天宇正道的人也很多。。。
設定就稍微修剪一下。基本就四個組織，倚天航，雲中城，天宇，西亞。以後花經眾人也會分門別類（揍）
四大元英不要了，九字訣不要了，空幻之都不要了。原劇很多設定虎頭蛇尾，令人吐血。。。
現在再看秋鳳拌嘴有時候真的可怕。兩個人都真生氣的樣子。。。所以會做一些改動，畢竟以後倘若搞成龍劍那樣就完了（咦）
順便說一下最近的感想。原劇里秋八月三招殺五通之後回來跟鳳牢騷了一大堆最後成功激怒鳳那段。以前覺得是因為鳳感覺自己底牌被掀了所以生氣。但是對方只是竹真而已又不是壞人（喂），為啥辣麼生氣。後來感覺可能是因為鳳雖然身懷三大武學但是那三個都是攻擊性很強的兇猛招式，他本人不喜歡使。所以即便在武決期間差點被打掛也一直在使格擋卸力的招式。而八月本身是作風強硬的人，估計也想讓鳳稍微兇暴一點畢竟對手都是很殘暴的人。。。何況鳳已經好幾次身處險境了。其實我想說鳳如果真的變得很兇暴對八月並沒有一點好處（喂）
天宇龍族真的虧了我餃這個好領導。現在總算扎下根來，由早期移民成為了本土土著，所謂名不正則言不順，但如今已然可以名正言順地毆打各方企圖掠奪資源的勢力了！而且居然還有無數個外面的根據地比如九色彩虹天，滄海無盡涯，太陽的故鄉，太虛神龍殿等等。。。愣是沒有一個反派勢力吆喝著讓龍族滾回太虛去。。。（跪）
其他一時想不起說什麼。。。春天非常苦逼，不但有越來越多的蚊子（核桃辣麼大），霧霾一般的各色花粉（所幸只怵香柏粉），還有無數後院的工作。比如拔每天長半尺的瘋狂的野草，修剪樹叢，種花，澆水，種菜。。。累到手抖。。。
先啰嗦至此吧。*/

第四章

距離魔魑聯會當今的駐地風雲坪往東數十里有一大片幽深詭密的樹林，正是連接倚天航方圓數千里地域的隔離帶，名為鬼影叢林。越三乘接到傳書趕到之時，已有兩個蒙面之人在此等著他了。

可是，當這兩個人拿開面罩時，越三乘感覺又意外又憤怒。

“法儀，五通，你二人身為倚天航道教、佛教參賽高手，為何這般打扮，又鬼鬼祟祟約見本座，真是不成體統！”

法儀重重嘆了口氣。“倚天航向來有規矩，嚴禁參賽者在盛會之前勾結外界勢力，而如今有些事必須當面參商，故此我二人只好掩飾一下。”

越三乘挑眉。“哦？那你們為何不選個體面一點的地方，比如無極道觀或者如來禪境呢？”

五通已經察覺了他的不悅，連忙解釋。“尊者不必生氣，倚天航沒有隨便延客的道理，何況我們在本教也做不得主，選在此處也是照顧雙方的最佳地點。”

“一派胡言！”越三乘大怒。“那杜鳳兒明目張膽將秋八月的兩個徒弟帶入倚天航，又大搖大擺跑去清白湖跟天宇聯盟的人眉來眼去，難道他不是倚天航的人？難道他可以不受倚天航規矩約束？”

兩人好像被當頭敲了一棒。半晌五通才說，“是啊。就因為他是現任的副真主，真主臨走前又將倚天航事務全權交給他處理，所以他可以無視規矩，隨心所欲。”

“沒錯，何況孔孟學院不比道教和佛教，百年來都是他一手遮天，說一不二。”法儀不滿哼道，“而無極道觀有三大派門，一向是無量門掌教，我們的四象門不得出頭，這次總算有機會了！”

原來廣陵與法儀是不同派門。越三乘沉吟片刻，“五通，上屆參賽的那個竹真，與你是同一派門嗎？”

“也不是。”五通見越三乘開始詢問倚天航內部情況，心裡猶豫了片刻，但還是和盤托出。“竹真屬於竹字院，而我屬於通字院。另外還有三個派門。上次竹真參與盛會卻失敗而回，所以這次如來禪境決定派我出戰。”

“罷了。”越三乘擺擺手，“難怪杜鳳兒如此囂張，完全不把本座放在眼內。”

“尊者也不必惱怒，我已經趁杜鳳兒外出，扣押了秋八月的兩個徒弟。”法儀急於表功，“就算他回來以後發現人已不見，盛會在即，他也不可能與我正面衝突。”

“哦，你倒有本事。”越三乘看了他一眼，“小心你在孔孟學院安插的人手，動作過於頻繁，容易暴露。”

“尊者放心，我法儀豈是那種無智之人！”

五通嘀咕了一句。“為了抓兩個下輩人，死了兩個弟子，有何好得意的。”

“你說什麼！”法儀大怒。“我這不是為了魔魑聯會嗎？”

“都別爭了！”越三乘低喝。“既然見不得人，大聲嚷嚷是想招來麻煩嗎？”雖然魔魑之主沒什麼好避諱的，但總是各方先天的風雲際會，鬧出事來，面子上不好看。

“還有這個。”法儀從袖子里掏出一本小冊子。“裡面記載了杜鳳兒的武功路數和招式，希望對尊者有用。”

這下越三乘真的對他另眼相看了。“了不起。雖然杜鳳兒是百年前秋山第二人，但本座也已非昔日。秋山第二場，他敗定了！”接過冊子收好，又問道：“本座只是好奇，你們又為何會無視倚天航百年清譽，與魔魑聯會合作？”

“哼。百年清譽。”法儀與五通互視一眼，雙方都忍不住露出譏諷的笑容。

“我怎麼忘了，正義清高的倚天航也會有你們這樣的不滿者。”見二人這種反應，越三乘大笑。“看來廣陵的百年和平宗旨，也不適用於所有人嘛！”

“廣陵和杜鳳兒，百年來偏安怕事，不思進取，白白浪費倚天航資源。”五通哼道，“我們願意追隨尊者，建功立業，開創盛世！”

“你們有這份心當然好。”越三乘看著他們，“預言頂已經貼出預言，今夜亥時，滄海開道，金雨隨行。”

“啊？”法儀大驚，“這是何人留的預言？難道秋八月的誓言要成真了？怎麼可能啊！”

“不管是誰留的預言，法儀、五通，我要你們前往滄海岸邊，只要將他擋在岸邊一個時辰，讓他錯過倚天航盛會的雕命期限即可。”

五通猶疑。“恐怕我兩人力有未逮，攔不住他。尊者何不親自前往，也可以獲得第一手的消息，試探對手深淺？”

越三乘冷笑。“本座另有約見，不克前往。”何況秋八月的深淺，日後有得是機會慢慢了解。“你二人不必擔心，忌憚秋八月的可不止是魔魑聯會啊！哈哈哈……”

☆☆☆☆☆☆

倚天航往南數百里是一大片沼澤地帶，常年濕潤多雨，雲霧蒸騰。在這幾無人跡之處，卻突兀屹立著一座高聳入雲的堅固城池。不知情者倘若想進入，必定連入口都找不到，便已葬身沼澤之中。而這座詭異城池的主人，正是三裁公。

身為天外昊雄星之主，卻長年駐駕天宇，三裁公可謂是天宇聯盟最強勁的對手。天宇領袖紅雲驕子自出江湖以來，就是在他面前首嚐敗績，到後來甚至一路慘虧。思及那個重傷而無法現面的手下敗將，三裁公臉上卻無一絲喜悅得意之態，只是坐在長桌的一端，合目凝神，似在沉思。

一縷混合著濃烈花粉香氣的味道從門縫中透入，下一刻，沉重的石門被推開，一個全身披戴著鮮花時草的身影閃了進來。“三裁公，我回來了。”

略微張眼看了看花中人有些沮喪的面容，三裁公再次合眼。“出發之前我就警告過你，天宇之人難纏。罷了，好歹也已在穿雲巔留名，接下來你就專心備戰吧。”

花中人本想趕在銀河行之前雕命，這樣至少知道將在倚天航盛會武決之中的初賽對手是誰。相比可能出賽的秋八月，他還是寧可試試五通。

結果被銀河行搶先一步。天宇方面當然不會傻到浪費一個名額內耗，何況是名滿天下的銀河行。

“我不該小看銀河行。”花中人吐息如蘭，卻每個字都浸著毒汁般陰狠。“可是三裁公，你為什麼不上穿雲巔，難道你懷疑自己的智慧與武功，不足以拿名次嗎？”

三裁公卻毫無動容。半晌才睜開眼睛，仿佛終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方才的靈思測算之中，他已經篤定了對手遁逃的方位地點。雖然當下暫時不宜行動，但這段時期之內，有的是機會供他發揮。

“不過就算你不去，花中人也絕對會勝利！”沒得到回答，花中人有少許的不滿，只不過長久以來他都是孤軍奮戰慣了，也頗喜自言自語。

“你錯了。”三裁公將視線投向他，“區區倚天航的名次，還不足以動用我的智慧與武功。”

花中人愕然。“連秋八月和越三乘這樣的高手都頗為看重此次盛會，你竟然完全無意於此嗎？你可知那倚天航如今乃天下之權重，若能入主其中，一統天下絕非虛妄啊！”

“一統天下？”三裁公搖頭。“倚天三教尚且內鬥，外來之人就算當了真主，也得先面對自家問題。武道情勢瞬息萬變，哪裡容得慢慢等待！”

花中人聞言，若有所思。“所以你的目標，始終放在天宇異數之上？可是我聽聞他自重傷回歸天宇，就不知去向………”

“花中人。”三裁公嚴肅看著他。“你也曾經是武道次先知，在天宇之中僅次於天者地者的測算高手。”而自從天地相繼踏入紅塵而失去了先知資格，花中人反而好像退了一射之地似的。原因何在？

這並非責問，但是花中人依舊感到一陣寒冷。他知道答案，卻難以啟口承認。自從神蝶死後，他恢復了睽違已久的自由身，一時間，花花世界萬紫千紅，迷眩了他的眼，魅惑了他的心。控制不住的貪婪讓他什麼都想要，任何事都去插一腳，在蕭瑟秋季中肆意揮灑著爛漫花瓣，並且樂此不疲。

“哼，我知道你想說什麼。”花中人傲然揚首，“已成廢人的紅雲不足為慮，只要在倚天盛會中擊敗秋八月和銀河行，照樣可以把天宇聯盟踩在腳下！”

廢人？三裁公冷嗤。如果不是至深的宿敵，只怕誰都會將現在的紅雲當成廢人，暫擱一邊。只不過，三裁公從不會在這種爭論上浪費口舌。

“罷了。從現在起，你就安心閉關修煉，外面之事不必過問了。”

“你是說龍鮶笑嗎？”花中人瞇起眼睛，忍不住嘲諷。“聽聞他百年前就從太虛神龍殿偷走五行游氣潛入天宇，還參加了上屆的文武盛會，卻慘敗而歸。”難怪這次他會迫不及待第一個在穿雲巔雕命，可見忍很久了。

“這次不一樣。”三裁公冷笑，“聽說得了異人之助，竟然曉得以嘯雷谷流光壁為屏障，用天瀉石雕琢五行靈元珠，從此徹底容納五行游氣，成就神功。”一百年了，也是不易。

“我聽說越三乘和秋七月對他也很有興趣，不過還是你手腳快，搶先延攬到這人。”花中人笑道，“對了，萬一武決之時我們倆對上，我可是不會放水！”

“我為什麼延攬龍鮶笑，你不是很清楚嗎？”三裁公看了一眼他，“因為有五行靈元珠克制龍族武功，咱們才能捉到怒雨飛龍。只可惜……”

只可惜，關住怒雨飛龍的地方，早被稍早的紅雲動過手腳，導致飛龍脫逃。

“有什麼可惜的，聽說飛龍打算回太虛搬救兵，這之前我們還有機會做掉他！”反正已知致命處，早晚還不都一樣。“不過我說句實話，龍鮶笑可不像久居人下之人，他那個囂狂模樣，再加上實力提升、屢立大功，只怕到時候會脫出你的掌控哦。”

三裁公大笑。“世局如棋，而善謀之國手，也能調動對方的棋子啊！龍鮶笑在不在雲城，影響不了我的佈局。”

何況，只要拿到靈元珠，就能克制紅雲。有沒有龍鮶笑，又有什麼關係？只可惜當下還不能動手，因為聰明的紅雲趁所有人不備，在龍鮶笑離開嘯雷谷之後，就進入了流光壁。那可是天宇中原地區三大異地之一，常年雷電交加，流光閃爍，別說普通人，就是功體深厚的先天人，一旦不慎觸及天威，無不粉身碎骨。

倘若紅雲真的廢了，又是怎麼進去的？

花中人看著陷入沉思的對方，只好無聊坐下，手裡轉著茶杯，百感交集。當初三裁公前來找他加入雲中城，他還很不樂意。做了神蝶那麼多年的附庸，他再也不願意為人手下。所幸只是合作關係，讓他不用在這個可怕的天外霸主面前俯首稱臣。只不過，三裁公實在很有領導手腕，許多事都是他制定計劃，鋪排佈局，犀利的手腕，精湛的測算也讓他佩服不已。

就在此時，石門轟然一響，伴隨一陣狂笑，瞬間驚破了密閉空間中的死寂。

“我回來了！三裁公，花中人，我有個好消息，你們要聽聽嗎？”

花中人斜晲他一眼。“一身污血，殺了不少人啊？我想想，天宇兵力少而精，諒你也沒膽一個人殺入清白湖。那就是三秋闈了？”

“不愧是次先知花中人！”龍鮶笑不以為忤，讚歎了一聲。“我已拿下太陽壇，改名盤龍殿，也順便收編了那些殘兵敗將！”

“好啊！”花中人擊節叫好。“早就看那個秋七月不順眼了，沒什麼能力還胃口奇好，這種人能讓他活到現在，也是奇怪！”

“此時叫好，恐怕為時尚早。”三裁公冷冷插了一句，“何況，若非越三乘搶先下手斷去秋七月雙足，你也撿不著這個便宜。”無論如何，撿別人吃剩下的，未免難看。

“所以我只是佔領地盤，並未趕盡殺絕嘛。”龍鮶笑毫不在意地笑道，“誰會在武決之前，耗費大量功力在這種人身上啊！哈哈哈……”

“有句話我必須提醒你們。”三裁公看著這兩個人一臉興高采烈，忍不住給他們潑冷水。“秋八月即將再渡紅塵，面對此人，你們切不可憑一己之勇，單獨叫戰。”

“秋八月真的會實現誓言？”龍鮶笑狐疑了片刻，“罷了，既然是你說的，那肯定沒錯。”三裁公的測算功力不是吹的，至少龍鮶笑完全拜服。

“你又錯了。”三裁公難得地歎了口氣。“無論我怎樣凝思測算，至今為止，連他的影子都摸不著，自然也無從測知他的動向。”

龍鮶笑與花中人沉默了。最可怕的敵人不是能見的強大，而是根本看不見也摸不透。

“有什麼了不起！”龍鮶笑怒道，“預言頂不是張貼了他今夜亥時滄海開道嗎？本龍君就去滄海沙灣會會此人，順便見證他的誓言！”

“那花中人也去。”花中人趕緊跟上。“如果你我能聯手阻止他上穿雲巔雕命，說不定武場上就不必面對此人了。”

你們兩個也還差點勁。三裁公琢磨著，不過屆時前往滄海沙灣的恐怕不止這兩個。“你們去吧。”風雲際會，先與當今幾大勢力的要人相見一下，將來才有繼續發展的空間。

“你難道不去？”花中人奇怪，“千載難逢啊。”

“今夜飛龍將扶仙龍靈柩回太虛，我又怎能讓仙龍靈識回歸。”三裁公輕描淡寫，“龍鮶笑，是時候使用你的五行靈元珠了。”

“拿去拿去。”龍鮶笑沉浸在即將前往滄海岸見證奇跡的興奮之中，“說起來還要感謝三裁公你，幫我除去三世九龍！”

“你出身龍族又恨煞龍族之人，真是不可理喻。”花中人冷嗤。“別瞪我，我只是感覺不可思議。”

“說我有什麼意思，你花中人還不是弄死了你的主體神蝶，同為花界之人，又除殺了千少一！”龍鮶笑哼道，“無論同門還是同道，都比不過現實的殘酷！”

“顧左右而言他，龍鮶笑，你和龍族的恩怨果真是難以啟齒啊！”花中人譏笑，“不過，幸好你跟我們合作呢，否則紅雲一定首先拿你開刀！”

“哈！紅雲驕子兩卷書，不過是個自封的領導，有什麼資格指揮龍族！何況，他根本不是我的對手！”龍鮶笑看看天色，“時辰差不多了，我先出發了！”

花中人看著他大步踏出雲城的背影，輕笑低語。“畢竟還是很在意自己的出身啊。”

而冷眼旁觀兩人爭辯的三裁公，對這番對話完全不置可否。無論花中人或是龍鮶笑，都不過是天宇過客、一時之雄，而他三裁公，才是天宇聯盟永遠的噩夢。

第五章

終日電閃雷鳴不止的天宇異地嘯雷谷，自從龍鮶笑功成離去之後，漸漸不再是武道焦點。正因如此，身體與靈識遭受重創的紅雲，才會選擇此地休養復原。

只是，再隱秘之事，也終有被發現的時候。時值仲秋之夜，穿雲巔雕命期限終止之後不久，便有人來到了谷前路口。

入谷之路本有十數條，但只有一條才能避開所有雷擊，安全到達流光壁之前。相比之前的秋七月不得其法只能靠損失手下探測出正確路徑，這次的來人卻是相當有把握，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正確路徑，舉步前行。

雖然幻彩流光隔去了彼此的身影，但身為頂尖的一流高手，均在第一時間確認了對方的身份。

“兩卷書，雲城一別，三裁公甚是惦念啊！會選擇眾人皆懼之地以避開武道紛雜固然聰明，不過萬一觸及天威，可是連復仇之機也沒了。”

“感謝三裁公關心，紅雲一切安好。”紅雲溫淡的嗓音在萬雷齊鳴的谷中稍顯模糊，但毫無滯澀之感。“今夜大事一樁接著一樁，怎麼你竟然皆無興趣嗎？”

“對我而言，掌握你，就能掌握天宇一切大事。”三裁公囂狂大笑，“何況今夜人人忙碌，不會有人打擾我們兩人的私會啊！”

紅雲也深知這點，但他更擔憂的卻不在此。嘯雷谷地形特殊，接引天雷不斷，只有寅初一刻起，將有半刻時間，所有天雷止歇。流光壁雖然堅若磐石，但在三裁公這等高手面前，簡直不堪一擊。

仿佛猜透了紅雲所思，三裁公不屑冷笑。“放心吧，本座不為趁人之危之事。你現在筋脈齊斷功體全無，捏死你如捏死一隻螞蟻，有何趣味？”

“那麼你今夜前來，應該是有疑問。”紅雲輕歎，“怎麼，盡知天宇事的三裁公，也有看不透之事？”

三裁公沉默了片刻。“紅雲，十渡雲觀之後，你是故意被我擒住嗎？”

“是或不是，你早有定論，不必來問我。”紅雲緩緩道，“除去測知未來，我也善於隨機應變。”

“但你的確是在百年前，便已預知天瀉石將飛墜滄海，激起滄海開道。”能夠測知精準的時間與地點，即便是遊走銀河三千年的銀河行，恐怕也做不到。“我一直覺得奇怪，你對自己的安危似乎毫不在意，卻一直誘我對龍族下手——”

“秋八月已經渡紅塵，就告訴你也無妨。”紅雲飄忽的聲音帶了些許愉悅，“我當年與他約定之事，乃是‘金雨駕前行’。”

“身為三世九龍的怒雨飛龍，竟然願意屈尊配合你！”三裁公慨歎。“龍族果然是一個偉大的種族，雖有內鬥，卻有更加堅實的團結。”

為了造成三裁公與龍鮶笑的誤判，飛龍故意敗在龍鮶笑拿出的五行靈元珠之下，被擒入雲城，而後又脫逃而出。而今夜，帶著靈元珠去滄海無盡涯追殺飛龍的三裁公，的確沒想到飛龍竟然能一擊毀去五珠。

海上突來的一陣狂風，帶走了化作細粉的金珠。而這陣風，恰好成就了秋八月在踏上滄海沙灣之後的金雨。

“你說的有些許道理，不過，飛龍前輩會答應助我，還有更重要的原因。”紅雲嘴角彎起，卻並不想將所有事都告訴流光壁之外的那個人。那個人太聰明，很是懂得如何舉一反三地將自己屢屢逼入絕境。

被擊成碎粉的靈元珠，還原成為五行游氣，融入停放在滄海無盡涯的仙龍體內，為他帶來生機。待飛龍與仙龍回到太虛，仙龍就能甦醒復生。

“是什麼原因？”三裁公謹慎詢問，眼前這人做事向來一舉數得，忽略任何細節，都會造成不可挽救的損失。

“三裁公，你如此聰明，怎會看不透紅雲的佈局呢？”

柔雅動聽的嗓音，帶著勾動人心的慧黠挑逗，讓三裁公心癢難耐。“本座當然知道，你紅雲向來不擇手段，能令任何人隨你心意起舞，恐怕早就來者不拒了！”

“想得太多，容易誤入歧途。”面對三裁公的言辭污衊，紅雲毫無動容，似已習慣。

三裁公慨然感歎。“只是我沒想到你竟能得到高人之助，配合海上行風——”

“這卻不是我安排的。”紅雲否認道，“而且那位神秘高人，恐怕並非要助我，而是執意要破壞秋八月的誓言。”

猛烈的狂風，捲走了天瀉石入海之時激起的金色水氣，卻沒料到卻帶來了靈元珠的金粉。恐怕此人也正在愕然吧。

“竟是如此。”三裁公想通了其中關竅，不禁暗驚。“與飛龍之戰卻是本座不久之前的計劃。能算到這一步，紅雲，你的確有與我一戰的本事！”

“上蒼有好生之德，紅雲並不想多造殺孽。”紅雲語調輕冷，似毫不在意。“只要你離開天宇回歸昊雄星，我願意饒你一命。”

就在此時，寅初一刻到。整個嘯雷谷瞬間萬籟俱寂，天雷止歇，電閃中斷。

原本幾乎被激怒的三裁公已經氣凝雙掌，卻在此刻一下子冷靜了下來。因為流光壁之中的這個人，太善於鋪排陷阱了。許多時候，看著觸手可及的好處，只要一伸手，立刻萬劫不復。

而紅雲雖然保持語調平緩鎮定，其實衣衫早被冷汗浸透。知曉對方的疑心與忌憚，他才敢用這個空城計，在雷電終止前的剎那，將對方激怒，卻又並非怒到完全失去冷靜。

三裁公試探地將手掌貼在炫彩流光之壁上，一點點增加內力，感受其中的波動。此障壁比他估算的更加堅實，倘若不使出十成元力，很難在短短半刻間將之擊破。而方才的猶疑，已經浪費了不少時間。

“好，這局算你贏。”他笑著撤回手掌，“不過你冒死請來的高人究竟有多厲害，本座拭目以待。但願不是又一個天者亦梵！”

萬鈞天雷滾滾而下，紅雲無聲歎息，聽見外面的訪客已然離去，才喘了口氣，收復心神。秋八月當然不是亦梵，但也有他的堅持。應天之名，並非虛得。

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像紅雲自己，承異數之命，遊走於生死之間，逆天改運。

☆☆☆☆☆☆

原本打算前往滄海沙灣見證好友再渡紅塵的杜鳳兒，在半途遭遇越三乘堵截，雖然錯過了關鍵時刻，但他也並無太大失望。畢竟，誰牽制誰，還不好說呢。

果然，穿雲巔的雕命名單送來之時，秋八月的名字赫然在列。杜鳳兒一邊將名單折好收起，一邊向後院走去，打算將這個好消息告訴雲瀟灑和馡雲。

可是，當他走入院落，才發現房內竟然空無一人。他連忙喚來昨夜值夜者南鄉子。“是誰趁我不在，帶走了那兩個少年？”

南鄉子愣了一下。“不是副真主您的命令，要接他們出去嗎？”

杜鳳兒心裡一沉，但此刻還不是發作的時候。“是誰前來帶人的呢？”

“是學長玉璇才子賈文郎。”

竟然是他。杜鳳兒又驚又惱，賈文郎雖然幾年前才加入孔孟學院，但因其學問文章都不錯，辦事妥帖，與三教同事交往得也還可以，故而很得重用。這次文武盛會之前，由他代表儒教負責向武道諸多勢力宣傳以及穿雲巔雕命等事宜，也不曾出紕漏。誰能想到他竟然別有心思。

只是，這種事恐怕不是他一個人做得來，背後應該另有指使者。會是越三乘或者雲城嗎？

思及孔孟學院竟然有人勾結天宇的敵對者，杜鳳兒心情甚是沉重，也怪自己識人不明，用人不當。

明天傍晚，文武盛會就要拉開序幕，所有雕命者即將在詩海藍天臺展開文試。所以，好友秋八月很快就會前來與自己相見。弄丟了他的徒兒，可怎麼向他交代？

杜鳳兒嘆了口氣，轉身踏出孔孟學院。然而，還沒走出鬼影叢林，就看見兩個人不懷好意地擋在面前。

“法儀道君，五通大師，你們為何要攔住杜某的去路？”杜鳳兒見兩人面色不善，“莫非因為在滄海沙灣沒能制止秋八月雕命，所以內心不忿？”

“哼！就算他成功雕命，最終也肯定落敗！”法儀斜眼看著杜鳳兒，“倒是你，行色匆忙，是不是做了什麼虧心事，忙著去補救呢？”

五通也跟著幫腔。“秋八月渡紅塵，人人自危嘛。弄丟了人家的徒弟，自然是慌的。”

這兩人怎麼知道雲瀟灑與馡雲之事？杜鳳兒借著林間極微弱的光線，看見他們一臉得色，心念立時一動。

原來賈文郎勾連的是這兩人。只是……

“你們在盛會之前做出這種事，難道不怕被取消參賽資格？”這兩人看來真是有恃無恐，除去自己現在還抓不到證據，就是背後有人撐腰吧。

“杜鳳兒，臆測也要有證據，我們可不知道你把那兩個人藏去了哪裡，畢竟帶人的是你孔孟學院的學子！”法儀大笑，“就不知道秋八月會對你做何感想？”

杜鳳兒還沒開口，身後突來一陣冷冽清風。“感想就是，秋某相信至交好友，身為先天人，不會用此等卑劣手段，為難兩個少年。”

“好友前來，也不給我送個信，有失遠迎。”看見秋八月遠遠走來，杜鳳兒往前走了幾步，欣喜地看著久別重逢的至交。“身為武道當紅的人物，一去一來，皆免不了瑣事纏身，竟然拖到現在才過來。”

秋八月一身缃黄長袍乘風而至，氣勢更加沉穩豁達，雙手負在背後，仔細端詳了一番面前之人。“百年不見，好友風采越發超逸出眾，真令秋某欣喜。”

“哪裡，鳳兒雖不曾親見，但聽聞秋高人滄海開道、金雨隨行之勢，已然嚇得某些鼠輩人人自危。”杜鳳兒看了一眼身後氣的變色的兩人，“你看，你前來的氣勢驚著兩位尊者了，真是的。”

“你說誰呢！”法儀大怒，“秋八月，就是杜鳳兒捉了你的徒弟，不信你可以管他要人，他肯定交不出來！”

秋八月微笑。“這不勞道君操心，銀河奇人剛剛告訴秋某，他已將秋某的三個徒弟安置妥善。倒是兩位，不久前才親自前往滄海沙灣迎接秋某，怎麼此時又來迎接秋某入倚天航嗎？盛情難卻，秋某感激不盡啊。”

嗯？五通大驚，原來聽聞秋八月精通測算之術，竟然是真的！他狐疑地看了法儀一眼，法儀也是一臉茫然。不過，倘若秋八月算出位置，以銀河行的實力，他那幾個手下還真擋不了一招。

“哼！盛會之前，外人不得進入倚天航，你想進去，門都沒有！”五通趕緊給法儀使眼色，讓他速速派人去關押地點確認。搞不好已經又損失了一批人手，真是得不償失！

“喔，是這樣嗎？”秋八月故意看著好友，“副真主怎麼說？”

“既然已經雕命，秋八月就是倚天航的貴賓，當然可以受邀進入。”杜鳳兒對好友的配合稍感心安，語氣也鬆快了些，於是轉向憤憤不平的法儀、五通兩人。“當然，倘若二位也有友人前來，還是要通報給我知道，得到我的批准，方可進入。”

“你……你不要太囂張了！”法儀已經氣得語無倫次，“若不是廣陵不在，哪輪得到你耀武揚威！”

杜鳳兒搖頭。“此言差矣。就算真主在此，也是同樣的話。不過道君既然感覺受了委屈，不如說出你的好友是誰，我來當場批准，可好？”

“這……”法儀一時卡住，不知如何回答。

五通見狀，也趕緊圓場。“阿彌陀佛，時間已經不早了，吾家也該回如來禪院。法儀道君，你可要隨吾家一起？”

法儀好不容易才定神下來，只見對方拼命對他使眼色，而旁邊的秋八月與杜鳳兒皆是一臉趣味，禁不住惱羞成怒。“咱們走！”

直到閑雜人等消失在視野盡頭，秋八月才收斂了周身的寒意與威壓，含笑著注視面前闊別百年的好友。

“鳳兒，這一百年來，辛苦了。”

“讓好友見笑了。”杜鳳兒搖頭，真沒想到會在這種時候，將三教內鬥之事暴露在好友面前。“你已有你徒弟們的下落了嗎？”

“此時還不曾有，不過很快就會知道。”秋八月上前一步，執起他有些涼的雙手。“天快亮了，你先回孔孟學院，我去接雲瀟灑與馡雲過來。”

“對不住，是鳳兒太大意了。讓我與你一同去救人吧。”杜鳳兒輕輕回握他的手，“你也不易，這一夜遇到了許多麻煩吧。”

“沒什麼，皆是過往之事。”

“不過，我觀好友氣色，不像動過武的樣子，難道……”

秋八月微笑。“解決問題，不一定要動手。就如現在我去將人救出，也不必要動用武力。”

“你的意思，是讓鳳兒暫時不與他們反目，以免佛道兩教難堪？”杜鳳兒歎道，“你說他們兩人曾經前往滄海沙灣，而我則在前往途中被越三乘阻擋。想來法儀、五通果然與魔魑聯會有所瓜葛，才會在岸邊意圖牽制你。”

“看來越三乘已經盯上你了。身為倚天副真主，昔年的秋山第二，他不可能掉以輕心。”秋八月閉目沉思了片刻。“鳳兒，凡事小心為要。”

“無妨。好友放心，我會謀定後動，絕不草率行事。”杜鳳兒微微點頭，雖然此時他也很想向倚天航同僚揭露法儀與五通的作為，但眼下還不是時候。

這屆文武盛會與過去同樣，三教各出了一名參賽者，倘若佛教與道教的參賽者一齊在賽前被取消參賽資格，必定引起兩教不滿，他們也必定會全力以赴保住他們的參賽者，如此就必定與杜鳳兒正面以對了。

此時，秋八月睜開了雙眼。“找到了，人被關在距離鬼影叢林往西二十里一處山坡之下，那裡有一個地牢，門口駐守之人以著裝看來，似是道教之人。”

杜鳳兒不禁讚歎了一聲。“好友的離神之術，果真出神入化。”

“能看出秋某的小把戲，儒圣的春秋之眼，也是不負盛名。”秋八月笑道，“我這就前往彼處，倚天航之內則勞煩你了。”

“好友放心。”不再耽擱時間，杜鳳兒立刻返回倚天航之內，派人去延請佛道兩教的高層與裁判團眾人。

另一邊，越三乘正在對法儀、五通暴跳如雷。“蠢貨！那杜鳳兒早就對我們的關係起了疑心，你們做事還不懂遮掩，露出馬腳！秋八月不過詐了你們一句，你們就匆匆忙忙去地獄坑看人，正好給他們指出了位置！”

“啊！我們豈不是上當了？”雲瀟灑和馡雲根本就沒有被劫走，秋八月卻依此探出了地獄坑的所在。

“法儀道君，快，把你守在地獄坑門口的人撤走！”五通趕緊告訴他，“一旦他們知道這事是你做的，只怕會取消你參賽的資格，說不定連我也會被連累！”

越三乘恨鐵不成鋼地看著這兩個最新加入魔魑聯會的手下，“算了！本座陪你們走一趟，希望還來得及！”

上蒼仿佛聽見了他的懇求，等三人匆忙趕到地獄坑入口、遣散法儀道君的幾個手下之後，才看見秋八月的身影不緊不慢地踱過來。

法儀見只有他一人前來，心中一塊大石落了地。“秋八月，怎麼杜鳳兒沒跟你一起來？”

“救人之事，秋某一人足矣。好友另有要事，先回倚天航了。”秋八月玩味地看著三人蓄勢待發的模樣，“看來好友料想無誤，你三人果然同氣連枝。”

“哈哈……”越三乘大笑，“想不到名滿天下的秋八月，也有看錯的時候。你那兩個徒弟是本座所擒，與他二人無關！你若想救出他倆，就放棄文武盛會，否則本座手一動，整個地獄坑將灰飛煙滅！”

看來魔魑聯會對此次賽事勢在必得啊。秋八月笑道，“秋某苦等了一百年才等來這次機會，怎會輕易放棄呢？只是想不到堂堂地者，竟會替你手下頂缸，真是令秋某佩服啊。”

越三乘被說到痛處，愣了一下，想不到這個看似神威莊重氣勢通天的冷峻高人，口齒竟如此伶俐。“你想救人也可以，只要能通過我們三人進入地獄坑，我們就不為難你！”

“此話當真？”秋八月微笑。“從此地走過去不過十數步而已啊。”

“那就是生死之距！”越三乘殺機已露，眼神左右一掃，法儀與五通也舉起了手掌。而秋八月卻視若無睹，緩步向前邁進。

就在此時，數道光影突然降落現場，竟然是倚天道教的律嚴道君、佛教的竹真大師，以及倚天裁判團的遙天奉、白香禮、釋靜，還有翩然而來的杜鳳兒。

就在越三乘驚愕之際，杜鳳兒搶先開口。“地者且慢動怒。之前是杜某唐突，得罪了尊駕，可是你也不該因此結怨倚天航，竟來找法儀道君與五通大師的麻煩啊！今日杜某特地邀請倚天高層一齊前來，希望將誤會澄清，開解彼此怨念。”

因為聽聞越三乘想對倚天航的參賽者動手，不但佛道兩教震動，裁判團眾人也匆忙趕來。遙天奉上前一步，“既然都是雕命的參賽者，總有對上的一日。何況，倘若在賽前導致參賽者受傷，倚天航的威望與顏面也蕩然無存。越三乘，你若還想有機會上詩海秋山，就暫息怒火，勿動干戈為是。”

法儀本想出聲，無奈五通在背後拼命扯他的衣袖，不得不閉嘴不言。何況此時，他們也不能揭露立場。

既然杜鳳兒不曾說破，其他事皆不足慮。

秋八月就此在所有人眼皮底下緩緩踏入這座地牢。

通過狹窄的地道，面前一道石門堵住去路，門後有隱約的聲響。他打量了一下，這是明顯的機關陷阱，不過還不看在他眼裡。

推開石門，露出後面的牢房，而上方開始有細沙流下。過不了多久，整個地牢與通道便會被沙子填滿。秋八月冷眼看著坐在地上依偎一起的兩個徒弟，幾不可見地皺了一下眉頭。

揮手以指勁解了兩人穴道，秋八月站在鐵門前道：“你們只有不到一刻鍾的時間，趕緊出來。”

見師尊似乎心情不暢，雲瀟灑趕緊掙脫了捆在身上的鎖鏈，跑到鐵門前面，以手刀劈開鋼鎖。剛想回身看看師妹怎麼樣，就見隨著鎖斷門開，地上即刻四面火起，迅速包圍了兩人。

馡雲倒抽一口冷氣，差點喊出來。

她剛剛弄斷鎖鏈，才站起身來，裙擺就被火焰燎了一個角。雲瀟灑連忙撲過去，拉著她就往外面衝，卻被師尊一道氣勁打回牢房。

一排鐵箭從頂部射下來，整整齊齊釘在他們方才衝出來的地上，箭頭上隱約閃著靛藍色的光。

兩人愣了一下，看見秋八月已經轉身離去，連忙跟上，又手忙腳亂地撲滅沾到身上的火苗，狼狽不堪。

不多時，三人就離開地道，來到了地面之上。秋八月微微側頭，看見兩人驚魂未定地緊握對方的手，不悅地冷喝了一聲。“把手放開，抬頭挺胸！”

兩人慌忙撒開手，這才發現地獄坑外面站著一大群人，有曾經遭遇的魔頭，也有對自己關愛有加的杜鳳兒，還有一堆雖然不認識但看起來很夠份量的先天人，不禁都紅了臉，舉止越發無措。

越三乘看這形勢，也沒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了。“哼！這次算你們走運。秋八月、杜鳳兒，希望這份運氣能陪你們渡過文試武決！”

杜鳳兒看見好友以及兩個少年，心裡也鬆了口氣，笑著對眾人說：“依我看，魔魑才更需要運氣。只會在旁門左道上設法，放在正經文武比試上的精力就會不足。”

律嚴道君看自己的同門似無大礙，於是道，“副真主所言極是。這次也多虧副真主發現得及時，法儀，你和五通大師都無恙吧？”

“我們能有什麼事！”法儀一肚子氣卻不敢說實話，“只是驚動這許多人，真是沒想到。”

“倚天航的權威不容挑戰，今天若換了別人，裁判團也是一樣處理。”白香禮看著他，“法儀道君如此熱心，會因為越三乘捉了秋八月之徒，便挺身而出，讓在下頗為欽佩。”

“所幸一切無事，劣者也感謝倚天航的維護。”秋八月向眾人點頭致意。

“若無其他事，盛會在即，我等必須趕回準備了。”遙天奉代表裁判團還禮，而後與同僚一齊離開。而後，律嚴與竹真，法儀與五通也向倚天航的方向而去。

等各懷心思的眾人皆已離去，杜鳳兒才輕輕抱怨了一句。“怎麼進去這許久，難道地牢裡面有什麼能困擾你的難關？”

秋八月卻沉下臉來，“今日我若不來，這兩個孩子恐怕就死在裡面。”

杜鳳兒一驚，沉默了片刻。“是鳳兒太大意了。”又看了看好友身後的兩名少年，“雲瀟灑，馡雲，這次是我安排不周，讓你們受驚了。”

見他這樣說，秋八月只好無奈道：“是劣者平日裡太過縱容，慣壞了他們。”

待到返回孔孟學院，杜鳳兒立刻叫人將賈文郎傳來。可是眾人找了一圈，皆說自昨夜帶出兩名少年，他就不見蹤影了。

“既然露了馬腳，自然逃了。”秋八月坐於客座上，不以為意地喝了口茶。“好友不必自責，就算他踏出孔孟學院，也活不過今天。”

杜鳳兒端茶的動作一頓。“嗯？”

“既然你並未揭破法儀、五通之事，他們又怎會收納這個已經暴露的奸細。”秋八月長歎一聲，“不過，這些年過去了，孔孟學院與你杜鳳兒的關鍵處，恐怕也讓敵方盡知了。”

“你的意思，是鳳兒這次盛會恐怕無望了？”杜鳳兒放下茶盞，“將所有人的注意集中在你一人身上，你會不會壓力太大？”

秋八月笑而不答。

“這次也是我太大意了，實在與他們無關。”杜鳳兒看著跪在廳前的雲瀟灑與馡雲，“讓他們起來吧，這些本都不是他們的錯。”

“好友說得是，真正的罪魁現在還不敢出現在劣者面前，恐怕眼裡早就沒我這個師父了。”

隨著清脆的合上蓋碗的聲音一響，杜鳳兒也默然了。如果銀河行就這樣將牧雲留在清白湖，未免不妥。

就在此時，門外儒生低聲傳報。“稟院主，天宇聯盟銀河行來了。”

杜鳳兒與秋八月立刻都站了起來，一起行至院外親迎。果然，跟著銀河行過來的，就是疾鶴牧雲。

“銀河奇人來得正好，鳳兒剛得了好茶，合以陳年的天山頂雪水烹了一壺，快來品嘗一下。”杜鳳兒向銀河行使了個眼色，沒想到對方竟然沒看見。

秋八月卻都看在眼裡，無奈地輕輕拉了一下杜鳳兒的袖子。“銀河奇人領航天宇，諸事繁雜，哪有空閒與你品茗。”

“正是。”銀河行隨著兩人走到正廳，看見雲瀟灑與馡雲跪在門口，不禁暗嘆。“秋高人，在你再度紅塵之前，你這三名高徒也曾經幫助天宇聯盟良多。”

秋八月不語，只是嚴厲地盯著低頭不語的牧雲。牧雲自知躲不過，只好從銀河行身後走出，跪在師尊面前。

“師尊，牧雲自知罪無可赦，請師尊發落。”

秋八月只是不理他，轉頭對銀河行道：“是秋某管教不嚴，為天宇帶來巨大災劫，如果銀河奇人一意袒護，就是執意要給秋某難堪了。”

而後又對跪在地上的牧雲道：“你們三人自小跟著我，我可有偏袒過任何一人？你竟然自以為是，嫉妒師兄，同門自鬥！”

牧雲漲紅了臉，不敢出聲。

“而後竟然反叛天宇，為魔魑所用！天者之死固然天數，但你卻下了最終推手！”秋八月越說越氣，“全天下都知道你疾鶴牧雲是應天風秋八月的徒弟，但是你也需知道，這世上不但有你擺不平之事，也有為師擺不平之事！如今倘若放過你，讓我如何跟天宇眾人交代？”

“師尊，這件事馡雲也有錯，我不該與莘嵐小姐爭吵，才讓二位師兄起了爭執——”馡雲在一旁越聽越心驚，忍不住哭了出來。“馡雲不敢求情，但求賜馡雲同罪！”

“大膽！”秋八月怒喝，“牧雲之事，哪容妳攀扯旁人！”

銀河行在一旁看得心驚，他不曾見過秋八月作風強硬的一面，雖然很佩服他能夠公私分明，但紅雲卻有交託……

“師妹，師尊所言極是，我一人所為，不敢攀扯旁人。”牧雲重重叩首，“不孝徒兒蒙師尊恩養至今，未及報答，但求來世再報！”

看見牧雲舉掌擊向天靈，秋八月閉目轉過身去。而一直不曾開口的杜鳳兒卻搶上前去，一把抓住了牧雲的手腕。“且慢！”

“好友你……”秋八月看著他，忍不住嘆道，“我就知道，馡雲與雲瀟灑必定向你求過了。”

“年輕人犯錯在所難免，你何不再給他一次機會彌補過往之錯？”杜鳳兒懇切道，“何況銀河奇人親至，也代表了天宇聯盟的態度啊！”

“正是。”銀河行正色道，“天宇現如今風雨飄搖，人才凋零，牧雲身為八衡之一，是年輕一代得力的戰鬥力量，希望秋高人能看在我與紅雲的面子上，饒過他這次。”

“紅雲嗎……”秋八月沉吟。

銀河行於是對還在劫後餘生所以一片茫然的牧雲提醒道，“紅雲那個字條，你怎麼不拿出來？”

“牧雲自知對不起天宇，也對不起兩卷書前輩，已無顏再苟活，所以……”

“秋高人，你的徒弟們個個都是這個脾氣，慣會自己拿主意。”銀河行對秋八月嘆道，“紅雲早就知道你不會放過他，寫了封信，求你高抬貴手。”

“好友，就算銀河奇人與我不夠份量，看在兩卷書的面子上，你就答應了吧。”杜鳳兒走到他面前，低聲道，“說實話，這孩子是不是你一手養到這麼大，怎能毫無感情？”

“你這是取笑秋某了。”秋八月長歎。“罷了，看在天宇高層與好友一齊為牧雲求情，就饒過他這次吧。”

“多謝好友。”杜鳳兒笑對地上跪著的三人道，“你們三個還不起來，先回清白湖去，我與你們師尊還要商量文試武決之事。”

“銀河行也有要事，先告辭了。”銀河行見此行圓滿，也就不再多留。“明晚詩海藍天臺見。”

多事之夜將盡，窗外天際已微微露白。杜鳳兒總算能鬆一口氣，進到偏廳里，靠在小榻上閉目養神。秋八月跟了進來，拿了一領他搭在椅背上的披風，輕輕為他披上。杜鳳兒沒睜眼，只是微微揚了一下嘴角。

餃子

2018-04-08 08:00

/*風雨之前最後的寧靜溫柔時光。

多好啊，有一個志同道合一起努力的朋友，一路並肩而行。

嗯於是又寫了一個人物。。。江城子最有名的是哪闕詞，不必多啰嗦了。。。（揍爛）

還是比烈哥幸福。可以守著一屋子遺物（喂）烈哥只有一個（快住口）

八月其實最擅長的是Q版畫（不）

*/

第六章

晨曦透入庭院之時，秋八月聽見門口有些細微聲響，於是站起身來，繞過畫屏來到外間，打開大門。

一名儒生手裡捧著一些折子站著，看見秋八月，不禁愣了一下，才認出這是院主的好友。

“打擾了，在下左文思，請問院主他……”

“你們院主昨晚忙了一宿，現在還在休息。”秋八月看著他手裡的折子，“這些是要給他的？”

左文思躊躇著，這些公務怎麼說都是孔孟學院的重要文件，交給這個外人恐怕不適合。雖然學院上下都看得出，院主對眼前之人青眼有加，一向謹慎的他依舊不敢貿然從事。

“是，我可以等。”

秋八月忍不住笑了出來。“信不過秋某這個外人？”

左文思被道破心思，一時間窘迫難當。幸好，院主及時出聲，為他解圍。

“秋八月，勞煩你將那些折子拿進來。”杜鳳兒身影就在屏風後面，但也能讓站在門口的左文思看見。

這下，左文思不再說什麼，將折子交給秋八月，迅速退下了。秋八月笑著走過來，看見好友剛剛解開頭髮，於是將折子放在書桌上。

杜鳳兒正坐在榻沿上，拿過一旁小幾上的梳子點點他。“你又何必與他們開玩笑呢。”

“豈敢。”秋八月笑道，“學院裡還是有不少警惕性頗高之人，你卻偏偏被人鑽了空子，難道不該反省？”

“如此說來，秋高人是不肯原諒鳳兒了？”杜鳳兒站起身來，走到他面前，“可是我也幫你保下了你的愛徒，你就大人有大量，讓我將功折罪吧。”

還真是說不過他。秋八月微微嘆了一口氣。“正如你所言，自己親手養大的孩子，怎麼忍心。此事是我欠你一回，我只是擔心你………”

杜鳳兒復又坐下，一邊梳髮，一邊側過頭來，“擔心我什麼？孔孟學院如今畢竟是我做主，不會有人翻天。”

秋八月看了他一會兒，才緩緩道：“你在秋山第二場的對手乃是地者越三乘，以他的閱歷與能耐，我擔心他會針對你的功體採取手段。”學院的叛徒既然與魔魑同流合污，就必須提防。

“總不能因此畏而避戰吧。”杜鳳兒語氣裡沒有半點懮心，“貪生怕死，怎樣維護天宇難得的和平呢？”

秋八月只得直言。“你雖練有死血活流的功夫，但恐怕在對手這等級的先天眼中，依舊有可破之法。我雖然不知你因何會習得這功夫，總是謹慎些為是。”

“好友的虛空之眼果然厲害。”杜鳳兒平靜道，“鳳兒也知道這功夫有致命之處，但在當時，我並無選擇。”

秋八月走過來，在他對面坐下。“這是為何？”

“鳳兒的家族原本是南邊的世族，當年適逢戰禍，而杜家因為不願為魔流所用，遂罹滅族之禍。據先師說，慘劇發生之時，他正與朋友經過，才救下了年紀幼小的我。”這本是他不願提起的往事，卻在此刻此人面前，伴隨深藏多年的情緒，如泉湧出。“我的父母、兄弟悉數遇害，我當時也中了一掌，卻未絕命。先師將我帶回孔孟學院，養復了許久才勉強保住我的性命。”

秋八月暗驚，不知好友竟有這等往事。“原來如此，因為你的傷勢，令師才會傳授你這部功夫，讓你每日掌握自己的血脈運行，以控制內傷。”

“所以每日卯初二刻，鳳兒必須納元調息，並非你方才所言的入睡。”杜鳳兒道，“這本來也沒什麼，在學院之中也並非了不起的秘密。但鳳兒從小就決定，終生以淑世為志，但願世間不再有骨肉分離，至親永隔。”

“生逢亂世，大不幸也。但是能遇到令師這般仁者，卻又是大幸。”秋八月伸手替他拿來紫玉簪，為他插在挽好的髮髻上。“杜家之事我也曾經听家師說過，沒想到就是你的家族。”

“覆巢之下，鳳兒的確大幸。好友亦秉仁善之心，竟然先後收養了三個孩子，這才最令鳳兒欽佩啊。”杜鳳兒轉過頭來，眼神中閃閃發亮。“好友是怎樣行善而不為鳳兒所知的，也不妨與鳳兒講講？”

“此事說來，恐怕鳳兒會怪我，故而未敢直言。”秋八月苦笑道，“百年前與你一別之後，期間我曾經三次私入天宇。”

聞言，杜鳳兒果然吃了一驚。“三次？好友真是勇氣可嘉，只是為何不肯讓鳳兒知曉？”

“秋某原本是想潛入倚天航見你，但不巧每次過來，你都在閉關。”

杜鳳兒微笑。“這個藉口雖然拙劣，不過，我願意接受。”

“正如你所說，戰亂之世，骨肉離散之事頻出。既然遇到，少不得援手。”

“雲瀟灑他們也是幸運之人。”杜鳳兒一嘆。

“好友猜錯了，雲瀟灑並非我在天宇遇見的，而是在太虛。”

“啊！”杜鳳兒猛然想起之前武道上依稀的傳言，於是壓低了嗓音。“真的是龍族之子？”

“是或不是，若有人問起，我都命他一概否認。”秋八月道，“當時不知什麼緣故，好好的一個孩子，被人廢功斷脈，丟在曠野裡等死。按理說太虛乃是龍族之地，但這千百年來龍族內鬥頻仍，我也拿不準，便只好先救人再說。”

“是誰如此殘忍，竟然對孩童下如此重手啊！”杜鳳兒蹙眉，“所以後來你便用雲氣為他再造功體，卻也掩飾了他本來的出身，使他得以平安長大。”

“關於他的出身，我一直沒告訴他，也希望好友替我保密。”秋八月嘆，“就因為他，後面兩個孩子也都從了‘雲’字取名。可氣這幾個孩子都被我慣得不知天高地厚，惹了多少麻煩。”

“放心吧，鳳兒不會告訴他人。”杜鳳兒忽然想起來，“說起來，你私入天宇，真的只是閒遊訪友而已嗎？”

“是啊，只不過見不到好友你，就順手處理幾件武道事。”曾經令天下為之震動之事，秋八月也不願多提，“然而，第三次入天宇之時，卻得遇紅雲驕子兩卷書。”

秋季淡薄的陽光，透過時空，瞬間映照到那一日的滄海岸邊。

清冷的早春時節，秋八月正欲登舟，身後卻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

“秋高人請留步。”

仿佛是憑空出現一般，一道朱紅身影突然降臨在荒無一人的沙灘上。秋八月心裡一驚，回頭看去，竟然在細沙之上看不見一個腳印。更可驚異的，是他向來能夠看透武者功體的虛空之眼，萬全看不出眼前這人的修為與路數。

他仔細端詳了一下來人的形容打扮——背張紅傘，一身紅衣，容顏俊美，身形風流，秀麗眼波中沉澱著不可言說的淡淡憂傷——於是很快確認了他的身份。

“太虛渡者算萬年，肩負領導龍族與護衛天宇之重擔，竟還能撥冗找到秋某這退隱之人，必有要事。”

被一語點破身份的紅雲只是微笑，華麗長袍上的織金龍繡映照著陽光，發出眩目流彩。“秋高人自謙了。兩卷書明白，退隱不過是迫於誓言之約束，並非高人本意。”

“秋某一向應天而行，時機若到，無人可以約束應天風。”秋八月不願只停留在這種層面上的客套，“紅雲驕子，有什麼話，盡可以直言。”

“好，紅雲就直說來意。滄海開道可期，誓言兌現有日。天宇今後的路有萬千坎坷，還望秋高人一如既往，揚善懲惡，不吝援手。”

細小微光閃過，是一顆銀色珠子。秋八月接住，手指一捻，銀珠裂開，露出一卷字條。

☆☆☆☆☆☆

“那是我第一次與紅雲正面接觸，雖然只有短短片時，卻已然印象深刻。天宇有他領航，可保萬年無虞。” 秋八月接過好友遞來的茶盞，道了聲謝。“所謂異數，著實不凡。”

“能得好友如此盛讚，不禁令鳳兒心生嚮往啊。”杜鳳兒將茶點一一擺上，“如果我猜的沒錯，字條上寫的乃是天瀉石落入滄海的時辰。”

“然也。”秋八月微微閤眼，“後來，他又求了我一件事，就是上太虛，替銀河行將體內的梵釵除去。”

“紅雲驕子的確是一名值得交陪之人，天宇萬千事之外，他仍不忘看顧武道之外的友人，實在令鳳兒敬佩。”天宇之幸也。“只是像這樣事事操心，難免勞累。”

“是啊，連我也不曾料到，他重傷在身之時，還能顧念牧雲之事。”秋八月嘆道，“正如你所言，諸事勞心，天機算盡，能堅持到幾時啊。”

“所以好友所能做的，就是拿下倚天真主之位，繼續與天宇的合作關係。”杜鳳兒微笑看著他，“如能再維持百年和平，紅雲的壓力也會減輕不少。”

秋八月無奈看著他。“我當然會盡力，只是難道你就袖手旁觀？”

“鳳兒有自知之明，能保住副真主之位就已經萬幸了，畢竟這一屆的參賽者可是個個來歷不凡。”杜鳳兒放下茶盞，起身走到桌案旁邊，拿起屬下送來的折子翻看了一遍，不禁微微蹙眉，欲言又止。

“需要秋某迴避嗎？”秋八月只當他需要處理儒教內部事務，於是也站了起來。

“這倒不用。”杜鳳兒將折子摞起來，擱到抽屜裡。“有件事鳳兒一直沒有告訴好友，本想等解決之後再對你說明，只是如今看來，是我太自負了。”

“究竟是何事？”

“你之前託令徒帶過來的楓葉化石，不知道丟到哪裡去了。鳳兒這些日子一直派人尋找，卻始終沒有收穫，看來並不在倚天航之中。”杜鳳兒無比歉疚，“真是對不住。”

“是在你手上丟失的，還是從雲瀟灑他們那裡丟掉的？”秋八月一眼看出好友又在替晚輩們圓場，不禁無奈。

“對你而言，這都是非常嚴重的損失，哪有什麼區別呢？”杜鳳兒有些不好意思，於是借著整理手邊字紙，意圖避開這個問題。

“當然有區別。”秋八月故意按住他收拾書案的手，“如果是好友這裡遺失的，今後秋某就可免被逼問秋風六字了啊。”

楓葉化石上，據說刻著與秋八月有關的六個字，但是當杜鳳兒問起，他就是不說。

“你就是故意考驗我的好奇心。”杜鳳兒被他說中，有些氣悶，將手掙開，走到一邊去。“東西不見，難道你一點不著急，還有閒心打趣我。”

“放心吧，盜取它之人必定了解它的用途，很快我們就能看到結果。”秋八月倒是不以為然，“說不定在秋山武場就會出現。”

杜鳳兒愣了一下，無奈搖頭。“你說怎樣就怎樣吧。其實鳳兒也是可憐你那幾個徒弟，個個都好像被你嚇破了膽。”

秋八月暗自好笑，“好友別被他們騙了，這幾個孩子向來膽大包天，何事不敢為，不過是看你心軟好說話，故意在你面前裝可憐罷了。”

“鳳兒倒是覺得他們天真直率，不像好友你，有事就瞞著我。”杜鳳兒轉過身來，“除去秋風六字，你書房裡那幅畫又是怎麼回事，可以對鳳兒說說嗎？”

“怎麼，孔孟學院之內收集的古人字畫還少嗎？”秋八月笑，“將主意打到一個鄉野平民的家中收藏，是不是有違儒院掌教的操守？”

杜鳳兒瞪他一眼。“是你畫的，鳳兒的畫像，據說還很丑怪。”畫也就罷了，還讓徒弟看見，簡直不知說他什麼才好。

“看來雲瀟灑和馡雲這頓打是逃不過了。”秋八月雖這樣說，臉上的笑意卻半點不減。“鳳兒如果想看，以後有機會，我帶你去陋居觀看就是。”

“如果說了實話就要挨打，你這個師父的權威又何存？”杜鳳兒抬頭看了看天色，“時候尚早，好友不如就在此再畫一張，也讓鳳兒開開眼界。”

“秋某本不擅丹青，不過如果好友苦求，就免不得獻醜。”

杜鳳兒也是一時興起，就在一旁的條案上為他鋪好畫紙，并將硯台筆架等物端來。

“沒有顏料，好友將就一下，水墨揮就吧。”

“且慢，既是人物，豈能無顏色。”秋八月推辭，“既無彩墨，下次再說吧。”

“好友稍待，鳳兒知道哪裡有顏料，很快就回來。”好不容易有這個機會，怎麼能讓他跑掉。杜鳳兒說完，迅速走出院落，向師弟昔日的居處而去。

因為顧念故人，無論是兩位師長還是師兄弟，杜鳳兒一直派人按期打掃他們曾經居住的院落、房舍。內中陳設，一如既往，就好似主人隨時會回來一樣。

師弟江南飛的房舍不大，但房後有一大片花圃。以前他還在學院之時，每逢仲春時節，花圃之中滿園牡丹盛放，堪稱倚天航一景。

只是，自從主人離去，園中各色牡丹也漸次凋零枯萎，無論杜鳳兒請了多少花匠圃工試圖挽救，都無濟於事。

花事亦知人也。

站在院門口，杜鳳兒感慨了片刻，在門扉上輕叩了兩下。

一名身形瘦弱的書生打開房門，此人是當年與江南飛一起進入學院的書童，名喚江城子。自從江南飛離開學院消失在江湖上，江城子不肯再留下，執意四處找尋昔日故主。然而在屢經不明勢力追殺逼問江南飛的下落之後，杜鳳兒派人將他帶了回來。畢竟是師弟的人，不能讓他出事。自此之後，江城子天天守著故主之居，也隔絕了與學院其他人的來往。

“打擾了。”

江城子連忙施禮，“不敢，請問院主有何吩咐？”

“我來看看師弟是否有沒用完的顏料。”杜鳳兒看他臉色慘白，眼圈紅腫，不禁歎了口氣。“罷了，沒有也無妨，我先離開了。”

“院主請留步，讓江城找找。請院主進來坐吧。”

江城子恭敬請杜鳳兒進屋坐下，走到墻邊，打開書櫃下面的格子，拿出幾個形質各異的玉盒、瓷鐘和陶罐。“許多年未用，還需要調開才能用。”

杜鳳兒坐在窗下，看著他將結塊的色彩一點點加清水化開，分置在小碟子里。他做這些事的時候手法熟練流利，但面上卻是一片哀戚，眼神中全是死寂般的絕望。

司徒遠與杜鳳兒都是幼年就來到孔孟學院，這裡就猶如他們的第二個家庭一般。但是江南飛與兩位師兄不同，他是青年時期才因為家庭變故，因緣際會加入倚天儒教。杜鳳兒只知道有一次大師兄從外面帶回來一個受重傷的人，結果不知怎的，師尊函紘儒宗次日就立刻宣佈將此人納入門墻，成為他親傳的第三個弟子。

這事的結果就是師伯與大師兄都很不悅，勸諫了函紘幾次未果，也就罷了。

杜鳳兒之前一直與大師兄比較親近，對於這個突然加入的師弟，一時不知道以何態度面對。而且江南飛雖有來處，卻處處透露著不為人知的神秘。心機深沉的司徒遠曾經有一次對杜鳳兒說，他甚至懷疑，江南飛來自江家的背景恐怕都是杜撰的，只為掩人耳目，蓋去他真正的身份。

江南飛拜入函紘門下之後，雖然與其他人一起習文練武，但那也不過是例行公事。杜鳳兒自己也不知道這個師弟究竟有多少能耐，只曉得每次比試之時，他都不肯爭先求勝，唯恐將兩位師兄比下去。

杜鳳兒沉浸在昔日回憶之中，直到江城子將顏料調好，分裝放在一個青花疊盒裡，恭敬肅立在他面前。

“多謝你了。”杜鳳兒站起身來，接過疊盒。“你也不要太難過，我一直在派人尋找三師弟的下落。若有消息，一定讓你知曉。”

“江城曉得。多謝院主。”江城子低著頭，等杜鳳兒輕盈的腳步聲完全消失在外面，才頹然坐在圓凳上，重重歎了口氣。

若不是為了這一線希望，他早就隨主人而去了。畢竟，無論天堂地府，或者廟堂江湖，都只有一個江南飛啊。

☆☆☆☆☆☆

等了許久才看見杜鳳兒返回，秋八月有些不滿。“好友，你這是去市集買顏料去了嗎？”

“當然不是。”杜鳳兒笑著將疊盒放下，將顏料一樣一樣端出來。“這次你沒法推脫了，快畫！”

“好吧，既然是鳳凰，就畫些竹子作為佈景。”秋八月將毛筆蘸了墨汁，遞給杜鳳兒。“我記得你的竹子畫的很好，秋某就不便賣弄。”

“你……”杜鳳兒瞪了他半晌，“罷了。”

看著他在紙上落筆，幾筆繪出三五竿修竹，秋八月讚賞不已。“好友可以接著畫，就取名《竹林圖》。”

杜鳳兒才不上當，將筆塞還給他。“該你了。”

秋八月於是就在右上角描了一個圓圈。

“這是……月亮嗎？”杜鳳兒瞪大眼睛。“確是很圓。”

然後，秋八月取過一隻最小的紫毫，在畫卷最下方細細勾了一隻圓滾滾胖乎乎的小鳥，拖著三根長長的尾翎站在地上。

杜鳳兒已然明瞭了他胡鬧的意圖，卻也無奈。只是費了那麼大勁，都沒法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未免有點不甘。

可是秋八月卻越畫越興致盎然，不但給那隻小鳥仔細上了各種顏色，題了詩，落了款，還取出一方刻著“秋風笑”的閒章蓋上去。

雖然畫得幾近亂來，不過杜鳳兒卻不得不承認，秋八月這筆字寫的是真好，就值得今天所有的辛苦。他靠近前去，看見上面的題詩，卻不禁有些怔住。

瑤臺有青鳥，時危乃見鳴

朔風平地起，寒月白露生

是非豈妄作，寵辱未自驚

咫尺山河道，千載誰與行

風動采鈴歸	2018-04-11 18:08
有新的文看了，很美好，先收藏晚自习回来再看

餃子

2018-04-14 02:28

/*寫了點兒關於這個文的簡介。
http://yinwuji.lofter.com/post/1f535b86_129ccf07
別的一時想不到啥。。。如今十幾年過去了，心境也和當日不一樣了。看文就能看出來吧。。。
希望還是有點進步的。雖然餃不是文科生而且常年待在國外。如今待在國外的時間已經比待在國內多了。。。時光真是可怕。
先這樣吧。*/

第七章

天地方交子時，夙烈及時返回西亞聖殿，剛好趕上重塑蝶魂的關鍵時刻。

最後一筆描完，司徒遠立刻避至一側，讓夙烈進入凝魂術陣。他在術法上的修為不如他的雙胞兄弟，不過每個人各有擅長的所在，何況論起配合的默契程度，沒人能超過他們。

然而，當夙烈完成灌注星靈的最後一步之後，便抽身而出，向殿門方向跑去。

“你站住！”司徒遠不得不叫住他，“你是聖殿之主，重生的蝶神還需要認你為主！”

“認你不是一樣！”說起來司徒遠在這事上耗費的心神更甚。

司徒遠大怒。“你連半刻也耽誤不得？究竟怎麼回事？”

其實夙烈也知道，只有讓蝶神認自己為主，才能最大限度地利用蝶神之力，以及更穩妥地控制他。

司徒遠也莫名其妙。之前都談妥的計劃，怎麼說變就變？天塌了也不必跑這麼快吧？

突然，一個想法閃過。

“難道你……”司徒遠心裡也是一驚。今夜滄海開道，武道上但凡有點名頭的都去湊熱鬧，是不是他找到江南飛的線索了？

不可能。如果真的是他，孔孟學院早就翻天了。“夙烈，你先冷靜，有什麼事，兄弟絕對會幫你。先將今夜的計劃完成吧。”

倘若不是顧及今夜的計劃，早就追蹤線索而去，何必趕在陰陽交匯之際回來。夙烈哼了一聲，還是折返陣中，完成最後的步驟。

當絳紅色的蝶翼開始舞動，司徒遠終于長長出了一口氣。他的兄弟雖然不定時會發作一下，但在大事上終是不曾出任何紕漏。

終於，夙烈收手，散去法陣，讓重生的蝶神先離開。“我給他多加一重功體，絕對可以給所有人一個驚喜。”

“是刀，我看出來了。”司徒遠非常滿意，“自從劍牒隱世，鋒途寂寥。就算加上八衡，能看的鋒者也不多。”

夙烈冷笑，對此評論不置可否。幾十年來刀劍界爭鋒，有多少是陰謀家刻意為之，簡直數不勝數。

“啊。我怎麼忘了，你才是最有看頭的。”司徒遠見他冷笑，知道他心中不喜，於是故意挑動他。“‘七夕’一出，橫掃整個微塵天，何況區區八衡。”

“想都別想。”他是不會再動這支刀。“有蝶神出馬，你還不足？”

“你也知道，那是保護惜英王的利器。”司徒遠微笑，“花事將起……”

“千萬別，我勸你一句，絕不要拿這隻蝴蝶去干涉花經之爭。”否則心高氣傲的牡丹肯定翻臉。“花王尊嚴，就是要靠自己的實力站上最高位置。”

被看穿企圖，司徒遠哼了一聲。“說說你今夜滄海之行吧。不順利嗎？”

“是啊。所有人都知道滄海開道，所以我就去設法吹散金雨。”夙烈眯起眼睛，“早知有人早已設下備案，我就對天瀉石下手了。”

“以你的功力的確可以讓天瀉石改變軌道，但……究竟是什麼理由，讓你覺得此事與他有關？”

這一問，夙烈也猶豫了。“這……大概是直覺吧，這種走一步看三步的佈局，事事謀定後動的手法，以及做任何事都準備許多套計劃……跟他的手筆何其相似！”

看著他漸漸迷離的雙眼，司徒遠嘆息。“為何你會有這種想法？這一看就是紅雲驕子所為，金雨是龍族五行遊氣所化，怒雨飛龍是龍族先天。而據我所知，孔孟學院乃至於倚天航，與龍族素無往來。”

這他也知道。只是……“按時間推算，紅雲那時候早就廢了，怎還能設計此事？”

“我不認為紅雲真的被廢，何況這也是他之前早就安排好的計劃。”司徒遠嘆道，“這個人只會比三師弟更加難纏，你不要被混淆視聽。”

“會不會……”夙烈突然想到一件事，“這個紅雲就是他？”

“怎麼可能！江南飛與龍族並無關聯！”司徒遠緊張起來，試圖安撫他已近狂躁的情緒。

“你曾說過，來自江家的背景是他偽造的。而他出現的時候，正是當年上官金鴒與向天翔兩敗俱傷失去蹤跡之後！”夙烈暴躁地開始在原地轉圈，重重踱步。“我見到他之時，他也正是受了重傷！”

“可是紅雲後來師從造云麒麟，也是世所皆知啊！你想太多了！”

“他為什麼也喜歡穿著紅衣，你想過嗎？一個人的身份相貌可以改變，可是愛好不會改變！”

“你說的是，可是從來沒聽說過紅雲偏好牡丹！”司徒遠忍無可忍，一把拉住兄弟，“你能忍受江南飛娶妻生子，別有家庭嗎？”

夙烈瞬間安靜了下來。是啊，如果這也是他避人耳目的手段，未免不像他了。

“無論如何，我需要親見紅雲一面。”夙烈看著窗外漆黑夜幕，語氣冷淡。“是或不是，一見便知。”

司徒遠立刻感覺到了事情的嚴重。“紅雲現在避身於嘯雷谷流光壁之內，你縱然有撼天之力，也無法進入。”

“你懷疑我無法擊破流光壁？”夙烈嗤笑，不過一掌之功罷了。

“如果他真的是你在乎的人，你的一擊也會在擊破流光壁的同時殺了他！”司徒遠對天長歎。無論是或不是，這意味著在紅雲踏出流光壁之前，他們都不能對紅雲採取任何行動了。

“好吧。我就暫且不去。”夙烈點點頭，“就派八開武士刀去嘯雷谷入口守著，保護紅雲的安全。”

司徒遠本想說點什麼，不過還是很識相地閉嘴了。萬一他再提出質疑，夙烈大概會改派自己去守谷。

“八開武士刀，他的本事是你調教的，應該沒問題。不過我希望如果遇到危險，你可以允許他自行撤退。”西亞勢力未明的當下，不宜太過出頭。

“當然。”除非天宇的人死絕了，他不信紅雲的安危不在他們考慮範圍之內。“我想出去隨便走走，你自便吧。”

“對了，白雁回來了。”司徒遠看著他毫無放緩的腳步遠去，只好又加了一句，“他剛去過倚天航。”

夙烈正一肚子怨憤，只想一個人待一會兒，聞言只得又折回來。“讓他進來吧。”

白雁進來，施禮之後，將此行所有歷歷道來。他拿著司徒遠偽造的《天地奇鑒》殘本，找到的是無極道觀的律嚴道君。律嚴出身四象門下，與參賽的法儀道君是師兄弟關係。但他非常明瞭，盛會之後，如果讓天宇之人得到真主之位，廣陵道君很可能會繼續擔任道觀之主，如果是魔魑勢力獲勝，法儀必是道觀之主。無論哪方掌權，都論不到自己出頭。

於是，當手持奇書的武道新面孔出現并找上他時，他感覺到，機會來了。

而代價不過是帶他進入倚天航一遊。

“說重點。”夙烈打個哈欠，眼神卻銳利地盯著他，企圖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

“是。”白雁謹慎組織語言，“倚天三殿一切如舊，連封條都是百年前的，可見這一百年內，並無人開啟三殿。”

夙烈與司徒遠對視了一眼。“還有呢？”

“屬下看見秋八月跟隨杜鳳兒進入孔孟學院。”白雁小心覷著他表面的平靜，“我還去了江南飛的院落，那裡一如既往，只有江城子一個人守在那裡。”

“知道了。”夙烈一手掩面，一手隨意揮了揮。“你先下去休息吧。”

“殿主……”白雁還想說點什麼，卻被司徒遠喝止。

“白雁，適可而止才是聰明人。”

今夜對夙烈的刺激也夠了，西亞勢力還想來日方長呢。司徒遠遣退了白雁，一回頭，果然又看見夙烈只盯著一個地方看，眼神里一片漆黑。

司徒遠只好靜靜等他回神。這個時候千萬不能驚動他，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半晌，夙烈轉過頭來看著他，居然輕輕笑了起來。“秋八月……竟然和你二師弟搞到一起去了。”

司徒遠不知該如何接話，只得沉默。

“倚天航孔孟學院，果然是人傑地靈。”隨便拎出來一個都可以為禍江湖。“真不知道函紘那個老頭是怎麼教的。”

“杜鳳兒在很小的時候就進入孔孟學院，一直秉持著維護天下和平的理念。師尊將他保護得太好了，他從沒經歷過外面的風雨。”司徒遠喟歎，“他完全不知道百年前發生了什麼，甚至不知道你的存在。”

夙烈大笑。“君子如玉。”外表光華璀璨，純淨剔透，出身貴重，掛在衣上彰顯身份。只是不夠堅硬，遇到挫折重擊，直接就碎掉了。

也就是倚天航孔孟學院，家大業大，背景強硬，數百代天下權重之地，養得起這種君子玉。放在其他組織，生存尚是問題，談何禮義理想。

“不過，你也不可小看他。”司徒遠嚴肅告誡，“師尊單傳給他的霸王指、春秋劍，威力強悍。”

夙烈無所謂地哼了一聲。“偏心的長輩，到處都是。”

“最可忌憚的，是他的智慧。此人雖然缺乏歷練，也僅只是缺乏歷練。”所以千萬別成為歷練他的磨刀石，否則刀刃越來越鋒利，磨刀石可會漸漸磨損。

“你對他評價不低啊，倒引起我的興趣了。”夙烈一向討厭這種正氣凜然的君子，這些人能站著說話不腰疼，是因為未到生死關頭。

“這我會慢慢安排，畢竟他如今身後站著秋八月。”司徒遠冷笑看著他，“秋八月可是跟你一樣，皆好滅人滿門。也不知道歸海青陽是怎麼教導門下的。”

“我又不是他的入門弟子，說這個有什麼意思。”夙烈絲毫不以為然，“何況斬草除根是咱們大陵星的祖訓，這你應該比我清楚啊。”

司徒遠對此暫不予置評。“明晚文試將開，你真的不打算在預言頂上帖嗎？”

“沒有競爭，有何趣味。”夙烈冷嗤。“依你看，杜鳳兒可以再次奪得文魁嗎？”

“只要文試之中沒有預言測算，第一應該是他。”

“如果有呢？”

司徒遠不耐煩。“你早就心裡有數，何必一次一次問我！何況我早已言明，我對文武盛會已經沒興趣了。”

夙烈笑了。“越三乘與花中人都有測算之能，天宇這邊檯面上只有紅雲與銀河行堪與對戰。不過我認為秋八月既然出自歸海青陽門下，對測算一門不可能完全不懂。” 雖然從未留過預言，也並不代表不能。

“不過，魔魑聯會與雲中城著眼的應該不是區區副真主之位。”畢竟本身就不屬倚天，倘若拿不到大半實權，也沒什麼意義。

“我投魔魑聯會一票。”夙烈興趣盎然道，“比起雲中城，魔魑之主有誠意多了。全心全意的投入，必會為他帶來豐厚回報。”

“看來這次倚天之人毫無希望了。”司徒遠嘆道：“倚天航能夠幾千年屹立不倒，說句殘酷的話，就是靠著面和心不和的內鬥。三教之間乃至內部彼此有所競爭，居安處而長思危時，人人警惕，才使得真主副真主之位一直未落入外人手中。然而過去這一百年，廣陵與杜鳳兒私交甚篤，又堅持讓整個倚天航避居世外休養生息，長期的和平歲月，生生將一群猛虎養成只知苟活度日的綿羊！”

“正因如此，倚天內部才會有人不滿，寧願投靠進取心強的魔魑聯會嘛。”都淪落到待人宰割了，未免太慘。

“天宇方面呢？秋八月可是眾人看好的奪冠人選。”

“呵。他的心思恐怕也不在奪冠之上。”

“你就這麼不看好你同門師兄？”司徒遠笑，“那秋八月趕在盛會之前驚天動地應誓而來，豈不更有誠意？”

“因為有我。”夙烈冷哼，豈能獨讓他佔盡風頭。“你也不想看天宇勢力坐大吧。”

“當然。”當年函紘驅逐他們一派，就是以“天外勢力豈能在倚天掌權”為藉口。

“你只管安坐看戲。”有此念頭的豈止西亞。“畢竟，如今時局變遷，早就不是百年之前了。”

☆ ☆ ☆ ☆ ☆ ☆

黃昏時刻，三裁公特別叫來龍鮶笑與花中人。

“準備得如何了？”

兩人對視，皆沒有答話。

三裁公笑了。“本城主實話說吧，今日的文試，你們去了也是陪襯罷了。與其在此耗費太多精神，不如將氣力留到秋山紅葉道的武決。”

龍鮶笑哼了一聲。“人人都誇你三裁公智謀出眾，沒想到如此怯懦！既然雕命，豈有不去之理！無論結果如何，本龍君是不會棄賽！”

然而，花中人卻有不同見解。三裁公說得不無道理，何況他的武決初賽對手可是秋八月。這個對手的份量，足以壓垮所有敢於面對他的人。

“雲城之主說得是，智慧不一定要體現在詩海文試之中。”花中人掃了一眼面露驚愕的龍鮶笑，“何況我一個外人，就算拿下副真主的位置，也不過是空銜。”

龍鮶笑見說不過他二人，於是憤然離去了。花中人似笑非笑地望著面無表情的三裁公，“來吧，說說你的打算。我不信你真的願意讓天宇之人暢行無阻。”

“嗯。”三裁公也起身，“你文試棄賽，天宇方面當然得陪上一人。花中人，有本城主做你的靠山，你想做什麼，便放手去做吧。”

☆ ☆ ☆ ☆ ☆ ☆

倚天盛會的文試地點設在詩海藍天臺，銀河行一直忙到時辰將近才匆忙趕去，卻沒想到中途會遇上阻攔。

若是其他人也就罷了，偏偏是雲城之主三裁公。銀河行冷眼以對，這人自己並不在乎百年盛會，卻將全部精力放在如何打擊天宇聯盟之上。如今紅雲已經倒下，下一個目標自然是銀河行。

“本座就直說了吧，銀河行，比起那個不知所謂的文武盛會，對你而言，紅雲之事應該才是最重要的吧？”

早知他會拿這個來阻擋自己。銀河行盯了他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有價值的消息，銀河行自然會重視。”

“本座已經去過嘯雷谷了。”三裁公神色之間不無得意，“如我所料，紅雲靈識根本不曾被摧破，而且精神尚好。讓我猜測一下，他因何會躲入嘯雷谷流光壁呢？”

聽聞他已經去過嘯雷谷，銀河行立刻知道，今夜的文試，自己不得不缺席了。“怎麼，你攔住我，就為了套問這件事？”

“當然不是。為了再與紅雲做個親密接觸，本座打算今夜再訪嘯雷谷。不知銀河行是否有興趣同去呢？”

“三裁公既然有此雅興，銀河行願意奉陪。”平靜的語調聽不出任何心思，“何況我也有事請教昊雄大帝。”

“那就邊走邊講。”三裁公聽出了對方措辭中的譏諷，不過他毫無在意。“不知銀河奇人想問何事？”

“微塵天。”銀河行看了他一眼，“星聯的時代已經過去，你就沒想過發展一下微塵天勢力？”

三裁公臉色變得有些難看。這一局，真的讓天宇搶佔了先機！

“你對武道的敏銳度降低了。”銀河行淡淡道，“是否因為你的著眼點全在某一個人身上的緣故？”

被戳中要害的三裁公不怒反笑。“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呢？銀河行，你可知道，當你被梵釵射傷之後，紅雲曾經來找我，請我用吸星訣將神蝶定罪？”

“當時蝶門勢力再起，異流道如日中天，鋒途一片混亂，我相信紅雲去找你，必定有他的無奈。”思及造天筆之言，銀河行定了一下心神，盡量不被這挑撥的言辭干擾。

“天宇何其幸運，有紅雲這樣的異數領航！”三裁公語氣之中全是不甘，“可惜他遇到的是三裁公，就註定一再潰敗！”

“是嗎？”銀河行瞥了他一眼，“可惜這次有銀河行，我是絕不會讓你再動到紅雲一分一毫！”

劍拔弩張之際，已然來到了嘯雷谷入口。停下言語爭鬥，兩人都在仔細審度當下的地勢。嘯雷谷地勢特異，不同的時間，可以入谷的道路會隨時變化。稍有不慎，立刻會被萬千道天雷擊中。

這次，已經來過一次的三裁公佔了上風，首先找到了正確的道路。銀河行稍後確認了一下，也舉步跟上。

然而，兩人都在踏入的前一刻止步。

一個人，一支刀，橫在谷口。人安靜輕柔，刀冰冷肅殺。蓄勢待發的姿態，標明了如果來人稍有動作，立刻就會招來攻擊。

許久不曾見到這般令人眼前一亮的鋒者了。三裁公讚賞地看著他，卻在下一刻露出了與銀河行相同的惋惜之意。

這個人身上，透露著不屬於天宇的異星氣息。

而相比於毫無頭緒的三裁公，銀河行卻已經憶起了曾在某處接觸過這股氣息。

那一日，他偶爾行至神蝶故居西亞神殿，便明顯感受到來自天外的氣息。為避免驚動對方，他只是稍做探查就離去。而在次日重遊此地時，他驚悚地發現神殿不遠的一處所在，方圓數百里之內悉成焦土，仿佛是被人一擊所致。

能有這種能力的人，是他平生僅見。

“你是何人？來自什麼組織？”三裁公已經上前詢問，卻沒得到任何回答。

“你擋在此地，只是拒絕我們進入，還是禁止任何人入谷？”銀河行同樣沒有得到任何回應，但閃著寒光的刀刃擺明了不許他們過去。

三裁公微微側頭望向銀河行，確認這人不是天宇陣營的外援，於是笑了起來。

“銀河行，你運氣不錯。今天就到此為止，希望你還能趕得上詩海論智！”

銀河行看著三裁公離去的身影，歎了口氣。就算現在趕去倚天航，恐怕也來不及了。他只好惋惜地看了一眼嘯雷谷上方隱約氤氳的紅色雲氣，轉身離開。

baten	2018-04-21 13:08
好棒~把天宇不同時期演的內容連載一起!!! 加油! 期待連載

餃子

2018-04-23 04:56

/*另寫了文試。實在感覺原劇那個靠背課文選頭頭的方式甚囧。。。

於是就有了這個倚天航版最強大腦。。。（揍）

漢哥始終是少年人組的老大（我認為的）

不過如果龍哥還在可能也輪不到他（喂）

（漢哥的父親一枝梅因為背叛龙族遭到一條龍的追殺，最後老先生掛在龍哥手下。漢哥為父報仇，又幹掉了龍哥。所謂龍之尊一朝敗政，貽害二十年也。）

我餃特別厲害，隔著板壁都能看見秋鳳的事。越三乘一夥被迫被塞了一嘴狗糧。不餓。

先這樣吧。

*/

第八章

詩海藍天臺地處倚天航東邊界域，中間要穿過一片無人的密林。杜鳳兒算了一下時間，與秋八月一起出門。

“好友這是掐準時間過去啊。”秋八月笑，“讓其他人等待，不太好吧？”

“應天風何時變得如此客氣了？”杜鳳兒瞪他一眼，“不過，你若真的著急，就先趕去吧。”

豈有此理。秋八月也不再辯解，跟在他後面不緊不慢地走。

很快，杜鳳兒就明白好友之前的意思了。

一名年輕的散髮鋒者橫在半途，渾身上下遮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仇恨的雙眼，直直盯著秋八月。

真的是麻煩。杜鳳兒嘆息，身邊這個人，簡直就是大寫而會行走的“是非”兩字。

秋八月上前一步。“夜矢鬼臨宵，你一定要在此刻解決我們的恩怨嗎？”

鬼臨宵語帶譏諷。“你的行蹤不好找。”

杜鳳兒也認得來人是天宇年輕一代的戰力，八衡之一，就不明白好友怎麼會成了他的仇人，於是試圖勸解。“鬼臨宵，文武盛會乃倚天航百年大事，你擅入倚天地界攔截參賽者，是打算與倚天航為敵嗎？”

鬼臨宵愣了一下，眼神卻不曾離開仇人。“鬼臨宵無意與倚天航為敵，但這是我與秋八月的私人恩怨，與其他人都無關。”

秋八月輕輕點頭。小子，有骨氣。方才你但凡朝我好友臉上露出半點殺意，我就當場斃了你。

“好吧。不過今日秋某有要事，我們就速戰速決。”

杜鳳兒有些擔心。“秋八月，文試唱名不到，就表示棄權了。”

秋八月卻毫不在意。“你先過去，秋某一定準時到。”

日暮幽林，現場只剩兩人。秋八月於是直接道：“使出你最強一招。”

看見對方毫無防禦，一隻手隨意背在身後，鬼臨宵氣得要命。“今天一定殺了你，為飛矢門報仇！”

薄如蟬翼、疾如閃電的八隻小箭從不同角度向敵人飛去。秋八月甚至沒有動一下衣袖，所有的攻擊還未到他面前三尺，便全部消散在空氣之中，無影無蹤。

鬼臨宵大驚。他迅速退後，提防對手之後的反擊。然而，秋八月根本沒打算對他出手。

“你還是差得太遠了。”秋八月淡淡地看著那雙羞愧不甘又憤怒的眼睛。“秋某再次告誡你，與我為敵，可以，我隨時等你來報仇；但倘若你做了對不起天宇之事，我必定不會放過你！”

聽聞此言，鬼臨宵氣得發抖。“天命所系，讓我不幸成為八衡之一，若非銀河行前輩，恐怕你早就殺了我吧！既然有能力滅了飛矢門，又為何要留下我一個人！”

當時，秋八月的確是打算對飛矢門斬草除根，雞犬不留，但銀河行執意保下鬼臨宵。因為在日後的天地之爭中，八衡必須聚齊，才能順應天時，得到衡芒星力，也才能對抗七貘。後來，為了償還銀河行保命之恩，鬼臨宵答應在衡貘之爭中暫時站在天宇這邊，與天宇聯盟並肩作戰。

然而在那之前，秋八月堅持將鬼臨宵囚禁在時空長城，不准他踏入武道一步。

“你究竟為何不肯放過飛矢門！”

秋八月冷冷地看著他。“飛矢門對手無寸鐵的平民都做了什麼，你不知道嗎？”

“這……”飛矢門與江湖上其他派門一樣，除了自動來投的，也遴選附近有資質的平民子弟收入門下，他也是其中之一。這有什麼不對？

應該還是有些不對吧。在他的回憶之中，他和他的師兄弟們，從此再也沒有家鄉和家人的消息，也不再涉足曾經到過的村落。

“飛矢門每到一處，皆會將所有平民捕獲關禁，而後在村落所有四歲至八歲的男童之中，選拔適合練武的孩子收入門牆。落選的孩童與其他平民一起，就將成為門徒練習的活靶！鬼臨宵，你悟練飛矢的過程之中，耗費了多少這樣的靶子，你還記得清嗎？”

秋八月看著神色驚懼轉而漸漸渙散的鬼臨宵，最後說了一句。

“真正害死你全家的，不是秋某，而是飛矢門。”

☆☆☆☆☆☆

秋陽在群山遮擋之下落得有些早，當杜鳳兒踏入詩海藍天臺之時，會場之中已經燃起了數百支明燭。除去站在臺上的倚天裁判團三名成員，到場的只有越三乘、龍鮶笑，以及法儀與五通。

“天宇是不想要這個機會了吧？”龍鮶笑看了看天色，“一個都不來？”

“這不是來了一個嗎。”越三乘冷哼，“誰不知道杜鳳兒和天宇之人走得近，說不定本來就是天宇打入倚天航的一根釘子！”

“魔魑聯會來得人多，可惜文試不是打群架。”杜鳳兒微笑，“何況時間還未到，何必著急定論呢。”

此時，站在臺上的道教遙天奉出聲了。“酉時到了，準備唱名，三次不到者按棄賽處理。”

杜鳳兒心中暗自嘆了口氣。銀河行並未出現，看來針對天宇聯盟的人真不少。

所幸裁判按照雕命次序唱名，最後才唸到秋八月的名字。而秋八月也果然如約踏入藍天臺會場，時間分毫不差。

“你急死我了。”杜鳳兒仔細打量了他一番，低聲道，“你沒事吧？銀河行沒有出現，不知道怎麼回事。”

秋八月略一思索，搖頭。“現在再怎樣也已遲了，先專心應試。”

倚天航百年盛會，詩海藍天臺文試，秋山紅葉道武決，向來全部清場，除了裁判團與參賽者，皆不許人進入圍觀。秋八月瞥了好友一眼，見他袖手垂眸靜立，毫不慌張，不禁微笑起來。

仿佛知道他內心所想，杜鳳兒抬頭，瞪他一眼。

被迫看著兩人眉來眼去的其他參賽者，不禁心中都有些不滿。不過賽事當前，也只得先按下。

儒教裁判白香禮上前一步，宣讀第一題。

“第一題是論字識碑。”手一揮，臺上幕布打開，露出一排掛起來的碑帖拓頁。“這些是碑林所選的一百幅拓頁，下面標注了出處及作者。請諸位仔細觀看字跡，記下出處作者。之後從我這裡拿考題，上面是十張拓頁局部圖片，諸位需要正確寫出對應的碑帖名稱。答題期間不可復觀幕布之後的拓頁。以答對最多者為勝。”

“倘若答對數目相同呢？”秋八月問。

“倘若答對相同數目之拓頁，則先交答案者勝。到場一共六人，排名從高至低，各積六至一分。”白香禮補充道。“還有，每張拓片局部會顯示相鄰的九個字。”

杜鳳兒笑著對好友道：“相信這題對好友而言毫無難度。你那一筆好字，肯定對各家字帖都了如指掌。”

“也不盡然。”秋八月道，“還得熟悉碑文內容吧，還是好友你近水樓台，我就要差一大截。”

一旁的越三乘聽著他們沒完沒了地聊，忍無可忍。“你們互相吹捧夠了沒？裁判，可以開始了嗎？”

“當然。”白香禮宣佈開始，“切記，一旦從我這裡拿到卷子，就需到石壁後面作答，不能再復看碑帖。”

參賽的六人之中，杜鳳兒最早離開布幕，到白香禮那裡去拿試題，然後轉到石壁後面去寫答案。龍鮶笑見他居然這麼快就準備答題了，未免有點心慌，也趕緊去拿試題。白香禮提醒道：“最終結果以正確多者為勝，諸位不必急於答題。”

可是龍鮶笑畢竟不聽，徑自去拿卷子。又過了半刻鐘，秋八月與越三乘一起離開布幕。此時杜鳳兒已經交卷了，就站在一旁等待好友。

過了片時，秋八月也走了過來，而龍鮶笑與越三乘還在答題。

法儀道君與五通大師還在觀看拓片，只是兩人的面色越來越難看，還有些許不耐煩。

杜鳳兒輕笑，“好友覺得如何？”

秋八月歎息。“陷阱甚多，我也沒什麼把握。”

“嗯，至少有兩篇《千字文》，不過卷子上的第三張是懷素的。”杜鳳兒回憶著，“第一張是《同州聖教序》，第二張是《顏氏三稿》，這些都容易辨認。”

“後面有許多張都是《開成十三經》的內容，秋某對這些不是很熟，可能答錯了。”秋八月看天，“還有近期內增補的碑刻帖，完全沒見過。”

“誰讓你遠避江湖兩甲子呢？”杜鳳兒笑著安慰他，“罷了，這題本來也不是考較誰的學問淵博，只要能記住筆畫字體，一樣可以獲勝嘛。”

就是這樣才不易。短時間內，讓沒有接觸過這些的人強行記住一百張帖子上所有筆畫字體，恐怕還更難些。

“這次文試規矩與之前相同，我們六人會依次排名，我擔心有人會惱羞成怒。”杜鳳兒嘆道，“雖然倚天裁判團絕對公平公正，我心裡還是有些不安。”

從第一名排到最後一名，而在場的都是一線角色，誰肯被當眾落了眉角？

“不是還有第二場、第三場嗎。”秋八月不以為意。“技不如人，哪裡還有底氣鬧事？”頂多就是在武決之時找回面子。

思及此，他憂心忡忡地看了好友一眼。文試出盡風頭，恐怕到了紅葉道……

一個時辰之後，夜幕降下，所有參賽者終於都交卷了。結果不出所料，杜鳳兒十題全對，又是第一個交卷，穩居第一位。秋八月錯了一題，越三乘錯了五題。其餘人都不對。

“下面進入第二場。”道教遙天奉與白香禮互相施禮，隨即登臺上位，宣佈下一場的比賽。

“如果你們都偏著儒門，我們就退賽了！”法儀怒氣沖沖道，“這考題讓讀書人來做才合適！”

“道君息怒。根據規則，退賽者就失去資格。”雖然同屬道門，遙天奉毫無偏袒，“下面宣佈考題。”

二十八宿星路迷陣。這個陣局模擬周天二十八星宿排佈，每宿之內的陣眼中藏有一顆星石，六人同時進入陣局，誰取得的星石最多，出陣最早，就是勝利者。

但是要找到陣眼，就必須走遍各星宿的數顆乃至數十顆恆星代表的地點，一旦走錯，意味著花費更多時間。

而且二十八宿乃至於整個四象，會隨著時間推移不停運行，通行者必須隨時推算出星宿移動的方向與位置，才不至於迷失陣中。

“東青龍七宿，按每分時向西旋轉三個分度。”遙天奉仔細說明了陣局關鍵，“西白虎七宿，每分時向東旋轉三個分度。南朱雀七宿，每分時向北旋轉三個分度，北玄武七宿，每分時向南旋轉三個分度。”

“法儀道君，這聽起來像你們道教的陣局啊。”秋八月笑道，“而且我聽聞你出身無極道觀四象門下，這題對你而言應該沒什麼困難。”

杜鳳兒卻在心裡嘆了一聲。倘若銀河行在此，哪輪得到法儀出頭。然而有心人專門牽制住銀河行，必定是不欲天宇之人上位。

“從哪個方位入陣？”秋八月問，“既然要爭奪二十八顆星石，應該不至於從同一個入口進入吧。”

“當然是分開進入。”遙天奉拿出一個籤筒，“諸位每人拿一支簽，上面寫哪個星宿，就從陣局的哪個入口進入。不過，出口只有一個，就是南朱雀翼宿。”

這倒也公平。眾人依次上前抽了簽，便站在各自的方位上，等待陣局啟動。杜鳳兒站在南朱雀“井”位上，遙遙相對秋八月的北玄武“斗”位，彼此交換了個眼神。

陣局一起，眾人同時入陣。這個迷陣安排得非常巧妙，雖然是幻陣，但四周環境與天外銀河並無差別，幾可亂真。周圍是完全相同的道路，完全相同的星室。只有對二十八星宿的構造非常熟悉，才不會行差踏錯。而走錯路徑，就拿不到星石。

最困難的，是在這種與世隔絕的空間之中，很容易忽略或者錯估時間的長短。一旦算錯恆星位移的位置，也會走錯路徑。更麻煩的是，雖然同處一陣，參賽者完全看不見彼此行蹤，甚至不知道哪顆星石仍在，哪顆已被取走。

秋八月之前所說的那番話，不過是想給法儀增添壓力。他感到非常有趣，因為自己曾經遇到過類似的法陣，但並非來源於天宇。而且與此陣不同，內中種種機關陷阱，踏錯一步，都是萬劫不復。

倚天航，真是個深不可測的組織。

☆☆☆☆☆☆

夕陽西垂，顧守在清白湖上游的飛心感覺到有人進入，於是走了出來。

“夜矢鬼臨宵，你回來了啊。”察覺對方神色不對，飛心有點不安。“怎麼了？一大早就沒看見你，沒事吧？”

“我沒事。”鬼臨宵有些局促，不知應該怎樣開口，說明自己已經不想再待在這裡了。

今天自己跑去找秋八月報仇之事，必定無法得到眾人的認同。何況銀河行前輩還是秋八月的好友。只是……再怎樣，飛矢門也是自己的師門。自己被禁時空長城之事他可以不提，但身為飛矢門僅存的弟子，不為師門報仇，還算是人嗎！

自己本來就與此處的眾人格格不入。正如自己的名字一樣，只適合在暗夜角落生存的人，就不該暴露在陽光之下，徒惹麻煩。

“兄弟你回來啦！”造天筆的徒弟一好漢從裡面跑了出來，一手揪住一個。“來來來，三缺一！”

飛心大怒，甩開他的拉扯。“一好漢，造天筆前輩說過，不准你打麻將！”

“咦，想太多，容易白頭髮哩！”一好漢嘲笑著，將他們都拉進去。“看這是什麼——喂！雲仔！你怎麼先開了！沒%數呢！”

坐在湖邊涼亭裡的牧雲已經拍開酒封，豪爽痛飲。“出去叫個人都拖拖拉拉，誰有閒心等你！”

“好東西要大家分享嘛——”一好漢上前，去搶那壇酒。“宵仔，飛心，客氣啥，漢哥我好不容易得到這好酒，手快的才有得喝！”

飛心一邊上手參與搶奪，一邊小聲道：“這樣不好吧？”

“你們黓門出來的就是婆媽。”牧雲趕緊跟著出手，半壇美酒在他們幾個人手裡飛來飛去。“今晚大人都不在家，怕什麼！”

“雲仔你嘛夠了，你都喝一半了，趕在我家仙仔回來之前也勻給別人嘗嘗嘛！”一好漢總算把酒壇抱過來，同時朝他豎了個拇指。兄弟，好功夫！

“你們喝吧，我出去了。”鬼臨宵從一開始就不打算加入他們，這種環境下感覺自己愈發局促。

“別這樣，到底出什麼事了？”飛心拿來桌上的杯子，給每個人倒了一杯。“有事說出來，兄弟都在這，還能不幫你想辦法？”

鬼臨宵被一好漢按著坐下，只好接過盛滿美酒的杯子。“真的沒什麼。”

“那就一定是有什麼。”一好漢笑道，“要麼就是我把咱們的關係看深了，我自作多情。要麼就是這裡有不方便的人。”

牧雲聞言冷下臉，站了起來。

“哎，坐坐。漢哥我聽說一人做事一人當，恩怨這種事，是男人就不要牽拖旁人！” 開玩笑，鬼臨宵一直在時空長城被關著，牧雲也不過是一個多月以前才涉足武道。他們倆之間能有什麼恩怨。一好漢心中也猜著了大略，只不過這種事必須得當事人親口說出來，才能開解。

“的確不必牽扯他人。”鬼臨宵捏著杯子，定定地看著其中晃動的酒液，一五一十將發生的事情都說了。“如果你們覺得我本來就不該屬於這裡，我也沒話說。”

“咳哈哈哈哈……”一好漢笑到嗆酒，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我說兄弟啊，這有什麼大不了的。咱這裡的幾個人，誰是挑好時間地點才投胎的？之後遇到的那些事，又是誰心甘情願遇到的？還不是咬著牙過來了。你那個師門，你心裡有數，也不用提了。如果咱們真的對你有看法，還會拉你在這裡喝酒？”

飛心點頭，拍拍他的肩膀。“並肩作戰過，就是兄弟。如果你覺得不爽，出去住兩天。清白湖是咱們的家，家裡人永遠歡迎你回來。”

牧雲也咳了一聲，準備說點什麼，卻被飛心打斷。“你就算了，免得再刺激到他。”

雖然接受了牧雲重回天宇聯盟，飛心卻也不時敲打他一番，以免此人太過得意。

鬼臨宵道：“我說過，不會牽扯旁人。”

“你誤會了。”一好漢笑道，“雲仔之前也差點被他師父拍死。你們兩個，很可以做一對劫後餘生的難兄難弟。”

“能不提此事嗎！”牧雲掀桌，咆哮著打過去。一好漢接招，兩人迅速來往了幾個回合。

飛心眼疾手快地搶救下酒壇，鬼臨宵只來得及後退，他那一杯絲毫未動的酒全潑在了地上。

看了片時，鬼臨宵感慨。“牧雲兄的武藝高強，我的確還差得太遠。”

飛心只是輕輕說了一句。“每個人都有過去，著眼當下吧。”

☆☆☆☆☆☆

大約半個時辰之後，杜鳳兒踏出星陣，看見了在外面等著他的秋八月。其餘人還沒有出來。

“這次讓你爭先了。”杜鳳兒打開手心，露出八顆晶瑩閃光的星石。“我能感到有人出陣，有點沉不住氣。”

“是好友承讓。”秋八月笑道，“秋某曾經遇見過這種陣法，才能遊刃有餘。”手伸過來，裡面有九顆。

又過了半刻，越三乘走了出來。“裁判，你們大概需要解除陣局，才能將裡面那幾個人撈出來了，哈哈……”

越三乘同樣取得八顆星石，但他出來的較晚，此輪就屈居第三。

“好友的決定正確。”秋八月道，“該不會是你算好了吧？”

“我只是大致估算而已。”杜鳳兒看著心有不甘的越三乘，“每個人在進入陣局之時至少可以拿到一顆，再估計一下各位的能耐，剩下的就看運氣了。”

“你的運氣真是不錯。”越三乘冷哼，因為熟悉陣局耽誤了時間，他卻也盡量收集更多星石，沒想到錯估了對手的能力。

說話間，突然陣局之中一聲巨響，是龍鮶笑終於按捺不住，發招擊破了法陣的鎮元基石，強力破陣而出。

“簡直不知所謂！”龍鮶笑怒氣沖沖，“本龍君不陪你們浪費時間了，有本事秋山紅葉道見吧！”

看著龍鮶笑揚塵咆哮而去，杜鳳兒慨嘆。“啊，又走了一個。”

“文決真是考驗耐性啊。”秋八月看著越三乘，“沒有這份心性，就不算具備領導者的素質。”

越三乘雖然落後，也毫無介懷地大笑。“忍一時之氣，方成百年霸業嘛！”

此時，月已中天。代表如來禪境的釋靜出聲了。“接下來是主審臨場考題，此題不再排名，答出者可直接得六分。”

所以越三乘仍有機會。杜鳳兒面上微笑，心裡也有些緊張。

“詩海藍天台南臨大海，北倚太山。誰能在一刻間，使海水淹沒太山，則可以勝出。”

這是什麼題目？越三乘狐疑之際，杜鳳兒已經應聲。

“此事甚易，我能為之。”

第九章

清白湖下游涼亭裡，幾個人將桌椅搬回來，銀質的酒杯摔不壞，重又撿起來。

“天宇聯盟很有錢麼，弄的金杯銀盞。”鬼臨宵看見眾人都看著自己，於是沒話找話。

“也不是排場。”飛心笑道，“以前龍族那些小子加上一好漢，哪天不摔幾套杯盤碗盞。後來銀河行前輩生氣，就全換成銀器了。”

“龍族能有今天，也挺不容易的。”牧雲說，“我聽說當年幾乎全滅了，多虧紅雲前輩施以援手，才有今日。”

一好漢似乎想起了什麼，乾笑了兩聲。

“大浪淘沙啊。”飛心感慨，“多少勢力多少組織都沒了，龍族一直都在。”

“快別說了，哪壺不開提哪壺。”一好漢一拍桌，“告訴你們個刺激的，今夜不光是清白湖，魔魑聯會也沒大人，要不要去玩玩？”

提到此處，飛心就忍不住去摸隨身的月玲瓏刀，牧雲也忍不住活動了一下手指。

早就看那些人不順眼了。雖然七貘已滅得差不多，但昔日之仇，短短時間，哪有那麼容易就忘。何況這四人裡有三個都是八衡，更是躍躍欲試。

“清白湖呢？一好漢你留下看家？”牧雲笑著挑釁，“你不是八衡之一啊。”

一好漢正要反駁，突然一個輕柔卻帶著怒意的聲音出現。

“你們誰都不准去！”

“啊！是仙仔！”一好漢哀嚎，這下完了……

造天筆走近前來，“很好，還偷偷喝酒？”

被當場抓住的四人面上都有點灰灰的，尷尬極了。

“仙仔！你怎麼提前回來啦？不是說去洗心院詢問真佛關於圣蓮心識之事嗎？”一好漢趕緊岔開話題。

“銀河行替我過去了。”造天筆還是很生氣，“還不都散了！”

一好漢大驚。“銀河行前輩沒有去參加倚天航的比賽？”

正在做鳥獸散的其他三人聞言，都不約而同停下了遁逃的腳步，想聽個究竟。

“嗯，被三裁公耽擱了。”造天筆嘆。“不過沒關係，還有紅葉道武決呢。銀河行交代我回來看著你們，別又惹出是非來，害他操心。”

“是是是，我們這就去看門，決不給仙仔和前輩添亂。”一好漢臨走前小聲哼了一句。“要亂嘛是亂那誰，沒%數！哼。”

“徒兒，你說什麼？”造天筆瞪他。“不准離開清白湖！”

“知道了，不敢離開！仙仔您早點休息！”一好漢三步並作兩步走，瞬間離開師父的視線。

清白湖入口，四人組再度集合。

“銀河行前輩為了這個爛比賽，費了多少精力，耽誤了多少時間！居然被三裁公攪合了！”一好漢一揮手，“這條賬，一定要討回來！”

“雲中城除了行小人之事，就不會點別的。”牧雲也跟著罵。

“裡面沒一個好東西！”飛心也很不爽。

鬼臨宵雖然沒說話，也多少知道一些雲中城與天宇的仇怨。雲城幾次三番不擇手段殘害天宇之人，他也聽夥伴們說過多次了。

就在幾個人前往雲中城途中，恰好就撞上花中人。雙方打個照面，仇恨的怒火就昇上來了。

“咦，雲仔，這個花插好醜啊。”一好漢指著渾身披滿花草的花中人，毫不客氣地嘲笑，“到了冬天，會不會枯萎成光禿禿的針山啊？”

牧雲也順勢接茬。“哪裡還等得到冬天，馬上就要入土的貨，你操哪門子心啊！”

花中人毫不在意，哈哈大笑。“不識好歹的小輩，自己找上門送死，怪不得花中人了！”

“算你歹運，本來想收拾一下三裁公，不過你嘛，也是同樣！”牧雲仗著身法快，搶上前去，一掌拍下。

“先過花中人這關吧！”花中人閃身避過，一招回擋，逼退對方。“小子，這招不夠看啊！”

“給你個夠看的，怕你看不著哩！”一好漢及時補上空檔，使出金星絕式。

花中人卻只覷著牧雲。“秋八月之徒，聽說你有個師妹，你若告訴花之神她身上的玫瑰氣息從何而來，今日就饒你不死！”

突如其來的詢問，使得在場三個人都有了反應。馡雲是飛心的親妹妹，執行任務之時也曾經與鬼臨宵接觸過，更是牧雲心尖上的人。聽得花中人此問，如何不緊張。

一好漢見同伴們如此反應，對花中人更多鄙夷。“喂喂，多大歲數了啊，你真沒%數呢！人家小姑娘的事情也是你能問的？不知羞恥！”

花中人大怒。“胡說八道！別以為含混過去，我就會饒過你們！天宇是否在計劃讓千少一復甦？哦，我記起來了，秋八月本來就與天宇合作過！”

讓千少一復甦？四人互相看看，都露出了茫然表情。

不過，倘若真有此事，這計劃又豈能讓花中人得逞！

“看來問你們也是白問。”花中人還有事待辦，不欲久纏，於是不耐道，“四個一起來吧！使出你們的全力，才不會含恨啊！”

很快，花中人發現自己還是小覷了這些天宇的小輩們。這四個人來自不同派門，雖然招式各異，卻在圍攻的時候展現了極好的配合度。雖還不至於傷到他，卻屢屢讓他捉襟見肘。

再纏鬥下去，恐怕計劃就會受到巨大影響。花中人狂笑一聲，縱身躍離戰圈。眼看要占上風的少年人正值興起，哪肯罷手，於是追了上去。

然而，花中人可不是畏戰之人。時間一長，四個人的腳程有快慢，距離也漸漸拉開了。牧雲追在最前面，距離花中人只有不到一射之地，而身後的鬼臨宵，與他也相距有一里之遙了。

一好漢在後面狂追，急的大聲喊道：“兄弟別跑太快！”花中人什麼等級，他們這些年輕人只有聯合起來才有可能打過他，單獨一個絕對不是對手啊！

就在此時，花中人突然停步，回身就是一掌。

☆☆☆☆☆☆

面對裁判的難題，杜鳳兒揚聲應下。而就在此時，秋八月突然心內一驚，一股難言之意湧上胸口，竟少見地恍神了。

尚未察覺到他的不對，越三乘與法儀、五通注意力都放在杜鳳兒身上，“豈有此理！一刻之間海水淹沒太山，就是神仙也難做到！”

“妄言大話，該當何罪？”

杜鳳兒絲毫不畏，“如果在場諸位有人亦自認可以辦到，鳳兒可以讓賢。”

“我們是做不到，或許號稱天宇神人的秋八月可以！”五通終於發覺秋八月反常的靜默，於是出言挑釁。

杜鳳兒也感到了好友似乎走神了，不禁擔憂地回頭看著他。“好友，五通大師對你寄望頗深，期待看到你一刻之間水淹太山，你的回答呢？”

不動聲色地回神，秋八月看向裁判團成員。“秋某自認無法做到。”

“哈哈哈……”越三乘笑道，“杜鳳兒，看來你的能耐比我們都高，何不一展你之能為，讓眾人大開眼界？”

“當然，既然答應了，自然言出必行。”

五通冷笑，“倘若一刻之後，海水並未淹沒太山呢？難道就任憑我們與裁判團被你戲耍不成？”

“然則，你又待如何？”杜鳳兒慢悠悠道，“這也不是什麼生死大事，就算失敗，也在情理之中啊。”

“不行！”越三乘斷喝。“如果做不到，就別夸大言，否則如何服眾！”

法儀也在一旁添油。“杜鳳兒倘若做不到，就罰他不見日月！”

不見日月，即為廢掉雙眼。頓時，明亮開闊的文試賽場，立刻化為幽暗詭譎的修羅地。秋八月強行按下心中的不安，閉了閉眼。

“法儀道君，無極道觀的修道者，皆如你一般戾氣衝天嗎？”秋八月本想放棄第三題盡早離開，可如今的形勢，恐怕自己一旦離開，杜鳳兒的處境就危險了。

“什麼話，倚天百年盛會是什麼地方，豈能信口開河！這懲戒根本不算什麼。”越三乘也看出秋八月有意離開，自是不願讓他得逞。“依本座看，做不到就判他被五馬分尸，才能警惕後人！”

杜鳳兒冷笑。“越三乘，你們想讓杜某死在當場，恐怕不易。”

“好友！”秋八月低喚，一時之間竟然拿不準他究竟想做什麼。倘若讓極端提早到來，對局勢可是有害無利。

看見秋八月少見的焦急神情，杜鳳兒朝他眨了一下眼。

雖然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但已經走到這裡了，豈能輕言放棄。

“好，我接受。”杜鳳兒朗聲道，“倘若杜某無法完美作答，愿遭裂身之極。”

“那還等什麼，咱們拭目以待啊！”越三乘達成目的，得意極了。

“在開始之前，杜某要求在場所有人除了裁判團成員以外，都避開十里之外。”杜鳳兒微笑，“以免你們被我的氣流衝擊受傷。”

越三乘聞言，愕然之後大笑。“哈哈哈……我們會被你所傷？你是專門來娛樂大家的嗎？不能就近觀看，有何意義？”

“誰不願離開，鳳兒就將展藝的機會，留給那個不肯離開藍天台的人。”杜鳳兒道，“我看地者躍躍欲試，說不定可以助我下臺。”

“哼！一言既出，你想反悔也沒機會了！”想激他，門都沒有。

“最後鳳兒要求，將展示的時間，推遲到明早辰初一刻。”

“杜鳳兒，你是在耍我們吧？”法儀咆哮，“裁判，他分明是在玩弄大家！”

“法儀，對一個用生命作賭注的人，何必吝嗇小小的要求呢？”杜鳳兒看著諸裁判，“準或不準，請裁判來決定吧。”

釋靜稍微與其他兩位裁判討論了一下，“可以。”

“好友。”杜鳳兒叫住落在最後的秋八月，“你是否有要事急於離開？這邊橫豎無事，你就去吧。”

秋八月欲言又止，還是歎了口氣，搖頭不語。就算好友有十足把握贏下這場，面對越三乘三人，他也無法確認倚天航的三名裁判能壓得住場。

被燭火映照的夜空亮如白晝，看不清其中有劃過的星芒，漸漸微弱。

☆☆☆☆☆☆

正在全速提氣猛追的牧雲，沒料到花中人會突然回身發招。倉促之間，他只得舉掌格擋。

甫一接掌，牧雲就知道大事不好，卻已然太遲了。

霸道花氣如驚濤駭浪，瞬間順著他的手掌逼入體內。自掌骨到手臂再到內臟四肢，所有筋骨經脈，寸寸碎斷。

花中人冷笑一聲，再出一掌，輕輕推開他，隨即飄然遁入濃霧煙林，不知所蹤。

“牧雲！”鬼臨宵只來得及向花中人射出一串飛矢。他剛撲上前去想查看牧雲傷勢，就被後面急急趕來的一好漢喝止。

“別碰他！這是花中人的極招‘墻裡開花’，一碰他就會全身爆碎的！”一好漢怒吼，眼眶通紅。“雲仔！兄弟啊！”

花中人早就消失了，飛心四處搜尋不見，咬牙切齒。“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我就不信遇不到這個花中小人！”

就在此時，遠在洗心院的銀河行也發覺到了衡芒之搖落，立刻飛奔而來，卻已然太遲了。“牧雲！”

其餘三人知道避不過，只能低頭站在一邊。銀河行看見這種情形，來不及詢問太多，立刻提元施為，將牧雲整個包入光球，緩緩昇至半空。“你們三個先回清白湖，等我回來問話！”

在所有人看不見的嘯雷谷之中，紅雲倚靠著冰冷石壁，深深嘆息。這是他可以測知的未來，卻半點由不得他做主。何況當下的他，連離開嘯雷谷都做不到。

☆☆☆☆☆☆

終於等到曙光浮現，驕陽躍出海面，水波湧動，萬點金鱗。守在藍天台十里之遙的眾人竭力向試場方向看去，卻不見海水湧出，淹沒太山的情景。

“秋八月，這次連你也保不住你的朋友了！”越三乘哈哈大笑。“杜鳳兒太過逞強，結果枉送性命，真是可憐！”

“地者，結果如何，還是聽倚天裁判的吧。”秋八月不為所動，心中卻隱約有了底案。

這個好友真非常人，連自己都差點被瞞過了。

越三乘與法儀、五通卻自以為得計，個個歡喜不已，快速趕回藍天台，卻驚愕聽到裁判團的判決。

“水淹太山此題，經我們一致裁決，判杜鳳兒——通過！”

“胡說什麼？我們看得清清楚楚，海水根本沒有淹沒太山啊！”法儀驚怒非常，“莫非你們有意庇護杜鳳兒？”

“法儀道君，不可置疑裁判團的公正。”秋八月正色道，“且聽各位裁判如何解釋吧。”

“各位似乎疏忽了，此場會試主題乃論智。”普恩僧釋靜緩緩解說道，“朝陽一出，杜鳳兒利用陽光折射在海面的波光，暫時覆蓋我們的視線，造成水淹太山的視覺感應，這就是智慧。”

“是啊，其實在場各位也同樣可以做到，可惜鳳兒一再讓賢，卻無人肯為，甚是可惜。”杜鳳兒笑道，“不過也多謝你們配合，不然也輪不到鳳兒出頭。”

“可是我們希望看到的是真正的能為，而不是障眼法！”越三乘怒極。“障眼法誰不會使？”

“那你何不在一開始就提出此事？”杜鳳兒袖手微笑。

越三乘與法儀面面相覷，突然叫道：“我明白了，你當時故意激怒我們，讓我們致力於致你於死地，而無暇考慮這其中的詭計！”

“所以說，你還是缺乏為上位者的耐性。”秋八月看了越三乘一眼，走上前去，站在杜鳳兒身側。“好友，辛苦了。”

“經過三輪會試，我代表倚天裁判團在此宣讀：此次詩海藍天台文決的結果，由碧海春霖杜鳳兒蟬聯魁首。”思遠人白香禮走下高臺，來到杜鳳兒面前，深施一禮。“院主，倚天航副真主的印信，將在三天之後再度送至孔孟學院。”

“多謝。”杜鳳兒頷首。

遙天奉又道：“諸位，五天之後在秋山紅葉道，展開龍鮶笑與法儀道君的第一場武決。請了。”

目送三人離去，越三乘餘怒未消，臨走前對杜鳳兒兇狠放話。“你不可得意過早，紅葉道武決才是真正的生死之爭！希望你屆時依舊有今日的好運！告辭！”

現場只剩秋八月與杜鳳兒兩人。秋八月長嘆一口氣，背過身去。杜鳳兒繞到他面前，輕輕問道：“莫非好友是因為與智魁擦身而過，故而不忿？”

“非也。好友再度奪冠，秋某替你歡喜。只是……”秋八月沉吟，“方才越三乘之語，分明是要對你不利。你幾次三番激怒此人，並無好處啊。”

“我說過了，好友不必為我憂心。”杜鳳兒道，“鳳兒自有分寸。”

“那也罷了。”秋八月看了看他，“你先回孔孟學院吧，我去清白湖走一趟。”

體貼的杜鳳兒也並未詢問他何事，“當然。如果需要，可以隨時來找我。”

“多謝好友。”

☆☆☆☆☆☆

踏入清白湖上游，秋八月便看見站成一排在外面罰站的少年：一好漢，飛心，鬼臨宵。而鬼臨宵看見他，立刻轉過身去，恨不得將臉埋在樹叢裡。

一好漢剛想開口，卻見秋八月對他們視若無睹，快步走了進去，也只好又把嘴閉起來。

正在屋內的銀河行與造天筆看見秋八月來了，連忙迎上前去。

“秋高人來了。”造天筆嘆了口氣，“請高人節哀……”

聞言，秋八月閉上了雙眼。半晌，才又緩緩睜開。“多謝你們拼命救護孽徒，秋某感激不盡。”

銀河行沉痛道：“秋高人切勿這樣說。未能護全令徒，是銀河行失職。不過，牧雲雖然筋脈俱碎，劣者已護住他最後一線生機，將他帶往太虛。”

“太虛是嗎。”秋八月嘆。“也好，讓他遠離這個險惡武道，只是可惜了。”還這麼年輕，前途全毀了。

“是啊，就算能醒來，也不能恢復如初了……”造天筆哀愁不已。這群不省心的孩子們，聽說三裁公壞了銀河行的賽事，就一股腦衝去報仇。對上花中人，又是他們主動挑釁，還不講策略，被人陰了都沒處說理去。

一好漢剛才還不服氣，向造天筆抱怨說：“我說不可分散作戰，結果他們都不聽我的！沒%數！”

氣的造天筆痛斥。“你又何嘗聽過為師的！”後輩對上先天，那幾百甚至上千年的差別就是生死之距！

結果朋友遇害，悔之不及。

銀河行拿出一封信，遞給秋八月。“方才收到飛書，紅雲請秋高人前往嘯雷谷一談，不知秋高人可有時間？”

是紅雲？秋八月一驚，隨即明瞭於心，八衡星光黯淡，善於觀星機算的兩卷書必然有他的看法。牧雲之劫，恐怕還只是開始。

“多謝。秋某立刻前往。”

銀河行提醒了他一句。“嘯雷谷有天外鋒者顧守，秋高人過去之時千萬小心。”

“作為天宇領袖，總是吸引多方面的關注。”秋八月再嘆，“銀河奇人與造天筆可有話交代紅雲，秋某可以一併帶去。”

造天筆搖頭，銀河行沉思良久才道：“也無甚特別要說，就請他保重吧。”

☆☆☆☆☆☆

這是秋八月第一次踏入嘯雷谷。即便在白晝之時，依舊驚雷漫天，閃電不斷。他緩緩踏近，果然見到一名渾身肅殺的刀者擋在前方，其裝扮特異，不似天宇之人。

秋八月並不與他多言，徑自走上前去。奉命守住谷口的八開武士刀直覺此人不好對付，但任務在身，他不敢違逆殿主之令，於是悍然拔刀。

冷銳刀光直射而來，比那更快的是秋八月的身影。一瞬間，秋八月已經貼著刀者的身體，踏入嘯雷谷。

八開武士刀大驚，一身冷汗。對方在他根本毫無查覺的時候，竟已反手握住他的刀柄，將他的刀插回刀鞘。

猛然回頭，來人已經消失在雷電包圍之中。

流光壁之中，紅雲緩緩站了起來。他的身體狀況依然不佳，但已經不是一動不能動、只能癱在床上的廢人了。這副身體受過太多次重創，復原的時間也一次比一次更漫長，所受的痛苦也一次又一次考驗他的意志與耐心。

秋八月靠近流光壁，確認了紅雲的位置，走上前來。“紅雲驕子，久見了。”

紅雲輕笑。“是啊，好久不見，武道上卻已天翻地覆，連紅雲自己都成了這副模樣。”

“雖如此，紅雲驕子依舊心系天宇眾生，秋某感佩。”秋八月道，“今日你傳書於秋某，必有要事。”

還是這樣直接啊。紅雲無奈淺笑，“是。容紅雲冒犯，敢問八月秋風之事。”

真不愧是算盡萬年的天宇異數。秋八月知道瞞不過他，只得將師門之事告知於他。“不愧是算萬年，還有什麼事是你所不知不能的？”

“命數，劫數，皆定數也。紅雲亦非全能，秋風六字，無可撼動。”紅雲之言，毫無宛轉迂迴之意。“但紅雲知曉，秋高人再渡紅塵之堅決，亦是定數。”

“然也。”秋八月道，“遠避江湖以求全，非秋某之意。”寧歷萬劫以渡蒼生，才是他的心志。

“秋高人才是令紅雲敬佩之人啊。”紅雲長嘆，言語中卻有不盡之意。

“所以，今日你邀我前來，是要提醒秋某，勿忘秋風六字嗎？”

“六字之殤，痛入心扉，紅雲豈敢。秋高人在世局維艱之時挺身而出、護衛天宇，紅雲尚不知該如何道謝。”

秋八月心中一沉。對方客套委婉的語氣，正意味著接下來的話，是他不願聽到的。

“紅雲驕子不必在意。參加倚天盛會，亦是秋某對好友的承諾。”

“說起來，紅雲尚未祝賀高人的好友再奪倚天文魁之位。”幾不可聞的低吟，卻清晰傳入秋八月的心中。“但，七天之後的秋山戰場，將是他的終點。”

剎那間，一道天雷猛然劈落，直擊兩人面對的石壁。秋八月退開一步，瞬間心神俱裂。

“若真如此，勸他放棄，仍有生機。”

“話雖如此，然而，杜副真主亦是心性堅定之人，恐怕難以認同你強加意志於他的決定。”紅雲嘆道，“秋高人，自從你再渡紅塵，因何不再重回三秋闈？你在迴避什麼？”

再次被戳中要害的秋八月愕然而立，半晌，只得苦笑。“妄思兩全，是秋某太過自負。”

“至親、摯愛，皆定數也。”紅雲只想確認某件事，此刻也不禁悲從衷來。人之感情，乃是唯一不受天意束縛之物，但隨時光遷延、歲月更替，永生不滅。“且讓紅雲盡力一試吧。”

牧雲之事，秋風六字已然啟動。接下來，避不開的天命，將一一降臨。

秋八月緊握的手心已冷汗涔涔。嘯雷谷上方的氤氳空間，亦是紅光閃耀，時明時黯。

窺破天機何用，四時依舊輪轉，星辰照樣隕落。秋臨悲風起，楓紅正此時。

餃子

2018-05-04 2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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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杜鳳兒回到孔孟學院，稍微休息了一個時辰，便趕緊叫人將這兩天積壓的公務拿過來看。
按常規他只管儒教內部之事，但因為近日來廣陵道君不在倚天航，道教也並未另設道觀之主，有些道教的帖子也夾在裡面一起送上來了。
將所有文件都翻了一遍，杜鳳兒先將本門的急件批了，揀出幾本道教送來的帖子，準備叫人原封不動送回無極道觀。
就在此時，門口有人通報，書記官陸穎求見。
“稟院主，前日無極道觀律嚴道君曾經來過。”
“嗯，我不是交代過，道教的廣陵道君以及律嚴道君，還有佛教的竹真大師倘若前來，可以不必通傳於我。”杜鳳兒見他神色有異，“怎麼了嗎？”
“是，律嚴道君並非獨自前來，還帶了一名不屬倚天之人。”
“哦？”杜鳳兒聞言，略有不悅。律嚴道君帶一個外人隨意進入倚天已屬過分，倘若只是前往無極道觀也罷，還轉到孔孟學院來了。“是誰？”
陸穎猶豫了片刻。“屬下並不認得，但據屬下猜測，可能與孔孟學院有關。”
“什麼？”杜鳳兒一驚。“可有憑據？”
“此事頗為蹊蹺，來人自稱無名氏，但他手中拿的，卻是故院主的一柄折扇。”陸穎回憶道，“當時在場的還有宣聿，相信我們不會看錯。”
陸穎與宣聿同屬儒院的六筆墻，曾經是函紘儒宗的親信。
杜鳳兒點點頭。“我知道了。麻煩你去請律嚴道君來此，就說我有疑問想請教他。”
恰在此時，院外響起腳步聲。“不用，貧道這就前來請罪。”正是律嚴道君來了。
杜鳳兒見他前來的時間拿捏得精準，不禁笑了。“陸穎，你先退下吧。道君請進。”
律嚴道君拂塵一甩，施禮道：“尚未恭喜杜副真主再奪文魁。”
“律嚴道君，此次是諸方讓賢，杜某未有真才實學，著實慚愧。”杜鳳兒笑著請他入座，叫人上茶。“道君此時前來，想必聽見了杜某與門人之前的對談。”
“豈敢。”律嚴道，“貧道正想告知副真主，我日前帶人進入倚天航之事。”
“杜某洗耳恭聽。”
“此人自稱無名氏，貧道原本懷疑，但他卻言，有一物欲與貧道共同觀看。”律嚴眉頭緊鎖，神色凝重。“副真主可知是何物？卻是一本奇書，名《天地奇鑒》。”
杜鳳兒緩緩放下手中茶盞，刻意放慢的動作，還是禁不住其中茶水濺出了少許。
“道君可曾讀之？”
“貧道大略翻看，卻是一卷殘本，其中破損不全處甚多，故此未得其中奧妙。”律嚴道君暗暗觀察對方神色，據無名氏所言，此書乃孔孟學院至寶，杜鳳兒肯定知曉。
“殘本嗎……”倘若無名氏與三師弟江南飛有關，拿出的應該是完本才是啊。不過，歷經百年，誰能保證這其中有過什麼變故？“道君所言，令杜某憶起些許往事。或許此人與我孔孟學院有關吧。”
“貧道也是這般猜測。不過，以此人對貧道所言，年深日久，師門之事已經淡忘，不願多提。”律嚴嘆道，“只是，他身攜一扇，說是師門遺物。”不肯再提之事物，卻偏偏隨身攜帶，豈不可疑？
的確可疑。此人故佈疑陣，目標會不會是真正的《天地奇鑒》？思及百年前秋八月說過的話，杜鳳兒內心已是驚濤駭浪，手心裡漸漸沁出汗來。
此人是誰？昔年學院變故，離開孔孟學院的人嗎？不會，倘若如此，陸穎與宣聿不會不認得。但，行走江湖，容顏可改，身形易變，又有誰能說得準？
心念一轉，杜鳳兒起身走到桌案旁邊，拿起一沓帖子遞給對方。
“對了，這是道觀送來的，想必是送錯所在了。”
律嚴有些驚訝，本以為對方會對師門遺寶興趣十足，沒想到他似乎並不甚在意。看著遞到面前的帖子，他愣了片刻，隨即恍然大悟。
“哦，是法儀道君說，真主不在道觀之內，就請副真主一併代勞。”
“法儀道君言差了。”杜鳳兒微微一笑，已知其中緣故。法儀長久以來對自己在道觀之內的地位不滿，如今廣陵不在，正好大做文章。“杜某只是副真主，雖奉命在盛會期間代管倚天事宜，卻沒有越俎代庖之理。請道君將這些帖子拿回去，告知法儀道君，道教事務，倘若他忙於武決無暇批閱，就請律嚴道君你處理也好。”
“恭敬不如從命，貧道就不推辭了。”律嚴內心暗喜。其實他何嘗需要這般麻煩，不過有了副真主的話，他做起事來更加名正言順罷了。
果然是各人自有造化。杜鳳兒感慨了片刻，即時轉移了話題。
“律嚴道君，杜某想見這位無名氏一面，不知你可肯代為引見？”
律嚴終於等到他想要的，不禁大喜。“當然，無名氏就住在倚天航東南邊的一處山谷之中，倘若副真主不嫌路遠，我們可以一同前往。”
杜鳳兒輕嘆。他已隱約感知，在不為人知的角落裡，有人正在佈一個局，引誘自己進入。而這個局也很能拿準他的心思，分明知道他不可能視若無睹。
律嚴知道他內心的猶疑，於是又告知了他一件事。
“這個無名氏，還曾經要求看看倚天三殿。不過殿門都鎖著，所以他只是在外面看了看就罷了。”
“哦，這也無妨。”杜鳳兒點點頭，會重要倚天三殿，肯定是昔日倚天之人。
只是，當他們來到山谷之中，卻發現其中空無一人，只有石桌上遺留的一頁殘篇。
“奇怪，為何無名氏帶走了殘本，卻偏偏留下一頁呢？”律嚴伸手去拿，一旁的杜鳳兒喚之不及，只聽見輕微撕裂聲。“哎呀！這……”
遺頁原來是粘在石桌上的，這樣信手一扯，本就柔脆的古舊紙張，一下就扯破了。
杜鳳兒將殘頁接過來，又仔細看了看粘在石桌上的碎片。“無礙，律嚴道君不必擔心。”
律嚴看著他從袖中取出一本書，小心地將書頁夾入。“真的沒事嗎？”
“嗯，這樣就夠了。”杜鳳兒微笑，“我想彼此的目的已達，咱們也可以回去了。”
☆ ☆ ☆ ☆ ☆ ☆

行至回程半途，杜鳳兒停下了腳步。“對了，此處不遠有座街市，專售文房雅玩，道君可有興同去？”
律嚴擺手，“貧道還得趕回道觀，就不擾副真主雅興了。”
“好吧。”杜鳳兒亦不多言，就與他拱手做別，隨即轉向街市方向而去。
時近仲秋，天氣乍涼，又飄起了小雨，這條街上生意一下就冷清了不少。
走過一家家熟悉或陌生的店鋪，杜鳳兒想起年少時節，師父帶他前來挑選文房用具的往事，思及如今物是人非，不禁有些恍神。
當日，函紘儒宗拉著少年的手，教他如何辨識各種紙張、折子的優劣粗細，松煙墨與油煙墨的區別，挑筆所要注意的事項。
“這些東西都是你自己要用的，理應自己挑選，不可讓他人代勞。”否則用起來就會不甚如意，也難出佳作。
因此，他一直到今日，書房內外，始終親力親為，從不假他人之手。
一家南紙店的老闆認出了他，連忙招呼。“杜先生，快請進，今天看點什麼？”
杜鳳兒今日出來得匆忙，並未帶錢，於是直言道：“不必麻煩了，只是杜某這裡有一頁殘書，想請店家觀視一番。”
拿出那篇書頁，小心地攤放在櫃檯上。老闆看了片刻，“看這紙張的樣子有些年月了，不過這上頭的墨，不過十年吧。”
“您的意思，是最近才做的。”杜鳳兒沉思片刻，“確定嗎？”
店老闆猶豫了。“其實我也說不準，這紙看起來，不像是普通的紙。”
“此是何意？”
“我做這行也大半輩子了，從未見過這樣的紙。既然已經古舊，不是新品，那有沒有可能是……”
是從天宇之外的地方來的？杜鳳兒點頭，“我明白了，不必再言。”
“杜先生真的不看看別的東西？”老闆回頭，向內間叫了一聲。“小念，這麼久了，還不給杜先生上茶？”
“真的不必麻煩。”杜鳳兒無奈淺笑。“實話說吧，今天出來得急，身無分文。”
老闆也笑。“杜先生還是這般見外。什麼時候著人送過來就是了。”
此時，一名只有五、六歲的男童，捧著一個茶杯走了過來，看了看老闆，努力將杯子舉到杜鳳兒面前。“先生請喝茶。”
杜鳳兒只得先接過來，觸到孩子冰涼的手指，不禁吃了一驚，轉身對老闆道，“這孩子尚年幼，怎麼就使他做活？天氣這般寒涼，也不給他加件衣服。”
老闆只得陪笑，仔細向他解釋。北邊魔患未平，逃難過來的百姓九死一生，像這樣大小的孩子根本就是累贅，誰有錢也不會要。也就是他好心，買了家裡來，管吃管住，又不讓他做力所不能及的活兒。可見這位杜先生不但是個純粹的讀書人，還是鍾鳴鼎食之家，不知人間煙火氣。
杜鳳兒暫且放下茶杯，伸手握住小孩的雙手，隨口唸了一句。“無衣無褐，何以卒歲？”
本是無意間的自言自語，沒想到這個叫小念的孩子立刻回答：“豈曰無衣，七兮。不如子之衣，安且吉兮。”
杜鳳兒大為驚訝，看見孩子驚豔的眼光落在自己的衣裳之間，不禁失笑。“好。我再問你一句：豈敢憚行，畏不能極。”
小念對答如流：“心之懮矣，於我歸處？”
四句皆出自《詩經》，對得也頗合時事。杜鳳兒於是微笑著將他抱了起來，對呆立一旁的店家老闆道：“你也聽見了，小朋友希望的歸處，並非你這裡。就懇請老闆應了杜某這個不情之請，如何？”
聞言，老闆急了。“我好不容易買到這麼聰明伶俐的幫工……”
小念聽見老闆這話，扭過身去，小手摟住杜鳳兒的脖子，把小面孔埋在淡淡衣香裡，不肯抬頭。
杜鳳兒安撫地摸著孩子的脊背，語調依然輕柔，但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堅定。“生逢亂世已是不幸，小朋友應該有更好的未來。何況，你於亂世之中做生意，不是獲利，就是獲罪。杜某向你保證，絕不會虧了你今日的付出。”
老闆臉色微變，他雖然不知道杜鳳兒身份為何，也總清楚這是他肯定惹不起的人物。
“不敢不敢。身價不過三兩銀子而已。” 他嘆氣，“只是畢竟是一個人，物品可以讓先生賒去也罷，這麼個大活人突然不見，我有十張口也說不清啊。”
杜鳳兒沉吟片刻，從腰閒解下一塊玉珮。“老闆，你就將小念的身契拿來。明日裡我送銀兩過來。如果有人找你麻煩，就說是這玉珮的主人將孩子帶走了。”
“這……好吧。”
老闆將身契找了出來，遞給對方。“明日必定將先生的玉珮完璧歸還。”
等到杜鳳兒抱著小念走遠了，他才低頭仔細端詳這塊玉珮。果然不是普通權貴用得起的東西，通體無瑕，晶瑩溫潤，上面刻著一隻展翅飛翔的鳳凰，栩栩如生。
☆ ☆ ☆ ☆ ☆ ☆

秋水江蜿蜒數千里，在望鼎峰前成一大湖，名青雲湖。湖畔是一座書齋，名天保齋。此處正是司徒遠在天宇駐駕之所。他一般不在此處活動，但今日不同，他一早就趕過來，指揮下人僕從打掃房舍，準備貴客光臨。
午時甫至，一陣香風緩緩飄來，惜英王雷絹踏水而至。司徒遠站在湖邊，一向冷厲的面容也緩和出一個喜悅的笑容，等她行來，就伸出手去，接她上岸。
“秋水寒涼，小心。”
微風起，吹動雷絹一身複層紗衣紗裙，從裡到外深紅、殷紅、粉紅、雪白，外披繡金牡丹花的斗篷，花香醉人。她看了一眼對方的手，卻沒有搭上去，徑自走上岸來。“司徒遠，你在信中所言之事，是真的麼？天宇真的掌握了花神令的下落？”
“是傳言，不過可信度頗高。夙烈讓我先不要告訴妳，免得妳沉不住氣。” 司徒遠已經習慣了她的態度，不以為忤地收回手。“妳長途跋涉，先進來歇會兒吧。”
“我不累。”雷絹還是隨他進了書齋，隨意打量了一圈。“咦？小念去哪兒了？”
“我已將他送人了。”司徒遠笑著給她倒茶。“難得見妳對除了花事以外的事物有所關注。”
送人？雷絹瞪大了眼睛。“他不是你的徒弟嗎？他犯了什麼錯，他還小啊！你不能原諒他一次嗎？”
司徒遠和煦淺笑。“不，小念很乖，沒有犯錯。”
雷絹不解地繼續瞪著他，不染世俗的純真眼眸裡，映出晶瑩美好的世間萬物。“那，你為什麼趕走他？”
“我不是趕走他，而是……”司徒遠猶豫了片刻，感覺自己暴露在這樣一雙眼睛之下，毫無可遮掩之處。“雷絹，此事與花事無關，妳不是想問花神令之事嗎？”
“哦，對了，我在前來之時聽說天宇的人已經延請了野春王神農刺以及九品之一穿霞醉鳳，不過我還不曾與他們見面。”雷絹嘆氣，“如果天宇已有花神令的消息，恐怕也是他們近水樓臺了。”
“放心，我不會讓那種事發生。”司徒遠很高興她不再糾纏小念的事。“再告訴妳一件事，妳可不要衝動。”
“什麼嘛，有話不一次說完！”雷絹哼了一聲，最討厭這種拖沓的人了。
“天宇正在籌備千少一復生之事了。”司徒遠按住她跳起來的勢子，“現在還不是妳出面之時！”
“千年玫瑰真令主！花界中人誰沒聽過這話？”雷絹急了，推開對方的手，站起身來。“如此大事，你拖到現在才告訴我！”
司徒遠沉下臉來。“我說過，此刻不是妳出面的時候。為了大局，我們都在忍耐，妳不能再等等嗎？”
“是，我知道你們都在籌劃大事，一切都是為了我們大陵星，可是這一百年來，你們得到了什麼？”雷絹苦笑，“司徒遠，你機關算盡，可是大陵依舊無法立足於天宇啊。”
“妳呢？”司徒遠輕嘆。“妳又為何非要執著於那個虛無縹緲的花神傳說？”
“那不是傳說，是事實。”雷絹美眸迷離，遙望薄霧漸起的湖水。“春雨飄零，花期如夢。而花神令……是永恆。”
玫瑰會被傳為花神令主，不就是因為那份千年不變的執著與追求嗎。
聽出了此話深意的司徒遠，不覺感動，只感到深徹骨髓的寒冷。這份百轉不回的執拗堅持，始終流淌在他們大陵之人的血脈中。
他深知雷絹為何對他一手塑造的小念這般喜愛，明知這樣是在剜割自己的心，卻不能停手。為了大陵的事業，已經走到這個地步，他哪還有回頭的餘地。
他與自己朝思暮想的絕艷牡丹對坐，竟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雷絹的眼中，始終是另外一個人的身影，儘管那人早已消失世間多年。

/*大師兄與牡丹終于出場~~（撒花花~~~
但是因為大師兄居然欺負鳳所以讓他在水邊餵蚊（並不是
其實大師兄和鳳才是青梅竹馬，阿飛才是第三者（揍爛。。。
然而這文並不是養娃文。
花神令有許多種傳說，原劇裡說它與龍族有關，後來把它給了龍族。其實我感覺它應該是一種象徵。。。就如同千少一的詩號代表的天宇的基調與情懷，是世間的至真至善至美，也是人心最初的追求和嚮往。
人再成長的過程中就會慢慢向現實妥協，不再追求完美，而是讓自己過得去，讓身邊的人過得不那麼壞就可以了的程度。太苛求完美反而讓自己與他人都不舒服。所謂perfect is not good（完美並不好）。
（不。。。餃並沒有精分XDDD
牡丹真美好。真美好。又大又香。*-*（夠。。。
*/

餃子

2018-05-11 04:40

第十一章

回到孔孟學院，杜鳳兒帶著小念到各處見一遍人，說明原委。小念安靜地跟著他，每到一處，都依禮問候，見過各位長輩。

“小念，你願意留在這裡，做我的弟子嗎？”杜鳳兒蹲下來，當著他的面，將他的身契在手中碾碎。“你不用馬上回答，好好考慮。”

可是小念卻即刻拒絕了。“我有過師父，不能做先生您的弟子。”

杜鳳兒怔了片刻，“那麼，你希望回到你師父身邊嗎？”

小念搖頭，拉著他的衣袖，眼圈有點紅。

杜鳳兒猜想，大概是因為故鄉之禍，延及小念原本的師門，不禁昇起哀憐之心，摸了摸小朋友的頭髪。“無妨。在孔孟學院，一樣可以習文練武，將來成為天宇正道的棟樑，好嗎？”

小念點頭。“多謝先生。”

如此，杜鳳兒安排人帶小念去洗漱吃飯，並且把自己院落裡隔出一間來，作他的臥房，再派了兩個人照顧他的日常起居。

處理過公務又見了一些人，已近黃昏時間。杜鳳兒回到自己居住的正院，看見小念正站在門口，恭恭敬敬地等他。

“進來吧。”杜鳳兒拉著他的手，“怎麼手還是這麼涼？吃過東西了嗎？”

“吃過了，謝謝先生垂問。”

杜鳳兒心裡一暖，忍不住笑了。“不必這樣客氣，小小年紀知書識禮固然好，在這裡卻不用見外。”

小念也笑。“嗯。”

杜鳳兒又整了整給他新換上的衣服，將他上下打量了一遍。“你師父不曾教你習武，只教你讀書，是嗎？”

“是。師父曾經說我不適合練武。”

是麼？杜鳳兒摸了摸孩子的筋骨，沒什麼問題，除了體溫有點低。他思索了片刻，笑道：“不習武也罷了，省的攪入江湖漩渦，不得安寧。不過，我有個方法，可以讓你暖和起來，要不要試試？”

小念立刻高興地點點頭，“要。”

杜鳳兒將手掌放在他頭頂上，緩緩灌注一絲真氣。“閉上眼睛，靜心專注，導引這氣往下走，行經這裡，這裡……最後回到這裡。”

不到一刻鐘，小念頭上沁出汗來，睜開雙眼。“真的不冷了，而且感覺好舒服啊！”

杜鳳兒又教他幾句口訣，“以後經常按照這個習練，可以防寒抗病。好了，天也不早，你去休息吧。”

等到隔壁燈熄了，侍從才悄悄過來，“院主。”

杜鳳兒籠上燈罩，坐在桌旁正準備看書。“嗯？小念睡了嗎？”

那侍從點頭，神色卻有些異常。“是，院主，今天屬下給他沐浴之時，發現他身上都是傷痕。”

什麼？“是何種傷痕？”

“那孩子說，是小時候不懂事，師父打的。”

“我知道了。你也不必再向別人提起此事。”杜鳳兒嘆了口氣。“以後就多辛苦你們了。”

侍從答應了，悄悄退下。

這麼可愛的孩童，誰忍心打他？杜鳳兒也無心再讀書，熄了燈，就躺在床上想著這兩天的事。

小念來歷不明，他是疑過。這孩子如此聰明出色，又是這等不輸大家子弟的教養，出現的時機卻太過湊巧。天宇中人向來生育不易，如果小念真的是世家子，肯定不會默默無聞。

只是……就算查出小念有問題，難道還能將他棄之不顧？他做不到。

《天地奇鑒》的殘本，有意吸引視線的無名氏，背後的目的又是什麼？

第一場武決即將開始，屆時預言頂必然又是一場鏖戰……

想著這些事，杜鳳兒毫無睡意，只聽見自己房門外面傳來極輕的腳步聲。月光下，他看見門被打開一條縫，一個小小的身影鉆了進來，躡手躡腳地走到床邊，小心地爬到自己床上。

他吃驚極了，不過卻沒動作，只是靜靜躺著，看這小朋友想做什麼。

結果小念什麼都沒做，就蜷在他腳邊睡著了。小小的一團安靜地臥著，確實讓杜鳳兒心生憐惜，於是拉過被子，給他蓋上。

睡到半夜，小念翻了個身，突然渾身抽搐起來，口中模糊不清地夢囈著。

杜鳳兒趕快起來，點上燈燭，輕輕拍他。“小念，醒醒，做噩夢了嗎？”

小朋友卻抖得更厲害了。“別、別打。”

杜鳳兒心疼地把他緊緊抱在懷裡。“別怕，這裡沒人打你。”

小念終於醒過來，一頭一身的汗。“啊！”發現自己的處境，他漸漸臉紅起來。“對不起。”

“沒關係。”杜鳳兒拍撫著他，“小念，噩夢已經過去，我會在這裡保護你。” 不管這孩子是什麼來歷，既然他信任自己，依賴自己，就沒有丟下他的道理。

☆             ☆          ☆          ☆          ☆          ☆

次日，杜鳳兒打算出門一趟，就在書架上挑了幾本書，又從書案上拿來兩本字帖。“我今天有事外出，你從這頁開始看，有不懂的等我回來再問。上午下午各寫十篇大字，完成了就去院子裡玩。切記，不要離開孔孟學院。”

小念答應，送走他之後就開始讀書。發現有一半書都是唸過的，於是很高興地放在一旁。照顧他的人看了他一會兒，發現這孩子又安靜又乖巧，就到外間去做雜事去了。

看見人都走了，小念臨摹完了幾頁字，跳下椅子，走到房門口看了一圈，就跑出去了。其實他很想一直跟著杜鳳兒，那是他自從出現在這個世上之後，唯一帶給他安心的存在。師父固然也很好，不過跟著師父總是害怕的時候多，安心的時候少。

轉了一會兒，小念就走到江南飛昔日居住的院落，發現這個院子昨天沒來過，於是好奇地輕輕推開院門，看裡面一個人都沒有，就大膽走了進去。正在屋裡的江城子聽見動靜，就從書桌旁邊站了起來，走到窗邊抬眼一看，結果立刻呆住了。

小念繞到房子後面的花圃，看了看滿地漸枯的各樣雜草，自言自語道：“這裡原來的牡丹，都不見了啊。”

江城子站在門口，聽見這話，幾乎要昏過去。昨日杜鳳兒並未帶小念來打擾他這個形同閉關的人，而現在，這個突然出現在他眼前的孩子，瞬間讓他回到那些美好的日子——

那些什麼都還沒發生的日子。

蹲著撥了一會兒雜草，小念站了起來，發現了站在身後的人。“對不起，我只是想來看看花。”

今日的小念，穿著一身紅色衣褲，梳了整整齊齊的髻，髮帶上墜著一小顆銀色的珠子。江城子驚得說不出話來，只是看著這孩子歪著頭看他的樣子，眼珠轉轉的神色，半晌才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早就不是當年了，他也並非在做夢。

“這裡早就沒有花了。”他苦笑著蹲下身來，神情複雜地看著眼前的孩童，內心卻不停大叫。怎會有這樣相象的人？或者，他真的還在世間？

“好可惜啊。”小念看著他，“我昨天不曾見過你，你也是學院裡的前輩？”

“在下江城子，只是一介僕從罷了。請問公子是誰？是來孔孟學院作客的嗎？”

“是院主先生帶我來住在這裡的。”小念很開心的樣子，“我也姓江，江小念。”

☆             ☆          ☆          ☆          ☆          ☆

杜鳳兒回到孔孟學院，已是夜幕低垂。侍從上前通報，“小念中午去了江城子那裡，那邊說要留下多玩一會兒。”

“知道了，過一個時辰，如果還沒回來，就去把他接回來睡覺。”杜鳳兒嘆了口氣，走到桌邊，翻看小念上午寫的大字。

書讀得好，字也不錯。可見下過苦功。只是……他的來歷，真的有問題。

今日再往街市，本想取回玉珮，順帶詢問店家那孩子是從何處轉到他手裡的，沒想到這家店竟然在一夕之間，就關門易主了。

即便如此，如他所言，也並不能將小念趕走。孩子幼年奔波已是不幸，若再幾番易手，情何以堪。這樣長大的人，必然沒有安全感，處事也多極端。

沒到一刻鐘，小念聽說先生回來了，立刻就跑了回來。杜鳳兒看見他開心的樣子，也忍不住笑。“看來給你佈置的功課太少，讓你玩了大半天。”

小念一頭扎到他懷裡。“江城子前輩那裡可有意思了，有許多好玩的東西，他還給我做我喜歡吃的桂花梨湯。”

“江城子是個和善的人。”杜鳳兒摸著他的頭，“不過他向來喜好安靜，難得能陪你這麼久。”

小念趴在他懷裡打了個哈欠。“困。”

杜鳳兒有點捨不得離開這個軟軟小小的孩子，墜在懷裡的重量讓他覺得久違的安心。不過他還是硬著心把他抱起來放在地上。“今晚你可得自己睡了，明天再過來，好嗎？”

“真的……不能和您一起睡嗎？”小念眼巴巴地看著他，“就一晚上？”

可憐兮兮的表情讓杜鳳兒再度退讓。“好吧，明天你一定要回自己房間，記住了？”他也沒輒，這麼懂事的孩子，難得的撒嬌更讓他放不開手。

別管他什麼來歷了。這麼小的孩子，身體又弱，能鬧出什麼天大的事來。

☆             ☆          ☆          ☆          ☆          ☆

接下來的幾晚，小念果然都回到自己房間去睡，也并沒有再出現夢魘之癥。杜鳳兒放心下來，就專心準備接下來的秋山武決。

不過，他也覺得有些奇怪，秋八月自從文決過後就不見人影，這已經數日過去了，怎麼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恰好今夜無事，他看著小念睡熟，就披上外衣，準備走一趟清白湖。

剛剛踏出孔孟學院，就看見秋八月踏夜露而來。杜鳳兒迎上去，“好友這是去哪裡了？怎麼才過來？”

秋八月卻難得的沉默了片刻，不答反問。“看來秋某來的不巧。好友這是要外出嗎？”

“不，我正要去清白湖尋你。”杜鳳兒見他神色有異，“先到孔孟學院再說吧。”

兩人回到學院，杜鳳兒給他端了杯熱茶，“可否讓鳳兒知道，究竟出什麼事了？”

“劣徒牧雲，日前不幸遭劫，所幸有銀河奇人施以援手。”秋八月簡單將事情解說了一下，“花中人是天宇的勁敵，年輕人氣盛，故不知深淺，貿然行動。”

“現在呢？”杜鳳兒著急，“如此大事，為何不早告訴我？”

“此事好友知道也無益，我已請花界中人設法救治了。只是傷得頗重，就算保住性命，以後也無法再站起來了。”秋八月閉了一下眼，“都是我這個師父無能啊。”

“你何必如此自責，先天與後輩向來有差距……”杜鳳兒關心地將手覆在他緊握的雙手之上，輕聲安撫。“花界異術頗多，說不定能找到醫治之法，你不要太傷心。”

“好友也知花界之事？”秋八月勉強淡笑，反手拉住對方。“這可是銀河奇人秘而不宣的謀劃，你是怎麼知道的？”

杜鳳兒愕然。“什麼謀劃……那我真的不知，我只是聽先師說過一些花界的傳聞而已。怎麼天宇需要與花界有所交涉了嗎？”

發現說漏了嘴，秋八月無奈。“近日來事情太多，我就覺得有點力不從心。好友見諒。”

“秋八月，你我之間何必這般客氣。”杜鳳兒懮心地看著他，“你好像一直言猶未盡，十日之內就是你的戰事，你這種狀態，我很擔心啊。”

“鳳兒還是這般敏銳。”秋八月並不回答，站起身來，走到裡間的書房之中。杜鳳兒不明就裡，也只得跟了進去。

秋八月不知該如何開這個口。他想勸說好友放棄武決，但又知道以杜鳳兒的性格，要他聽從天命放棄一搏，斷無可能。

就在此時，他發現書桌上放著幾張練字的字紙，上面的字一看就不是好友的。“嗯？這些是誰寫的？”

杜鳳兒想到好友的愛徒剛剛遭劫，自己這裡就收養了一個孩童，竟然有些莫名的愧疚。“哦，是我給一個小學生佈置的功課，剛才忘記收起來了。”

看出他的侷促，秋八月笑了。“好友慈愛之心，學院後繼有人。”

“你這是取笑我啊。”杜鳳兒見他並無因此產生傷懷之感，也放下心來。“天晚了，好友就在此將就一宿吧。”

“嗯。明早是秋山第一場，龍鮶笑對法儀道君。”秋八月沉吟，如果幸運的話，失落的楓葉化石說不定就會出現了。

不過，他現在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做。

“鳳兒，我有話對你說。”秋八月看著坐在榻上梳頭的好友，“我希望你能放棄秋山第二場武決。”

“是因為鳳兒在文試之中獲勝，好友想提醒我知足長樂嗎？”杜鳳兒放下梳子，笑吟吟地看著他。“可是，讓越三乘不戰而勝，豈不是便宜了魔魑聯會？”

“如果我說是，好友會答應這個要求嗎？”

杜鳳兒聞言，收住了笑意。“好友，鳳兒不值得你坦誠相對了嗎？”

秋八月苦笑。“抱歉，或許是我太過擔懮。”

“是擔懮我嗎？”杜鳳兒吃了一驚，對方竟然並不是玩笑。“你今天是怎麼了？武決尚未開始，你就已生退縮之意？”

“我擔心你有性命之虞。”秋八月閉上眼睛，“你的初賽對手實力強悍，又三番五次對你露出殺心，我實在是……”

“人誰無死，只是鳳兒還有心願未了，豈會輕易放手。”杜鳳兒抬眼看著他，“不知好友可願意幫助我完成心願呢？”

又被他岔開話題。秋八月無奈，也只好隨著他的話接下去。“身為摯友，當然有求必應。”

“太好了。那就請好友告訴鳳兒，秋風六字。”

秋八月一怔，心中不禁一痛。早知是這件事……只是如今，他實在無法對毫不知情的好友說出啊。

“你答應我的要求，我就告訴你秋風六字，如何？”

“好吧，鳳兒答應你。”杜鳳兒微笑，“快說吧。”

這意外來得突然，秋八月驚疑多過驚喜。“待第一輪武決全部結束之後，我再告訴你。好友，你方才已經答應我了，放棄武決。君子一諾千金，望你不可反悔。”

杜鳳兒也笑。“當然，不過鳳兒答應的是，如果實在困難，我就中途棄戰。其實放手一搏，未必完全沒有希望嘛。”

你想放手一搏，越三乘恐怕也不會給你這個機會。秋八月無奈，這樣等級的先天高手武決，怎會有太多試探彼此實力的緩衝空間，哪一招失手，就是結束。

“就知道你不會放棄。”秋八月只好冷下臉來，故作生氣。

“鳳兒知錯了，望秋高人原諒鳳兒吧。”杜鳳兒很願意放下面子來哄他，拉住他離去的勢子，“秋高人見多識廣，給鳳兒講講最近天宇之中發生的事如何？”

兩人就並肩坐在小榻上，靠著引枕說話。秋八月再試圖勸誡他，都被他用各種方法轉開話題。這樣一言一語地來往，不知不覺已近黎明時分。

☆             ☆          ☆          ☆          ☆          ☆

杜鳳兒挪開引枕，打算調息一番，於是以目示意秋八月先迴避一下。沒想到對方不但並未離去，反而突然轉身，握住了他的手腕。

脈門被制，杜鳳兒一時愕然。他正坐在榻沿上，這下子竟然連站起來都做不到。“你做什麼？”

秋八月緊緊扣著他的腕脈，另一手指在他的胸口。

“好友，你說，倘若我在這裡點下去，你還能反抗麼？”

杜鳳兒有點茫然，以為他在玩笑，但很快就發現他的意圖了。“你……不用如此認真吧？”

“我要怎樣，才能讓你認真面對？”秋八月直視他的眼睛，天命之殘酷，從來不會給人猶豫之機。徒弟出事的時候他夠不著，現在紅雲清清楚楚告訴他，你的摯愛是下一個，他豈能坐視。

杜鳳兒掙了一下，發現對方毫無放手之意，頓時沉下臉來。平日裡玩笑就罷了，武決當前，竟來做他的主？

“放開我！秋八月，你憑什麼替我決定此事？難道這就是你對待朋友的方式？”

然而，秋八月的臉色卻冷如寒霜。“鳳兒，是你逼我做出這種決定。與其眼睜睜看著你喪命，我不在乎是否失去你這個朋友。我只要你活著！”

時辰一到，杜鳳兒連最細微的動作都凝滯了，只能對他怒目以視。

秋八月見他這樣子，心裡不禁一動。他微微俯身，靠在他的耳旁輕聲笑道：“鳳兒，你這嗔怒之姿亦是動人。”

“你之心跳，洩漏了你的心思。”

“你對我，並非毫無知覺。”

“那日見過我為你題的詩，我的心意，你早就明瞭……”

聽著他一聲聲逾距之語，杜鳳兒只覺得渾身發燙，本該調理順暢的脈流突然混亂，不禁面上泛紅，呼吸也急促起來。

“別……你先放開我……”

就在兩人都幾乎迷亂之刻，門口突然傳來輕微聲響。

那響聲極細弱，似落雪，又似花謝。

下一刻，秋八月突然扯過他一把抱住，往旁邊一滾，躲閃過如雨的飛針。兩人原本身處的所在，牆上、榻上，插著百十來支細如牛毛的毒針，閃動幽幽藍光。

秋八月反應極快，手中凝氣，就要向偷襲者打去，卻被好友一把抓住。“不要！”

門口那個戰戰兢兢的小身影，就是小念。見他手中還拿著那個暗器，秋八月沉下臉來，喝道：“滾過來！”

小念不意他躲過了自己的攻擊還那麼凶，往後退了一步，又舉起手中之物。“你、你別過來！這個很厲害的！”

“小念，不可以！”杜鳳兒驚叫。“快把東西放下！”

“這就是你的小學生？”秋八月皺眉，“欺師滅祖，大逆不道，你還要回護他？”

杜鳳兒急道：“不，好友，請你容我問他！”不要動手！

小念躊躇著，腳步遲疑。這個人，不但在先生房裡過夜，還意圖對先生不軌，那麼凶……先生竟然還要哀求他！

“小念，過來，到先生這裡來，我不會打你。”杜鳳兒看到了孩子眼中的恐懼，連忙放緩聲音安撫他。

小念放下東西，慢慢蹭過來。秋八月盯著他，等他過來，就打算先一把抓住。小小年紀，心思如此狠辣，將來還了得！

然而，小念也發現了這個人的意圖，居然抿了抿嘴，毅然向他走過去。

秋八月不禁生疑，終於在他靠近之時恍然大悟，轉而怒火更盛。“站住！把衣服脫了！”

“你要做什麼！”杜鳳兒從未見過好友如此生氣，還沒問清緣由就要體罰嗎？“先問清楚……”

秋八月堅持將他按在自己身後。“鳳兒，讓他解開衣服。”

杜鳳兒無奈，只得輕聲吩咐小念：“別怕，我在這裡，不會讓你受到傷害。”

小念只得脫下外衣，露出衣服的裡層，上面別了許多細針，與射出的毒針一般無二。

這下，杜鳳兒只覺天旋地轉，無法置信。秋八月拎走那件外衣，仔細地將上面的毒針撿淨，又去收拾了牆上和榻上，到門口拾起那個暗器，冷冷說道：“你們師徒自己說清楚吧。秋某暫且迴避。”

等秋八月離開房間，小念才一頭撲進杜鳳兒懷裡，哽咽起來。

“先生！我以為他是壞人！”

杜鳳兒嘆。“他是我的好友，也是天宇聯盟的支柱。所幸你不曾傷到他，否則我只好自盡以謝罪了。”

小念驚惶抬頭。

杜鳳兒嚴肅地把他推開，按住。“小念，你要切記，無論何時何地，絕不可以從別人背後偷襲，那是非常卑鄙無恥的行為！”

“我……我記住了。”

“還有，絕不要碰這些毒藥暗器！”杜鳳兒非常生氣地看著他，“你拿的那個是什麼，我們孔孟學院禮儀之地，君子之所，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小念語塞。那正是從江城子居住的地方拿來的。

他每天去玩，江城子就默許他在房間裡翻箱倒櫃地找東西，還會給他講每樣東西的來歷。

“你也看見了，方才的暗器非常不安全，如果我也被刺中，你一定很難過對不對？”

小念點頭，淚如雨下。當時，他只是想趕緊幹掉那個入侵者，好把先生從他的鉗制之下救出來。可是自己只是幼童又毫無功夫，只好用了最冒險的方式。就算失手被抓，對方也會被他衣服裡的毒針所傷。

杜鳳兒卻是極度心驚。在他面前溫馴可愛的軟糯寶寶，在敵人面前竟然心機深重又狠如蛇蝎。而他很不幸地對著秋八月展露了狠如蛇蝎這一面。

自己這個好友，平生最恨背後暗箭與毒。江湖上隱有傳言，秋八月遇到這樣的人，一向毫不留情。

小念在他面前跪下，重重磕頭。“我錯了，先生教我的，我記住了。”

杜鳳兒卻忍不住悽然。自己這樣教他，以後倘若遇到危險，就與束手待斃無異。

“小念，世間廣大，能人無數。這些毒藥暗器，在真正的先天高手面前毫無作用，反而會為你招來殺身之禍。”

“是，我再也不敢了。”

秋八月站在門口，看著杜鳳兒一臉不忍，小孩滿臉眼淚，卻面無表情。“謀害師父，有死而已。”

杜鳳兒抱起小念，“他不是我徒弟。”

“謀害院主，你就按院規處置吧。”秋八月不肯鬆口。

“秋八月，我還需要你教我如何處理學院之事嗎？”杜鳳兒也毫不退縮。“是杜某沒教他，他怎會知道善惡好壞？或者你的意思，是我教導失敗，我願意向你賠罪。”

說罷，杜鳳兒抱著小念，走到秋八月面前低下頭。“小念，向他道歉，說你誤會了他的舉動。”

小念卻突然大叫起來。“我不要！你憑什麼讓先生給你低頭，你有什麼資格支使孔孟學院的人向你賠罪！”

杜鳳兒大驚，趕緊抱著他轉過身去。“小念！住口！”

秋八月反而笑了。這小子年紀不大，倒知道仗勢耍橫。不過，既然要依仗孔孟學院的勢，又不給一心維護他的院主臺階可下，實在不應該。“這孩子不是你徒弟，那就好辦了。把他給我，我來處理。”

“你打算如何處理？”

“就比照夜矢鬼臨宵，在時空長城監禁終身。”

小念緊緊抱住杜鳳兒的脖子，卻再也不說話。杜鳳兒無奈，只得先安撫他。“小念，先生跟你說過了，秋八月不是壞人，我們是很要好的朋友。你是我帶進來的，今天差點傷到他，我跟他道個歉，這是朋友之間的禮節。我雖然不是你的師父，總是你的長輩，你要聽話。”

只是，在他看不見的角度，小念惡狠狠地瞪著他身後的秋八月，眼中的怨恨，毫不掩藏。

秋八月這輩子不知道見過多少這種目光，毫不在意。他擔心的是，好友突然弄了這麼個危險品放在身邊，似乎還渾然不知這其中隱藏的危機。

“杜鳳兒，我不認為問題出在你身上，我也不需要你的道歉。”秋八月拿出重新裝好的暗器，“不過，這樣東西，我認為你應該看一看。”

杜鳳兒放下小念，“你回房間吧。等我一會兒去找你。”又回過身來，“我既答應了保護他，就一定要做到。秋八月，希望你不要為難我。”

秋八月不答，將他拉到桌前，將這件物品放在案上。

“此物名曰‘菡萏花雨’，只有一握大小，裡面卻藏著三重機關。”秋八月小心地撥開層層鐵片，“花瓣裡面藏著見血封喉的毒針，按這下面花萼上的機括就可以發射。這個花莖上的接口可以轉動，將花苞打開，散落毒粉，隨風飄灑。底部這個按鈕，可以彈出蓮蓬裡面暗藏的火藥彈，一共十二顆。”

杜鳳兒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將這些東西拆開給他一一看過，再一一裝回去。“你……真是見多識廣。”

“你有必要查明此物的出處。”秋八月看著他，“據我所知，沒有任何組織大批量製作如此精細的武器，這一定是私人手筆。”

“可是你見過，對嗎？”否則不會在短時間內了解得如此透徹。不明就裡的外行人恐怕一碰就會傷到自己了。

如此一想，杜鳳兒自己也是一驚。“啊！”

“是啊。秋某見過。”秋八月冷冷道，“可是那個孩子又是怎麼知道如何使用的？不但如此，他還能在不傷及自己的情況下從中取出裡面的針，別在衣服上來害人！”

杜鳳兒一時無語。

“別的我不管，今日你必須將他交給我。”秋八月收起這支暗器，“除非你能每天十二個時辰帶著他，否則你阻止不了我。”

“秋八月！”這太過分了！“小念的確來歷可疑，但他還小……”

“且慢，你說他來歷可疑？怎麼回事？”

杜鳳兒簡略說了一下自己帶他回來的經過，果然引得對方更加的不滿。

“杜鳳兒，你真是慈悲心氾濫太過了。”秋八月嘆道，“我既知此事，絕不會就此罷手。”

“有我在，不可能讓你這樣做！”

“你要與我做對嗎？”秋八月笑，“我當然不會對你做什麼，不過，會對你造成威脅的人，就不好說了。”

說完，他一甩袖子，離開了孔孟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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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處距離車站還有五百里。。。（揍

其實在學院的三隻啾之中，江南飛才是精通毒藥和暗器的那隻。。。大師兄和鳳都並不是很懂。

鳳也說的沒錯，現在檯面上這些先天根本不怕毒藥和暗器。。。囧
所以毒藥和暗器是對付二線角色的。。。

但是小念的確通過表面看到了事情的本質就是有人想吃鳳，但是未遂（喂

八月會這麼憤怒也是因為忙著吃鳳竟然沒聽見有人來懟他。。。然後兩個人都沒聽見。。。倘或因為忙著吃鳳被個寶寶懟死他就會成為天下的笑柄（不

好在鳳十分厚道並不會因此鄙視他。。。（喂

鳳也並不是毫無原則完全護仔的溺愛型家長。。。

於是兩個人還可以繼續成為好朋友只要八月不要繼續抽風（揍。。。

桂花又名木樨。。。
*/

餃子

2018-05-19 03:07

第十二章

杜鳳兒來到小念的房間，看見他坐立不安的樣子，嘆了口氣。
“小念，過來。”
小念膽怯怯地走過來，“先生，您生我的氣了嗎？”
“有一點。”杜鳳兒摸了摸孩子的後脖頸，果然一手汗。“不過，還是驚嚇居多。”
小念把頭埋在他的衣服裡，不過卻被拉了出來。
“小念，能告訴我，那支武器是從何處得來嗎？”
“我，我不敢，您要處罰送給我的那個人嗎？”小念眼神游移，“您會不會打他？”
杜鳳兒心裡一沉。這樣東西果然出自孔孟學院，而且出自他的下屬。再想想這幾日小念經常前往的地方，他的心中已有答案。
“小念，我是否處罰他人，與你無關。我的問話，你要據實回答。”
“先生，此事是小念一人所為，您處罰我一個人吧。”
杜鳳兒雖然有些生氣，但還是耐心道：“小念，你是小孩子，不該接觸這些危險的武器。那個給你暗器的人，無論是何居心，都是不該。他這樣做，等於置你與他人的安危於不顧，我又豈能輕饒！”
小念低下頭，小聲道：“我不會傷害到好人的，我只想救您……”
“那也不行！”杜鳳兒道，“就算我真有危險，你一個孩子，也不該強出頭！”
“可是師父說，為了家人，要不顧一切——”
“豈有此理，倘若你真的因為不顧一切而受傷甚至喪命，你的親人和師父豈不難過？”杜鳳兒嘆氣，“何況我說過許多次了，秋八月不是壞人，你是聽不懂還是故意鬧彆扭？”
“他那樣對您，又那麼兇，怎麼可能是好人！”小念突然很憤怒的樣子，“先生，您為什麼會跟他做朋友？”
杜鳳兒按下氣惱閉目調息，他還小，他不懂。
小念卻是真的生氣了。以前，他師父雖然打他罵他，總是沒打算要他的命。可是今天，他卻從這個叫秋八月的人的眼中，清清楚楚地看見了殺意。
先生當然對他很好很好，也願意竭盡全力迴護他。但他明白，先生還不至於因為自己，與秋八月反目。
如果有一天，自己真的落到秋八月手裡，先生又能奈何？
杜鳳兒睜開眼睛，看見了孩子眼中的淚意與恨意。他有些心驚，更多的卻是哀憐。小念雖然只是個孩子，現實的殘酷，有時卻容不得他慢慢長大。
“小念，我不會在此與你討論他人的善惡。你既然在我孔孟學院，就要守規矩。”杜鳳兒硬下心來，“《曲禮》讀過嗎？”
“可是……”小念還想說點什麼，可是看見杜鳳兒的臉色，也很乖覺地閉嘴。“讀過，我師父還讓我背誦過。”
“很好。”杜鳳兒把他拎到書桌前，“罰你默寫三遍，倘若寫錯一個字，就重頭開始。”

☆             ☆          ☆          ☆          ☆          ☆

杜鳳兒不想將此事弄得眾人皆知，於是一個人悄悄來到江南飛的院落。
“江城子，你知道‘菡萏花雨’是何物嗎？”
江城子大驚，隨即就明白發生了什麼，連忙跪倒。“是屬下的罪過。小念是否傷到人了？”
他沒法對院主直言，小念對他拿出的那些主人遺物顯得熟稔異常，有些連他都不知如何使用的暗器，這個孩子竟然就能翻來覆去拆卸又重新組裝，讓他心驚不已。
“我是該稱讚你尚懷憐憫之心，還是該責備你糊塗？”杜鳳兒隱有怒意，也並不叫起，就讓他跪著。“如此危險的暗器，你就敢交給一個幼童當玩具！所幸不曾傷到人，否則別說你，連我都脫不了罪責！”
江城子伏地，閉上雙眼。“我願意領罪，但求院主看在第三儒聖的情份上，不要為難小念。”
“這是何意？”杜鳳兒蹙眉，“你且起來回話。”
江城子慢慢起身，直視對方，直言自己的猜測。“我懷疑江小念是主人的後代。”
他口中的主人，就是孔孟學院第三儒聖江南飛。
“院主您不曾見過主人小時候的模樣，小念與他幼時……生得一模一樣。”江城子垂下眼眸，竭力掩飾其中的痛苦與渴望。
杜鳳兒露出複雜之色，難以置信。
“還有，小念雖然幼小，已有字畫功底。” 江城子走到櫃子前面，打開櫃門，取出兩卷字畫。“院主請看。”
一幅牡丹圖，紙已泛黃。另外一幅略小，顯見是最近的作品。杜鳳兒看著這兩張畫，神色凝重。
“這……”
儘管後者的筆力尚不足，但看這筆鋒走勢、構圖之法，皆與前者無二。
“另外，屬下注意到，小念鋪紙研墨的小動作，也與主人一樣。”江城子靜默良久，輕聲道，“尚有一事，還請院主屈尊移駕。”
兩人來到後院，杜鳳兒看著眼前萌發生機的牡丹花圃，震驚已不足以形容他的心情。臨近晚秋，數百叢綠芽破土而出，欣欣向榮。
這是他從未見過的異術，卻並不表示它不曾存在。一瞬間，從未有過的疑慮湧上心頭。大師兄口中來歷不明的三師弟，一直在掩藏實力。師尊故去之前，閉口不提他的去向。究竟他是因何離開孔孟學院，又曾經做過什麼？
半晌，他才緩緩開口。
“江城子。”杜鳳兒小心斟酌著用詞。“你對百年前的學院變故……了解多少？”
江城子猛然擡起頭來。“院主此問，必有所疑。江城願以性命擔保主人的清白！”
見他如此堅決，杜鳳兒也不好否認自己毫無懷疑。如果江小念果然是三師弟的後代，又被人故意送進孔孟學院，背後的心思，不言而喻。
“所以，你是想告訴本院主，那些毒物與暗器，也是第三儒聖所有嗎？”
江城子閉目垂首，兩滴淚水無聲墜落地面。眼前的院主並未經歷過那些陰暗詭譎的風浪，像一塊尚未掉入污泥中的美玉，眼神澂澈，心思純淨。不必為生存放下尊嚴哀求掙扎，不必為是否堅持畢生的信念承受良心的譴責，也不必捨棄正義與良知。
“我不問了。”杜鳳兒見他這模樣，也感覺不忍。“你回去將那些東西處理掉即可，此事我不會再追究。”
就算自己的師兄弟曾經做過什麼，過去都不會重來，又何苦再執著往事舊物呢。

☆             ☆          ☆          ☆          ☆          ☆

再回到自己的院落，杜鳳兒走進小跨院，站在窗下看了看正在垂頭喪氣寫字的小念，將伺候他的從人叫過來。
“從今往後，他跟我一處起居，你們去收拾一下他的東西，立刻搬過去。”
此時，左文思送帖子來了，看見杜鳳兒，有點驚訝。“這些是剛呈上來的，請院主批示。恕屬下多嘴，您怎麼沒去秋山紅葉道？”今日是秋山武決第一場呢。
“哦，有事耽擱了。”杜鳳兒接過來，“多謝，無事就下去吧。”
除去學院的內務，裡面還夾了一卷最新的武道各處的消息與情報。倚天航在過去百年內雖然不問武道事，卻一直有專設的部門時刻關注各組織的信息與行動，這些消息一般會先傳報給正副真主觀閱，然後視重要程度層級下達。
而今日傳上來的這些消息裡，有一條提到了前些日子八衡中人遭劫的前因後果。杜鳳兒看過之後，立刻放下公務，並將小念叫過來。
“小念，跟我出去一趟。”
正在默寫得生不如死的小念立刻興高采烈，先生這是饒過他了？
“別高興，等回來再繼續。”杜鳳兒抱起他，與身邊的人匆匆交代了一下，就離開了。
原來，在天宇那些少年與花中人的口角之中，還曾經提到過馡雲身帶玫瑰香氣，以及千少一之事。既然牧雲已傷，花中人下一個目標，必然是秋八月另外兩個徒弟。
不出所料，在一處朝露昇騰的山谷之中，花中人正在逼殺雲瀟灑與馡雲，讓他們交代出天宇的計劃。其實他也明白，天宇就算有計劃，又豈是這些年輕人能知道的。只不過自己另有所圖，不好直接以先天之身對上後輩，所以找個藉口好動手罷了。
正當他自以為得手之時，卻被來人一招打斷。
“喲，總算來了個說得上話的明白人。”花中人驚奇地發現對方竟然帶了個幼童過來，於是皮笑肉不笑道，“怎麼倚天副真主對紅葉道第一場武決也沒興趣麼？”
杜鳳兒揮手讓雲瀟灑和馡雲先避到一邊去。“相比之下，杜某更見不得某先天不顧身份，接連逼殺晚輩的破格舉動。”
花中人嗤笑。“先天垂問，後輩人不知好歹，拒不回答，只好給他們點顏色。”
“花中人，你傷害我們同門，這事沒完！”雲瀟灑憤怒不已，但被杜鳳兒伸手制止。
“雲瀟灑，馡雲，前輩者與人交涉問題，你們且勿插嘴。”杜鳳兒看著花中人，“不過，天宇與雲城立場有別，先讓杜某聽聽你的問題吧。”
“我想知道馡雲身帶玫瑰之香，這是否與天宇計劃復活千少一有關？”花中人斜眼看著對方，“秋八月身為天宇支柱，不可能不知道此事吧！”
“你是因為不敢面對秋八月，所以才一再找上他的徒弟？”杜鳳兒笑，“雖然這是你的行事風格，我還是要回你一句，不必妄想了。”
“這是何意？”
“就算有關，你又能如何？倘若無關，你豈非空費心機？”杜鳳兒收斂了笑意，“除非……你原本的用意並不在此。”
花中人心內暗自點頭，不愧是兩屆詩海文魁，智慧與反應都是上乘。
“今日之事，花中人可以罷手，不過……你不可能護他們一輩子！”花中人冷笑，轉身要走，卻聽見身後一個幼嫩的聲音不屑嘲諷。
“不要臉的醜八怪！”
“小念！”杜鳳兒冷斥。這是什麼地方，極端當前，豈容一個小孩亂罵。
“先生，我只是發表一下我的看法。”小念伸出一個指頭，鄙夷地指著花中人。“分辨不出各人身帶的不同花香，就是無智，先天欺負後輩，就是無義，老男人逼問小姑娘，就是無恥！”
花中人怔了一下，這輩子少有人指著他的鼻子這般破口大罵過，何況還是個娃娃。
“小念，說話要看場合，分對象。”杜鳳兒無奈晃晃他的小身體。“或者等回去以後，再加默寫兩遍？”
可是我還沒說完。小念委屈低頭，這個醜八怪也不敢正面對上秋八月，就是無膽……
“你帶來的這個娃娃倒是有點意思。”花中人冷笑，“聰慧大膽，伶牙俐齒。不過花中人還是要提醒你一句，太過聰明，小心早夭！”
尖銳的笑聲消失在薄霧山谷之中，杜鳳兒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小念。“遇事不夠冷靜，言行不夠謹慎，加寫三遍。”
小念震驚地張著嘴，杜鳳兒笑著對雲瀟灑與馡雲道：“最近你們要小心，不可太過張揚。先隨我來。”
杜鳳兒將他們安置在橫云小築之內，然後說：“回頭我會讓你們師尊知曉。如果有事，可以去倚天航找我。”
馡雲忍不住多看了兩眼那個替她出氣的孩子，一直神采飛揚的漂亮男童現在好像遭霜的果子，垂頭喪氣。
“杜前輩，這位小公子是誰呀？”
杜鳳兒略遲疑了片刻。“這是杜某故人的後代。”
“是杜前輩相識的後輩，必然是天資不凡。”雲瀟灑一向眼高於頂，此時也不禁多夸了一句。“師尊也一定會喜歡他。”
“哼！他……”小念剛想說點什麼，就又被拍了一下。
“小念，還想再加幾本別的書嗎？”杜鳳兒眼神微微一掃，立刻嚇得他住嘴。

☆             ☆          ☆          ☆          ☆          ☆

秋山第一場武決從開始到落幕，不到兩個時辰。
雖然盛會的規定是雙方必須在三十六個時辰之內分出勝負，同為一時之選的先天人，誰也沒料到法儀會這麼快落敗。
勝者龍鮶笑倒是得意洋洋，此戰的結果一如他的自信所料。倒是法儀覺得冤枉極了，因為不敢將偷來之物放在身邊或者無極道觀，他就將八月秋風藏在武場的一處亂石之中，沒想到關鍵時刻，不知道是誰先將之拿走了。一時分神之下，導致被龍鮶笑的招式擊中。
待眾人皆離開戰場，銀河行看著秋八月仔細在場中找尋了一圈卻未有收穫，心內也略有數。
“看來秋山第一戰，秋高人並無找到自己想要的。”
秋八月嘆息。“現實總是令人失望。”
“這話頭不太對啊。”銀河行看著他沉如陰雲的臉色，“你今日情緒不佳，還在為八月秋風失落一事擔憂嗎？”
秋八月無奈一笑。“檯面上各方矛盾激化之時，此物遲早會出現。在此之前，秋某也無可奈何啊。”
銀河行瞭然點頭，也不再多言。“後天就是杜副真主武決的日子，希望一切順利。”
“銀河行，秋某有一事相求。”見對方打算離開，秋八月出言挽留。“秋山第二場，我就不來觀戰了。戰場多變數，屆時還請銀河奇人多照應著點。”
銀河行對他的決定感覺奇怪，不過也只是點點頭。“我正感覺奇怪，為何今日杜鳳兒與花中人皆未到場呢？”他思索片刻，“可是與花事有關？”
“大概吧。”秋八月覺得心中有些煩躁，“天宇暗中的計劃，隱藏不了多久。紅雲對此有何看法？”
銀河行沉默了許久。“紅雲只說了一句。‘天數巧合必成’。”
如此說來，天宇早已開始行動了。秋八月知道此刻自己不宜前往孔孟學院，於是轉道上了賞雲棧，向天外太虛方向而去。
此前，造天筆受銀河行相助，乘光球前往天外。本以為此時各方重要角色都忙於文武盛會無暇分神，沒想到卻遇上了三裁公。
自從上次與銀河行談及微塵七曜，三裁公便對此上了心。其實許多年前他與微塵天也有過來往，只是近百年來忙於星聯大業，竟將之拋諸腦後了。
造天筆此去太虛則是因為接到萬花女祖花紗的消息，請天宇派人前來，將她所培育的種籽帶回天內種植。自從昔日流沙原一役，千少一惜敗於花中人，天宇已經許久不曾擁有過玫瑰馥郁溫柔的花香了。花紗之舉，無異於再度為天宇帶來玫瑰盛放的希望。
只是，有多少人期待玫瑰盛放，就有多少人不欲玫瑰復生。
造天筆看著擋在歸途之中的三裁公，坦然以對。
“雲城之主，攔住造某去路，不知為了何事？”
三裁公笑。“天宇之人入星系，非是與龍族有關，自然是花事。造天筆，你受銀河行之助乘光球前來，卻無控馭光球之能。你相信嗎，三裁公一招就能擊破你之屏障，取走你攜帶之物。”
“這我當然相信。”造天筆冷笑，“想不到堂堂雲城之主，會為了手下花中人不惜親自出馬，強取豪奪。”
遭受譏諷，三裁公並不在意。“對千少一在意的雖然是花中人，我今日之舉，卻不只是為了他。”
造天筆頓起驚覺。因為隔著光球屏障，視線有些模糊，但他直覺對方似乎有哪裡與之前不太相同。“三裁公，今日的你，似非往日。”
三裁公哈哈大笑，對這種故意拖延的戰術不屑一顧。“這還要多虧銀河奇人，沒有他，本城主今日也想不到去天外走這一趟！造天筆，玫瑰復生無望，你認命吧！”
剛猛氣勁襲來之時，後方突來一道無形氣波，將三裁公之招隔在造天筆的光球之前。力道反衝，三裁公退了些許，造天筆竟然絲毫不受影響。
造天筆看見是秋八月到了，鬆了一口氣。
“原來是秋高人，多謝你。”
秋八月向他點點頭，轉身面對三裁公。“原本天命不再的雲中城會重視花事，只有一種可能。三裁公，你要秋某在此明說麼？”
造天筆挑眉。真的不是因為花中人啊。
三裁公第一次正面以對秋八月這傳聞中的天宇神人，也凝重了態度。“不愧是秋八月，天外之事，也了解得如此清楚。既然如此，今日之事就此罷休，也恭喜玫瑰渡過一劫。”
秋八月一直陪著造天筆回到清白湖，都不曾再出一言。造天筆將他迎入內院，將懷中之物放在桌上。
“今日多虧秋高人相助，否則玫瑰未至天宇之土，便要半途夭折了。”
“不用客氣。近日來天象有異，秋某不過順勢而為罷了。”秋八月看著造天筆從懷中拿出的錦盒，“雲城已經察覺天宇的行動，難保其他勢力亦知此事。群敵環伺，每一步都必須萬分慎重。”
“我明白，就怕此物一出清白湖，就會引來諸方關注。”造天筆一嘆，雖然花紗已經盡力將種籽層層包裹嚴密，依舊隔阻不了外溢的玫瑰香氣。
秋八月從袖內摸出一枚銀色小球，拋向天空，炸開一團銀白色煙花。
過了大概兩個多時辰，雲瀟灑與馡雲跑了進來。秋八月看著他們，皺起眉來。
“怎麼來得這樣慢？”
雲瀟灑連忙解釋，將他倆遇到花中人挑釁，後來杜鳳兒將他倆先安置在橫雲小築之事說明。因為橫雲山與清白湖尚有一段距離，所以兩人緊趕慢趕，也花了許多時間。
秋八月聽到杜鳳兒的名字，臉色稍微緩和了些，“如此也罷了。你們立刻帶著這盒東西前往流沙原，將裡面的種籽埋在地層之中。切記，不可為他人所知！”
造天筆笑道，“你也讓孩子喘口氣再跑這一趟啊。”
兩人看著造天筆放在他們面前的茶卻不敢伸手，可憐兮兮地看著他們的師父。
秋八月朝他們擺手，示意他們趕緊喝了去幹活。
而後又突然想起來，“對了，你們杜前輩去解圍之時，是一個人來的？”
馡雲道：“不是，還有一個特別厲害的小孩子，居然把花中人罵得不敢回嘴，真好氣魄！”
造天筆抿唇暗笑。花中人被人中途打攪也就罷了，若是跟一個小孩對罵，才是丟人丟到家了呢。
“是呢，杜前輩說那是故人之子，師尊你若見到他……”雲瀟灑也在一旁補充，結果就看見師尊的臉色又沉下來了。
“好了，你們已經耽擱不少時間，還打算磨到何時？”
看著兩人倉惶跑出去的背影，造天筆不禁哭笑不得。“秋高人，如果我猜得沒錯，你與杜儒聖是因為那個孩子鬧得不快了？”
秋八月不語，只是看了他一眼，算是默認了。
見他這個反應，造天筆嘆氣。同在天宇陣營，如果不是太大的矛盾，一般分歧也就忍了。只是無論是杜鳳兒或者眼前這位，都是過於求全之人，有時就轉不過來。
“那個孩子有什麼不對嗎？”他小心翼翼問。以秋八月的為人，好友照顧甚至收養故人的後代，他應該不至於排斥到如此程度。
秋八月搖頭。杜鳳兒果然對自己隨口的威脅上了心，開始時刻帶著那孩子。不提小念究竟是個怎樣的孩子，他對杜鳳兒可是真的甘願捨命相救——如果當時好友當真為人所執，衝上來的小念就算被一掌打死，也能憑那些毒針要了對方的命。
只是，這些行為與想法，出自一個不到七歲的幼童，實在異常。
“大概彼此間尚有誤解吧。”秋八月放下茶杯，仰頭看天。“對了，三裁公會開始重視玫瑰，造天筆你有何看法？”
“我只能想到一點，就是三裁公與天外花經搭上了關係。”造天筆雖然有意多勸他兩句，但對方明顯不想再談，他也只好識趣地跟著轉移話題。
“你說得不完全。”秋八月冷笑，“不知你聽過星河八宗嗎？”
造天筆愣了一下，手中的杯子一晃，濺出些許茶水。“難道說……”
秋八月點頭，“雖然只有短短接觸，但秋某不會認錯，三裁公的身上，帶著微塵天北斗星之北瀛洲的氣息。”
“大陵星宗，北斗仙宗，河鼓皇宗，詠宵冥宗，天狼劍宗，飄凡靈宗，元樞魔宗，凌幽幻宗。”造天筆以指依次點著石桌桌面，“天外花經，多是他們的屬下或弟子。而北斗仙宗門下，正是號稱‘瀛洲玉雨’的三春王花九錫。”
這些卻是連秋八月都不曾聽過的完整八宗名錄，他不禁多看了對方兩眼。“造天筆果然博聞廣識，不知是哪本書冊所錄？”
造天筆搖頭。“故友所贈之手記，年代久遠，我勉強記得一二罷了，不足掛齒。何況近百年來天內天外局勢變化，這故舊的八宗名錄，也該增刪更迭了。”
“所言極是。”秋八月看看天色，站起身來。“時候不早，秋某先告辭。”
造天筆表示理解，“明早是杜儒圣的戰事，秋高人打算前往倚天航嗎？”
“那倒不必，好友應該不需要秋某的鼓勵。”秋八月淡笑，“不過秋某的確打算為此做些適當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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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是阿飛的兒子。。。

想到原劇裡經常在關鍵之處就換編劇。。。好氣。包括八月憤怒地去空幻之都告誡傳說說勞資的事你特麼別管。。。然鵝傳說真的就只幹掉了牧雲而已。包括流沙原群毆。。。彼時鳳可是跟著倚天航的人馬一起出場的。。。還有感覺沙塵暴大概是死得最不甘心的鋒者。。。居然因為手斷了就自盡。。。

都說權勢動人心，不過是因為掌握了權勢之後可以做自己認為正確的事，可以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更多時候不過是不想被人幹掉，想活命而已。至於低頭哈腰地活著啥的那都是小事。不過龍鳳一類的人物就算彎腰也比別人高，招人嫉妒，吸引目光，所以並不是一味縮著就能保命。。。

然後就是殺戮，不管見不見血，有時候我們會感慨自己終于活成了自己討厭的人的模樣，還有些時候甚至會感慨自己可能已經掛了，現在軀體裡的也不過是個頂著自己名號的靈魂。其實對自己寬容點沒什麼，但是容易一再降低自己的底線，最終降到普通人類以外的地方去。

就好比被魔鬼追殺，手裡有一個藥丸，吃了就能變成強大的魔族然後回身反擊獲得生機甚至可以幹掉那個魔，不吃就因為等級懸殊被魔鬼幹掉。大抵就是吃或不吃都是要完。變成妖魔了，還能算是人咩。。。

就是單純一堆不知哪來的幻想。與本文大抵沒什麼關係。。。（揍
*/

餃子

2018-05-25 22:38

第十三章

正在與飛心閒聊的一好漢看見秋八月走過來，趕緊肅立側身讓開，沒想到前輩走到他們面前，就停下了腳步。
“最近感覺無聊嗎？”
飛心與一好漢面面相覷，不知如何回答。自從上次貿然行動害牧雲重傷，他們就後悔不已，此時聽問，豈不惶恐。
“我們……”一好漢尷尬上前，“前輩，抱歉啦。上次是我們失手。”
秋八月眼角餘光，看見避在一旁樹叢裡的鬼臨宵，於是淡笑。“何妨再戰一輪，今夜有個好機會，你們去不去？”
“去雲中城嗎？”飛心疑惑問道。
秋八月搖頭。“去風雲坪魔魑聯會，順應天命收掉剩餘的七貘。”
七貘八衡天命對衝，對立雙方，除死方休。聞言，飛心無二話，背上佩刀月玲瓏，看著一好漢。“兄弟，你去嗎？”
一好漢興奮搓手。“有熱鬧不去，豈不是很沒%數！”
秋八月點點頭，不再多言，帶著兩人離開清白湖。鬼臨宵想了想，也遙遙跟上。雖然他依舊不肯面見秋八月，但不表示他能對衡貘天命無動於衷。何況同屬天宇陣營年輕一輩，他也不願落人下風。
風雲坪之中，越三乘正在運氣調元，準備為明天一早的武決做最後準備。沒想到外面突然傳來幾聲屬下的哀嚎聲。
“來者何人——啊！”
“快攔住他們！”
是誰如此大膽，竟然敢深更半夜，殺到風雲坪來了？越三乘疑惑，如今武道之上，倚天航尚未涉世，雲中城志不在此，天宇聯盟也自顧不暇，難道是什麼游離勢力？
等他走到外面看見來人，頓時又驚又怒。
“秋八月！你這是何意！”
秋八月把手悠閒地背在身後，眼神平靜地看著他帶來的三個天宇後輩在魔魑人馬之中橫衝直撞，短短時間內打得魔魑成員潰不成軍。
“少年人閒得久了，難免惹事，秋某帶他們過來練練手。如何，地者素來寬宏大量，想必不反對吧？”秋八月平淡敘述，仿佛是在討論家長裡短一般。
“反對？這些後輩能擋住本座嗎？”越三乘哼了一聲，身形甫動，卻被秋八月擋住。“秋八月！你不可太過分了！”
“晚輩互相切磋，何須你我先天插手呢？”秋八月嘴角微彎，“聽聞昔日天地交談，冷眼旁觀七貘八衡對峙交戰良久，盡顯先知風範。”
“此一時，彼一時也！”
“哦，秋某忘了，地者眷戀紅塵，早已踏入江湖，失去先知資格了。”
“你到底來幹什麼？”越三乘聽對方一句接一句的譏諷，於是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好好思考。“我明白了，你挑這個時候大鬧風雲坪，是想讓本座分心，無心明早武決嗎？”
“意志堅決、準備充分之人，秋某自然也無法使之分心啊。”秋八月笑，“聽聞地者對倚天真主之位志在必得，自然不會將秋某這小小挑釁放在眼裡啊。”
“哈哈……”越三乘氣笑了。“秋八月，別人怕你，我越三乘卻不然！你讓天宇之人在此放肆，本座不可能坐視！”
“太好了，秋某正想領教一下中階層的三奠魔功是何等威能，你肯成全，再好不過。”秋八月欣然。
越三乘心下悚然，久聞秋八月的虛空之眼能瞬間看穿對手功體，果然名不虛傳。不過他依舊毫無畏懼，哈哈大笑。
“就算如此，你秋八月想全身而退，恐怕也沒那麼容易！”
“舌戰何益，不如功夫上見真章。”秋八月打量著對方，“不過聽聞倚天航為維護威名，特別禁止參賽者私下互鬥，違者就要取消參賽資格。秋某無所謂，你呢？”
陡然記起此事，已經暗自提元的越三乘頓時一愣，一縷魔氣緩緩從背在身後的手掌中散出。秋八月冷眼注視，心裡嘆了口氣。
他大抵能猜到杜鳳兒對第二戰的盤算。因為好友擁有死血活流的功夫，可以在對戰中不斷將傷血轉化成為活血，並不影響體能或者功力，就算對手比自己強大，只要拖住對手三天三夜，就能替天宇除掉一個晉級的強敵。
只是……好友這次恐怕要失算。
越三乘的三奠魔功並非普通運用體內魔元發出攻擊的功夫，而是暗合天地之力隨心轉化的一種霸道能力，進可吞噬對手肉體乃至心神，退可增進己身功體修為。因其與自然相通，就如陰陽之道，極難將之徹底消滅或壓制。
換言之，明早的秋山第二戰，絕不會拖到三天三夜之後，很有可能很快就能分出勝負。
微微側頭，秋八月看了看那邊混亂的戰場，笑著對越三乘道：“你還有什麼藏著掖著的得力手下，還不趕緊派出來鎮場子。”
天宇這邊雖然只來了三個人，但個個都是一時之選，且又戰意高昂。越三乘組建的魔魑聯會則是來源複雜，其前身黑色馬車的成員就是各懷私心，後來又廣納天宇各派殘存勢力，單是將這些人組織在一起就耗費了不少心力，更遑論齊心合作。
眼見自己手下死傷一地，天宇那幾個人卻毫無停手之意，越三乘按捺不住內心的怒火，一掌向秋八月打去。
秋八月等的就是這個。他們這個級數的先天強者，對戰機會極少，很多時候都是甫交戰即分生死，毫無試探空間。對手這一掌，他已盡納眼中。
提掌相對，秋八月接下越三乘這招，強大功力對衝的能量，將不遠處的混亂戰場中的雙方人馬都震退了數十步，風雲坪的殿堂也坍塌了大半。
“如何？地者還滿意嗎？”秋八月看了看漸曙的天色，“時辰將至，秋某就不耽誤地者上秋山了。”
一好漢三人雖然有些意猶未盡，但也不得不承認，今夜殺得痛快。天宇聯盟一直處於被動防守狀態，自紅雲策戰蝶門之後，許久沒有經歷這般酣暢淋漓的戰局了。
而慘遭血洗的魔魑聯會經此一役，已再無退路。越三乘深恨秋八月，在當下卻無可奈何，只能盡量穩扎穩打，靠自身實力拿下倚天大權。

☆ ☆ ☆ ☆ ☆ ☆

時近辰時正，杜鳳兒已經在秋山武場中等待，對手越三乘卻遲遲不到。場外圍觀者甚眾，除了秋八月不曾到場，其餘參賽者都來齊了。
“越三乘哪裡去了？他如此重視此事，不會出了什麼意外吧？”法儀與五通狐疑。
花中人冷笑。“意外？當今武道上，誰有這個本事？”
法儀與五通對視，臉色慘白。現今檯面上，還真的有人具備這種能力……
所幸裁判唱名之後，越三乘在最後一刻趕到。焦躁的心情，憤恨的怒火，使之在踏入場地之時，揚起一地沙塵。杜鳳兒微微蹙眉，發現對方在不久之前動過真氣。
因為倚天航的規定，所有參賽者不得在武決之前私下互鬥，所以杜鳳兒壓根沒想到與越三乘對招者就是秋八月。不過，比鬥當前，他只得按下疑問，準備開戰。
越三乘因為之前動過真氣，很快就進入狀態，上手就是殺招。杜鳳兒憑藉優異的輕功底子，閃轉騰挪，四兩撥千斤，在熾熱光流與漫天沙暴之中遊走。轉眼之間，越三乘已出十招，對方沒有一招是正面對接的，全都閃過去了。
見狀，越三乘再提真元，擴大了出擊的範圍。如此，杜鳳兒倘若再閃避，就要跳出戰場了。
這是驚天動地的一招，渾厚氣勁擊入地底，盡納地元之靈，再以數倍力道衝出地面，向天攻擊對方。杜鳳兒眼疾手快，依舊閃過了最重的著力點，右手一劃，鋪開半個圓形，均勻卸掉周遭波及的力道。
銀河行在外面看得心驚。杜鳳兒這招接得極險，地面之下的蘊力過程不可見，時間又極短，但凡對著力點的判斷有半點失誤，不死也必受重傷。
杜鳳兒抬頭，清楚地從對方眼中看見了殺意。這一刻，他也明白，自己先前計劃的拖延之計恐怕要到此為止了。
開戰半個時辰，一直是越三乘攻擊，杜鳳兒防守。於是越三乘沒料到，對方會趁著防守之機，順勢使出攻式。然而他也并不畏懼，正面接下這招，再將自己的氣勁融合，一併打了回去。
電光石火之間，強大攻勢已近在咫尺。杜鳳兒舉掌以對，而後一擊而退。然而，對方卻一再逼近，接連出招，逼迫他只能硬接，互拼內元。
緊張的局勢，看得周遭眾人皆屏息以待，一時間竟然無人說話。
越三乘看見他額上見汗，雙手微微顫抖，不禁昇起一股報復的快感。強勢之下，耍再多的把戲也不過徒勞!
“杜鳳兒，秋山之行，後悔了吧！”
杜鳳兒卻微笑以對。“武決終有勝負，有何後悔？”
“我已說過，你今日——不是敗戰就能了事！”既然已經決定拿下倚天航，這名立場明顯在天宇聯盟的副真主當然不能再留。
而武決之戰場，就是合法殺人的最佳地點。
與此同時，在距離倚天航東北方的一處高嶺之上，則是不見硝煙的另一處戰場——預言頂。自從百餘年之前紅雲在此打響名號之後，諸方智者頻出，冒著失去名譽地位甚至生命的危險來此上貼，彼此較勁。而武道上亦有不少投機者，不時前往此處，希望能夠借此捷徑，探出未來的局勢。
秋八月就站在預言頂亭欄前面，負手而立，閉目以待。不多時，來自西方的疾風倏起，風中隱約有紙張拂動之聲。
再睜眼，一張預言已經貼在亭欄之內。紙卷墨黑之色，金字閃耀微茫，上面只有兩字。
鳳墜。
風未息，遙遠的嘯雷谷傳來隱約悶雷，也帶來一張紅紙預言。秋八月不禁上前一步細觀，上面卻有四個字。
雷鳴鳳墜。
越三乘提元之時，秋山紅葉道之上空風起雲卷，山搖地動。銀河行緊張地看著杜鳳兒，卻發現他居然閉上了雙眼，靜立於當場，毫無動作，遑論防禦。
“杜鳳兒！”這是怎麼回事？銀河行緊張地想上前一步，卻被身邊的花中人攔住。
“銀河行，這不是打群架，注意你的言行，別讓裁判團誤會啊！哈哈……”
越三乘心內狂喜，他之前一直猛攻，逼迫對手接招壓制內傷，終於等到了他體內新舊血液各占一半的大好時機。接下來半刻間，杜鳳兒毫無抵抗能力，甚至連抬手之力也沒有。
驚天殺招凝功已到頂點，越三乘都快繃不住臉上的笑容了。在場眾人不明就裡，只有儒教裁判白香禮明白出了什麼事。
“院主！”
然而，為了維護倚天航方面絕對的公正，他只能眼睜睜看著慘劇的發生——
就在此刻，原本晴好的秋山上空，突然一道驚雷直劈而下，落在對戰的兩人之間。越三乘愕然，舉掌未落，小退一步。
耀目閃光過後，只聽見遙天奉在高臺上宣佈：“秋山第二場武決，勝利者，越三乘！”
“什麼，我還沒……”越三乘整個人都驚呆了，定睛一看，才發現杜鳳兒不知何時竟然醒了過來，站立的面前有一小灘鮮血。“混賬！”
眼見越三乘再度舉掌提元，銀河行搶上前去，擋在杜鳳兒面前。“越三乘，你沒聽到嗎，武決已經結束！”
遙天奉也喝道：“敗者已經見紅，勝者不得再補招，否則取消參賽資格！越三乘，你已經獲勝了，住手吧！”
“裁判，杜鳳兒詐敗，他故意吐血，避開殺機！”越三乘猛然收招，一口氣悶在胸口，險些也要吐血。就差一點！
“敗了就是敗了，你又何必在乎真假。”遙天奉環視眾人，除了暴跳如雷的越三乘，其他人都保持沉默，於是滿意地點頭。“越三乘，我代表倚天裁判團恭喜你晉級下一輪。”
法儀道君不解，為何越三乘獲勝了還一臉忿忿不平的怒氣，就聽見五通輕聲道：“他不過想一舉兩得，卻沒料到天意難測。”
越三乘氣的幾乎跳腳，連老天都不讓他得手，還又被杜鳳兒擺了一道！
龍鮶笑因沒看到越三乘使出最強之招，原本滿心期待這一場，結果竟然是這般結局，不禁萬分不滿，再聽見法儀他們毫無意義的討論，哼了一聲，轉頭走了。花中人冷笑了兩聲，盯了杜鳳兒的背影良久，也離開了。
等眾人都已離去，銀河行才關切地對杜鳳兒道：“杜儒圣感覺如何？讓銀河行陪你回倚天航吧。”
“不必麻煩銀河奇人了。”杜鳳兒擦掉唇角的血跡，苦笑著搖頭。“是我預估失誤，多虧上蒼憐憫，才逃得一線生機。”錯算了對手掌握的己方消息，也錯估了對手的真實意圖。幸好生死一線之時，天雷作響驚醒自己，才能趁勢吐血示敗，中止戰鬥。
真的是上蒼憐憫嗎？銀河行神色凝重，遙望嘯雷谷的方向。突然出現在武決現場的鳴雷，是否會是他所為？如果他已有起色，專門探聽情報、傳遞消息的藏神秘那幾個人，估計很快就會將預言頂的消息傳回清白湖了。
“不必客氣，我觀越三乘等人不忿在心，恐怕會對你不利。”既然受人之託，當然不能半途而廢。
杜鳳兒微笑。“我尚有私事待辦，暫且不回倚天航。銀河奇人亦有要事在身，我怎好意思一再耽擱？”
聽聞是私事，銀河行不再客套，點頭示意之後便離開了。

/*秋山第二場。。。
小越大概是贏得最窩囊的人？其實現實都這樣，有權利有高位有錢有能力的人，也未必能事事都稱心如意。。。
感覺原劇裡許多人這個階段都閒置了，真的好可惜啊所以不時需要拉出去折騰一下（喂
當然了所有自主自發的折騰都會有後遺症。。。
下周去開會。不過不會斷更的因為餃有存糧（驕傲挺胸XD
另外，今天是36雨創始人芳容的三周年祭日。她在最美好的花季離開了我們。希望她在另一個世界幸福安康。
*/

餃子

2018-06-02 05:23

第十四章

秋八月佇立在預言頂上，看著這兩張意思仿佛相同的預言，心頭一鬆，隨即沉思無語。
想不到這署名為“西”的人物，也算出了杜鳳兒之劫……不同者，是他沒有算到紅雲會對此事有所作為。
紅雲始終是各家智者關注的焦點，也是他們想取而代之的目標。
不多時，峰頂風靜，兩張預言無火自燃，在空中化為灰燼。得知此事已了的秋八月卻並不急於離去，而是緩緩轉身，對幾十步之外的樹叢看了一眼。
“既然來看預言，何必藏頭縮尾？”
白雁心內一驚，他一直自詡輕功超群，以為將行蹤掩藏得好，方才預言頂又風聲大作，然而對方竟然沒睜眼就知道他來了。
“請秋高人見諒。”他也只得從樹後走出見禮。“在下只是不願打擾高人雅興……”
“若果然有雅興，也不來預言頂了。”這話哄誰？秋八月打量來人，白衣團扇，氣質儒雅。“你是倚天儒教中人？怎麼稱呼？”
白雁自嘲一笑。“不敢高攀，在下無名氏，不過一介普通書生罷了。”
無名氏？秋八月心道，好歹也算先天之列，以你的修為，偏偏用這個名號出來見人，豈非欲蓋彌彰？
“會關注秋山第二場武決，必是相關之人。”秋八月道，“看你的形容舉止，應該不屬於魔魑聯會。”
白雁搖頭。“在下只不過久慕紅雲大名，前來觀瞻預言，與倚天航實無關係。”
“那據你看，這兩張預言，孰優孰劣？”
“在下才疏學淺，看不出其中奧妙。”白雁惋惜一嘆，“時候不早了，不打擾秋高人雅興，先告退。”
秋八月看著他匆匆離去的背影。此人像條滑不留手的魚，只留下引人遐思的水痕，身後卻可能是座深不見底的深淵。
白雁一路飛奔，絲毫不敢停留。他完全沒想到秋八月居然不去武決現場，而是來到預言頂。說多錯多，秋八月是何等人物，萬一哪句話被他看出端倪，洩漏了西亞的機密，自己就死定了。
趁天黑之前趕回西亞聖殿，見只有司徒遠在，白雁未免有些失望，不過禮不可廢，他還是近前報備。
“回來了？預言頂如何？”司徒遠放下手中的筆，看了他一眼。“怎麼回事？驚慌失措的。”
白雁定了定神。“紅雲復出了。”將預言內容復述一遍，“我只是不明白，秋八月竟然不在秋山武場。他難道不關心杜鳳兒的勝敗？”
司徒遠微笑。“不在身邊，並不表示不關心。”
“我只是擔心，倘若您安排的眼線出了差錯……”我們可沒有其他備案了。
“不會有差錯。”司徒遠悠閒給他倒茶。“何況時至今日，已經賺夠了。”
自從小念進入孔孟學院，他得到了杜鳳兒貼身的信物，讓包括杜鳳兒在內的學院高層一致開始疑心江南飛，還成功地將曾經來去自如的秋八月擋在學院之外。
小念所見所聞的一切，巨細靡遺地通過術陣傳到他這邊來。
沒想到杜鳳兒對那孩子真的上心，因為武決期間實在無法帶在身邊，竟然就將之送到廣陵道君的別居。
這可真是意外之喜，天下間知道這處居所的人，除了杜鳳兒，再沒有別人。
時至今日，他那個聰慧正義的師弟杜鳳兒，在他眼中，也不過是一個滿身破綻的對手。
回想往昔歲月，他不禁略微悵然。幼年時期的杜鳳兒因為身帶舊傷的緣故，習武的進度總是落後他很多。師尊於是更加心疼這個小的，對他們兩人的要求天差地別。
有一次，他實在不忿，趁師尊外出，逃到外面去玩了一整天，沒想到引起文衡儒宗與師尊的激烈爭吵，自己也被罰跪著抄書。當時所有人都因為害怕而躲得遠遠地，只有杜鳳兒從廚房給他偷來吃的喝的，還一直陪在他身邊解悶，整宿都沒睡。
他垂眸看著手中的茶杯，杯中茶淡如清水，大概是因為已經沖泡多次未換茶葉的緣故。曾經甘香的記憶，在長久歲月沖刷之下，也漸漸失了原味。
白雁再旁侍立良久，忍不住開口。“眼線之事，您真的不打算讓殿主知曉嗎？此事於我們有利，為何瞞他？”
回應他的，是司徒遠冷厲的目光。“管好你的嘴。此事倘若讓他知曉，你的舌頭就不必要了。”
白雁渾身一凜，比起司徒遠的怒火，他更懼怕夙烈不知何時就會發作的狂躁。不過，他也覺得無法理解，折損元功，若是造出蝶神這種一流強者也就罷了。不過是個小孩子，還沒有功體，對使用繪魂引靈這個層級的術法而言，豈非得不償失？
流轉在兩人之間的靜默未久，司徒遠突然起身。“貴客到了。白雁，你先退下。”
銀河行在接到藏神秘等人的情報之後，就直往西亞聖殿而來。紅雲在預言頂復出固然是好事，但現階段也不可關注太過，以免為他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夙烈不在，司徒遠只得掛上面具，披件黑色衣袍，外出見客。自從上次銀河行路過生疑，他就知道對方遲早有正式上門拜訪的一天。重建西亞之舉再低調隱秘，也瞞不過精明的銀河奇人。
銀河行站在聖殿大門口，往昔歲月已恍若隔世。相同的地點，不同的主人，所有蝶門相關的裝飾皆被抹去，代之以天外的陌生氣息。
七重沉重石門次第開啟，迎接他這位代表天宇一線的領導者到來。大殿上一幅頭尾相環的雙龍浮雕十分搶眼，赤色與漆黑的內墻，裝飾著金色的花紋。不知是錯覺還是怎的，銀河行依舊覺得神蝶似乎並未死去，甚至依舊長居於此——
“銀河奇人大駕光臨，西亞聖殿蓬蓽生輝啊！”
銀河行抬頭，首先看見一個猙獰面具。“閣下是聖殿之主嗎？”
“既然是天宇領航者前來，如果本殿主不親自相迎，豈不落人口實，說我西亞聖殿不懂禮數？”司徒遠也在面具掩蓋之下打量著來人。“本殿主只是好奇，你是如何知曉此地易主的？”
“有勞殿主動問，不過因緣巧合罷了。”銀河行道，“貴組織雖然尚未在武道顯露行跡，卻已派人守在嘯雷谷之前，不知有何目的。”
司徒遠心裡已經把夙烈罵了個死，只能盡量保持語氣雲淡風輕。“天宇異數，掌握武道先機，本聖殿當然不希望其他人佔便宜。”
“這個其他人，也包括天宇嗎？”銀河行聲音冷了下來，“恕我直言，那名刀者雖然出色，應對一線先天強者，依舊不是對手。”
可是夙烈他不肯聽我的啊！司徒遠氣得不知說什麼好，事情明明不是他做的，還得代人承認，拿出使人滿意的解釋。
“這我會考慮。銀河行，你今日前來，就是為此？”他才不信，以銀河行的能為，會被八開武士刀堵在嘯雷谷外。
“貴組織立場未明，銀河行不想在交談之前貿然動手，徒然破壞彼此關係。”銀河行環顧了一圈周遭，“不過，我此次前來，是想與聖殿主人做一筆交易。”
司徒遠看著他。“西亞聖殿從不與人交易。”
“事關微塵七宿，殿主也沒興趣嗎？”銀河行早就知道這股勢力必定是微塵天七星宿之一，只是無法確定究竟是哪一星。
“不愧是銀河奇人，對天外之事了如指掌。”司徒遠笑，“不過，西亞聖殿同樣不想介入。銀河行，當年你在西亞神殿依次公開天外十二星圖，引神蝶與天外星系之人互鬥之事，可是前車歷歷啊。”
“其實聖殿也並非銀河行唯一選擇。”銀河行絲毫不見慌亂，緩緩陳述。“如果再加上花經七王之名錄，我倒認為，預言頂才是最佳地點。”畢竟是知名場所，人人可去。
司徒遠一驚。銀河行怎會掌握花界名錄？這不可能！但，他不能冒這個險。如果真的讓他上預言頂公開微塵天之事，他們這百年來的一切努力與佈局，就全白費了。
此事來得太過突然，聰慧謹慎如司徒遠，一時也沒想到。好在有與函紘儒宗和江南飛一派鬥爭多年的經驗墊底，還不至於臨危無措，逢變慌亂。
“本殿主可以答應你，但有三個條件，希望你能做到，再談合作。”
銀河行點頭。“請講。力所能及之處，必不推辭。”
“第一，你的帖子，就貼在第一重門外面，讓路過之人都能看見。”
銀河行淺笑。“可以。不過殿主也要保證，沒人會前來破壞這些帖子。”想盡量不引火燒身？人家看見帖子貼在西亞聖殿門口，會如何想？借地盤擺公告是那麼容易之事嗎？
“當然。”司徒遠咬牙。“第二，你上貼之前，必須跟本殿主商量其中內容。”
“以便讓西亞最早得知武道先機是嗎？”銀河行點頭，“只是有一點我必須提醒殿主，公佈的星宿及花經名錄，是會按照在天宇境內現身的次序依次上榜，屆時縱使你反對，也無濟於事。”
司徒遠只得答應。
事到如今，他只能賭對方尚未算出自己一方的底牌。現下倚天航武決結果未出，由何人領航倚天，也將是巨大的變數。
“第三，本殿主希望在倚天新任真主就任之後，你再開始這次行動。”
這點倒是暗合了銀河行的心思。第一輪武決都沒打完，佔據天宇半壁江山的倚天航會帶來怎樣的局勢，他也需要更多盤算。
雙方敲定合作細節，銀河行不再多留，轉身告辭。

☆☆☆☆☆☆

司徒遠退回內殿，除去偽裝，坐在書桌後面，雙手抵著額頭嘆息。微涼手指觸及額頭，才發現自己已經冷汗涔涔。
比起孔孟學院的內鬥，天宇這塊疆土顯然更廣闊，要面對的能人也是加倍強悍。只不過，由天外進駐天內乃是一個長期且艱苦的過程，遑論扎根。
“你怎麼了？”夙烈從外面走進來，大咧咧把靴子一脫，倒在榻上。“不舒服嗎？生病了就去躺著啊。”
“你輸了。”司徒遠冷冷抬頭，眼中的不滿異常明顯。“怎麼還如此輕鬆？”
“什麼就輸了啊？”夙烈懶洋洋蹺腳。“你是指預言之事嗎？”
“不然呢？你不是精通測算之術嗎？”
夙烈冷哼。“本來是沒錯，篡改天數的又不是我。”
“你是說……杜鳳兒原本真的會死？”司徒遠瞬間坐直了身體，一股寒意直衝頭頂。他沒想到過有一天，杜鳳兒會死在別人手裡時的場景。孔孟學院的佼佼者，他司徒遠的二師弟，豈是隨便就會被什麼人幹掉的！
“他那個對手，的確有實力。”夙烈也忍不住慨嘆，“如果不是紅雲挪動天雷來到武場，你的二師弟就完了。”
那也不會這麼快就落敗啊。司徒遠想了想，恍然大悟，知道這個師弟的老毛病又犯了。
只是，生死關頭還蓋著底牌不肯使出，死則該然。
“紅雲……”他沉吟半晌，來回看了對方幾眼，欲言又止。
這次卻是難得夙烈自己想通了。“得了，我知道你想說什麼。這個本事確非他所擁有，何況紅雲原本就是怒雨飛龍一族，會操控雷電也在意料之中。”
司徒遠鬆了口氣。他實在不想去趟這個雷，又不能不提此事。“你明白就好。對了，既然如此，那就將八開武士刀召回吧。”
夙烈點點頭，隨便拿了個空杯子在手裡拋著玩。“我在武決結束之後就已經親自將他召回，反正紅雲篡改天數，也走不出嘯雷谷了。倒是你，難得還會替下頭人著想。”
什麼話。司徒遠嘆。“因為有人來向我抱怨，說我們擋了他的道。”
夙烈聞言，嚇得將茶杯掉在榻上。“誰能支使得動你？”
“銀河行。”司徒遠閉眼吐息。“他來找我們借地盤。”
借地盤？夙烈一時沒明白什麼意思，只呆呆地瞪著對方。
司徒遠只得將事情緩緩道了一遍，并再次強調，因為夙烈不在，自己不得不代為做主，敲定此事。
沒想到夙烈聽聞，暴跳而起，一腳踹翻了他面前的書桌。
“無知！糊塗！愚蠢！”銀河行的目的為何，不就是想挑起天外之人彼此矛盾，讓天宇有喘息之機，可以從中取利嗎？“對於這種奸詐之徒，你就該將之當場擊斃！”
司徒遠避開翻倒的狼藉，冷冷回應。“銀河行倘若在這裡出事，我們立刻就會成為武道的焦點！天宇方面高手如雲，我們沒有把握一擊得手，就將面對未來無休止的戰鬥與麻煩！”
夙烈氣得冷笑，“直接說你打不過他就得了，找什麼藉口。”
“我不應下來，他就要把帖子貼去預言頂！到時候，我們就完全失去主動權，任他宰割了！”
聞言，夙烈愣了一下。人家籌劃此事已久，是己方失察，沒算到這一手。
“天宇聯盟竟敢搞這種小動作算計我們，可怪不得我了。”夙烈狠笑，“司徒遠，絕不能讓天宇再掌控倚天航，想點辦法，早點把銀河行和秋八月弄下去！”
“這我早就著手進行了。”司徒遠皺眉，“只是你別忘了，倚天航接下來可能會落入魔魑聯會或者幻海雲中城手中，要與他們打交道，對於我們而言也是困難重重。”
再困難也比對付天宇那些老狐狸要強。夙烈冷哼，那兩邊對倚天航可是一無所知，到時候稍加播弄，還不是易如反掌。
“對了，杜鳳兒到底了解多少倚天三殿之事？”倘若他真的對此一無所知，天宇方面也許尚有合作之機。
司徒遠嘆氣。“你忘記了嗎，當日我們離開孔孟學院，我師尊可是將學院的一切都交給他了。”何況一百年來掌握三殿鎖匙，不說了如指掌也定然不會一無所知啊。
“我還真的想見見這個人。”夙烈彎腰，幫他一起把翻掉的書桌擺回原位。“什麼樣的奇葩能幸福安然地在倚天航存活這麼久呢？真是令人好奇啊。”
“他安享太平的日子不多了。”司徒遠刻意忽略了對方的譏諷，“找個時機，我會安排你見他。在此之前，求求你安分點。”
夙烈於是大笑，藉此掩飾自己內心空蕩蕩的感覺。他最厭惡天宇之地，天宇之中又最厭惡倚天航孔孟學院。明明成天勾心鬥角，算計得恨不得吞噬對方，表面依舊裝得和雅敦厚，彬彬有禮，世間最噁心之事莫過於此。
司徒遠知道他在笑什麼。這笑聲中充滿嘲笑與諷刺，可是他竟無法駁斥。他從小的教育便是如此，再醜陋的真相，都會被嚴密地掩蓋在一層華麗炫目的外罩底下。就算裡面已經被嫉妒、仇恨與貪婪蛀空，外面莊嚴精美的殼子也不能塌。
兩人誰都沒搭理誰，就這樣一直坐到天黑。

/*八月就這樣將小白嚇跑。。。（不）
是的。。。寶寶是大師兄畫出來的。。。/__\
大師兄COS殿主還是不像（哭）
希望以後天宇眾人不會覺得西亞殿主是個精分（喂）
出差回來了，奧蘭多真是個奇妙的城市，不但有米老鼠和唐老鴨，還有如蝗蟲來襲一般的蚊霧，蛇，鱷魚，蛤蟆，等等野生動物。。。每天下午就雷陣雨，天說變就變。。。
於是想到光打雷不下雨的嘯雷谷，我餃是唯一一隻怒雨飛龍而不必淋雨。。。大概是純陽功體把雨水都蒸乾了吧。。。（毆毆）
*/

餃子

2018-06-09 00:00

第十五章

武決結束之後，杜鳳兒待眾人皆已離開之後，便返回戰鬥之處，仔細觀察那處雷擊的地面。

當時在場的眾人皆是先天高手，誰都看得出來，那道天雷非屬常態。但大概只有對戰的兩人，才明白這剎那之間的生死逆轉。

杜鳳兒輕嘆了一口氣，轉身離去。

早在倚天航文武盛會開始之前，現任真主廣陵道君便已避居世外。距離無極道觀百里之外的一處幽谷之中，就是他的別居。

算準了時辰的他，也已早早地站在路口。秋山第二場武決，天下矚目，何況杜鳳兒是他的至交好友，也是倚天航的重要人物。

而從預言頂傳來的消息，卻只有驚險二字可言。

“副真主無恙否？”

杜鳳兒笑著上前。“托道君之福，鳳兒無恙。”

廣陵道君在親眼看見他之後，才徹底放下心來，於是點點頭，將他引入居處。“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職責所在，鳳兒豈敢輕忽。本來不該打擾，這次不得已麻煩道君，實在令我不安。”杜鳳兒笑，“小念沒惹事吧？”

“你何必跟我客氣。”廣陵笑著搖頭，“小念真是個機靈孩子。早上跑過一次，被我叫回來了。”

這處山谷之中陣局非常龐雜，陷阱與殺陣遍佈，不明就裡的人倘若隨便亂跑，甚是危險。

“他沒事吧？”杜鳳兒頓時緊張起來，因為此處的陣局隨天時天象隨時變化，連自己都無法掌握十分，何況一個幼童。

廣陵無奈苦笑。“所幸我發現得早，孩子沒事。”否則如何向好友交代啊。

杜鳳兒氣惱。“一會兒我去說他。”

“不過……”廣陵沉吟，“他雖然年齡幼小，本事還不錯，竟能闖到第三個機關陣局才碰觸警戒。也幸好我行功完畢出來查看，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想到可能的後果，杜鳳兒一身冷汗。小念不肯聽自己的話，別人說什麼，當然更不在意。單憑一點小聰明就自作主張，可不是好事。

兩人進屋，卻看見小念已經低著頭端端正正地跪在廳前地上。“先生，對不起，我給道君先生添麻煩了，以後不敢了。”

杜鳳兒原本一肚子氣，見狀立刻就心軟了。“你怎麼不聽我的話，私自亂跑？我不是答應你，武決結束之後就會來接你回家？”

小念抬頭，臉上掛著兩行眼淚。“我怕先生一去不返。”

思及武場上的驚險，杜鳳兒一時有些恍然，片刻才回過神來，上前將他一把抱起來，溫言道：“不會的。”

看著好友和小念相擁的場景，廣陵淺笑。“小朋友也是擔心你的安危。不過我也知道，你將他放在我這裡，更是為了他的安全著想。”

“多謝道君周全。”杜鳳兒隨即把小念放開，嚴肅道，“書都默寫完了嗎？”

小念大驚失色。“沒……”還以為先生已經忘了這事呢。

“我可沒忘呢。”杜鳳兒輕輕拍了他的後背一記。“我與道君還有事相談，你去那邊書房繼續寫吧。”

看見書房的門合上，廣陵道君才收起笑意，沉默地看著好友。杜鳳兒被他看得有點不安，只好勉強笑道：“還有什麼事，讓道君如此慎重？”

“生死之事，不值得慎重嗎？”廣陵責備道，“我認識的碧海春霖杜鳳兒，不該是輕忽生命肆意弄險之人啊！”

杜鳳兒慢慢坐下，垂頭不語。

見他如此，廣陵也頗感無奈。“這次湊巧有天雷相助，難保下次還有這般幸運。鳳兒，我明白你的顧慮與執著，但孔孟學院能成為倚天三教之一，所憑靠的也不止是文學啊。”

“鳳兒明白。以後生死關頭，我會酌情考慮。”杜鳳兒嘆了口氣。

廣陵在心裡嘆氣。好友雖然身懷孔孟學院上乘的武功，卻不願意主動使出。其中緣故，他也猜得一二，只是當今世道混亂對手兇險，若一味被動應招，難免再履今日之險。

“好友，你知道這處山谷之中，因何有這麼多要命的陣局機關嗎？”

杜鳳兒搖頭。以廣陵道君的為人，就算設陣，也應該是困而不殺才對啊。

“此處原本是無量官門的駐地。”廣陵一嘆。“三代之前，本門掌教被誣背叛真主，官門上下悉數被逐出倚天，並且遭到三教追殺。”

杜鳳兒驚愕。“無量官門曾經被逐出？”

“當時，無量官門被誅殺的弟子不計其數，而這處山谷，就成為我們最後的屏障。後來幾次血戰之後，我的師祖帶著門下的勢力得以重返倚天，掌控無極道觀。”其後的清洗自然也是血雨腥風，最終只留下不問政事的離火官門與低調懦弱的四象官門。

“道君之意，是和平必有強大武力做背景才能實現。”杜鳳兒低吟，“只是文武盛會的初衷，乃是為倚天航選拔優秀人才……”

“我知道你有自己的堅持。”廣陵給他端了一杯茶，“但如今世局變幻，檯面上與暗處的敵人皆可能不按事理出招。”如果只有你一人固執地遵守遊戲規則，那可是要吃虧的。

“這我明白。但我豈可隨波逐流？”

廣陵無奈。“罷了。其實除了我，好友秋八月肯定也不會讚同你的看法，且看他會怎樣勸你吧。”

秋八月可是個作風強硬的主攻派，此次杜鳳兒遇險，他肯定不會緘口不言。

突然提及秋八月，杜鳳兒一驚，手裡的茶居然潑了半杯。“啊！”

“你這是怎麼了？”廣陵皺眉，取來手巾給他。“想到什麼了嗎？”

“不……”杜鳳兒連忙擦乾衣袍上的茶漬。“道君為何突然提起他？何況我的事情，也不是他能置喙。”

這話就明顯有些賭氣的意味了。廣陵看了看關上的書房門扉，若有所思。好友為何突然將小念送至自己這裡，若非倚天航內部有變，就是……

杜鳳兒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已知此事不可隱瞞。只是當前之勢，無論是學院內部舊事，或是有關個人私情，他都並不想讓對方知曉，只得含糊其詞，希望能蒙混過去。

“秋八月因為武決之事與我起了爭執，小念無禮犯上，讓他記恨了。”

怎麼可能。廣陵深知秋八月肯定不是因為一個孩童對他無禮就會懷恨在心，但見對方一臉難言之色，也只得點點頭。

“所以你只好將孩子送來我這裡？”

“他執意要處置小念，還威脅說，我擋不住他……”

聽罷，廣陵愕然，隨即笑了。“你們兩個，真是。”秋八月這分明只是隨口說說嘛。

只是，他亦心知那孩子必定還做了些秋八月不能認同之事，但見杜鳳兒為難的神情，倘若自己再多問下去，必定使對方難堪，於是也只好罷了。

“道君不認為他真有此意？”

“除非他當真不要你這個朋友了。”廣陵笑，“對個不會武功的孩子下手，天宇之中任何一名先天人都不會做這種事。”

杜鳳兒恍然大悟，慚愧低頭。“是鳳兒欠考量。”

“不過你這個小朋友，真的很有意思。”廣陵又給他倒了杯茶，“你開始告訴他，我是你的好友之時，他對我還只是一般客套。而後我見他太過拘束，就逗他說，在倚天航我還是你的上級，他立刻開始向我說你的好話，說了許多。真是太有趣了。”

杜鳳兒也忍不住笑了。“他還小，請道君多包涵。”

廣陵笑著搖搖手。“後來我就問他都學了些什麼，他居然回答記不清了，有什麼學什麼。”

“我只希望他別自恃僥倖，四處闖禍。”杜鳳兒笑，“畢竟有我伸手不及的時候。”

“你別看他現在小，將來前途不可限量。”廣陵道，“我問他志向為何，你猜他怎麼答的？”

杜鳳兒想了想，搖頭。

“他說，遇亂世則征伐天地，號令天下平定四方，遇治世則五湖泛舟，知己在側，紅袖添香。”廣陵低笑不止，“小小年紀，還紅袖添香，哈哈……”

杜鳳兒哭笑不得。“讓道君見笑了。我回去一定好好教導約束他。”

“正該如此，別讓他太鋒芒畢露。”倘若此，則太不利於孩子成長了。

☆ ☆ ☆ ☆ ☆ ☆

夜幕低垂。這夜的風雲坪，燈火通明。法儀與五通再次前來，發現魔魑聯會駐地已是狼藉一片，面目全非，不禁大吃一驚。

“地者，發生何事了？”

越三乘正站在當中，看著殘餘手下收拾局面，看見他們兩人，不禁皺眉。

“沒什麼，天宇之人不知好歹，進犯風雲坪。倒是你們兩個，誤會都澄清了嗎？”能一起前來，想必是沒事了？

因為之前法儀發現他私藏在秋山武場的楓葉化石不見，懷疑是知道此事的五通偷偷拿走了，兩人鬧得不可開交，險些反目。

五通費勁力氣才證明了自己的無辜，況且楓葉化石本來就是偷來的，此舉沒被張揚出去，已經是佛祖保佑了。

“沒事了，雖然沒查出東西的下落，想必也不出參與盛會那幾個人。”法儀恨道，“只是天宇竟然這般囂張，絕不能讓他們得逞，染指倚天權力！”

越三乘看著他。“法儀，我們與天宇聯盟結怨已深，不是動動嘴就能擊敗他們。”

法儀笑了兩聲。“明天就是第三場武決，我保證銀河行無法進入下一輪！”

越三乘狐疑地看著他。秋山紅葉道之上，幾乎齊集當今檯面上所有一線高手，想作弊幾乎不可能。而銀河行與五通的差距，他也跟其他人一樣明瞭。

五通狠笑。“比起銀河行深不可測的武功，我們寧願將信心壓在他的仁慈之上。”

不久之前，一名自稱無名氏的書生，交給他們一張字條，上面寫了一個地點。法儀與五通趕過去，恰好遇到專門為天宇收集情報兼跑腿送信的刺腦人與黑夜怨靈。

這兩個人與藏神秘一樣，只是天宇最末流的小人物，沒什麼作戰能力，卻對天宇聯盟忠心不二。

法儀與五通立刻明白了無名氏的用意，將這兩人抓了起來。

“我已經派人告訴銀河行，想要這二人活命，就放棄第三場武決！”法儀哈哈大笑，難掩得色。“想不到山野之中也有傾向魔魑聯會的人，可見地者威名遠播啊！”

“無名氏？”越三乘狐疑。“這是什麼人？哪來的？他因何會給你們出這種見不得人的招數？”

法儀聽聞，不禁愣了片刻。五通卻道：“無論此人何種身份，意欲為何，肯定是天宇之敵。他的消息，於我們有利，何妨一用。”

話雖如此，但不可否認，這對天宇的確是狠棋一招。武決當前，何必還顧及先天風度呢。

“對了，聽說紅雲在預言頂復出了？”越三乘思索了片刻，“能一次又一次在相同的地方揚名，本座應該前去會會！”

“地者若能將紅雲之名遏制在預言頂，必定能夠給天宇重重一擊！”五通建議。

越三乘卻囂狂大笑。“本座不但要將紅雲之名遏制在預言頂，更要將他的命終結於嘯雷谷！”

法儀與五通聽聞此言，都吃了一驚。不過轉而一想，自然應該是趁敵人病弱之時動手，抓住要害，更容易成功嘛。倘若等對方恢復元氣兵精糧足再宣戰，那豈不是腦袋有問題？

“地者深謀遠慮，我等佩服。”

☆ ☆ ☆ ☆ ☆ ☆

銀河行回到清白湖，看見造天筆與一好漢正在爭吵，不禁皺了皺眉。

“一好漢，怎可以對你師尊這般無禮？”

造天筆苦笑。反正他都習慣了。他不是一好漢的第一個師父，兩人只是半途結交，卻走過了許多年的風風雨雨。從相疑到相知，從仇怨到恩情，他們之間的糾葛早就複雜得數不清。所幸後來兩人終於走到一起，能夠毫無芥蒂地共同為天宇貢獻力量。

“抱歉啦，仙仔。”一好漢在外人之前還是很能給造天筆面子，“是徒兒一時衝動。”

“無妨，你也有自己的想法，為師很高興你能有所堅持。”造天筆道，“銀河行，魔魑聯會這一手太卑鄙，一好漢認為我們不能束手待斃，依你看呢？”

“對銀河行而言，天宇任何一個人的生命價值，都是同樣寶貴。”銀河行淡然陳述，即使內心怒火中燒，表面依舊平靜。“我可以放棄這一戰，只是對方真的會放過人質嗎？”

“這倒是個問題。”造天筆沉吟，天宇方面也不能單純依靠對方的信用。魔魑聯會之人出爾反爾之事，不是沒有。

“這是什麼問題啊？”一好漢跳腳。“難道不該是揍爛魔魑聯會那群沒%數的渣滓嗎？”

“你們不是已經去揍過了嗎。”銀河行看了他一眼。

造天筆連忙解釋。“銀河行，你千萬別誤會。此事是秋八月的主意，我認為他並非一時心血來潮。別讓他誤會你有所不滿。”

“我並非對進攻風雲坪一事不滿。”銀河行嘆，“如果我放棄此戰，秋八月承受的壓力就會太大。你認為將焦點與敵人攻擊的目標都集中在他一個人身上妥當嗎？”

然則，人不可不救，武決也不該放棄。銀河行之前已經因為雲城的設計錯過了藍天臺之會，這次倘若又錯過紅葉道之戰，豈不令人扼腕。

“豈有萬全之策？”造天筆躊躇半晌，“不過，我或者應該前往風雲坪，萬一他們要動手，也可以阻止。”

一好漢立刻道：“我也和仙仔一起去！”

“一好漢，倘若讓對方認為我們是去打架的，恐怕後果會不堪設想。”造天筆勸道，“我一人前去即可。”

銀河行思索片刻，嘆道：“也只得如此，就麻煩造天筆了。不過，萬一有變故，還是以你的安全為重。”

造天筆微笑。“放心。無論如何，切勿因此影響心情。武場之上危機重重，你盡力就好。”

/*明天去加拿大十幾天遊玩。。。下個週末於是就沒有更新了不過等我回來就會更新的（毆
廣陵真是個好人。。。（發卡。。。
可惜原劇裡他的戲份不多。。。印象最深的反而是他掛掉那場戲（囧
於是打算在這裡多寫點他的事。。。
寶寶確實有些能耐和想法是阿飛的。。。所以也不能怪他當時不分青紅皂白襲擊八月的舉動。。。有人要SU掉二師兄，當然先幹掉再說別的（喂
須知大小舅子就是天敵沒得說（不

不過寫到那個理想的時候也是挺傷感的。。。有多少希望幹完活就去退隱的人都沒等到那一天（淚
原本打算十萬字以內弄完文武盛會結果第一輪還沒寫完（囧
攻們不但沒有SU到受們並且還有手也沒摸到甚至沒有同框過。。。（撞牆不止
這個時候就只好安慰自己說麵包會有的肉也會有的（入壁
*/

餃子

2018-06-23 03:28

第十六章

秋山第三戰，始於黃昏時刻。參賽者除了越三乘與花中人，皆到場觀視。秋八月許久不見杜鳳兒，此刻看他遠遠而來，神色如常，已知一切無虞，也就放下心來。誰知杜鳳兒看見他似乎要靠近自己，腳步便遲疑下來，就站在山道邊，不肯再往前走。

見狀，秋八月無奈一笑，也停住了原本打算上前的勢子，站在與他距離較遠的一側。

銀河行立於場中，平靜地看著自己此戰的對手。入場之前，法儀曾再度與他確認，必須輸掉此戰，讓五通獲勝，否則人質性命不保。

兩人交手之初，杜鳳兒便已發現情況有異。以銀河行的功力，十招之內拿下五通應當易如反掌，可是他們來回過了近百招，卻依舊不分勝負。

這是為何？杜鳳兒蹙眉不解，明明好幾次，銀河行的招式已經到了五通的要害之處卻又收回，或是僅將對手逼退，然後換招再戰。

他看了看觀戰的其他人，龍鮶笑亦是一臉不解與不耐煩，法儀卻時而焦急時而咬牙切齒，又不住看著天色，不禁心生疑竇。

是否天宇那邊出事了？

杜鳳兒又看了看秋八月，只見他負手靜立，面色沉著，於是稍微安下心來。倘若天宇那邊果然出了事，他應該不會如此安然吧。

感受到身後疑惑的目光，秋八月只是微微一笑，並未回頭。魔魑聯會的行徑他已經得知，但他並不打算出手。

法儀站在一旁看見秋八月竟然笑了，不禁匪夷所思。“自詡正道的秋八月，怎麼毫無慈悲心腸，人命懸於一線，竟然還笑得出來。”

“人之生死，自有定數。應天風自當順應天意，絕不插手。”

“這可是你說的！”法儀大喜，這下子，手裡攥著的這招棋穩妥了！

杜鳳兒一怔。人命懸於一線？再看看場上局勢，他突然醒悟了。必然是法儀抓了天宇的人，逼迫銀河行棄戰！

怎能這般卑鄙！他突然思及廣陵所言，心中一凜。世局如此，真的遇到不講道理不照規矩辦事的人，又待如何？

可惜自己對此事一無所知，不然還可以立刻趕去救人，或者拿住證據，取消卑鄙之人的參賽資格……

杜鳳兒怒目以視秋八月的背影。既然你知道，又按著不出手，何意？人命關天，就算是天數，你當真不管？

他一時摸不透對方的想法，想上前問個究竟，又因為之前是自己先避開，若此刻主動詢問，未免有些難為情……

秋八月聽見身後遲疑的腳步聲，微微笑著回過身來。

“好友有事嗎？”

杜鳳兒忍著氣，“天宇那邊……”

“我已說過，生死自有定數，我不會插手。好友，秋某勸你也不必插手，靜待吧。”

話至此，再糾纏下去就是給外人看笑話了。杜鳳兒緩緩調息，試圖平復內心不滿，臉卻慢慢紅起來，幸好在夜色遮掩之下，無人得見。

☆             ☆          ☆          ☆          ☆          ☆

而此刻的預言頂，也終於迎來了群雄齊聚的熱鬧場面。

越三乘與花中人對峙在亭前四、五步開外，手中各自捏著一個紙卷。過了片刻，越三乘哈哈大笑，打破緊張的氣氛。

“花中人，你不去準備下一場對決，竟然還有閒心上預言頂！”

“此事與參加武決並不矛盾嘛。”花中人也笑道，“地者贏了第二場，想必是心情很好，所以有閒心也來預言頂一搏，試圖與紅雲爭鋒。”

思及被橫插一道的第二場武決，越三乘冷哼。“第三戰的結局早已是定數，本座先上貼，不信紅雲還能翻出花來！”

“紅雲在預言頂上的名號，可是經久不衰啊。輕視他，非明智之舉。”花中人警告。他比越三乘更早踏入武道，紅雲是個什麼樣的對手，他可是清楚得很。

越三乘只是冷笑，也不再廢話。手一揚，將紙卷展貼在亭中。

「回天無力銀河行敗北」

“哎唷，地者果然不同凡響啊。”花中人也將手裡的紙卷拋上去。

「紅葉道止步銀河行含恨」

“看來你我所見相同。”越三乘大笑，“天宇這次可謂敗得徹底，可憐啊！”

“紅雲或許可以緘口了，除非他願意厚著臉皮，步你我的後塵。”花中人斜晲這兩張並排的預言，心內也有些許得意。

只可惜，預言之爭，在現實兌現之前，並無先後之別。不能全面準確地預言一件事，就算不得贏家。

兩人上貼之後，預言頂上便進入了長久的靜默，只有天頂星光，以肉眼不可見的速度緩慢移轉著。

☆             ☆          ☆          ☆          ☆          ☆

此時，天際已微微見白。

秋八月不顧場中戰局，只微笑著欣賞好友因為生氣又隱忍而泛紅的容顏，情難自禁，走近兩步，附在他耳邊極輕聲道：“艷若桃李。”

杜鳳兒因他突來的無禮話語感覺意外，卻又顧慮場合不願有太明顯的舉動，只能低頭不語，忍得臉頰更紅。

秋八月亦知見好就收的道理，於是退開一步，正色道：“要結束了。”

紅葉道之上，急性子的法儀已經按捺不住。銀河行是否在故意拖延時間？萬一讓他拖過三天三夜，對戰的兩人都會被判出局！

然而，就在此刻，五通厲喝一聲，凝聚內元，準備全力一擊。他沒有對手那麼好的耐力，對於這場已知結果的戰鬥，他也不想再拖下去了。

銀河行看出了他的急躁，眼中微微黯然。過去的五個時辰之中，他暗示過對方多次，只要收手，一切尚可轉圜。

可惜，對方入魔太深，不給天宇任何機會，也不肯放過銀河行。

沒有退路，不留餘地。這條路，已到絕處。

銀河行提元，氣凝雙掌，點點光輝如夜空之中的華彩天河，浩瀚無垠，又如深遠難測的天威。

與此同時，預言頂風起，一張灑金紅紙順著風勢直抵亭間，端正貼在已有的兩張預言上方。

「助紂為虐五通出局」——紅雲

正當越三乘與花中人齊齊驚訝之時，一張黑底金字的預言也並排貼在了紅紙旁邊。

「算盡機關反誤算佛子西去難成佛」——西

“西？這又是何方神聖？”越三乘看見署名不禁大驚，預言頂出現了新角色，會是哪裡的勢力？此人力挺紅雲，難道是天宇的外援？

花中人則是憤憤之意盡顯。“現在的人越來越不懂規矩，沒膽量署真名，怎配上預言頂？”

“這張預言的意思……”難道銀河行真的不管人質死活了嗎？越三乘後悔自己沒去秋山觀戰，但此刻預言之爭也已近白熱化，他也分身乏術。

“意思與我們相反，此人確信五通死劫難逃。”花中人冷笑，“不過，紅雲還是這般嘴尖牙利，可惜他困於嘯雷谷之中，也只能逞逞口舌之快了。”

秋山場中，極招一出，立時風卷塵揚，大地震動，兩人自腳下之地始，裂開兩道深長縫隙，山道上的紅葉紛紛墜地，枝折葉散，灑落鮮紅一片。

塵埃靜定，三位裁判也得以看清戰局。交戰的兩人皆立於場上，只是銀河行嘴角帶了一絲鮮血。武決的規矩，見紅則敗，這一戰，結局已經明瞭無疑。

“第三戰，倚天航如來禪境五通大師獲勝。”

宣佈完結果，裁判團提點了一下第四戰的日子，便一齊離開了秋山戰場。

銀河行平靜的面容上沒有一絲表情，也不再多看一眼對手，只是沉默地拭去嘴邊的血跡，走下場來。

“法儀道君，請兌現你的承諾。”

法儀狂喜。“當然當然，既然五通贏了，我們還留著那兩個廢人幹什麼，還給你們。”

他從懷中掏出一個信號彈丟上半空，指示遠處的手下放人。

“想不到啊想不到，被天宇聯盟視作盟友的秋八月，竟然會袖手旁觀。”法儀欣喜之下，得意猖狂之態盡露。“銀河行，你真該好好考慮，天宇是否應該與這樣的秋八月合作了。哈哈哈！”

秋八月從方才就一直閉目不語，此時才緩緩睜開雙眼，踱步而來。“嗯。造天筆已將那兩人接走了。”

銀河行知道他以離神之術去現場確認過了，也放下心來。

杜鳳兒輕輕呼了一口氣。雖然天宇輸了此戰，至少沒有人員傷亡，也算不幸中萬幸。他迎著銀河行走過去，“銀河行，你也切勿沮喪，魔魑聯會毫無人格可言，此事防不勝防，以後多小心些就是。”

銀河行卻長嘆一口氣。“時局如此，銀河行不得不為。希望杜副真主能原諒我今日的舉動，正如秋高人所言，此事確是天意。”

這又是何意？銀河行為何會向自己道歉？杜鳳兒猶疑之際，突然感覺現場有一絲不對。

獲勝者五通，自裁判宣佈結果之後就一言不發，以他的個性，豈非太奇怪了嗎？

意識到此的法儀也稍有不安，於是走上前查看。“五通大師，恭喜你晉級下一輪比賽，我們先回去吧！”

五通自從方才就靜立當場，臉色慘白，似乎不覺在場眾人的視線都集中在自己身上。聽見法儀的招呼，這才緩緩點了點頭，跟著他的腳步邁出一步——

突然，法儀感覺到什麼東西噴在自己的後背上，那種溫熱與黏膩的感覺嚇了他一跳，再回頭，他不禁驚得慘叫起來。

“五通！你怎麼了！”

這名新晉的勝利者已經無法回答。他突然開始大量嘔血，血液之中還夾雜著塊狀的固體物，不多時，整個人就倒在了地上，再也起不來了。

眼見五通已經絕息，法儀整個人驚怖到了極點，衝著銀河行離去的背影大喊：“銀河行！你殺了五通？你竟敢殺了他！”最後極招對決，銀河行雖然吐了一口血，卻也同時震碎了對手的內腑！

“法儀道君，請冷靜。”秋八月站在他面前，堵住他衝上前去找人拼命的架勢。“倚天裁判親口所判，五通獲勝，銀河行確已戰敗。”

“可是，他殺了五通！”法儀大吼，死人是要怎麼晉級啊！突然，他驚悚地看著秋八月，記起了他不久之前對自己所言之語。

（“人之生死，自有定數。”）

原來，這才是秋八月的意思！他的袖手，並非針對魔魑聯會的行動，而是銀河行的決定！法儀又驚又怒，又轉身對杜鳳兒叫道：“杜鳳兒，銀河行殺了我們倚天航的人，你作為副真主，難道一句話都沒有？”

“戰場無情，你難道不知嗎？”杜鳳兒雖然震驚，但面對法儀的指控，也只能保持冷靜。“兩人對戰的情形，在場眾人皆看在眼內。你希望我通知裁判團，因為你們抓了天宇的人要挾銀河行，迫使他戰敗？你希望讓所有人知道你檯面之下的把戲嗎？”

龍鮶笑旁觀許久，此時也知道，法儀他們設局害人，結果被人反擺一道。而對於這種不靠實力而靠陰謀詭計的做法，他可是厭惡至極。

“哼！有本事就明著來。盡弄些見不得人的鬥法，簡直可笑！”

法儀雖然急怒攻心，但深知在場眾人皆非自己一派，再待下去難免吃虧，只得帶著五通的屍首離去。

“銀河行！你會後悔你今日的作為！”

當第一縷曙光在預言頂出現之時，四張預言一齊被火焚毀。越三乘與花中人簡直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卻也不得不承認，世間諸事，已非他們所能操控。而如今武道的紛雜形勢，也不容他們再走錯任何一步。

☆             ☆          ☆          ☆          ☆          ☆

秋八月見其他人都走了，只有杜鳳兒還站在原地，就知道他有話對自己說，於是也欣然上前。

“好友可是有問題要問秋某？”

杜鳳兒原本因為之前兩人的事有些煩躁，卻在第三場武決驚變之後稍稍降了點火氣。而銀河行竟然還願意顧及自己的立場來致個歉，於是心情就變得有些五味雜陳。

“你……一開始就知道銀河行的決定？”

秋八月倒是很坦然。“這話從何說起？銀河奇人也是在武決後期才確認魔魑方面無意和解，於是決定小懲大戒。”

“此事是我疏忽了。”杜鳳兒閉眼，“如果我像你一樣一早得知，必定前往人質扣押地點，解決此事。”

“你要如何解決？”秋八月笑，“你身為副真主，拿這種上不得檯面之事到裁判團面前去說，豈不是給你們倚天航沒臉？”

“然則，為何你不去？”杜鳳兒不滿道，“袖手旁觀銀河行戰敗，於你又有什麼好處？”

“我已經說過了，生死之數既定，要救一個必死之人，就必須付出沉重代價。”秋八月沉下臉來，“就如同你的秋山第二戰，你以為我只是同你開玩笑嗎？”

恰在此時，遠方再度傳來天雷一響。

杜鳳兒心內一驚。這雷聲……

“你想到了嗎？”秋八月閉目長嘆。這雷聲，當然是有人刻意為之啊。

“好友……”杜鳳兒亦明白了，之前因激動而緋紅的臉色變得慘白。“是你……”

“不是我。”如果可能，他也想插手。這是他避無可避的天命，如今牽連了對此毫無所知的摯友，他卻不能明白說明。

“倘若不是你，因何你會知曉得如此清楚？”杜鳳兒不信，“第二戰之前，我觀越三乘曾經動過真氣，難道不是與你交過手？”

“果然還是瞞不過鳳兒的春秋之眼啊。”秋八月苦笑，“不過這事也與你無關，秋某一向應天而行，此舉不過是推動衡貘之爭進入尾聲罷了。”

如此說來，就只有那一位了。杜鳳兒心內疑惑，自己既然與紅雲驕子素昧平生，除了同在天宇陣營，他又為何會因為自己不惜動用天雷？

“你……去見過兩卷書了？”

“天宇執首約見，我豈能推辭？”本以為所商乃天宇大計，誰料是個人私情。“此事皆從秋某而起，連累你與紅雲驕子，我心裡實在是……”

“且慢，我的生死，如何是因你而起？紅雲又為何願意在洞察天機之後與你參商此事？連累一詞，又是從何說起？”

秋八月不語，只是凝視好友疑惑的雙眼許久，最終轉過身去。

他也曾想過，趁早切斷與好友之間的感情與關係，或許就可以將好友隔離在秋風六字的影響之外。畢竟，活著才是最重要之事。

不過，他亦有不甘。難道自己此生只能順從天數既定，毫無反抗之機？當然，這個世上，勇於反抗天命者也不是沒有。只是通常改變一個結果，都需要用大量的犧牲來填，秋八月自問，不同的生命，難道價值就有所不同？哪一邊的犧牲才是更值得的？人命難道可以用價值衡量嗎？

而且，在並不知道未來的當下，自己是否會因為此刻的決定，讓餘生都活在後悔之中？

天威難測，人力有時而窮，這是他師父一早傳給他的理念。這麼些年，他走了無數地方，親眼所見，親身經歷，都證明了他師父的正確。

很多時候，你袖手不動，才是最好的結果。胡亂伸手，代價可能是驚人的。紅雲將杜鳳兒的劫數轉到他自己身上，就已將天宇的未來，帶入另外一個未知的危機之中。而在這將近的危機之中會牽涉多少人，誰也不知道。

見對方久久不答且神色憂重，杜鳳兒感覺到自己的問題可能過於唐突，可能已經戳中了對方不能言說之處，不禁有些後悔。

“好友，對不住。是鳳兒過於急躁……”

杜鳳兒伸手，輕輕牽了一下對方的衣袖。沒想到秋八月即刻轉過身來，抓住了他的手腕。

“因為好友鳳兒你，也是八月切身相關之人。”

接二連三直白之舉，對方之意已是明白不過。杜鳳兒驀然憶起戰前兩人在學院之事，難怪好友今日一反平常沉著淡然之態……

他的右手被對方握得有些痛，不過依舊微笑著用左手輕輕覆上對方因僵硬變得有些冰冷的手，似在安撫。

“所以關心則亂麼？”他亦回視對方眼中流露出的痛楚與不甘，心內有些不忍。“何不盡人事、聽天命？”

秋八月緩緩放開他的手腕，轉而將他擁進懷中。“皆因心已動，情已注，我……已無退路。”

一向冰冷的胸口之中，突然融入一股柔軟與溫暖，這美好的感覺讓秋八月一時忘我，不愿放開。既沉溺其中，他的心中卻突來一陣擔憂，嘗過溫暖滋味，倘若有朝一日再度回歸冰窟，自己還能忍耐嗎？

杜鳳兒先是被他散發的絕望與寒意驚了一下，隨即發現他握在自己肩頭的手竟然在微微顫抖，說不清下一刻會不會推開自己。

是因為不該動心、不能傾情嗎？可是如他所言，都走到這一步了……

“既無退路，鳳兒愿意與你同行，絕不回頭。”杜鳳兒於是溫言勸慰，輕輕回擁他的身體。

胸中憂悶瞬間被這句天籟般的話語沖散，驚喜之餘，秋八月低頭，在那兩泓清潭中看見了毫不退縮的堅定與執著。他不再遲疑，傾身覆上那兩瓣柔嫩朱唇。

知道自己不再孤單獨行，無論這條路通向何方，人生會變成如何，都已無所謂了。

清晨稀薄的日光透過殷紅楓葉映照在相擁的兩人身上，而遠處的天際再度傳來沉悶雷鳴，似在嘆息。天命或有所系，天數所在，卻不能遏制人之感情。雖天命所注，然緣起情生，變數亦生。

/*
秋山第三場。
反正吃棗藥丸。。。乾脆早點幹掉（喂
我們小行也並不是好惹的。。。

烈哥沒有正面出場但是替我餃拉足仇恨。。。（倒
有實力的人才能四處招惹（不）。。。否則七月和花花就（即將）成為前車之鑒。。。烈哥好棒棒快給他鼓掌（喂
流氓八終于啃到了鳳（泣）
我餃的悲憤已衝破天際（噗）這種豁命給你們開掛反被塞一嘴狗糧的痛苦誰能知。。。（毆毆

加拿大國家公園裡六月飛雪非常寒冷，有各種寒帶動物及漫山遍野的松樹。那些冒險出來吃草的野生動物非常可憐，經常就是旁邊一大堆舉著相機的人圍觀。。。
感覺人太多了。。。囧。

*/

餃子

2018-06-29 23:28

第十七章

寅初一刻，銀河行來到嘯雷谷流光壁之前，伸出手指，輕輕叩擊石壁。

那流光壁堅若磐石，聲如金玉，期間隱隱透出殷紅雲氣，在天雷止歇之後的寂靜夜色之下，竟成奇景。

“紅雲，我來看你。”

早已得知他的到來，紅雲整個人倚靠在石壁另一側，亦伸出手掌，渴望地貼在他叩擊的地方，如此便是與他最思念之人極為接近了。

只是，那傳出的嗓音，依舊平靜緩和，盡力將情緒的波動壓下。

“銀河行，操持天宇事務之餘還要上秋山，辛苦你了。都怪紅雲無能，讓你受累。”

銀河行思及早前的第三戰，長嘆一聲。“天宇聯盟如能掌握倚天航固然好，但天意如此也就罷了。何況比起倚天三教，天外之勢力才是重點。”

紅雲輕笑。“什麼時候好友也贊同秋八月的應天之說了？不過你說得對，比起明面上的勢力，潛藏在暗處的微塵天，也需防範。”

“我明白了。你會選擇在此時參與預言之爭，是因為他們已經介入。”

“不愧是銀河奇人啊。”紅雲感慨，長久以來，能與他達成如此默契者，非銀河行莫屬。“無論魔魑聯會或者雲中城此刻的目標，皆在天宇。倘若能將你們面臨的壓力轉移出去，豈不是好？”

那名“西”的預言者，必定是天外勢力。只不過，這是一人所為，或是團體之力，尚待探究。

銀河行卻擔憂不已。“紅雲，你之功體未復，又操心良多，我擔心……”

“好友不用擔心我。”會選擇於此地避身，當然不只因為嘯雷谷是天宇異地。“倒是之前有人在谷口顧守，引起我的注意。”

銀河行點點頭。“正要與你參商此事。這是新出的勢力，駐地在昔日神蝶的西亞神殿，亦是微塵七曜之一。數日前我曾與殿主接觸過，只是我感覺得出，與我交涉之人……背後恐怕另有高人行盤佈局。”

紅雲思索片刻，“你在西亞見到那名顧守之人了？”

銀河行意外他竟然沒有著眼於這股勢力的領袖人物，“我想，殿主本意是監控你的行動，但我在秋山第二戰之後前往拜訪之後，他才答應撤回那人。”

紅雲的聲音沉肅了幾分。“好友，據我所知，那人在第二戰結束之後，就接到飛書指令，立即離開了。”

第二戰結束不過辰時左右，而銀河行前往西亞聖殿，已近午時。

要麼，西亞殿主早有意撤兵，只是故意順水推舟，做人情給銀河行。但以形勢而言，西亞并沒必要這麼做。

要麼……

“看來西亞聖殿的領導者，不止一位。”

紅雲微笑。“好友所思，與紅雲相同。相信以你的見聞與智慧，已經知道西亞新主，究竟是來自何方了吧。”

“不，我雖有所猜測，但並不確定。”銀河行遺憾搖頭，“若要確認對方身份，恐怕得走一趟天外。只是我若在此時離開天宇，秋高人又將面臨秋山第四戰，恐怕沒有餘力顧及你之安危。”

銀河行的謹慎確是必要。當年十二星入駐天宇，強弱不一，目的不一，彼此或盟或敵或無關聯。一旦天宇對其中一方的身份立場判斷錯誤，就會遭到沉痛打擊甚至滅頂之災。

紅雲嘆氣。雖如是，但時局的緊迫，并不容他們再三確認之後再行動。很多時候，只能冒險一試。

“好友放心吧，我不會在此刻倒下。” 他的能耐，可不只是演算天數。“不過，事關微塵天八宗，你必須得走一趟天外了。”

銀河行心中一凜。“請好友言明。”

“八宗名錄，向來不是什麼秘密。”關鍵處也并非在此。“然而，歷代八宗的傳承方式，才是重中之重。”

原來如此。銀河行果然嚴肅了起來。“之前造天筆受我之助前往太虛，便遇到了北斗仙宗的傳承者。”

紅雲苦笑。“讓三裁公搶先一步得到北斗星靈，是紅雲失算。得到星靈，就可以最大程度掌控治下的星球與相關的花經之中的力量，這對局勢而言，影響巨大啊。”

銀河行不語。當時若非自己提醒了三裁公，恐怕也沒有今日之變。這算不算天意呢？

與銀河行相比，三裁公對天外局勢的掌控與了解，也是毫不遜色。若讓他佔了先機，天宇危矣。

紅雲沒有聽到對方的回應，不禁緊張起來，低聲呼喚。“銀河行？你還好嗎？”

“哦，對不住，我只是在思索一些事。”銀河行回神，“所以你讓我在此刻前往銀河，是有其他八宗的消息？”

紅雲大概知道他在想什麼，於是放緩了語調。“好友，還記得我們曾經一起仰望星空，欣賞萬千星光移轉嗎？你……有多久沒靜下來好好欣賞這番美景了？”

記得，只是身側沒有你，再絢爛的繁華夜空，也只是顯得自身的孤寂罷了。銀河行下意識抬頭看天，卻只看見嘯雷谷上方濃密的雲層，以及透映其中的溫暖紅光。

“銀河行，為了天宇，你就再辛苦一趟吧。”紅雲估摸著時辰將至，只得狠心送別摯友。“中極星是天宇的盟友，河鼓星亦然。河鼓皇宗之劫當前，說不定我們可以幫助他們渡過難關，將傷害降到最低。”

銀河行最後留戀地摸了摸石壁，轉身離去。時辰一過，他不曾看見的身後，嘯雷谷重新降下萬千驚雷閃電，掩去了虛若幻影的紅光。

☆ ☆ ☆ ☆ ☆ ☆

太陽初昇之際，晨曦灑照無名山坳，其間的秋海棠、剪秋羅、旋覆花葉上的露珠晶瑩，緩緩蒸騰成霧，自林間氤氳開去。花中人端坐其間，收氣調息，盡力將體能調理到最佳狀態。

如果第四戰是在清晨開始就好了，那將是他的最佳狀態。不過，如果單純靠實力比拼，就算處在他畢生的頂峰狀態之時，也打不過秋八月。那可是名震天宇的神人，至今未遇對手。

雖然也不是毫無辦法，只是……

花中人一邊想著，一邊從花草叢中站了起來。

就在這剎那間，身後一股陌生氣息靠近，久歷江湖的警覺讓他不假思索，朝著一處花叢，揚手便出一招。

“從背後靠近花中人，你是嫌活太長了嗎？”

來人不閃不避，伸手一擋，昂然回話。“曾經橫行江湖，今如驚弓之鳥。花中人，獨對數方強敵，氣魄可嘉啊。”

見對方居然擋下這招，花中人不禁多了幾分警惕，後退兩步，打量對方兩眼。

那人有一張俊秀奪目的面容，纖瘦高挑，五官靈俊，身著一襲暗繡花鳥紋的錦緞白衣，手持團扇，文質彬彬。

“花中人討厭拐彎抹角。”花中人自思不曾見過他，“你是儒教的人？”

白雁苦笑。“怎麼除了孔孟學院，世上便無讀書人了嗎？在下無名氏，前來與故人敘舊，你又何必咄咄逼人呢。”

聽見敘舊二字，花中人發出譏諷的尖銳笑聲。自從被神蝶擄至天宇蝶門，他變成了神蝶的魂體附庸，便沒有來處，不知歸屬。蝶門覆滅之後，他孤身一人，在天宇四處樹敵，打拼至今——

靠近他的不是仇敵，就是別有用心者。

“無名氏？怎麼現在的武道新人都是膽小鬼，一概不敢用真名嗎？”想到預言頂的“西”，花中人話語尖刻，毫不客氣。

“你該不會真的忘記你的來處了吧？銀河系四強星之一的水雲星主，淪落至此，竟還有心思指摘他人！”白雁毫不客氣地反擊，很滿意地見到對方愕然的模樣。“不用緊張，在下與水雲星也有些關聯，否則怎會輕易找到你？”

這倒是。花中人思忖著，自從被神蝶改造成這副花間之體，他可以自如融入自然界花草之中，外人輕易尋他不得。眼前這人突然出現，絕非普通人。

“哼，我已經與母星無關了，你有什麼事，直說吧！”

白雁微微一笑。“我知道你現在第一要務，就是數日之後的秋山第四戰。只是眾人皆知，你非秋八月對手。”

花中人鎮定下來，一雙美眸漸漸凝出殺意，靜靜地盯著他。只要他敢提出條件利用自己，就立刻動手殺掉他！

“而秋八月的敵人，不止你一個啊。”

花中人露出一個殺氣凜冽的美麗笑容，“上場的可是我。”如果隨便什麼人都來撿他花中人的便宜，他還能活到今天？

“你需要的，也只是上場而已。”白雁對這種程度的殺氣幾乎完全不受影響，“秋八月雖是天宇神人，亦有天命制約。而你，正是天命之選。”

花中人冷笑。“天命與否，我自有評斷。你以為憑你一句話，我就會相信？”

若是耍手段，他當然選擇對秋八月的家人下手，但上一場的五通也是動了相同的念頭，就再也沒能走下秋山紅葉道。

秋八月這個人……行事作風可比銀河行狠多了。

何況，自從秋七月被越三乘打成殘廢，就被秋八月藏到一處無人知曉的秘密之所，與其弟秋九月、其女秋莘嵐一起半退隱江湖了。

白雁覷其神色，已知他在猶豫什麼。

“信或不信，除非放棄武決，你已無其他路可走。”白雁笑，“不過，龍鮶笑已經晉級下一輪了，你若失敗，不知道三裁公會不會再容你？”

當今武道，單打獨鬥已非明智之人的選擇。而三裁公的嚴苛與殘酷，世人皆知。他對敵人殘忍，對自己人更殘忍。因為他的手下懼怕他甚於敵人，所以對戰時一往無前，從無後退。

已無退路的你，只有向前。

“水雲星環境得天獨厚，代代都有能者進入花經，稱王列品。”白雁覷著他一身浮華花俏的裝扮，微微蹙起眉頭。“而以你的資質，竟然淪落至此，實在可惜。”

感受到對方鄙夷的目光，花中人微微羞惱。“怎麼，狂花不配在花界居一席之地嗎？”他的狂花殺招，屢屢讓天宇之人受挫，中了他招式的人，九死無一生！

白雁忍不住嗤笑，趕緊以扇掩面，正色道：“你所用招式，比起‘百花泣血’、‘千花飛昇’、‘萬花穿心’如何？”

花中人頓時如聞驚雷，面上一片慘白。這些是他只在傳聞中聽說過的招式，今日被人當面指出，怎不驚心動魄！只是，他不願就此服軟，於是當面挑釁。

“怎麼，你想讓我見識嗎？”

白雁失笑。“既是來相助，豈有隨意動手之理。不過，為了讓你見識一二，不得不獻醜。”

說罷，他從袖中伸出兩根手指，隨意指向一片荒地。“花界能者，不但能借花草之靈作為，也可以自身化境，隨心所欲。”

花中人驚駭地看著他指下隨手而起的望春、瑞香、虞美人，以令人難以置信的速度破土生芽、展葉開花。而花葉生長亦循指令，竟生成某種結陣。陣陣花香之中，隱約殺氣。

“比起你只能依季節時令，屈居秋草秋花之中吸露飲風如何？”白雁傲然一笑，細長深邃的鳳眼中透出一股輕靈。“不用驚訝，此不過雕蟲小技，在下亦非七王九品中人。”

原來花經之中，完全是另一個世界！花中人既羨且恨，當年的自己，曾經錯過了多少？

白雁見目的已達，不禁微笑，收起花陣，伸出手去。

“花中人，我們有意助你，是因為你能成功晉級下一輪武決。”至於需要付出什麼代價，就是你自己的事了。哈！

遞到眼前的，是一本無名白封皮的手抄書冊。

這是花經之中的武功，向來只在星河八宗之內傳承！花中人天資聰穎，一看便知其珍貴，不禁貪婪專注地翻看起來。待他回神，這名自稱無名氏之人已經不見了。

手裡一抖，書冊之中掉下一封未署名的信函。花中人抽出其中字條，發現上面寫了兩個地名。

/*
我餃苦逼！我餃苦逼！我餃苦逼！

蹲的這個坑雖然一般壞人進不來，一般好人也進不來。。。有事只能靠微信或者圍脖（霧

一餃四元。。。不，一元化四這種渣招式他再也不用了。。。有人行走江湖為炫技，有人為提升實力，我餃只求活得有個餃樣且身邊的人能活著。。。

人生幾大苦逼事，天宇陣營愛別離，西亞陣營求不得，七王九品八宗怨憎會。。。

小白忽悠花花，為他的勇氣點讚。。。感覺小白一直希望自己有顆勇敢的心，能夠在這些神經病患者之中活著走來走去。。。

最後大喊一句：花花是受！花花是受！花花是受！就算後來他將神蝶SU去了還是一隻受！！！
*/

餃子

2018-07-07 04:12

第十八章

白雁一邊趕路，一邊不停核算天時。司徒遠向來算無遺策，但也有其對天時地利的局限。倘若時辰錯過、地點不對，計劃便不會落到實處，他的處境也就岌岌可危了。

目前為止，他依舊是西亞勢力派至武道第一線的出場角色，也是最危險的角色。他唯一的優勢，便是未知。

身份未知，來歷未知，目標未知。人對未知的事物都有種天然的警惕，遲疑躊躇的空檔，便給了他們行事的機會。

只是，如此一來，就必須加倍謹慎。白雁微微苦笑，雖說他們現在的一切行動都是為了大陵星能在天宇扎根發展，但以他私心而論，更多的還是為了夙烈。

儘管夙烈根本不在乎、或者不在意他的這些努力與拼命——與其他屬下一樣，他的努力都是理所當然的，與其他辛苦付出的人沒什麼區別。

距離秋山紅葉道戰場約二十里的一處林間，接到飛書的秋九月匆匆趕到。早先他離開退居之所，是為了打探秋山第四戰的消息，結果不到一個時辰再回轉，大哥與姪女都不見了。

是誰？過度關注退隱之人，只有一個原因……

花中人笑著從一叢野菊後面走出來。“不用擔心，秋九月，我擔心令兄安危，已經將他父女二人轉移到一處安全之所了。”

秋九月眼神倏然凌厲，劍鋒出鞘三吋。“你如何得知他們在何地？”

“當然是因為關注你們的，不只我一人。”花中人微笑，“誰讓三秋闈昔日高調踏入江湖之時，得罪了太多人呢？所幸我是個仁慈之人，願意幫助你們，互惠互利。”

劍光閃過，花中人右袖被削去一截。“我可以現在就殺了你。”

花中人收起笑容。“這可不一定。殺了我，你去哪裡去給你大哥與姪女收屍呢？不過你倒是可以藉此幫到你二哥，因為第四場武決快開始了。”

“你殺了我大哥？”如果是這樣，今日絕不讓你走！

“當然沒有，不過你再拖下去，可就不一定了。”花中人看著他，“我直說了吧，秋八月的那兩個徒弟，雲瀟灑和馡雲，一直想對我不利。他們現在正要回橫云小築，你去把他們抓來給我或者弄死，我就放了你大哥與你姪女。”

秋九月猶豫。不過眼下，似乎也沒有什麼別的選擇。“你將我大哥他們怎樣了？”

“不過是關在一處花陣之中罷了，這也是為他們安危著想。”這麼誘人的餌，難保沒有別人也眼饞。“不過時間一長，可能對身體會造成一定損傷——”

“花中人，記得你的承諾。”無論如何先應下來再說。等救出大哥與姪女，你有多少條命都不夠賠的！

花中人大笑。“哈哈……當然，花之神一言既出，絕無反悔！給你半個時辰，遲了你就去秋山武場找我吧！”

☆ ☆ ☆ ☆ ☆ ☆

因為之前強壓著傷勢與銀河行交談，紅雲在之後的調息中失去了知覺。雖然他知道這樣做很不利，但他就是不想一邊喘息著咳血，一邊用“我沒事，我很好，你不用擔心”一次一次回應銀河行的慰問，徒然浪費交談的寶貴時間。

運用靈思或分神之術可以探查武道最新的消息，不過眼下的他需要維繫生命與體能，所以身體啟動了自我防護功能，他陷入了昏迷之中。再睜眼，秋山第四場已經開戰了。

紅雲苦笑。他不該將太多精力投入倚天航文武盛會，微塵天的數個勢力即將或者已經進入天宇，不可控制的花界紛爭將在天宇打響。玫瑰復生之路全是陷阱與障礙，天宇這邊卻分不出人手稍做防護。至於將天宇聯盟視為死敵的魔魑聯會與雲中城，他也只能見招拆招，目前那邊沒有動作就已經是最好的狀況了。

銀河行應該有能力接納河鼓皇宗的星靈……只是八宗星靈一旦有異，有感知的可不只是他一人。

在銀河行離開天宇之後兩刻鍾，西邊亮起一顆耀目白熾的星，沿著銀河行的蹤跡消失在天外。紅雲驚叫一聲，吐出一大口血來。

這是哪裡來的高手？天宇之中能與銀河行、秋八月比肩的強者，不是都在他的預估之內嗎？

西邊……他突然想到了。來自天外的西亞新主，同樣關注八宗星靈！可怕的西亞聖殿，不但有這般強者，也有精於測算的能人，更有堪與競爭鋒界的刀客。然而，眼下他已經再也派不出合適的人手，前往天外助陣。

總得做點什麼，紅雲忍著劇痛，咬牙寫下一句預言，而後捏緊手中的紙卷，望向預言頂的方向。曾經使自己聞名天下之地，如今卻成了他保護摯友的最後機會。

只希望上蒼容他一次又一次的貪婪與僭越……因為這次，真是在賭命了，不是賭他紅雲自己的命，而是銀河行的命。

拋出預言，紅雲靠著石壁緩緩坐倒，鮮血順著衣領一滴一滴落在前襟上，與殷紅布料融為一色，如血雨浸入大地。

很久以前，他第一次逆天行事，以陰陽相交救龍族遺脈，引動天降血雨，地涌藍泉，殺劫頓現。那時他與師兄藍霞交鋒十數回合，因為年輕氣盛又過於重情，四處都是牽掛，被人拿住弱點瘋狂打擊，至於屢屢敗處下風。年輕的他不將自己的命當回事，一元化四，狂妄地認為自己可以同時掌握四方成敗，根本不顧分散力量與損耗自己帶來的後果。

如今的他，再也不會幹這種事了。並非他不再重情，而是當年一直孤身奮戰，生死無托，拼到死算數。而如今身邊卻有了可以依賴的摯友，在他說“交給你了”之後，真的就可以倒下休息。

有個可以互相扶持的伴，真好……紅雲彎起嘴角，靠在那塊石壁上，仿佛那裡還有一小片溫暖。

人總是眷戀光明與溫暖，他思及秋八月與杜鳳兒之事，別人都感覺奇怪，出身性格千差萬別的兩個人，居然會一見如故。奇怪嗎？一個是在秋風之中孤寒半生的人，遍歷天下看透世態人情，也看得見自己的未來只能是高處不勝寒，一個是胸懷蒼生志在春風化雨潤澤天下的人，始終對維護真善美的執著不肯放手。

所以，秋八月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守護手心裡這一點點熱度，杜鳳兒也願意堅持執手溫暖這顆冰冷肅殺之心。

天宇絕不能失去這兩人。紅雲苦笑著，雖然眼下自己無論精神或者體力都不足以再親自出手，但在他夠得著的地方，他依舊會盡力伸手拉一把。

杜鳳兒並未去秋山觀戰，而是依秋八月的要求，來到了預言頂。雖然當今武道眾人的焦點皆在紅葉道，也不能疏忽天宇領袖的安危。

或許是因為第四戰的實力差距太大，精於測算的能人並未在此耗費心神，預言頂上竟然無人上貼。杜鳳兒卻不敢大意，秋山之外，此處可是天宇的另一處戰場，而且敵人還是未知身份的強者。

已經有人盯上紅雲了。除了三裁公與越三乘，還有一股未知勢力，對武道形勢的預估極其精準。如果他們致力於對付天宇，不啻於另一波危機。

正當他沉吟之際，一絲縹緲的紅色雲氣帶來一張預言，也在他手中丟下了一張折起來的字條。他顧不得去亭上觀看預言，先打開手裡的字條，頓時一驚。

這字條與剛貼上的紅紙預言同樣紙質、同樣筆跡，上面還有兩滴血。

“無風林。”

他立刻知道此事緊急。至於會是什麼事、關係什麼人，他顧不得多想，立刻轉身而去。

無風林在預言頂正南方數百里，但需要經過幻海雲中城管轄的一片地區，四周盡是沼澤。倘若繞路，就得遠行千里。

杜鳳兒在心中嘆氣。天宇聯盟自從策戰蝶門之後傷痕累累損耗甚大，眼下紅雲連合適的幫手都調不出來，只能求助自己。

倘若從倚天儒教出發，距離不過數十里。只是介於倚天航的立場，他就不能動用儒教的人，只能獨身前往。何況為天宇聯盟跑這一趟，他毫無意見。

結果半途，就有一個儒生裝扮之人突然出現在他面前。

“儒圣請留步。”白雁擋住他南行之路。“在下雖不知儒圣所急何事，但救人才是第一要務不是嗎？”

“你是……”杜鳳兒只覺得這人的嗓音有點熟悉，面容卻全然陌生。按理說，半途殺出的陌生人的話語信不得，只是……

“花中人為了拿下秋山第四戰，扣押了人質，逼迫秋九月殺掉秋八月的那兩個徒弟。”白雁也不和他廢話，雖然年少時期曾經共處，但他很早就離開了孔孟學院，如今又變幻了面容，對方自然認不得。“如果你執意前往他處而耽擱時間，以他們雙方的實力差距，恐怕一念之差，悔之晚矣。現在趕去你的橫云小築，那兩個少年還能活命！”

“你不肯報名，又對我的事知之甚詳。我要如何相信你呢？”杜鳳兒翻臉，“再不讓路，休怪我動手了！”

白雁嘆了一聲。“我只是一個關心天宇的人，不忍師門內鬥的慘劇發生而已，卻不料反為所疑。也罷，你自己拿主意，我就先告退了。”

杜鳳兒很意外此人突然出現又突然離開，他也並不是聽風就是雨的人，只是總感覺有種說不出的熟悉感，於是就對這個消息猶豫了片刻。

看了看手中紅雲的字條，估摸了一下時間，橫豎也是朝同一個方向，他還是先往橫云小築趕去。

這就是不曾共過事的缺憾，遠在嘯雷谷的紅雲如果知道杜鳳兒的選擇是因為他沒在字條上多寫幾個字，必會痛悔不已。

杜鳳兒的輕功當世無雙，加上回家的路徑純熟，一路趕行到了橫云山腳下，果然聽見兵刃聲、喘息聲、對戰聲。

輕嘆一口氣，趕上了。

秋九月心內躁鬱得很。花中人想借他之手殺掉兩個師侄，進而與秋八月決裂，可是大哥父女被捏在人家手裡，進退不是。

但是花中人只要求他抓住這兩個少年，所以他也不想對晚輩動殺手，劍上就留了餘地，只打算活捉。沒想到這兩個少年雖然對戰經驗不夠，各種招式卻層出不窮，配合得也好，看出對方無意動殺，反而膽氣愈壯，頻頻用極招逼得他退步。

雖然不必一定要退讓，可是他總不能向前一步，一劍把師侄的腦袋砍下來啊。

杜鳳兒看見這種戰況，不免也蹙起眉頭。如此還有對戰的必要嗎？

正想上前勸架，眼尖的馡雲看見杜前輩來了，立刻高興地叫道：“杜前輩快來，我師叔要殺了我們！”

秋九月頓時氣得手裡動作一滯。這兩個死孩子，如果不是知道自己不會對他們下殺手，還敢毫不防守地出盡殺招？

想到如今生死未卜的大哥，他一股火氣就上來了。三秋闈哪裡對不起你們了，讓你們安身，讓你們借勢四處去胡鬧，不聽大哥調遣就罷了，還在外人面前胡言亂語！

冷喝一聲，劍霜之氣立時罩住兩人。對不起，雖然你們是二哥的心肝，比起我大哥和姪女，只能排到次一檔去。

杜鳳兒發覺事態不對，驚叫一聲，衝上前去。“且慢！”

這兩個不省心的孩子，是不曉得察言觀色還是太曉得察言觀色，這樣對待師叔，真是不能不給個教訓！

只是……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拿命來學這個教訓啊。

秋九月認得杜鳳兒，知道他與二哥是摯友。只是如今情境，就算二哥親至，也得給他個說法！

雲瀟灑與馡雲以為杜前輩是來給他們當助力的，於是蘊足了元功準備再度出招，結果被杜鳳兒一掌打出戰圈。

“你們兩個還不退下！”杜鳳兒側身，雙手接住從天劈下的劍刃。“秋九月，你身為師叔，何必與晚輩過不去？”

秋九月一驚，對方竟然徒手擋住了他這一劍，他暗催內力，對方的雙手卻紋絲不動。

好深厚的內功……再僵持下去就必然陷入比拼內力的泥淖，那樣就恐怕收不了場了。秋九月長嘆，撤回長劍。

“花中人劫持我大哥與姪女，我不得不為。”

杜鳳兒頓時醒悟，臉色慘白。“快！快去無風林！”

此刻，他才明白紅雲傳信的原因。花中人佈下兩處殺陣，一虛一實，秋九月未必會殺掉雲瀟灑，無風林的秋七月與秋莘嵐恐怕才是危在旦夕。

來回一折騰，兩人趕到之時，已然太遲了。

層層疊疊的花草結陣之中，毒瘴氤氳，兩人已經絕命多時。杜鳳兒拉不住悲憤欲絕衝進花陣之中的秋九月，卻眼尖地發現了一件不尋常之事。

中秋過後，四野清寒，這些春夏之交才會生長的鵝芹草、血沉香、海青甘蘆怎會如此盛放？再環顧周圍，依舊是普通秋季景象，絕無半棵陣中植物。

很明顯，這些都是通過術法瞬間生長出來的。杜鳳兒有一時恍然，眼前閃過孔孟學院荒廢了一百年的牡丹花圃，就在那一天，突然冒出點點綠意。

秋九月把大哥和姪女的遺體抱出來放在稍微平整的地上，看見站在外面的杜鳳兒身體晃了一下，以為他被毒氣影響，立刻伸手將他拉至更遠之處。

“此處有毒，你不該靠太近。”

杜鳳兒回神，苦笑著點點頭，對他的關心表示感激。只是，身為倚天航副真主，如果連這點毒氣都避不過，就是徒有虛名了。

“抱歉，請節哀。”

秋九月看了他一眼。“不關你事。”大概在他眼裡，二哥的那兩個徒弟才更重要吧？

杜鳳兒卻並不計較他冰冷漠然之下的埋怨，“是我判斷失誤。秋九月，不要怨恨你的二哥。”

秋九月的臉色瞬變，提劍扭頭就走。

他的確有些埋怨，自從二哥重回江湖，造下的聲勢無人不知，卻又一直跟三秋闈劃清界限。可是別人會怎麼想？三秋闈本是一體，兄弟之間的關係，不是說斷絕就可以斷絕的！只是如今四面都是敵人，他怎麼可能與二哥反目，自斷手足？

杜鳳兒本想追一下，但這種時候，明顯不是可以好好說話的場合。他看了看秋七月父女的遺體，嘆了口氣。

還是先將他們安葬吧。

回頭一想，秋九月這是去哪裡？大哥還沒入土為安就氣呼呼走了，必定是去尋仇啊！仇家呢，應該還在武決場上呢……

杜鳳兒當時就胸口一滯，正好被隨後氣喘吁吁追來的雲瀟灑和馡雲看見了，“杜前輩！你怎麼了！”

兩個孩子也知道今天出了大事，一路跟著師叔和杜鳳兒緊趕慢趕，骨頭都快跑散了。

“雲瀟灑，你師伯已經遇害，秋九月去追兇手，我也必須趕去。此地就交給你們兩人，除非有強敵出現，否則切勿離開。一切小心！”

馡雲從未見過杜前輩這般焦急模樣，一低頭看見秋七月父女的遺體，頓時如五雷轟頂，“師兄！這是怎麼回事？是誰？”

雲瀟灑望向不遠處的花陣，咬牙切齒。“還能是誰？花中人不是師尊的對手，就在我們身上打主意！”

這是真實的世間，各家勢力角逐，不是公平比鬥，而是血淋淋的生死廝殺。

馡雲默然，不忍再看師伯與莘嵐的慘狀，心中悲愴，潸然淚下。

☆ ☆ ☆ ☆ ☆ ☆

秋山第四場，始於明月高懸之夜。花中人明知並無勝算，依舊頻頻出招，同時盡力閃避對手回擋的氣勁。秋八月心中有種不安之感，雖然面沉似水，心思卻全然不在戰鬥之上。

這是秋八月重涉塵寰之後第一場公開正式的戰鬥，圍觀者眾。越三乘已知五通之事，心中惱恨萬分，卻不能發作，只得低聲詢問身側的法儀道君。

“第三場既然無晉級者，下一輪如何？”

法儀略想了想。“依舊例，就比拼內力，內力最強者直接晉級下一輪。”

越三乘皺眉看了看場中舉重若輕游刃有餘的秋八月。龍鮶笑則不足慮，反正他已經為了復出而損耗了太多五行游氣。至於秋八月……那就得看看花中人究竟能在此戰中讓他損耗多少。

“尊者依舊占有優勢。”法儀道，“您在第一輪武決之中幾乎沒有耗損元力……”

“閉嘴。”越三乘提起那場武決就煩躁。而且，如果真的讓秋八月直接晉級，接下來被耗損的就是他自己了。

秋八月被場中的對手聒噪得煩死，而且隱約探知嘯雷谷上方的紅色雲氣已經消失一段時間了。之前好歹忽明忽暗半死不活地閃著點光，現在乾脆一點動靜都沒了。

他已經安排外援守在嘯雷谷外面，按理說應該不會有來自谷外的威脅。唯一的解釋，恐怕就是紅雲又幹了什麼耗費精力的事，把自己弄暈過去了。

一個體能元力只剩兩成的人還能這麼折騰，他也是嘆為觀止。

花中人憤怒地發現對手居然在戰場上還能走神，簡直就是對他極大的蔑視，於是氣得發笑。

“秋八月，你可有聽見我的良言？你現在棄戰還能保全家人，固執己見恐怕遺憾終生！”

“哦，這麼說，你早就安排好了？”秋八月一掌將他逼至戰場邊上，底下就是斷崖。“為了不拖延時間，我們速戰速決吧！”

場外觀戰者同裁判其實都看得不耐煩了。原本看兩大當世強者對決很有期待感，結果每次都是花中人出招攻擊，秋八月就伸手一擋，擋得輕點，花中人就退近些，擋得重了，花中人就退遠些。於是聽見秋八月說速戰速決，立刻都重新提起精神來，準備看好戲。

就在此刻，場外突然一道銀光直襲戰場，所經之處流星閃耀，寒霜遍地。

這一劍太迅速又太銳利，雖然圍觀者都是先天強者，但因為對方並不是衝著他們去的，反應就稍微慢了一點。至於站在高臺上的倚天航三名裁判，因為從未遇見過比武中途有外人殺入這種事，愕然之餘才想起來：秋山之外的守衛呢？

劍鋒到身後，秋八月早知來者是誰，右手動了一下，還是放下了，側身避過。嘆了口氣，這個時候闖入武場，自己為了百年盛會做的一番努力算是付諸東流了。

花中人驚見秋九月怒火萬丈而來，早知大事不妙。前有劍鋒后為懸崖，遲疑的一瞬間，已被一劍刺穿。

就在此刻，杜鳳兒也趕到現場。“住手！”

越三乘立刻高叫：“三位裁判，杜鳳兒慫恿秋九月擅闖武場，攪擾武決！”

這一聲，讓秋九月的動作頓了片刻。越三乘立刻搶入戰圈，站在花中人身側。這可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眼下魔魑聯會沒什麼出色的戰績，好不好就看這一場了。借力打力的便宜事，他越三乘可不會錯過。

遙天奉與其他兩位對視一眼，立刻伸手：“武決中止！”飛身下台，“怎麼回事？”

秋九月將利劍從花中人身上抽出來，冷冷看了二哥一眼。“大哥死了。”

秋八月聞言，半晌無語，只是雙眼就定在了一處，從內中透出來不見底的黑暗與冰冷，似乎有什麼瞬間熄滅了。杜鳳兒擔心地從他身後走來，就看見他喉頭動了一下，好像嚥下了什麼。“好友！”

好友唇間隱約透出的紅色是什麼，血嗎？

“花中人，是你所為？”秋八月冷冷看著伏在地上不住咳血的花中人，“能將時機把握得如此精準，我小看你的能為了。”

杜鳳兒轉身對遙天奉三人道：“三位裁判，今日之變事出有因，花中人劫持秋八月的親人，是否應該予以懲處？”

“何必如此麻煩。”秋九月再次舉起長劍，“三秋闈之仇，不用假手他人！”

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越三乘笑著伸手，兩指鉗住了劍鋒。“秋九月，你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就闖進來隨意殺人？”

花中人也沒想到越三乘竟然會幫自己，勉強爬了起來，一邊笑一邊咳著血沫。“越三乘，不管你今天吃錯什麼藥了，別想讓我領你的情！”

原來這才是越三乘的目的，只是這個如意算盤打得太響，別人都聽見了！

“越三乘，你的舉動，是在向眾人宣佈你的選擇嗎？”杜鳳兒上前一步，“無關人等請立即退開！”

“無關人等？”越三乘慢慢放開手中的劍鋒，狠厲回望。“秋九月，你算不算無關之人？你是怎麼進來的，外面那些守衛攔不住你嗎？殺了倚天航的人，攪擾百年盛會，傷害參賽者，樁樁件件都是死罪！副真主，我沒說錯吧？”

此刻，法儀道君帶著三教高層眾人來到現場。“副真主，越三乘說的不錯，請你不可因私廢公，包庇與你相識之人！”

眾人的目光集於杜鳳兒身上。杜鳳兒卻轉身對法儀道：“法儀道君，百年盛會何等莊重，你我皆知。但是，秋山第一輪武決未竟，變故頻出，實乃倚天之辱也！你願意先來談談你夥同魔魑聯會，挾持天宇人質之事嗎？相信三位裁判與在場眾人也願意一聽。”

“你……”法儀氣結。越三乘喝道：“杜鳳兒，現在要處理的是秋九月擅入武場攪擾武決之事，你何以言他！”

杜鳳兒冷笑。“也可以。花中人挾持秋七月與秋莘嵐，誘使秋九月逼殺秋八月之徒，已經足以被取消參賽資格。此事還有討論的必要嗎？”

“笑話！”越三乘大怒，“你們眾人聽聽，這兩件事怎能攪在一起說？何況花中人與秋七月原本就有宿仇，事實真相究竟如何還未可知！”

“此事雖是意外，但私闖倚天航殺人，卻有舊例啊。”法儀笑著看杜鳳兒，“副真主記性好，應該知道瘋刀流魏青圖之事吧？”

來到現場的律嚴道君與竹真大師以及其他人聞言都是一驚。昔年鋒途高手魏青圖曾因妻子紅葉之故擅闖倚天航，於是倚天航向武道下了追殺令，將他夫妻二人逼至北圍天，最後紅葉被寒劍山莊所殺，魏青圖也傷重致瘋。

秋九月雖位在十鋒之上，卻也聽過鋒途這段故事，只是沒想到寒劍山莊接的是倚天航的追殺令。聽聞法儀再提此事，以他的個性，自然對此毫無在乎。

“想要我的命，隨時來拿。”

龍鮶笑旁觀多時，想到三裁公之前的話，不禁皺皺眉頭，走上前來。

“我同意制裁秋九月，倚天航的防守空虛無力也就罷了，如果隨便什麼人都能闖入武場，我們接下來的比賽怎麼辦？”

這話分明是在激起倚天航眾人的怒火，但三裁公說了，就算杜鳳兒立場傾向天宇已成既定事實，也要盡力讓倚天與天宇為敵。眼下，正是機會。

三教裁判稍微討論了幾句，“副真主，倚天航的權威不容置疑，無論如何，今日秋九月必須付出代價。”

法儀道君聞言哈哈大笑。“杜鳳兒，你也聽見了，相信在場眾人對此也並無異議！”

杜鳳兒卻淡笑道：“三位裁判，你們的職責，僅在於文武盛會而已。請先對此戰做出裁決吧。”

越三乘變色道：“杜鳳兒，你這是公然藐視裁判團的權威！”

“怎麼，越三乘，你覺得裁判團接下來怎麼做，輪得到你置喙嗎？”杜鳳兒毫不相讓，“看你拼命迴護花中人的模樣，莫非雲城與魔魑聯會私下有什麼合作關係？”

“你……”法儀道君大怒。“想得太多，對你沒什麼好處！”

“咦，法儀道君，你動什麼氣，難道你與越三乘也是同一陣營嗎？”

眼見法儀被罵得快要噴火，律嚴道君不得不出聲打個圓場。“諸位，我也同意先處理第四場武決之事。請問三位裁判有何見解？”

武決中止，前所未有。若按之前的規矩，見紅者敗，花中人理應被淘汰。只是動手的並非武決對手，而是突然闖入的刺客。

“此戰并不能判定花中人落敗。”遙天奉猶豫了片刻，花中人看起來受創甚重，如果要求重賽，對他甚不公平，也會激起在場其他人的怒火。“只是……”惹惱秋八月，對倚天航而言，也並不明智。

秋八月冷眼許久，淡然道：“秋某已無意再戰，你們隨意吧。只有一條：秋九月我必須帶走！”

越三乘哈哈大笑。“秋八月，你好大的口氣！此地還輪不到你做主！”

“是嗎？”秋八月看了他一眼。“你想阻止我嗎？”

杜鳳兒立即上前，看著遙天奉三人，“借一步說話。”

法儀立刻嚷嚷：“杜鳳兒，何事不可對人言，眾人都在這裡，你想仗著你是副真主脅迫裁判團嗎？你枉為倚天副真主，居然為一個外人徇私而不顧公理，可恥啊！”

話語一落，現場陡然一靜。倒不是四周竊竊私語聲全停止了，而是一股說不出的詭異氣氛，仿佛壓得時間流動變慢，空氣滯澀。

秋八月面沉似水，眼神冰冷。他的眼神仿佛浮在半空中，本無所著，并沒有專注於某一人。在他看來，在場眾生，也不過是暫寄世間之物，宇宙何其宏大，生靈何其渺小。

曾經有很久的時間，他被師尊強迫著壓制他的秉性脾氣，終於練成喜怒不形於色，動手之前三思再三思。為此，他吃盡苦頭。

只是在這一刻，渾身冰涼的感覺再度來襲，他的兄長慘死，小弟即將面臨無休止的追殺，他苦心期待費心經營的百年約定就此終止，他的摯愛正在因為試圖保護他而被眾人責難質問……

“二哥？”秋九月也感覺到了不對，正要上前，卻被杜鳳兒搶上前來，一掌格開。

“別過來！”

杜鳳兒撲了過去，一把按住秋八月正在緩緩抬起的右手，頓時被割破手指手掌，鮮血淋漓。“好友，冷靜！”

鮮血流下，沾染兩人緊握的手。溫熱的觸感喚回秋八月的意識，他立刻收斂周身真氣，倒退了一步。“鳳兒！”

在場氣氛為之一鬆。杜鳳兒不動聲色地收回血流如注的雙手，回身對眾人道：“事出有因，花中人早在蝶門就已經修成萬花之體，復原并不需要多少時日，不會影響他下一場武決。”又對遙天奉三人道：“此戰就判花中人獲勝，放秋九月離開。你們宣判吧。”

法儀聽到這話，原本大怒，但方才不知怎的，他感覺身體似乎被某種沉重壓力壓制，竟然動彈不得，不禁也驚懼萬分，遂說不出話來。

不止是他，在場眾人都多少感覺到了這詭異的氣氛，於是皆默然無語。三教裁判更是驚心，此事原本已經搞得難以收場，萬一真的當場打起來，無論吃虧的是誰，倚天航的權威都會受到重挫。如今既然杜鳳兒願意擔下這個責任，三人商量了幾句，也就同意了。

越三乘嘴角勾起一個笑容。花中人晉級，對他而言再好不過了。此事過後，無論是雲城或者天宇，都是吃虧的一方。更可喜的，是他終於看到了秋八月的能耐。天意可真是眷顧他越三乘啊。

而花中人聽著裁判團的宣告，終於笑了出來。賭上性命的一搏，終於推著他又向前走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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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山第四場。。。

我餃有種“我就打個盹，就錯過了世界杯進四強的比賽。。。”的感覺吧（霧

大師兄算無遺策，大概是搞大數據的吧。。。（不

先弄到鳳的路線圖，弄到七月的地點，弄到倆熊孩子的路線，安排小白這樣那樣（咦）包括算計九月的心態。。。

花花配合得也棒棒嗒（喂）他這個賭徒在膽量方面足以與我餃一拼。。。不然放在別的人身上這套計劃就並不能如此順利（毆

勇敢的鳳按住了即將爆走的八月也拯救了在場眾人也拯救了八月的名譽（哼嘰）快給鳳頒發一箱雲南白藥表示鼓勵（揍

教訓就是，第一，不要在極度疲憊的情況下堅持加班這樣只會做無用功而加大工作量；第二，合作少的人要合作最好開個會討論一下再付諸實施否則很可能造成南轅北轍事倍功半（痛毆

第二點就算了畢竟神秘八比我餃更擅長黑箱操作（倒

天氣熱得蟬和其他鳴蟲都快熱死了。大量蟋蟀出現在辦公樓之內並發出鳴叫聲（嘔。。。

然而這種天氣還有蝮蛇在馬路上逛，真的不怕被曬成蛇乾嗎。。。

只想躲在屋內看世界杯，原本以為巴西可以奪冠結果他們也撲街了。。。茫然。。。

好吧想說連秋八月這種神人都輸了。。。（八月：鳳你為什麼要求判我輸呢QAQ。。。鳳：接下來你們不能全職對付追殺令啊QAQ天宇缺人需要你們幹活啊。。。QAQ八月：臥槽啊就知道你早就跟紅雲一條心了QAQ鳳：滾！誰成天唸叨紅雲你無恙乎並為他遠涉太虛找人保護他！誰跟越螞蟻條件交換讓他不要動紅雲！兩個早有堅情的人還假哭什麼！）

（於是八月大概需要睡大廳地板連續許多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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餃子

2018-07-14 02:50

第十九章

秋山武決第一輪全部結束，但變數橫生。儒教裁判代表白香禮隨後回到孔孟學院，求見院主杜鳳兒。

等了片刻，他才被從人帶入內室。杜鳳兒端坐在床邊，已經換了套衣服，雙手交握合於袖內。

他忍不住去看院主的手。在武場上傷得那樣重，不知究竟如何了。

杜鳳兒看見他的目光，淡然一笑。“只是皮肉傷，看著可怕而已。”點頭示意，“白香禮，請坐吧。”

白香禮謝坐，嘆了一口氣。“想不到秋八月的怒火，竟至於此。若非院主周全，不知將會鬧到何等地步。”

杜鳳兒蓋在袖內的手互相摸了摸。原本好好的一雙手，如今多了橫七豎八一堆傷痕，還真是難看。

而他所擔憂的尚不止於此。

“所幸我所習也有指掌上的功夫，及時運氣抵禦，否則……”對方的氣勁順著傷口侵入經脈，結果就是骨碎筋斷，恐怕再怎麼修補，武功也會打折。

寒霜氣勁極為兇猛，瞬間凍結血脈，也使得原本應該滲血不止的瘡口迅速止血。他暫時無法逼出這股寒氣，只能將之暫且壓制，并將功體催到最高，阻止血液凝凍。

自己這個好友真是狠，要不是他立刻發覺，估計自己也不能全身而退。杜鳳兒無奈苦笑，自己也是太自信了，這個時候還去攥他的手，活該被弄成這樣。

嘆一口氣，“今日之事，是我失於判斷。你可知道，我原本可以阻止這場悲劇發生，只是……”

莫名的攔路者，讓他判斷失誤。杜鳳兒也疑惑，自己上預言頂之事，外人如何知曉？當時情形，別人都會以為自己在倚天航觀看武決吧？

白香禮聽了他敘述事實經過，也凝神細思。“院主所疑，是學院之內，恐有人勾連外人，出賣學院與院主的消息。”

賈文郎之事過後，杜鳳兒本想徹查學院內部所有人員，但盛會在即，他也不想搞出太大動靜，於是此事就耽擱下來。

而武決進行至今，晉級第二輪武決的全部是外組織之人，下一任的倚天真主，必然落入外人手中。倚天航未來的百年之內，恐怕會遭逢分裂之變。

若要徹查，就得趁現在，不能再拖了。否則新主登基，第一個遭殃的肯定就是自亂陣腳的儒教。

“此事我會處理。”杜鳳兒蹙眉，“還有，據我所知，秋七月他們已經退隱，他們的居處，花中人怎麼會知道？”

這事有人在背後操盤！思及此，他站了起來。對武道勢力，他的了解遠不及位處第一線的天宇聯盟。倚天航雖然有自己的情報組織，但無論是全面或及時的程度，都遠遠不及他需要的。

“院主！”白香禮慌忙跟著起身，“您還是先療傷吧，如今真主不在倚天航，您可不能出事！”

“白香禮，你言重了。”杜鳳兒道，“我無礙，你先回去吧。接下來的武決，我會命令各方加強警惕，不會再讓任何變故發生在倚天航之內。”

“是。”白香禮低頭，隨即告退。“多事之秋，還請院主多保重。”

內室恢復寧靜，杜鳳兒重新慢慢坐下，伸出雙手看了看，長嘆一聲。身側的隔門輕響，一個小小的身影緩緩走過來。小念將手裡捧著的一個茶洗擱在桌上，重重一聲。

杜鳳兒聽聞他氣哼哼的呼吸聲，不禁蹙眉。“你這孩子，又鬧什麼彆扭？”轉頭去看，卻發現好好的茶洗之中，居然飄著幾片浮萍般的植株，不禁哭笑不得。“傻孩子，那個不是養花用的，快放下。”

小念置若罔聞，伸手在水裡撈了幾下，拿出一片半透明厚實的水滴形葉片。“先生，這個可以治療傷口的，你可以把手伸出來嗎？”

杜鳳兒疑惑看著這葉片，方才隨意一瞥不過蠶豆大小，這麼快就長到棋子那麼大了？遲疑伸手，小念將葉片撕開，將內中流出的液體抹在傷口上，就看見猙獰瘡口瞬間癒合，連周圍的青紫淤痕都淡去了。

“這……是什麼？”杜鳳兒愕然，再抬頭時，卻見小小的茶洗之中，已赫然挺立著三、四莖花苞，正在以眼睛可見的速度，慢慢綻放出深紫色的無名花朵。

小念小心地將綠葉汁液塗抹到每一處傷口，小眉頭皺得死緊。“這是夜合風露呀，不過只有對剛受的傷才有用，舊傷就沒有辦法復原。”

夜合風露，不曾聽過的名字。杜鳳兒凝重了表情，“小念，謝謝你。這花是你自己種出來的？”

“……嗯。”小念猶豫了一下，“先生，那個人把你傷成這樣，你還要與他做朋友嗎？”

杜鳳兒苦笑。“他並不是故意的。”

“哼！傷人了就是傷人了，故意還是不故意的，有什麼區別！”小念突然轉過身去，鼻音粗重，胸口起伏。

杜鳳兒拿過床邊一塊巾帕擦去手上多餘的汁液，嘆口氣，扳住小朋友的肩膀，把他轉過來。“你還小，等你長大……”

突然，他頓住了。他突然意識到，小念這個年紀，孑然一身，身邊沒有親人，也沒有同齡的玩伴，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

一股難言的憐惜湧上心頭，杜鳳兒抱了抱他，“別難過了，不是什麼大事。小念，我還有事情問你。”

小念把滾出來的眼淚用手背胡亂擦了擦。“先生請問。”

“種花這件事，你是跟你師父學的嗎？”

“嗯，師父說我不適合習武，就教我一些其他的事。”

小念的師父，與天外花經有關！杜鳳兒神色複雜地看著他，想不到天宇之中，早有天外之人入駐了。

“你師父……叫什麼？”

“我沒問過，下人也只是都叫他主人，不過，我見過他有一個印章上刻了‘懷之’兩個字。”

這顯然是字、號或者化名，杜鳳兒沉吟片刻，“那麼，你還記得你以前住在何處嗎？”

小念愣了一下，皺眉想了一會兒，“我不記得了，就知道那裡有山有水，門前有一個很大的湖，湖水很美。”

杜鳳兒點點頭。“以後，不要在人前種花，也不必讓人知道你會這一手。”

“先生是擔心有人會強迫我種花嗎？”小念抱住杜鳳兒的脖子，把臉埋在他頸窩裡蹭蹭。“放心啦，這是很普通的能為，許多人都會呢。”

“還有誰呢？”

“就是許多人都會，不過他們都不稀罕，還跟我說是雕蟲小技。”小念蹭了一會兒，又從對方懷裡溜下來，“先生，為什麼你今天涼冰冰的，是不是著涼了？”

貼在胸口的小手，傳遞著微弱的熱量，杜鳳兒心裡一暖，“不用了，我不冷。”

轉念一想，此事不會到此結束，他必須走一趟天宇聯盟，獲知更多消息。“小念，我有事出去一下，你留在學院，我很快就回來。”

小念拽住他的衣袖。“我也要一起去。”

杜鳳兒無奈。這些日子一直關在學院裡，小孩子可不是悶壞了。“你跟我出去，再不可肆意妄為，否則以後再也不帶你出門。”

小念使勁點點頭，歡呼一聲，立刻跑回房間換衣服換鞋。

☆ ☆ ☆ ☆ ☆ ☆

時近黃昏，杜鳳兒在清白湖外面遇到剛好返回的銀河行，於是兩人一起進入。小念對湖邊落日美景驚嘆不止，杜鳳兒見他在自己懷裡撲騰，惟恐銀河行見笑，只好將他放到地上，讓他去玩。

“這個湖好大好美啊！像海一樣大！咦，還有貝殼！”小念一邊跑一邊發出驚喜的呼聲，一眨眼已經跑到百步以外了。

飛心聽見銀河行前輩叫他，趕緊過來。“前輩叫我有事？”

“小念還小，你看著他點，別掉到水裡。”銀河行示意他們去旁邊玩，隨即請杜鳳兒入座。

飛心默然。雖然看孩子不是他的專長，但前輩的吩咐，還是要照辦。

銀河行自從坐下，視線一直盯著對方的手。“那個孩童，我聽造天筆提過。你為了他與秋八月起了爭執？”

杜鳳兒見問，略微臉紅。“也沒什麼，一場誤會罷了。”

“那就好。”銀河行也不多廢話，直接切入主題。“秋山第四場之事，我聽說了。杜儒圣的傷無恙嗎？”

杜鳳兒抬頭。“參與武決的又不是我，怎麼會有傷。只是花中人行此惡招，其罪難容，我也擔心好友遭受這樣的打擊，恐怕會難以釋懷。”

無傷？在場那麼多人親眼所見，難道都看錯了？銀河行抬手給他倒了杯熱茶，“秋八月心志堅強，不會被任何挫折所困。你前來清白湖，是有事詢問劣者嗎？”

杜鳳兒看出他不信，於是淺笑著伸出手，端起茶杯。“是。我懷疑花中人背後有人操盤，且很可能是天外之人。”

如玉的一隻手，在燈火映照下線條柔和，手指修長。銀河行點點頭，“杜儒圣猜的不錯，微塵天的勢力，已經進入天宇了。”

這次前往天外，出了點意外。微塵七曜，各占一方，其星靈通常由本星之人傳承，雖然交接的過程甚少和平，但像河鼓皇宗這樣星靈流落宇宙之間的可不多。

此行原本隱秘，可是還沒等他得手，中途就突然殺出一個狠角色。雖然黑衣蒙面，但觀其身影嗓音，分明就是那天見面的西亞聖殿之主。而且更可怕的是，交起手來，才發現對方的個性武功，與那日有禮有節交涉各項條件的殿主判若兩人。

如果西亞之主言行不一，接下來的行動可就危險了。

兩人交手近一個時辰，因為不願離開河鼓星的界域太遠，銀河行在交手時無法佔據主動。對方的武功甚是毒辣，而且只攻不守，無論接了多重的招，下一刻都更加兇狠地反擊回去，毫無防護己身，出手亦絲毫不留餘地。

更糟糕的，是已經接納了北斗星靈的三裁公後來也加入了爭奪。在混戰之中，河鼓皇宗的星靈被擊中，瞬間化作齏粉，永遠消失在星系之外。

“不過，此行亦非毫無收穫。” 銀河行嘆了口氣。“至少已經可以確定西亞那邊的來歷了。”

杜鳳兒頜首，欲言又止。銀河行奇怪道：“杜儒圣有何疑問嗎？”

“不，只是我對花界略有興趣，不知銀河奇人對此了解多少？”

銀河行道：“這你可以去問秋八月，野春王神農刺與穿霞醉鳳，都是經他介紹與我們相識的。哦，神農刺就是河鼓皇宗的微塵秀座。”

就在此刻，一陣青草混合著草藥的味道隨著一陣風吹入清白湖，“哈哈……我聽見有人提我的名字了！銀河行，背後說人不地道啊。”

來人行動豪邁，聲如洪鍾，粗衣跣足，一頭如同雜草般的深綠色頭髮半長不短地隨意披在腦後。這應該就是花經七王之一的野春王神農刺，杜鳳兒方起身見禮，就被他一把接住，又給按回座位上。“倚天航副真主，不用如此客氣。”

銀河行請他入座，“野春王雖是天外花經傳人，卻是來自天宇。杜儒聖有什麼有關花界的問題，可以問他。”

“咦，不是請我來醫治傷患的嗎，跑這麼遠只為答疑，銀河行，一好漢去請我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

杜鳳兒見對方眼中帶笑地看著自己，不禁有些心虛。“野春王說笑了，杜某無礙。”

“寒霜之氣入體，你雖然以自身功力勉強壓制，總得醫治。”神農刺正色道，“夜合風露雖然可以平復表面瘡口，卻更加消耗你自身的真元，不能治本。給你拿這個東西用的人，恐怕不懷好意。”

“不會！”杜鳳兒雖然心中震驚，知曉對方必定是由方才按住手臂的動作探知了自己的身體狀況。不過，他對小念的心思卻非常確定。“小念只是著急想為我療傷，可能是他見過有人拿這個用過……”

“你所說是外面那個跟一好漢他們一起玩耍的孩童？夜合風露拿來給沒有功體之人使用自然無礙，但你，”神農刺頓了一下，“我可以幫你暫時渡過這兩天，最好還是早點將寒氣逼出體外。”

銀河行暗嘆。方才杜鳳兒摸過的茶杯，已經一點熱氣都沒有了。他何必隱瞞自己的傷勢？是不想讓秋八月難堪嗎？

野春王手中的百草之英綻放光華，化為百千道無形細針，隔空射入穴道。杜鳳兒愣了一下，再運轉真氣之時，竟然感覺順暢多了。

“兩天。”神農刺再次強調，“去找那個捅婁子的人，讓他想辦法。”

杜鳳兒低頭想了片刻。“好吧。”

“還有，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神農刺疑惑，“夜合風露既非天宇之物，又非秋季之花，那孩子從何得來？”

杜鳳兒心裡咯噔一下，半晌：“我可以不回答嗎？”

“當然可以，”神農刺苦笑，“瞬生花草，是河鼓星的宿敵那邊的看家技法，我故有此一問，副真主切勿怪我唐突。”

“什麼！”杜鳳兒大驚。為什麼小念說這本事許多人都會？為什麼花中人也會這一手，並且藉此奪走了秋七月父女的生命？

“河鼓星的宿敵……”銀河行沉重點頭，“我明白了。”

天外銀河十三星年代，中極星屬火，水雲星屬水，雙方水火不容。而微塵七曜之中，河鼓星是中極星的衛星，大陵星是水雲星的衛星。

雖然銀河十三星與微塵七曜關係不大，但屬性互相牽連，一一對應。

紅雲在秋山第四場武決開始之後發現有強者直追銀河行出天宇，立刻拋出預言，將河鼓皇宗之事昭告天下，希望藉助第三勢力平衡局面，卻沒料到驚動了北斗仙宗。

而北斗仙宗的勢力，與大陵雖非盟友，卻同樣與河鼓為敵。

這就是銀河行擔憂的預判失誤所造成的嚴重後果。河鼓星靈被徹底消滅都是輕的，他自己能全身而退，已是上天眷顧。雖然受了點傷，終究不是什麼要緊傷。但最後三裁公突然向西亞之主發難，倒是讓那個狠角色受傷不輕。

“當年，大陵星的人殺到河鼓星王庭，將河鼓星主滿門盡滅。”神農刺垂頭嘆氣，“所幸當年我回天宇會友，《神農經》才得保不失。”星主被殺，微塵秀座難辭其咎。

此事過後，花界震驚，同時指責神農刺未能盡微塵秀座之職，此後也更加嚴禁天宇之人修習花經之中的武功。畢竟不是微塵天的人，關鍵時候根本靠不住。

杜鳳兒眉頭蹙起。“此事并不能完全怪你，眾人不去指摘兇手，反而責備你，豈非無理？”

“所以，我方才才會急於詢問，夜合風露從何而來。”神農刺嘆道，“不過再怎麼也只是個孩子，我就不追究了。”

杜鳳兒慢慢瞇起眼睛。“現今所知，天宇之中，還有一人會瞬生花草，而且運用純熟。”

神農刺與銀河行都看著他。

“此人就是……花中人。”

令人意外的是，神農刺並未露出摩拳擦掌之態，而是鄙夷地輕哼了一聲。銀河行解釋道：“花中人在天內天外皆屬異類，雖然在天宇鬧出許多不堪之事，但在花界，卻是上不得檯面的存在。”

神農刺搖搖頭。“莫說是花經七王的地位，就算是九品中人，也不屑於與這種不入流的小人動手。”

杜鳳兒瞭然，不禁暗嘆。不愧是清高自傲的花界。

“不過，”神農刺正色道，“非屬花經之內，竟然得到了花經之中的本領，這在花界可是大忌。不用我們動手，自然會有人收拾他。”

“原來如此。”杜鳳兒看看天色已晚，站起身來。“本來還有一事想勞煩銀河奇人，只是小孩子不能晚睡，下次再說吧。”

銀河行道：“杜儒聖何必客氣，可是想要探查與花中人接觸者的來歷？其實這些事情我們已經著手進行了，若有線索，我會派人去通知你。”

杜鳳兒道謝，站著等飛心他們將小念帶過來。銀河行就在此刻又道：“還有件事，需要麻煩副真主你。”說罷笑了一聲，“此刻提起，倒像條件交換。”

“銀河奇人說笑了。”杜鳳兒也笑起來，“鳳兒必竭盡所能，協助天宇。”

銀河行道：“武決現場，昔日追殺令之事再被提起。可憐如今魏青圖與紅葉夫妻一死一瘋，懇請副真主收回追殺令，放過已成廢人的魏青圖，讓他在洗心院渡過餘生吧。”

杜鳳兒正色道：“當然，昔日我並不知此事，想必是廣陵道君獨自下的命令吧。我去知會他一聲，看在我的面子上，想必他不會反對。”

“多謝副真主。”銀河行嘆，“昔日追殺令的確是直接從無極道觀發出的，想來也不曾經你之手。”

“如此，我先告辭了。”杜鳳兒不再多言，謝過銀河行、神農刺，從飛心手中接過已經在打磕睡的小念，離開了清白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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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感覺倚天航的情報部門都是吃乾飯的。。。雖然從飛雲覆月後期開始預言已經不是主要劇情，可是這麼一個大組織消息還沒有天宇靈通未免有點說不過去。。。
好像還得委屈我餃在坑裡再蹲個幾萬字。。。（揍
已經很努力在走劇情，無奈人物太多了。。。我當初為什麼要寫花經。。。（入壁
其他不知道說什麼，雖然知道還有人在看但是人數也不多。。。
現在滿腦子都是週末的世界杯決賽以及三四名比賽。。。（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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餃子

2018-07-21 03:42

第二十章

日落之後，空氣中最後一縷暖意也迅速褪去。夜露漸起，寒意襲人。杜鳳兒看著伏在肩頭的孩子，放緩了腳步，伸手解下織錦的披風，輕輕裹在他身上。

既然帶著小念，就不著急回孔孟學院了。他轉道來到一處小鎮，走入一家客棧。

“店家，一間上房。”一錠銀子放在櫃上，杜鳳兒想了想，萬一孩子半夜醒來想吃東西呢，“再準備些飯菜送到房間裡。”

小念聽見先生說話，睜開眼睛晃晃腦袋，撐起身子。“先生，我餓了。”

“好吧。我們先吃了飯再休息。”

掌櫃的認出了杜鳳兒，笑著將銀子推了回去。“敝店常年受倚天航庇護，您能光臨就是給我們臉呢，怎麼還敢要銀子。請先去樓上就座，立刻給您上菜。”

小念歪歪頭。“我要吃糕點。”

掌櫃的連聲應著。“有有有，小公子想吃什麼糕點？”

杜鳳兒拍了他一下。“先吃飯！吃完才能吃糕點。”將銀子又推回去，“店家行個方便，且不必與人說我們來過。”

“當然當然。”

立刻就有小二過來，殷勤招呼杜鳳兒上樓。“您看，這兒清淨人少。您用點什麼？”

杜鳳兒抬眼略略一掃，除了墻角有個戴斗笠的黑衣人在獨自飲酒，二樓的確沒有其他人。於是叫了幾個菜，一個湯，又問小念，“吃米食還是麵食？”

“我想吃桂花糖糕，芸豆卷子，荷花豆酥，核桃酪還有……”

“兩碗香稻米飯。”杜鳳兒果斷揮手，將小二打發走。“小念，你又不聽話！”

小念將臉埋在自己手臂裡，發出咯咯的竊笑聲。杜鳳兒舉起手在他頭頂放了一會兒嚇唬他，又收了回去。

飯菜上來，杜鳳兒看著小念有一口沒一口地以極慢的速度吃飯，嘆了一口氣。“小二，麻煩你把糕點端上來。”

小念歡呼一聲，放下筷子，嚥著口水等他的甜食，兩個眼睛亮晶晶地，完全不睏了。

四碟精緻糕點上桌，小念捋捋袖子，準備大幹一場。突然，樓梯上響起一陣輕而急促的腳步聲，後面是小二的叫罵。

“站住，你給我站住！”

兩人向樓梯口望去，卻看見一個年約七、八歲穿粉紅衣裙的小女孩，髪鬟凌亂，鞋襪都沾了土，臉上不知是淚還是汗，跌跌撞撞跑上樓來。店小二跟著上樓，伸手想去抓她，可是抓了幾把，無奈她身影甚快，愣是連她的裙角衣帶都碰不到。

小姑娘靈活地在桌椅間轉了幾圈，鉆到了杜鳳兒他們這桌下面。小念立刻將身子一縮，也鉆到桌子底下跟她對視。

“妳是誰？他們為什麼要抓妳？”

頭頂上響起一聲暴喝。“小乞丐，不知好歹，我們這兒是妳該來的地方嗎？還不快滾出去！”

小姑娘可憐巴巴地看著小念。“我餓了。”

杜鳳兒看了店小二一眼。“無事。你先下去吧。”

小二還想說些什麼，接到杜鳳兒的眼神，立刻閉嘴，識趣退下。

杜鳳兒放下筷子。這家的夥計忒沒眼色，小姑娘雖然形容狼狽些，難道他看不見她垂鬟之下有榛子大小的滾圓明珠，裙帶上掛的碧水樣通透翠綠的玉珮？一個乞丐能有這些？

“你們兩個，都上桌來吧。”

小念第一次對杜鳳兒的話恍若無聞，只是怔怔地看著小女孩用袖子擦了擦臉，頓時露出一顆珍珠般美麗的小臉，兩隻大眼睛裡似乎落入了星星一般，長長的睫毛卷翹著，還有一張如同花瓣一樣嬌嫩的嘴。他呆呆地看著小女孩，一陣花與蜜糖的香氣鑽入鼻子裡，頓時不知今夕何夕……

小姑娘似乎慣見這種驚艷的目光，甜甜地笑著，靠近小念。“小色狼，你看什麼呢？”

杜鳳兒差點把手裡的碗扣到桌上。“小念！出來！”

小念一驚，猛然起身，“咚”地一聲撞到了桌子，頓時疼出兩包眼淚。可是轉眼看見小美人的看戲般的笑容，立刻又將淚水憋了回去。

杜鳳兒很想斥責一二，轉念一想，不過是孩子們罷了。只好拉過小念，給他揉揉腦袋。“你失禮了嗎？為什麼她會叫你小色狼？”

小念立刻怒目看向隨後從桌底站出來的小美人。“我不過看了她一眼！不給人看就應該把臉遮起來嘛！”

小姑娘也反唇相譏。“我不過說了你一句！不給人說嗎？你應該把耳朵捂起來！”

杜鳳兒微笑，一手一個，將他們拉著坐下。“好了，你們已經見過彼此了，現在是否可以自我介紹一下？”

小念氣哼哼道：“江小念，幸會。”

小姑娘見他一臉不憤還硬充大人一般說話，不禁莞薾。“我叫弄玉，對不起啊害你撞了個包。”說罷嫣然一笑。

小念頓時又開始發暈，呆看著她的笑容。結果一抬頭，遭遇杜鳳兒嚴厲的目光，嚇得又從凳子上跳起來。“對對對不起，我，我不該看妳，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非禮勿視，啊不，也不是……”

杜鳳兒長嘆。挺機靈的孩子，為何會突然變成這樣……

“弄玉是嗎？妳父母家人呢？”

小姑娘不說話，只是低頭捻著裙帶。

杜鳳兒見狀已知小姑娘是跟家裡人鬧了彆扭，一個人跑出來的，不禁嘆氣。於是叫來小二，又點了兩個菜一碗飯。“罷了，妳不是餓了嗎？先吃點東西吧。”

小念立刻端著兩盤糕點走過去，殷勤地放在她面前，還給她倒了一杯茶。“小姐姐，這些點心我還沒動過，不嫌棄的話就隨便吃點吧。”

弄玉頓時露出一個大大的驚喜的笑容，“可以嗎？我可以不用吃飯就吃甜點嗎？”

杜鳳兒無語。小孩子是否都是不愛吃飯只喜歡甜食？

找到共同語言的兩個小孩頓時成為統一陣線的戰友，一面分吃糕點，一面嘰嘰咕咕。

弄玉說：“小念，你爹對你真好，不像我爹娘，不吃完飯菜絕不給糕點！”

小念差點噎死道：“他不是我爹。”

弄玉又偷偷看了一眼杜鳳兒道：“的確不太像，他比你好看多了！那麼，他是你師父？你義父？還是你主人？”

小念瞪她，卻因為嗆得咳嗽不止只能不住喝水，拯救自己的喉嚨。

杜鳳兒嘆，“江小念是我一個故人之子。好了，吃飯。” 一邊伸手輕輕拍撫小念後背，然後給孩子們輪流夾菜吃，哄他們多吃幾口飯。

☆ ☆ ☆ ☆ ☆ ☆

夙烈靠著牆，冷眼旁觀那一桌的和樂融融，無聲冷笑。他是很有興趣見見現任的孔孟學院之主，但不是這個時候。可見果真是天意難違。

這次入微塵天是突發事件，沒有任何計劃與後援，但他向來仗著自己厲害，才會無所顧忌直接行動，沒想到被人橫插一刀，自己也受了重傷。

他低估了銀河行的能為。這個在天宇做了相當長一段時間支柱的人看起來溫文爾雅，尤善外交，多次化干戈於無形之中，以至於給人一種錯覺，以為他只是一般高手。

如此想可就錯了。這個世道，倘若沒有強大的武力做後盾，誰會聽你講話？就連還在嘯雷谷養傷多日的紅雲，也沒人知道他究竟厲害到什麼程度。

何況半途又來了一個已經繼承北斗仙宗的三裁公。他只能力保完成此行的首要任務——擊殺河鼓皇宗，絕不能讓河鼓星成為天宇一方的助力。

夙烈看了看杯中還剩個底子的竹葉青酒，吐了口血在裡面，隨後晃了晃杯子，將之倒到窗外去。他微微俯身，摸到被打斷的兩根肋骨，將它們挪動一下，以免它們戳穿自己的內臟。

雖然他帶的止血藥很管用，他也在衣服上灑了大量掩蓋血腥味的藥水，反正黑色布料上的血污也不是很明顯，但他能察覺到，杜鳳兒的目光，不時向他這邊瞥過來。

他心想，司徒遠的這個二師弟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麼鈍啊，雖然在和平環境之中待的時間有點長，還是頗有知覺的。

既然傷重走不了，何如趁此機會好好觀察一下這個人。夙烈就慢慢地喝著酒，從斗笠的邊沿之下偷偷窺視。

外面已是夜幕垂降，一樓大廳裡的喧囂也稍微小了些。有客人已經回房就寢，有人已經離開。

但是，他感覺哪裡不對。長年身處險境之中的敏感讓他能隨時隨地發現危機，在不遠的地方，風劃過屋頂的動靜有異——

樓下正門被人一腳踹開，衝進來幾十個人，為首的用刀尖指著跑堂的小二：“方才進來的那個小丫頭呢？”

小二嚇傻，眼珠亂轉，不時瞥向櫃檯裡的掌櫃。那人一見，笑了：“就在此地，搜！”

一時間，大堂裡雞飛狗跳，哭鬧吆喝聲不絕於耳。已經有幾個人闖去後院，還有幾個衝上樓梯，直上二樓。

與此同時，夙烈猛然坐直，耳邊傳來呼嘯聲，一隻長箭破空而來，經過他的桌子，向杜鳳兒那一桌而去。

胸腹間因為劇烈動作傳來刺骨的疼痛，夙烈忍住即將的破口大罵，因為他認出了發出這支箭的機弩，冽冱琉弓。

杜鳳兒反應極快，踢開兩個孩子坐著的長椅，一把掀了桌子，鐵箭刺入桌面，桌子四分五裂。

四個人已經到了面前，他無暇再看孩子們，只得回身迎戰。“列位！”

其中一人看見了弄玉，長劍一指。“找到了！就是她！”

杜鳳兒不悅。“為難一個小姑娘，你們不覺羞恥嗎？”

“只要她交出《蘅草疏》，我們就走！”

夙烈皺眉，心想這名字好似在哪兒聽過。略一思索，哦，原來是七本天外花經之一，《群芳叢錄集成》之一的《蘅草疏》。

又看看這幾個搶劫的，不認識啊。司徒遠沒道理聯合一夥毛賊插手花經之事，還不惜動用大陵的絕殺武器冽冱琉弓。他想幹什麼？

小念將弄玉護在身後，狠狠瞪著這群人。“妳別怕，我會保護妳！”

弄玉瞥了他一眼，“你會武功麼？”

小念氣餒，又道，“妳別管，反正跟著我，我保護妳！”

弄玉微微有些膽怯，“小念，我，我想我爹娘了。”

杜鳳兒無奈暗嘆。傻孩子，這個時候逞什麼英雄，當然是找地方躲呀！

又上來幾個人，夙烈掩面，不忍直視。這個杜鳳兒或許武功不錯，可是在競武場上的發揮，與生死實戰是完全不同的。這個時候還不動殺招，簡直就是浪費自己的生命。

遠處再次傳來機弩聲響，夙烈知道這支弓的威力，心裡還想看看杜鳳兒的真本事，不能讓他莫名其妙就死了，於是提醒了一句。“小心。”

正在以一對多的杜鳳兒突然聽見這句，立刻明白。“多謝了！”

夙烈於是得以欣賞了一番杜鳳兒翻身到半空衣袂飄揚的英姿，而三支弩箭分別擊中了四個人，而且將地板砸穿，落到樓下。

這番動靜引得更多殺手衝上樓來，夙烈於是拭目以待杜鳳兒殺人的場景。

沒想到杜鳳兒竟然正義凜然問道：“你們究竟是什麼人，搶劫一個小女孩，不怕激起公憤嗎？”

要不是內傷難忍，夙烈就要笑得滿地打滾了。這個時候還管從哪裡來的，殺就是了，這位倚天副真主，不是靠教學育人上位的吧！

“杜鳳兒，你不是很聰明嗎，猜不出我們的組織嗎？”

混戰再起，有幾個人悄悄靠近縮在一起的兩個孩子。夙烈將手裡的酒潑了出去，在孩子們面前灑出一個半圈。

“越界者，死。”

小念悚然，抬眼看了看這個陌生人。因為斗笠遮擋，他只能看見對方一個下巴，但他總覺得似乎在哪裡見過這個人。

發現小傢伙的目光，夙烈回望。

這一望，瞬間讓他如墜深淵。這孩子的眼睛，像極了一個人——

剎那間，杜鳳兒的笑語猶在耳際——“江小念，是故人之子。”再看看摔落一地的糕點，都是那個人曾經最愛吃的……

恍神的片刻，他忽略了遠處沉重的絞索聲，機弩再響，發動九星連珠。躲閃已經不及，夙烈只來得及抓住其中一支射向他的箭，突然爆發的憤怒讓他不顧手心燒灼的痛楚，一揚手將箭矢朝發射處扔了回去。

遠處一聲哀嚎，歸於寂靜。

發現暗箭再至，杜鳳兒來不及應對，九支箭全方位襲來，躲閃之間，他痛叫一聲，被一支箭穿過右肩，釘在墻上。眾人見狀，竟然不再糾纏，而是立刻轉身，撲向兩個孩子。

劇烈的疼痛讓杜鳳兒眼前有一瞬間失明，但他能聞到突然撲面而來的濃厚血腥味，能聽見兩個孩子尖銳的驚叫聲。

“小念！”不不不！

他努力提元壓制傷勢，但是之前他已經受過內傷，真氣本來就運行不暢，如今又耗損了體力，受了箭傷，竟然生出力不從心之感。

等他好不容易能看清眼前，整個人都驚呆了。

整座酒樓一片寂靜，一地鮮血與屍塊，小念將弄玉壓在身下，全身都是血和碎肉——當然是那些殺手的。

此時，夙烈才慢慢扶著桌子站了起來，向杜鳳兒走過來。

“是你……”杜鳳兒看不見他的臉，卻看見他袖中滑出一截鋒利短劍。“你為何要助我？”

夙烈嘴角一彎。“你確定我是來助你，而非殺你？”

杜鳳兒輕聲道：“你嚇著孩子了。”

夙烈大怒，短劍一劃，削斷鐵箭尾端。“是你惹上魔魑聯會在先，今日倘若這兩個幼童身亡，都是你的過錯！”

杜鳳兒道：“我聽他們的意思，似乎在找一冊書。”

夙烈不語。倘若不是和司徒遠是同胞兄弟，他就問候他八輩祖宗了。

“與你有關嗎？”杜鳳兒問。

“胡扯什麼。”夙烈輕噱。“我可不是讀書人。”

杜鳳兒還想說點什麼，就被對方握住雙肩。“忍著。”

猛然一陣痛楚，杜鳳兒被他從墻上拔下來，立刻痛暈過去。夙烈愕然，這麼點傷就支持不住了？細看傷口竟然流血不多，再一探脈，已知緣由。

真有這種人，半生平安和穩，稍微一點痛苦，立刻要死要活。夙烈憤然，嘖了兩聲，將他丟在地上。

小念衝了過來，對著夙烈的腿就是一腳。“你敢欺負先生，我宰了你！”

小腿本已骨裂的夙烈悶哼了一聲，本想一巴掌結束這討厭的小孩，可是在看見他憤怒的眼神之時，竟再度五味雜陳，心蕩不已。

這雙眼睛，連氣極的時候，都更加像那個人。夙烈幾乎熱淚盈眶，江南飛，你還活著吧，這孩子至多六歲，你自百年前的劫難中存活下來了，對嗎？

可是，你竟然與別人生了孩子……不過，只要你活著，我什麼都不在乎了。

你真的放下了牡丹之情嗎？倘如是，那我是不是還有機會？你還肯給我一次機會嗎？

夙烈心念一動，帶走這個孩子，還怕江南飛不來找他？

“小子，跟我走。”

小念一口唾沫吐在他鞋上。

“惹怒我，非智也。”夙烈忍住踹死他的衝動，好言好語道，“方才我的殺人手法，你也看見了，我一指頭就能捏死你——”

回答他的，是抵住他小腿的一個小鐵盒。

“我一指頭，你也完了。”

夙烈大驚。這個暗器，曾經是江南飛的一枚腰帶扣，圓形鏤空雲紋鑲玳瑁，上面還有他劃過的一道刀痕——

此時，本已死寂的酒樓門口響起一個女人的尖叫聲。“玉兒！”

弄玉原本呆滯癱坐在地上，聽見叫聲，猛然驚醒一般，立刻哭了出來。“娘！娘！”

隨後一個男子，“芳姬，冷靜！玉兒還活著！”

夙烈只好放棄。“好吧，我們各退一步。”樓下那夫妻倆快來了，自己的傷也不能再拖了。“小念，我還會來找你。”

退開的瞬間，小念按下了機括。夙烈苦笑，卻也並不能將毒針全扎回到他身上，只好一把火燒個乾淨之後走人。這孩子跟那個人一樣，對他只有刻骨的仇恨。

靖蘭君與蘅芳姬衝上樓來，只見二樓情狀比樓下更加慘烈，再看見一身血污的女兒，差點昏過去。“玉兒！哪裡受傷了？”

弄玉抱住蘅芳姬大哭。“娘！我錯了，我不是要離開你們，我只是有一點點生氣。”

“沒事，沒事就好。”靖蘭君摸摸女兒的脈，確認只是受了點驚嚇。“誰救的妳？”

弄玉小手一指，靖蘭君立刻上前，發現小念正跪在一個躺在地上的男子身邊，努力用小手按在他胸口。

這個小男孩，身上的血污比女兒多多了，可見事發當時，他將她的頭臉都護在了懷裡。

靖蘭君也跪在小男孩身邊，輕聲道：“小公子，讓我來救他，可好？”

小念抬頭，看見一個氣質高雅容貌出眾的男子，“你是誰？是小姐姐的父親嗎？”

“是。”靖蘭君笑，“多謝你保護小女。”

小念有一點心動，也略微想像了一下自己如果有父母，會是什麼樣的。不過終究是沒有，也就不繼續去想了。

手掌剛放到杜鳳兒後心上，靖蘭君就感覺不對。他體內有一股強大的力量，阻擋外力進入這個軀體。面對小女兒的救命恩人，他總不能強行施為，萬一把人家弄到吐血怎麼辦。

幸好杜鳳兒很快醒了過來。蘅芳姬與弄玉也過來見禮，杜鳳兒鬆了口氣，“所幸孩子沒事。”環顧四周，“只是這些……”

靖蘭君一臉沉重。“可怕的人。”

這夫妻倆說，最近天外不太平，因為兩個人分屬不同星球卻私下結了親，這幾年一直遭到追殺，不得已想隱居到偏僻點的地方，一家三口平安度日，於是就來到了天宇。

杜鳳兒默然了，天宇最近也不太平，而且你們來天宇的事情，已經被有心人盯上了。

女子給弄玉理了理頭髮，對杜鳳兒淺淺一笑。“救命之恩，容後必報。在下花界探芳王，湘水杜若蘅芳姬。這是拙夫，迎香王，空谷清商靖蘭君。”

竟然是花經七王之中的兩位！杜鳳兒按住心內驚訝，頷首為禮。“在下倚天航孔孟學院杜鳳兒，今日偶經此地，幸好你們來得及時。只是，我有一問。”他看著蘅芳姬，“請問，《蘅草疏》是什麼書冊？”

靖蘭君聽得此問，臉色立刻就變了。杜鳳兒苦笑。“魔魑聯會派了幾十人追殺令愛，就是因為此書。”

弄玉紅著臉，將一本書從衣服裡拿出來，交還給母親。蘅芳姬一臉驚訝、困惑、氣惱，最終化為重重一嘆。

“真是小看了我們倆。”這個容貌出色的女子不悅冷哼，卻無損她優雅高貴的儀容。“難道兩位花經王者，就只值這種待遇？”

“只怕還有後招。”靖蘭君沉吟片刻，“否則來的就不止這些人，而是大角色。”

“花界之外的人也會妄圖染指《群芳叢錄集成》，真令人大開眼界啊。”

杜鳳兒搖頭。“據我所知，魔魑一派與花界並無牽連，倒是幻海雲中城，你們需要小心。如今此地危機重重，你們帶著孩子，就先離開吧。如果有需要，可以去清白湖找銀河行，他必會幫助你們。”

“你呢？需要我們幫你求醫麼？”靖蘭君站起身來，“我方才想助你療傷，卻不料你體內有一股寒氣與外力相斥，甚是奇怪。”

“不必。”杜鳳兒慢慢起身，“我回住處靜養即可。感謝二位的關心。”

小念一直拉長著臉嘟著嘴，好看的小姐姐走了，他不開心。杜鳳兒走到窗邊看了看暗箭射來的方向，卻無任何發現，只得罷了。看見小念這副模樣，輕輕嘆氣。“小念，我還得通知倚天航的人過來善後，跟我下樓看看，還有沒有生存的人。”

小念抿著嘴，先生還不知道那個可怕的黑衣人曾經想搶走自己，算了，先別讓他知道了。不然等先生搜出暗器，自己就完了。

杜鳳兒忍著傷痛在樓下走了一圈。如他所料，今夜此處的所有人，店家，客人，入侵者，無一生者。只是，正如靖蘭君所言，如果魔魑聯會知曉弄玉的父母是什麼人，豈會只派這點人來。必然有人將消息故意傳出，讓兩位花經強者與魔魑結仇，這真是一招好棋。

可是，外面放冷箭的又是誰？這種無差別攻擊，連自己人都不放過嗎？但威力強勁的弩箭，又的確是衝著自己而來的。如果越三乘想除掉自己，怎麼會繞這麼大一個圈子，費這麼多人力？自負囂張的他應該親自上場啊。

忙過半夜，小念實在睏得撐不住，好幾次走著走著就差點跌倒在路上。杜鳳兒看他實在可憐，停下腳步。“小念，今天難為你了。不過我們必須連夜趕路，讓我抱著你吧。”

“不要不要！”小念看見他彎下腰來，立刻驚醒地跳到一邊去。“你都受傷了！”

“左手還可以抱你啊。”杜鳳兒輕聲哄他，“我們快一點回家，不然我的傷耽擱久了，好得慢呢。”

小念忍不住哭了。“都是我沒用！”

“你怎麼沒用，今日若不是你，小姐姐是不是就很危險？”杜鳳兒伸手將他拉過來，“今天驚著你了，是我不好，讓你看見那些事。忘了吧。”

小念回想那心悸的場面，依舊感覺噁心，只是不知為何，比起那個戴斗笠的黑衣人，這一切都不算最是可怕的。

月色之下，看見小朋友的臉色微變，杜鳳兒心痛難忍。他已經尋找三師弟很久了，可是至今渺然無訊。看見弄玉，他也知道讓孩子在親生父母身邊才是最好的，然而小念又乖巧得過分，從來不拿此事跟他哭鬧。

這世間，哪有十全十美的如意人生。杜鳳兒嘆了口氣，抱著這個可憐又可愛的孩子向橫云小築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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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表總結一下銀河七星，微塵天七星，花經七王。。。
水雲--大陵星宗--惜英王嬌凰牡丹雷絹
中極--河鼓皇宗--野春王綠天草帝神農刺
昊雄--天狼劍宗--天香王清妍海棠霜玥嬋
活木--元樞魔宗--探芳王湘水杜若蘅芳姬
離凡--飄凡靈宗--迎春王空谷清商靖蘭君
武戎--北斗仙宗--三春王瀛州玉雨花九錫
音都--詠宵冥宗--冥華王食血朽花幽彤

裡面原本有兩個死人（喂）但是劇情需要於是拉出來遛一遛（霧

鳳對八月真是好且對天宇也好，如果武功再厲害一點就可以代替小行跑外交這樣（毆

不過原劇設定鳳並不是靠打架出名的這個和八月不一樣（八月：。。。滾）所以邪流後期開始動武的時候我們就都知道要壞事了。。。其實就連八月原本也並不打算讓他打太多架，不用打架就能解決的事為什麼要靠打架解決，切~

鳳家這個寶寶雖然長得像阿飛但是心性是大陵一派相傳的暴戾，如果不是鳳攔著，八月能把他活活揍死（不

入伏了，到處都熱得要命，簡直連吃飯都不想出門。。。不，連飯都不想吃。。。倘若開冷氣就是一個月五百度電糟蹋出去。。。是這樣，地球上適合人類生存的溫度空間很小，然而人類依舊頑強地活著。。。服。

先這樣吧。。。看文魚塊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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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U-KI	2018-07-23 17:53
感謝樓主在我時隔好些年再回來竟然看到新篇的秋鳳，能看到他們感覺心像飄泊好久又回到家了

餃子

2018-07-27 23:08

第二十一章

夙烈憋著一肚子氣回到西亞聖殿，看見司徒遠帶著一群手下人迎了出來，不禁怒火中燒。

你以為當著眾人的面，我不敢把你怎麼樣？

他推開攙扶他的白雁，一腳把司徒遠踢倒在地。眾人都驚呆了，隨即齊齊低頭，跪倒在地。“殿主息怒！”

他一言不發，踉踉蹌蹌往後殿走去。司徒遠苦笑著從地上爬起來，遣散了眾人，跟著去了裡面。

門一關上，司徒遠立刻上前拉住他。“受了傷不回來，還在外面喝酒？”

夙烈瞥見他衣上一個腳印，那麼在乎儀容的兄弟連這個都顧不上就來關心他的傷，不禁更加憋悶。“你瘋了？知道我受傷，竟敢調冽冱琉弓射我！”

司徒遠不語，沉默了片刻，慢慢在他身前跪下。夙烈大驚，這個玩笑開過火了，趕緊忍痛伸手將他拽起來。

“你不知道我在裡面？”

誰知道。夙烈向來行事隨意，倘若派個人跟著，是否跟得住且不說，他肯定要發脾氣。

半晌，夙烈醒悟過來，今晚自己恐怕又壞了司徒遠的事。思及此，他的怒火全消了，口氣也有點虛。“抱歉，我殺了你派去的弩手。”

“這不是什麼大事，何況你為咱們擊殺宿敵，其他事並不重要。”司徒遠暗自嘆息道，“去床上坐著，我叫人來看看你的傷。”

“不用看了，我自己弄一弄算了。”夙烈拉開床頭小櫃的抽屜，紗布繃帶傷藥夾板一應俱全。“唉。”

“嘆什麼氣，老實一點，就不會弄成這樣。”司徒遠語氣裡全是關心，“我來幫你。”

“我倒不是嘆自己。你說，怎麼會有人受了點小傷，就能幸福地痛暈過去呢？”

司徒遠一愣，隨即冷嗤。“你覺得那是幸福？戰場之上，你敢暈過去，下一刻敵人的刀就砍過來了。”

夙烈把胸骨固定好，點頭。“你那個二師弟，以前是不是很少受傷啊？”

“孔孟學院第二儒圣，從小就是天之驕子，武功又高，受什麼傷。”司徒遠言辭冷漠，語調之中卻有一絲隱約的波動。

“你師父就沒揍過他？”挨打的時候總有吧？夙烈暗自琢磨，這也說不定，沒準人家從小就是乖寶寶呢？

司徒遠放下手裡盛藥膏的小罐，想了片刻。“他七歲那年，爬到無極道觀正殿屋頂上去睡覺，聽見裡面的人在說孔孟學院的閒話，就把人家屋頂的瓦一片一片丟下來，碎片砸了一地。”

夙烈一愣，忍不住按著滲血的腹部悶笑。

“後來師尊拿著戒尺要打他，剛打了幾下，那個慘叫，叫得驚天動地，整個學院聞之膽寒。後來連無量天官都看不下去了，於是此事就算了。從此師尊輕易不敢揍他。”

“你們師父真是好啊。哪像我這種……”夙烈想了想自己小時候基本是被星宗打到大的，感慨萬千。

“一樣的。”司徒遠安慰他，“學武之時不吃苦，將來吃的苦更多，說不定還會丟命。”

“所以你今晚原本是什麼打算？”夙烈褪掉褲子，彎腰處理腿上的傷。“你跟魔魑聯會那群人攪和什麼？”

“被你看出來了？”司徒遠將他洗過的血水端走，換一盆清水過來。“雲中城已經插手花界爭鋒，越三乘還藏著不出手，豈非浪費。”過了片刻，“另外，元樞與飄凡的微塵秀座也來到了天宇。不能讓他們加入天宇陣營。”

“是那夫妻倆？逃命逃到天宇來了？”夙烈醒悟，今晚之事果然是個好機會，可惜自己一時好奇，搞砸了他的安排。“誰讓你沒跟我商量，擅自行動！”

司徒遠淺笑，明白這是彆扭的兄弟在向自己賠不是。“以後我會將計劃都對你言明。” 又想了片刻，“杜鳳兒這個人怎麼樣？”

“正人君子嘛，上得檯面的漂亮人物。”夙烈小聲哼哼，“不過，我看他真沒辦法當作戰力使用。那個嬌嫩樣子，恐怕被人砍了一刀就失去戰鬥能力了。”

司徒遠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你的挑剔一如既往啊。”

“別胡扯了。”夙烈知道他什麼意思，不禁笑罵，“不過，你知道為什麼你二師弟對付一群雜碎還那麼費勁嗎？他被秋八月的武功所傷，原本的能耐都發揮不出來。奇怪，秋八月怎麼捨得傷他至此？”

“是誤傷。”司徒遠嘆氣，“天有不測風雲。”

“原來如此。”

“失望嗎？”司徒遠微笑。他知道自己兄弟想看什麼，可惜，就算杜鳳兒完好無傷，他恐怕也看不到。“對一個沒殺過人的人，你就寬容他一次吧。”

只能如此啊，就不知道敵人是否寬容了。夙烈不想再談這個話題，順手從床底拎出一壇酒，“今天雖然倒楣，有件事還是挺開心的。”

司徒遠眼中閃過不明的光，已知他最擔心之事即將來到。當小念與夙烈對視的一瞬間，他已然明瞭，此事倘若處理不好，一切就都完了。

“我見到一個小男孩，可能是江南飛的兒子。”夙烈不曾注意到他的神色，徑自欣然倒酒喝，“他現在跟著你二師弟，叫江小念。你快去把他弄過來。”

司徒遠作大吃一驚狀。“真的嗎？竟有此事？”

“不是很確定，看著像。”夙烈不以為然道，“弄過來看看，不是再說。”

“倘若有關，你要收養他？”

夙烈瞥了他一眼。“有他在我手裡，江南飛一定會來找我。”

“那麼，江南飛為什麼不去找杜鳳兒？”

一語中的。夙烈捏著已經喝空的杯子靜默不語，一股寒氣似從腳底昇起，但雙眼之中卻有什麼在燃燒一般，呼吸也慢慢急促起來。

司徒遠緊張地盯著他的神情，慢慢拿掉他手裡的玉杯，謹慎開口道：“你別著急，我會去詢查一下他的出身來歷，說不定可以追蹤到我三師弟的下落。你先不要驚動旁人，如何？”

良久，夙烈眼中的尖銳慢慢平復，點點頭。“我的內傷有點麻煩，必須閉關七天。”

司徒遠一怔，“那，屆時倚天航武決就結束了。”新任真主也定了。

夙烈無所謂地笑笑。“時也，命也。”想了片刻，“剩下這三人………”

“放心，我會好好安排。”司徒遠明白他所指為何。“不枉我在花中人身上費那麼大勁，將來還要靠他做很多事呢。”

夙烈點頭不語，拿過杯子，結果發現上面已被自己捏出了裂痕。原本完美無瑕的玉，與世間人事一樣，難以完美收場。

看見兄弟遺憾的眼神，司徒遠起身拍拍他的肩膀，又將剩下的酒提在手裡。“安心閉關吧，屬下告退。”

夙烈被這個稱呼弄得毫無脾氣。“滾！” 又道：“你若不忿，可以照樣踢回來。”

司徒遠看了看他身上還在滲血的紗布，笑道：“算了，誰讓你是弟弟呢，你就趁我不敢揍你之時，使勁欺負你哥哥吧！”

夙烈笑，擺手讓他出去。

☆ ☆ ☆ ☆ ☆ ☆

杜鳳兒抱著小念走到橫雲山腳下，已經是後半夜了。小念不停地將體內微薄的一點溫暖傳過去，可是他覺得小手掌下的肌膚還是那麼涼，而且抱著他的人已經一路上都沒再說話了，不禁有點慌。

“先生，你還好嗎？”

杜鳳兒也知道自己再不打坐運功恐怕就要和死人一樣冰涼了，只是他不能讓這個孩子知道，於是勉強笑道：“沒事，就是有點累。”

遠遠山道上走過來一個人，“鳳兒！”

熟悉的聲音，杜鳳兒看見秋八月正從山上走下來，頓時心裡一鬆。“好友，你來了。”

數日不見，秋八月處理完大哥的喪事以及三秋闈的後事，心裡記掛著好友，跑了幾個地方，不巧總是晚一步錯過。他乾脆就去橫雲小築等著，結果就看見好友一臉慘白地回來，身上帶血右肩受傷。

焦急立刻化為怒火，他緩緩閉了一下眼，掩去眼神中的殺機。再睜眼，他立刻沉下臉來。“傷成這樣還抱著孩子？他怎麼了？腿斷了？”

小念本來對他又恨又懼怕，聽見他問到自己心虛之處，不禁張口結舌。秋八月見狀又添了一句：“腿沒斷要人一直抱著？需要給你打斷嗎？”

杜鳳兒一怔，慢慢將小念放在地上。“秋八月，今天幸虧有這孩子，否則我走不到橫雲山。”有時候，如果沒有牽挂與負重，人還真的難以堅持那麼久呢。

秋八月不語，也不再看那個孩子，直接走到好友身前，一把將他打橫抱起，朝小築的方向走去。杜鳳兒立刻感覺一股熱氣自後心送進身體，整個人好受多了。“喂，我的腿也沒斷呢。”

對方不理他，疾行如風。“怎麼拖到現在？”

“我已經盡力了。”杜鳳兒緊張道，“你慢一點，小念跟不上的！迷路了怎麼辦？”

“你太寵著他了，這樣下去他一事無成。”秋八月不滿，“橫豎這裡是你的地方，他還能讓狼叼走？”

杜鳳兒沉默片刻。“別跟孩子置氣。”

被說中心思，秋八月苦笑。“也不會跟你置氣。”到了小築，將手裡的人放在床上，“我去接他。”

小念原本還努力小跑著想跟上他們，實在人小力微，又熬了半夜，跌了一個跟頭再爬起來，就不知該走哪條路了。當晚暗夜淒冷，樹影朦朧，四周風聲鶴唳，倘若換作別的孩童早就嚇哭了，而他卻抬頭看看星辰，低頭仔細辨認四周草跡，然後挑了個方向向前走去。

秋八月估摸著時間與孩子的腳程過去一看，杳無蹤影，不禁疑惑。四周又探查了一番，只見一行小小的腳印踏出的新鮮的泥土蹤跡，向山陰之處延伸而去。

那是橫云小築後方，佈有一個迷陣。秋八月略微擔心，如果這小子出了什麼事，好友縱然不揍自己一頓，自己也沒臉再見他了。

只是，這個陣局自己也只是大略過了一遍眼，範圍甚大，如果這孩子亂跑又不出聲，自己就得把方圓幾十里仔仔細細搜一遍，屆時恐怕天都亮了。

好友的傷可拖不得啊。

又過了半個時辰，他總算看見了那個孩子。山坳的另一邊，一個小小的身影，正沿著陣勢之中九曜四象的運行方向，慢慢轉出生門。

找到目標，秋八月心中的驚訝多於喜悅，也漸漸明白了一手培育這孩子的人，為何不肯教他武功。

這般聰慧靈性，一旦讓他過於強大，就會連主人都無法控制了。何況如今看起來，這孩子已經一頭倒向好友這裡了，也算是禍福相倚。

小念聽見了淙淙泉聲，就往那裡走去。他雖然不曾到過此地，但想必山間有流水的地方，就有人家。

秋八月走到他面前，拎著他的後衣領把他提了起來。“小子，本事不錯。誰教的你？”

小念想踢他，可是夠不著，反而把自己累得半死。“與你無關！你為什麼不去給先生療傷！都是你害的！”

秋八月無奈，只好拎著他回到小築，把他放在好友面前。“物歸原主。”

杜鳳兒瞪他一眼，什麼話。“小念，傷到沒有？”

小念想即刻撲過去，但在秋八月的注目下不敢妄動，只好很乖地站在地當中，搖了搖頭，“我沒事，請先生放心。”

杜鳳兒鬆了一口氣，“去後面那間屋子休息吧，屋外有水，自己洗漱一下，屋裡桌上有吃的，我就不照顧你了。”又加了一句，“你乖一點，別再像那天一樣貿然闖入，不分青紅皂白動手了，聽見沒？”

小念狐疑地看看秋八月，秋八月淡淡道：“我要給杜鳳兒療傷，你敢胡來，我不會饒你。”

“好吧，先生多保重，小念告退。”說罷，他一步三回頭地往後面走去。

秋八月立刻把前門後門窗子都關上。“這小子倒真是關心你。”

杜鳳兒往門口看了一眼。“也許說出來讓好友見笑，抱著他的時候，熱乎乎軟綿綿的一小團，竟有相依為命之感。”

“真令人欽羨啊。”秋八月的幾個徒弟也是從幼兒時期帶起來的，只是他們幾個三歲之後，他就不抱他們了。“今晚出什麼事了？誰傷的你？”

杜鳳兒怕他太過擔心，儘量輕描淡寫將小酒樓之事講了一遍。“此事我會去查明，你就不必插手。”

秋八月卻並不應聲，心想，對於傷了你的人，我豈能無視？“如此說來，那個助你脫困之人，身份未知？”

“應該不是敵人吧，只是……”手段殘忍，態度奇怪。“若非外面有人暗箭偷襲，今晚之事，我可以一個人處理。”

“除了右肩，還有傷嗎？”

“沒有。”杜鳳兒見對方盯著自己的手，連忙道：“我的手也沒事，你無需懮心。”

秋八月輕輕執起他的手，不禁投去一個疑惑的眼神。

“是那個孩子幫忙治好的。”杜鳳兒輕嘆，“我告訴你，別告訴別人。”

聽罷，秋八月皺眉沉思。“此事可疑，不過既然是你所言，我不會說出去。”這是天外之術，看來天外勢力也盯上好友了，才會送這個孩子到好友身邊。他盤算了片刻，不再多言，只是歉疚道：“抱歉，害你至此。”

杜鳳兒搖頭，“不怪你，我明白你當時的心情。這次是我判斷失誤，害你失去手足。”

“好友何出此言？”

於是杜鳳兒將武決那天的事大概講了一遍。聽完他的敘述，秋八月並無任何表情，半晌搖了搖頭。“天意也。”

“安知不亦人謀？”杜鳳兒蹙眉道，“雲中城行事悖逆人倫令人髮指，必將成為眾矢之的。”

秋八月不予置評。想對他動手的，何止三個五個。“此事不用管了。鳳兒，讓我看看你的傷。”

杜鳳兒慢慢褪下外袍，解下腰帶，一層層解開衣衫。看見內衣粘在傷口上，秋八月在架子上的水盆中擰了手巾，將那一塊布料沾濕，然後小心地揭下來。杜鳳兒看看，嘆道：“難看。”

“好友放心，我帶了上好的藥，一定修復如初。”秋八月給他擦了擦傷口附近，“只是你的內傷不能再拖了，我幫你吧。”

“其實鳳兒自己運功應該也可以，可最近實在太忙，沒時間閉關。”杜鳳兒示意他坐到自己身後，“只好麻煩好友了。”

“你何必如此客氣，豈非讓我不安——”秋八月從後面扶著他，一手搭在他裸露的左肩上，立時神思恍惚，不禁心動。

如玉一般完美的肌膚，柔軟嫩滑，又涼得驚人，直教人忍不住抱入懷中，用体溫將之暖和起來。

半晌沒有動靜，杜鳳兒疑惑回頭，笑道，“好友是打算給我隔空療傷嗎？”舉著手是做什麼？

秋八月回神，拿過床頭的一件綢衫，給他披上。“抱歉，我分心了。”

手掌隔著布料，秋八月勉強定下神來。“好友功力不弱，數道大穴被封，還能運行氣血至此，秋某佩服。”倘若是一般高手恐怕早就昏迷不醒了，杜鳳兒竟然還能行數百里路，且與一群敵人交手，簡直奇跡。

“肩負重任，未敢輕忽。”杜鳳兒輕笑，“好友也不要再誇我了，只要動手時輕些，我不想進行到一半就痛暈過去。”

“我儘量。”秋八月苦笑，這也是他盡力克制自己情緒的緣故。將真氣送入經脈打通閉塞的淤血期間，必會帶給傷者痛楚。他必須保持輸出的氣勁緩慢輕柔，一旦情緒波動引起真氣振蕩，杜鳳兒恐怕難以承受而再度受傷。

杜鳳兒忍著痛，他也竭力保持清醒，配合對方的治療，結果就是一頭一身的冷汗，連渾身顫抖都不自知。

一個多時辰過後，天際已微白。秋八月緩緩收手，讓他暫倚靠在自己懷裡，又拿手巾給他擦汗。“寒氣已除，你肩上的傷口開始流血了。”

“我不覺得疼，是有什麼問題嗎？”杜鳳兒雙眼微闔，累得連一根手指都不想動。

“這是機弩鐵箭所傷，所幸箭上無毒，只是傷口四周已經凍傷。”秋八月用手指輕按流血之處，發現懷中之人竟然沒有疼到跳起來，便知壞事了。“看來必須將壞死的肉割掉，才能上藥包扎，好友，你受得住嗎？”

杜鳳兒睜開眼睛，看著對方深邃又充滿關心擔憂的眼神，之前硬挺著的堅強立刻瓦解，忍不住眨眨眼睛，脫口而出：“我若說承受不住，好友會笑話我麼？”

“拖過今日，你之右手恐怕就廢了。”秋八月見他這副模樣，也忍不住心神激蕩，連忙移開視線。“等我查到放箭之人，饒他不得！”

杜鳳兒搖頭。“何必扯不相關之人。我方才不過說笑罷了，你不用擔心，儘管動手吧。”

秋八月沉思片刻。“我不想讓你服下麻藥，那東西雖然可以讓人避過痛覺，對你的身體總是不好。不如我點你的昏睡穴，如果你信得過我。”

“好友何出此言，我當然相信。”杜鳳兒笑，“那我就任好友宰割了。”

秋八月那張一直毫無笑意的臉總算露出點莞爾之意。如好友所言，懷中這個溫暖的有些重量的存在，讓他極度冰冷到幾無知覺的靈魂再度甦醒，仿佛重新回到人間。

/*
代表八月先踢大師兄一jio。。。
阿飛這樣的人，誰若愛上他，再把他弄死，這輩子就完了。。。
有人就是喜歡啃硬骨頭啊，豌豆公主不適合他。。。（毆打
幸爾我餃抗擊打能力已到滿級。。。（喂
然而轉念一想被打得半死一身污血還能滿地跑的那又是神馬呢。。。（痛毆

（以上無意義言辭請無視

所以八月到底多久才能意識到他應該面對的是西亞而不是小越呢。。。
感覺前途漫漫。。。心好累啊。
*/

餃子

2018-08-04 02:55

第二十二章

半夜時分，花中人才悄悄返回雲中城。他並未進入正殿，而是轉了個彎，直接回到自己的院落，準備打坐調息。

一開門，他怔住了。

三裁公端坐在桌旁，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他被看得有些惱羞，哼了一聲，摘下花冠，褪下繡花披帛，踢開一個凳子，坐到他的對面。

“你來做什麼？看我出醜嗎？”

對於花中人這種態度，三裁公並未動怒，只是冷笑了一聲。“今日不是出過醜了？本座只是來表示一下關心。”

“不必了！”花中人一拍桌子，“若非我有傷在身，怎麼會……”

思及此，他又生氣惱，紅暈上頰，倍添媚感。晉級秋山第二輪比賽的三人，依慣例在秋山腳下巨石陣之中比拼內力，第一名可以直接晉級決賽。可惜，他之前被秋九月所傷，雖然花體迅速痊癒，但已造成內元損耗，故而落了下風。

“你會受傷，也是晉級的代價。能保住一條命就不錯了，還在妄想什麼？”三裁公毫不客氣地指出，“若非當時魔魑聯會幫你說話，你今日還能坐在這裡跟本座對談？”

“我呸！”花中人氣得冷笑，“就知道越三乘沒安好心！怎麼，你答應他了？”

“答應什麼？”

花中人給自己倒了杯水，一仰脖喝乾。“我回來的途中，遇到幾個魔魑聯會的人。”

三裁公笑。“我猜猜。他們命令你拿下準決賽，然後在決賽之時棄權？”

“就算我答應，你會答應嗎？龍鮶笑會答應嗎？”這些人的腦子都不知道長在哪裡。花中人冷冷一勾嘴角，“何況，我還未必然輸呢。”

三裁公冷眼看著他。這人的確與他所見過的人不同。花中人既無一個強大的組織供他驅使，也無令人恐懼的上乘武功。孤身一人，不被人信任也從來不相信任何人，卻能一直在殘酷的武道上生存至今，還竟然接二連三扳倒一個又一個他人看起來不可撼動的目標。

“沒錯，越三乘來找過本座。”三裁公終於決定告訴他這件事。不止因為倚天盛會臨近尾聲，更因為天宇局勢即將再度複雜化。“他向我提出了一個我不可能拒絕的條件。”

不能拒絕的……花中人猛然醒悟，“是紅雲？”

三裁公輕蔑一瞥。紅雲的名字從這個小人口中說出來，簡直是一種褻瀆。“故此，他向本座討要你與龍鮶笑其中的一人。你說，我該將何人送給他呢？”

什麼意思？花中人愕然。“送給……”

“你們都不曾見過魔魑之主的真正實力。”三裁公盯著他，“被魔元控制之人，就會為其所操控，從此行事身不由己。花中人，你決定進入決賽，面對的就將是這種危機。”

哦，原來如此。花中人心想，龍鮶笑那個硬骨頭，肯定是寧死不屈，所以越三乘才會想到把主意打到自己頭上來。

“你呢？”花中人笑，“雲城之主，你捨得將你的手下大將白白送人？有什麼想法，說來聽聽。”

三裁公瞥了他一眼。“你認為龍鮶笑會認同本座的想法？”

也是，那個傢伙不會聽從任何人的計劃。“那麼，你決定放棄他了？”

“本座倒是覺得，越三乘看上的是你。”三裁公按住對方勃然大怒掀桌的勢子，“所以，不能讓他得逞。”

所以你就放棄龍鮶笑了？花中人狐疑，雖然龍鮶笑一直獨來獨往，表現得過於跋扈囂張且從來不聽三裁公調遣，可是他畢竟是雲城重要的戰力，如此捨棄，未免可惜。

三裁公暗自冷笑。越三乘為什麼會想要花中人，他可是太清楚了。天宇方面早已籠絡野春王神農刺與九品之一的穿霞醉鳳，自己也已經與北瀛洲的三春王花九錫取得了聯繫，而魔魑聯會卻遲遲與花界搭不上關係，形勢對他們而言，的確很嚴峻。

幾天前，得到線報的越三乘派人去搶奪七本花經之一，結果非但沒有得手，反而引起了花界的警惕，還損失了派去的人馬，真是得不償失。

只可惜，花中人只是懂得一些花草相關的功夫，距離真正的花界還太遙遠。正經的花界中人都聽過他的名號，但是他們都不齒於跟他打交道。皆因花中人這些年聲名狼藉，反噬其主，四處投靠，手段狠毒又無底線，那些眼高於頂的花界翹楚怎麼可能把他放在眼裡。

也就是杜鳳兒，四處明裡暗裡替花中人揚名，其實是想挑起花界對花中人的封殺。可惜，花界根本不屑於出手。

對於這個倚天航的二號人物，三裁公當然也重點關注。原本井水不犯河水，只是對方倘若有意挑事，雲中城可不是吃素的。

不過，眼下另有要事，且不必驚動杜鳳兒。

“你有什麼打算，可以提前告訴我。”花中人見他沉思許久，不禁有些氣燥。“對了，我最近時常在調息之時產生幻覺，這是預示的一種嗎？”

三裁公看著他。“不一定。你的幻覺是什麼樣的？”

“我似乎身處玫瑰花間，還能聽見千少一在唸誦詩號——”花中人焦急地攥著衣帶，“天宇已經在著手玫瑰復生之事了吧？”

“是又如何。他是你曾經的手下敗將，你還怕了？”

“我怎會害怕他！”花中人說完，也隱約心虛。“我仿佛能夠看見他的面容，聞到玫瑰花香，這……”

三裁公點了點頭。“次先知，果然名不虛傳。世上甚少有人能預知自己的劫禍，你做到了。”

花中人立刻呼吸急促，臉色慘白。

“沒錯，你之劫數，在流沙原之役以後，才剛剛開啟。”三裁公冷冷看著他，“所以這些年來你橫行無忌，快樂吧？”

掌握他人的生死，為所欲為，花中人的名號雖然不那麼體面，依舊有一定震懾力。而花中人自己，也頗享受這種殊榮。

聞此言，他冷笑著啐了一口。“不然呢？難道還得是看人臉色苟延殘喘才快樂？”

“你之好運，來自於掌握先機。”三裁公道，“切斷玫瑰復生之路，你才有一線生機。”

花中人蹙眉不語。以他眼下的狀況，想從守口如瓶的天宇之人口中獲知玫瑰的消息，難如登天。

幸好，他的合夥人願意提供援手。“擊敗宿敵之處，便是玫瑰復生之地。”三裁公起身，“至於方式，深諳花草之道的你，就自己設法吧。”

花中人猶豫地開口。“我聽說北斗仙宗座下有花界之人……”

三裁公笑了。“尋求他人幫助之前，首先需要展示自己的實力，讓對方知曉你是一個值得合作之人。”其實，他不曾說的是，花界之王不可能屈尊跟你合作，他們或許都不肯將自己的名號跟你掛在一起，那對他們而言將是極大的恥辱呢。

花中人垂頭不語，背上滲出細密汗珠。等雲城之主離開房間，他才探手入懷，將半路上接到的一張字條掏出來。

上面只有四個字。

寄命瑞草。

☆ ☆ ☆ ☆ ☆ ☆

次日，秋八月離開橫雲小築，依約來到清白湖。銀河行遞給他一封信，“越三乘派人送來的。”

秋八月先不忙著拆看，問道：“銀河奇人長年行走天外，見聞廣博，可知有什麼威力強大的神弓機弩麼？”

“怎麼突然問及此事？”

“好友杜鳳兒在回程途中為一支弩箭所傷。”

銀河行聞言一驚。“什麼！杜儒聖的傷勢如何？”

秋八月想了片刻，“傷在右臂，好在沒有挫動筋骨，只是痊癒之前都不能有太大的動作了。”

“據我所知，能傷到杜儒聖的弓箭，目前所知能夠排得上名次的，只有三架：鼎湖弓劍，冽冱琉弓，以及擎天淏宸弓。”銀河行沉吟，“只是……”都沒有理由用來暗殺杜鳳兒啊。

秋八月微微點頭，這與他在《通玄遺書》之中讀到的記載相同。“好友遇襲，對方不一定是針對他，也有可能是他恰好攪了人家的局。”

“既然對方採取暗算的手段，必定是要掩藏身份。杜儒聖是倚天航的重要人物，一擊未中，想必他們也不敢再採取什麼後續措施。”銀河行忽然思及一事，警覺道，“不過，這也不一定。”

“為何？”

“杜儒圣前日前來清白湖，曾經拜託我們幫他查明一事。而此事，與秋高人你有關。”銀河行將杜鳳兒那日所言的疑問與懷疑歷歷敘來，“原本紅雲給他傳書，但半途被人攔截，致使他中途改道，錯過了救人的良機。我們已經查到，事情的關鍵，就在這個自稱無名氏的儒生身上。”

秋八月斂容，靜聽對方接下來的分析。

“此人自稱無名氏，最早與倚天航無極道觀的律嚴道君接觸，趁杜儒圣不在，遍歷倚天三殿。而後，杜儒圣便帶回了一個幼童。”銀河行緩緩道，“而且，連秋高人你，也曾經見過此人。”

秋八月瞇起眼睛，記起了預言頂的匆匆一面，對方倉皇離去的模樣。“是他。”

“如果能證實此人曾與花中人接觸，他的身份也就不難猜測了。”銀河行道，“此人背後，必有一個龐大組織支持他，但從他身上，絕對可以找到突破口。”

“秋某會留意此人。”秋八月頷首，“天宇聯盟的消息來源既快又準，令人欽佩。”

“秋高人過譽了。”這也是他們一直能在武道立於不敗的原因之一。

“只是……”秋八月笑道，“你們能對倚天航的事了如指掌，也很是令秋某佩服啊。”

銀河行不禁有些慚愧。“是，倚天儒教裡有我們天宇聯盟的人。早在很久之前，紅雲就借機與他們取得了聯繫。”

天宇之內的教派雖然林立，但儒門之間多有互通。紅雲曾經帶過儒佛兩教的弟子，連造天筆也是儒教出身。

秋八月瞭然。難怪銀河行對文武盛會沒有全心投入的執著，畢竟與此相比，天宇有更多事務等著他去處理。

“此事杜儒圣並不知曉，也請秋高人心知即可，不必言明。”銀河行嘆了口氣，即使杜鳳兒支持天宇的立場眾人皆知，他們依然需要在檯面之下的一個人，能夠做一些不太方便公之於眾的事。

“我明白。”秋八月長年行走江湖，深諳人情世故。“如今進入武決第二輪的全是天宇敵對勢力之人，無論誰成為倚天未來的真主，都必然不會對天宇持友善態度。好友若想明裡支持天宇，恐怕也難。”此事就非常需要有人在暗中行事，配合好友可能的行動。

銀河行輕吁了一口氣。“感謝秋高人的理解。”

“銀河行何出此言，同為天宇的一員，互相幫助才能走得更遠。”秋八月暗嘆，好友，你真該整飭一下孔孟學院了，你又不是個燈台，照得見別人照不見自己。

兩人喝過一杯茶，秋八月才低頭去看手裡的信函，“秋某自認與越三乘並不友善，也不知魔魑之主又在打什麼主意。”

銀河行知曉他曾經主動挑釁魔魑聯會，搖頭道：“不是示威，便是有求於你了。”

“武決當前，他不會選在此刻浪費功力。”秋八月沉思片刻，“倘若求人，則必有相當份量的籌碼。”

“嗯。我聽說越三乘得以直接晉級決賽，此刻他正志得意滿，卻也并無理由與我們衝突。”銀河行示意他拆信觀看，“先看看再說吧。”

秋八月點頭，打開信函一看，立時沉下臉來。

銀河行見狀忙問：“信中何事？”

“如你所言，越三乘有所要求。”秋八月將信折起來，丟在桌上，站了起來。“秋某非走這一趟不可。”

銀河行立刻明白了。對方開出的籌碼，是紅雲。只有紅雲的安危，是秋八月無法拒絕的條件。“即便如此，也請秋高人以大局為重！”

秋八月苦笑。“紅雲不在，天宇是你銀河奇人做主，秋某也知道你所擔心為何。只是……”沉吟片刻，“你放心，秋某不會讓魔流席捲天宇，也絕不會坐視紅雲的劫數成真！”

銀河行點點頭。“我相信秋高人的能力。請多保重。”

☆ ☆ ☆ ☆ ☆ ☆

位於天宇北端的天山，終年寒風凜冽，積雪難消。秋八月緩緩步上山巔，已有一條囂狂身影靜待多時。

“天宇神人秋八月，姍姍來遲，架子還不小啊！”越三乘終於等來約見之人，心內狂喜，已知此事將成。

“有求於人的人，不應該付出些許耐心嗎？”秋八月走到他身前十丈處，負手而立。“說吧，所求何事？”

“哈哈……”越三乘大笑，“我不認為這是請求，而是一樁於雙方都有利的交易。”

“說來聽聽，你的籌碼能不能打動秋八月。”

“用你的秋霜一氣，交換紅雲的性命，如何，天宇可是占了個大便宜！”

秋八月輕笑。“越三乘，紅雲的生死，豈是你能操控？”

魔魑果然有此念頭。如此一來，天宇一方已然處在被動。

“明人不說暗話，你我都知道秋山第一輪第二場是怎麼回事。”越三乘冷笑，“紅雲縱然有逆天之能，不過是將杜鳳兒的死劫轉到他自己身上而已。我不相信你會罔顧天宇執首的性命！”

這話倒是說得不錯。秋八月諷刺一笑，“倘若我助你，你能保證約束魔魑聯會的每一個人，皆不對紅雲動手嗎？”

“你要我怎樣保證？”

“對天盟誓，秋某就應允你所求。”

越三乘略加思索，毫不猶豫地應了。“我可以對天發誓，只要秋八月履約與我對掌，我越三乘以及魔魑聯會所有人，都不會對紅雲動手，違約則遭五雷擊頂。”

話語剛落，風雪驟停，霹靂一響。越三乘略微一怔，而秋八月閉目暗嘆，已知此事斷無轉圜。

“越三乘，秋某知道你索要秋霜一氣的目的在於提升功體，將你的三奠絕式晉級成為最高層的魔功。”

越三乘心內暗驚，但立刻露出了欽佩的神色。“不愧是天宇神人，你也知道，行走江湖，擁有強悍的武功，才能立於不敗之地！”

“只有高強的武功，也未必能事事如意。”秋八月淡然一瞥，“你忌憚秋某，故此索要秋霜一氣。今日之後，秋某的秋霜武學，已經威脅不到你的性命。”

“哈哈……實話都被你說盡了，我還能說什麼？”越三乘越發開懷，“來吧，拿出一代神人的實力讓我死地重生、脫胎換骨，我就讓紅雲自由飄游天宇！”

秋八月直視他的得意，面無表情。“希望你記住今日的承諾。”

秋霜一指，氣凝乾坤。天地之間精華通靈之氣，剎時貫入魔魑頭頂，瞬間行遍周身三十六處脈絡。強悍的威力、迅猛的氣勁摧枯拉朽，在彈指間將越三乘全身血肉盡數摧散，只聽一聲驚天爆響，潔白雪地上，魔血四濺，觸目驚心。

魔魑之焰自千巒碑燃起﹐衝霄而焚天﹐裂地而降龍﹐吞九流﹑平三秋﹐統合黑色魔流﹐進而覬覦倚天，霸業之勢已成。更有圣蓮心識與如來醒語所指，縱然有心遏制，其勢已不可擋。

“天意也。”秋八月長嘆一聲。呼嘯的風雪迅速掩蓋了斑駁血跡，天地重回一片素白。只是他心內明白，今日過後，他親手幫助越三乘在通往倚天之主的道路上更近了一步，魔魑之主亦將不復從前了。

滄海先迎日，銀河倒列星。平生耽勝事，妙解通玄經。這是逆天行事的必然代價，卻將天宇的命運從此牽往不可預知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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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龍鮶笑不是被阿裁放棄的人，他是被餃放棄的人。。。（揍
而花花能得到餃這麼多字的篇幅也並不僅僅因為他是一個有特色的反派，他在原劇畢竟恪守天宇底線，而且一直兇猛地戰鬥到了最後，若非秋九月逆天，說不定他還可以繼續風騷猥瑣下去（痛揍。。。
阿裁在這個階段的原劇裡破格到死，其實最傷感的不是美人之老、英雄之病，而是大BOSS破格吧。。。所以餃儘量給他少一點篇幅讓他可以不那麼難堪（大霧
關於小越提升功力的方法。。。實在很神奇，反正餃從來不曾見識過。所以論起抗揍指數，小越才是傲視群雄的一隻吧。。。（喂
接下來的一章依舊是風騷猥瑣的花花。。。（毆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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餃子

2018-08-10 23:19

第二十三章

奪取《蘅草疏》的行動失敗之後，鱗顏敬草命倉皇奔逃而出。一起行動的幾十人，只有他多了個心眼，不曾登上二樓，而只是在小酒樓門口徘徊。見形勢不妙，立刻丟下同伴，逃命去也。

他是無極道觀法儀道君的屬下，早在千巒碑時代就跟隨上級一起投靠了越三乘，只是不敢公開罷了。他本人雖然武功平平，卻幸運地得到了四象天官的一盆天外瑞草，借術法將自己的生命與瑞草相連，瑞草不死，他就算被人殺死，一刻鍾之間也可以復生。

危機仍在，他遠遠地看見倚天航的人向出事地點而來，嚇得他系緊了掩面的面罩，拼命向荒野小道而去。

雖然他不怕死，但卻害怕身份暴露。如果被人發覺他與魔魑聯會同流合污，就不只是他自己的事，連法儀道君都要受牽連。於是，他潛身荒郊數日，打算待這波風頭過了，再慢慢返回無極道觀。

幾天過去了，又一日曙光初照。他看看天色，估摸著差不多了，就從棲身的山洞走出，打算繞道回去。可是，半途之中，卻遇到了一個攔路的強人。

“鱗顏敬草命，一大早就在荒郊野外奔波，好辛苦啊，哈哈……”花中人尖銳的笑聲響徹山野，眼中卻全是殺意。

“是你！”敬草命握緊手中的花盆，細細的青草在盆中隱約輕顫。“花中人，我們素無往來，你想幹什麼？”

花中人冷嗤。“看看你那副無知又無能的模樣，簡直辱沒了天外瑞草！不如將之交給花中人，也可以將瑞草的功用完全發揮出來啊！”

“你，你做夢！”敬草命虛晃一招，抱緊瑞草，拔腿就逃。

花中人大笑，輕盈的身子一晃，衣袂飄飄，如一隻蝴蝶一般，瞬間降落到他面前。“每個人都會做夢，可惜你今日噩夢纏身了！”

雙手一張，四周輕煙薄霧頓起，籠罩住獵物。敬草命只覺四周花香瀰漫，身已不能動作，而漫天花葉凌空而下，寸寸切割著自己的身體。絕望與劇痛之際，花中人紗袖輕拂，劈手奪過瑞草，轉身而去，看也不看身後已變成一堆碎骨碎肉的敬草命。

估摸著時日，自己的行動恐怕已經晚了。花中人腳步不停，提元直向流沙原而去。

給他傳信之人也夠狠的，讓他在秋山武決之前這般奔波，分明就是要耗損他的體力。不過，事關他的生死，他不能拖延。

流沙原一望無際，荒沙連天，寸草皆無。當年，花中人在此地一役揚名，除去了宿敵——千年臥花者——千少一九九九。從那之後，天宇之人從未放棄復仇，而如今更是殫精竭慮佈局玫瑰重生。

他豈能讓天宇如願再見玫瑰盛開？

只是，當他趕到流沙原之外，卻驚見兩個少年守在裡面。想到最近總是跟秋八月身邊的人糾纏不清，他不禁暗罵了一句。

給他消息之人，有意讓他接連挑動秋八月的怒火。守護玫瑰種子的正是秋八月僅存的兩個徒弟，顧馡雲與雲瀟灑。

然而，就算知道那人沒安好心，他此刻也已經沒有退路了。他咬咬牙，劃破手臂，一蓬血珠飛灑而出，落地成花。

這是瞬生花草的關鍵，當鮮血落地之時，再專注將真元貫入土壤。平靜的流沙原頓時沙土流動，引起兩名少年的警惕。

一回頭，竟是多日尋不見的仇人，雲瀟灑與馡雲怒喝一聲，絕招上手，狠狠擊出。花中人跳開，舉掌回擋。

“哈哈哈……小子不知好歹，趕緊離開此地，才有活命的機會啊！”

雲瀟灑看見毒花毒草已經破土而出，立刻喊道：“馡雲，閉氣！”

“閉鎖七竅也沒用，要命就趕緊滾開！”花中人出招時收斂了幾分，時間緊迫，他也不想要這兩個少年的命，只想趕走他們。

沒辦法，流沙原地域寬闊，他只知道玫瑰種籽在下面，不知道具體是哪塊地方。不攆走這兩個人，沒法細細探查，而距離武決開場的時間已經不多。

無奈這兩個少年偏偏特別能打，花中人攻得猛，他們就小退幾步避開，花中人想退回流沙原內中，他們又追過去打，煩不勝煩。

時間一長，馡雲有點支持不住，小聲對師兄道：“要不咱們找師尊去吧？”花中人可不是他們這個等級的後輩人能對付的。

“我看他不像是來殺人的，萬一我們走了，他對付玫瑰種籽怎麼辦？”雲瀟灑堅持不退，“我再堅持一下，妳趕緊去找師尊！”

“那，我跟你一起！”馡雲決定與他一起，豈有危險當前，拋下師兄之理。

花中人不耐煩了。“既然你們找死，我就成全你們！”

雲瀟灑眼明手快，見對方殺招將出，立刻拖著馡雲遠遁十幾丈開外。只見馡雲已經面色青白，暈了過去。

“馡雲！醒醒！”現在可不是昏倒的時候啊！

花中人冷笑，回身搜索可能的氣息。只見在一叢花草之中，獨有一處，寸草不生。他俯身輕嗅，隨即取出瑞草，一道氣芒射入地底。

“千少一，你復生無望了！”

☆             ☆          ☆          ☆          ☆          ☆

目標達成，花中人隨便用一條衣帶裹了裹手臂，立刻趕往秋山紅葉道，迎接他與龍鮶笑之間的準決賽。

時辰已經有些遲了，但在場外，他卻被前來觀戰的越三乘一把拽住。“花中人！”

花中人大怒。“放手！”這混蛋，竟然握住他受傷的手臂！

“與你商討之事，你尚未點頭，是什麼意思？”越三乘發現手指底下隱約的濡濕，心下一愣，不由自主地鬆了手，放開了他。

“意思就是不！”花中人狠狠瞪他一眼，“都是憑實力走到今天，想我放棄？你別妄想了！” 你也想操縱武決？就算你武功蓋世，又豈能事事如意！

越三乘冷笑，這個花中人果然不好對付，那就只好弄死。“好，有膽拒絕，本座會讓你後悔今天的決定！”

花中人不睬他，徑自踏入場中。“龍鮶笑，久等了！”

龍鮶笑看了他一眼，發現他氣色不順，氣息紊亂。“花中人，你好似剛與人動過手。如果需要時間調整，本龍君可以等你。”

“與你何關？”花中人冷晲，“龍鮶笑，別以為你我共事雲城，我就會對你留手！輕視花中人，你將遺憾終生！”

越三乘暗笑。這爆脾氣，比昔日初出武道時沉穩內斂的次先知的氣度降了不止一級了吧。何事讓他這般懊惱？眼下難道還有比武決更重要之事？

他所不知者，花中人明知自己被人當槍使，卻只能一直走下去，如今不但四面樹敵，劫難當前，而且連回頭也不可能了。三裁公那個人，可不是收留弱者的慈善家。

一步踏出，就是一條路走至盡頭了。

裁判團宣佈開始之後，龍鮶笑與花中人的準決賽正式開打。這一輪的高手過招，進行得如行雲流水，一來一往，彼此都略有幾分熟悉，卻在比拼內力階段之後，開始漸漸拿出真正的實力。

越三乘抱手臂看著，心內頗是滿意。這才是他想看見的戰局，對於接下來自己要應對的敵手，怎能不仔細看清楚呢。

花中人瞥見他精光四射的眼珠，暗自冷笑。越三乘，無論你在打什麼主意，都是做夢！

他小心地調整交手的步調，同時保存體能，隱藏實力。今日過後，他所要著眼的，將是另一番天地。

而此刻的預言頂上，再度迎來一輪風雲際會。署名「西」「無名氏」「紅雲」的三張帖子，同時上貼。

龍騰花落。

龍爪擒花。

龍嘯花殘。

關注預言的各方人馬得到消息，各懷心思的同時，銀河行佇立在清白湖畔，遙望嘯雷谷的方向，靜靜而立。沉悶的雷聲不時在遙遠的天際響起，仿佛戰前急促的鼓點。

戰事將近。

☆             ☆          ☆          ☆          ☆          ☆

準決賽在不到一個時辰間就倏然落幕。花中人因為戰前已經有傷，又損耗了太多元力，最終落敗於龍鮶笑。然而他並無沮喪之態，只是看著志得意滿的龍鮶笑，憐憫一瞥，而後離去。

因為樹敵太多，他在敗戰之後並無打算返回雲中城，而是選擇了一處隱秘的峽谷，準備先將功體調養復原。

只是，他雖然是來日方長的想法的貫徹者，卻依然躲不過命運的變數。行至中途，寒霜撲面，劍氣凜然，狹路之中，秋九月橫劍以對。

“花中人，為我大哥償命來！”

武決之前，花中人抽空跑了一趟流沙原，將搶來的天外瑞草深植地層之中，希望以它強悍的生命力，奪取玫瑰生根發芽的生機。他也知道秋八月的這兩個徒弟不會站著不動，卻沒成想他們請來的救兵不是他們的師父，而是秋九月。

是啊，秋九月同秋七月感情更深些，況且鋒者都是外冷內熱一根筋，仇人當前，不會考慮什麼天數天命。

這兩個小子，在這方面真是聰明得令人討厭！

花中人冷笑。就算他現在重傷在身，也不是那麼好對付的！“秋九月，我剛在武決中落敗，身負重傷。你趁人之危，贏了有意思嗎？”

秋九月也看出他氣息紊亂嘴角帶血，不過並不為所動。“兄長之仇，秋九月必報。”搞清楚，這是復仇之戰，不是普通比試！

“哈哈……”花中人大笑不止，內心卻恨得滴血。不明身份的幕後者已經借他之手封殺了玫瑰生機，立刻就想要滅口？看看，這時機抓得多準。哪有這麼巧的事，讓他一再對上與秋八月有關之人？只是，花中人豈是束手待死之輩？想得美！“既然天意讓我滅你們秋家滿門，花中人只好勉為其難了！”

秋九月眼神倏然凌厲。血仇當前，他不再多言，一劍刺出。花中人抽身後退，無奈對手的劍極快，冰冷的劍尖仿佛尋著獵物的蛇信，在他咽喉要害之處遊走。而他傷勢漸沉，拖住了他的腳步。

秋九月原本以為可以在接下來的十招之內拿下花中人，卻不意對方在頻繁退避時，有意將戰場移往茂密叢林之中。如此一來，有層層疊疊的樹木枝葉阻隔，他的攻擊便受到了阻礙。雖然他不介意多砍幾棵樹，但時間一長，他也煩了。

極招上手，四周叢林頓時一片冰掛霜花。是「劍霜九玄殺」，花中人揚手，花葉狂捲形成颶風，直向他胸口撲去。

異常氣息在空間旋轉，秋九月突然真氣一滯，便知不好。“無恥，你居然使毒！”

花中人大喜，得意狂笑。“你要我的命，我也要你的命！”雖然以秋九月的功力驅毒不難，只是接下來半個時辰之內，他必須坐下運功，如果堅持戰鬥，很快就會將毒素行遍全身。

這些秋九月也明白，只是今日之機，他不想錯過。花中人神出鬼沒，當年殺掉千少一之後，隱遁了半年有餘，無人知曉他身在何方。如今武決落敗，誰知道他會不會從此消失江湖。

於是他咬著牙，強行壓下不知名的毒素，再運元功，出招。

秋九月是鋒途頂尖的高手，昔日震動武道的十鋒甚至七貘八衡之中，有不少都是他的後生晚輩。無奈花中人也實在是旁門中的異人，邪招左道用之不盡，殊難提防。雙方再拼了兩招，都不肯先收手。

最終，秋九月劍出，直抵對方心臟。漫天飛霜落花之中，花中人身形一閃，一掌打在他的胸口。已到極限的秋九月中了一掌，但他最終硬撐著砍下了花中人的右臂，自己也不支吐血。

就差一點……秋九月內腑如遭火焚，但他以劍拄地，抬起頭，看著眼前的敵人。“花中人，此戰尚未終局！”

花中人按著流血不止的傷處，哈哈大笑。“秋九月，你中了向天開花的招式，已經一隻腳踏入死城，還不抓緊時間交待後事？”

“戰死方休！”秋九月將劍拔起，卻感到眼前景象已經開始模糊。

“算了，花中人不與將死之人計較。”花中人暗自嚥下一口血，轉身欲走，卻突然在濃重的血腥之中，聞到一陣夾雜著酒氣的花朵清芬。“誰？”

一棵巨大的槐樹後面，慢悠悠轉出一個人來。花中人後退了一步，看清來人，忍不住蹙眉。

這個小姑娘是哪來的？

大眼睛，彎彎的眉毛，圓圓的臉蛋，小巧的下頜，頭髮高扎馬尾，手裡提著個紅皮酒囊，衣裙樸素，不施脂粉，氣質悠然。

於是花中人沒將她放在眼裡，喝了一聲。“女流之輩少管閒事，花中人可不是憐香惜玉之人！”

女子纖手一抬，擋回花中人試探的攻擊氣芒。身影一晃，已經繞過驚愕的花中人，剛好將昏迷過去的秋九月接住，慢慢放在地上。“你又是什麼貨色？看你打扮妖里怪氣，四季花草亂插一頭一身，不像正經的花界中人，又怎會使花經之中的功夫？誰教的你？”

花中人聞言大怒。“丫頭！這裡輪不到妳來問話！妳又是哪裡竄出來的，不知死活！”

“花中日月酒中天，鳳凰蹤飛上九天。”女子坐在秋九月身邊，舉酒豪飲。“這個人是我穿霞醉鳳要救之人，你再不走，就恐怕走不了了。”

“哈哈……中了花中人至絕秘式，妳不過救到一個死人！”花中人冷笑，只是一擊未中，又見她這副架勢，一時竟未敢輕動。

穿霞醉鳳搖頭。“花中人，花界之宏大廣博，豈是你能管窺？向天開花不過入門之招，倘若遇到百花泣血、千花飛升、萬花穿心，你又當如何？”

花中人大驚。想起那個時隱時現的不知姓名之人對他說過相同的話，他立刻明白，來人恐怕也是花界中有地位之人，不禁警惕起來。“丫頭，有兩下子！今天且放妳一條生路！”

自己的傷勢已經不能再拖，花中人看看對方沒有追擊的意圖，立刻撂下狠話，隨即遠遁而去。

穿霞醉鳳無奈一笑。“幸好你今天遇到的是我，倘若遇到嫉惡如仇的神農刺，恐怕你性命難保啊。”又低頭看了看秋九月，“唉，醉鳳重返天宇第一場總算不曾落了眉角，也幸好不負你二哥所托呢。”

☆             ☆          ☆          ☆          ☆          ☆

秋九月在一陣花香酒氣縈繞之中緩緩醒來，一時竟不知身在何處。身為劍者，他平日裡幾乎滴酒不沾，因為酒會影響他的意志。熟識他的人都謹守這個規矩，所以……這陣濃烈的酒香是哪裡來的？

他想起來了。與花中人一戰，自己中了向天開花的殺招，全身穴門盡數閉合，不時就要血脈爆裂而亡。可是如今……他試著運行氣血，發現全身血脈暢行無阻，除了元氣尚未完全恢復，幾乎就是他戰前最佳狀態了。

是誰？他猛然睜眼，看見自己身處一間普通草茅之內，正躺在一架樸素的木板床上，床腳還坐了個人。他嚇了一跳，居然是個小姑娘，醉眼朦朧地攥著個紅色皮質酒囊，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酒。“妳是……”

而後他就愣住了。小姑娘坐著他的被角，他不禁有些臉紅，看她喝得酩酊大醉，又不好一腳把她踢開，只好保持著半起身的勢子，瞪著她。

穿霞醉鳳眨眨眼睛，“你醒啦？”傾身上前，仔細看了看他的面容。“許久不曾用移脈接花這部功夫了，居然沒忘，我記性真好。”

秋九月忍不住後仰。妳，妳靠得太近了……

淡淡花香夾著芬芳酒氣，果然很容易令人放鬆下來，一如她的詩號。

“酒為朋，花為友，有花有酒是仙鄉。”穿霞醉鳳笑著將手裡的酒囊遞過去，“相逢即是有緣，喝一口吧！”

秋九月沉默，並無動作。他抬眼看看她，妳喝過的，隨便讓一個大男人接著喝，不覺得不妥嗎？

妳長得這麼……妳有沒有我姪女莘嵐歲數大啊？

想起慘死的大哥與姪女，尚未報的血仇，他沉下臉來，低著頭，一語不發。

穿霞醉鳳微笑，走下床來，在床邊走了個來回。“你的功力也不淺，能在中毒之後，又承受向天開花的瞬間砍下花中人一臂，致使他的招式後力不足，我才能在半個時辰之內解毒并救醒你。不過，花中人已經練成運花凝體的功夫，不刺穿他的心臟，對他而言皆非致命之招。”

秋九月震驚了。“妳是說，花中人的右臂會復原如初？”

穿霞醉鳳點頭。“而你要復原就沒那麼輕鬆了。喝吧，這酒有助於你療癒體內花傷。”

秋九月見她說得誠懇，自己再推辭就顯得婆媽了，於是不再猶豫，接過酒囊喝了一口。“多謝姑娘相救。”

“我叫穿霞醉鳳，是受你二哥秋八月之託來的。”她催促對方多喝幾口，“我知道你急於報仇，只是眼下還不到你出手的時候，再等等吧。”

秋九月聽見二哥的名字，驚異地抬頭多看了這姑娘兩眼，結果對方一雙亮晶晶帶著笑意的眼睛也正盯著他。兩下裡避無可避，他窘極，只好借喝酒的時機閉眼又猛吞了幾口，結果嗆得咳嗽起來。

穿霞醉鳳笑著給他拍拍後背，結果引起他更劇烈的咳嗽。她笑盈盈地想，這個秋八月的兄弟可真有意思，跟秋八月完全不一樣呢。倘若面對的是秋八月，恐怕自己都難以接近他三尺以內，哪能像這樣拍拍打打。

可是秋九月心內就只剩悲憤了。二哥，你既然知道，為什麼不親自過來處理大哥的血仇，白白讓花中人躲過一劫！還有，這個穿霞醉鳳又是幹什麼的……

“多謝姑娘今日救助之情，我還有事，不便久留。”秋九月將酒囊還給她，雖然受了好處拔腳就走有傷道義，可是眼下情景太過難為情，他也顧不得了。

穿霞醉鳳下床，掩口輕笑，“好好，沒問題。”

“今日之恩，秋九月來日必報。”看見對方一臉瞭然的笑意，秋九月也覺得不好意思，只好盡量找補。可惜他不善言辭，也不知道這種場合之下應該說些什麼才得體又不失禮。

“行了，我都知道了。”穿霞醉鳳笑得打了個酒嗝，將他推到門口。“不必掛懷，回去好好養傷。”付賬這種事，輪不到你。

目送秋九月頭也不回地迅速離開，穿霞醉鳳望著他的背影，無奈搖搖頭。你真的看不出你二哥是為了護你，才不讓你與花中人對上？今日若非自己，你就沒命了啊。

望著漸起的晨曦，穿霞醉鳳輕輕嘆了口氣。想不到為了花神令重入天宇的自己，處理的第一件事，竟然是件凡俗的仇殺事。可見天意難期，誰也不知道接下來會遇到什麼人，發生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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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過得平淡，除了砍了棵紫薇之外沒啥特別活動。
傷感。。。曾經餃也是一個只能提半桶水爬樓的弱餃而如今已經可以獨立完成砍樹工程。。。

不，花花還能再堅持一段時日。。。這個只靠喝露水為生的花花比任何人都抗揍。。。
結論就是心態開朗喜歡笑的人活得久（喂。。。
至於九月和醉鳳。。。嗯。。。暫時不知道（毆
接下來要寫比較長的一個段子。。。所以先囉嗩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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餃子

2018-08-17 23:34

第二十四章

西亞聖殿裡，司徒遠冷冷抬眼，看著在地上焦急地走來走去的白雁，終於忍不住了。

“站住！”瞧你那六神無主的樣子！

白雁惶然停步，默默靜立。他少見司徒遠如此憤怒的時候，這下子被他斷喝一聲，嚇得立刻低頭垂眼，不敢動作。

司徒遠只是恨鐵不成鋼地瞥了他兩眼，就繼續低頭處理公文。夙烈閉關，他得獨自負擔大陵星內外的全部事宜。半晌，他才擱下筆，站起身來。

“天宇會注意到你，此乃遲早之事，慌什麼。”以那群老狐狸的能耐，互相交流一下有無，立刻就能推算出是誰在背後搗鬼。“趁他們還沒查到你跟西亞的關係，我們還可以有所作為。”

白雁猛然抬眼，“我以為……”

“你不會以為我捨得丟棄你吧？”司徒遠溫柔淺笑，將手裡寫好的紙張吹乾墨跡，整齊折好，塞入信封。“你我自幼相識，你就是我半個兄弟。”何況白雁是大陵星宗唯一的弟子，能力出眾，又忠心耿耿。雖然很早就被遣回大陵，但幼年一段交情，他一直記得。

就算這片忠心更多是針對某一個人的，但因為那個人是大陵星的領袖，所以……也勉強罷了。

“別急。”司徒遠將信遞給他，“將此信拿去永寧城曲江畔的慶春樓，交給裡面的掌櫃，然後你就先隱遁一段時日吧。”

白雁不解其意，但他只是輕輕點了點頭，接過信函，奉命退下。

門扇輕輕關上，司徒遠長吁一口氣，緩緩坐倒。或許他此舉有些急躁，本應該等到倚天新任真主登基，正副真主矛盾漸起之時再開這一局。

只是，難得現如今夙烈不在身邊。他這個人向來不管孔孟學院之事，但一旦觸及他心尖上的人，非得他點頭不可。而司徒遠沒把握能壓得住他，只有趁此機會先動手再說。

☆ ☆ ☆ ☆ ☆ ☆

返回孔孟學院之前，杜鳳兒再三告訴小念，“記住，別把我的傷勢告訴別人。”

小念緊緊抓著他的袖子，使勁點頭。

回到倚天航，杜鳳兒接見完三教之中需要見的人，回到書房關上房門，看見案上又是一摞折子，忍不住輕輕嘆了口氣。

“先生，你休息吧，明天再看。”小念給他端茶過來，“那個人臨走前說，你要多休息。”

杜鳳兒敲了他的頭一記。“記住，以後不許對我的好友無禮！”

小念立刻撅起嘴來。杜鳳兒嘆道：“倘若他要害你，就不會在山裡四處找你。”

“好吧，看在他幫先生療傷，我就原諒他一次。”小念摸摸頭頂，有點疼。

“來，幫我磨墨。”杜鳳兒看他一臉不忿，趕緊想法轉移他的注意。“今日事，今日畢。拖到明天，就會積壓得更多了。”

小念答應了一聲，就跑到桌案旁邊，爬到小凳上，打開硯蓋，舀一小勺清水進去，開始磨墨。杜鳳兒幫他卷了卷袖子，用左手鋪開一個折子，開始閱讀。

雖然右手不能有太大動作，好在他左手也能寫字。小念驚訝地看著他用左手流暢地書寫，“先生，你好厲害呀！教我好不好？”

杜鳳兒讓他幫忙鋪開下一個折子，笑著看他一眼。“這可需要練習，你能靜下心來刻苦用功嗎？”

“當然呀！”小念眼巴巴地看著他，“我也想用左手寫字。”

杜鳳兒笑，讓他坐在自己腿上，握住他的左手，帶著他寫了兩個字。“好了，叫人幫你洗漱，先去睡吧。”

次日，杜鳳兒走了倚天航幾個地方，又見了一批人，返回學院時，已到中午。因為沒見到小念跑出來迎接他，於是順口問了一句。“小念吃午飯了嗎？”

門邊一個從人搖頭。“小公子還在房裡，屬下不敢打擾。”

杜鳳兒無奈，走進內室，見小念正伏在桌上，左手拿著筆，右手按著一本書，在上面圈圈點點。

“你這是做什麼？”杜鳳兒大驚，俯身細看，是一冊《夜雨秋燈》。可是他不記得自己房內有這冊書啊。

小念忙藏之不迭，“先生，對不起，我不是故意亂畫的。”

“我說過了，左手執筆，非一日之功。”杜鳳兒拿起這書，忍不住一嘆，“你看看，這好好的書，被你畫成什麼樣了。”

正說著，書頁之中落下一張紙片。然而，當他看到上面的字之時，倏然變色。紙上只有兩句，八個字。

江山離落，孤鳶南飛。

杜鳳兒心驚，這兩句的意境……好似出自某一個人的筆下。“小念！這書從何而來？”

小念嚅嚅，“我，我就去看了看上次我種的牡丹花，看見這書有趣，就向江城子借來了。”

只是，當他抬頭看向杜鳳兒之時，卻發現對方的雙眼突然凝滯，仿佛迅速結成冰的湖水。

“先生！怎麼了？先生不喜此書，我這就還回去！”

杜鳳兒慢慢回神。方才的震驚，讓他心裡一片空白。他捏著那張略泛黃的紙，盯著那個“江”字，緩緩拉開手邊的抽屜，拿出不久前從無名山谷中帶回來的一頁殘書。

那是無名氏故意留給他的《天地奇鑒》殘本一頁，上面的字跡，與這張紙上所寫極為相似。

孔孟學院第三儒圣，魚躍鳶翔江南飛。

難怪他最初不曾認出來，一個人左手的筆跡，畢竟與右手的有些不同。

杜鳳兒決定再去見見江城子。他一直守著三師弟的院落，或許會知道什麼。

剛打算出門，左文思又遞進來一封信。“院主，有件事本不該打擾您，只是這事來頭頗為奇怪，屬下不敢自作主張，您看看吧。”

杜鳳兒見那信封口已開，知道他已經看過，點點頭。“唸來我聽。”

確是小事，報到他這裡來原本多此一舉。慶春樓的老闆得知曲江上游有一處名金鷺堂的庭院因為原主搬遷有意售賣，便想購入以擴張生意，卻查到這地方原屬孔孟學院，於是不敢自作主張，就此來求院主，看看能不能買下來。

杜鳳兒倒不知道孔孟學院在距離倚天航甚遠的北邊也有產業，深覺自己這個院主不太稱職。“之前是誰在那裡負責？”

左文思慚愧低頭。“聽說是數代之前的倚天真主得到的地方，後來給了我們孔孟學院。一向不曾聽先院主提過，因此屬下也不知道是誰在那裡。”

“賣主是誰？既然這地方是孔孟學院的，沒有我們的同意，他怎敢做主？”杜鳳兒蹙眉，“可知他的名字？”

“屬下去問過了，似乎是個化名，叫‘燕君’。”左文思也頗為不解，“聽說走得甚急，只留下一個街坊代管。因為急於脫手，裡面的家具擺設乃至書卷文冊都留下了。”

杜鳳兒想了想，從柜中拿出一卷天宇的地圖，示意他幫忙攤開。看了下位置，不禁蹙眉道：“曲江之側，永寧之西，乃通衢要地，這麼多年竟然沒人管？”又看看，“你先去斑筠那裡問問，如果地契真在學院，你就帶幾個人先過去察看一番。暫且勿提買賣之事。”

斑筠也是六筆墻中的管事之人，一向掌管孔孟學院的收支出入。左文思道：“屬下方才已經去問過他了，地契的確在我們這裡。那就尊院主之令，我且去走一趟，探探情況。”

於是左文思退下，自去打點出差事宜。

杜鳳兒獨自來到江南飛昔日院落，讓裡外的人都出去，進屋之後關了房門。江城子見院主再度駕臨，緊張起來。杜鳳兒從懷裡取出那頁殘篇，擱在桌上。“江城子，這篇東西，你可曾見過？”

“屬下不曾見過。”

這答得未免太快，你仔細讀過內容了嗎？杜鳳兒不信會有人對《天地奇鑒》的內容視若無睹。他嘆了口氣。“那麼，這上面的字跡，你可認得？”

這次，他的回答有片刻的遲疑。“屬下並不認得。”

杜鳳兒不悅，又拿出一張紙質古舊的紙片。“這幾個字，你總該認得吧？是否是第三儒圣所寫？”

江城子陡然瞪大雙眼，“這……院主，您從何處得來？”

“回答我的問題！”杜鳳兒無視他惶然下跪的舉動，“江城子，你還知道些什麼？那本書，在他手裡嗎？”

江城子以頭觸地，語調顫抖。“院主！必是有人意欲陷害主人！這八個字的確是主人信手所寫，但《天地奇鑒》那篇殘頁絕非出自他手！”

“你果然知道那本書……”杜鳳兒心裡不知是什麼感覺，憶起百年前與秋八月的初見，原來，好友當時要找的是江南飛，不是自己。“學院裡還有誰知道？”

“還有……還有先院主。”江城子以至哽咽，“但此事絕非主人所為！”

“你認為會是誰所為？”杜鳳兒盯著他，“誰會針對他，誰會利用他……的幼小後代，針對我？”

江城子絕望地跪在地上，眼神略散。當然是百年前不曾終局的戰火，再度燃起了吧……

“江城子，你知道我師弟當年為何離開學院，從此失去蹤跡嗎？”杜鳳兒輕輕詢問，生怕聲音略大，戳破他不敢直視的真相。

“因為，”江城子抬起頭來，直直看著他。“第一儒圣容不下他。”

“那麼，為何我師兄也從此失蹤了呢？”杜鳳兒道，“師伯與大師兄當年捲入蓬萊殿之變，三教皆知。”

“如果這是院主願意相信的真相，屬下無話可說。”江城子淚流滿面。“但主人絕不會對院主做出那些事！”

“我也寧可如此認為！”杜鳳兒忍不住拍桌，雖然他此刻心中悲傷多於憤怒，但仍有一絲不信。三師弟一向謙和友善，就算他算計自己，也斷不會害他自己的孩子。

“院主！”江城子抬頭看著他，“主人曾經對屬下說過，孔孟學院裡，只有院主是個乾淨人……”

“住口！”杜鳳兒大怒，這叫什麼話？這將師父、師兄他們置於何地？“再讓我聽見你說這種話，你就不必在倚天航待下去了！”

江城子不再說話，只是叩頭流淚。杜鳳兒不想再問下去，只能竭力將怒火壓下去，走出院門，吩咐從人，“好好看著他，別讓他出事，有事立刻來回我。”

☆ ☆ ☆ ☆ ☆ ☆

過了兩日便是秋山武決的最後一場決賽，時間定在酉時初刻。杜鳳兒這一日早早起床，準備趕在武決開始前先去清白湖與天宇之人商討未來之機。恰在此時，前日派去查看曲江金鷺堂的人回來了。

“院主，屬下已經看過了，那處院落雖然不大，小樓花園都尋常，只是地點確實好。”左文思回道，“收集武道上的消息也便宜，如果改成酒樓歌館，一定是樁大生意。”難怪精明的商人會看中。

杜鳳兒點點頭，“這麼優越的地方，為何我們長久以來一直放棄呢？大概是因為那地方不太平吧？”

“是，魔禍自北方而起，曲江上游，永寧以西的延康地界首當其衝。”

杜鳳兒想了想，他也不想派遣孔孟子弟往那種地方去。“我并無意擴張儒教地盤，不過，你讓斑筠去跟那買主談談，這地方我們可以賣給他，但是他從中收集到的武道上的消息，必須傳給孔孟學院一份。”

左文思點頭稱是，“院主英明。”又壓低嗓音，“有兩件東西，是屬下在彼處內書房裡見到的。懇請院主傳陸穎或者宣聿來一同看看。”

“好吧。”杜鳳兒於是命人喚來兩人，“你們過來，左文思有東西給你們看。”

左文思先從袖內抽出一把折扇，面對眾人，緩緩打開。“兩位可覺得眼熟？”

陸穎與宣聿對視一眼。“是先院主的扇子！”不久前還在那個無名氏手裡，為何此刻會被左文思帶回來？

杜鳳兒眼神一凝。“你們看仔細，果真是嗎？”

兩人拿過來仔細看了看，“院主，這把扇子是湘妃竹所制，上面的淚斑位置，屬下記得很清楚，就是當日前來學院的那個無名氏拿的那一把！”

陸穎不禁皺眉。“先院主之物，怎會流落在外，又如何會在此時回到孔孟學院？”這件事未免失之刻意了，恐怕是他人之計！

宣聿也道，“先院主所持之扇不止這一把，必定是當年有人將之盜出了。”看著杜鳳兒，“院主，不如徹查一下昔日服侍先院主之人。”

見杜鳳兒沉吟不語，左文思又捧上一本書冊。“屬下還發現了這冊手抄本，內中雖多有殘破，內容卻宏雜奇妙，不知院主可知此書？”

杜鳳兒轉頭一看，立刻怔住了。

正是那殘本《天地奇鑒》。

他接過來，不動聲色地翻了一遍，打開到一處，恰被人撕去了一頁。

“是好書，我且留下細看看。”他強壓心中驚疑，“告訴斑筠，先不著急交易，等我的命令。”

左文思一愣，但立刻領命。“是！”見院主眼神略沉鬱，似乎不太高興，趕緊命門口等待的手下，“快將那個小竹箱子拿進來。”

“屬下在那裡還找到些玩意兒，想著小公子或許喜歡，就先給拿來了。”

杜鳳兒勉強一笑，“多謝你想著小念。”打開箱子，裡面都是些巧致的孩童玩具，“勞累你了，先下去休息吧。”

三人告退之後，他靜靜地坐在桌後，心中卻是一片空白。有些人，有些事，他刻意忽略，似乎如果不去想不去碰，一切都會無虞。

只是，自欺欺人並不可取。他猶豫了，真相似乎就在不遠的前方，但一旦揭破，焉知會是怎樣鮮血迸流的不堪？

不知坐了多久，小念悄悄跑進來，看見杜鳳兒正在閉目思考，不禁呆了片刻。轉頭又見擱在一旁的小箱子，於是小聲驚呼了一下，立刻跑過去開始拿玩具。

其實杜鳳兒在孩子進來時就已回神，只是突如其來的疲憊感，讓他不想睜開雙眼。直到小念開始喃喃地自言自語，他才睜眼，驚疑地看著他。“小念，你說什麼？”

“先生，這些是誰送來的？他們找到我師父了？”

“什麼？”杜鳳兒慢慢站了起來。“你……”說什麼？

“這些都是我的呀！”小念歡喜地抱住一個竹雕鏤空刻花圓球，不住拋起接住，球內中的鈴鐺聲異樣清脆。“還有那個小馬，這個弓，還有這個這個，真是太好了！”

會發出悅耳樂音的小盒，還有一捏就會叫的皮質小鴨，小念玩得不亦樂乎。

杜鳳兒在他身邊蹲下，拿起一隻栩栩如生的胖娃娃泥塑。

小念懷念地摸摸泥塑的頭頂，“有一次，這個髮髻被我摔掉一塊，我就用墨給他塗好了。”嘻！

杜鳳兒把他拉起來，“小念，我問你，你師父叫燕君嗎？”

“誰？”小念想了想，搖搖頭。“不知道，燕君是誰？沒聽過。先生，他們在哪裡找到這些的？我想回家去看看，可以嗎？”

杜鳳兒沒有立刻答應或回絕他，只是哀傷地從他小小的身子上挪開視線，望向遙遠的北方。半晌才道：“我們此時過去也沒用，那裡已經空無一人了。”

“噢，是哦。”小念瞪眼，隨即沮喪地低下頭。

“小念，”杜鳳兒輕聲道，“你在家之時，家裡人很多嗎？”他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就立刻恢復了思考能力。那個被派出來行走江湖四處點火的無名氏，應該只是他的一個手下，非他本人。

“只有我和師父，絹姨有時會來看我們。其他都是下人。”小念想了想，“先生，我很想他們，只是師父說，一旦我離開了家，就再也回不去了。”

那，你就別回去了。杜鳳兒把這句話在心內轉了一個來回，終究不曾說出口。他伸手，將小念摟在懷裡，小小的，軟軟的，這樣美好的擁抱和感覺，大概以後也都不會再有了吧。

他最終也不曾應允這孩子回家看看的願望。他第一次有種因私心而起的羞愧感，但即便如此，他也不願放手。

師尊曾經私定下的接班者，是三師弟。曾經意欲託付天宇未來休戚命運的，是三師弟。如今，只因陰差陽錯，使一切茫然無知的自己代位百年。奇書就此遺落江湖，天宇眾生命如漂萍，劫禍難期。

他無法理解，為何三師弟要這樣對待他，是為了報復嗎？又何必牽扯無辜天宇眾生？想到無名氏所行諸事，他心中竟是悲哀大於痛恨。

三師弟，如果真的是你，你就回來吧。杜鳳兒倚窗而立，悵望天際幾隻孤雁，哀鳴著劃過長空。我願意什麼都還給你，你回來吧。

燕燕於飛，真是好名字。

/*
就是。。。大師兄試圖將一口鍋扣到三師弟頭上這樣（揍
想來這種事自古難忍。奪了職務地位就罷了，還奪走了心愛的女人。。。
我餃當年不過是奪了霞哥的職務地位，霞哥就暴躁如此了（喂）把天宇殺得血流成河，還幾乎把我餃弄得家破人亡。。。
一隻手的五根指頭還不一樣長呢，親生父母也有偏愛的那一個，何況師父。。。

只不過，應該不會弄到冥書之禍的地步。。。鳳謙和溫柔不似叉子高傲剛烈，阿飛也不是南風一味良善無知。大師兄再恨也有限，他至少還有人的情感，不像雞已經不是人（毆打）。。。

果然啥歲數就寫啥CP。。。早期霞雲簡直中二任性得不忍直視，飛凡塵那一掛基本就是取捨各半，寫到這個文就。。。應天了。。。（抱頭

一向不認為七夕有啥可慶祝。。。無非是閤家團圓的好日子，還只有一天。。。過後又是耕地的繼續耕地，紡織的繼續紡織，再等明年七月初七。。。

祝花月餅生日快樂~
*/

餃子

2018-08-24 22:51

第二十五章

倚天百年盛會的巔峰之決，在三奠魔功與五行游氣之間展開。三奠鬥五行，先天之數本在五五。但龍鮶笑自嘯雷谷再出，進攻目標一再改變，屢次耗損五行遊氣，早已不是目標恒一、一再提昇自己功力的越三乘之對手。只是兩人畢竟都是一時之選，急切間難分高下，彼此幾百回合，一夜已過。圍觀此戰之眾多是先天高手，私語不斷，心思各異。杜鳳兒作為倚天高層，與三教中人一同到場圍觀。只是，雖然場中打得熱火朝天，他的內心卻是冰涼一片。

百年前的學院變故，因為他隱瞞得緊，知曉函紘儒宗竟然是中毒重傷而亡之人寥寥可數。外人只知道文衡儒宗與其子司徒遠捲入了當年蓬萊殿之變才在天宇失蹤，但關於孔孟學院的第三儒圣江南飛，猜測就太多了。

他曾經私心忖度過，師尊當年與師伯有過不和，或許師尊是為師伯所害。然而眼前此事一出，不由得他不多想幾層。昔日學院之變，其中狀況之複雜，可能並非他一時能清楚。何況其中尚夾雜了道教之變與倚天三殿，要知真相，還得繼續查下去。只是，師尊當日分明告訴他，不要追究。

而今，江南飛的行蹤微露，不止杜鳳兒，孔孟學院之內略知道此事的人，都坐不住了。他眼裡雖看著場中兩人你來我往，心神卻早已不在，連身後有人靠近也幾未察覺。

“院主。”孔孟學院裡負責他內務的總管陶泓恭敬一躬，以極低的嗓音小聲道，“家裡出事了。”

杜鳳兒一愣，隨即會意，不動聲色地緩緩從圍觀眾人之中退出，行至秋山腳下。“說。”

“小公子與江城子都不見了。”陶泓略微環視四周，見無人方道：“小公子今天一早就去了那院裡，屬下懷疑他們私自前往金鷺堂了。”

“此事不可聲張。”杜鳳兒緊張起來，在當前這時節，一旦學院出現變故，必引起三教動蕩。他已無心再觀看武決，就同陶泓一起回到孔孟學院。

打開櫃子，昨日查看的地圖果然有被動過的痕跡。

“立刻派篤修子帶人去追，務必將人追回來！”

陶泓領命，迅速而去。杜鳳兒心如亂麻，坐了片刻，還是決意親自去找。他能理解江城子尋找故主的焦急，但是，帶走小念，就過分了。

那只是個不會武功的六歲幼童，倘或再被人得知是這般身份，處境必然危險。

思及此，他憂心如焚，傳令召集孔孟學院的六筆墻。

“小念被江城子帶走了，你們隨我一起去找。”

六人大驚失色，面面相覷。陸穎道：“院主，武決最終場即將定局，您此刻將儒教主要戰力全部調出去，恐怕引來眾人猜疑！”

杜鳳兒也知此舉不妥，審思之後，重重嘆息。“是我思慮欠妥。”看了看眾人，“就讓陸穎、管城隨我前去吧。斑筠，你去秋山武場觀戰，等我回來再將戰況報知於我。”

他無法確定，《天地奇鑒》之事，是否已經在武道上傳開。百年前就曾有龍族之人向秋八月索要《通玄遺書》，如今無名氏又將手抄殘卷混淆眾人視聽，他實在不能冒這個險。

果然如他所料，江城子與小念剛踏出倚天航界域，立刻遭到不明團夥圍殺。

“哈，我還以為你小子會躲在孔孟學院做一輩子縮頭烏龜呢！”為首之人凶神惡煞，手一揮，身側十數人一起圍上，攻勢凌厲。

江城子苦笑，只能反擊。以為噩夢已終結於百年之前，想不到時至今日，他猶是夢中之身。

“交出《天地奇鑒》，就饒了你！”那人伸手去抓小念，“否則就捏死這小……”

話語未落，他已經痛苦倒地，哀嚎不止。“混賬！什麼東西！”

眾人見老大中了招，立刻向小念蜂擁而來。

“這小子身上有鬼，別碰他！”一個人氣凝於手，準備打死小念。

千鈞一髮之際，突來一道黑影閃過，銀光劃了一圈，小念只看見四下裡噴濺的鮮血，那些圍著自己的人都倒在了地上，再不動彈。

來人覆面黑衣，手持利劍，一邊殺人，一手凌空虛點，已將怔立當場的小念點住穴道。小念卻突然認出了此人，大叫：“師父！”

江城子解決了圍攻自己的最後一人，猛然聽見這聲呼喚，驚訝地回過頭來。黑衣人卻又在小念眼皮上輕輕彈了一下，封住了他的視線。

“小刺蝟，你做的不錯。接下來之事，別看。”

溫柔的笑語，卻伴隨凌厲的殺機。江城子認出了逼近面前的那雙眼睛，心口也同時一涼。“是你！”

“是我，可惜杜鳳兒不知道。”來人淺笑，“怎麼，百年光陰，竟找不到機會向他備述事實真相？”

江城子垂下頭，看著戳入胸口的那支利劍。如今再想說出一切，也為時已晚了。

“或者，你只是心中不忿，才不肯告訴他。”那人譏諷嘲笑，“所有人都陷了進去，打得頭破血流渾身泥濘，只有他置身事外，清清白白，一塵不染。”

是啊，他何嘗沒有埋怨過，院主當年不曾為自己的主人說過一句話，幫過一次忙。江城子苦笑著彎起嘴角，一道鮮血滑落下來。

“讓你當個明白鬼。”黑衣人靠在他耳邊輕喃，“小念不是他的後代，是我用他的血，繪魂再造的。”

江城子瞪大了眼睛，眼中最後一絲光芒也熄滅了。“別傷害他，也別傷害……”突然，刺入心窩的利鋒一橫，頓時絞斷他的氣息。

“抱歉，我不能答應你。”黑衣人長嘆一聲，從他心窩裡拔出長劍。“送你去與故主團圓，比讓你活著落到夙烈手裡強。”

他緩緩放開江城子，讓他倒在地上，回身解開了小念的穴道，凌空而去。

就在此時，儒教的篤修子帶著精幹手下趕來。“站住！什麼人？”

小念不理會身後的叫喊，拼命向來人消失的方向跑去。師父為何不要自己了？

篤修子見一地屍首，立刻飛身上前攔截小念。“請站住！方才是什麼人？你看見了嗎？”

小念被擋住去路，發現無論如何不能追上師父了，不禁又急又怕，“滾開！”

有人上前來報告，“大人，江城子被一劍穿心，已經死了。”

小念渾身震了一下，回頭看見一地鮮血與屍體，江城子竟也在其中，頓時瞪大眼睛，呼吸急促，整個人只能呆呆地站著，動彈不得。

這就是死亡，一身血地躺著，沒有呼吸，不再溫暖，那個會說會笑，會拿好吃好玩東西給他的人，就這樣再也不會說也不會動了！

身旁之人依舊在喋喋不休，過於嘈雜紛亂的環境一下子充斥了他剛剛經歷過一場浩劫的幼小心靈。小念煩躁恐慌至極，只看見一隻手向他伸來，想也不想就揮了一下胳膊——

篤修子正在疑惑這孩子怎麼了，於是伸手想抱住看起來瑟瑟發抖的他。突然，一點尖銳的刺痛從他指尖傳來。“嗯？”什麼東西？

恰好趕到現場的杜鳳兒看見這一幕，臉色瞬間慘白。他立刻衝上前去，奪過一個手下的利劍，順勢削下篤修子伸到眼前細看的手指尖。

篤修子頓時血流如注，但他也知道自己中了劇毒，院主此舉正是救了他一命，硬是一聲沒喊。

“坐下運功驅毒！”杜鳳兒吩咐他完畢，隨即走到小念面前，一掌揮去。“小念！你太讓我失望了！”

小念這才從可怕的場景之中回神，感受到臉上火辣辣的疼痛，不可置信地捂著臉頰，哭了。這是他第一次見先生這般生氣，立時又驚又怕，不知所措。

杜鳳兒方才牽動了傷口，但再痛的外傷也難抵心中的劇痛。這不聽話的孩子，終於惹出禍來了！“站著！回頭我再問你！”

他忍著怒氣走到江城子遺體旁邊，蹲下身來，看了傷口，突然大驚失色。

這……這是三師弟的劍法啊！

“不可能。”他輕聲自語，站起身來。“陸穎，管城，你們過來看看。”

兩人看過傷處，都沉默了。

“院主，先回去再說吧。”待篤修子運功完畢再起身，陸穎看了看四周，輕聲道，“此地畢竟距離倚天航不遠，別讓人知道。”

篤修子卻走上前道，“啟稟院主，屬下趕到之時，小公子正在呼喊那個逃走的兇手，似乎認識對方。”

杜鳳兒閉眼，不想去看小念。“喊的什麼話，你聽見了？”

“是，似乎是叫他‘師父’。”

果然是他……這時機為免把握得太精妙，自己才要開始查他的外宅，最熟知他的人就死了！哪有這麼多巧合？

管城見院主沉思，便在現場走了一圈，查看其餘死者。“院主，請移步看看此人。”

杜鳳兒隨著他過去，“此是何人？”

“大概是在我們之前來的。”管城蹲下來看著屍體，小心地拿起他的手，“中毒而亡，傷口也在手上。”

小念在一旁哭著說：“他，他要來抓我……”

杜鳳兒無言以對。若非孩子在衣服上別了毒針，此刻恐怕也已成為屍體了。

“江城子不該帶你出門。”杜鳳兒終於轉向還在抽泣的小念，“把你那些見不得人的東西都放下，跟我回去。”

“是我求他出來的。”小念一邊脫衣服撿毒針，一邊抽泣，“我害死他了……嗚嗚……”

管城輕聲道：“陶泓報知我，看守那院的侍從都昏迷在地，我本以為是江城子所為。”如今看起來，不一定啊。

這麼小的孩童，手段如此狠毒，嘖嘖。

☆ ☆ ☆ ☆ ☆ ☆

大致收拾了一下現場，眾人回到孔孟學院。杜鳳兒將小念關在後面臥室裡，走到前廳，儒教裁判代表白香禮與六筆墻之中的斑筠都已等候多時。

“是越三乘獲勝了嗎？”杜鳳兒坐下，以手支額，似有疲態。

“是，院主明鑒。”白香禮嘆道，“龍鮶笑最終中了越三乘的乾坤歸魔，魔元入體，痛苦難當，恐怕整個人都廢了。”

杜鳳兒沉默許久，才勉強道：“辛苦你們三位裁判了。這次百年盛會雖然橫生變數，但總算有驚無險，能如此落幕，已經不易。你們三人功不可沒。”

“豈敢。”白香禮恭敬起身。“職責所在，雖粉身碎骨，在所不辭。”

“你坐下吧。”杜鳳兒道，“距離新任真主登基尚有一段時日，我想請回廣陵道君，主持諸事。”

白香禮與斑筠臉色微變，對視了一眼。新舊交替之時，院主竟然放棄大好時機鞏固儒教在倚天航的地位，這是怎麼了？

“二位如果無事，我就不多留了。”杜鳳兒心緒略雜，一時不查，用慣用的右手去端茶盞，結果牽動了傷口，整杯茶掉在桌上。“啊！”

“院主！”斑筠知曉他帶人去追江城子與小念，如今見他魂不守舍的樣子，便知出事了。“究竟怎樣了？”

杜鳳兒勉強一笑。“無事。我累了，你們告退吧。”又頓了片刻，“白香禮，你先回去。斑筠，勞煩你告訴陸穎，過來一趟。”

陸穎尚未返回自己的居所，聽見院主傳喚，連忙趕來。杜鳳兒起身，走到門口，屏退侍者。“陸穎，你知道我為何讓你前來嗎？”

陸穎看著他，“院主，屬下與您同樣，從未忘記百年前那場變故。但既然函紘儒宗吩咐不要查，必有他的道理。今日您已經辛勞太甚，屬下竊以為，您還是暫時不動為好。”

杜鳳兒搖頭。“師尊遺言，我安敢不從。只是如今江城驟亡，牽連下落不明的第三儒聖，我想去那院裡看看，或許能發現什麼。”

“院主認為是第三儒圣所為嗎？”陸穎輕問，果見對方神色略變。

杜鳳兒不語。半晌，“篤修子說，小念認出那人……陸穎，你就隨我走一趟吧。”

院主下令，陸穎只得奉命。

再度空無一人的院落，極冷極靜。兩人在門口站住，一陣風吹過，帶來張揚馥郁的花香。繞到房後一看，見不過數十日前栽種的牡丹，竟然已經陸續吐艷。

冷落清秋時節，這本當爭春之花不懼霜寒，恣意綻放自己的衿貴嬌美，層層疊疊，儀態萬方。

“竟有此事。”陸穎低吟。“之前只不過是聽說，不想有幸目睹。”

杜鳳兒回頭。“是誰所說？”

“正是先院主，函紘儒宗。”陸穎神色淒然，“他老人家說過，此舉‘不逢時而作，嘩眾取寵，乃天外蠻荒之末技也。’”

而這片牡丹花圃，總有一兩植株，四時常見鮮花盛開，終歲不凋。

“天外……”杜鳳兒思忖著，“師尊知道此乃天外之術？”

陸穎搖頭。“屬下不曾問過。”

兩人走進正廳，內中擺設一如杜鳳兒前次來時之景。行至後面的臥室，一床一幾一椅而已。只是，床下發現一隻箱子，內中赫然陳列各種暗器、藥瓶、小盒。

杜鳳兒痛恨不已。他已經明令禁止這些物件，有人卻偏偏置若罔聞。陸穎見狀，也不敢多言，轉身去了書房。

書房之中也並無特別之處，只是書桌後墻上所懸的一幅仕女圖，雖經年色褪，畫中女子容顏依舊柔美，風致嫣然。

杜鳳兒看著陸穎仔細查看各處抽屜、櫃櫥、墻壁乃至地板，便徑自欣賞了一會兒畫。

“陸穎，你來看看這幅畫。”

陸穎過來，端詳片刻。“怎麼，這畫有什麼不對？”一邊說，一邊上前去摸那畫。

“且慢！”杜鳳兒攔住他。“右端畫軸處似有黑色粉末，是什麼？”

陸穎屏息近前一觀，倏然變色。“是雷火之粉。”再看畫軸左端，“左邊也盛了硫石膏，兩邊藥粉混合，即會起火爆炸！” 倘若有人貿然動了這畫，後果不堪設想。

有人試圖用這卷畫，保護後面藏著的東西！

兩人小心取下畫卷，將之平放在地上。杜鳳兒伸手，觸到感覺不同的一塊地方，“陸穎，退後。”

“院主小心！”陸穎謹慎環顧四周，想不到第三儒圣在自己的院落裡也佈了機關，真是令人意外。

所幸這個暗格沒什麼要命的機括。杜鳳兒按開小窗，彈出一個抽屜，裡面是一疊信函。

杜鳳兒將信拿出，打開一封，那信箋的紙質，他似曾見過。

是情書。整整一匣，都是一個女子在向江南飛示愛。精美花箋底部，無一例外是工筆細描的各色折枝牡丹花。

錦紅，銀珠，綠玉，藍田，紫霞點翠，瑤池春，玉面桃，姚黃，赤陽……

借君牡丹箋，寄我相思意。

陸穎慨嘆。“多少人當年為求第三儒圣一幅畫而不得。甚至有傳聞，他畫的一朵牡丹，比那麼大的一塊金子還貴重。”

而他，竟然為此女子畫了無數信箋。

“第三儒圣的畫，豈可落了俗流。”杜鳳兒也嘆，如果不是真有深情，年長日久，哪能畫那麼多花箋，寫那麼多情書？

“唯一的不妥，是此女子乃天外之人。”陸穎也恍然大悟，“先院主曾經訓斥第三儒圣，‘與天外之人牽扯不清’。”

兩人正在感慨，門外傳來管城略有猶豫的聲音。“院主。”

杜鳳兒便將信函放到一邊，揚聲喚他進來。“何事？”

管城看著他，遲疑了片刻。“小公子帶著的毒……”

杜鳳兒一驚，站了起來。“小念被傷到了？”

“不是，”管城趕緊解釋，“是宣聿見過了那毒針，又讓屬下去看了篤修子的傷，他覺得……”

陸穎沉聲制止他。“管城，開口之前請三思。”

管城答道：“是。”又抬起頭來，“宣聿還留存著先院主臨終前握著的一塊巾帕，他想查出究竟。”

“管城子，慎言！”陸穎大怒，“你們是嫌孔孟學院最近事不夠多嗎？”

“罷了。”杜鳳兒攔住他，“一味逃避非智也。若真有疑問而故意遮掩，反而引起眾人猜測，不如讓他說完。”

“如果院主下令制止，屬下認為他就不該自作主張！”

杜鳳兒略苦笑。連他們都起疑了，何況自己。倘或一味攔阻，如何對得起百年前慘死的那些人？

當年孔孟學院之變，牽涉幾乎院中一半的人。自幼失去家庭的他，早已將學院當做自己另一個家。而劇變之後，他仿佛噩夢重現，瞬間再度成了孤兒。

“我以為三師弟是藉此事告知我，這一切原本是屬於他的。”杜鳳兒輕喃。“既然師尊本也有此意，我退讓一步又何妨。只是……”如果他竟與師尊之死有關，自己就不能退。

不過，這些話，暫時不必當著眾人說出來。

陸穎與管城都是一驚，想不到院主竟然存了這個念頭。然而，院主倘若退讓，是欲將儒教交給天外之人嗎？

三人便就沉默著，直到夕陽落下，夜幕低垂。小院外再度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卻是一群人來了。

杜鳳兒長嘆一聲，吩咐陸穎、管城先站在下首。

宣聿帶著白香禮、篤修子一起進入房間，先行了禮，然後直接道：“請院主恕我等不敬之罪。”

杜鳳兒一擺手，“無妨。查證的結果如何？直說罷。”

宣聿道：“當年先院主所中之天外奇毒，又重現孔孟學院了。”

杜鳳兒絕望閉眼。果然，小念不聽自己的話，終於惹出這等潑天禍事，也連累了學院上上下下。

“院主，小公子所持之物，是從此處拿的嗎？”宣聿謹慎詢問，果見院主睜開的眼中閃過一道寒光。“誠然，小公子還小……”

陸穎心道不好。學院規矩，殘害同門是死罪，於是立刻接言道：“自從小公子進入學院，一直由院主親自教養。你的意思，是院主教導無方嗎？”

宣聿慌忙跪下。“院主恕罪，屬下斷無此意！”

杜鳳兒叫他起來，輕嘆一聲。“小念年幼無知，我的確也有失察之過。我會擇日將他送出學院，但望諸位看在他尚未正式入我門下，不要再追究他的過失了。”果然，最終還是保不住這身邊的一點溫暖。

眾人都道：“不敢。”

宣聿也連忙道：“這都是江城故意縱容之罪，與小公子無關。”

言下之意，江城子已死，此事可以不牽連小念。然而，是否徹查百年前先院主死因，全在杜鳳兒一念之間。

杜鳳兒垂頭，蓋在衣袖之下的手緩緩握緊。江南飛，孔孟學院如何薄待你了，我師兄將重傷的你帶回學院調養照顧，我師尊將你收入門下悉心教導，你竟能忍心！那是我視作父兄一樣的親人！

難怪師尊死前要他不可追究。一手提拔養育的弟子竟然做出這種事，函紘儒宗內心的悲傷痛楚，實難對人言。

白香禮見院主神色，沉默許久，終於道：“既然第三儒聖與此事有關，想必院主今日查證，已有斬獲。”

陸穎輕聲道：“確如你所言。第三儒聖，私藏毒物暗器，且與天外之人來往甚密。”一邊說，一邊以目示意桌上放著的信函。

白香禮見狀，上前一步。“院主，證據既然確鑿，下追殺令吧。”

杜鳳兒沉吟未語。陸穎於是道：“此事也不必急於一時，或可以等道教收回追殺令再說。”

眾人神色都變得頗為難看。當年道教對魏青圖以及紅葉發出追殺令，是因為據說紅葉身為無極道觀韓瑤道君的門外弟子，殺害師尊，大逆不道。如今孔孟學院也出了相同之事，追殺令一出，公告江湖人人皆知，儒教臉面何存？

杜鳳兒思及那些牡丹花箋，總覺得這件事的前因後果裡還缺了些什麼，於是疲憊地搖搖頭。“總是要見到我師弟，容他有辯解之機，豈可隨意定罪。此事先勿聲張，你們先下去吧。”何況如果追殺令一出，孔孟學院的風評之外，有多少遺憾都無法挽回了。

陸穎點頭。“院主所言極是，此事來得太急，倘若是有心人的陰謀嫁禍，故造鬩墻，從中取利，又當如何？我等先告退罷。”

眾人各懷心思退下，杜鳳兒又坐了許久，才回到自己的院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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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就寫得有點難過。。。
今日沒啥好說的，中元節魚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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餃子

2018-08-31 23:04

第二十六章

紅葉道決戰當夜，秋八月獨自來到滄海岸邊，卻看見已有一條身影在彼佇立多時。見他前來，兩下對望，彼此都笑起來。

“秋高人。”

“銀河奇人，今夜也有興致前來滄海沙灣？”

銀河行看了看天際，烏雲層卷，怒雷閃電，不禁嘆了口氣。“風起雲湧，雷電交加，強人出頭之兆啊。”

秋八月笑。“天意也。”又向前走了兩步，“倚天百年之爭最終局，預言頂竟然只有一張帖子，真是令人驚訝。”

“是誰？”銀河行略微擔憂，“是紅雲嗎？”

“是。”秋八月道，“‘三奠破五行，魔魑登殿堂。’如此明顯的預言，壓得其他人不敢出頭矣。”

“我所擔憂，是藏身暗處之對手另有圖謀。”銀河行皺眉道，“何況在此刻一枝獨秀，對於紅雲而言並非幸事。”

秋八月沉默片刻。“天山之行，秋某讓你為難了。”

“秋高人切勿如此說。”銀河行連忙道，“為保紅雲，天宇欠你良多。”

“銀河行何用這般客氣。”秋八月遙望蒼茫海浪，波濤連天，似無盡處。想必此時，好友正在觀戰吧。“倚天盛會即將終局，不知最後一戰情況怎樣了。”

此時，一封飛書傳至銀河行手中。

銀河行頓了片刻。“如你所料，越三乘在此戰之中，雙眼變色，雙眉石化，五官移形，乃三奠魔功大成之徵。”

秋八月心內明白是天宇之暗線之傳信，不禁略微驚訝。能在場觀戰的，大抵都是三教之中有名號之人，此人還能在戰局未終之前傳出信來給銀河行，可見層級也不低了。

有這麼個人在側，鳳兒竟然毫無所覺嗎？

“既如此，未來之戰中，天宇眾人切勿與他正面衝突。”秋八月思忖片刻，“既然急切之間不能驟除，只能慢慢佈局，伺機而行了。”

銀河行點點頭。“據我觀察，近日又有微塵天之人進入天宇，未來局勢，複雜難期。越三乘畢竟乃天宇所出，必對外來之人有所想法。”天內天外，向來抵觸。

“是花經之人麼？”秋八月思及一事，輕嘆一聲。“對了，提及花事，尚有一事需與你商量。”

銀河行聽他語氣，不禁一驚。“可是玫瑰之事？”

秋八月點頭。“花中人帶著天外瑞草往流沙原去作亂，我那兩個不爭氣的徒弟竟然沒立刻來報知於我，而是去找他們師叔。”結果兩下裡兩敗俱傷。所幸他早有安排，不然這後果……

“年輕人容易衝動，考慮不到大局。”銀河行嘆，“有點能力，就覺得自己能承擔責任，自作主張，常事也。”遇到仇人，當然首先考慮弄死他。

“我雖然以秋霜之氣注入流沙原，但對瑞草與玫瑰的影響卻是同樣。”秋八月望天，“唯一的寄望，就是玫瑰種籽已經發芽。”瑞草只是植株，而玫瑰卻是千少一的精魄。

銀河行擔憂不已，但也知道這已經是最佳策略。“只能如此了，還是多謝秋高人及時援手。”只是，你的秋霜之氣太過霸道，尚未復生的玫瑰能經得起嗎？

“千少一非凡人也。”秋八月道，“只要玫瑰能夠破土而出，必會復原無虞。”

是了，紅雲之前的預測，應該不會有問題。銀河行沉吟片刻，“雖不屬花經之中，但據我所知，花界中人對玫瑰的態度，還是敵意居多。”

“微塵七曜，對天宇也是敵意居多吧。”秋八月微笑，“何況你也說了，未來之事，變數難料。任何事都有可能發生，我們也只得走一步看一步。”

兩人又談了些其他事，直到銀河行接到暗線傳來的第三封飛信。“武決結束了。”

秋八月不語，片刻嘆道：“鳳兒今後的日子難過了。”

“杜儒圣一向支持天宇聯盟，天宇眾人也會不遺餘力幫助他。”銀河行將信收起，笑著看向對方。“何況還有秋高人保駕護航。”

秋八月笑道：“我哪好直接插手倚天航之事。上次不過說了他兩句，便責怪我不該多管學院之事，把我罵了個半死。”

銀河行驚異看著他。“杜儒圣不像這樣的人。”那是個謙和有禮，溫柔可親之人，就算一言不合也不會罵人吧？

秋八月笑而不語。他與杜鳳兒之間親密而不避嫌疑的種種私事，也不用讓外人知曉。

“盛會既已落幕，秋某先去看看好友。”秋八月告辭之前，好奇道：“對了，秋某有一不情之請，還望銀河奇人成全。”

銀河行連忙道：“秋高人屢次幫助天宇，劣者豈有推辭之理。”

“天宇在孔孟學院的內線，是誰？”

☆ ☆ ☆ ☆ ☆ ☆

再次來到孔孟學院，秋八月只覺得氣氛有些異常。不過他認為，下任真主甫出爐，眾人略有議論或稍有不安，也沒什麼。

有人通傳進去，秋八月站在門前，看了看侍立在門口的陶泓，難得同他客氣地聊了兩句。

“閣下貴姓？”

陶泓一揖。“不敢當，在下姓陶，單名泓。”

“閣下是自幼就在孔孟學院的？”

陶泓也打量了他一番。這位名揚天宇的神人，他仰慕已久。“劣者進入孔孟學院之時，杜副真主已經執掌學院了。”

秋八月點點頭。“好友時常向秋某提起你，說你做事細緻體貼，將他的起居照顧得十分周到。”

陶泓躬身以禮。“這是身為下屬分所當為的，院主如此愛重，陶泓愧不敢當。”

去通報的南鄉子過來，請秋八月進去。秋八月於是向他點頭示意，跟南鄉子進去了。

杜鳳兒過了片刻才從裡面隔間走出來，“有失遠迎，快請坐。”

從人上茶，秋八月且不去動，靠近前來，低聲問道：“還痛得厲害嗎？”

杜鳳兒勉強一笑。“沒什麼，勿提此事。”秋八月會意，轉過話頭道：“銀河行託我向你致意，感謝你支持天宇聯盟。”

“他倒會放長線。”杜鳳兒這下忍不住真的笑起來。“魔魑治下的倚天航，恐怕會第一個拿天宇聯盟開刀啊。鳳兒勢單力薄，恐難支撐。”

秋八月看了看他。“越三乘對你碧海春霖，可是忌憚得很。”

杜鳳兒瞪了他一眼。“說這個也沒用，我倚天儒教可不會當新任真主墊腳石的。”又想了片刻，“不過，如果好友你在外面牽制他，說不定我就能找到機會。”

秋八月笑道：“維繫和平不易，每個人都應該出力嘛。”

此時，有人通報，送進來一個匣子。杜鳳兒拿過來，拆開封條，掀開蓋子仔細看了看，點點頭。“你們先退下。”

秋八月跟著他進入書房，看著他將匣子放在墻角一個櫃子裡，還上了鎖。“什麼東西這麼精貴？”

杜鳳兒頓了片刻，“好友知道瘋刀流魏青圖嗎？”

“知道，怎麼了？”有人要對他不利？

“銀河行讓我設法撤回對他的追殺令，我已經得到廣陵道君的命令，從今往後，魏青圖可以不必躲避江湖追殺了。”杜鳳兒想了想，“還是要小心倚天道教的某些人，比如法儀道君。”當年就數他鬧得最兇。

想到已經沒了武功、失去記憶而成為平常人的魏青圖，秋八月也不禁嘆了口氣。“他們夫妻之事……罷了，總是廣陵道君與你的功德一件。”

“還是要感謝銀河行。”杜鳳兒看著他，“你知道越三乘出身佛門，卻對佛門有不解之仇，刻骨之恨。”

秋八月一凜，“好友的意思是……”

“廣陵道君對我說，‘既然銀河行選在此刻提出此事，就順勢把這份人情做給天宇吧’。”杜鳳兒嘆，“否則，私匿罪犯的洗心院，難免成為新任倚天真主的首要討伐目標。”

趕在越三乘登基之前將此事抹平，才不會給魔魑動手的機會。秋八月嘆了一回，卻感覺有些不對。“既然道教決定取消對魏青圖的追殺令，你怎麼沒將東西交還道教？”

杜鳳兒不妨他如此眼明心亮，又不想讓他得知學院的醜事，只得支吾道：“追殺令是倚天航重要之物，本當由正副真主共同保管。我想等廣陵道君回來，再還給他。”

“哦，廣陵道君要回來了嗎？”秋八月笑，“我也許久不曾與他見面了。算起來，上次見面還是百年之前，我初來倚天拜訪你之時。”

提及兩人初見之事，杜鳳兒卻面露不安，一時間并無接話。如果好友得知他當初要找的人其實並非是自己……

“怎麼你今日似乎有點心神不寧啊。”秋八月見房內無他人，就靠近前來，攬著他的腰，兩人並肩坐到小榻上去。“你的傷，不欲令人知曉？”

“傷勢無礙，你給的藥很管用。”杜鳳兒想用手去撥開他，卻不妨他摟得更緊了些，不禁臉上緋紅。“後天黃昏，廣陵道君回臨道觀，屆時我們都去見禮，你也過來吧。”

秋八月笑著低頭，靠近他的耳側輕聲道：“我又不是倚天三教在內，出現在這種場合不適當吧？”

杜鳳兒輕輕推了他一下。“今日怎麼難得客氣起來了？本來就不是正式場合，不過，如果是銀河行來，反倒不合適了。”

“他為何不適合？”

“因為他是天宇聯盟的重要領導，我雖立場傾向天宇聯盟，卻不能授人以柄。”否則今後行事將會有諸多不便。

“都聽你的。”秋八月含笑看著他。有摯愛在側，心情也難得明朗。“真希望每天都如此度過啊。”

還沒交談多久，裡面的隔間裡隱約傳來聲響，杜鳳兒連忙起身，走了進去。秋八月也只好慢騰騰起來，踱步跟了過去。

小念睡到一半驚醒，夢中是一團鮮血與慘叫，而他站在其中，不能動，也不能說話。他哭泣掙扎起來，直到自己被人緊緊抱在懷裡。

“小念，醒醒。”杜鳳兒輕輕拍了拍他，給他擦掉一頭一臉的汗。“別怕，我在這裡。”

秋八月看見這一大一小深情相擁的場景，不禁嘆了口氣，轉身回到書房去等著了。

過了約摸一炷香的時候，杜鳳兒走出來，見好友一副喝茶望天的架勢，就知道他心裡肯定又看不上，不禁黯然。

“你以前說的對，我溺愛太過，以至今日之禍。”

秋八月聽聞，倒是一驚。“出什麼事了？”

杜鳳兒沉默了片刻。“他不該不聽我的話，跑出倚天界域。雖然我及時派人去追，但他親眼目睹了認識之人死在他眼前……”

這麼說，這孩童的身世真的值得關注啊。秋八月道：“離家出走還鬧出人命，你沒揍他一頓？”還好聲好氣抱著哄著，這孩子以後得長成什麼樣啊？

杜鳳兒聽到這話，只覺胸口發悶，喉嚨好像被堵住一樣，連忙轉過身去。想到自己為了保住小念的命只得將他逐出孔孟學院，就忍不住一陣難過。

秋八月心知此事其中必有緣故，只是看樣子好友是不打算告訴他，也只好按住不問。然而，他也感到自己可能把話說造次了，於是咳了一聲道：“罷了，有這次的教訓，他也長點記性。”

勉強掩住悲傷，杜鳳兒搖搖頭。“我必須將他送出學院，不知好友可否替我照顧他一段時間？”

照顧這個祖宗……秋八月苦笑道：“是要按照你的方法照顧他？”那他可承受不起，也沒那個工夫。

“我會安排他先待在橫云小築，我有空就會親自回去，只是拜託你在那邊的時候看著他點。”杜鳳兒嘆道，“魔魑入倚天，接下來之事無人可以預料，我也不想讓他繼續住在孔孟學院。”

那倒是。秋八月思忖著，魔魑一黨的行事，他們可是見過的。萬一到時候又拿住這小子要挾好友怎麼辦。

“好吧。我就勉為其難。”秋八月點點頭，“不過，我怎麼帶他，你就不必管我。”

杜鳳兒還未答話，就聽見身後一個怯生生的聲音道：“我不要！”

小念扒著隔間的門框，一臉慘白地看著杜鳳兒，“先生，你不要我了嗎？”

杜鳳兒難過地看著他，不知說什麼好。秋八月在一邊道：“你闖出禍來，牽連我的好友，尚不知自省嗎？”你要是我的弟子，早被揍得什麼毛病都改了！

小念驚恐地看著他，臉色蒼白，慢慢往後退。杜鳳兒連忙拉住小念。“我不是不要你，只是讓你住在橫云山那裡，我會經常過去看你。”

“我想每天都看見先生。”

“這恐怕有困難。”杜鳳兒耐心跟他勸導，“小念也長大了，男子漢要堅強自立，好嗎？”

小念在他溫柔的撫拍下慢慢平復，皺著小眉頭想了一會兒。“好吧，那，先生要經常來看我。”

杜鳳兒鬆了一口氣，抬頭看著秋八月。“那就麻煩好友了。”立刻就感覺抓著自己衣襟的小手一緊，不禁苦笑。“小念，別這樣。”

小念慢慢鬆開他的衣角，怯怯地瞥了秋八月一眼，不肯動。秋八月冷眼看著這個孩子，緩緩對好友道：“你究竟要他怎樣？如果只想讓他平安一生，就應該早日安排他退居世外。如果不能……”

杜鳳兒垂下眼眸，試圖掩去眼中的痛苦。小念有這麼個師父，想退隱，只怕比登天還難。可是眼下正值烽火連天時，誰也不能全天照顧這麼個孩童。

秋八月見不得他這樣，終於嘆道：“先安排他到橫云小築吧。我會盡力看顧他。”

杜鳳兒點點頭，再摸摸小念的頭，聲音略有哽咽。“小念，你要聽這位秋前輩的話，他是為你好，不希望你受到傷害。還有，他跟我是不同的，所以你不許頂嘴，不許討價還價，否則他怎樣教導你，我也絕無二話。”頓了一下，“你既然與我有關，必然避不過江湖風波，就得學會武道上的生存方式。至於你之前會的那些見不得人的伎倆手段，我希望你不要再用了。再來一次，我也不能保你活命了。”

小念聽不太懂，不過他還是依著一貫的信任答道：“先生的話，小念謹記。”

“好了，天還早，你再去睡會兒。”杜鳳兒看看外面的天色，“天明以後再走吧。”

小念拉著他的手，“先生，我想吃糕點。”

“半夜吃太多不好。”杜鳳兒想了想，“我給你調碗藕粉吃吧。”

秋八月就站在窗口無語望天。自己難得來看看好友，還要被這個小子打擾，真是豈有此理。

不過，既然這孩子的身份如此敏感，好友又不肯放棄他，說不定自己真能從他身上發現點什麼呢。

等你落到我手裡的，非把你祖宗八代都揪出來不可……

他在這裡沉思，杜鳳兒便走到前廳，喚來值夜的人，讓他去廚房走一趟，將藕粉之類與碗盤都拿過來。過了一會兒，還是陶泓親自將東西送過來，笑道：“難得院主有此雅致，屬下就親自去把這套荷花碗找了出來。”

秋八月過來一看，也讚了一聲。“貴院吃個點心還用這般精緻美器，果然風雅。”

一整塊的芙蓉瑪瑙晶挖成荷花形狀的小碗，下面的碗托是翡翠雕成荷葉狀，裡面一根白玉長柄匙，頂端刻成小蓮蓬形狀。杜鳳兒道：“這本是夏日吃冰碗用的，早就收起來了。也是辛苦陶泓了，專門從庫房裡找出這個出來。”

這碗盤一共三套，杜鳳兒一邊調藕粉，一邊嘆道：“可惜那年摔了一個碗，原本當有四套的。”說著，手底的動作停了片刻，又看看秋八月，“需要給你也做一碗麼？”

秋八月笑道：“不必了，你們兩個吃吧。”

杜鳳兒於是不語，在調好的藕粉裡灑上糖桂花之後，又切了一個白梨，搗出小半碗梨汁，用匙舀了一勺，澆在最上面，端給小念吃。

“慢點吃，小心燙嘴。” 他微微有些難過，這還是三師弟最喜歡的吃法呢，憶起那些往事，再看當下，簡直不堪回首。

秋八月看他眼裡竟然浮出些水光來，不禁有些心驚，只當是他內心不忍與小念分離，心想，恐怕以後只能把那孩子當祖宗伺候了。否則萬一弄掉了根頭髮，大概就連好友都做不成了。他一時間心裡不知什麼滋味，只得假做看不見，轉頭看見小幾上還擱著半個梨，順手就抓過來吃了。杜鳳兒趕緊走過來瞪他一眼，輕聲道：“這不合規矩，不可與人分梨吃。”

“哦，這是哪裡的規矩？”秋八月笑著將梨吃完，去水盆裡洗手。“世上分離本多，難道都是分吃了梨？”

杜鳳兒本想駁斥他，又想到他自再入紅塵經歷之事，只得閉口不提，又回去坐到小念身邊，默默地看著他吃。那碗不大，孩子很快就吃完了。於是催著他漱口洗手，又哄他去睡了，自己才再次關上隔間的門，走到秋八月身側。

“多謝好友。”

秋八月料想學院之內必有大事發生，奈何好友不提，他也不便詢問。只得嘆了一聲，伸手將他攬入懷裡，兩人相擁許久，誰都未曾再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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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索了一下飛凡塵那些事。所幸鳳的脾氣秉性比叉子柔和，如果是叉，別說追殺令，自己先就衝出去宰人了。。。

哦，那還是年輕時候的叉。。。一言不合就血流成河。。。

孔孟學院這三隻啾，大概阿飛的脾氣稟性比較像叉子。（那也是他年輕的時候了。）再看看後來飛凡塵裡面八月和叉子慘不忍睹的配合度，就知道八月跟阿飛根本不合。。。

天宇這些人，能混到先天級別，哪個身上沒有人命，就連溫和的阿筆都背了八千人命。。。但是鳳就是乾乾淨淨從來沒有沾過一滴血。。。

簡直美好得像夢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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餃子

2018-09-08 02:37

第二十七章

兩天後日暮時分，秋八月再度來到孔孟學院。看見杜鳳兒站在學院大門口等他，不禁笑起來。

“你是急著見我，還是急著得知你那小祖宗的消息呢？”

被說中心思的杜鳳兒瞪他一眼，輕聲道：“託小念的福，讓倚天副真主專程在此迎你，你還有什麼不足？”

秋八月笑道：“放心吧。這兩天暫且相安無事。我寫了字帖給他，又給了他一本入門的劍譜讓他先背下來，夠他忙一陣的。”

杜鳳兒眼中泛出笑意來，輕聲道：“多謝你。”雖是輕描淡寫，但他知道好友這樣的先天人，能為了一個調皮的幼童付出如此，有多難得。

秋八月笑著擺手，與他一同進門。“廣陵道君到了麼？”

“還不曾，我打算先前往無極道觀等候。”杜鳳兒親手給他捧來一鐘茶，“你先用些茶，一會兒那邊人多，沒人招待你。”

秋八月道謝，喝了一口就放下了。“咱們走吧。”

兩人來到無極道觀，內中果然已經聚集了倚天三教眾人。見到杜鳳兒進來，都紛紛行禮。只有站在主位右側的法儀道君看見他們兩人，露出一個憤恨的眼神，隨即轉身過去，不做理會。杜鳳兒已經過去與律嚴道君、竹真大師相見寒暄因而不曾看見，秋八月瞥見了，卻只是微微一笑。

少時，杜鳳兒與眾人略微聊過，一回頭，見秋八月就跟在他身後，不禁笑了。

“好友今日心情不錯？”

秋八月笑著點點頭。“即將再見廣陵好友，心情當然不錯。”看看那邊的法儀，“法儀道君也來了，怎麼，他與廣陵道君感情很好嗎？”

“也許只是迫於面子吧。”杜鳳兒並不以為意，“畢竟同為道教中人，不來總是不太好。”

“我以為他已經徹底倒向魔魑聯會了呢。”秋八月靠近他的身側，低聲道：“倚天航外圍守衛，是這個時候換班嗎？”

“嗯？”杜鳳兒意外於此一問，略一思忖。“兩個時辰一班，再過一個時辰吧。怎麼了？”

秋八月笑而不答。過了片刻之後道：“廣陵道君來了。”

“好友真是功力深厚。”杜鳳兒驚訝地看著他，又過了一會兒，自己才感知廣陵已進入無極道觀的院門。

“你也不差啊。”秋八月悄悄牽住他的手，結果被掙開了。

廣陵道君進門，眾人皆停下了言語，紛紛向他行禮，一時間正廳之內針落可聞。廣陵看了一眼，溫和道：“眾位免禮，不必拘束，今日只是舊識小聚而已，倒讓大家久等了。”

杜鳳兒笑道：“若讓真主你等著我們，豈不讓外人笑話倚天航尊卑不明、上下不分？”

眾人皆笑起來。秋八月這個外人不禁咳了一聲，道：“難為廣陵好友，這許多年怎麼忍得鳳兒這張利嘴。”

廣陵笑道：“忍不忍得，橫豎你也見識到了。不過我看你一副甘之如飴的模樣，可見當年介紹你們兩個認識，是我平生難得的功德。”

彼此又說笑寒暄了一陣，突然，秋八月臉色一沉。“有不速之客到了。”

杜鳳兒隨即看向廣陵，見他點點頭，便向前邁了一步，卻被他一把拉住。

“副真主，勿慮。”

話語剛落，只聞一陣囂狂笑聲，越三乘大步闖入無極道觀，對眾人道：“我也來遲了，諸位見諒啊！哈哈……”

立於西側的竹真大師忍不住了，出言斥道：“越三乘！此乃倚天航重要場合，你一個外人來做什麼？”

越三乘環視了一周，冷笑道：“我是外人，那秋八月為何也在此？難道他已經加入倚天三教了？”

秋八月淡然道：“當然沒有。只不過秋某乃是應真主與副真主之邀前來，不知你接的是哪一教高層的請帖？”

受到這種難堪與輕視，越三乘不禁大怒，正欲發作，就聽見廣陵開口道：“諸位先勿爭吵，既然來了，也就罷了。”

越三乘心內一喜，剛以為對方是懼怕了，便又聽他淡然道：“來人，將守護倚天航外圍的守衛都傳過來。”

杜鳳兒會意，上前道：“啟稟真主，從風雲坪前來倚天航，當自西北崇勝門而入。”

廣陵點頭，“將上一班與這一班崇勝門的守衛叫過來。”

不一會兒，十幾個人魚貫而入，在廳堂之內跪下見禮。廣陵看也不看，下令道：“推出斬首。”

眾人皆驚，“真主請息怒！這是為何？”

越三乘也是一怔，隨即明白了，於是怒道：“廣陵！你夠狠啊！就因為他們放我進來麼？你殺的是你的手下，削的卻是我越三乘的面子！”

秋八月一旁冷眼看著，對於廣陵此舉卻頗感意外。看來即便同屬道觀之內，他的殺伐決斷也並不因為同出一教而有所慈軟。

杜鳳兒看著這些人道：“這幾個似乎是法儀道君的手下吧。我記得今日並不是你們輪值，是誰換上你們，又允許你們隨便放人進入呢？”

那些守衛已經嚇呆了，見副真主詢問，連忙苦苦哀求。“屬下是奉法儀道君之令去換下今日輪值之人，望真主、副真主饒命！”說罷，叩頭不止。

眾人聞言，議論紛紛。廣陵看了法儀一眼，“法儀道君，可有此事？”

法儀見這幾個手下如此不濟，又見眾人都盯著自己，急得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又與本道君什麼相關！你們自作主張致使門戶大開，還妄想賴在本道君頭上！”一面說，一面喝令速速將他們拉出去。

杜鳳兒嘆了一口氣，道：“幸爾不與法儀道君相關。盛會期間勾連外部勢力，乃是大罪也。”

法儀不曾料道他會這麼說，瞪圓了眼睛叫道：“你說這話虧心不虧心？你勾連天宇聯盟，又怎麼說？”

“法儀道君，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啊。”秋八月看著他，“毫無憑據之事，切勿妄言。”

“然也。”杜鳳兒應和道：“否則杜某只好不顧百年共事之交，告你誣陷上司了。”

越三乘見狀，不禁冷笑。“杜鳳兒，有人給你撐腰，你且得意幾日。等本座就任，看你還能囂張到幾時！”

這倒是實話。眾人心裡思忖，一旦越三乘登基，倚天三教的勢力分佈，恐怕會產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一時間，眾皆沉默不語。

廣陵見狀道：“越三乘，你今日前來，不是單為了與我見面吧？”還有什麼把戲，快點都端上來，別耽誤大家的時間了。

越三乘勉強咽了這口氣，狠笑道：“我自然比不得有些人與你們交厚，不過今日前來，也準備了大禮，就當是送給即將離任的真主一份警惕吧！哈哈……”

笑聲之中，幾個魔魑之人手持鐵鏈，拽著一個渾身瘀青血跡、披髮面殘、雙眼失神之人闖入道觀正廳，眾人皆大驚失色。有人已經厲喝起來道：“這是何人？”

道觀之內，剎時間邪佞戾氣充斥。紛紛議論聲之中，秋八月卻一眼認出了此人，瞬間臉色一變。“龍鮶笑！”

“好眼力！”越三乘陰沉一笑，“果然是名滿天下的天宇神人，如此狼狽之人你也認得出！”

昔日盤龍殿之主，兩度雕命躬逢倚天盛會的強者，只因一夕落敗，便遭此大辱。秋八月慨嘆之餘，不得不更深思一層這背後有心人的操作之因，以及接下來對各方的影響。

杜鳳兒見眾人皆不出聲，便上前一步道：“越三乘，如此對待你的手下敗將，豈是王者當為？”

“誰讓他在武決之前誇下海口，說要讓本座後悔莫及？”越三乘此刻狂傲盡露，“天理報應如是，順生逆死，怨不得誰！”

這番話一出，眾皆嘩然，魔魑之主便是要借此機會威嚇眾人，不得違抗他的權威，否則眼前的龍鮶笑就是例子。

現場已見些許混亂，廣陵道君卻袖手不動，眼神依舊平靜。“越三乘，你送的禮物看起來猥瑣低級，與倚天三教的格局氣質甚不相符。”

越三乘冷笑一聲，右手微抬。秋八月在一旁看得仔細，對廣陵低聲道：“小心。龍鮶笑元靈已被三奠魔功所制，身不由己。”

話剛落，只見龍鮶笑已經衝近前來，夾雜龐大威勢的一掌直對廣陵道君而來。廣陵抬手制止意欲上前攔阻的手下，一邊向秋八月微微點頭致意，隨即出掌，抵住龍鮶笑。

兩掌相對，氣流爆散，大廳之內，功力不夠之人皆嘴角見紅。廣陵眉宇間微露疑問，在下一刻再提元功，斷開兩人接觸。而與此同時，越三乘已將在場眾人的反應盡收眼底，孰強孰弱，一一記下。

杜鳳兒站在秋八月身後，疑惑道：“他這是為何？就任之前如此行為，豈不是盡失人心了？”

秋八月只是沉思無語。除了示威，越三乘還在暗示，他已經為自己添了一名絕對不會違抗命令的大將。而龍鮶笑，很可能成為他對付紅雲的利器！

如此一來，越三乘可以不違背誓言，又能對紅雲下手——龍鮶笑可是龍族之人啊。

思及此，他背在身後的右手暗蓄氣勁，悠閒踱上前來。“越三乘，廣陵好友似乎對你這份禮物不甚喜歡，不如將之轉送秋某，如何？”

杜鳳兒看見好友眼中的殺意，心中一凜，連忙輕輕拽他的衣袖，示意不可。此時倘若動了極端，也會引起倚天眾人的不滿，那麻煩就大了。

越三乘自然明白他想幹什麼，得意大笑起來。“秋八月，你若能讓這尾殘龍脫離魔魑的控制，本座就當場放了他！不過如果你失敗了，就必須答應本座一件事，如何？這個買賣穩賺不賠吧？”

杜鳳兒冷笑道：“這你可賺大了，誰知道你是否要秋八月替你殺人呢？先說出你的條件！”

越三乘道：“只要秋八月答應下來，我立刻就說出是什麼條件！放心吧，決不會是要人性命的條件！怎麼，堂堂倚天副真主，連這點魄力與決斷都沒有嗎？”

秋八月微微側頭，只見廣陵道君向他輕輕搖頭。此時，律嚴道君走上前來，對他誠懇道：“還是算了。龍鮶笑本就與三秋闈有仇，你何必為了救這個人而替越三乘做事？”

杜鳳兒冷冷地盯著得意洋洋的越三乘，心內已得知他的盤算，於是道：“我已經猜到你的條件了，秋八月是絕不會答應你的，死心吧！”

聞言，秋八月不動聲色地散掉手中真氣，回過頭來看了他一眼。他並不確定好友是否真的算出了越三乘的要求，但如果連廣陵道君也向他示意，看來此事還是急不得。

沉默了片刻，他向越三乘一夥人嚴肅道：“越三乘，你控制龍鮶笑的企圖與心思，秋某一清二楚。今日當著倚天眾人，我就不揭穿你這個真主之位是怎麼來的了。一味草菅他人之命而使自己獲利的手段，在你魔魑聯會或許尋常，在堂堂倚天航之中，絕對行不通。望你今後好自為之！”

“你也不用過度自信！”越三乘當然聽出了他話語之中的挑撥之意，狂笑道：“待七天之後本座入主倚天航，你就會明白，天下是屬於哪一方的！”

直到這夥魔人離去許久，倚天眾人才從那股沉重壓抑的氣氛中回過神來，都議論起來。

“秋八月說他的真主之位來路不正，是何意思？你知道嗎？”

“我雖然不知道越三乘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才取勝，但看他今日的表現，真是令人髮指啊！”

“看來倚天航接下來的百年，命運未卜了。”

廣陵聽著這些議論，對兩位好友使了個眼色，便往道觀後面走去。秋八月與杜鳳兒會意，先後跟著離開了前廳。

☆ ☆ ☆ ☆ ☆ ☆

穿過一片小樹林，三人沿著鋪著彩色石子的甬路走到後院，一帶房舍依山傍水，青瓦白牆，看去令人心神清爽。

“客套話方才已盡說了，二位，對今日之事有何看法，不妨直言罷。”廣陵請兩人入座，開門見山。

秋八月看向杜鳳兒，“好友今後便要與這種人共事了，想必有不少話要說。”

杜鳳兒看著他。“你知道越三乘要求的，無非是通往滄海無盡涯的道路。那裡是龍族基地之一，培養龍族晚輩的重要之所，萬不能讓魔魑知曉，卻為何還有所猶豫？”

“好友這是在質問我啊。”秋八月無奈嘆道，“廣陵道君，你怎麼說？”

廣陵搖頭道：“我之所以願意與龍鮶笑對掌，也是想查探一番他的情況。”

秋八月道：“想來情景並不樂觀。”

“如你所言。龍鮶笑在最後一戰之時就已經瀕臨死亡，三奠魔功趁機控制了他的血流經脈，維繫他體內器官的運轉。”廣陵看著杜鳳兒，“我想秋八月當時是想為龍鮶笑解除在人世間苟活的痛苦，但如此一來，好友必須完全摧破其中魔元，所耗費的元功必然巨大，又會造成他立場太過鮮明，故而我也並不贊成由他出手。”

秋八月悵然頜首。“秋某自身如何，其實無礙。我何嘗不知，越三乘的首要目標一直在天宇聯盟。只是當時，我在龍族基地與紅雲安危之間猶豫了。”

“你為何說越三乘的真主之位來得可議？”杜鳳兒不免懮心起來，“紅雲的安危……究竟是怎麼回事？”

“秋山決戰之前，我曾在天山助他一掌，讓他藉秋霜之氣蛻變，修成上層三奠魔功。”秋八月嘆，“以此交換他對天發誓，不對紅雲動手。”如今看來，此棋還是誤了一招啊。

竟是如此。杜鳳兒震驚之餘，一時無言。

秋八月繼續道：“誰知道他早就看中了龍鮶笑這顆棋子，也怪我對形勢誤判，以為雲中城不會對此事袖手旁觀。” 不料深沉狠辣的三裁公早已與越三乘達成某種交易，對龍鮶笑放手不管了。

“事已至此，好友你也不必自責，萬事皆有天計劃，人力可為者畢竟有限。”廣陵道，“距離魔魑入主倚天航還有七天，接下來副真主有什麼計劃，本道君願意全力配合。”

杜鳳兒起身，深施一禮。“不敢多有所求。但倘若屆時鳳兒無能護住道君教下，還望道君見諒。”

秋八月笑道：“廣陵好友今日本想處置道教之中投靠魔魑之人，可惜失了手，被脫走了。”

“法儀做事莽撞膽小，有事靠不住，出事倒是推脫得比誰都快。”杜鳳兒道，“道君放心，這種無能無智之人，鳳兒還不放在眼內。”

廣陵嘆道：“你能護住儒教教下，就已經不易了。我所擔憂者，倚天三殿也。”

杜鳳兒頓了一下，“是。我明白了，此事我會設法。”

“倚天三殿？那是何處？”秋八月好奇道，“秋某前來倚天航多次，竟然不曾聽人提起。”

廣陵方欲開口，就被杜鳳兒搶先道：“此乃倚天航重地，你一個外人切勿隨意打聽。”

秋八月被噎了一下，只得笑道：“罷了，料想越三乘的好奇心，恐怕不下於秋某。這點時間，我等得起。”

言下之意，如果是等越三乘即位之後由他來打探三殿之事，這後果恐怕更嚴重。

可惜杜鳳兒絲毫不予讓步，“那也只得見機行事。好友既然不屬三教之內，有些事還是不知為好。”

秋八月無奈，只得笑笑，將這個話題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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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魚塊~
感覺最近血條明顯不足，有點像悶頭跑了幾千米之後抬頭發現終點還在幾萬米開外於是感到非常疲倦。。。
真的不知道啥時候才能看見終點啊。。。
另外就是漸漸不知道後面寫啥（毆
餃通常只預估2章以後的情節（痛毆。。。而並不知大綱為何物。。。（再痛毆。。。
所以大概會放慢更新的速度。。。週更大概不能保證。。。除非有人陪我一起胡扯一番。。。
先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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餃子

2018-09-25 03:52

第二十八章

堂而皇之在倚天航示威之後，越三乘回到風雲坪，心中怒火仍然難消。不一刻，外面通報說法儀道君到了。
“參見真主。”法儀極盡諂媚，“今日真主大顯神威，震懾那些不識好歹之人，屬下與有榮焉！”
越三乘冷冷看了他一眼。“連承認做事的勇氣都沒有，本座不敢當你這聲稱呼！”
法儀著急道：“真主雖然還未登基，但倚天航人心向背，已經很明顯了！屬下今日只是不想橫生枝節，壞了真主的大事！”
“看起來，倚天航之中，還是有許多人對本座不滿。”越三乘道：“是因為本座出身魔流嗎？”
法儀冷笑。“只要是外人，有些人便總有不滿。”
“哦？”越三乘瞥了他一眼。“但卻並不忌諱與外人結交。”比如法儀與五通勾連魔魑聯會，杜鳳兒傾向天宇聯盟，竹真與洗心院交好一般。
“只要別讓外人掌權，怎樣都行。”那些戒規，不過糊弄外人罷了。
聽到此，越三乘才明瞭，今日之舉，已失人心。不過，他向來不會因為已經做錯之事懺悔，只會立刻設法扭轉於己不利的局面。
“依你看，如今該當如何？”
法儀想了片刻，道：“只要真主設法將廣陵道君逼出倚天航，我可以整頓道教的勢力。”
越三乘點點頭，“這也罷了。儒教先不提。佛教那邊如何？”
法儀嗤道：“除了老頑固竹真，其餘不足為慮。只是，真主如今根基未穩，暫且還不能動他。”
“雖然不能動他，卻可以削弱他的勢力嘛。”越三乘笑道，“攻打洗心院，你看如何？”
“妙啊！”法儀擊掌道：“我怎麼就沒想到呢，據說得罪了道教的魏青圖就藏在那裡，倚天航還發過追殺令給他呢！”
“你怎麼不早說！”越三乘不悅道：“成天凈扯那些沒用的，要你何為！”有了這個藉口出兵，既可以除滅異己，又可以樹立權威，還能名正言順，這麼好的事，豈可錯過？
可是，聽說廣陵剛剛撤銷追殺令……法儀愣住，難道廣陵早就算到越三乘有此意圖，已有準備？
“又發什麼愣呢？”越三乘不耐煩喝道：“有事一次說完！”
“那個……”法儀吞吞吐吐道，“倚天航兩天前剛撤回追殺令……”
越三乘怒吼一聲，抬掌打碎了院裡的一排影壁。咬咬牙，“今夜子時進攻洗心院！”又惡狠狠回頭盯著法儀，“你且不必去了！”免得又被廣陵抓住把柄，在自己即位之前被斬除。
想到廣陵那樣一個溫文爾雅、道骨仙風的修道人，竟能像聊日常一樣輕鬆溫柔地說出“推出斬首”這般話，他就渾身不爽。
這樣一個人，倚天三教眾人怎麼會對他唯命是從呢？越三乘越想越恨，眼前已經沒有時間再去慢慢經營，只能靠武力與強權壓服教眾，一力降十會。
夜沉更深，越三乘帶著一批魔魑駕下的夜魅部隊來到洗心院。這些魔人具有特殊能力，能在漆黑夜間視力如常，而洗心院的僧眾大多武功平凡，且作息規律，遭遇這般夜襲，簡直就是致命打擊。
法儀回轉無極道觀，在通往廣陵道君的住處上善居之外的清靜小徑前站了片刻，轉身回到四象官門的院落，敲響了律嚴道君的房門。
“哦，是師兄法儀道君。”律嚴正準備安寢，看見法儀一臉緊張，“出什麼事了？”
“越三乘準備帶人去攻打天宇洗心院！”法儀接著微弱燭火，看不太清他的臉色，“你說，他這是什麼意思？”
白天被廣陵落了眉角，夜裡就去找天宇佛門的碴？律嚴驚訝道：“竟有此事，你稟告觀主了嗎？”
“觀主一向看不上我，還是你前去通報他比較適合！”法儀連忙推脫。
律嚴思索片刻，疑惑道：“我去也可以，只是……你怎麼知道越三乘的動向與計劃？”
法儀一時語塞，“呃……這你別管，我有我的消息來源！”
所幸律嚴并不在此事上與他多做糾纏，“知道了，師兄先請回吧，我立刻去見觀主。”
法儀心下大喜，只是面上依舊現出一副焦急擔憂模樣，一步三回頭地離去了。律嚴等他走遠了，才披上外袍，踏出無極道觀，直向如來禪境而去。
律嚴道君雖然是個有主見的人，卻也知道遠近親疏。他向來看不起法儀吃裡扒外，無極道觀雖然混亂，總歸都是道教中人，法儀今天這主張就是窩裡反，他是絕對不讚同的。
最快解決此事的方法，就是通報與洗心院交好的竹真大師。選在此時削弱佛教的力量，無論是廣陵或是杜鳳兒，都挑不出他的不是，弄好了還能給未來的真主一個好印象，何樂不為？
收到消息的竹真大師又驚又急，但也不好在這種節骨眼上明目張膽支援天宇勢力。待通報消息的律嚴道君離去之後，他密傳了自己的兩個心腹門人，聖無懮、聖無愁前來。
“如來禪境百年來因聖蓮心識得益良多，如今洗心院遭難，我等豈能袖手旁觀？”竹真凝重地看著他們，“速速前往洗心院，抵抗魔勢進攻！”
兩人對視一眼，為難道：“可是如果我們去了，越三乘登基之後，萬一對如來禪境有所不滿，該當如何？”
竹真沉思半晌，嘆道：“雖說明人不做暗事，但非常時刻，也只能如此了。”遂悄聲道：“你們蓋住頭面，勿使人發覺你們的身份。只要能護住洗心院，佛教弟子來日方長。”
兩人於是領命而去。
結果次日，各方收到消息，魔魑聯會趁夜攻擊洗心院，不但殺了裡面大部分僧眾，更殺了前去支援的竹真大師的門人。
秋八月迅速趕到孔孟學院，“倚天佛教的人怎麼會在洗心院？”
一早才接到傳報的杜鳳兒也很疑惑，“倚天三教對於這種事向來互通消息，沒道理讓佛教獨自出戰，而孔孟學院一點風聲都不聞啊！”又問，“我記得造天筆與月雙刀駐守在洗心院，一好漢也會經常過去查看，怎麼就讓魔魑得手了？”
秋八月嘆。“月雙刀昨晚不在洗心院。越三乘向來對真佛的殺體頗為忌憚，昨晚為逼出殺體，與真佛對戰了半刻。結果聖蓮心識遭到破壞，真佛重傷昏迷，造天筆一路追蹤聖蓮心識而去，現在不知去向。”又思索半晌，“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將消息透露給如來禪境，卻沒有通知道教與儒教？”
趁此機會除掉竹真的勢力，而且因為不是倚天航內務，倚天航根本沒理由為他出頭。
“所以越三乘的目標在真佛，而非魏青圖……”杜鳳兒沉吟，天宇駐地雖多，卻有兵力分散之虞。
“魏青圖之事也可以當做藉口。”秋八月道，“幸而你們已經滅了這個藉口，而殺害倚天航之人，只會為越三乘的登基之路再造一重障礙。”誰願意頂頭上司是個不顧手下性命的人呢？
杜鳳兒長嘆一聲。“我方才去慰問竹真大師，看他似乎有意前往與越三乘對質，我好不容易才勸下他來。”
此刻可不是質問未來上司的時候。甚至只能對此事故作不知，才不會禍延整個如來禪境。秋八月道：“你所做正確。”
“真佛如今怎樣？越三乘可曾趕盡殺絕？”杜鳳兒懮心忡忡，“銀河行怎麼說？”
“所幸後來月雙刀返回，銀河行也帶人趕到。”秋八月也嘆，“看起來，越三乘是想除滅天宇方面有測算預知能力的人。”從天下事無所不知的先知降為次先知，如今涉塵既久，又在權謀勢力上爭勝鬥狠，越三乘這方面的功力已經減弱許多了。
杜鳳兒臉色一變。“那……紅雲！”紅雲現在正在嘯雷谷修養功體，不堪一擊啊！
“好友與我想到一處去了。”秋八月看著他，“就麻煩你跑一趟嘯雷谷吧，我去找造天筆，爭取帶回聖蓮心識。此外，真佛的傷勢也須盡早處理，以免有心之人覬覦。”
杜鳳兒一愣，思及找人非自己強項，只得勉強應允。“你可真不知道客氣兩字怎麼寫啊。”
秋八月笑。“此話怎講？”
“與如今的魔魑之主對上這種事，不是應該由你出面麼？”杜鳳兒不滿瞪他。
“安心吧，越三乘也不一定去嘯雷谷。就算遇到了，他也不敢對你動手。”秋八月繼續笑，“你一直隱藏實力，他對你可是忌憚得很。”又加了一句，“你不是很擔心紅雲嗎？或者只是嘴上說說而已？”
杜鳳兒無語，半晌才道：“我是照顧你，要跑那麼多路。”
“這些我都謹記在心，感激不盡。”秋八月不及多言，“你我就分頭進行，回來再見罷。”

☆            ☆        ☆        ☆        ☆        ☆

時已近午，嘯雷谷再次迎來訪客。洗心院一役無疾而終，未能徹底消滅真佛，越三乘立刻調轉方向，將目標投向紅雲驕子。
雖然曾經天山立誓不動紅雲，但越三乘有的是辦法打擊這名天宇執首。在此之前，他需要觀察目標的狀況。
只是，他一踏入嘯雷谷地界，立刻就發現此地不止他一人。
一股強大而純粹的龍息籠罩盤旋在入口處，但雙眼所及，竟然看不見人影。他試著向前走了兩步，卻感受到了對方增強的敵意。空氣中，隱約兵刃的寒芒與味道緩緩瀰漫開來。
那是一股說不清的力量，他必須設法先逼對方現身，交手之後，才能估摸對方真正的實力。而他此來不過是為了打探消息，有好處才會下水撈一把。這種不明就裡的冒險行動，還是算了。
只不過，已經來了，就此折返心實不甘。
他只能盡力遠眺山巒層疊之中的所在，濃雲密佈之中，隱約的紅光閃耀。以雲息辨之，紅雲的處境依舊危險，而且復原之日遙遙。天宇眾人現在恐怕都要急瘋了。思及此，他陰沉笑了兩聲。
此時，一陣清雅儒風拂過，杜鳳兒由他身後走上前來。“越三乘，趁人不備，恃強凌弱，殘害無辜僧眾，竟值得你如此開懷嗎？”
越三乘一怔，可能是嘯雷谷之地常年雷鳴震動地層，他竟然不曾注意到對方的來到，這可太危險了。
“哼！鬼鬼祟祟，你這暗處小人，不配品評本座所為！”
“若心中無鬼，怎會沒注意到我的到來呢？”杜鳳兒走來時也感受到了那股護谷的強大的龍氣，心內不禁一鬆。紅雲是何等人物，天宇怎會放任他身處危境而不加護衛呢？自己之前還是多慮了。
越三乘心念一轉，冷笑道：“你也不用耍口舌之利。本座給你個機會，繼續當日秋山一戰，如果今日你能在此擊敗我，我願意放棄倚天真主的位置。怎麼樣？敢不敢冒這個險？”
杜鳳兒笑道：“不必了，我向來知足常樂，副真主這個位置也可以擁有三分之一的倚天勢力，不求更多。”
“你以為此時此刻，你說了算嗎？”越三乘突然翻臉，揮出一掌，險險擦過杜鳳兒身側，將他身後一塊巨石擊為齏粉。
杜鳳兒身形絲毫未動，語氣卻冷了下來。“越三乘，你不可忘記，如今我仍是倚天航副真主，而你則尚未即位。”
“那又如何？”
“如果交接儀式之前，副真主出了什麼事，你想廣陵道君以及三教裁判團會怎樣做？”杜鳳兒輕聲道：“想必法儀道君跟你說過，當日無極道觀韓瑤道君遇害之事吧？”
越三乘不語，杜鳳兒繼續道：“當日韓瑤道君不過是無量官門的一名弟子，而我可是副真主。你猜，倘若我有什麼不妥，倚天航會不會傾盡全力，找你的麻煩呢？這不是你參加文武盛會的本意吧？”
“好伶俐的口齒！”越三乘斟酌了一下當前形勢，心知今日嘯雷谷之行必是無功而返，於是大笑。“說的好。不過你記住，好運可不是一直存在！”等本座登基之後，你就小心點！
“天時也不會眷顧行邪入魔之人。”杜鳳兒冷然凝睇越三乘離去的憤怒背影，重新將視線投注在稀微的紅色光氣之上。
看來，紅雲傷得比他料想之中的重，想調養完全再出關恐怕還需要更久時間。只是，覬覦天宇的諸多敵人可不會等那麼久。

☆            ☆        ☆        ☆        ☆        ☆

日影西斜，金黃色的餘暉灑照在一叢紅穗蓼花上。清風搖曳處，別有動人風情。花中人自從與秋九月戰至兩敗之後，便不曾返回雲城，只在一個隱蔽的山洞之中休養。秋季花草衰微，他只能等待每日清晨薄露凝聚花瓣草葉之上，再借以療傷。黃昏已至，他也該休息了。
然而，空氣之中隱約瀰漫而來的熟悉的異星之息，讓他警醒。他犹疑起身，剛走到洞口，就見三裁公的身影大步而來。
“花中人，本座以為你與幻海雲城乃是合作盟友。”三裁公打量著他這一身狼狽形容，冷嗤道，“這副模樣卻寧可流落在外，可是聽見了什麼不利你我的謠言？”
知道他起了疑心，花中人連忙道：“傷勢太重，如今武道上我的仇家又甚多，我不想連累雲中城。”
“如果你實力足夠強悍，豈會擔心此事！”三裁公冷眼看著他，猜到了他的顧慮，仰天大笑。“沒錯，三裁公不收已經無用之棋，但你花中人尚未淪落至此。”
是嗎？花中人狐疑，三裁公已經接收了北斗仙宗的星靈，這段時日應該也已經整合了北斗星的主要戰力了吧？北斗仙宗駕下的三春王花九錫，可是花界數一數二的高手，他還需要自己做什麼？
三裁公冷笑道：“你仔細想想，你落到今天之境，竟是拜誰之賜？”
一邊說，一邊上前，毫不客氣地掀開花中人的衣袍，查看傷勢。花中人毫無反抗之機，氣得目瞪口呆，只得被他看了個透。
之前與秋九月一戰，除了被砍下一條手臂，更受了內傷。秋九月的功體與其兄秋八月相仿，其寒霜氣勁雖不會侵遍全身經脈，卻更加尖銳透骨，中招者也加倍痛苦。三裁公看著花中人青一塊紫一塊的肌膚上裂紋遍佈，還有絲絲鮮血滲出，便知這是內元不繼，療傷速度趕不上傷口惡化的速度。然而花中人卻只是表現出不耐煩的模樣，似乎絲毫不覺難受，果然是個堅強的人。
三裁公對他的觀感略微好了些，伸手替他運氣療傷。花中人原本不肯受嗟來之食，卻因為實在無法抗拒，只得受了。“三裁公，我知道你從來不白白付出，還有什麼事需要我做，直說吧！”
三裁公笑了。他喜歡與聰明人共事，不拖泥帶水，無感情糾葛，賬目分明，成敗自安。“我之前提醒過你，施惠於你之人，必有所謀。”
花中人思及總在關鍵處給他消息的無名氏，眼神一凜。“膽敢利用花中人，等我找到他，必讓他亡於花下！”
三裁公道：“你錯會本座之意了。那人乃天外之人，與你水雲星似乎有舊。你可知他的來歷？”
花中人當然記得此語。與無名氏初見時，對方言辭模糊，但似乎與水雲星有某種聯係。只是，水雲星乃紀律嚴明、恪守本分之星，從未想過與其他星系結盟。
三裁公只好進一步提點。“微塵七宿之中，有一星乃是水雲星之衛星。”
花中人大怒。“你要我去尋找他們，繼續你的聯盟大業？我不去！”
三裁公不語，只是冷冷地看著他。半晌，“我能救治你，也能殺了你！”
“何不就此動手？”花中人大怒，“我願意為你做事，但，此事除外！”他不會再與水雲星以及有關人事有半點牽扯！
三裁公見他態度堅決，略感遺憾。之前，他已經藉由自己在銀河星系的地位，鎖定了昊雄、武戎的衛星。如果再能拉攏水雲星，放眼整個天宇，就不會再有人與他比肩。
只是看花中人如今這樣子，他也不願逼迫太甚，免得事急生變。於是，他冷笑了一聲，放開了手裡的人。
“罷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如今的武道，已經不是靠單打獨鬥就能闖出一片天的時代。”三裁公走了兩步，又回頭道，“如果你想活到新任真主登基之時，最好還是考慮一下我的提議。”

☆            ☆        ☆        ☆        ☆        ☆

越三乘離開嘯雷谷，轉道前往一處無名山坳。他手下給他傳送的消息還算及時，既然倚天航是他暫時一口吞不下的硬骨頭，花界方面他就得積極一些。
他知道三裁公什麼意思。只不過，順著他人的棋路走，他還是地者越三乘嗎？
本座想要，跟你說一聲，那是給你面子。你不給，就怪不得本座自己動手來拿了。
踏進花中人養傷的山洞，他沒給獵物半刻喘息之機，抬手就是一掌。花中人只來得及站起來，對方掌氣已到，瞬間將他身後的石壁打了一個深洞。迸射的石塊灰土飛濺到他身上，將他打得臉上身上血跡斑斑，狼狽異常。
勉強抹了一把臉，花中人怒吼：“越三乘！你我井水不犯河水！”
“所以你還活著。”越三乘陰冷笑道：“本座最近辦事有些不順，你最好識相些！”
花中人隨手擦去嘴邊鮮血，冷笑道：“原來最近一直騷擾我的那些魔人，都是你派來的啊。”
越三乘一副理所當然的架勢，“那是本座惜才，給你額外的機會！怎麼樣，加入魔魑聯會，是你活命的唯一機會，好好考慮！”
花中人叉腰罵道：“沒見過你這等死纏爛打的蠢貨，是不是非得別人吐你一臉口水才能明白什麼叫拒絕？”
“你說呢？”越三乘逼近，“當年神蝶是怎麼收服你的？將你煉化成身外魂體？你吐他一臉口水了？”
花中人變色。那是他最不堪回首的一段日子，虧得越三乘不知死活，偏偏在此刻提起。
“越三乘，我勸你見好就收，否則花中人今天便讓你悔不當初！”
“哦，我倒要看看，現如今的你，還有什麼本事能讓我後悔！”越三乘大笑，掌中蘊勁，“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降可生，抗必死！如果不想龍鮶笑變成你的前車之鑒，就乖乖加入魔魑聯會！”
花中人默默看了一眼開始滲血的右臂處。那是他剛剛修復完畢的部分，經歷方才的衝擊，顯得有些脆弱。越三乘顯然也看見了此處，更加得意。“花中人，你已經沒有退路了，就讓本座也欣賞一番你無助掙扎的美妙模樣吧！”
眼看強大魔氣在對方手中凝集，花中人想到龍鮶笑生不如死的處境，搖了搖頭。
“我寧可死！”花中人突然揚手，越三乘以為他搶先出招，於是不再猶豫，三奠魔功應手而出。這個人，他一定要收服！
“太遲了！”
然而，意外之事發生了。越三乘正在疑惑於對方並未出招，也不曾閃躲，只是直直地站在當地。強大招式擊中花中人之後，本該侵肉蝕骨的魔功竟然以更快的速度、更大的威力反彈回來，打中措手不及的他。
“怎麼……”越三乘一口鮮血噴出，驚愕之際連退幾步，整個人已被逼出洞口。對方明明不曾動手啊！
眼見倒地的花中人眼中閃過一抹報復的快意，他豁然明瞭。“果然不出我所料，秋八月遺失的楓葉化石，竟然在你身上！”此物可以擋住一切外來攻擊，并將氣勁三倍回彈到出招者身上。
所幸他不曾執意殺掉對方，擊出的功力也並非十成，否則……
花中人受了一招，也倒在地上虛弱咳血，多虧楓葉化石擋住了所有魔元，未造成更大傷害。他笑著看向口鼻噴血、腳步不穩的越三乘。“看來你還不是太蠢，見情形不對，立刻後退。”勉強坐起來調息，半晌道：“可惜今日沒能除掉你，天意啊。”
越三乘大怒，還想繼續出招，卻發現甫一提元，經脈立刻傳來撕裂般的痛楚。見形勢不好，他立刻迅速離開，壓住從口鼻之內不停溢出的血。方才之傷已經牽動經脈，看來近期之內不能再動魔元了。
“花中人……可恨！可惱！” 此刻重傷可不是好事，一旦被反對他的人知曉……
事已至此，他盤算了片刻，必須在花中人將他重傷的消息散佈出去之前除去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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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節魚塊~
最近感覺有點乾枯所以歇了一下下。。。現在又恢復了~
小越許多事都很不順利所以安慰他一下下（不
不能掌握全局預知未來真的就很不利，凡事都落後於他人，跟不上時代的潮流。。。（揍

想說其實這一段在原劇裡是個重要的段子，八月清白湖殺五通，鳳去嘯雷谷跟小越嗆聲。回來孔孟學院兩個人都是一肚子氣，當時看著覺得好可愛呀怎麼可以當著竹真大師的面這樣秀恩愛打情罵俏呢，出家人不要吃狗糧好嗎。許多年以後再看這一段就完全看不出可愛了，甚至有點可怕。兩個人都是真生氣，因為八月動了殺也暴露了實力，鳳此行也是非常冒險因為小越差點打了他還跟他嗆聲。八月說，早知你這麼計較就應該讓你去開殺戒。鳳氣得冷笑說當然啊，開殺戒總比被人開了殺戒強啊。八月就說，你特麼隱藏實力被殺不是活該麼。然後就掀了鳳的底牌，點出你那個藏著掖著的這個招那個招一直都不肯使出來。然後鳳就大怒了。其實八月也是有脾氣的人只不過他一直忍著。。。何況當初也是因為鳳的請求才來參加比賽的，結果這樣。。。
總之就是不要把八月惹毛，現在再看這段只覺得兩個人馬上要離婚的架勢了。。。（毆打）

先這樣，吃月餅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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餃子

2018-09-28 22:46

第二十九章

杜鳳兒離開嘯雷谷之後並未回倚天航，而是直接轉道去了金鷺堂。他想著，孔孟學院內部出了這種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解決得越早越好。

自從上次派人查探之後，這座小院落前後門都放了幾個人看守。杜鳳兒徑自走到門口，吩咐一聲：“開門。”

看門的自然認得他，趕緊取下封條，打開門鎖。杜鳳兒再吩咐道：“我出來之前，不得再放人進入。”

走入庭院，他先在院子裡轉了一圈。如左文思所言，的確是座再普通不過的居所，也看不出結構佈局有什麼特別之處。

只是，當他推開正房大門，一股難言的氣息便迎面而來。時過中秋，北方朔風已起，涼意漸濃。屋中無人居住，卻有種比外面更陰冷的感覺。

杜鳳兒於是便在門口躊躇了片刻。他確信整座房屋之中沒有他人，但這股寒意從何而來？

從正廳開始，他一間一間探查過去，只見各處擺設整肅精潔，一絲不亂。看過所有櫃櫥箱屜，書籍文墨之外，並無特別之物。

至此，他更加疑心。回想上次左文思帶回來給他之物，就好似有人故意安排好，讓他親見。倘若如是，此行必又有所獲。

果然，當他走到內書房裡，整整齊齊乾乾淨淨的桌上，端正放著一張紙，上面有幾行字。他走過去低頭一看，抬頭端正寫著“二師兄杜鳳兒謹啟”。

他心裡一驚，凝神屏息，探查四周動靜。然而，院落之內依舊一片寂靜，除了緊閉門戶之外的風動拂葉，了無聲息。他且不去拿起這信，只微微俯身看時，見上面寫道：

人生世間，俱懷本業；造物之宇，各安天命。向蒙先師簡拔，忝居雲臺；何期門下生變，見逐江湖。竊以為天生萬物，皆因乾坤和合；人倫以繼，重賴伉儷愛求。君子懷關雎之念，淑女承琴瑟之思。出身之地雖異，情感之事俱同。周穆所幸，不為越禮；秦姬之會，終成佳話。弟平生摯愛，一人而已。況無濮上之譏，桑中之議，何遽難以為情之怨，遂作成無奈之歌？且弟聞天地之道，陰陽正位。迎風待月，不免蕩檢之論；斷袖分桃，庶幾敗家之醜。然先師雅量自愛，不以為殊，反作平常。今兄亦蹈前轍，寧知桃源無路，漁篙寧開方便之門；潛謂華池有隙，玉杵竟搗仙家之境。向使亦從其道而行之，得無致南魯之爭、闔院中分之禍歟？一念所至，百年流毒。兄雖高居廟堂，寸功未建。弟則飄零鄉野，思報眾生。蒙蔽因循，動經歲月，寧知魔流所至，萬姓塗炭耶？畏縮自安者固不足羞，而處上位而自荒之流，應謹戒矣！

杜鳳兒看罷，雖然他平素溫和克制，但閱及師弟竟然不顧從學之情對師尊以及自己極盡譏諷之事，也難忍羞憤，伸手將這信攥入手中。“江南飛！”

你竟然是這麼想的嗎？倘若你不是師尊屬意的繼承者，師尊何至於對你如此要求？師尊要你放棄與天外之人的聯繫，否則便不將學院交給你，你不願遵從師命就罷了，還反過來辱罵師尊？難道你寧願將倚天儒教交給天外勢力？

室內門窗緊閉，光線昏暗。杜鳳兒情緒激蕩之際，只覺得這張紙比普通紙略重些，卻因不想再讓其他人看到此信，便著急將之毀去。

他不曾注意到，牽連信紙底下的一根透明絲線，拉動了一處小小機括。瞬間，屋頂房梁四周暗格輕啟，掉下數十顆金屬質火彈，觸地即發，爆炸起火。濃煙起處，隱有刺鼻氣息。

杜鳳兒苦笑。果然，這是個針對自己的誘殺之局。說來江南飛還算顧念舊情，至少願意讓他明白恨從何來。

四面火勢兇猛，毒煙瀰漫在狹小空間之內。他只得先閉鎖關竅，準備伺機脫身。然而，當他後退之時，手肘觸及某處，竟見整面墻壁轉開，露出一條石筑密道。

不及再想，他只能轉身進入，卻發現再也關不上這道門。為免毒煙蔓延而至，也只好沿著密道一路走下，希望此路盡頭不是個封閉的所在。

所幸密道之中再也沒有什麼要命的機關，杜鳳兒拿出一面玉牌，藉著上面鑲嵌的夜明珠光盡快前行，大約走了半個多時辰，方至盡頭。果然是一堵石壁在前，不過當他凝神細聽時，外面是隱約水流之聲，便知此處即是出口了。於是，他提元凝氣，一掌擊出打破石墻。光線斜照，竟是身臨半山岩壁之口，眼前群山起伏，下臨浩瀚波濤，正是曲江。

☆ ☆ ☆ ☆ ☆ ☆

離開孔孟學院之後，秋八月先轉道去了洗心院，果然看見銀河行正在彼處幫忙善後事宜。

“此地已不安全，真佛昏迷未醒，秋某以為應該盡快將之轉移到隱密之所。” 難保有心人還會打他的主意。

銀河行點頭同意。兩人商議既定，秋八月立刻出發去追造天筆。

造天筆雖出身儒門，亦秉宿慧，向來與洗心院有緣。真佛出事，聖蓮心識散逸之後，他立刻凝神探查，一路向北追去。結果，在白色世界入口之地，遇到了秋八月。

兩人相視，心中都微微詫異，不意對方亦能這麼快找到此地。秋八月先點頭為禮，造天筆還禮道：“聖蓮心識，關係重大，造天筆先謝過秋高人之援手。”

白色世界是天宇極寒之地，內有冰河十峰，越深入，則越寒冷。秋八月打量著他，“不用客套，此地常年冰寒，你雖然練有冰雪方面的武功，但若要直入十峰之境，恐怕困難。”

被點出不足的造天筆嘆道：“秋高人的虛空之眼名不虛傳，我雖然練成「暴風雪冰枯血」與「急凍梅花雪裡不凋」，卻最多只能行至冰河第五峰。但靈識所至，並不受地界影響，這便如何是好呢？”

言下之意，必須有人有能力直抵白色世界最深處，才有可能找到目標。只是天宇之中，眾人皆知真佛有此能力，其他人……還真不好說。

秋八月取出一封封好的信函，遞給造天筆。“入白色世界一事，就由秋某來吧。你速去請來野春王神農刺，然後到此信之中的地點，救治真佛。待我帶回聖蓮靈識，還需真佛的協助，才能將之回納佛門。”

“原來秋高人已有安排。”造天筆聽他這麼說，頓時放了一半的心，鄭重接過信來，仔細藏好。“我曾經進入白色世界，內中地形複雜、氣候變幻莫測，請秋高人一切小心。倘有不協，還是盡速退出，以免眾人顧盼之望。”

秋八月略微一笑，還未及作答，身後突來一道凌厲氣勁，直襲向兩人。他心裡一驚，此地雖然寒風呼嘯大雪紛卷，但以自己的功力，也不該忽視了暗處偷襲之人。所幸他反應極快，抬手一擋，後退了兩步。

而一旁的造天筆不及反應，被這道掌勁的餘威波及，擦過右脅之側，頓感一股灼痛，不禁叫了出來。“啊！”

夙烈見狀，輕蔑一笑。還以為天宇這些人多有能耐，也不過如此。

造天筆驚詫地看著這個不速之客，一襲黑衣，斗笠邊沿低掩，遮去大半面容。這是何人？來此意欲何為？

“當然是與你們的目標相同。”夙烈並不抬頭，卻已直指他心中所想。“弱者力所不能及之處，何妨讓給有能力之人？”

秋八月見造天筆面露薄怒，於是不動聲色地踱上前來。“造天筆切勿動氣，你久居天宇，想必見過不少自恃功力高深組織強大而自得之人。他們今日安在？”

這是明顯的挑釁，言明無論曾經多少派門來來去去，天宇聯盟才是永遠的贏家。夙烈低笑一聲，有意思。

結束閉關之後，他立刻向司徒遠詢問江小念的下落。結果得知，因為那孩子在孔孟學院惹了禍，杜鳳兒也罩不住他，只得將他交給秋八月代為照管。

恰好秋八月為了尋找聖蓮心識來到白色世界，他也立刻追過來。雖然司徒遠也已向他言明此事對西亞聖殿非常重要，他的心裡還是有點不痛快。不過，他也深知司徒遠有多討厭江南飛，在尋找孩子的事情上完全不積極，倒也在他的預料之中。

“與其被說中心思就惶然不安，不如自恃武力掌控主動。”夙烈冷笑，“怎麼樣，想讓我見識一下天宇聯盟以多戰少的能為嗎？”

“天宇聯盟不齒於以多欺少，但也絕不容有人對天宇有所企圖！”造天筆道，“閣下可知你今日之舉，已經斷了和平交談之機？”

秋八月看見對方手中按著的真氣，迅速移步站到造天筆身前。“造天筆，你先回去吧。秋某之前交託之事，就有勞你了。”

“可是……”對手看起來不好對付，你真的不需要幫手嗎？

“救人之事刻不容緩，請造天筆速去。”

夙烈大笑。“秋八月說的對，留著你，不過是今日多死一人而已，於天宇并無益處啊！”

這分明就是在下戰書，如若不接，便是示弱。但造天筆個性內斂沉靜，并不為所動。再次向秋八月頷首示意之後，他轉身離開了白色世界。

現場只剩兩人對峙，彼此打量一番之後，都陷入了長久的寂靜。秋八月雖面不改色，但亦不免心驚。他的虛空之眼可以瞬間看透對面之人的功體，強弱虛實，一覽無遺。只除了三個人，他無法看穿——

紅雲與銀河行之外，眼前這個未知的狠角色，就是這第三人。

夙烈也略微不安。他雖不是歸海青陽正式門下，卻也受教多年，多少也懂得觀人之法。他一直憋著一股氣想與前輩這個正式的徒弟較量一番，卻在相見之後，才忽然發覺自己可能還是沒什麼把握。

“所以，你今日前來，是為了阻止秋某入白色世界嗎？”半晌，秋八月開口，探探虛實。

“也不全是。”夙烈笑，“聽說你最近收養了個男孩，可有此事？”

此事竟比聖蓮心識還重要嗎？此人是誰？又是如何得知此事？秋八月眼神一閃，立刻想到一個可能。“原來是你。”你就是將小念丟給我好友的人？倘如是，今日你是走不了了。

夙烈無暇探究他之語義，直接道，“把他交給我，今日可免一戰。”他還是覺得聖蓮心識對西亞無關痛癢，相比之下，當然是江南飛的消息更重要。

可見自己的猜測不錯。秋八月冷笑道：“背後偷襲，行事狠毒，視人命如無物。你與江小念，果然是一脈相承。”

夙烈愣了一下。什麼意思？“我再問一遍，他在何處？”

“是因為他離開孔孟學院，你已經無法借他禍害我好友，才想起來將他接回去嗎？”秋八月瞥了他一眼。“將一個好好的幼童教成這樣，你難辭其咎。”

答非所問，夙烈雖然不解，已知對方這是拒絕之意，於是不再多言。“既如是，今日只好將你的命留在此地了！”

氣凝雙指，夙烈第一招擊出，秋八月在接招的同時也大為詫異。雖然高手過招，勝負頃刻，也沒有上來就是十成元功。昔日天地對決，那也是越三乘與天者亦梵相知多年，他又佈局良久，將一切都算得把握十足才定招。哪像眼前之人，明明初次見面，卻連探試之意皆無，出手如此狠辣，完全不留後路。

秋八月接招同時，疾速後退了幾十丈，已進入白色世界，後方隱約冰凝第一峰屹立。夙烈的氣勁一路打過去，雖然被拉開的距離消減了一部分，也留下了不可磨滅的恐怖印記。

方才雪花紛飛、山河縞素的地界上，從入口之處到第一峰之前，盡數化為烏黑焦土，片白無存。

來人竟然如此棘手。秋八月肅立在雪峰之前，立刻記起銀河行曾對他講過的，不久之前進入微塵天探尋河鼓星靈之時所遇到的不速之客。

竟是此人。

銀河行乃是擁有數千年功力的頂級先天高手，在此人面前也不免吃了虧，但見此人毫不保留的出招架勢，他立刻下了決定。

如此驚天動地的招式一落，秋八月立刻還擊，要趁對方尚未回氣的瞬間，打他個措手不及。

夙烈當然防著這一手，逼近的瞬間突然停住身形，向旁邊閃了一下，躲過致命一擊。然而，秋八月右手指勁未盡，左手一掌再次拍出，直襲他的前胸。

“好！”夙烈見此架勢，不驚反喜，立刻提掌以對，接住此招。許多年來，他未遇如此高手，骨血裡逞勇好戰的渴望一直被壓制，今日終於得以釋放。

然而，他才提足元功蓄勢待發，對方竟然小退一步，斷開了接觸，使得他大為不滿。“怎麼？膽怯了？”

秋八月并不回答，只是再度打量了他一遍。“你是誰？與哪位高人學的內功心法？”怎會與自己的如此相似？這人難道與師尊還有什麼關聯嗎？

這一問，也使夙烈緊張起來。他只顧戰得酣暢，忘記了一旦比拼內力，對方必定會懷疑他的來路！

“與你何關？”夙烈故作無謂，反聲相譏。“若因畏懼便欲亂攀親牽故，神人之名也不過虛妄！”

但願是認錯了。秋八月自思師尊的要求極其嚴苛，畢生只有自己一個弟子，尚且認為自己有諸多不足之處，眼前這名天性德行處事皆屬下品之人，怎會與師尊有關係？

莫非是此人從哪裡偷學來的？那也不可能，師尊的內功心法從無成冊，皆是口頭傳授，外人絕不可能得知。

不過，既然他已言明與己無關，自己也就放心了。思及此，他淡然一笑。“既如此，秋某今日便放手一戰了。”也不必顧忌有同門自鬥之謗。

夙烈大笑。“正合我意！”語畢，搶上前去，先發一招。秋八月這次不再閃避，也就專注與他對招。這個層級的對手，也是他平生僅見，算是不可多得的經歷。

皚皚白雪之間，熾熱炎流衝擊，又被秋霜寒氣瞬間凍住，竟成晶瑩冰掛，整個白色世界方圓數百里之內，便如琉璃幻境一般，令人目眩神迷。下一刻，無數金紅銀白火花迸射而出，又將萬千縞素冰晶化作輕煙。霧靄蒸騰，恍若身處九重仙山之中。

只是，兩人無論如何交戰，秋八月都盡量將戰場控制在冰河第三峰之前。他心內清楚，此戰的威力足以毀天滅地，萬一波及聖蓮靈識，悔之晚矣。所幸此地乃是天宇異地白色世界，天然地勢化去了大部分招式之力，否則必定影響周遭生靈，也會引來多方高手的注意。

說起來，當倚天航文武盛會塵埃落定，紅雲寄身的嘯雷谷就成了多方關注之處。但願彼處不會有這種大戰。

不知好友杜鳳兒那邊怎樣了……

夙烈見他對戰之中還能走神，不禁怒火三丈。這是對自己明顯的鄙視，他高高在上慣了，豈能容忍這種輕慢。

濃煙霧靄之中，狂風怒吼，掩去弓弦之聲。秋八月只看見一道白亮火花騰空，不意風雪交加背後，九支鐵箭破空而至。

方向……是來自白色世界外面。秋八月瞬間放心，只要對方不是在白色世界裡面埋下伏兵，聖蓮心識就還有救。

前有勁敵，後有飛箭，秋八月左手抵住夙烈的手掌，擋住這一招，右手撥開中路的三支箭，而後整個人躍至半空，一腳踢向夙烈的後心。

夙烈沒防他這一手，向前一撲，勉強抓住一支箭，立刻回身向秋八月投去。秋八月也抓住了一支箭，順手一擋，金星迸射，兩箭俱折。

兩人彼此看看，手心裡都滴下血來，心想，好，至少這局又平手了。

秋八月舉起半截斷箭，端詳片刻。“是擎天淏宸弓，還是冽冱琉弓？”能將他傷成這樣的，就算是機弩，也算得上名器了。

“好眼力。”夙烈隨意將手在身上擦一下，冷笑。“就是其中之一，專門對付你這種高手。”可惜這個弓手還是不行，如果是自己親自開弓，豈容敵人在一擊之後還能活命。

“原來是你。”傷害鳳兒的凶器，想不到會在此地重現。

再度聽見這句話，夙烈只有片刻怔忡，立刻猜到了他心中所想，不禁大笑。“孔孟學院的鳳凰畏首畏尾、不堪一擊，徒有虛名，難得竟會被你看上，必是別有可取之處吧？”

面對如此直白的毀謗，秋八月面上平靜如故，背在身後的手中卻已凝聚真元。原本還想逼退此人就罷了，而眼下，他已經不想再同他周旋下去了。

風雪之中，紛落四處的剩下七支鐵箭被他的真氣聚在一處，袍袖翻飛間，全數射向對面那個口不擇言的人。

夙烈翻身閃躲，沛然掌氣已至。他舉手相擋，卻發現半空之中的自己因無法著力，擋不住這一擊蘊含的後勁。倉促之中，他只有迅速落地，聚元反擊。

然而，落地的瞬間，本已飛至身後的一支箭竟然回轉過來，刺透了他的後心。

“秋八月你！”這是什麼招數？

“背後暗箭，不正是你的拿手好戲？”秋八月逼近跪地流血的他，“既然你的目標是我好友，秋某不會饒你活命！”

強大威壓凝聚在頭頂，夙烈靜待他靠近，長笑一聲，昂然而起，一掌打在秋八月的前胸，將之逼退。“你以為我不能再戰了嗎？”

秋八月愕然。如此頑強，鳳兒與這人對戰，中了暗箭竟還能活著回來，是如何辦到的？

夙烈反手猛然拔出鐵箭，迅速退後，飄然而遁。雖然他看見秋八月嘴角之內的血色，但相比之下，自己的傷勢顯然更重。不能必勝，他只得放手。

“秋八月，今日且放過你。告訴你一件事，想要杜鳳兒命的，不是我。”

秋八月聞言，再欲追問時，對方回手拋出一大把霹靂火彈，同時一掌擊向大地。頓時，一道火墻衝天而起，阻斷了他的腳步，也隔去了遁逃者的行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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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之後就沒寫過四六了。。。生疏得一筆。。。（倒
大師兄作為一個苦逼的單身直男，在充滿攪基的世界裡絕望並且憤怒著。。。
大致翻譯一下，大概就是咱師父也攪基於是你也攪基，可是BG又有什麼錯呢我們倆清清白白，並不像你和秋八月嗯。。。還有就是嫌棄鳳耽於和平無事不思進取，不如將位置趁早讓出來這樣。。。

於是鳳氣得要死。

一尺布，尚可縫，一斗粟，尚可樁。其實這些人本都是兄弟呀TAT

八月初見烈哥，當然先打一架再說別的（喂
八月：原來是你。=__=
烈哥：不是我TOT
八月：果然是你=__=
烈哥：果然不是我。。。>__<

需知先天人不但智慧很足，腦洞也很龐大。。。
於是每個人都很鬱卒，都很憤怒。。。
*/

餃子

2018-10-05 22:22

第三十章

回到幻海雲城，三裁公吩咐手下打開正門，兩列排班等待北斗仙宗駕下的花經七王之一——三春王前來。
大約一刻鐘之後，常年雲霧籠罩的雲城外，淅淅瀝瀝下起小雨。雨中花香淡淡，暈染一片春色，在這深秋季節之中，竟給人一種溫暖喜悅之感。
三裁公站在庭中，有一瞬間，就連勃發的競鬥之心都感到平和安寧。他不禁一凜，遂專注凝神以對。這就是花界王者的力量嗎？若如此便可以輕易影響人心，他可更要仔細應對了。
小雨大概又下了一刻鐘，朦朧雲霧之中，層層降下翠綠藤梯，上面綴滿各色鮮花。眾人仰頭望去，只見一名清雅俊秀的男子緩緩踏花梯而落，白衣白髪，頭戴雕花蝶水晶銀冠，衣帶間稍綴含笑、望春、以及桃杏等小巧花朵，顯得華而不媚、清而不俗。
“護階君子玉玲瓏，傳粉舞蝶綠衣郎；獨步星辰香為友，飛空謝此三春王。”
三裁公走上前去。“三裁公以及幻海雲中城眾人，感謝瀛洲玉雨花九錫前來，共商大業。”
花九錫微微側頭，端詳了對方片刻。“我只為花事而踏足天宇。”
三裁公亦回視他。三春王有一雙極美麗的大眼睛，眼角微微上挑，清亮的眼神中，溫柔如水。然而三裁公絕非以貌取人者，他關注的，是人性及人心。
“你難道不是北斗仙宗的屬下？”三裁公笑，“花事之外，亦可為星辰爭輝。”
聞言，花九錫的臉色微慍。“花事之外，我並不關心。我今日前來，是因為你說，天宇掌握了花神令的下落。”
不拿此作藉口，哪裡請得動這位花王前來？三裁公道：“本座的消息向來準確。只是，花經七王當真只涉足與花有關？難怪當年河鼓星覆滅之時，亦不見野春王出手。”
豈可相提並論！花九錫蹙眉道：“若有戰事而危及北斗，我自然不會坐視。然當下而論，北斗星一切俱安，你需要我去為你的野心平道開路，恕不能奉命。”
三裁公瞭然，點了點頭，交給他一卷紙。“本座之前所言，確屬無誤。你若想得知更多消息，可以前往此信之中地點，找野春王神農刺詢問。”
“野春王？他竟然投靠天宇了？”花九錫不可置信地接過地圖，面上全是惋惜之色。“果然，出身宇內，心嚮往之。河鼓皇宗畢竟信錯人了。”
三裁公對此不置可否，只是淡然道：“若無他事，你可以告退了。”
“對了，我還有一句話。”花九錫認真道：“花中人雖出身天外，然這些年來風評甚惡，花九錫自珍名聲，自然不會與這種人共事。有他在雲城一日，我不會再來。告辭了。”
一直到細雨漸止、花香盡散，三裁公才慢慢冷下面容，問左右道：“如何？”
故北斗星宗駕下的戰將黥顏鬼差客冷哼一聲，似有不平，卻一語不發。而他旁邊那位書生打扮的宿星冷奇子卻笑道：“昊雄大帝胸懷宇內宇外，何必與三春王置氣。何況花冠爭王不易，北斗星在三春王之前，好幾屆皆與花王之位無緣，故此他比旁人傲些，也不奇怪。”
“這位三春王還有什麼親近之人麼？”三裁公見他二人搖頭，又問道：“與他不合之人呢？”倨傲如此，總有仇家吧？
冷奇子道：“三春王畢生耽於花事，少與人來往。”頓了頓，“不過，屬下聽聞他在上一屆花冠爭王之戰中，頗為欣賞冥華王。只是自那之後，兩人便不曾見面。”
“冥華王，乃是詠宵冥宗的微塵秀座。”三裁公沉吟了片刻。“罷了，本座自有安排，如今且著眼當前為是。”
造天筆按照秋八月信中所示前往野春王之住所百草居，說明真佛之事，請他相助。神農刺是個熱情豪爽之人，一聽佛門高層有難，豈有旁觀之理。雖時已黃昏，沿途又下起小雨，還是立刻動身，趕往一處隱密山中。
山路濕滑，雜草叢生，然而神農刺雖跣足而行，卻走得頗快，造天筆需勉力才能跟上他的步伐。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雨絲依舊，卻夾帶了陣陣清雅花香。神農刺“嗯”了一聲，止住腳步。造天筆心知這是有人攔路，也跟著站住。
枯樹衰草之間，忽現青藤花梯，春意習習。白衣雅客，翩然而降。因地面泥濘，他就踩在花藤上，履未沾土。神農刺見狀，笑對造天筆道：“這是三春王駕到了，想必是找我有花界之事相談。”
造天筆會意，退開數步。但花九錫看了看造天筆，道：“既是天宇之人，本王也不拐彎抹角。聽聞花神令現世，你們是否已將之給了野春王？”
“豈有此事！”神農刺目瞪口呆，“你從什麼地方聽來的謠言？花神令已經消失了上千載了！何況未經花冠爭王，誰能草率決定花神令歸屬？”
花九錫也是一怔。他素知神農刺乃光明磊落之人，斷無可能說謊，何況事關花界最高榮譽。“可是我聽三裁公所言……”
“三裁公慣會利用他人，三春王切勿為他所驅使。”造天筆道，“他故意以虛無縹緲之說誘你與天宇為敵，如此手段，我們見得多了。”
“果然是虛無縹緲嗎？”花九錫淺笑，眉目間盡是溫柔之態。“倘如是，造天筆為何捨命入太虛，你帶回的那個盒子，現在何處？”
造天筆一時語塞。他忘記了，種植暗夜玫瑰之事，三裁公可是第一個知道的。
“千年玫瑰真令主。”花九錫輕吟，語氣中盡是失望。“若欲以花神令為餌利用花界眾人自相殘殺，天宇才是最大嫌疑者。”
“三春王言重了。”造天筆連忙辯駁。“千少一向來與世無爭，花神令之說讓他身陷名利漩渦，豈是我們所為？何況又是謠言。”
花九錫點頭嘆。“玫瑰之事且不提。今夜既然因緣際會，就由我與野春王拉開這一輪花事競爭之帷幕吧。”
造天筆急了。“三春王！在下與野春王確有急事，人命關天！”
“花中王者挑戰，避者當視若認敗。神農刺，你若認敗，即可就此離去。”
手一伸，連天花藤佈起，雨勢漸強，片刻間，水霧已瀰漫了整個山道。造天筆還想攔阻，就被神農刺輕輕一推，推到山道之外的山側。
“造天筆，你先過去吧。我結束此戰，立即去與你回合。”
造天筆愕然，而後也知勸解無用。時間緊迫，他也只好先行離去。

☆ ☆ ☆ ☆ ☆ ☆

離開白色世界，秋八月原本打算一路南下，卻在經過一處沿江小鎮時，停下了腳步。
之前與不知名的強者對戰，他當胸受了一掌，傷勢雖然不重，但難得白色世界的天然地勢與他功體相合。於是他就在其中調息了半個時辰，待氣血復原才踏出其地。
他擔心好友的安危，於是將靈思散開，遷延數千里之遙，欲探查彼方消息。結果卻發現好友竟然不在嘯雷谷周遭，亦不曾回到倚天航，而是在這個小鎮的一家酒肆之中。
這可奇了。此地距離嘯雷谷頗有一段距離，他跑到此地來作甚？
月上中天。臨江小鎮人口不多，入夜之後四下俱靜，唯有幾處歌館酒樓燈火未熄。秋八月整整衣冠走入這家小酒肆，略一展眼，便看見杜鳳兒一個人坐在樓上臨窗之處，於是揮開小二的招呼，徑自走上樓去。
這個座位倒是不錯，白日裡千里煙波之景可盡入眼，只是夜間風寒，且外面一片漆黑，實在沒什麼可看的。秋八月走近前來，發現好友竟然伏在桌上一動不動，不禁一驚。
跟在後面的小二看見秋八月瞥過來的眼神，嚇得連忙解釋道：“這位先生大概是喝多了，可、可是也並沒有多少……”
桌上的幾盤菜絲毫未動，一壺酒卻已空。秋八月查看了一下杯盤碗盞，道：“把你們的酒拿來我看看。”
小二趕緊又捧了一壺過來。秋八月打開觀視一番，皺眉道：“你們這沒有好酒嗎？”喝如此劣酒，好友醒時必定會頭疼。
“對不住，小店只有這一種酒。”小二點頭哈腰地賠不是。
自從他認識杜鳳兒，不曾見他喝過酒，更遑論醉得不省人事。秋八月嘆了口氣，將他抱了起來，跟小二要了間後面的客房，打算先將他安置下來。
夜沉更深。秋八月先為他把了脈，再卸下他的衣物，確認並無受傷，才放下心來。
可見嘯雷谷一行應無大礙。只是，好友為何會跑到此地來，又喝成這樣、不肯回孔孟學院？是與學院之事相關嗎？
秋八月隱約知道，孔孟學院裡一定出了大事，但好友不肯告知他。此事大概關係到倚天儒教的風評與面子，也關係到那個將小念丟給鳳兒的人，那個被鳳兒心心念念、稱為“故人”之人。
思及此，他不禁冷笑一聲。倘若是那白色世界遇見之人，作風狠辣、手段陰毒，鳳兒如何會與這種人有故？
他將杜鳳兒放在床上，蓋好被子，而後從懷裡拿出一個印章。
這是與那名不速之客交戰時，自他身上掉落之物。而他著急離去，故未曾發覺。
秋八月走到桌前，湊近燈火看時，只見這方形印章是一塊紅玉雕成，頂端刻著一整朵牡丹花。花瓣重重疊疊，層次繁複，濃淡勻致，形態優雅，在燭火映照之下，流動著魅人的色彩。
翻過來，印章底部只有一字——「飛」。
是那個人的名字嗎？秋八月還在思忖，就聽見床上的人似乎動了一下，於是立刻收起此物，來到他身側。
杜鳳兒在矇矓之中勉強睜開眼，“好友……你怎麼來了？”
“你知道這裡是何處嗎？”秋八月將他扶著坐起來，給他披上外衣。“鳳兒，何人讓你沉醉至此啊？”
他的語氣淡然悠揚，似乎並無在意，卻見懷中之人僵了一下，隨即擡起頭來。
“好友說笑了。”原來自己是喝醉了。“鳳兒無恙，只是有些渴。”
杜鳳兒趁他起身去倒茶，連忙轉向床內側，擦了一下眼睛，希望好友不曾發現自己曾經落淚。
秋八月雖然背對著他，卻能感知他的小動作，手裡頓了一下。
“先漱漱吧。”他將杯子遞過去，又將一隻空碗拿過來。“別喝下去。”
杜鳳兒依言漱了口，又接過他拿來的手巾擦了臉，勉強定了定神。“多謝。”
“嘯雷谷之行，有人給你難堪了？”秋八月重新泡了茶端給他，自己坐在床頭輕撫他的後背，“需要我出面解決嗎？”
杜鳳兒搖搖頭。“有驚無險。越三乘雖然覬覦紅雲，不過我想，他如今有更重要之事需要處理。”頓了一下，“只是我觀紅雲在谷中的雲氣，華而不實、虛無凝結，乃靈識散離之兆，你有辦法嗎？”
“此事可以徵詢銀河行。”秋八月思索片刻，“其他呢？”你避而不談的，是什麼？
“你是說那名神秘的護谷之人？”杜鳳兒道，“龍族強者，身攜利鋒，隱而未現。與好友有關吧？”
秋八月無奈淺笑。“你這雙眼睛真是厲害。”鳳兒真是眼明心亮，一下就捉到關鍵處。“別說出去。”
“有你的妥當安排，眾人也可以放心了。”杜鳳兒垂下眼睫，“對了，白色世界之行順利嗎？”
“還算順利。”秋八月盯著他有些紅的眼睛，輕聲道，“雖然半途遇到阻礙，總算不負銀河行所托。”
“是誰阻礙？是魔魑聯會之人？”
“鳳兒。”秋八月見他一直低著頭，不願看向自己，心內早就五味雜陳。“你能先告訴我，你為何會到此地麼？出什麼事了？”
“沒什麼。”杜鳳兒思及江南飛信中所言，心中一片苦澀。半晌方道：“既然尋到了聖蓮靈識，好友當盡速啟程，莫讓天宇眾人久等，卻因何會轉道至此，遷延時間？”
當然是為了你。秋八月將他攬至懷中，悄聲道：“令好友傷懷的，不會是小念的前輩，你的故人吧？”
杜鳳兒猛然擡頭，一把推開他。“你知道些什麼？”
果然是他。秋八月不禁驚怒，復又握住他的肩頭。“你就為了那樣一個人，自傷至此？”心甘情願踏入圈套，撫養他的孩子，一次一次被他傷害——
“秋八月，放開我！”杜鳳兒被他按倒在枕上，掙扎著卻無法起身，不禁心內一緊，語調也顫抖起來。“百年前，你要找的，並不是我！”
“什麼？” 這是何意？鳳兒不欲再跟他一起了嗎？
“令師讓你來找的人，擁有《天地奇鑒》的，另有其人！”杜鳳兒見推他不動，只能將臉轉過去不看他。“請好友自珍自重，鳳兒不想毀了你一生的名聲品行！”
秋八月眼神慢慢沉鬱，一手按著他不動，另一手慢慢從懷裡取出那枚牡丹印章。“你所說的，是此人嗎？”
杜鳳兒擡眼看見此物，一時又驚又急，又氣又愧，思及江南飛譏諷他“迎風待月、分桃斷袖”之語，頓時面如桃花，眼睛也紅了。
想必好友已經見過他了。本想追問他的下落，當面一談，卻在此番金鷺堂之行後，皆成無謂之舉。既然不想見面，又何必苦苦追問，豈不難堪？
“你這……”從何處得來？罷了，此刻問起，未免多餘。
“鳳兒，你看輕秋某了。”見他痛苦失望又不捨的眼神逡巡在牡丹印章上，秋八月慢條斯理地將之收起，伸手解開他單薄中衣。“秋某獨自飄零半生，好不容易才遇到了你，絕不容許得而復失。”
“別……”杜鳳兒不防他動作如此迅速，“秋八月，切勿如此，你真的尋錯人了！”
“何妨將錯就錯？”秋八月牽起他的雙腕，按在他頭頂。“今夜過後，我的名聲品行，便全仰賴鳳兒成全了。”
窗外明月皎皎，窗內燈影搖搖。杜鳳兒初嚐此味，不免惶然。但他自幼謙和隱忍，知道此刻已無拒絕之機，心內又并不想違了秋八月之執念，加之對方刻意溫柔以待，只得勉強承受了。
攀上巔峰的一剎那，杜鳳兒忍不住輕吟出聲，雖竭力壓抑，依舊有細碎宛轉之音逸出，令對方心蕩神馳，難以自持。
“鳳鳴之聲，果然悅耳動聽。”
杜鳳兒雙手緊緊捏著身下床單，閉目無力輕喘，兩行清淚滑落枕畔。秋八月長嘆一聲，俯身吻住他顫抖充血的雙唇。
“鳳兒，忘了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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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隻醋烹鳳凰一定很好吃，吃了還想吃。。。（揍
烈飛夫夫背的鍋真的可以開廚具店。。。
國慶放假好幸福啊。。。羨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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餃子

2018-10-12 21:57

第三十一章

回程的一路上，秋八月和杜鳳兒兩人一前一後，久未開言。行至岔路口，杜鳳兒停下腳步。
“我回倚天航了。”新任真主登基在即，他不能在外流連太久。
秋八月沒說話，半晌，將手輕輕放在他肩頭上，就感覺他顫了一下，不禁苦笑。他已經竭力壓制自己的躁進，卻依舊情難自禁，是他的錯。
不過，他卻不想認錯。對方的手段和能耐都更能引起好友關注，他除了近水樓臺之外別無長處，只能借此先一步將杜鳳兒攬為己有。
“一切保重。”他只得將手收回來，故作平靜。“先保證倚天航新舊平穩交替，其他事就先放一放吧。”
“鳳兒明白。”杜鳳兒也聽出了他語氣中的不自然，輕聲道，“放心，我沒那麼脆弱，只是擔心你……”你那突如其來的急切與明顯的執念嚇到我了。
“以後不會如此了。”秋八月將靠近了一步，伸手按住他的腰際。“真的沒事？”
杜鳳兒低頭不語。他滿心都是破碎一地的師門情誼、陰謀奪權，昨夜之事雖然來得突然，卻反而坐實了師弟對他的指控。事已至此，也無可奈何。
“真佛之事不能再拖，我就不陪你回孔孟學院了。”秋八月只當他在為昨夜之事難為情，嘴角不禁微微帶了一絲笑意。“對了，勞煩你有空去一趟清白湖，告知銀河行，我在白色世界遇到了那日他在微塵天遭遇過的強敵。”
“什麼？”杜鳳兒聞言大驚，“我以為你遇到的是……”能與銀河行和秋八月相當的強者，會是江南飛麼？自己是不是誤判什麼了？
“是誰？”秋八月見他如此，立刻追問。“那人使雷火一派的功夫，手段毒辣殘忍，還問起小念的下落，不過我不曾搭理他。”
此事不對勁。杜鳳兒發覺自己可能從一開始就想錯了，剛想仔細詢問，就被秋八月抬手制止了。
“此事稍後再談。”
杜鳳兒回神，發現清冷空氣中，突然飄落幾片粉紅花瓣，不禁輕嘆。“本是花葉飄零之季，卻偏偏有人不肯應時當令，非要揚名顯聲。”
秋八月見來人已近，也點頭附和道：“此所謂不識時務也。”
花中人走過來聽見此話，愣了一下，隨即無謂大笑。“花中顯盛名，揚威唯一人！魔魑之主登基在即，你們兩個倒是逍遙自在，不擔心今後的路怎麼走嗎？”
“心內光明，雖處暗夜而無懼前路難行也。”杜鳳兒打量著他，心想，此非通往雲中城之路，他走到這裡來做甚？再細看看，不禁略微疑惑。“花中人，你方才動過真元，周身又留存殘餘魔氣，能與你動手至此的……是越三乘嗎？”
花中人大吃一驚。“好厲害的杜鳳兒！”竟然一眼看穿他的遭遇。
秋八月卻沉下臉來。“越三乘何等人物，你與我三弟交手之後重傷，何能從他手下得脫，全身而退？”於是伸出手去。“屬於秋某之物，望你速速還來！”
杜鳳兒也想到了此處，“原來好友的楓葉化石，竟是被這花中小人竊取。”
“哈哈……”被戳中要害的花中人不慚反笑，“你說錯了，偷東西的乃是法儀、五通，我不過是看不過去，拿走不屬於他們之物罷了。”
“畢竟非你所有，還不快還給原主。”杜鳳兒上前一步，卻被秋八月攔住。
“看花中人一臉欲言又止，想必還有話說。”這麼好的籌碼握在手上，哪能不談談條件？
“秋八月不愧是聰明人。”花中人笑，“我只有一個條件——”
“秋某有言在先。”秋八月卻立刻打斷了他的話，“殺兄之仇免談！”
花中人臉上閃過一絲失望，但隨即揚起嘴角。“我沒那麼幼稚。我想要的——”看了看沉肅戒備的兩人，笑道，“聖蓮心識。”
杜鳳兒心裡一驚，隨即擡眼看向秋八月。花中人怎會重要聖蓮心識？是三裁公的主意嗎？
無論三裁公或是花中人，都曾是測算預知高手，但如今也與越三乘一樣，在這方面的能力日見消減。而聖蓮肉身雖滅，靈識猶存，故未有消減之虞，如今亦成眾所覬覦的目標。
只是聖蓮乃佛門高僧，如果不是精通佛理的佛者，則無法將此納為己用。而眾所週知，雲中城并未有合適人選可以接納聖蓮心識。
如此說來……杜鳳兒輕笑。“我明白了。這份交易的背後，另有其人。”等花中人拿到聖蓮心識，對方便會從他手中將之取走，這樣天宇眾人就完全追不到其下落了。“這個人給你的許諾，也必定就是你從好友這裡無法得到的吧？”
“讓雲中城面對天宇的怒火，真是好主意。”秋八月閉目沉思片刻，睜開雙眼。“這個交易，秋某答應你了。只是秋某有言在先，無福無緣之人，接不得佛門聖物。”
“好友，你怎麼……”杜鳳兒疑惑間，就見好友右手一展，緩緩化出一朵寒氣四溢的冰晶蓮花。
秋八月將蓮花虛浮托於掌中，道：“花中人，此物之中所含就是聖蓮心識。將楓葉化石交還吧。”
花中人一手向旁邊拋出一個小荷包，杜鳳兒去接下了。而後，他上前一步，接過那朵冰晶蓮花。
“啊！”
只聽花中人慘叫一聲，手掌迅速被極寒凍氣凍傷，眼見蔓延整條手臂。
秋八月慢條斯理地接過好友遞過來的荷包，打開確認無誤，便放入懷中。“秋某說過了，無福無緣者，咎由自取。”
杜鳳兒目睹這一幕，不禁心驚。好友故意用冰河十峰的極寒冰晶保存此物，難道早就算準了會有人中途搶奪？
然而，花中人忍住手臂殘廢的劇痛，從身上取出一個小盒，將蓮花收了進去。那盒子看起來非金非木，不知是何材質，卻能妥當安置這塊萬年寒冰，又不至於傷到持有者。
“好友你看，對方果然是有備而來。”秋八月對此卻未覺意外，敢來索要此物，當然不會毫無準備。
“秋八月，感謝你的寬容大度，花中人告辭了！”花中人不欲與他多言，隨即將盒子收好，飛速離去。
“好友，你為何讓他安然取走此物？”杜鳳兒疑惑道，“真佛之傷未癒，讓聖蓮心識流落在外，妥當嗎？”
這已是下策。秋八月長嘆一聲，方才他靈識出竅，已知真佛那邊出事了。如好友所言，花中人背後另有人謀劃，所針對的就是天宇佛門。
“此事我來處理。鳳兒，你先走一趟清白湖，再告知銀河行方才之事。越三乘這次受的傷必然沉重，如果銀河行有意，你可以助他一搏，或許人力真能勝天。”
“好吧。”杜鳳兒看出秋八月也有話沒向他說明，但眼下不是悠遊解釋之時。“登基大典之後我會回一趟小築，好友可以去那邊尋我。”
秋八月點點頭，不再多言，徑自離去了。

☆ ☆ ☆ ☆ ☆ ☆

白色世界一戰過後，夙烈忙著撤退，半途卻發現珍藏的江南飛的那枚印章不見了。他思忖著是穿心的一箭將之打落在不知何處，於是急忙又返回尋找，但是未果。身負重傷又來回奔波，當他的屬下扶著他好不容易找到一處近山臨水的空屋之時，已是數個時辰之後了。他在進屋時差點摔倒在地，於是恨鐵不成鋼地罵道，“你個廢物怎麼那麼笨！一擊不中，再接著射他啊！”
這個臨時被調過來助陣的弓手被罵得不敢則聲，心想，你身上最重的傷就是這一箭，我哪敢再射？
夙烈見此處雖然久無人居，卻也勉強可以遮風擋雨，於是命令這手下粗粗打掃一番，趕緊坐下調息。
運功幾個週天完畢，他又想起不知丟到哪裡去的印章，一時間五內俱焚。思及他得到印章的經過，是他此生最好的日子，雖然忙碌，卻能見到自己最愛的人；雖然身份見不得光，對方的心卻一直都屬於他。
那是百年之前雙方矛盾還不曾擺到檯面上的時候，每次司徒遠受命外出，他就改個裝扮混入倚天航孔孟學院。他與司徒遠雙胞同貌，常人無從分辨，但江南飛不用回頭就知道是他來了，於是不動聲色地遣散周遭的下人。
“今天不得空，有話趕緊說。”
夙烈於是靠過去，從後面將他一把抱住。“你對別人都彬彬有禮，為什麼獨對我態度這麼惡劣啊？這不公平！”
“滾開！”江南飛掙開他，“我是真的有事，師尊命我趕緊收拾妥當，陪他出去會友。”
“什麼人來頭這麼大啊？”夙烈不滿，回頭看見小幾上放著一盒包裝精致的糕點，於是打開，伸手拿了一塊丟進嘴裡。孔孟學院的點心都做得小巧玲瓏，也就是一口的量，大概是怕做得太大吃得不雅，容易在人前出醜。“唔，很美味啊。”
“你找死！”江南飛大怒，“那是我親手做的，準備拿去送人的！”
夙烈又端著盒子吃了好幾塊，全然不顧對方已經踢了他好幾腳。“君子不下廚，君子也沒你這樣踢人的，江南飛，你是不是君子啊？”
江南飛好容易把點心盒子搶下來，吃成這樣，也拿不出手了。“原本是，遇到你就氣得不是了。”
夙烈笑倒在小榻上，順腳一勾他的小腿，把他也帶倒在自己身上。“別去了，什麼要緊人物。”
“據說是師尊的至交好友，隱遁江湖很久了。”江南飛被他翻身一滾壓在下面，連忙低喝。“別鬧了，讓人看見。”
夙烈只好爬起來，氣呼呼道：“上次我見到的那盒牡丹箋，你不是說要自己留著？怎麼轉手就送人了？”早知如此，他就要了。
“那個啊。”江南飛無奈地整了整髮簪，嘆道，“那天剛好被你家大小姐看到了，非要不可。我鬧不過她，只好先給她。”
提起惜英王雷絹，夙烈也洩了氣。確是爭不過她。“算了，你下次也給我畫一盒！”
“一張就美得你不知道自己是誰了！”江南飛也氣樂了，“還一盒！那一盒我都畫了好久，還沒題詩呢，就被她搶走了！”
“她喜歡你，你看不出來？”夙烈小聲哼哼，不防被對方捏住耳朵。“啊啊！我說錯了！說錯了！”
“我只喜歡牡丹花。”江南飛嘆，“非關人事。怎麼連你都要誤會我？”
夙烈趕緊百般作揖賠不是。天可憐見，他這輩子何嘗如此低聲下氣過。
兩人鬧夠了，彼此相擁坐了一會兒，江南飛突然笑道：“另外補償給你一個好東西吧，比那些畫還好。”
夙烈將腦袋放在他肩膀上，咕噥道：“你最好，什麼都不換。”
江南飛好不容易從他的鉗制下脫出一隻手來，夠開書桌的一個抽屜，取出一個錦盒。“隨便做的，橫豎你也看不出好壞，就先給你拿著吧。”
錦盒打開，裡面是一枚精致美麗的牡丹印章，底部刻了一個「飛」字。
夙烈整個人都愣住了，盯著看了半晌，仿佛被這份不可名狀的美吸引到其中。“這，這是不是……”
江南飛笑著拉起他的手，將印章放在他手心裡。“就是上次你帶給我那塊玉石。”
夙烈感動得回握住他，這雙手玉白修麗，靈秀端巧，做出的精品無數，卻只有這一件是完全屬於自己的。
一高興，他又一把將人抱起來，進到裡面隔間去親熱一番。江南飛惦記著還要出門，無奈百般推拒都起不來，只得依了他。事畢，夙烈總算心滿意足，卻趴在他身上不肯動。
江南飛歇了好久才把這口氣喘勻，紅著臉罵道：“不知節制的癩蛤蟆，快下去！沉得似豬。”
夙烈大笑，得寸進尺地又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是是，我是癩蛤蟆，你的肉最好吃了。”
時近黃昏，夙烈再想起這些前塵，痛徹心扉。早聽說人的一生，福祿情緣皆有定數，而那短短數年，已耗盡他畢生之福。再後來，人事皆非。那雙他曾經愛若珍寶的手不再調粉繪墨，而是轉而調制毒藥，亦不再雕刻精巧印章，而是專門製作各種殺人暗器。曾經嘻鬧著捏過他耳朵的手，持冰冷劍刃捅穿他的胸膛。
被刺傷的地方早已痊癒，可是新傷之處距離那裡太近，一時間舊痛新痛，都到眼前。
幾經尋找，司徒遠總算找到夙烈。夙烈正呆坐在床上，見他來了，愣了一下，沒說話。
司徒遠冷冷看著一旁伺候的這個手下，嚇得他噗通跪倒在地，額頭緊緊貼著地面。儘管嚇得渾身發抖，他卻不敢出一聲哀求，不敢露出已經淚流滿面的臉龐。
伺候過司徒遠的人都知道，最好不要讓主子聽見吵鬧，或者看見哭得涕淚縱橫的狼狽模樣，否則只有死路一條。
“主辱臣死。”司徒遠坐在床邊，看見他這副模樣，更增厭惡。“滾出去，自裁。”
夙烈靠在床頭，聞言用腳輕輕踢了踢他。“別這樣，要不是他找到這個地方，我就得在曠野裡調息，到時候又遇到什麼麻煩，你管啊？”
司徒遠大怒道：“哪次不是我管？”向來任性妄為，完事擡腳走人，哪次不是我給你善後！拿出一個小瓶，倒出一粒丸藥。“快吃了！”
被吼得略心虛，夙烈且不去接藥，皺了皺眉。“這種藥不多了吧，我沒什麼大礙，省著點吧。”
司途遠也嘆。這還是他們當年攻打河鼓星的時候得到的，河鼓星最重要的產物就是各種治病治傷的靈藥，如今也早已斷了源頭。
“在你身上倒不必省。”他氣得冷笑，“誰知道哪天又因為自作主張傷得半死不活。”
見他似乎馬上要爆發，夙烈趕緊把藥吞了，清清嗓子。“那什麼，先讓這個倒霉蛋回去吧，我有事跟你商量。”
司徒遠看也不看幾乎癱在地上的屬下，隨意擺擺手讓他出去。“你還能有事跟我商量？”不是說做就做，爽快得很嗎？
“我一提到那孩子，就聽秋八月對我說‘原來是你’，這是什麼意思？”夙烈見他臉色陡變，一下子坐直了。“不會吧？” 難道是你嗎？
“胡思亂想什麼呢。”司徒遠瞪他一眼。“你以為盯著秋八月的人，只有我們一家？”
夙烈罵了一句，不知是哪個孫子設計讓他代人受過，難怪秋八月動了真火，下手又黑又狠。“那……聖蓮心識怎麼辦？”
你還有臉問！司徒遠又瞪他一眼，才緩緩道：“早知道指望不上你。我已經派別人去取了。”
咦？大陵星還有能直入冰河十峰的能人？夙烈疑惑看著他，一臉不解。就算有，也得能過秋八月這一關才行啊。
司徒遠見他如此，不禁微微苦笑。夙烈從小天資極高，被大陵星宗逼著諸事皆廢，只專心習武，甚至拜到前代天宇神人門下。代價就是因為一天到晚練武，以至於毫無心機，人情世故一竅不通。
據夙烈本人的話，就是“每天累得連飯都不想吃，就想睡覺，走著站著都能睡著……”
這種狀況下，怎麼可能還有心思琢磨別的？好在後來年齡漸長，多少學著處理事務，才算活出個人樣。只是這直來直去的心思，大概是沒救了。
幸好，他還有自己給他鋪路善後。思及此，司徒遠嘆了口氣。“告訴你無妨。我派人去告訴花中人，讓他以楓葉化石去交換聖蓮心識。若他不從，我們就將這個消息散佈出去，不怕他不依。”
“那也到不了咱們手裡啊。”夙烈還是沒明白。這個小人，司徒遠總是跟他拉扯做什麼！
“他要聖蓮心識何用？”司徒遠輕噱。“他不就是害怕秋八月報仇嗎？我答應替他將此事平了。”
平……平了？殺兄之仇，怎麼平？夙烈心想，如果有人動了司徒遠，自己非宰了對方全家不可。
見他的神情，司徒遠笑。“是啊。”秋八月對你已起殺心，又將你傷成這樣，我怎麼可能還放他活命？
夙烈瞠目。“你也太託大了！”秋八月是何等人，如果說殺就殺，這天宇神人之名就是個笑話了。不過……“我們要聖蓮心識何用？”
“所以我另派了一支人馬，將重傷昏迷的真佛劫走扣押起來。”司徒遠淡淡看著簡陋小窗外昏暗暮色，眸色深沉。“我已經留話給天宇之人，為救真佛，秋八月必須親至。”
夙烈目瞪口呆，已經說不出話。司徒遠轉頭對他道，“我雖然沒有絕世武功，但這世上許多事，不一定要靠武力才能辦到。你為了大陵星已經吃了太多苦，我不忍心看你一次一次重傷而歸。”
這一次，就交由我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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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大概又是很長的一段所以容我歇歇的。。。有點乾枯。。。

八月太不像話了，不知道鳳現在頭疼腰疼菊花疼嗎。。。按理應該讓鳳睡幾天再扯別的。。。（不

頑強的花花就算甩掉小越了。。。吧？（揍
以後這支天線就交給大師兄對付了。。。（咦
能把原劇大BOSS從小越變成大師兄，可見我有多愛他（霧

當年烈哥還是小狼狗的時候。。。看看如今成什麼樣子了。。。
（餃：如今是大瘋狗U__U
烈哥：你TM再說一遍！！>__<
餃：誰讓你毆打我的小行！>__<）

大師兄怎麼會變成大BOSS的呢。。。抱頭不語。。。
*/

餃子

2018-10-19 22:50

第三十二章

杜鳳兒一路南下，行至清白湖。飛心迎上來，行禮後道：“杜前輩，銀河行前輩不在，您是等他一會兒還是……”
話未盡，就看見銀河行遠遠走來。“我回來了。”走至杜鳳兒面前稍一打量，“杜儒聖奔波不易，是否需要先入內休息片刻？”
“我無礙。”杜鳳兒先將嘯雷谷之行所見敘說一番，“紅雲施「四極寄靈，識中含識」之術，對功體復原大不易。秋八月讓我問問你，他這種情況，你可有辦法。”
銀河行略作思索道：“我稍後親自去一趟。按照你的描述觀之，此乃施行術法所遺之徵，不過……”常人在那種情況下，首要保住性命，但紅雲卻選擇保護神識，以至於本身受到無可比擬的傷害。
因為他比誰都清楚，他的神思意識，才是守護天宇的堅實力量。
杜鳳兒嘆息。“紅雲慈愿，遮覆庇護半壁天宇，雖知不易，卻依然堅持了這些年。”
“此事先放下。你是在回程途中遇到秋高人的嗎？”銀河行問。
杜鳳兒見問，頓了一下，連忙道：“是，他已經取得聖蓮心識，只是半途遇到了花中人，因向其索要八月秋風，只好將之交給花中人。”隨後將所經歷歷道來，“但我懷疑，花中人身後別有操控他的人，卻不是三裁公。”
銀河行思索片刻，“杜儒聖所見正確，這名操控者既對聖蓮心識感興趣，自然也不會放過真佛。”
杜鳳兒聞言一驚。“真佛出事了？”
“說來蹊蹺。”銀河行躊躇道，“日前我以為已經死亡的神蝶，竟然重返武道，劫走了真佛，而且留下一句話，要秋八月單獨去見他，他才考慮放人。”
“神蝶？”杜鳳兒疑惑道，“難道與花中人合作之人，是死而復生的神蝶麼？”
隨即，他又憶起好友臨別時的神情，分明已經知道真佛之事，卻不欲告訴自己。杜鳳兒暗自咬牙卻無可奈何，只得將這口氣咽了。
“死而復生，這是個好說法。”銀河行道，“不過以造天筆所言，那人自稱‘西亞蝶神’，所使用的武功路數，也與神仙魔年代的神蝶大相徑庭。據我看，他也是為人操控的棋子罷了。”
“倘如是，這隻背後黑手，著實厲害。”杜鳳兒看著他，“好友還託我告訴銀河奇人，他在白色世界曾經遇到阻攔，就是你在入微塵天之時與之交過手的強者。”
聞言，銀河行踱了兩步，點了點頭。“我明白了。”易主的西亞聖殿，已經潛入天宇多時的微塵天星宿，就是天宇下一個需要面對的強敵。“對了，楓葉化石竟然在花中人身上，你們是如何發現的？”
杜鳳兒道：“因為我們半途遇到花中人，發現他指尖凝氣未散，週身尚餘魔氣。”
“越三乘曾經企圖收納花中人為己所用而不得，終於決定痛下殺手，卻不料花中人有這道保命符。”銀河行道，“越三乘此刻想必已然重傷在身，不知秋高人怎麼說？”
“好友說，如果銀河奇人願意主動出擊，鳳兒當全盤配合。”
“這真是意外之機。”銀河行道，“我回程途中也遇到了花中人，他亦向我言明此事，說屆時會一起行動。杜儒聖倘不辭勞苦以相助，天宇眾人當感佩不盡。”
“銀河行何需客氣，你也知道如果越三乘一旦登基，我的日子就難過了。”杜鳳兒笑，“如今既然有這個天賜之機，何不一試？”
計議既定，兩人算定了時辰，即刻出發，趕往風雲坪至倚天航之間的道路。
距離三教議定的登基大典尚有一個時辰，就見遠處煙塵滾滾，越三乘帶著一隊魔魑中人，浩浩蕩蕩而來。銀河行與杜鳳兒且在道旁樹後觀視，杜鳳兒蹙眉道：“倚天航向來與魔魑勢不兩立，越三乘此舉，乃是欲向眾人示威，表明以後倚天歸魔。”
銀河行不語，眼神示意他看從天而降的粉紅花瓣。
越三乘走到半途，突遇仇敵攔路。花中人尖聲銳笑著翩然而至，“越三乘，行色匆匆，是想趕去登基大典吧？別忙，一會兒花中人會親自帶你的屍體登上王座！”
“就你一個人，還妄想阻止本座？”越三乘一揮手，兩側魔人立刻圍住花中人。“將這朵花摘了，作為本座登基之賀！”
才又邁步，銀河行與杜鳳兒一併走近前來。“如果再加上我們呢？”
越三乘一怔，隨即大笑。“看來本座的強勢，已經逼得有人不顧立場，胡亂聯合了！無妨，一起來吧！本座不在乎多殺兩個人！”
“今日之前，或許你可以誇此海口。”杜鳳兒微笑，“如今的你身負重傷，一動真元，立刻筋脈碎斷，我看只要一個人就能結果你。”
被戳穿真相的越三乘大怒。“杜鳳兒！你敢對倚天真主動手，不怕倚天航將你治罪嗎？”
杜鳳兒輕輕擡了擡手，一道氣勁立時打退了試圖站到越三乘身前保護他的一個隨從。“越三乘，你尚未登基呀！”
不遠處與魔人纏鬥的花中人聞得此語，不禁“噗嗤”笑了。早聽聞杜鳳兒天真可愛，果然不虛。
身處權力中心百年，仍能如此單純直率，簡直是奇跡。花中人看了看越三乘，微微沉下臉來。
倚天航百年盛會，此番錯過，或許就沒有下次了。
不多時，他結果了越三乘的手下，加入銀河行攻擊越三乘。杜鳳兒擋住意欲上前支援的魔眾，以一對多，游刃有餘。
越三乘這裡卻是捉襟見肘。他對於敵方的攻擊，只能不住閃避，或者靠格擋之力再退開。稍動真元，全身經脈便是一陣劇痛，不待回氣，下一輪攻擊又至，很快左右支絀。
雙方漸漸拉開距離，杜鳳兒見差不多了，便打算收手。誰知這一批魔魑不退反進，還有人出言嘲笑道：“這是個軟腳的，以為這種程度的功夫就能嚇住弟兄們？”“讀書人嘛，中看不中用！”
杜鳳兒嘆了口氣，只得提足內元，使出當年師尊親傳的招式，翰林七殺。這是他首次在真刀真槍的戰場行運此招，卻見其威力之大，超乎他的想象。
隱在不遠之處的司徒遠見二師弟如此，也不禁嘆氣。他深知這個師弟與魔勢抗爭的堅決，但現下絕非適當時機。此戰不但坐實了他聯合天宇聯盟的傳聞，也不啻於將整個孔孟學院陷於危境之中。一旦越三乘得以脫出，登基之後，倚天儒教恐有滅門之虞。
而越三乘的援兵，已經就在他功力感知的範圍之內了。
手一動，掀起漫天沙塵。司徒遠自樹梢呼嘯而下，披風一揚，隔開花中人的指爪，帶走了越三乘。
銀河行本意就是讓花中人打前鋒，見狀知道此役無果，也果斷停手。花中人見功虧一簣，不禁驚怒。
“銀河行，今日的放縱，將是天宇聯盟未來之噩夢！”
“花中人，劣者勸你冷靜。方才出手者為誰，你看清了嗎？”銀河行嘆，來人竟是西亞之主，他原本就奇怪，西亞勢力完全不曾參與倚天盛會，原來是在此地等著分一杯羹呢。
不論誰登基為主，此刻介入，才顯得重要。
花中人語塞，“是不曾出現過的新勢力？”
不，你已經見過他們了，只是不曾認出。銀河行提點他：“還記得預言頂署名「西」之人麼？”
花中人瞇起眼睛。“銀河行，你想借我之手探查實力不明的新勢力，別妄想了！此番除魔不成，有緣再會吧！”
看著警惕的花中人迅速離去，銀河行不語，回頭去與杜鳳兒匯合。來到另一處戰場，屍橫遍野，銀河行久經江湖，這種景象早已見怪不怪。只是站在一旁的杜鳳兒，神情似乎有些不對。
他大概猜到原委。杜鳳兒久居安室，大概不太習慣殺人場面，尤其是力量懸殊的、單方面的——
過了一會兒，杜鳳兒自己回過神來，看見銀河行，眼神不禁有些閃爍，下意識看了看自己的手。
“越三乘遁走了嗎？”
銀河行搖頭。“有人將他救走了。”
“果然是天命在身啊。”杜鳳兒臉色有些不好，輕輕按了按額角，轉過身去，不欲面對一地狼藉。
“有時候，維護和平的方式，就是以殺止殺。”銀河行安撫地按住他的肩膀，“何況是魔魑中人，既入魔道，絕無回頭之機。杜儒聖此行正確。”
杜鳳兒閉目不語。不，他只是在一瞬間突然陷入了昔年回憶，那些當他還是幼童之時，全家逃亡，被魔勢追捕，父母兄弟家人一一在他面前倒下，他卻只能束手待斃的痛苦回憶。
若非師尊援手，他也不會有今日了。
銀河行輕嘆。他並無多少時間留在此地，但杜鳳兒這個樣子，他也不能安心離去。“杜儒聖，你依舊打算返回倚天航，或者隨劣者去清白湖呢？”
杜鳳兒睜眼，慘然一笑。是啊，他可以擡腳就走，可是整個孔孟學院呢？難道都棄之不顧了？
“感謝銀河行。鳳兒就回倚天航，待登基大典之後，必親至清白湖致謝。”杜鳳兒雖然心緒未穩，舉止言談依舊有禮得體。“告辭。”

☆ ☆ ☆ ☆ ☆ ☆

偏離大路的一處荒地上，司徒遠停下腳步。“未來的倚天真主，倘若就此死在通往登基的道路上，恐為世人所笑。”
越三乘盯著他看了半晌。“你是何人？出手相救，不像是來看本座笑話的。”
司徒遠亦不欲虛與委蛇，微微一笑。“吾乃孔孟學院第一儒聖，錦心雲手司徒遠。”見對方臉色驚愕警惕，又道，“亦是西亞聖殿之主。”
這下子，越三乘悚然。“你便是預言頂署名「西」的那個人？”
“越三乘，你是倚天航有史以來第一個外來之領導，想必此路走得艱難。”司徒遠並不回答他的疑問，只繼續道，“尤其是由副真主直接領導的儒門教下，你可是連邊都摸不著。”
越三乘心想，莫非此人是杜鳳兒舊識，特地來試探我？但見其方才行動卻又與杜鳳兒相背，想必別有心思。
“你提到倚天儒教，怎麼本座不曾聽過你的名號？”
“我雖是杜鳳兒同門師兄，但早在百年之前，我就離開倚天航，另創西亞勢力了。”司徒遠知道他所想，於是道，“今日救你，是想借你之力，重返倚天。”
此人果然與杜鳳兒不睦！越三乘欣喜於自己的運氣，卻在面上故作為難。“此事看起來雖小，但你也說了，儒教的事，本座插不上手。”
“我可以即刻護送你前往登基大典。”司徒遠對他所思所想瞭然，冷笑道，“你所要的無非是三教一統，只要孔孟學院回到我手中，你不但可以實現目標，還多了西亞聖殿這個盟友，何樂不為？”
這簡直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越三乘知道此非易與之人，甚至比杜鳳兒更難對付，但眼下，他別無選擇。
五通已死，佛教雖然懦弱不欲生事，教下卻人員眾多。道教三大派門，法儀只是最末的四象官門之人，何況還有律嚴道君掣肘。而杜鳳兒掌握整個儒教，又與竹真、律嚴這些人交好，倘若方才之事再來一遍，也並非不可能。
“你真的只是想奪回孔孟學院？”越三乘狐疑，“依你的能力，對付杜鳳兒應該易如反掌。”儒教之人多重視名聲，何必多此一舉，背上勾結魔流之名？
“名不正，言不順。”司徒遠瞥了他一眼。“若有真主的直接任命，我做起事來才能人心所向。”
也是。強攻而佔位，必然不久。否則，自己何必費那麼大勁參加倚天百年盛會？不就是求一個名正言順嗎？
“哈哈……想不到你這個第一儒聖，倒是比杜鳳兒來得明白。”越三乘仰天大笑，“等這天等很久了吧？本座今日的處境，也早就在你的計劃中吧？”
司徒遠冷嗤。“我與杜鳳兒的高下，日後自見分曉。只不過，你今日帶著一群魔魑前往倚天航，確是不智之舉。我敢斷言，倘若這些人進入了倚天航，三教教眾必反！”又嘆了口氣，“人之運命，亦如天機難測。誰能計劃你親自去剿殺花中人呢？越三乘，你之前被秋山之勝的喜悅沖昏頭腦，如今也該清醒一下了。”
越三乘被說得毛骨悚然，確也不得不承認，眼前之人身在局外，許多事情確實比他看得清晰透徹。或許通過他之手，真的能除掉杜鳳兒，統一三教。
“說得好。”孔孟學院之人果然都是一張利口。“司徒遠，本座答應你的條件，希望你能拿出讓本座讚賞的作為，而不只是爭口舌之利！”
司徒遠示意他在前帶路，嘴角緩緩勾出一個不屑的嘲諷。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事是天數既定。比起天意，他更相信自己的一雙手。
終於，百年之後，他靠自己的力量，重返倚天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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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小行他看出來了但是他是厚道人所以不吱聲。。。|||
大師兄因為藏不下去了所以趕緊趖出來。。。（喂
小越被拖了辣麼久還沒坐到那個位置上也是苦悶。。。
秋鳳就算功德圓滿了所以接下來可以專心撮合銀紅這對了。。。吧。。。不過鳳雖然沒有被撬走的危險，但八月依舊有頭頂綠油油之虞（霧
最近繼續乾枯所以這章不太長。。。索性看的人也不多所以就偷懶一下（揍
週末魚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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餃子

2018-10-26 21:33

第三十三章

銀河行再次來到嘯雷谷前，已是次日傍晚。不是寅初刻，谷內照例電閃雷鳴，生人勿近。

初次與神龍殿高手會面，銀河行僅是點頭致意，對方卻降下半空，收斂光形，現身見禮。銀河行遊走天外三千年，又與龍族前輩早有交情，龍族現存的大半族人，都得尊稱他一聲“前輩”。

銀河行暫且止步，打量此人。“太虛神龍殿乃龍族重地，是何人派你遠道來此？”

那人恭敬回道：“是長老們應秋高人之請，派晚輩前來護衛兩卷書。”

銀河行問了他的名號，點點頭。“日月戰神，此名甚好。這段日子辛苦了，天宇眾人也會竭盡全力保護紅雲安危。”

日月戰神低聲回道：“長老有言，此番待兩卷書再出，希望他有空回神龍殿一趟，事關龍族傳承，愿他切勿拒絕。”

“你何不親自告知他？”銀河行微笑看著他略露侷促之態，“罷了，我會向他提及此事，只是你需明白，我也無法過多干涉他的決定。”

日月戰神輕輕吐出一口氣。自從先代龍首辭世，代表龍族最高權威的“神龍令”便消失不見，他們已經苦尋幾百年，依舊不見蹤跡。九龍各族眾人微聞風聲，一時動蕩不安。所謂鹿縱於野，群皆覬之。龍族這些年來衰微，外族侵略固然有之，更慘痛的依舊是內鬥帶來的折損。

紅雲曾受賜號“算萬年”，縱然不曾掌握神龍令的下落，以他的能耐手腕，再度團結整合龍族、壯大龍族，應該也指日可待。

銀河行來到流光壁之前，輕聲呼喚。“紅雲。”

紅雲早就感知到銀河行來了，雖然週遭雷鳴滾滾，這一聲聽在耳中，猶如天籟。“好友，洗心院遭劫，多虧你多方周旋看顧。我雖有心相助，奈何……”

“此事秋高人已經接手，他轉告我，讓你不必擔心。”銀河行看了看他刻意收斂的雲氣，“紅雲，我只想聽你一句實話，不知你可否願意。”

紅雲頓時冷汗涔涔。同為掌控全局的智者，他自知自己的想法瞞不過對方，只得說：“是，我如今傷勢雖然見好，但功體大損，不足以踏出流光壁。”

果然，杜鳳兒所言無誤。銀河行微微點頭，只是紅雲這段時日不曾急於修復功體，必有他自己的打算。

“與龍族有關吧。”銀河行道，“護谷之人託我問你一事，有關龍族傳承，你可知他所指何事？”

紅雲的語調冷了下來。“請他不必費心了，此事我早有安排。”

“是龍族之首的印信吧。”銀河行輕聲道，“紅雲，你這百餘年來為龍族的付出，不足以讓你的族人對你有所認可嗎？”

“銀河行，你誤解了。”紅雲笑，“不在其位，我也一樣把該做的事都做了。名份之類，從來不在我的考慮之中。”

“那麼，你何時踏出流光壁？”銀河行懮心不已，“你不知道你尚有一劫未過嗎？”何不出來，讓我保護你？

紅雲不語。半晌，銀河行才苦笑道：“我早就知道，你是個連自己都要算計的人。紅雲，容我提醒你一句，你如今牽挂的，可不止是龍族了。”天宇眾人，也一樣在期盼你的復出，就連我也……

不過，這大概是奢望吧。紅雲心系天下，個人感情向來被排到最後。

“哪有你說得這般嚴重。”紅雲勉強放鬆語氣，笑道：“你向來思慮週全，就算我不在，你也一樣領導天宇……”

銀河行聞言，沉沉嘆息。“紅雲，我後悔自己不曾早點遇到你。”那樣，便不再會有渡天臺之約，不會坐視彼此一次又一次的離別，至今沒有結果。

“紅雲已經很滿足了。”其實，就連最初的那一次相遇，都是一場算計。再早？紅雲靠坐在石壁下，嘴角慢慢彎起一個苦澀的笑容。是啊，早在自己尚未踏入武道之時，也曾經青春美貌，一片真心，滿腔真情，也曾經玉潔冰清，得遇知己受人恩惠，也可以以身相報。現在，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自慚形穢，還拿什麼來給你？

能擁有如今並肩同行的機會，夠幸運了。

紅雲感受到對方的不滿，微笑。“如何？談談新興的西亞勢力吧。”對於這個能傷了你的組織，我甚感興趣。

“你應該著眼於歸魔的倚天航。”銀河行嘆，“越三乘不愧天命在身，待他登基之後，第一個就要來找你麻煩！”

“你覺得我算不到這點嗎？”紅雲道，“所以我要你將西亞之事盡量全面地告知我，我擔心他們才是接下來的最大變數。”

銀河行頓了片刻。“大陵星，微塵天最強的星宿，百年前曾經盡滅河鼓星。我懷疑他們在天宇早有駐地，但他們隱藏得太好。之前守在谷前的刀者，以及劫走真佛那名貌似神蝶之人，皆是他們的人。”

紅雲垂頭稍加思索。“好友，取消之前的公佈微塵七宿的計劃吧。”這等強敵，首尾尚不曾完全露出，天宇實在不宜正面以對。“花界也是微塵天的一部分，我們可以由此下手。”

“我也正是如此打算，聽你提出，我就知道自己所為無誤。”銀河行感嘆，紅雲不出嘯雷谷，對世局的掌控仍是如此犀利精準。“可惜千少一並非七王九品之一。”

“是或不是，有什麼關係？”紅雲笑，“‘千年玫瑰真令主’，提起九九九的名號，花界之中誰人不知？”

銀河行陡然凝重了神色。“你……”

剎那間，一陣寒意掠過心頭。紅雲，這也是你早就埋下的伏筆嗎？千少一不是別人，是我們天宇的中堅力量，上官星的唯一摯友啊！

“怎樣，你想到了？”紅雲冷冷一笑，“我是個連自己都要算計之人，何況他人。沒錯，那句傳言，正是我散佈出去的。”

以一人之安危牽住局勢，他們才能騰出手來，打擊敵人，護衛天宇。

“銀河行，你還是不夠了解我。”紅雲笑嘆，“別猶豫了，玫瑰復生，天數巧合必成，誰阻止也無濟於事。何況事到如今，已無退路。”種籽已生根發芽，沿襲命運輪轉，無人可擋。

“我懂。”銀河行伸手按住眼前的石壁，語氣平淡得聽不出任何情緒波動。“自從相識，我沒有一次能阻擋你的計劃。眼睜睜看著事情發生卻無力改變的感覺，你大概不太明白。”

紅雲笑了一聲。“是，我不太明白。”當他身負天地雙卷踏入江湖之時，的確是不太明白，世間有什麼事是不可改變的？只要努力而為，人定勝天！

直到九龍一一在他面前喪命，直到他打開地卷。

銀河行這才後悔自己說錯了話。但對方不再理他，無論他如何呼喚道歉，裡面再也沒有任何動靜。

“紅雲，抱歉。我先離開，希望下次再來，還有相見之機。”

離去的腳步聲漸漸隱沒在滾滾雷聲之中，紅雲蹲在地上，淚流滿面，泣不成聲。他曾經想做個操控命運的人，最後才發現自己亦在命運之中。縱然算盡天機，也改變不了什麼。

他再次依戀地靠在銀河行曾經撫過的那塊石壁上，卻驚悚發現，上面竟有無數細小裂紋，直遍佈整個流光壁。

☆ ☆ ☆ ☆ ☆ ☆

倚天航百年新舊交替，新任真主登基大典總算因為主角準時出場得以開幕。只是，眾人發現，越三乘踏入無極道觀正殿大門之時，身邊還跟了一個人。

站在正位之上的廣陵道君“嗯”了一聲，略側頭看了看杜鳳兒。但見杜鳳兒亦是一臉震驚，就知道此事不妙。

“是大師兄！”杜鳳兒低語，消失蹤跡百年的師兄司徒遠，怎麼竟然會在此刻出現，還是與越三乘在一起？

剎那間，他想起之前那場未成功的攔截。銀河行說，越三乘被人救走了。

不會吧？他還在驚詫之中，不顧殿中眾人均已施禮畢，越三乘也一步一步走上前來。

“杜鳳兒，怎麼樣，很吃驚嗎？”越三乘哈哈大笑。“乍見故人，不驚喜嗎？”看你倒是驚嚇的成分居多嘛。

司徒遠跟著越三乘站在上首，眾人遂一片嘩然。雖然許多老人認得這是孔孟學院第一儒聖，但這種場合，他又無職務，竟然站在如此靠前的位置，只怕來者不善。

“能與師兄再見，鳳兒自然驚喜。”杜鳳兒道，“只是不太清楚，為何師兄會隨你亦步亦趨。”

“何必疑惑？很快你就明白。”越三乘轉頭對眾人道，“典禮可以開始了。”

非常時期，越三乘要求盡量簡化儀式。他只需要將他的野心傳達給眾人，至於三教之眾是否接受，且觀後效。

直到印璽、令旗都交割完畢，司徒遠似笑非笑的眼神，一直落在杜鳳兒身上。這個師弟不愧是孔孟學院的門面，雖然看起來精神有些不足，但依舊秀雅清逸，那種風儀氣度，容貌身形，無一不完美。

感受到師兄的視線，杜鳳兒也回望了一眼。百年未見，師兄依然風神俊朗，氣宇非凡，令人欽羨。只是這段長久的歲月裡，師兄在哪裡？為何不願與自己略通一信呢？又為何選在此刻現身，更與魔魑之主站在一處？難道你忘記了師尊一向的抗魔的教導，也以為權重可以壓倒一切正義嗎？

司徒遠對他投來的目光輕嗤了一聲，轉身對越三乘道：“別忘了還有三殿玉鎖。”

廣陵道君暗嘆，只得由從人手中取過一個玉盒，交給越三乘。“倚天三殿乃三教重地，望你慎重以對。”

封禁了百年的秘密，大概很快就守不住了。他看著杜鳳兒，輕輕搖了搖頭。

越三乘打開玉盒看了看，隨手丟給法儀道君。“本真主宣佈，今後倚天航的目標，就是一統天下！法儀，今後由你擔任道觀之主，統領道教。”

法儀大喜拜謝。“是！多謝真主！”

“至於佛教，就繼續由竹真領導。”越三乘看了一眼旁邊閉目念經的竹真，不禁大怒。“竹真，你沒聽見本真主的任命嗎？”

竹真身邊的初果趕緊拉了拉他的袖子。“大師，真主喚你。”何必故作不聞，惹那魔頭生氣？

竹真坦然出列，卻昂然不拜。“貧僧只是在為喪命於魔人手下的門人聖無憂、聖無愁超度，一時不曾聽見真主呼喚。”

杜鳳兒趕緊道：“大師！”

越三乘聞言卻笑道：“佛門眾人有福，竟得一個這樣愛惜門下的領袖。”雖笑著，眼中殺意卻將如來禪境眾人挨個掃視一遍。“不過，今日本真主心情好，暫不與你計較。以後再有這種事，一律殺無赦！”

竹真毫無懼色，昂然道：“新任倚天真主竟然如此殘暴，恕貧僧無法讚同。越三乘，多行不義必自斃，望你今後好自為之。”說罷，竟轉身走出了正廳。

一時間眾皆嘩然。越三乘似無在意，繼續對眾人道：“難得今日來的人齊全，不如趁此機會討論一下卸任真主的歸宿如何？”

此言何意？杜鳳兒心道不好，無極道觀無量官門之下的幾個年輕弟子已經按捺不住，手都擱在劍上了。

“倚天航向來敬重卸任真主，廣陵道君為天宇和平功勞甚大，我建議讓他移居三殿之一。”杜鳳兒趕緊出聲，免得再鬧出變故來。

“杜鳳兒，我想你誤解真主之意了。”司徒遠笑道，“他的意思，是請廣陵道君離開倚天航，從此閒雲野鶴，不再牽扯三教人事。”

越三乘滿意大笑。“不愧是第一儒聖，如此體察本真主之意。”看了看杜鳳兒，“對了，副真主平日裡政務繁忙還要交結天宇之人，如今你師兄回來，不如就讓他幫你掌管儒教事務，你也好減輕一些負擔，如何？”

這才是你們的目的啊。杜鳳兒道：“孔孟學院院主之職，乃是師門賜下，非由真主直接任命。先師遺命，不敢有違。”

“哼！不識好歹！”越三乘怒道，“難道半途截殺就任的真主，也是你儒教的計劃？”

“自然不是。”司徒遠看了師弟一眼，警告他住嘴。“杜鳳兒一時糊塗，今後我會好好看著他，不讓他為真主大業再生掣肘。”

越三乘哼了一聲。“總之，儒教事務就交給你們兩人。至於你們之間如何商量分派，本真主就不過問了。”你們兩個最好內鬥起來，就沒工夫給我添堵了！

劍拔弩張的登基典禮結束，各方有驚無險，總算沒動起手來。杜鳳兒見師兄依舊留在無極道觀，又見廣陵道君給他使眼色，只得先隨廣陵出來。

“道君！方才你為何一言不發？”平白讓那魔頭得意洋洋，諸事得逞。“你雖退位，魔魑豈有不忌憚你的？”

“我是擔心他對你不利。”廣陵嘆道，“畢竟我離開了，你還在風口浪尖上。”

“想不到越三乘如此大膽，甫上任就動作頻頻。”敢同時動三教高層，真是夠狠。

廣陵看了他片刻。“鳳兒，我打算退居山谷，同時帶走無量官門的所有人。”越三乘打算進攻天宇，他只能盡己之力，不讓教下助紂為虐。“你去看看竹真大師，或許他也有相同的打算。”

杜鳳兒卻是一驚。大戰在即，分裂三教的力量，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可是事關道佛兩教，他也無資格置喙。

廣陵臨走前再次叮囑他保重，“勿置一時之氣，勿爭朝夕短長。鳳兒，平安二字為要。”

杜鳳兒苦笑著點點頭。只是，倘若只想著平安，誰來護衛天宇，誰來保全眾生？他目送廣陵道君離去的身影最終消失在道路盡頭，緩緩靠在一旁的石柱上，身心俱疲。

第三十四章

沿著熟悉的路徑，司徒遠回到孔孟學院。一進門，早就收到消息的儒教眾人不敢怠慢，皆上前來見禮。

大多數人心內都惴惴地，昔年文衡儒宗餘威尚在，第一儒聖的作風與平和溫柔的杜鳳兒可是有天壤之別。

司徒遠抬眼掃了一圈，“杜鳳兒呢？”這個時候鬧彆扭不來見他，不甚相宜吧？

“啟稟第一儒聖，院主他在房內沐浴。”陶泓走過來回道，“他說稍後就來與您相見。您是否先在偏廳等候？”

司徒遠揮手讓所有人都散了，然後對陶泓道：“帶我去看看。”

陶泓怔了一下。他這是什麼意思？

司徒遠冷笑。“怎麼，本儒聖想見見分別多年的師弟，還得經過你的同意？還是你覺得我會對他不利？”沒看出來啊，二師弟這麼板正的人，還能有心腹？

“不敢。第一儒聖請這邊來。”陶泓趕緊將姿態放低，盡一個僕從的本分，在前引路。

司途遠微微點頭。這才像個屬下的樣子。待兩人走到門口，他停下腳步。“好了，你先下去，去論辟院領十板子。念你是第一次在我面前犯錯，就不重責了。”

也是杜鳳兒寬縱手下太久了，主子給個命令，他們非但不立即執行，還一臉疑惑，今後孔孟學院這股風氣得改改了。

陶泓聞言驚呆了，伺候在此的內外人等也全嚇得面面相覷。方才發生什麼事了？誰做錯什麼了嗎？

司徒遠輕聲道：“今後，我的命令，不容置疑，我也不會說第二遍。明白了？”

說罷，他無視四周嚇得跪了一地的人，推開房門，走了進去。廳堂裡沒點燈，他徑自往後面走去，穿過書房還有一個隔間，才隱約透出一點光來。他不禁嘆息，如今三教變天，杜鳳兒還敢將周圍的人都遣散，獨自入浴，簡直不知說他什麼才好。

他放重了腳步，意欲給裡面的人提個醒。可是直到他繞過屏風都沒動靜，走近前一看，這個毫無警覺的二師弟竟然在浴桶裡睡著了。

在旁邊站了一會兒，他還是皺著眉把杜鳳兒從水裡抱出來，拿旁邊的浴巾給他擦乾，走入臥房，放到床上去。

杜鳳兒感覺有人在側，掙扎了一下，驀然驚醒。“師兄！”意識到自己未著寸縷，慌忙抓過一旁的被子來合在身上。“鳳兒失禮了。”

司徒遠面如玄霜地看著他。“你身上怎麼回事？”那些斑駁的痕跡，分明就是已經讓秋八月得手了。

思及此，他不禁怒火中燒，但表面依舊只是一派疏冷。

杜鳳兒頓時臉色慘白，低下頭去，說不出話來。是他自己一時疏忽，竟讓師兄看見了。

司徒遠見他如此，就在床邊坐下，問道：“是哪家的閨秀？”

“不……”不是的……

“不什麼？”司徒遠冷笑，“你是什麼身份？不肯負責？始亂之而終成者，吾未所聞也！究竟是誰，你師兄也好親自上門求聘，為你玉成其事！”

杜鳳兒抬頭，卻正迎上那犀冷目光。“是……不是女子。”

司徒遠聽他親口承認，氣得揚起手來，但終於還是忍住了沒扇到他臉上去。這個師弟的皮肉特別嫩，如今好歹也是倚天航副真主，儒院之主，臉上帶出幌子倘若被人看見，整個孔孟學院都沒面子。

他嘆了口氣，放下手，“杜鳳兒！你糊塗！你可知多少人在打你的主意？究竟是誰？”

杜鳳兒見他一時暴怒一時又溫和，心裡也驚疑不定，但躊躇了半晌，還是招認了。“是秋八月，我們百年前就認識了。”

“是他？”司徒遠冷笑。“天宇聯盟竟然用這種下賤招式，妄想搭上孔孟學院，進而覬覦倚天大權！”

“師兄誤解了，他……”杜鳳兒連忙分辯，卻被他一把鉗住手臂。手腕上一圈紅痕，分明是被人強行握住過。

“不是東西！”司徒遠見狀氣得丟下他，站起身來，在床前來回走了幾圈。“他是什麼樣的人，師兄比你清楚。”

“他是天宇正道可以倚重的人。”杜鳳兒揉著手腕，為他力辯。“鳳兒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會看錯人。我們……確是兩廂情願。”

“那，你知道他屢次借應天之名，滅人滿門之事嗎？”司徒遠看著他震驚的神色，嘆道：“你久不出倚天航，大概不知道江湖中人如何評價秋八月。”

杜鳳兒不語，聽他歷數那些邪派魔道組織，然後抬頭看他。“我以為師兄百年來退隱江湖，不意你依然關注世事。”

司徒遠復又坐下。“若非如今形勢翻覆，我也不願再陷入這泥淖之中。”

“是嗎？鳳兒一直四處派人尋找，都找不到你們。”杜鳳兒看著他，“如今風雲變幻，師兄卻願意回來，鳳兒實不知該如何面對。”

“我知道你疑惑，為何我會與越三乘那個魔頭一起出現在他的登基典禮上。”司徒遠拿來衣服，吩咐他先穿上。“這些年，看你與廣陵道君將倚天航治理得安穩平和，我本想就此遠遁江湖。只是，師尊當年究竟因何而亡，我一直想查出真相。而今魔魑竟然堂而皇之得到了倚天真主之位，我更放心不下你一個人。”

“那為何……”

“你們半途截殺越三乘時，我恰好路過。”司徒遠道，“你難道不曾發覺，他的援兵已經來到附近了嗎？”

沒有。杜鳳兒當時心神都在戰場上，哪裡想到周遭還有異狀。

“以銀河行的功力，他一定是發現了。但他卻讓花中人打頭陣，未有速戰速決之意。”司徒遠看著他，痛心疾首。“因為天宇的人早知此戰拿不下越三乘，他們只想讓你坐實背叛倚天真主的罪名，好將你徹底拉到天宇陣營！”

“這怎麼可能！”杜鳳兒愕然，銀河行絕不是那樣的人！

“我只能先一步救走越三乘，讓他欠我的人情，好藉此保下你和孔孟學院！”司徒遠惋惜道，“鳳兒，你的心思不夠縝密，太容易相信人。”

杜鳳兒搖頭。“師兄，他們不是那樣的人，鳳兒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看，你已經被拉下水了，還如此死心塌地。”司徒遠嘆，“幸好今日未出大事，你一路奔波也累了，先好好休息吧。”

“師兄！”杜鳳兒拉住起身要走的他，急切道：“你方才說，你在探查師尊的事……”

司徒遠臉上露出一絲難堪與痛楚，搖頭道：“鳳兒，我寧願你永遠不知道這件事。”

難道真的是……杜鳳兒不敢再問，鬆開了他的衣袖，復又躺下，卻一時間思緒紛擾，許多事都過心頭，輾轉了許久才因為極度疲憊昏昏睡去。

當夜，他睡到一半便發起燒來，司徒遠也不辭勞苦，親自照料他。“鳳兒，師兄回來了，你就放下重擔，安心休息吧。”

杜鳳兒在半睡半醒之中聽見熟悉的語調，感受到熟悉的懷抱，心內雖然依舊彷徨不定，卻也終於能夠稍微放鬆下來，陷入沉睡。

及至天際欲曙，司徒遠見他醒來，立刻讓人送來洗漱的用品，扶起他為他擦臉。杜鳳兒略難為情，伸手道：“師兄不必如此，我自己來。”

“你小時候從樹上摔下來，師兄不是也伺候過你？”司徒遠微笑，“怎麼到了如今，要和師兄生分了嗎？”

憶起幼年往事，杜鳳兒心中五味雜陳，低下頭去，赧然不語。司徒遠見狀心道，索性自己不好這口，也難怪秋八月迫不及待。如此人物品貌，誰見了能不動心？

侍從送來一碗茶，就在床前跪下，捧著舉高托盤。司徒遠掀開蓋子看了看，皺眉道：“不用這個，換一碗茉莉浸的清水過來。”

杜鳳兒疑惑，司徒遠道：“你有傷在身，先不要用茶了。”等他用清水漱過口，又有人捧過一碗粥來。他笑道：“我記得你喜歡吃甜粥，這是桂花糖粥，我來餵你。”

一邊說，一邊伸手去拿碗，卻不料從人盛粥之時不慎有一點粥掛在碗外面。司徒遠端著碗不悅地看了他一眼，那人竟嚇得托盤都摔了，拼命磕頭求饒。

杜鳳兒也嚇著了，勉強從靠枕上撐起身來，“怎麼了？”

司徒遠取手巾將碗擦了一下，溫言將他又按回去道：“沒什麼。”轉頭對這從人道：“出去，跪到院子裡。”別在此礙眼。

“師兄，他不是有意……”杜鳳兒還想說下去，就被司徒遠餵過來的一勺粥堵住了。

“食不言。”

吃了半碗，杜鳳兒搖頭。“吃不下了。”

司徒遠也不強迫，將碗擱下，又叫人拿水來給他漱口。“你這裡的人太不中用，明天我親自去選幾個好的給你。”

杜鳳兒見他如此，心中未免忐忑起來。師兄向來嚴厲，可是這次回來卻對自己倍加關懷，令自己更加疑惑不安。聽得他話中有意，突然又想起，“陶泓呢？”自從昨天回來就沒見過他了。

“不太聽話，所以我開導了他幾板子，大概明天才能過來伺候你。”司徒遠輕描淡寫將他身後的靠枕拿走，“你再休息半天，晚上我有事跟你商量。”

“師兄！”杜鳳兒叫住他，懇切道，“他們跟我這般都慣了，請師兄不要太心急，責罰了他們，倒讓我不安。”

司徒遠心裡冷笑，表面仍是一派溫和。“好，看你的面子，我盡量寬容。”

☆ ☆ ☆ ☆ ☆ ☆

獨自一人來到對方指定的地點，秋八月打量了一下四周，四面環山，荒草遍野卻鴉雀無聲，可見有人就在附近。

才這樣想著，身後就射來一道氣勁。他回手擋下，果然看見蝶神一身戾氣，昂然而至。“秋八月！”

意料之外，秋八月並無跟他多作言語間的交涉，而是迎上前去，正面出招。蝶神疑惑之間，只得倉促應招。兩人來往大約數十回合，秋八月突然收手。

“不錯，誠意夠了。”秋八月道，“開場已過，上重頭戲吧。”

蝶神不悅。“你是來消遣本蝶神的嗎？此話何意？”

秋八月冷嗤。“看來你畢竟只是仿冒品，竟連神蝶百分之一的聰慧皆無。秋某之意，就是你們約見在此的目的。”

蝶神哼了一聲，記得主人吩咐，手裡化出光凝之刀，在空中畫了個陣圖。剎那間，時空扭曲，兩人面前出現一個漆黑洞口。“真佛就在裡面，好膽你就下去吧！”

秋八月欣然點點頭。“有緣再會。”於是轉身走入。

蝶神沒想到這人如此輕信，愣了一下，狂喜。“哈哈哈……秋八月，你死定了！”

眼前的空間再度恢復成雜草荒山，張揚而得意的步伐立刻離去。在他未察覺的身後，兩道身影已經悄悄跟上。

造天筆與一好漢受秋八月之託，在蝶神離開之時遠遠跟住。天色漸暗，秋雨又開始淅淅瀝瀝，但蝶神經過之地，空氣中、地面上，皆隱約磷光閃爍。

有這些細光指引，兩人便不必擔心因為跟得太緊被對方發覺。一好漢見狀嘖嘖稱嘆，“仙仔，這個東西真好呢，趕明兒徒兒也去弄點來，就不怕仙仔走丟了。”

“亂來！”造天筆輕聲呵斥。“不准拿為師取笑。”

“我擔心嘛。倘若前天我跟著你，你怎會被神蝶所傷？”一好漢跟著他，“喔，是蝶神。有什麼差別嘛，都是麻煩。”

造天筆一邊謹慎跟蹤，一邊為秋八月的安危懮心不已。雖然之前秋八月已經跟他們師徒二人說明了敵人可能的計策以及自己的安排，他還是無法完全放下心來。

“仙仔，你怎麼不說話，徒兒給你賠罪了好嗎？”一好漢見他一臉憂愁，也不禁有點疑惑。“咱們這次真的能找到寶嗎？”照秋高人所言，跟著蝶神，或者找到真佛真正的藏身地，或者一定找到綁匪們的老巢。

那，秋八月明知那是個陷阱，還去作甚？

架設在異空間之內的地穴，機關重重。秋八月謹慎前進，確信設置於此的入口之處乃天外之術。大陵星在天宇能夠潛身百年有餘，必定擁有不止一處基地。

經過長而狹窄的過道，前方是一處斷崖，下面不知又是什麼所在。而此刻，來時之路突然被截斷，一塊巨石落下，秋八月只好順其意而跳下去。

等雙足落到實處，他點燃一個火折。才大略照見四周景象乃是一個密閉空間，突然半空霹靂一聲，萬千驚雷竟滾滾而落。

如他所料，真佛根本不在此處，對方只想弄死他。於是他趕緊捻滅了火焰，施展移形散影之術，卻發現無論他避到何處，雷電皆如影隨形。無奈何，他只好提足真元，施展極小空間之內的逆轉時空術，將落雷逼停在未降之前的瞬間，然後轉移自身。

只是這種術法也只能救一時之急，如果找不到出口，難道還在裡面關一輩子不成。

他從一開始就不曾胡亂躲閃，而是趁機細觀。這些雷電皆是人為，必定有其啟動的規律。不到半刻鐘，他已經看出來，這是按照七曜天式排佈的雷陣，按照微塵天其中某一星的自轉週期算起，每個週期移轉七個分度，發出攻擊。

如果是熟知天外諸星的銀河行在此，一定很快就能分辨出這個週期。秋八月想了想，決定冒險一試。

心內計算到了時候，他順手將一粒小石向上丟了出去，恰好打在陣眼中心，只聽“喀”一聲，萬千雷電頓止。頭頂簌簌落下一縷黑色塵沙，透入一縷月光。

被打中的機括掉下地來，秋八月撿起來一看，也不禁讚了一聲。這個機括之中硫火硝石等物俱備，夾層中是易熔的天外金屬。一旦自己方才判斷錯誤，這個機括就會燒熔而凝成一塊實心的金石，這個陣法也永無停歇之時了。

“真是狡猾。”他笑著將之放入袖內，準備回去之後細細觀看，又嘆了口氣，“河鼓星亡得不冤。”

能毀滅整個河鼓星宿，必定是對其天時地利各方面都了如指掌。所幸他方才並非是以大陵星的自轉週期計算，否則真要被永遠關在此地了。

幽微月光恰好射入，秋八月得以看清了四周景象。

這竟然是一處地牢，墻上還有殘斷的鎖鏈，以及斑駁的沉黯血跡。滿地焦炭塵土，大概都有兩吋厚了。他且不忙出去，仔細走了兩圈。能被關在這種地方的，必定是大陵星極為忌憚的敵人。倘若能找到幾分線索，也許對天宇是個助力呢。

果然，不出一刻，他在墻角的一堆灰燼中翻出半截玉簪。簪頭斷了一半，剩下的依稀能看清是一條魚尾，當中鑲嵌著一顆小小的已經灰暗的銀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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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可愛的慕容姑娘生日快樂~~貼兩章~~

銀紅這對真苦。。。不知道應該如何掇合這兩個，都非常的固執。。。|||
小越終于登機了，可累了。。。
大師兄大概是戲劇專業博士畢業。。。劇本也寫得好。。。（揍
所幸他並不是基。。。但也發出了“我見猶憐，況老賊乎”之感慨。。。（不
但他的真面目很快就要暴露了。。。鳳也並不是個傻的（喂

最後，意料之中的想幹掉八月的計劃顯然/果然/當然不能成功。。。是的那個洞曾經關過阿飛。。。

接下來希望天宇的諸位加大力度進行有效有力的反擊。。。XDDD
*/

餃子

2018-11-02 21:30

第三十五章

黎明時分，司徒遠看著杜鳳兒再度睡下，方才走出房間，穿過庭院，直到孔孟學院門口。越三乘等待已久，看見他不緊不慢地出來，一臉不悅。

“剛回來就擺架子，司徒遠，別忘了是誰讓你重回故地的！”

司徒遠笑了一聲。“是，耽擱了真主出征的良辰，我的不是。”

“難道你不同去嗎？”越三乘看著他，“紅雲不除，對你西亞亦是大患！還是——你畏懼了？”

“我已經盡到責任。”司徒遠斂容，“此戰必有其他勢力插手，望真主明瞭首要目標，勿為旁事所影響。另外，倚天航的兵力亦不宜動用太多，以免過早暴露實力。”

你盡到什麼責任了？越三乘不悅，“天宇眾人必重兵護衛嘯雷谷，你當真要坐視？”倘真如此，我還同你談什麼合作？

司徒遠略微不耐煩。“我已替你將秋八月與杜鳳兒兩人牽制住，你還有什麼問題？”

越三乘大驚。“當真？”

“他們不會出現在嘯雷谷。”司徒遠淡淡道，“速去吧，預祝真主首戰告捷，也好籠絡倚天航人心。”

回到內室，杜鳳兒已經小睡醒來，正在取水洗面。“師兄回來了。”

“嗯。”司徒遠看了看他的臉色，又拉過他的手摸了摸脈。“調息過了？”

“是，多謝師兄關懷。”杜鳳兒想將手抽回來，未果，不禁有些侷促。“鳳兒已經無事了，師兄不必擔憂。”

此時，陶泓進來，手裡拿著一個托盤，上面有一個蓋碗。“屬下見過第一儒聖，這是院主要的蓮蓉湯糰。”說罷跪下奉進。

杜鳳兒心下疑惑，自己剛起來，什麼時候要過吃食了？又聞到藥味，不禁輕輕蹙了下眉頭。正想去接，就見司徒遠已伸手將碗端起，揭開蓋子查看。

“你先下去，好好將養兩日再來伺候。”司徒遠稍微滿意，看來陶泓這頓打沒白挨，讓他認清了孔孟學院究竟是誰說了算。

用勺子攪了攪，司徒遠點點頭，對杜鳳兒道：“來，師兄餵你。”

杜鳳兒頓時紅了臉。“師兄，還是讓鳳兒自己來吧。”再這樣下去，旁人都要說閒話了。

司徒遠微笑，也並不勉強他。“好。”遂將碗擱在小幾上，起身出去了。

門扇輕輕一響，杜鳳兒頓時沉下臉來，收起方才的溫順之態。越三乘今日便要對天宇用兵，師兄顯然已經與他達成了某種合作。將自己困在學院之內，大概就是他的計劃。

思及陶泓方才硬捱著棒傷未癒也要來送點心給自己，他趕緊坐下，用勺子將湯糰依次戳破。果然，其中一隻湯糰裡面包了一個蠟丸。

碾開蠟丸，裡面有張字條，上面用極小的字寫著：牽制有彼此，明朝欲曙時。

認出是紅雲的筆跡，杜鳳兒大驚，陶泓原來是紅雲的人嗎？他趕緊到燈上燒了蠟丸紙條，又將那碗湯糰都傾在漱盂內，叫人拿出去倒了。

司徒遠原本打算回西亞聖殿一趟，卻接到傳報說，杜鳳兒突然又不舒服起來，方才吃的東西都吐了。他心裡暗罵了一句，不得不折返回來，對他噓寒問暖。

杜鳳兒也並不安歇，只拉著他說話，不叫他離開片時。司徒遠心知有異，也猜出他是故意留住自己。倘如是，自己也有的是辦法整他。

“鳳兒，既然你精神尚好，我有一事與你商量。”司徒遠嚴肅道，“我方才去詢問了陸穎他們一番，聽說你有意發追殺令，為何卻沒了下文？”

杜鳳兒心裡一驚，沒料到他會提起此事，但依然從容道：“事關學院聲譽，故而猶豫未決。”

“此言差矣。”司徒遠看著他，“弒師之罪，天人共怒，尚有何疑？何況如今魔魑當道，越三乘志在天宇，不會在意儒教內務如何，此乃揭破此事的最佳時機。”故意放低了嗓音，“難道你忍心一直讓師尊在九泉之下含冤未雪，兇手逍遙江湖？”

杜鳳兒尚未答言，就見他揚聲道：“來人，傳喚眾人前來商議要事，眾執事以上不得缺席。”

你還想牽制我？就讓你見識見識我的能耐！司徒遠見這個二師弟的臉色略見蒼白，心中不禁冷笑。昔年為何是我受封第一儒聖，而你是第二儒聖，難道只因為我是你師兄嗎？

☆ ☆ ☆ ☆ ☆ ☆

如越三乘所料，天宇方面多得是測算天機的高手，一早在嘯雷谷佈下重兵。但他自恃手底下精兵猛將眾多，竟自一路殺入谷內。

“紅雲驕子，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流光壁之後的紅雲不禁笑了。這是他第幾次聽見相同的話了？不同的人，不同的時間地點，江湖上視他為眼中釘的人不少，眼前這一位，卻很是值得他正視。

無他，越三乘從未直接對付過他，而是將他轉交給最恨他的人，比如當日的三裁公，比如今日的龍鮶笑。

銀河行過了一些時候才殺出重圍，趕緊奔入嘯雷谷之中，衝至越三乘面前。“越三乘，不可忘記你在天山發下的誓言，不對紅雲動手！”

越三乘本也沒指望他那些手下能擋住他，笑著回身以對。“這本座當然記得，你才是本座今日的對手！秋山無緣見識銀河奇人的能為，今日便許你展才，為了活命，且勿有所保留啊！”

言畢，一身陰沉的龍鮶笑站了出來，雙掌蓄力，向流光壁猛然擊去。銀河行見狀大怒，搶上前去欲阻止他，卻被越三乘發招擋住。

“急什麼，我說過了，你今日的對手是我！”又回頭對龍鮶笑道：“滅了這朵雲，本真主就還你自由身！”

銀河行大怒。“越三乘，挑唆龍族互鬥，你已失先天人之風範！”

“你是在說笑嗎？”越三乘出招狠厲，“今日便是天宇聯盟覆滅之日，你跟我講什麼道義風範？”

這些日子來，龍鮶笑雖然受魔流鎖脈之苦，但因今日之戰，越三乘稍微解開了部分禁制，他的意識也稍有恢復。同為龍族，他雖然深恨眼前之人，也知道有些事不可為之。無奈求生之意還是佔了上風，他只得依令出招。

紅雲知曉流光壁在之前已經被銀河行一掌震裂，絕對經不住龍鮶笑再來一招，只得勉力提元，將所剩無幾的功力聚攏起來。頓時，嘯雷谷上空紅光大作，雲氣蒸騰，漸漸將他與龍鮶笑所立之處都掩蓋了。

剎那間，轟然一響。銀河行見狀喝道：“一擊已盡，越三乘，龍鮶笑已經不欠你什麼了！”

越三乘冷笑。“你說錯了！我與他所約，乃是他畢生最強之招！”

龍鮶笑見他反悔，也不禁怒從心生。“龍騰九九，便是本龍君最強之招了！越三乘，你出爾反爾！”

一團雲霧之中，恍惚可見紅雲身形。銀河行幾次欲上前，皆被越三乘擋回。“急什麼，這場還沒完呢！”又轉頭對龍鮶笑道，“你休得矇騙本真主，這並非你最強之招！”

嗯？銀河行疑惑，越三乘怎會對龍鮶笑的招式如此明瞭？越三乘之前從未接觸過龍族之人，這份信心從何而來？

方思及此，就聽見紅雲痛心疾首的聲音傳來。“龍鮶笑，你已經負罪累累，切勿再聽信魔魑之言，一錯再錯！妄自出招，後果難料啊。”

聞言，越三乘大笑。“聽見了嗎？你在龍族已經是個罪人了，還跟他客氣什麼？殺人殺死，我就放你自由！”

龍鮶笑咬牙。是啊，自從百年前盜走五行遊氣叛出神龍殿，他已經上了龍族追剿的必死名單，何況後來還連殺數名三世九龍。就算龍族尚有他牽掛的故人，他也已然永遠回不去了。

終於，他長嘆一聲。“紅雲驕子兩卷書，是你命運不濟，怨不得我龍鮶笑！”

“星波動，魚龍變”之招一出，剛猛氣流夾帶的五色光團整個籠罩住了對方，似要將之吞噬。越三乘已經認定大功告成，而銀河行只覺心神俱碎，但在下一刻，變數驟生。

原本只是籠罩流光壁一隅的紅色雲氣突然擴散暈開，瞬間瀰漫了半片天空。光焰繽紛的五色流光射入紅雲身上，又四散射出，向數個不同方向飛馳而去。

龍鮶笑自知此招乃保命之招，雖威力巨大，但對自身的衝擊亦是不可小覷。今日被逼使出，卻不見對手身亡，不知何故，一時怔了。

“感謝倚天真主與龍君的配合。”紅雲此刻才散去護體雲氣，從內中翩然行出。“今日多虧龍鮶笑一掌之助，紅雲得以重生而出，龍族生機也能繼續。”

怎麼回事？龍鮶笑尚不明就裡，便聽對方繼續道：“若非你當日盜走五行遊氣，我也不會遠涉天宇。所以我才會贈你「魚龍變」一部武功，以示感謝之意。”

龍鮶笑大驚，“原來當日贈我這部武功之人，是你！你是故意的？為什麼？”

“「魚龍變」若用在同樣習練此武功之人身上，則可以助其晉級蛻變。”紅雲冷笑，“如你此刻想到的，我也練就了這部功夫啊。同為龍族，自然要互相幫助，只可憐越三乘，從頭到尾都被你蒙在鼓裡。”

“什麼？”越三乘愕然，隨即對龍鮶笑怒吼著撲去。“你敢背叛我！”

龍鮶笑尚不及反駁，就被越三乘一掌打在天靈，頓時血如泉湧，當場氣絕。“你……”

紅雲擡手一揮，剩餘的五行遊氣自龍鮶笑天靈而出，散逸入天地之間。“越三乘，你這一掌下去，不但幫天宇除去了一名強敵，也助龍族盡收所有散落在外的五行遊氣，多謝了！”

越三乘目瞪口呆，他印象之中的紅雲，何嘗有過如此狠辣的時候？“紅雲，你如此做，不怕龍族之人寒心嗎？”

“越三乘，你身為魔魑之主，幾時輪得到你來操心龍族之事了？”紅雲向前走了一步，“趁此刻雷聲未歇，你想背棄天山盟誓嗎？”

“你……”越三乘的確很想宰了他，但聞言竟不知該不該動手。

“紅雲一命不足惜，能為天宇剷除你這個魔頭，也算值得。”

話語剛落，就聽見半空中一個聲音道：“值不值得，本座說了才算！”

紅雲驚愕回身，一道剛猛氣勁已砸在他方才站立的地方。“三裁公！”他何時來的？趕在這個節骨眼上才出場，明擺著就是來佔便宜的。

越三乘雖然不喜此人，但此時此地，凡是與天宇為敵者，皆可為盟！“雲城之主，你的運氣不錯啊！這朵雲交給你了！”

三裁公卻緩緩收手。他能感覺周圍暗潛著另一股氣息，卻無法確認來人的實力，甚至不知道對方的位置。

此乃危險之兆。萬一來人是天宇一派的呢？

越三乘見三裁公突然袖手不動，心內也起了疑心，隨即也感知到了這股危險的存在。銀河行望向紅雲，卻見他垂頭而立，若有所思。

又一道驚雷擊下之瞬間，三裁公先下手為強，搶先動作。無論是誰，今日天賜良機，他不會讓任何人搶走紅雲！

意料之外，成為眾矢之的的紅雲卻仰頭向半空說了句誰也聽不懂的話：“傾蓋君，安樂否？”

眾皆茫然的一剎那，一道黑影憑空出現，將紅雲擄走了。眾人大驚，但對方所行乃扭轉空間之術，一時間竟無法判斷他們往哪個方向去了。

究竟是誰，能在當今武道名流齊集的情形之下將人帶走？

☆ ☆ ☆ ☆ ☆ ☆

距離嘯雷谷數百里之外的一處密林，夙烈掐著紅雲的脖子，將他按在一棵樹上。“你是誰？那句話，你從何而知？”

紅雲苦笑，你捏著我的咽喉，還指望我能說出話來？

停了片刻，夙烈的眼神終於定在他臉上，心內卻突然一震。眼前的男子，面容雖然陌生，但那雙眼睛之中蘊含的沉靜卻凝重的哀傷，卻是似曾相識的熟悉。

這人一身大紅滾金繡的袍服，壓不住自身的艷麗華彩。而本該顯得張揚奪目的顏色在他身上又仿佛被籠罩上了一層薄霧，顯得含蓄溫柔。

夙烈不禁看得癡了，這般盛年端麗的容顏，會是曾經青澀稚嫩的他長成之後的模樣嗎？他這般想著，思緒卻早就飄到了初相識的那些日子。

很早以前，他初至天宇，與江南飛同遊一處園林。園中有一大湖，時值盛夏，水中紅蓮無邊，翠蓋連天。他們借了一隻采菱船，就到湖中去玩。划至半途，他看見兩只不知名的水禽棲在荷葉之下，便好奇問道：“這裡的鴨子毛色真好看，就是小了點兒。”

江南飛大笑，手中的船槳幾乎掉到水裡去。“那不是鴨子，是鴛鴦。”說罷又給他講這鳥的典故寓意。他點點頭嘆息，“它們都能公然在一起。”

江南飛知道他在惋惜自己兩人的關係無法見光，一時間也默然。直到日漸西沉，兩人踏上歸途，他才對夙烈道：“以後但凡你來，我們都過來看這鴛鴦戲水，如何？”

夙烈喜不自勝。江南飛笑道：“方才見它們安棲在荷葉之下，古人有詞句‘鴛鴦密語同傾蓋’，你就問一句‘傾蓋君安樂否’，我便出來與你同遊。”

可惜，荷塘之約，後來竟再無機會成行。這本是無人時的私下密語，紅雲一個外人，如何得知？

紅雲見他神色漸至瘋狂，只得拍了拍他的手。夙烈回神鬆開，卻依舊揪住他的衣襟，免得他逃走。

“百年了，你仍未放棄。”紅雲咳嗽了兩聲，嘆息。“江南飛若有知，可以瞑目了。”

“你胡說！”夙烈突然痛叫起來，“為什麼，你不肯承認？”

紅雲一驚，想推開他，卻遭到更強烈的鎮壓。“江南飛！你就這麼恨我嗎！”

“我不是……”紅雲感覺自己手臂都要被折斷了，這情況可是他始料未及。“你幹什麼！”

上衣被猛然扯開，紅雲愕然地看到對方眼中突然閃現的驚痛，才知道這誤會大了。他的身上，帶著不久之前在雲城受過的刑傷。

“夙烈，我不是他。”紅雲盡量放輕語調，再這樣下去，自己大概會被他撕碎了。“你看，這些傷口哪像百年之前的舊傷呢？”

兩個方才癒合的血洞，是曾被鐵鏈穿過琵琶骨的印記。夙烈記得這個傷，當時他為了將江南飛從地牢裡搶救出來，幾乎就與自己的父兄反目。

他的呼吸急促起來，眼神也漸漸渙散。紅雲低語嘆道：“他是個堅強之人，卻無法容忍你們當著他的面，虐殺他的侍從與朋友。”

無論受了多重的刑，江南飛都不曾吐露有關《天地奇鑒》的隻字片語。直到他們抓來他的近侍，在他面前將那人折磨至死。

夙烈鬆開手，痛苦蹲下，緊緊抱著劇烈疼痛的頭。他無法反抗大陵星宗，只能試圖說服江南飛放棄。只要保住性命，一切都還有希望。他記得江南飛曾經說過的倚天航之外的山林別居，於是從那裡將他收養的一個小男孩帶來，逼他做出抉擇。

在他眼裡，只要江南飛活著，其他人算什麼？沒了這個男孩，再收養一個也不費什麼事。能師從孔孟學院的儒聖，多少人還求之不得呢。

最終，那個孩子死在他和江南飛的眼前，而自己珍愛的人，也永遠不會原諒他了。

從那以後，夙烈縱然依舊殺人如麻，卻再也不敢對小孩子動手，連這個念頭都不敢再有。因為他草菅人命，最終也失去了所愛。

“你也不必太自責了。懷璧自禍，江南飛除了此事，不曾真正恨過你。”紅雲也在他面前蹲下，輕言細語。“他精通用毒用藥，怎麼會死在這上頭？”

夙烈茫然抬頭。什麼意思？

“原本在他所謀劃，他與他師父的中毒，是計策之中的一部分。”紅雲嘆，“可惜走漏了消息，被你父兄將計就計，反而造成函紘儒宗隕命。江南飛不能原諒自己，這才決意以死贖罪。”

計劃走漏！夙烈只覺晴天霹靂。這事原本他是知道的，也曾經向江南飛保證絕不說出去。他只是想同時保全父兄與所愛，沒想到雙方根本是水火不容，無法共存。

原來，是自己害死了他……夙烈想到最後在鬼影叢林一戰，大陵星宗逼自己出招殺人，頓時肝膽俱碎。

在他並未注意到的眼前，紅雲的眼神已漸漸沉黯，語氣雖倍加哀婉，卻似凝凍在寒冬冰湖之上的朔風一般，暗藏殺機。“我聽好友說，江南飛臨死前還念著你的名字，他要我好友轉告你，愿你今後另尋良伴，福壽永年，長樂無極。”

夙烈突然爆出慘嚎與慟泣，沉寂百年的愛與恨瞬間湧上，燒盡了他所有的意識。紅雲驚叫一聲，已被他週身迸射而出的罡猛雷火所擊中。功體已經不足兩成的身子無法抵抗，紅雲只覺被一股巨力當場打出現場，一大口鮮血涌了出來。

這樣應該夠了。紅雲倒地不能起身，胸腹之內劇痛，卻也忍不住為這對伴侶流下淚來。江南飛與年輕時的自己一樣，為了天宇，可以狠心捨下一切，甚至對自己的摯愛動手。

時光回溯，在一個晴好的午後，造天筆帶紅雲來到詩海石硯臺，對他講述了這段不為人知的往事。

“江南飛對我說，他雖死不足惜，卻不能讓天宇從此陷入危機之中。”造天筆關上地下密室的石門，沉肅嘆息。“他說，司徒遠與夙烈一文一武，又是雙胞兄弟，如此智慧與武功的配合度無人能及。天宇不能沒有人制得了他們。”

那一日，孔孟學院牡丹圃之內眾芳零落。

啟予手，啟予足，數十載臨淵履薄；不怨天，不尤人，百千秋魚躍鳶翔。夙烈，但願來世，我們能換個身份相識相知，相依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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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餃以半死不活的狀態幹掉了龍鮶笑，又逼瘋了烈哥。。。這樣可以解釋為什麼他已經沒啥戰鬥力了依舊有一堆人都想宰了他。。。（不）
鳳的智慧肯定是不下於這些人的但是他心存道義，可能會覺得有些手段有失公理。。。所以。。。
誰還沒有小白兔的時候。。。讓現實來教育豈不可悲。。。
雖然當年阿飛被揍得半死但是他手裡也沾過不少血。。。可惜因為年輕，初戀的火燒得太猛，以至於把自己和師父都折了進去。阿飛和烈哥當時都太幼稚，以為只要努力，就可以得到大團圓結局。如果是我餃這個年紀，大概就會有另一種結局吧。。。
感謝燕許多年前提供的江南飛的詩號。。。雖然她自己都不記得了。。。XD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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餃子

2018-11-12 23:38

第三十六章

不久之後，銀河行在距離滄海不遠的群山之中找到了紅雲。他走近前之時，紅雲還趴在荒草枯葉之間，一動不動。

銀河行先是一驚，隨即發現他不但活著，而且清醒，不禁又急又氣。“你怎麼了？傷到哪裡了？”

紅雲被他從地上抱起來，苦笑。“有點麻煩，不過無妨。”一邊說，一邊輕輕喘了兩口氣。

銀河行驚駭地看著那斷續飄出的紅色雲氣，連忙又將他放下，一手貼在他後心給他療傷。“是誰？”方才幸好沒亂動，萬一讓其他人看見，追蹤而至，以紅雲此刻的狀況，簡直就是找死。

“嗯……一言難盡。”紅雲猶豫了一下，還是將事實告訴了他。“我固覺得此事做得有些過分，果報不虛啊。”

“西亞聖殿也算藏得深了。”銀河行直到看見他臉色稍微好些了才收手，“江南飛說得沒錯，天宇必須拆散這對兄弟的配合，才有機會勝出。”只是……對自己的愛人下手，心也太狠了。

紅雲知道他在想什麼，嘆道：“咱們一直忙於對付魔魑聯會與雲中城，才不防讓他們屢次得手，傷了那麼多條命。”頓了一會兒，“這次還是多謝你與眾人的幫助，才讓計劃進展得如此順利。”

“你所指的幫助，無非就是事事遷就你罷了。”銀河行無奈，“你在流光壁這些日子，不曾修復功體，為何？”

紅雲道：“你也看見了，修補雲識嘛。為了收復五行遊氣，我不能不謹慎再三，畢竟機會只有一次。”越三乘親自將機會送到他面前，豈容錯過。

銀河行不說話，見天色微暗，便將他抱起來，又往山裡走了數十里，來到一處荒廢的道觀。時近傍晚，但天上陰雲密佈，眼見又要落雨了。

道觀雖然已經久無人居，但後院的幾處廊房還算整齊。銀河行將紅雲先放在屋內，略微打掃了一下，將他挪到榻上去，又解下披風給他蓋上。

“我去後面取點水來，你先歇著。”

待他取來山泉水，紅雲已將火盆攏起來，又把外面的大衣裳都脫了，只著襯衣坐在一旁。火光照著他整個人，玲瓏剔透地，仿佛隨時都會消失在這個世間。

銀河行在他身邊坐下，替他整了整頭髮，一手輕輕拉開他刻意攬住的衣襟，頓時一臉急痛。那些大大小小的新舊傷口，有些已經潰爛，有些還在滲血，猙獰醜陋不堪地佈滿在原本白皙完美的肌膚上。

紅雲想推開他，只是對方執意不肯鬆手。他苦笑，深知此刻再遮掩也沒用了。“不堪入目吧。”

銀河行擡眼看著他。初見記憶中的紅雲，笑容燦爛溫暖，眼神明麗閃亮，整個人像一團包裹在琉璃燈罩中的燭火，照亮他孤寂寒冷的尋星之旅。曾幾何時，這眼神突然黯淡下去，笑容冰冷，整個人就像換了個靈魂一樣。

但他知道，紅雲一直沒有變。他的光明與溫暖不再外放，而是深藏在層層華艷繁複的掩護之下，內心深處，一般人觸碰不到的地方。

紅雲見他並不說話，只是盯著自己，也感覺有些侷促，於是轉過頭去，看著這盆火。

雖然曾經習練的純陽功體並不畏寒，但他依舊喜歡親近光明溫暖的人、事、物，大概是內心使然吧。

火苗跳動的聲音，松枝燃燒的香氣，讓紅雲漸漸放鬆下來。旁邊之人的身上傳來熟悉的味道，就好像清朗夜色之中，林泉新雨的氣息一般。他情不自禁地慢慢靠近銀河行，不多時就倒在他的懷中睡著了。

銀河行暗嘆。這些日子，紅雲過得太艱苦了，再累也不敢休息，再傷再痛也不敢失去意識，只有在這裡，他終於能安心入睡。

紅雲再醒來時，自己躺在榻上，屋裡瀰漫著一股藥香酒香。

“我發現地窖裡有許多陳年烈酒，於是就拿來給你清洗傷口。”銀河行解釋，一邊給他腰部傷處包扎完畢。“好了，你先休息吧。”

看見桌上擺著的一堆瓶罐，紅雲拿過一個空碗，從酒罈裡倒了一碗酒，喝了一口。“如此美酒，被你浪費。”

用在你身上，怎能說是浪費？銀河行見他還要再飲，趕緊將碗奪下來。“你傷重不宜多飲，快給我。”

紅雲卻湊上前去，銀河行只覺一陣香軟撲面而至，不妨對方的唇已經貼了上來，立刻滿口佳釀。

甩掉掛在身上的中衣，紅雲跨坐在銀河行的身上，雙臂環住他的肩頸，緩緩將口中的美酒渡過去。

等銀河行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的襟帶俱解，衣袍已經被拉開，紅雲就偎在他懷裡，清淺的吐息像火苗一般撩動著他的意識。他趕緊拉下紅雲的手臂。“紅雲！不可胡鬧！”

“你尚未回答我。”紅雲變本加厲，再度纏上他。“我這個樣子，不堪入目嗎？”我分明已看見你眼中的驚艷與隱忍，你為何還在推拒，不肯正視自己的真心？

“我怕傷到你。”銀河行艱難回答，愕然於自己突如其來的意亂情迷。他自認自制力超過常人，卻不由自主地隨著他的動作，翻身將他放倒在枕上。“紅雲，別再鬧了。”

紅雲彎著嘴角，眼神充滿了他久違的清亮與明朗。他故意以手指摩挲對方後頸的一小塊肌膚，又悄悄擡起小腿，蹭著對方的腿部，果然聽見漸重的呼吸。

銀河行深知他重傷未癒又疲憊至極，自己若此刻對他下手，豈非禽獸不如？然而突來的一股邪火不知何時吞噬了他的理智，只是看著他的臉，嗅著他的氣息，感受著他的撫觸，便頃刻魂銷神蕩，再也不能自已。

“就這一次。紅雲，支持不住的時候，就告訴我。”銀河行附在他耳邊輕語，生怕過重的動作驚破這一刻。

巫山雲遮半江春，而窗外大雨傾盆而至，掩去一室旖旎。

☆ ☆ ☆ ☆ ☆ ☆

紅雲還是高估了自己的體力，儘管對方已經盡力克制，他依舊很快就失去了意識。好在四下裡暫且安穩，銀河行就給他擦洗乾淨，然後抱著他休息了一夜。

破曉之時，銀河行看看尚在沉睡的紅雲，輕輕起身，走出道觀。

秋八月站在大門之外，衣袍尚沾清寒朝露。見他前來開門，且神色不似往常，不禁嘆道：“金鴒張翼護天宇，這朵漂泊多年的紅雲，總算有了個好歸宿。只是秋某行至半途才知此事，竟無敬賀之禮以奉，還望銀河奇人勿要見責啊。”

銀河行一時不知說什麼才好，半晌才道：“請入內再談吧。”

兩人進入道觀，就在廊房外間的石桌旁坐下。秋八月點頭暗嘆，銀河行這是怕吵到紅雲，又不想離他太遠啊。

“造天筆已經找到真佛了，那名貌似神蝶之人雖知中計，卻依舊頑抗。”秋八月笑道，“你知道之後前來助陣之人是誰？”

銀河行沉吟片刻，搖頭。“我未親見其人，但估計其實力不弱。”

“西亞精心打造的戰將，內元深厚，刀法不俗，兼有神蝶之韻。”秋八月嘆道，“天宇之中刀法佛法兼修者不多，近期內也只有菩提兒一人，奈何年齡尚幼，且已經退隱江湖。”

是了，神蝶也曾經盜學過佛門武功，普通的鋒者大半不是他的對手。而真佛又在昏迷之中，殺體雖劍術精絕，也無法釋出。

看見秋八月銳利的眼神略向室內瞥了一下，銀河行不知何故，只得問道：“究竟是誰？”

“瘋刀流，魏青圖。” 曾受聖蓮尊者指引前往洗心院靜修的刀者，佛理的參悟已逾越常人。

聽聞此名，銀河行先是疑惑，而後是不可置信的驚詫。魏青圖成廢人已久，怎會突然出現在危機重重的戰場，一戰獲勝？

秋八月不再賣關子，但神色沉鬱，絲毫未見計劃成功的喜悅。“銀河行，你與紅雲為何會在此？他遇到什麼事了？”

“紅雲自嘯雷谷復出，但為西亞殿主所劫，身受重傷。”他緩緩將前因後果闡述一遍，一邊說，一邊皺起眉頭。

昨夜之事，雖是紅雲挑起，卻在之後便完全由自己掌握主動。而紅雲的反應不像內元受損之人，倒像是……

秋八月見他額角見汗，只得按下話頭，以免太過唐突，引起他的不悅。“西亞聖殿，真乃天宇強敵也。”

“秋高人可知，西亞聖殿，與倚天儒教也有關聯？”銀河行將紅雲所說簡單複述了一遍，“具體之事，你可以去詢問杜儒聖。”

秋八月聞言，即刻便欲前往孔孟學院，奈何還有大事沒交代。“多謝銀河奇人，秋某稍後立刻前往。”

“請秋高人諸事謹慎。”銀河行皺眉，“聽聞司徒遠已經回到倚天航，從那之後，我這邊的消息就斷了。我懷疑他已經控制了孔孟學院。”

秋八月心內一驚。此事是他大意了，細思杜鳳兒之前種種憂思情狀，大概皆由此而來。奈何好友守口如瓶，自己對孔孟學院之事，竟是毫不知情。

事到如今，他也沒法再與銀河行迂迴解釋了，只能單刀直入。“請銀河奇人恕我直言。紅雲嘯雷谷之劫，在於雲識六散。雖收回養護龍族繁衍生息的五行游氣，但受「魚龍變」之招以後，他的身體並不足以完成全部的進階蛻變，而是散出六道雲識，分落各地。”

銀河行臉色陡變，一下子全明白了。

紅雲為何變得如此虛弱，為何不顧傷勢在昨夜與自己共赴枕席，為何對自己的問題敷衍作答，原來如此！

“你不必憂慮。”秋八月輕聲道，“我已經施術追蹤，只要能讓其中三道雲識歸體，紅雲就能復原無礙。”

銀河行不語。這其中一道，已經用在魏青圖身上，讓天宇復添一員猛將。紅雲……你真是拿自己不當回事啊。

秋八月亦知他所想，黯然道：“還有一道，據秋某的徒兒所言，落在流沙原地層深處了。”

拯救真佛，復活玫瑰。銀河行忍住心中絞痛，緩緩道：“希望他也能為自己留一線生機。”

這卻難說。秋八月不敢再言，傷成這個樣子卻急於以身相報，就好像趕在沒死之前趕緊償還欠下的債一樣。如紅雲自己所言，他是個連自己的命都算計到最後一線的人。

活到這步田地，談真心談感情都有點虛偽了，還是最世俗的東西最實惠。別的，他大概也給不起。

“是我魯莽了。”銀河行輕聲低嘆。“不該……”

秋八月躊躇了半晌，才用更輕的嗓音幾乎是耳語般回道：“此非你之錯。”見正直坦誠的銀河行一臉不解，只得把話挑明，“只要他有那個念頭，誰都無法拒絕。”

聞言，銀河行大驚，頓時愧悔無及。“你怎麼知道？”

“你以為三裁公只因為他是天宇執首，才執意三番五次要殺他嗎？”在紅雲之前之後，天宇可是一直不缺能人領航。

“那……”三裁公確是一個樂於踐踏王者尊嚴之人，向來以征服處上位者為傲。

秋八月更加壓低了嗓音，“三裁公曾想在手下面前折辱他，結果……自己卻身不由主，當眾醜態畢露。”

被紅雲吸引的野心家，最終都是身敗名裂。無論是覬覦他的身體或者名聲之人，皆無好下場。

話至此，已經不能再往下說了。兩人對坐無語，半晌，一陣秋風吹過，破舊的窗欞輕響了一聲。銀河行起身道：“我去看看他，再添點火。秋高人也進來坐吧。”

也好，秋八月也想看看紅雲的功體究竟到了什麼境地，眾人也才好想辦法。

只是，等兩人進入內室，才發現小榻上的人已經不見。窗子開著，落灰的窗臺上印著半個淺淺的腳印。

紅雲走了。

☆ ☆ ☆ ☆ ☆ ☆

眾人聽見傳喚，趕緊來到學院正廳待命，卻過了有一會兒才看見司徒遠與杜鳳兒走出來。更可驚駭的，是司徒遠一臉慍怒，而杜鳳兒則容顏蒼白，面有憂色。

陸穎立刻上前。“院主……”其他人也驚疑不定，垂首施禮之時仍不住偷偷看向兩人。

杜鳳兒給了他一個眼神，讓他不用多言。他看見院內侍者已經換了一批人，該來之事，他早已心裡有數。

將眾人的神色皆收入眼內，司徒遠徑自上座，而後才淡淡對師弟道：“鳳兒也坐罷。眾人都免禮。”

眾皆默然，只有白香禮站了出來。“第一儒聖在上，容屬下多言一句。雖然真主請你與院主共掌儒教，但院主依舊是先院主傳位之人。”你如此高調佔先，未免無禮。

杜鳳兒連忙道：“事急從權，相信師兄也是真心為孔孟學院著想，鳳兒對此並無異議。”又回頭對司徒遠道：“白香禮乃學院元老，望師兄切勿見責。”

司徒遠不置可否，道：“罷了，今日召集諸位，乃是因為先院主之死因，已經水落石出。杜鳳兒與兇手尚有故舊之情不忍下手，我卻不得不說兩句。”

“師兄！”杜鳳兒緩緩起身，“我尚未見到三師弟，何況此事還有疑點，匆忙定罪，恐難服眾。”

“你身陷陣局，險些喪命，就是證據。”司徒遠聽見底下立刻一片喧嘩議論，“至於師尊之死的調查文書，我也已經看過。”

院主曾經遭到第三儒聖的暗算？陸穎看了看管城，兩人都一起搖頭。杜鳳兒自從歸來，不曾對任何人提及此事，但他疲憊傷心的神色，已經說明了一切。

“所以，你可以將追殺令交出來了。”司徒遠冷然向他伸手。“如今世局混亂，孔孟學院必先安定內部，才能團結一心。”

杜鳳兒並無動作，卻只是擡眼看著他。那目光之中的一點清冷，竟讓佔盡上風的司徒遠略微心寒。

“同門自鬥，乃學院之辱。我雖亦希望能找到三師弟，卻不是通過追殺令！”杜鳳兒堅持道，“雖然三師弟一再針對我，但他並未對師兄你怎樣，為何你一定要置他於死地？”

管城聞言不禁皺眉。“院主，既然你認為這些證據不足以定罪，請問疑點為何？”

杜鳳兒答不出來。但他的直覺告訴他，這些事當中斷了一環，事實並非他見到的那般，或者……是有人希望他見到的那般。

“既然你無法說服眾人，那麼……”司徒遠冷笑，方想下令搜他的寢室，就見外面來人傳報。

“主人，秋八月來了，要求一見第二儒聖。”

司徒遠揮手讓他下去，回身對杜鳳兒道：“你身體不好，先進去休息吧。眾人且散了，稍晚再復議。”說罷就出去了。

杜鳳兒見狀，連忙就要跟著過去，卻見六筆之中的昌化和素霜衝上前來擋在自己面前，不禁驚怒。

“大膽！”

兩人卻立刻跪下。“請院主體諒，屬下也是不得已。”違逆司徒遠的後果，他們可不想承擔。

司徒遠快步走出學院，果然看見秋八月負手而立，神色平靜，深不可測。

關於嘯雷谷的奏報還未到他手裡，對秋八月此刻的來意，他心中略有估算，卻依舊得謹慎以對。

“你就是司徒遠？”果然與夙烈長得一模一樣，難怪施行那些見不得人的陰謀，可以如此方便。“秋某欲見好友杜鳳兒，可否為我通報一下？”

見來人如此無禮，幾個侍衛立刻按劍圍了上來。司徒遠略微擡手，吩咐他們先退下。秋八月見狀，已知銀河行所慮大概是真的了。

“看來你有話對秋某說。”秋八月直視他的眼神，“何不直言？”

“孔孟學院之主，豈是你說見就見？”司徒遠曼聲長吟，不屑的視線上下掃了他一遍。“怎麼，滄海開道，雕命倚天的秋八月，還需要用這種卑鄙路數與孔孟學院攀上關係嗎？”

秋八月不禁失笑。“原來是來嗆聲的。怎麼，秋某與誰交好，也需要你司徒遠的同意？”

“你何不打探一下我的身份？”司徒遠睨他一眼，轉過身去。“學院之內，鳳兒也得聽我的話。我已經教訓過他，不許他再見你這種輕浮浪蕩之輩！”

秋八月疑惑，他現在說這個，是為了挑起自己的怒火？真動起手來，吃虧的還不知道是誰呢。

“你的身份，不是西亞聖殿之主嗎？”還跑到孔孟學院充什麼大牌。“哦，秋某說得不完全，西亞之主共有兩位，你那個雙胞兄弟夙烈，你與他的愛好相同嗎？”

什麼愛好？司徒遠回身看見秋八月眼中的戲謔，立刻沉下臉來。“下流之人，所思所想皆齷齪也！”

“非也，你們聖人不是說了，食、色，性也。何況人非草木，焉能無情？秋某與鳳兒兩情相悅，豈是你一個失蹤百年又突然出現的師兄可以拆散的？”

司徒遠不怒反笑。“若我執意拆散你們，你能如何？”

秋八月嘆口氣。“看來今日你是一定要擋在此地了？”眼神一厲，“怎麼，杜鳳兒被你軟禁了嗎？罪名為何？”

“此地還輪不到你逼問本儒聖！”司徒遠冷笑，“你算什麼東西，鳳兒金玉一般的人，接二連三被你傷得體無完膚，現在還是一身青紫，臥病在床！你還有臉來見他！”

秋八月嚇了一跳，隨即也怒上心頭，還有一絲不安。雖然對方已經直白地指著他的鼻子罵他了，但他可不是臉皮薄的人，心思也不會那麼單純。司徒遠是讀書人，就算一直端著架子，但能讓他破口大罵，多半是自己說中了。倘若真的扭頭就走或者給他點顏色看看，估計就正中了他的意。

“抱歉，秋某不知道你與鳳兒感情如此深厚。”秋八月微笑，仿佛方才對方的話只是過耳清風。“向來聽聞孔孟學院之內師兄弟情深，想必你也很關心你的親兄弟。”

他為何連番提及夙烈？司徒遠心內疑惑，但表面上還不能顯露出來，否則就中了對方圈套。“說出誰來都沒用，此地非你久留之所，還不趕緊離開！”

“急什麼，秋某還有一事尚未告知於你。夙烈一直懷疑紅雲的身份，於是趁嘯雷谷之變，擄走了紅雲。”

司徒遠大驚，但竭力掩飾內心的不安。夙烈竟然去了嘯雷谷！

“所不幸者，紅雲力陳自己並非他所尋找的那個人，結果他突然發狂，不但重創了紅雲，自己也傷病俱發，據說吐的血染紅了半條山路。”秋八月語氣平淡陳述此事，恍若歷歷，末了一嘆。“可憐啊。”

話未竟，司徒遠已經飛馳而去。秋八月莞爾一笑，舉步踏入孔孟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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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餃的媚力是連冉小七都讚頌過的（不
區區一隻小行根本無法抗拒（毆
大師兄總算出了一口惡氣但隨後就一口氣沒上來（喂
秋八卦。。。不，秋流氓的名聲可不是虛的。。。
天冷，漸漸寫得慢了。。。見諒。。。（入壁哭泣
（其實是後面寫啥沒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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餃子

2018-11-22 05:00

第三十七章

此番再入孔孟學院，秋八月明顯感覺氣氛不對。以他過目不忘的本事，他敏銳地發覺，站在重要位置上的人都是他不曾見過的生面孔。這些人雖然不曾對他有明顯動作，卻始終都將視線放在他身上。

進入正廳，他一眼就看見杜鳳兒正在與面前的兩人對峙，他的心立刻就提起來了。

“何人如此大膽？”竟敢擋住院主的路。

昌化大驚回頭，“秋八月！你竟敢未經通報，擅自闖入！”

“怎麼，你們也是司徒遠的人？”秋八月根本不把他們的攔阻放在眼裡，袍袖輕甩，就將兩人隔在身後，直接走到好友面前。“鳳兒，我有話對你說。”

素霜一抖袖子，半截寒刃已經出鞘。杜鳳兒見狀低喝：“住手！都退下！”

看來，司徒遠回倚天航之事，天宇之人已經知道了。他心裡略有不安，自己一直沒有告訴秋八月自己師門之事，但他還是知道了，而且是由天宇那邊知道的。

昌化見形勢不妙，趕緊將篤修子喚來，但他們以及其他侍從也不敢近前，只遠遠候著。

秋八月斜晲四周，見眾人都不太聽使喚，不禁心內冷笑。這些人短短數日內全轉了風向，看來銀河行的擔憂果然成真了。“在此地說也是一樣——”

不！眾人現下的情緒，不能再受煽動，否則恐有鬩墻之禍！

“好友且慢，請隨我來。”杜鳳兒一面攔住他，一面帶他往後面院落走去。“紅雲還好嗎？”

頓了一下，秋八月點點頭。“暫且無妨，只是後續之事還需要處理。還有，真佛以及聖蓮心識之事，都是西亞聖殿的佈局。”

“天外勢力嗎……”杜鳳兒沉吟著，引他進入自己的院落，進門，屏退眾人。一擡眼，發現好友欲言又止，“吞吞吐吐，不像好友的作風。”

“鳳兒，你師兄為難你了嗎？”秋八月心裡盤算著，如果好友對司徒遠還有舊情，有些話恐怕就不好直說。

話語之中的謹慎，讓杜鳳兒心裡一緊。就好像那天他將受傷的自己抱在懷裡時，百般猶豫才伸手按上凝血的瘡口一般。

“師兄與我，自小一起長大。”杜鳳兒緩緩道，“雖然後來出了些變故，但我認為他不會傷害我。”

秋八月閉了一下眼。果然。“令師兄司徒遠在武道之上，另有身份。”他覷著好友清亮的眼神，心裡一陣陣發緊。“你知道嗎？”

杜鳳兒一怔。師兄說他一直隱居，只是為了查清師尊的死因……那，好友說起的西亞聖殿勢力……

“我師兄方才出去迎接你，他人呢？”

迎接？秋八月暗自冷笑。司徒遠對鳳兒有沒有那個意思他不知道，但見好友如此關心這個師兄，哼……

“聽說他親兄弟出事，立刻就撇下你這個師弟跑了。”

“什麼？”杜鳳兒大為詫異。“誰？誰出事了？”

“夙烈，就是那日害你中箭的人。”秋八月也不免疑惑，好友的記性可是不差啊。“也是在白色世界阻擋我之人。”雖然藏頭掩面，但他幹過的壞事不容抵賴。

夙烈？從未聽聞過的名字……仔細一想，他就是那日在小酒館裡格殺魔魑聯會殺手的人？杜鳳兒悚然心驚，雖然他未露真容，但總覺得那個嗓音有點熟悉。“鳳兒不知大師兄還有手足兄弟！”

這下，秋八月徹底驚了。“你不知道司徒遠有個雙胞兄弟？他們倆就是西亞新勢力的領袖！”

竟有此事，師伯與大師兄將此事瞞得滴水不漏，這麼多年了，自己竟然毫不知情……

如此看來，他們是天外之人？

想到此處，他突然一凜。師兄此番回歸，絲毫未曾提及師伯文衡儒宗！

昔日倚天之變，數位三教高層皆失蹤於蓬萊殿，難道這才是師兄回來的原因？可是……他也完全沒有理由隱而不談啊。師門之情猶在，自己又不是不通情理之人。

唯一的解釋，就是師兄此來，只是一個開始。再一想，師兄對除去師弟江南飛這事的態度有點迫不及待，難道這也是他的計劃之一？

畢竟從小一起長大，師兄的心機智慧，他可絲毫不陌生。

“這麼說……”杜鳳兒緩緩握緊雙手，“那個夙烈，他身上帶著江南飛的印章。”說明什麼？

秋八月再次從懷裡掏出印章，帶出來那半支玉簪也一同掉在桌上。“西亞勢力一直在尋找江南飛，但這次，他們要失望了。”

“為何？”杜鳳兒倏然站起，拈起簪子，這也是師弟的東西！“天宇方面有他的消息？”

“嗯？”秋八月大為詫異，“你不知道嗎？江南飛早已不在人世了，夙烈也是因此才狂病發作，現在不知下落。”

一邊說著，他一邊擡手去倒茶，結果就看見杜鳳兒瞪大了眼睛，兩行淚水從他的眼眶裡流出來。

不！

杜鳳兒知道自己失態了，依稀間似乎聽見自己尖叫了一聲，但那不過是腦海中的迴響罷了。他愕然，乾澀的嗓子發不出一個聲音，只是任由那完全停不下來的眼淚流過臉頰。

三師弟死了？怎麼可能？

秋八月驚著了，丟下茶壺，緊緊握住他的雙手。“鳳兒！看著我！”

冰涼顫抖的手好不容易才藉著難忍的疼痛平靜下來，杜鳳兒回神，搖頭。“不！他一定還活著！這會不會是……”紅雲打擊敵人的計謀？

知曉他的想法，秋八月也一凜。會嗎？難道天宇掌握了江南飛的下落，不然不會如此篤定。要瞞過西亞勢力的眼線，談何容易。“你如何確定？”

“因為小念……”分明就是師弟的孩子啊！思及此，杜鳳兒突然站了起來，“小念！你回去過橫雲小築了嗎？他還好嗎？”

天啊，眼下這個節骨眼上，他已成眾矢之的。

秋八月按住他，“不用著急，我安排馡雲照顧他了。我現在就去，帶他過來。”你可不能再出事了！

“我與你同去。”杜鳳兒定了定神，擦掉臉上的淚水，回身走入隔間，取了些東西，帶在身上。

一會兒師兄回來，得知自己已經知道他的老底，恐怕不會再放他出倚天航。無論師弟是否還在人世，真相未明之前，不能再讓任何人傷到他。

秋八月看著他迅速恢復冷靜，略微安心。又見他拿出藏著的追殺令，不禁問道：“你這麼做，是否會為自己帶來危險？”私自帶走如此重要之物，可是會給敵對者絕佳的藉口啊。

“就算師弟真的已經不在，我也必須為他保全聲名。”欺師滅祖，江湖之中再難容身。大師兄要讓他無立足之地，身與名俱滅，也太狠了。“我相信你說的話，個人安危，亦何足慮。”

秋八月點點頭。“你不怕司徒遠藉機篡權？”

“放心，越三乘不會任由西亞勢力在倚天航坐大。”好不容易得來的權柄，豈容他人分享。“我會找個合適的時機回來，在這之前，他們必定彼此相疑。”越三乘可不是個任由他人在臥榻之側酣睡的善人。

兩人商議既定，一同踏出院門，卻見篤修子與白香禮帶著人擋在外面。“第一儒聖有令，請院主不可離開。”

“告訴我師兄，我此去是為了尋找三師弟，他必定不會為難你們。”

白香禮緩步上前，壓低了嗓音。“屬下知道院主無意同門相爭，但您這一退，事關重大。”身處這個位置，退一步未必海闊天空，而是豺狼當道。

杜鳳兒看著他。“你放心，為了公義正道，我也絕不退卻，更不會拱手相讓。”

說罷，昂然而出。秋八月略側首，冷冽目光掃過眾人，隨即也離開了孔孟學院。

☆☆☆☆☆☆

這一夜湮雨綿綿，再度踏入天宇的雷絹，卻在一片群山之中迷失了路徑。四周漆黑一團，山路濕滑，她嘆口氣，就不該相信一個虛無縹緲的夢！

一陣冷風吹過來，似乎還夾帶著小孩子的聲音，雷絹嚇了一跳。“誰？”此時此地，哪來的小孩？難道是……

“絹姨，是我，妳別害怕呀！”小念艱難地從一團雜亂樹叢裡鉆出來，“我還以為看錯了，真的是妳！”

雷絹擡手揉了揉眼睛，輕出了一口氣。“小念？你怎麼會在這裡？”難道司徒遠把他丟在荒山裡？太過分了吧！

“我想去找一個人。”小念走了半宿，居然遇到自己相熟之人，立刻撲到她懷裡撒嬌。“絹姨，我腳好痛哦。我們先下山吧。”

“我找不到路了。”雷絹嘆氣，伸手把他抱起來。“怎麼這麼涼？”

“這個季節，自然是涼的。”小念摟著她的脖子，好香。“不要擔心，走那邊那條路，一會兒就看見燈火了。”

雷絹也并不多想，為何他這麼個小孩會對此地路徑如此熟悉。“我做了個夢，我夢見他了，就趕緊過來了。”

“你是說我師父嗎？”小念轉過頭來看著她。“師父還好嗎？他都不要我了。”

雷絹一怔，猛然記起司徒遠曾經嚴禁她在小念面前提起江南飛，趕緊轉開話題。“我不知道，他把你送去哪裡了？我很擔心你呢。”

小念打個哈欠。“幸好杜先生收養我。不過，他好久沒來看我了，我想去找他……”

“那是誰？”雷絹想了想，“杜……”這個姓很耳熟啊，是誰呢？啊，是司徒遠的二師弟。“哦，他對你怎麼樣？”

“特別好，比師父還好。”小念咕噥著，把腦袋枕在她肩窩裡，“我不想回去了，我要去找……”

熟悉的牡丹花香之中，小念嘴角掛著微笑，沉沉睡去。雷絹久未見他，心裡微微發酸，又忍不住沉溺於這陣溫暖與柔軟，於是更加放輕了腳步。

不一會，果然遠遠看見山腳下一家客棧的燈火。雷絹取下披帛，輕輕蓋在孩子的頭臉上，為他遮去亮光。行愈近，卻見一夥人在客棧外面的空地上，圍著地上的什麼東西，正在喧噪叫喊。

光天化日……不，雖然是夜裡，也不能這樣欺負人！雷絹衝上去，發現他們正在踢打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一個人。“你們也太不要臉了，這麼多人欺負一個人！”

“哪來的……”領頭的惡少一回頭，猙獰扭曲的面容立刻化為驚艷諂笑，“小娘子，天這麼晚了，還一個人，呃，帶著妳孩子在外奔波啊！”

雷絹根本不理他，也不顧那些人皆瞪著眼睛逐漸靠近自己，只是亭亭前行。而這些被不屬於人間的美色迷昏頭的人依舊向目標走去，卻不意四周景象已經改變。更加昏暗的環境，街道房舍皆化作虛無，只有詭異發紅的天空，像怪獸的血盆大口，正對著踏入陷阱的獵物。

不遠處，客棧老闆原本只是倚門冷眼旁觀著這群人欺男霸女的惡行，卻突然驚見地獄之象。無聲的夜色中，看不見的空間吞噬了行兇之人，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就見凌空墜下無數零散白骨，散落一地。

瞥見客棧老闆迅速退回店裡緊閉大門，雷絹只是冷哼一聲，走上前去看那個倒地奄奄一息之人。“你這個倒霉的，今天幸好遇到我——”

突然，原本伏在她懷裡熟睡的小念突然哭喊出聲，“夙烈！”

雷絹一愣，小念怎麼會知道夙烈？司徒遠不是嚴禁所有人在他面前提起夙烈嗎？看看小念，依舊閉著雙眼，又恢復了安靜。她再低頭看向這個倒在泥濘與血污之中的人，剎時變色。“烈哥哥！你怎麼了？”這個人……怎麼會是夙烈？

自從她被大陵星宗收為門下，夙烈就一直是高高在上的存在。他出身貴重，地位崇高，武功能耐都厲害得不可思議，前一陣還接連傷害了天宇的一流高手，怎麼會在這個小地方被一群混混欺負成這樣？

雷絹趕緊走了幾步，將小念放在一旁的樹下，回身來到夙烈身邊，扶他坐起，雙手抵在他背後。

剛想為他灌輸真氣，雷絹渾身一震，竟被一股沛然巨力擋回。她立刻就知道，是夙烈狂病發作，自傷經脈，受了重創，才會被這些下九流的江湖人欺負至此。

“烈哥哥，你醒醒！”雷絹忍不住紅了眼圈，一邊更加施力，不顧一切地繼續為他輸氣療傷，想將他體內亂竄的氣流壓下去。

倘若是平時，雷絹的功體固然不及大陵星第一高手，但此刻夙烈內傷沉重，功體虛弱，也漸漸能在雷絹的花脈靈元的引導之下將失控的真氣慢慢導回。

不知過了多久，雷絹顯然已至強弩之末，但夙烈還未醒來，她不肯放手，一面吐血，一面繼續施為。天際已見曙光，小念矇矓醒來，趕緊跑到她身邊。

“絹姨，他是誰？妳都流血了，快停下，不要再幫他了！”小念急著去拉她的袖子，一抬頭看見了夙烈的面容。“他……”

小念嚇著了，退了兩步。這個人和師父長得一模一樣，但他知道，這個人不是師父！

雷絹疲憊不堪，用盡最後一點力氣站起來，將夙烈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半拖半扶著帶他去前面的客棧。“小念，快跟上，我們得找個地方養傷。”否則等天亮了，人一多，危險就來了。

客棧前門緊閉，小念衝上前去叫門。“老闆！見死不救，以後你還想得到橫云小築的庇護嗎？”

躲在門內的掌櫃一驚。他們家借著倚天航孔孟學院的勢頭在橫雲山下開店，一向倒也安穩無事。今日之變，實屬意外。他本不欲多生事，但此刻被一個小孩子叫破，也只得出面。

“胡說什麼，天亮了，這就開門。”老闆拉開門，讓他們三個人進來。粗略一打量，男子和女子都是一頭一身的血污，只有這個罩著金銀線折枝牡丹花細紗披帛的小孩還略微齊整些。“你們這是……”

雷絹忍著傷痛，不耐煩道：“一間上房，把熱水和傷藥都送上來，再給他買套裡外衣服替換。快去！”

老闆打量著她，“小店小本生意，概不賒賬。”為你們跑腿就罷了，銀子呢？

想起自己出來的急，壓根忘記帶天宇的銀錢，雷絹氣得不行，也只得拔下頭上一支金鑲八寶珠釵。老闆見狀喜之不勝，剛想去接，就見對方橫了他一眼，只掰下上頭一顆鴿子蛋大的珍珠，“這顆就足夠了，你想得倒美！”

何止足夠，簡直接下來一百年都夠了！老闆趕緊伸出手去，卻又見這女子手一揚，將珠子扔了出去，直直嵌入墻壁堅硬磚石之中。

“快去準備東西！”

此刻已經陸續有客人到前堂來用早餐，見狀也都吃了一驚，個個都低頭，裝作不見。有大膽的又忍不住有一眼沒一眼地偷看雷絹，只是沒膽再做點別的。美人雖然落難，也是個難纏的主。

好容易把夙烈弄進房間，丟在床上，雷絹“哎喲”了一聲，跌坐在腳踏上，強壓著的一大口鮮血湧上來，嗆得她口鼻之內全是血沫，狼狽不堪。小念連忙端茶倒水擰手巾，“絹姨，妳也去躺著，我來伺候妳。”

雷絹擦臉，笑著打了他一下。“小鬼頭，胡說什麼。”跟夙烈躺在一起？自己又不瘋。“小念，你自己搬把椅子去門口坐著，別讓別人進來，我先調息一下，還得接著救這個倒霉鬼。”

等小二將東西都送進來，雷絹已經累得動不了了。小念警惕地看著小二，“你們掌櫃的人呢？怎麼支使你來送東西？”

小二嗤笑，這小孩還挺精明。“關你屁事啊！小兔崽子。”

小念點點頭，沉下臉來，看向他的眼神倏然如鬼。小二嚇了一跳，“嘁！老子又不是你家奴才！”隨即趕緊下樓去了。

雷絹又靠在床腳處調息了將近一個時辰，發現夙烈動了一下，喜極，喉嚨里哽了一下，眼淚都掉下來了。

夙烈睜開眼睛，聽見細細的咳嗽聲，聞到濃鬱的混合著牡丹香氣的血味，一時間不知今夕何夕。“絹兒？”是妳？

“你醒了！”雷絹連忙叫，“小念！拿點熱水過來。”擡頭不見小念，急得又不敢大聲叫。這孩子！

門輕輕開合，小念像一個影子閃了進來，“絹姨，我在這裡，我就是下去看看。”

夙烈已經恢復了些許神識，卻立刻一眼看到了小念。“絹兒！你們認識？”

小念認出了他的嗓音。“啊！你就是那天在小酒館殺了許多人的那個人！還欺負杜先生，哼！”說著，憤恨地將手裡的手巾丟到他身上去。

“小念！不得無禮，快過來叫殿主大人！”雷絹哭笑不得，又趕緊攔住夙烈。“瞞著你是為了你好，司徒遠說，不讓你知道。”

“呸！”小念氣呼呼地，“我絕不會跟你回去的，一會兒這裡的老闆就會帶人來殺你，看你怎麼辦！”

“你說什麼？”雷絹大驚，“你做了什麼？小念，他是你師父的親兄弟！”

“我什麼都沒做，我剛才聽見他們在後院裡商量怎麼捉我們呢！”小念咕噥著，師父還有兄弟呢？怎麼自己不知道。不過看他和師父長得簡直一模一樣，就算是吧。

夙烈對於有人來抓自己毫無在意，只是直直盯著這個孩子，半晌：“他們騙我。”

“什麼？”雷絹扶著他，生怕他再度發病。

“他們說，江南飛已經死了。”夙烈嘴角咧開一個苦澀的笑，“他若早就死了，哪有這麼小的兒子？”

話未落，就看見雷絹捂住嘴，泣下不止。“烈哥哥……”

夙烈笑著看向小念，“你父親是誰？來，過來坐著，我不會動你。”說著，溫和地輕輕拍了拍床沿。

小念杵著不動，雷絹轉過身去，倚著床柱，泣不成聲。

曾經，她的人生美好得如夢一般。她身邊有嚴厲卻愛護他們的大陵星宗，拘謹卻聰慧的司徒遠，脾氣急卻直率天真的夙烈，還有那個什麼都會的有趣的江南飛。他們都對她百依百順，她要什麼，都能得到。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一切都變了。星宗變得陰沉難測，司徒遠對她屢次欺瞞，夙烈殺人也不再避著她，而江南飛……

那個曾經給她畫畫，為她彈唱，送她會動會響小玩意兒的天才美少年，再也沒來找過她。她還偷偷去找街上算命的合過兩人的八字……

“壽夭之命，姑娘慎之。”

她氣得砸了那個算命的卦攤，卻再也不曾見到他。

很久之後，她才明白，江南飛只是把她當成鄰家的小妹妹一般，他真心所愛的，另有其人。

“烈哥哥，對不起。司徒遠騙了你。”雷絹在床沿坐下，將一切真相巨細靡遺地告訴他。夙烈漸漸凝住了笑容，卻因為四周的牡丹香氣環繞，不曾再度喪失理智。

“烈哥哥，我夢見他了，他穿著一身紅衣，就站在那株玉版下面。不過我看不清他的臉，他周圍都是紅色的雲氣。”

“我聽說花神令可以讓去世之人重獲生機，雖然只是個傳說，但我此來天宇，也是為此啊。”

夙烈不語，他已經經歷過太多次希望之後的徹骨絕望。那種難以承受的巨大痛苦，足以撕碎一個人的靈魂。他望著面前這個擁有傾國絕色的女子，突然萬分羨慕司徒遠。絹兒純真明澈的心就像一盞溫暖的燈火，照亮他們不知前程的黑暗道路，告訴他們，只要繼續走，未來可期。

他終于點點頭，讓眼眶裡的淚水掉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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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冷，手感總是不順。。。寫的越來越慢。。。囧rz

話說八月你神馬時候才打算讓鳳休息一下咧?!

牡丹空降掉到橫雲山嗯。。。大師兄這次落後了哦。。。（揍）

感恩節放假兩天，去朋友家玩。。。開車好累啊啊啊（暴躁）

一生氣就開始虐待烈哥這樣。（夙烈：WT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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餃子

2018-12-03 09:32

第三十八章

司徒遠緊急調動西亞聖殿在外面所有的探子，四處尋找夙烈的蹤跡，卻並未得到什麼有用的消息。他定了定神，嘆口氣，向橫云小築走去。

小念就在那裡，雖然用他來尋找夙烈已是下策，此刻他卻別無辦法。

行至半途，一條偏僻小路上，他看見一個人正沒命地跑過去。那個方向，正是倚天航。

司徒遠皺起眉來。這人一看就是不會武功的百姓，這衣著打扮也就是個稍富裕的小商人。他想幹什麼？

知道他經營的客棧招來了來路不明的大麻煩，老闆立刻親自逃出來，意欲給杜鳳兒報信。無論是誰，惹事惹到橫雲山腳下，並非明智之舉。

然而，人生不如意事常有，走在這條路上，他先遇到的是司徒遠。而他並未見過這位孔孟學院的第一儒聖，也不知道學院之中的種種嫌隙。一直到自己被司徒遠抓住，都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司徒遠一眼看穿他的意圖，“這條路一直走，就是倚天航孔孟學院。你想去向誰報信？”見對方嚇得說不出話來，不禁失笑。“我多問了。”這一百年裡，孔孟學院還有誰是主事？何況又是自己不認識之人。

老闆被點住穴道，一動不能動，冷汗直流。

“要事在身，我問點別的吧。”司徒遠伸手，捏斷了他的左臂小臂骨。“何事讓你甘冒性命危險，奔波至此？”

骨折的痛處，讓他慘嚎出聲。司徒遠搖搖頭，“你的下一句，是回答問題，還是繼續哀叫？”說罷又按住他的上臂。“你知道你全身一共多少塊骨頭嗎？”

老闆涕淚縱橫，“有、有三個奇怪之人來我店投宿，好像是一對夫妻和一個小孩，他們身帶濃郁花香，我懷疑他們是天外花界中被通緝的那三人！”

“你確定是夫妻倆和一個小女孩？”司徒遠疑惑，這也有可能，杜鳳兒救了那個小姑娘，四處被追殺的蘅芳姬和靖蘭君或許會去橫云小築尋求支援。

老闆痛得眼冒金星，努力回想。雖然他看不清那個滿臉血污的男子的面容，但那個小孩披著一塊非常漂亮的繡花輕紗，聲音幼嫩清脆，應該是小女孩吧？

“是、是的！”老闆語氣虛弱，“那對夫妻都受傷不淺，正在店裡休養，我就想著來給……送個信。”

“帶我過去。”司徒遠立刻決定先處理此事。花王落難，這可是個剪除強敵的好機會。任何危及牡丹奪冠的花花草草，一概格殺勿論！

結果，一進入客棧，司徒遠就明白，自己被誤導了。熟悉的大陵星的氣息就在此處，投宿的根本不是客棧老闆所說之人。

他也不多說，只是輕輕將幾乎跑斷氣的老闆推入櫃檯，看他一頭撞進賬房先生懷裡。“多謝了，容後必報。”

驚見掌櫃的頭頂一個冒血的洞，就好像有人用指頭戳進去一般，賬房先生嚇得放聲尖叫，甩開屍體，手腳並用，連滾帶爬離開櫃檯。看清了發生何事的客人與跑堂的也隨即大驚失色，拼命想往外衝，卻發現門窗上似乎都有看不見的障壁，根本無法離開。

一腳踢開二樓走廊盡頭的房門，司徒遠接住迎面打來的一掌，隨即將雷絹拉進懷中。“妳沒事吧？”怎麼力道如此微弱？

發現是司徒遠，雷絹也不顧一頭一身的汗，眼角還有未擦去的濕潤，狠狠推開他，又啐了一口。“你幹的好事！”

“我幹什麼了？”司徒遠壓下內心的萬般焦急與心痛，雷絹也受傷了？“妳還好嗎？”

“你是誰，我不認識你！”雷絹怒斥，隨即，她拉過一旁呆站的小念，“我們走！”

終於再次見到師父，小念本想問他許多事，可是身不由己，只好被絹姨強行抱走。夙烈看著房門被踢上，發出一聲巨響，才緩緩下床走走到司徒遠面前，一巴掌打了過去。

司徒遠被打的偏過頭去，隨即擡眼看了看夙烈，一時間竟不能確定他的精神狀況。好在家人都無事，再說自己挨的這巴掌也不算太冤，於是沉默著忍了。

“你早就知道他已經死了，對嗎？”夙烈咬牙切齒地看著他，失去牡丹花香的撫慰，他的頭又開始劇烈疼痛。“司徒遠，你明明知道我最在乎他，為什麼要這樣玩弄我！”

“你心裡只有一個百年前的死人，可還有星宗麼？”司徒遠擦去嘴角流出的血，冷冷說道，“如果你想讓天宇和紅雲的奸計得逞，盡可以反出西亞，與我們為敵！”

夙烈心中一凜，悚然驚醒。不能自亂陣腳，讓敵人有可乘之機。“哼！”

“天宇這次也算費盡苦心了。”司徒遠冷笑，“先傳信讓你前往嘯雷谷，又讓杜鳳兒牽制我留在倚天航。你功體損傷，還連累了惜英王！”好一個連環計。

“你自己佈局不周，還責怪他人？”夙烈嘆了口氣，“罷了，此事到此為止。”

見他眼神之中漸復清明，司徒遠稍稍安心。“我先回聖殿了。老規矩，你善後。”

狂風過後，一地狼藉。被無名大火燒成一片白地的客棧，也掩埋了其中的無辜尸骨。

☆☆☆☆☆☆

晝夜兼程，秋八月跟著杜鳳兒趕往橫云小築。他驚訝地發現，好友的輕功竟是如此出色，自己必須全力以赴才能跟上。

“不必這樣趕路吧。”秋八月笑道，“你的心肝寶貝不會有事，倒是你——”

“我怎麼？”

“你師兄說，你被我弄得臥床不起……”

杜鳳兒瞬間臉頰通紅，回身怒斥：“何出此言！”這話能是師兄說的？一定是秋八月自己編的。

秋八月趁勢抓住他的手臂，“慢點走吧，我是擔心你的身體。”

掙了一下沒掙開，杜鳳兒無奈輕嘆。“你不了解我師兄的智計手段，他要做一件事，不達目的絕不罷休。”

“那我可得仔細了。”秋八月冷噱，“能上他司徒遠的必殺名單，我是否應該感到榮幸？”

“什……”杜鳳兒大驚，才要細問，就被他一指點在唇上。

“此事且休提。”秋八月嚴肅下來，“事到如今，你是否想過，如果小念的身世與司徒遠有關，你當如何？”

杜鳳兒沉默了許久。他並非遇事一味逃避之人，顯然也想過這個可能。半晌，“我知道該如何處理，請好友不必插手。”師門之事，外人不宜干預。

秋八月遂大失所望。他還是低估了好友的倔強，雖然已經得到他的人，但在杜鳳兒心中的某處領地之內，他仍然是進不去的外人。

兩人來到橫雲山腳下，兩人都吃了一驚。山路那一邊煙火冉冉，火焚之氣瀰漫半空。

“這是怎麼了？”杜鳳兒轉過山腳，“怎麼……”

本來這家客棧也並不大，但燒成這樣，外面竟然一個人都沒有。

秋八月比他更敏銳地察覺到死人的味道，於是拉住他，不讓他再靠近。“鳳兒，此地已成定局，還是趕緊回小築看看。”也許咱們已經來晚了。

來到小築門口，杜鳳兒搶先一步開門進去，發現趴在桌上昏迷不醒的顧馡雲，趕緊叫秋八月過來查看。

小築前後找了一圈，不見小念的人影。杜鳳兒按下心中焦急，四周門戶不見破壞痕跡，陣法也未有被觸動，說明幸好對方不曾上山，是這孩子自己離開的。

他去了哪裡？會不會在那間小客棧裡？杜鳳兒被這種猜測嚇出一身冷汗，又急又恨。

這邊，秋八月發現馡雲只是被迷藥弄昏過去，於是輕拍她頭頂百會穴，把她喚醒。“馡雲！”

馡雲甦醒，趕緊站起身來，噗通跪下。“師尊，是馡雲無用，讓小念跑出去了！”

“妳這麼大個人，看不住一個不會武功的孩子，以後出去也別說是我秋八月的弟子！”秋八月皺眉，“到底怎麼回事？”

馡雲一臉羞慚。她的確沒料到這個幼小軟糯的孩子，竟能一邊哄得自己陪他做遊戲背詩文，一邊拿下了藥的茶水給毫無防備的自己喝下。

“不過，他說如果他自己下山，比跟我在一起安全，我死活不同意，他就這樣坑我！”

秋八月挑眉。什麼意思？

“小念說，自從他來到杜前輩這裡，外頭無論是魔魑聯會或是其他什麼派門，凡是見過他的人，都被滅口了，沒人認得他。”馡雲望天，一臉無奈。“他說，他師父那一派的人不會對他怎麼樣，可是如果我落到他們手裡，就……”

就會成為要挾自己的籌碼。秋八月都氣樂了，好友這撿來的孩子竟是個妖怪！“行了，妳就別在我好友面前丟我的臉了，趕緊回流沙原，有任何狀況馬上告訴我！”

杜鳳兒從後院進來，也是一臉尷尬。這孩子年紀雖小，主意卻大，只會些旁門左道還油鹽不進，著實令人頭疼。

“好友，他會不會已經……”

“他聰明得很，未見得沒有自保之法。”秋八月安慰著他，“我們分頭去找，如果他果然與令師弟有關，西亞的人是絕不會放過他的。”

☆☆☆☆☆☆

深秋午後，鬧市中最大的舞榭歌館樓上，紅雲憑欄而立，眺望著遠處依稀群山綿延，稀薄的陽光照在隱約露出的飛檐上，彩光流溢。

樓下是散座，今天有人請了歌女舞姬來助興，一時間，裊裊歌聲雜著眾人笑語，都隱隱傳至二樓。

半晌，紅雲轉身，凝視著端坐在雅間裡的兩人，面無表情。這兩人一老一少，一坐一站，臉上都是焦急之色，無奈紅雲就是不開口。

日月戰神生怕自家龍族長老再被氣出個好歹，只得打個圓場。“金鴒，長老遠涉天宇一趟也不容易，你就看龍族在嘯雷谷守護你的份上，說句話吧。”

“是我請你前來嘯雷谷的嗎？”紅雲無奈淺笑，眼波流轉，硬是噎得他不敢再言。“長老，你已經從秋八月那裡拿了好處，何必再來我這裡？”

“你這是什麼態度！”長老不悅，撂下手中一直端著的茶碗。“事關龍族在天宇的生存發展，你會無動於衷？”

呵。紅雲暗自冷笑。“五行游氣回歸太虛，龍族生機已然再續。紅雲不懂您的意思。”

龍族長老沉默片刻。自己雖然一把年紀，論起世事人情、江湖閱歷，比起面前這個晚輩卻遠遠不及。他只得開門見山：“金鴒，我們希望你能拿下倚天航，毀掉倚天三殿。”

紅雲並未詢問為什麼，而是緩緩沉下臉來。“我以為，五行游氣對龍族而言更加重要。”三殿內中之事他並不明瞭，就算事關龍族機密，也總比不過龍脈即將滅絕來的急切吧？“為了三殿，你們竟然放棄對龍族叛徒的追剿，就因為他曾經雕命倚天？”

長老面上流露出一瞬間的尷尬。紅雲不涉百年盛會，有能力有機緣的龍族之人，可不就只剩龍鮶笑一個。可惜，就差一步——

見狀，紅雲嘆道：“天宇聯盟，並非是要龍族領導一切。天宇的和平，乃是建立在平等互盟的基礎之上，共同生存。倚天航原非屬於龍族，我們有什麼立場非爭不可？”

長老看了他一眼。“你太年輕，不知道倚天航的來歷。昔日創建倚天者，其中之一便是我們龍族的先代龍首。”

紅雲詫異。“何以為據？”

“你知道「倚天」二字的由來麼？”長老道，“這「天」字，並非天宇，而是……微塵天。”頓了一下，“如果你讀過龍族秘卷《神龍譜》，當知我所言不虛。”

紅雲立刻想到了已經掌控倚天儒教的微塵大陵星。“太虛龍族，怎會與微塵天七宿有關聯？”太虛星不是一直屬於銀河十三星嗎？

“銀河系之內十面皆敵，金鴒，如果你是龍首，會怎樣做？”

自然是別尋盟友，遠交近攻。紅雲點點頭，“我明白了，待我讀過《神龍譜》以證實此說，就立刻著手倚天三殿之事。”又冷下語調，“只是請長老諒解，我并無意奪下倚天航。”天宇的每一份力量都彌足珍貴，絕不會浪費在爭權奪勢這種事上。

“一旦三殿開啟，對太虛龍族而言，將是又一波浩劫！”長老此刻直恨不得將茶碗砸過去，但卻礙於某事，不敢動手。“金鴒，我問你，「神龍令」可是在你身上？”

紅雲擡眼，被他目光掃到的日月戰神渾身一凜，慚愧低頭。紅雲讓他勿管這件事，他以為紅雲已經掌握了此物。

長老追問不休，紅雲輕嘆。“神龍殿已經有了新的龍首候選人嗎？或者……是長老您自己想知道？”

“當然不是！”長老激動地站起來，“不可胡言！我身為長老，難道連問一句的權利都沒有？”

紅雲無奈閉眼。您何不問問九鼎的尺寸呢！“請長老放心，此物現在雖下落不明，但請相信紅雲，一切皆在掌握之中。時機若到，定會現世。”

恨恨地看著這個水潑不進的晚輩，龍族長老也只能放棄，承認自己這次前來，又是無功而返。“「神龍令」就罷了。金鴒，切記我的話，倚天三殿，事關龍族生死，千萬不可等閒視之！”回頭對日月戰神道：“走吧。”

一時間，水雲蒸騰，龍氣消散，二樓雅間裡只剩紅雲一人。他走到樓梯口，喚來小二，收拾掉桌上的茶具，又叫了一桌酒菜，繼續坐下等人。

不到一刻鐘之後，造天筆與一好漢出現在門口。一好漢從方才就聞到酒香，一個箭步就竄進來了。“哇，今天算是來著了，不愧是兩卷書前輩，有%數！”

造天筆掩面不忍直視徒兒的饞相，快步跟上，低聲呵斥。“一好漢，為師平日裡餓著你了嗎？”看看你一副餓鬼的樣子，真丟人！

紅雲見狀，方才的憂悶一掃而空，忍不住微笑起來。“好友請坐。”

“你！”造天筆從旁邊拿了個托盤，拿了兩盤菜放在上面，塞給一好漢。“去門口蹲著，我與紅雲有要事相商。”

“看家護院，這邊內行。”一好漢也覺得方才真是太給仙仔丟臉了，只不過見到紅雲無恙，一時難掩喜悅，才會形容無狀。“只有這些嗎？”一面說，一面眼巴巴地看著那壺酒。

紅雲笑著拿過一個杯子，只倒了一杯酒遞給他。“別喝醉了，好友可扛不動你。”

一好漢奪過酒杯，迅速轉身出了雅間。造天筆從背後看見徒兒耳朵根都紅了，於是輕輕瞪了紅雲一眼。“說什麼呢！”

“不是讓你一個人來麼？”紅雲悄聲道，“也就是你，縱容得他這個樣子，不成體統。”

“你不是早就知道一好漢會跟著過來？”還特意點了他喜歡吃的菜品。造天筆坐下，擔心地打量他一番，“你還好嗎？”

紅雲也坐下，沉默片刻。“就那樣吧。”代人受過，這滋味可不好受。“不過說起來，夙烈真是個多情之人。”

造天筆苦笑。身入這個江湖，倘若做不到無心無情，就註定一生艱苦。他才想說些什麼，突然感受到屋內殘留的龍氣，頓時沉下臉來。“龍族之人來過了？”他們來做什麼？

“你讀過《神龍譜》嗎？”紅雲給他斟酒夾菜，不答反問。“據說裡面有關於倚天三殿的記載。”

造天筆略微思忖，原來如此。“語焉不詳，但三殿確實是龍族與天外之人共同建立，算是天宇與微塵天的通道之一吧。”

紅雲驚詫。“不愧是「夜讀五車書」，我只是聽過有這本書，倒不曾讀過內容。”

“龍族之人關注這些作甚？”最近出現的天外之人越來越多，天宇之內，肯定有其他通道。“近幾年來，龍族之人已經漸漸回歸太虛，難道他們又想讓你開疆擴土？”那可太不明智了。

紅雲冷哼。“我覺得三殿之中，不似書中所寫那般簡單。”只是連接天內天外的通道的話，廣陵道君與杜鳳兒怎會將之封鎖百年？何況沒有三殿通道，天外之人不是一樣進入天宇了嗎？

“讓新任的倚天真主去探這些未知之事吧。”造天筆道，“我不信他會與天外勢力聯合。”越三乘與三裁公不同，他出身天宇，對天外之人有本能的抵觸。

紅雲輕輕點點頭。接下來由他親自負責的方向，并不是倚天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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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師兄雖然是單身狗但是也跟他兄弟是一個德行。（喂）

見著媳婦什麼兄弟都扔到腦後。。。

於是跑得快還是有好處的，鳳加油跑吧八月太胖了他跑不過你的（咦）

我餃在原劇裡似乎在龍族裡沒啥地位的。。。但是龍族裡面那些人扒拉來扒拉去也實在沒幾個能提得起來的。。。龍族當年究竟憑啥三分天下有其一的啊？！靠臉嗎！！！

最近進入節日季，每週都有一兩個趴踢。。。餃終於吃壞了肚子（也可能是八月或者大師兄之類的祥瑞。。。）於是寫得越來越慢。。。整天都在想著吃什麼東西才不會瀉肚。。。（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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餃子

2018-12-14 23:13

第三十九章

司徒遠面沉似水地坐在後殿廳堂裡。如今夙烈就算無礙，雷絹也已經帶著小念暫且回了大陵星。憶及大陵星宗曾讓他照顧夙烈與雷絹，他不禁黯然。

如何才能盡快開啟三殿……

再次被他召回的白雁謹慎侍立在下首，低頭不語。半晌，上頭才傳來一聲嘆息。

“罷了，此事與你無關，你先下去吧。”

白雁卻躊躇了。他不在的這段日子，西亞勢力漸漸浮出水面，但諸事不順。本想劫走重傷昏迷的真佛，卻被天宇之人中途伏兵奪走。與花中人談好的條件交換也因截殺秋八月的計劃失敗而未果，本應落入手中的籌碼也不知下落何處。更遑論夙烈中計受傷，雷絹又因為救他失去大半功力，不得不回大陵星休養。

“讓我去打探聖蓮心識的下落吧。”他輕聲乞求，“別讓咱們陷於被動。”

司徒遠想了想，“你有探尋的方向嗎？當心誤入歧途，比袖手不動的損失更大。”

沒有。雖然花中人屬於幻海雲城，但聽聞三裁公已經放話，花中人不准再入城一步，否則殺無赦。

其他勢力，大半都與他有仇啊。白雁想了想，“也許東西還在花中人身上。”

司徒遠搖搖頭。花中人何等謹慎，如今誰都知道他從秋八月那裡拿了聖蓮心識，不可能明目張膽再帶著它四處亂走。

正在思索，一名侍從倉惶趨入，“稟殿主，越三乘來訪！”

他來幹什麼？司徒遠不及更衣，起身趕往前殿。兩側侍從接到他的眼神，立刻列隊出迎。這個時候前來，是福是禍，尚未可知。

越三乘看看他走出來的排場，風神俊朗神采飛揚，左右各十名侍衛，個個英華挺秀，精氣內斂，神威赫赫。他心裡暗自警惕，或許讓西亞勢力在倚天航獨立成局，並不比偏向天宇的杜鳳兒強到哪兒去。

“倚天真主大駕光臨，西亞聖殿倍感榮幸。”司徒遠客套地微笑，“不知真主此來有何要事？”

越三乘的表情露出一絲玩味。怎麼，果然是自己收到的信有問題嗎？“不是你邀請本真主前來的麼？”

司徒遠略微僵硬了笑意，看著對方舉在手裡的信函。內容他是看不全，不過信紙下方的署名，確是他的名字、他的筆跡無誤。

“我可是給足了西亞聖殿面子啊！”越三乘見狀道，“既是誠心相邀，怎麼連親筆寫一封信都不肯，僅僅簽名罷了？不過越三乘是做實事的人，不會計較這些小節。”

心念一動，司徒遠已知是怎麼回事，臉上也重新浮出完美得體的客套微笑。“當然。西亞聖殿也感謝倚天真主的大度。”杜鳳兒，模仿筆跡這一套，你學得可真快啊。

越三乘大笑。“大度談不上，我只是對你所提的好處感興趣。怎麼樣，西亞有什麼能讓我動心的好東西？”可見這封信不是你寫的了，我且試探一下你們手中有何籌碼。

可惡的杜鳳兒，究竟寫的什麼！司徒遠面上一派雲淡風輕，心思卻已經轉了幾個來回。“倚天真主就任至今，雖然定下一統天下之策，然眼前亦有幾樁事不得不處理。倘若我能助你解除這些顧慮，你能給我什麼好處？”

越三乘笑。“你且說看看。”

“花經，三殿，以及……”司徒遠看著他。“三教之內，不肯服從真主領導之輩。”

越三乘微微變色，隨即哈哈大笑。“不愧是西亞之主，小小孔孟學院，確是委屈你了。”

“客套。”大陵星的目標，可不止是倚天儒教或是西亞聖殿。“所以倚天真主當下將行之事為何，不用我多說了吧。”

“哼！”越三乘沉下臉來，“叛出倚天航之人，本真主不會饒他們活命！”

司徒遠微嘆。“我勸你切勿如此。眼前之事，應該是昭告三教，赦免他們。”

“什麼？”越三乘懷疑自己聽錯了。“放過這些人，我倚天真主的權威何在？”

“不用著急。”所謂欲速則不達。“與其耗損兵力壓逼人心，不如別尋蹊徑，借他人之力完成你的目標。”

“什麼意思？”誰會插手倚天航內部鬥爭？“你們西亞打算出手嗎？”

“動或不動，”司徒遠溫和一笑，端起茶杯。“倚天真主，你儘管端坐看戲。”

越三乘雖然心中疑惑，但此行並未超出他的預估承諾，於是也勉強相信了西亞之主的言辭。臨走前，他看著出來送他的白雁，問道：“聽說西亞之主是兩位，我什麼時候能有機會見見另外那位？”

白雁只是垂眸低頭，恭敬道：“等倚天航與西亞反目成仇之日吧。”

越三乘一愣，哈哈大笑。有意思，彼此皆存警惕之心，合作起來才更加有趣啊。

送走了魔魑之主，白雁提心吊膽地回到內殿後書房。只見司徒遠正在面無表情地揮毫，詭異壓抑的氣氛，讓他一時卻步。

“越三乘這傢伙，還想摸清我們的底細，做夢！”司徒遠寫完最後一筆，將紙拿起來，遞給他。

白雁疑惑地接過來一看，不禁愣了。

小徑春深舊交遊，黑白雙分做釣鉤。最愛流霞好，浮雲未系舟。

紋枰對酒。

還以為他寫的是什麼肅殺的文字……白雁擡頭看著他，司徒遠沉默了片刻，展眼眺望窗外的天高雲淡，略微露出一絲笑意。“我在詩詞之上向來不如師弟杜鳳兒，不過隨便寫寫。”

鳳凰展翼，遮擋了他人翱翔天際之路。如再不知收斂，就只能刀兵相見了。

☆             ☆          ☆          ☆          ☆          ☆

毫無頭緒的搜尋，令秋八月略微憂慮。天宇之中，凡是他的靈思所及的地方，都已經探查過了。只是，看著焦急的友人依然不肯罷休，他也只能一勸再勸。

“如他所言，外界認識他的人幾乎沒有，如果他落到你師兄手裡，也不會有什麼危險。”何不靜觀其變？

何況他覺得，這孩子恐怕已經不在天宇之內了。

杜鳳兒不語。他已經拋出戰書，師兄的反擊隨時會來，多拖一天，小念的危機就多一分。

“你之前送出的密函是給何人的？內容為何？”秋八月見他神色凝重，不禁有些擔心。

“與你無關。”杜鳳兒看了他一眼。師兄做事雷厲風行，一擊不中，必有後招。他必須趕緊將師兄的注意力轉移到自己身上，才能讓秋八月避開後續的殺招與陷阱。

畢竟作為防守的一方，防不勝防啊。

秋八月卻再次感覺挫敗。但凡有關倚天航，有關孔孟學院，自己不但插不進腳，連多說幾句話都不行。

就在此時，天際昇起一朵銀色煙火，方向是流沙原。兩人對視一眼，杜鳳兒連忙道：“千少一可不能出事，好友快過去看看吧。”

“那你……”秋八月本來想問問他的後續行動，但又覺得此時此問亦是多餘，只得閉嘴。“罷了，諸事小心。”

杜鳳兒微微點頭，目送他疾馳離去後，立刻回轉橫雲山。

山腳下的客棧已經被燒成白地，負責清理善後的人正在忙碌。他們將火場裡的遺骨一一撿出，一並埋葬。

“遇難者之中，有小孩子嗎？”杜鳳兒小心地問，對方搖頭。

“並無。”

他略微鬆了口氣，徑自走入慘案現場，搜尋著可能的線索。

可惜，大火之後，有用的遺物太少。他走了一圈，沒見到任何有關小念的東西，只好離開。然而，就在他走到原本的大門之處，腳尖似乎踢到了什麼東西。

他俯身拾起，是一串佛珠，材質是金絲穿成的三十六顆樾棠木。這種樹木不懼水火，向來被佛門供奉，珍貴異常，只有得道高僧才配持有。

或許……這佛珠的主人，脫出了這場火災？

杜鳳兒思忖著，倚天航如來禪境之中，也許有人可以認出這串佛珠，只是自己眼下還不能回去。轉念一想，竹真大師曾經對自己說過，離開倚天航之後，就在故交曾住的一處山中寺廟落腳。自己何不去問問他？

層巒疊嶂，山徑幽曲。數丈高的古松林間，隱約露出屋簷的一角。杜鳳兒敲門，過了許久才有人來應門。

“是初果。”杜鳳兒笑，“看見你，就知道竹真大師在此無誤了。”

“是。”初果也笑起來，“見到儒聖您，大師一定很高興。”

“你們一切還好嗎？其他人呢？”

初果引他一起走入山門。“大師說，魔魑不會放過我們這些人。他不欲讓目標太過明顯，早已遣散門人，讓他們各自去了。修佛在心，不在地。”

杜鳳兒默然片刻。“杜某此來，打擾大師清修了。”

話語剛落，就見竹真從禪房裡迎了出來。“杜儒聖多慮了。老衲雖不欲沾塵，亦不避塵。”

“杜某不敢將塵事俗務以累大師。”杜鳳兒取出佛珠，“只想請您看看，是否認得這佛珠的主人。”

竹真略微驚詫，接過佛珠。“讓老衲仔細一觀。”你遠涉至此，就為了問這個？

兩人分坐在蒲團上，初果沏茶奉上。杜鳳兒展眼打量四周，見陋室簡樸無華，不禁微微惻然。此地比起倚天航如來禪境，簡直天壤之別。

“杜儒聖何必傷感。”竹真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麼，笑著將佛珠還給他。“心中清淨，處處佛鄉也。”

杜鳳兒看著手中的佛珠，果然看見對方輕輕搖了搖頭。

“此物應非出自如來禪境。”竹真嘆道，“天宇之中，唯有如來峰洗心院傳承久遠，內中高僧無數。你可以去那裡問問。”

杜鳳兒連忙起身。“尋人事急，杜某就不多擾大師清修了。感謝大師的指點。”

“何須如此客氣。”竹真微笑。“知道你事多繁忙，暇時還是要善加珍重，如今的倚天航……”擔子都擱在你一個人身上了。

“無妨。大師不肯為魔魑驅使，就是幫助正道了。”杜鳳兒嘆，“越三乘直接轄領了佛道兩教，留在那裡的人都不得不聽從他的命令。”

“阿彌陀佛。”竹真搖頭嘆息。“佛教就罷了，道教的離火官門也……”

“是。”杜鳳兒道，“廣陵道君帶著無量官門的子弟離開了，離火官門與四象官門也歸在越三乘的直接統領之下。”

“離火官門有一支神兵，名「三昧」，也落入越三乘手中了？”竹真急急問道。

杜鳳兒一愣，思索片刻。“這我就不太清楚了。”離火官門向來低調，諸事無涉，自己從未見過這支神兵，也不了解它究竟有何神通。

竹真重重嘆氣。“希望越三乘不知道這件事，也希望離火官門的弟子能秉持正義，勿助紂為虐啊！”

☆             ☆          ☆          ☆          ☆          ☆

離開遠避塵囂的蘭若，杜鳳兒直接趕往洗心院。雖然只有一線希望，他還是不肯放手。不料行至中途，突來一陣蝶粉狂風，一名酷似神蝶之人從天而降，擋在他的面前。

“碧海春霖杜鳳兒，行色匆忙，是在找人吧？”

杜鳳兒謹慎小退一步，略打量對方一番。“聽聞西亞手底有個神蝶的仿冒品，今日有幸一見。”

蝶神哈哈大笑。“此時逞口舌之利，不算聰明。杜鳳兒，今日蝶神特地來見識你倚天儒教的能耐，拿出點真本事來，不然就要死在在這荒郊野外了！”

師兄這是什麼意思？杜鳳兒一時無法確定這一步究竟是要牽制他找人，或者……拿他回倚天航？直到對方凝氣成刃，蝶翼天刀逼近身前，他才驀然警醒。

這已不是遊戲時間，而是生死較量。

他微微心寒，自己不過是想讓師兄放過江南飛，才會設法讓越三乘去找他的麻煩，引開他的注意力，沒想到師兄一出手，就將自己逼入要命的絕境。

蝶刃輕利薄快，蹤跡不定，隨生隨滅，杜鳳兒雖然輕功蓋世，也免不了捉襟見肘。終於，幾個回合之後，他輕嘆一聲，輕抖袍袖，現出一柄銀劍，及時架住了劈面而至的狠厲刀鋒。

“好！”蝶神大讚，終於逼他掀開底牌。“孔孟學院的春秋劍，讓蝶神來領教一二！”

當今鋒途黯淡，儒教的春秋劍訣原本並無現世之機。杜鳳兒自從練成此劍，一直將之塵封，除了幾個知己好友，幾乎已經無人提及了。

而當初學劍之時，他也是百般抗拒。而師尊只將這套劍訣授予他一人，他連對練的機會都沒有。

曾經有一次，他想去找師兄切磋一下，結果師兄很看不上。司徒遠說：“我看這套劍法不適合你，你出手黏黏糊糊的，總想著給人留後路，雖然有迴旋餘地，力道可是差多了。”

司徒遠習練的是另外一套劍法，他本不該多問，但還是忍不住好奇，比較了一下，發現真的差別很大。

師尊教給師兄的劍法，是防守為主，而教給自己的春秋劍訣，是進攻為主。

函紘儒宗後來發現兩個孩子竟然在私自交流劍法，還企圖把這兩種劍法合併改造一下，氣得把他們狠狠教訓了一頓。“你們知不知道混練劍訣是大忌？用錯心法，你們都有走火入魔之虞！”

戰場之上，最忌分心。杜鳳兒一時想起昔年往事，手裡稍慢，頓時被蝶刃劃破手腕。劇痛傳來，溫熱鮮血流下，他只覺得手心裡濕滑，幾乎握不住劍柄了。蝶神見狀大喜，盯準他受傷的右手，再出一刀——

電光火石之間，第二支劍從杜鳳兒左手衣袖中滑出，輕盈向上一挑，刺中蝶神小腹，一道狹長口子一直劃到胸口。所幸力道不足，否則蝶神整個就被開膛了。

雖然如此，但因為劍鋒銳利，蝶神也是衣衫不整，受創頗重，更多的則是突如其來的驚訝。“你！”

“你不是知道孔孟學院的春秋劍嗎？”杜鳳兒右手劍拄地，一道鮮血流入地面。“我師兄不曾告訴你，春秋劍是兩支？”

蝶神眼神一閃，不再多言，哼了一聲，轉身遁去。此行任務已達，接下來就不關他的事了。

為免夜長夢多，杜鳳兒直接收起雙劍，繼續趕路。再拖下去，不知道還有什麼後招呢。

之前的傷勢未癒，一路趕行了兩天，等他來到洗心院門口，已經累得連話都不想說了。他就靠在院外的一棵樹下休息了片刻，慢慢回想這些日子經歷之事。

其實，只要想通小念的來歷，之前的那些謎結，就都解開了。但……小念真的與師弟毫無關係嗎？

江南飛，如果你還在天宇，事已至此，你為何還不出面？難道你真的已經……

昔年和樂融融之象，一夕崩塌。撕開兄友弟恭的表面，露出鮮血淋漓的慘景。

隻眼蒼狐正在院內練劍，敏銳地察覺到院外來了人，等了一會兒還不聞叩門聲，於是出來看看。“是杜儒聖。”

杜鳳兒迎上前去。“冒昧打擾，請見諒。”說罷，大概陳述了一遍事情經過，“不知是否有哪位高僧認得這串佛珠，是屬於何人？”

蒼狐看了一眼，大驚。“您是在橫雲山附近找到的？此乃真佛不離身的念珠，怎麼會丟到那裡去？”

此時，院內的主事者笑眉尊者也走了出來。“你們為何不進來說話？”隨即看見了佛珠，亦是一驚。“這不是真佛佩戴的念珠嗎？怎會在杜儒聖手裡？”

於是蒼狐簡潔地將事情一講，只見杜鳳兒的臉色慢慢沉下來。

自從真佛遭難，幾經轉手。這串佛珠並非是他本人親至，而是有人故意放在那裡的。至於這麼做的目的……

他擡眼遙望，遠處隱約六七個人影，向洗心院的方向急急而來。

杜鳳兒嘆了口氣，將佛珠遞給笑眉尊者。“既然是真佛所有，就物歸原主吧。”

說話間，法儀道君帶著兩名手下，以及白香禮與三名如來禪院的羅漢尊者已來到眾人眼前，面色卻極為難看。“杜鳳兒，你竟然不顧百年故舊之情，殺害竹真大師，真是不可饒恕！”

笑眉尊者連忙攔住他們憤怒的腳步。“阿彌陀佛！諸位，杜儒聖絕非這種人，此話卻是從何說起？”

法儀冷笑，“我們已經去過橫雲山，那裡的人都說杜鳳兒行色匆匆去找竹真大師，隨即竹真大師就遇害了！”

杜鳳兒聞言心中驚怒，反駁道：“安知不是你們受越三乘差遣下的毒手？眾所周知我與竹真大師乃是至交，怎可能做這種事！”

法儀笑了。“杜鳳兒，你大概不知道，我們此行是為了宣真主諭令，赦免反出倚天航的所有人的罪責！”

嗯？越三乘竟然有如此心胸？“法儀道君，既然你一口咬定是我，必有證據吧。”

法儀冷哼。“你不用故作鎮定，有你院中的儒教裁判作證，竹真大師與他的弟子初果，都是死在春秋劍之下！”

杜鳳兒不可置信地望向白香禮。“你怎麼會與他們……”越三乘就算宣諭，也不可能調動得了儒教的人啊！除非是……

“是第一儒聖命令我隨行。”白香禮雙眉緊鎖，“我相信院主的為人，但確實很多人都看見你急著去找竹真大師，而你剛離開不久，他們就……”

“這件東西，你認得吧？”法儀拿出一塊玉珮，展示眾人。“這是你隨身攜帶之物，證明你去過那間禪寺！”

精致雕刻著鳳凰翱翔的紫色玉珮上，血跡宛然。杜鳳兒回思見到小念的往事，心底瞭然。“此物很久以前就丟失了。”

“有人可以作證嗎？”法儀看向白香禮，“他可跟你們說過此事？”

白香禮搖頭。“雖不曾公之於眾，不過此事可以詢問陶泓。”

杜鳳兒不耐蹙眉。“單憑此物就想憑空構陷，法儀道君，你膽子不小。”

“我還沒說完呢！” 法儀狠笑著看著他尚有血跡沾染的衣袖。“杜鳳兒，你剛動過武吧？怎麼，向來注重儀表的你，不屑於稍加掩飾一下嗎？”

“我半途遇到西亞蝶神，交手片刻。此傷乃是蝶刃所致。”杜鳳兒緩緩道，“師兄乃西亞聖殿之主，是他安排了這個局。”

“但……致命之招的確是春秋劍法。”白香禮壓低了聲音。“先院主單獨傳授給您的劍法，難道還有其他人知曉？” 是第一儒聖嗎？倘若你們私下裡曾經互通有無，那可是不敬師門的大罪啊。

杜鳳兒也想到了此處，只得沉默。

“讓我們看看殺人凶器吧。”法儀冷笑連連，“杜鳳兒，秋山紅葉道上都不曾拿出來的看家武功，竟然忍心用在竹真大師身上。本道君對你也是佩服得很。”

那三名羅漢尊者也是一臉悲憤，“請副真主還佛教一個真相罷！”

百般無奈，杜鳳兒只得掣出雙劍，上面果然血跡斑駁。“這上面只有我與西亞蝶神之血，絕對沒有竹真大師的血跡。”

但此刻已經說不清楚了。旁觀多時的隻眼蒼狐悄悄將烈風焦叫過來，“我們是否應該幫杜儒聖一把？如果讓他落進這些人手裡，天宇又要失去一名助力了。”

杜鳳兒聽見此語，回頭道：“此事與你們無關，如果不能自證清白，豈不是讓設局之人倍感失望？”轉身對法儀道：“你們意欲如何？”

“當然是拿你回倚天航，接受審訊！”法儀趾高氣揚道，“不過我們還要繼續傳令，不如就讓白香禮押你回去罷了！”

杜鳳兒凝重環視眾人。“我可以回去，但是我與你們一樣，絕不會放過真正的殺人兇手。”

☆             ☆          ☆          ☆          ☆          ☆

待眾人都走了，白香禮嘆了口氣。“請院主體諒屬下，此事關係到佛教，不然也不會驚動外人。”

“無妨。”杜鳳兒一邊走，一邊問道：“你們何時見到竹真大師與初果的？當時情形為何？”

白香禮道：“大概就是兩個時辰之前。但當我們到達之時，他們師徒皆已經遇害了。奇怪的是他們幾乎毫無抵抗，說明兇手若非武功高出他們許多而不及反應，就是他們熟悉之人。致命處是頸項，都是一劍封喉。”

正是自己剛剛離去之時啊。杜鳳兒悽然，怪自己不夠警覺，被兇手跟蹤了。“可是，竹真大師也並非弱者，怎會這麼快就落敗？”

“能模仿院主的劍招，自然是高手。”白香禮不忍，再度提點。“您絕不能承認洩漏劍招給其他人，否則罪責更大！”

“我明白，多謝你。”杜鳳兒黯然垂首。師兄，你太狠毒了……兩條人命，於你如無物嗎？

兩人一路幾乎無話，但在行至一處荒林時，林中突然傳出小孩子的哭喊聲。

“放開我！放開我！救命！”

杜鳳兒認得這個聲音，大驚。“小念！”他怎麼會在這裡？誰要抓他？

“是那個孩子？”白香禮剛想告誡他小心有詐，就見杜鳳兒飛身躍起，直奔叫聲的源頭而去，自己卻追之不及。

人煙罕至的荒野枯林，草木凌亂。杜鳳兒在裡面轉了幾個來回，卻再不聞孩子的聲音，連其他聲響皆無。

怎麼會這樣？此地異常安靜，遍地枯草雜葉，竟然沒有任何聲音？他再度凝神搜索了片刻，依然一無所獲，又覺心中不安，只好暫且退出。

然而，白香禮卻不在原地。杜鳳兒正在疑惑，就見師兄司徒遠帶著幾個人，一路向他而來。

“二師弟。”

杜鳳兒只得行禮。“見過師兄。”

司徒遠立於他身前，面色嚴肅。“為何離開倚天航？”

“我……”杜鳳兒一怔。師兄是來問罪的嗎？“我想尋找一個人。”

“尋人也就罷了，有必要傷害人命嗎？”司徒遠一臉失望，“你忘記了師尊的教導嗎？”

“竹真大師並非是我所殺！”杜鳳兒冷下語調。“師兄你應該是最清楚此事關節的吧。”

“我所指，是儒教裁判，白香禮！”司徒遠大怒，“我派他去找你回來，你竟然趁荒野無人，殺了他，還企圖逃走！為什麼？”

杜鳳兒大驚失色，這才注意到不遠處站著儒教的幾個護院，其中一人手裡抱著白香禮，眼見已經死去多時了。“怎麼會這樣？我不過是去尋找……”驀然回頭，“師兄，小念的師父，就是你吧？”

“你說什麼，我聽不懂。”司徒遠喝道：“犯下如此大罪，你還不隨我回倚天航！”

“白香禮並非是我所殺，我也沒有要逃走！”杜鳳兒忍不住氣紅了眼圈，“究竟是誰如此殘忍，一再殺害無辜之人！”

司徒遠凝滯了一瞬，面色卻冷硬如故。“是與不是，你都脫不了干係。跟我回去！”說著，就來拉杜鳳兒的胳膊。

“師兄！”杜鳳兒沉浸在悲痛與驚怒之中，不妨被他扣住了脈門，腳下一個踉蹌。

司徒遠對上那雙黯然而疲憊不堪的含淚雙眼，微微嘆息，扶住了他的身子。“鳳兒，江湖路險，看著點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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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白石石提供大師兄那兩句詩XDDD餃自己就寫不出那個味道XDDD
（也可能是懶。。。很久沒有寫了。。。頹

大師兄與鳳第一輪正面交手。。。其實之前大師兄已經動手了好嗎。。。鳳只是不想跟他動手罷了。。。否則，哼。
大師兄甩鍋技能依舊嫻熟。。。（毆
但他依然無法避免狗糧暴擊（不

寫得越來越慢，天冷人懶（不）而且遇到殺人段子就拖。。。

快過節了，希望能在農曆新年之前把鳳撈出來。。。誰知道看似正常的大師兄會不會突發神經病。。。（遠：？？？

遠：二師弟過來，師兄幫你修剪一下羽毛。（你起飛的時候扇到我了）
鳳：。。。？？？嗷嗷嗷！你剪到我的肉了！QAQ。。。

不知道還有沒有人在看啊。。。你們點個讚也行啊不然好像一顆餃在這邊自言自語一樣。。。XDDD
*/

YU-KI	2018-12-15 11:58
一直默默啃糧的浮出來(毆 Wx~0_P 看著看著如果回很想爆打某八和遠哥會不會太混，其實是有點不知道應該怎樣表達啦 (好意思說

餃子

2018-12-23 23:07

第四十章

陶泓端著東西站在論辟院門口，好聲好氣地對守衛道：“只是一點吃食，兄弟行個方便吧。”

那守衛張望了一下，低聲道：“不是我為難你，第一儒聖倘或知道，我的小命不保啊。”司徒遠已經嚴禁任何人探視杜鳳兒了，他們這些守衛倘若不稱職，恐怕後果不是他能承擔的。

陶泓掏出一錠銀子，放進他的袖子裡。“我就進去半刻鐘，第一儒聖正在搜院主的房間，一時還過不來。”

守衛猶豫了一下，點點頭。“你快點，放下東西就出來，不要多說話。”

陶泓進入庭院，一眼就看出杜鳳兒被關在哪間屋子。他苦笑著上前，再度接受內院守衛更加嚴格的盤查。

這些人不如門口的好糊弄，一名守衛堅決拒絕了他的要求。“陶泓，倘若第一儒聖知道我放你進去，我們今天所有輪值的都要掉腦袋！我不能害死他們啊。”

這確是個難關。陶泓猶豫之間，聽見杜鳳兒從裡面道：“陶泓，把東西放下，你走吧。”

陶泓還在躊躇，又聽杜鳳兒笑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這就夠了。回去做你該做之事。”

他停留了片刻，不太確定這是否是最佳方案。紅雲好不容易將消息與東西託他送來，他卻得不到機會面見院主。“可是……”

杜鳳兒嘆。“速去，越三乘來了。”

陶泓幾乎在同時間感受到濃烈的魔魑氣息，他一驚，只得將食盒放在門側地上，迅速閃身而去。

這邊，越三乘已經踏入論辟院大門，守衛們雖然意外，卻也不敢阻攔，就眼睜睜看著他一腳踹開閉鎖的房門，走了進去。

“杜鳳兒，身為副真主卻犯下殺人罪行，你有何感想？”

“非我所為。”

越三乘大笑。“行兇者皆不肯承認，你也一樣。” 看了看四周，又疑心頓起。“司徒遠待你不錯啊。” 你們之間，難道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往來？

“你覺得他應該怎樣對待我？”杜鳳兒在一張椅子上坐下，平靜地看著他。

“對待你這種殺人嫌犯，竟然沒有鐐銬加身，封住穴道，真是優容太過！”越三乘冷笑，“聽聞孔孟學院之內的論闢院五刑皆備，進來的人且不問案，先行杖責，你這個樣子倒不像挨過板子的人啊。”

“你說得對，師兄並未過多難為我。”怎樣，你起疑了嗎？“何況定罪之前，我會一直待在此處。”

“哦，刑不上大夫，這我明白。”越三乘心內暗自盤算，必須將他弄到自己的勢力範圍之內，才能更好掌控他啊。

杜鳳兒搖頭，輕聲道：“刑不上大夫，乃是居上位者犯罪，為免其受辱於小人，準其自裁。” 看見越三乘眼中精光一閃，又道：“有資格對我動手的，學院之內唯師兄一人。”

越三乘臉色微變。“你與你師兄關係不錯嘛！”可見是個靠不住的人！

“師兄與我，乃總角之交。”杜鳳兒淡然道，“你認為由他掌控的儒教，會對你有何助益？西亞的野心，可不比你的小啊。”

越三乘倏然警惕，但依舊謹慎確認。“你對來自天外之人，有何想法？”

杜鳳兒思索片刻道：“必要之時，出身何處，並非首要考慮。”你還記得天宇屢次與星聯合作，對抗其他勢力嗎？

聞得此語，越三乘的臉色徹底黑下來，周身殺氣蒸騰。而杜鳳兒絲毫不懼，只是盯著他的雙眼，緩緩道：“師兄的目的，只有倚天三殿。”

“他休想！”越三乘怒，轉而狐疑。“三殿之內，當真有什麼玄機嗎？”

“你何必問我。”杜鳳兒雲淡風輕，“真主手中，可是握有三殿玉鎖，想進入一觀，又有何難？”

越三乘眼珠轉了轉，收斂殺氣，笑道：“杜鳳兒，不如你我做個交易。”

就等你這句。“你可是想要我手中典武殿的這支玉鎖？”

越三乘大笑。“正副真主所持的特權與先機，何必讓與一個天外之人？”就讓我見識一下詩海首智的真正能為吧！

待越三乘離去，杜鳳兒漸漸沉下臉來，蹙眉不語。他知道三裁公曾經是如何對待紅雲的，而紅雲依舊能在必要形勢之下放下仇怨，與三裁公合作，他望塵莫及。

天內與天外的對抗，從來沒有和平共處這一說。曾經掌握整個星球的權勢，改成在天宇寄人籬下、仰人鼻息，聽人命令？誰能做到？

感覺到魔魑之主去得遠了，他站起來，走到門邊，吩咐看守將陶泓放下的食盒拿進來。那守衛先打開盒子仔細查看了一遍，才將之送進去。“請院主恕屬下無禮。”

杜鳳兒並不以為意。“無妨。”陶泓還是很能藏東西的，不知紅雲又讓他傳什麼消息過來。

食盒裡只有一碟四塊芙蓉糕，之前守衛已經用銀針探過。他端出碟子，掀開盒底夾層，隔板上嵌著一面巴掌大的銅鏡。

此鏡大約五吋見方，背面雲彩龍紋鑲水晶，在暗處竟有微光閃動。翻過正面來，內中並非照見人影，而是浩渺天河，群星璀璨。杜鳳兒一驚，連忙將之放入懷內。他曾在《通玄遺書》中見過此物的記載，「絳星鏡」，天下奇珍，龍族秘寶。

紅雲將此物送來，明白告訴他，天宇將不惜一切代價，保他無事。

杜鳳兒感動之餘，內心酸楚，明白同門之爭已到眼前，避無可避。

☆☆☆☆☆☆

門口再度傳來腳步聲，杜鳳兒蓋上食盒，站了起來。只見司徒遠停在門口，略微環顧，不禁整顆心都提了起來。

“好啊。”司徒遠點點頭，似笑非笑地看著守衛。“半個時辰不到，進來了兩個人。我之前是怎麼說的來著？”

守衛嚇得立刻跪下。“陶泓原本想進來，屬下擋住他了！另外那個是真主越三乘，屬下無能阻攔啊！”

司徒遠面無表情，越過他，徑自進屋。身後跟隨的西亞聖殿的手下立刻上前，一刀劈向這個守衛。杜鳳兒大驚，才欲快步上前攔阻，已被迎面而至的師兄按住肩頭穴道，硬推回去。

眼前一黑，鼻端嗅到濃烈的血腥味。杜鳳兒驚喘一聲，咬牙問道：“為什麼？”

司徒遠放開他，坐到桌旁。“慈不掌兵，仁不理政。我帶的人，只能聽我一個人的命令。”

“他依然是倚天航的一員，真主有令，他安能違抗？”杜鳳兒氣急，“如此說來，他怎麼都是個死，豈非太不公平了？”

“公平？”司徒遠用看笑話的眼神盯著他。“你覺得倚天航是個講道理求公平的地方？”

是啊，不然自己也不會蒙冤至此。杜鳳兒還想說什麼，就被對方擡手制止。

“師兄教你一事。”司徒遠淺笑。“讓你的手下懼怕你甚於懼怕敵人，才能讓他們對你死心塌地，一往無前。”

“我不要他們懼怕我。”杜鳳兒不服，“強權之下，豈有長治久安？”

天真。司徒遠懶得再跟他多說，徑自掀開食盒。“私相傳遞，陶泓膽子不是一般的大，背後必有靠山。”會是誰呢？三教之內杜鳳兒的黨羽都已經離開倚天航，難道是天宇之人？

杜鳳兒僵在當地，片刻乞求一般輕喚道：“師兄！”

司徒遠微笑地看著他。“你招供，我就饒了他。”快給我看看，天宇給了你什麼可以抗衡我的籌碼？

清楚地看見師兄眼中那一點殺機，杜鳳兒緩緩伸手探入懷中，取出一樣東西。

一方簡單的素白手帕，一角繡著一片殷紅楓葉。司徒遠大怒，一把奪過，扔到燭火焰心上。“杜鳳兒！”

杜鳳兒手一擡，掌風適時吹熄了火苗，手帕落在地上。“我說過了，我跟他，兩廂情願。”

司徒遠見他竟敢反抗自己，更加怒不可遏。剛想對他施以薄懲，卻見他突然垂眸，掩去其中一點閃光。

好師弟，可惜這做戲的手段還欠點火候。大概是因為一直以來都沒什麼演戲的實習機會，這種手段，豈能瞞過自己！

“來人，將陶泓帶來。”司徒遠復又端坐。“要活的。”

杜鳳兒眼神倏利。“師兄想要什麼，直說便了，你知道鳳兒不會拒絕。”何必多傷人命？

“越三乘來幹什麼？”司徒遠嚴厲地盯著他，“再不說實話……”我的耐性就用盡了。

“他來問我，對抗天外勢力的決心。”

“你的回答？”

“紅雲也曾經與三裁公合作數次，何況於我。”杜鳳兒輕聲嘆息。“師兄，你我皆不是倚天真主，強勢當前，與誰會盟，還用問嗎？”

司徒遠對這個答案表示滿意，起身繞著他走了兩圈，卻又起疑心。“你如此回答，越三乘怎麼沒當場要了你的命？”

“當然是因為師兄的助力。”杜鳳兒擡眼看著他。“若非你將我推入陷阱，越三乘怎麼會看得見你這個更大的威脅？”

越三乘當然不會要杜鳳兒的命，如今打他主意的人不少，他何必去為難一隻已經陷入囹圄的鳳凰。何況只要在倚天境內，杜鳳兒還是他手裡的一張牌呢。

司徒遠微微冷笑。這種做法，倒是有一點點紅雲的味道。只可惜，自己不是那個身陷情網而不自知的昊雄星主，他的目標也不是某個人，而是整個天宇。

然而眼前，這只是計劃的第一步。

說話之間，從人將陶泓帶到。司徒遠也不看他，背對著門口隨意問道：“你送了什麼好東西給你的主子啊？”

陶泓一進門就看見那碟未動的糕點，心知壞了。“院主因為思念某人而飲食俱廢，屬下只是不忍心……”

嗯？難道真的只是一方絹帕？司徒遠仔細看了看杜鳳兒，卻看不出他臉上有何悲喜之態。“你抗令前來，膽子不小。”

“屬下不敢！”陶泓伏地叩首。“院主尚在病中，求您照拂一二！”

好個忠心的手下。司徒遠又瞥了杜鳳兒一眼，只見他只是垂首立於一側，眼觀鼻，鼻觀心，故作鎮定。

有意思。他笑笑，“放了他。你們且都下去。”

一直到所有人都退至院外，整間內室只有他們兩人，杜鳳兒才不動聲色地鬆了一口氣。“多謝師兄寬容。”

司徒遠冷嗤。“我並未寬容你與秋八月之事。”

杜鳳兒輕聲：“我與他，本無需任何人寬容。”任何人都有追求感情的自由。

司徒遠暗嘆，忍住將他一腳踹倒的衝動。真是被師尊慣壞了的傢伙啊。

“鳳兒倒想問問師兄，為何一定要與秋八月為敵呢？”被師尊慣壞的傢伙不依不饒，竟然反過來提出譴責與質疑。“百年盛會前後，接連殘害他的兄弟與徒兒，手段毒辣，令人不齒。”

“身為殺人嫌犯，你哪有資格質問我。”司徒遠看著他，對這些指控毫不反駁，不以為然。“一個違抗師命，屢次我行我素的狂妄之徒，值得你如此關心？”

“什麼意思？”杜鳳兒怔住。

“楓葉化石，你知道吧。”司徒遠悠然撣撣衣角。“那是他師父制止不了他涉入塵世，為他下的禁制。”他擡眼，意外見到對方錯愕的臉色，不可置信地笑了。“不會吧？你不知道上面的字句，就是秋八月的天命？”

難怪好友從來不肯讓自己得知楓葉化石上的六字為何！杜鳳兒一時間恍神，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樣，全被對方看在眼裡。

司徒遠冷噱。其實他也不知楓葉化石上的字句為何，他只是偶爾見過那柄刀上面的刻字。那是歸海青陽的作風，一手造神，一手封禁。人類無論多麼聰慧多麼強大，終究無法越過天去。

失去江南飛之後，他的雙胞兄弟夙烈再也不肯拿起那支神兵「七夕」。都說雙星好姻緣，卻分明是永隔銀河的悲劇。

星河夢斷，鵲橋空守，悵望朝朝暮暮。

“真是可惜。”只有手持「七夕」的夙烈，才是微塵天不敗的神話。

杜鳳兒被他這句惋惜吟嘆驚醒，“什麼？”

“來做個交易吧，鳳兒。”司徒遠微微含笑，“與秋八月絕交，我就允諾再也不對他與他身邊之人動手。”

毫無溫度的話語，瞬間凝暗了院內院外的時空。陰雲密布的天空，飄落下今年第一片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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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兄的思維大概就是，幹掉所有競爭者，他就是勝利的人了。。。所幸他沒參加文武盛會否則嗯。。。

鳳的反應也算快的了。。。餃會持續給他外掛但是因為這兩個人依舊毫無默契所以未來依舊未定。。。

小越實在太吃藕了，每次到他的段子就卡文。又並不能早點幹掉他。。。

這一章的小劇場就是腦補了一下大鵬鳥在高空飛翔的時候突然天降五萬噸狗糧，然後他就被砸得掉在地上。（大師兄：？？？）

聖誕節+新年一共放假11天。。。先好好休息。。。然後落枕真的很難過啊啊啊每天都要堅持運動啊！！！

祝大家節日愉快。餃有空就寫點兒。。。感謝大家一直的閱讀，你們是餃堅持平坑的動力XDDD祝福大家平安喜樂，萬事如意XD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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餃子

2019-01-07 02:13

第四十一章

數日之前，流沙原還是一片荒蕪，寸草不生之地，突然間藤蔓叢生，幾乎佈滿了整個界域。雲瀟灑與馡雲趕緊將此事通報師尊，待到秋八月趕來，這些藤蔓已經長得無邊無際了。

秋八月見狀不禁嘆氣，對於這些他不甚熟悉的花界秘技頭痛萬分，也只能傳書於他花界的朋友求助。

接到他飛信的神農刺盡速趕來，見狀苦笑道：“好友，你知道我雖是天宇之人，亦屬花經一脈。對於玫瑰復生一事，坐視已經是我的底線！”豈有相助之理？

秋八月沉吟，斂容道：“上次與三春王之爭，結果如何？”

神農刺不語。秋八月便已知是平分春色之局，於是繼續道：“依你觀之，這些又是哪一家的絕技？”

“此乃樹根木藤，必與元樞星有關。”神農刺隨手拈起一根，韌力十足，瞬間纏上了他的手。“我怎麼不知道他們也已經來到天宇？元樞魔宗已經失蹤至少一百多年了啊！”

秋八月沉吟片刻。“元樞……乃活木星之衛星。”看來有必要查一下他們如今的戰力。

兩人說話間，只見南邊天空亮起一點朱紅焰火。這是紅雲與眾人商議好的暗示，神農刺便對他說道：“好友先去看看紅雲驕子有何事，此地交給我。”

秋八月不禁笑。“你乃七王之一，出手相助玫瑰，可是方才說的都不算話了？”

野春王也笑了。“不然我去看看紅雲，你留在此地。”

“罷了，是我多言。”秋八月趕緊見好就收。“那就麻煩好友。”

“你去吧，話說在前，我也未必能解此術，不過必會盡力。”神農刺嘆了口氣，“元樞駕下，人才濟濟啊。”

“元樞魔宗的微塵秀座……不是蘅芳姬嗎？”秋八月突然想到此事，“好友鳳兒曾經與她有一面之緣，聽聞他們夫妻兩個都正在亡命之中，豈有閒心會來插手玫瑰之事？”

“此非探芳王所為。”神農刺斬釘截鐵道，“蘅芳姬雖也習有花草藤蔓之學，但這些樹根木藤毫無香氣，與她無關。”

看來元樞星另有花界能人，雖非七王，也必在九品之列。秋八月微微嘆息，玫瑰復生之路，當真坎坷無算啊。

等他來到朱紅焰火之下指示的地方，卻發現自己已經來遲了。紅雲面色蒼白，氣息未定地靠在山壁上，一看就是遭遇了變故。

“兩卷書！”秋八月驚怒，雖然紅雲衣衫整齊，但掩蓋不住袍服底下的血腥味與皮肉焦糊的味道。“這是誰幹的？”

“別動！”紅雲擡手隔開他探尋的勢子，“我沒事，調息一下即可。”

“抱歉，是我失禮了。”秋八月立刻致歉，從懷裡取出一隻小瓶，遞過去。“你先打理一下傷勢。”

“秋高人何必道歉，紅雲不過怕污了你的雙眼。”紅雲也不客氣，接過藥瓶，贊了一聲。“呀！這可是河鼓星的療傷聖藥，紅雲在此多謝秋高人厚賜了。”

言畢，他也不避諱，就當著對方的面解開層層衣物。秋八月本還想非禮勿視轉開眼，卻在突然看見對方身體的那一剎，觸目驚心。不知是誰，將紅雲之前將將癒合的瘡口重新撕開，還用燒紅的金屬捅了進去。所幸紅雲大概在最後一刻勉強挪開了要害，不然就要殘廢終生了。

看見對方的驚慟眼神，紅雲苦笑著轉身，打開殘餘的繃帶，將瓶中藥露灑在傷口上。“還請秋高人原諒紅雲不能長途奔波，才勞煩你跑這一趟。杜儒聖為人陷害，被污殺害竹真大師與白香禮，司徒遠趁機將他帶回孔孟學院囚禁起來，後天便要召集三教公審。”

秋八月立刻舉步要走。

“此時前去無益。”紅雲叫住他，“銀河行已經去過倚天航，要求天宇聯盟也參加公審。”

“越三乘豈會答應？”

“如果他對第一儒聖有忌憚，就非答應不可。”紅雲冷笑，“不過，他也要求第三勢力在場，以示公正。”

第三勢力？秋八月望天的視線漸漸降落到衣衫不整的紅雲身上，倏然凌厲。“雲城三裁公！”你竟然……去求那個魔鬼！

“秋高人不必介懷，我早就想看看雲中城在北斗星降臨之後的底牌，才有此行。”我豈會平白上門受辱？

“恐非易事。”秋八月緩緩按下怒氣，三裁公不會輕易露出底牌，你付出如此代價，值得嗎？

紅雲僅是將前胸的傷處理完畢，就系上了衣衫，攏好外袍。“三殿一旦開啟，微塵天諸星將全面入侵天宇。前途未知，我必須鋌而走險。”花界力量是微塵天的重要戰力，在敵我強弱皆不明瞭的當下，早一日掀起花界風波，天宇眾人才能早一日搶佔先機。

三殿……秋八月面沉似水。倘若好友肯早點告知他三殿之事，他也不至於事到臨頭一無所知。

似乎明白他所慮為何，紅雲聞言勸道：“你我可以趁機一探倚天航。不知秋高人後天是否有空？”

“為了好友，秋某必須走這一趟。”秋八月又仔細問了竹真與白香禮遇害之事，“不惜代價，一定要將好友救出來。”

然而，紅雲此刻所慮，卻是另外之事。

☆☆☆☆☆☆

公審之日，秋八月一早就來到倚天航，雖然這次孔孟學院沒人再敢搭理他，他也並不在意，就站在門外，冷眼旁觀院中情形。

不多時，紅雲也來了。“秋高人。”略一展眼，笑道，“咱們來早了。”

秋八月不語，只是點點頭，神情肅殺。片刻，司徒遠走了出來，“公審地點在無極道觀，二位，請。”

言畢，司徒遠徑自走了，雖然他感受到身後那兩道犀利的目光，也只是微微冷笑。天宇之人還想再得回杜鳳兒？做夢！

三人來到無極道觀，發現正廳裡已經站了不少人。除了命案現場的目擊者，竟然還有廣陵道君。

見越三乘以及杜鳳兒還未到場，秋八月以目示意廣陵道君，詢問他此來為何。廣陵目光略微一閃，緩緩退出人群，秋八月也跟著走了出來。

“你不是已經離開倚天航了？”秋八月疑惑，他此時出現，恐怕只會讓越三乘憤怒吧。

“有件事，我想當面問一問杜儒聖。”廣陵輕聲道，“我們退居之地原本隱秘，為何倚天航的人會知曉？”

秋八月心內一驚。“你的意思，是鳳兒……”

“法儀他們連闖外圍三陣，我的門下遂與他們起了衝突，死了兩個人。”廣陵嘆息，“我相信鳳兒不是故意洩漏，只是……”

“那處山谷陣局，你還曾帶其他人去過嗎？”秋八月也不肯相信是杜鳳兒，好友可是個守口如瓶的人，何況此事關乎人命。

“沒有，副真主是唯一知曉彼處的無量官門以外的人。”廣陵沉吟片刻，“不過，他曾經託我照看一個幼童，除此以外，絕無他人。”

秋八月沉下臉來。“就是那個孩子！你可知他是司徒遠派來監視鳳兒的人？”

廣陵一怔。“我并不知此事！”那樣一個天真可愛的孩童，竟然攪入了儒教的內鬥？再細一思忖，“難怪，他對陣局之了解，遠超過一個幼童應知的范圍。” 他又略看了看人群之中的司徒遠，心下暗嘆。

百年不見，故人非故。倘若杜鳳兒仍以故心待之，恐怕吃虧就在眼前了。

“是我的錯。”秋八月惋嘆，“若非那段時日我與鳳兒因為小念起了爭執，他也不至於誤將此禍延及好友的無量官門。”

廣陵搖頭。“畢竟是個孩子，你不可苛責他太過。”看看天時，“既然此事已明，我先回去了，免得越三乘看見我而心生不悅，對鳳兒不利。”

“有機會我必查明此事。”秋八月沉下臉。豈能讓好友平白承受污名與人命？

片刻，見秋八月一個人回來，紅雲疑惑。“廣陵道君離開了？”

“他不在場，對我們有利。”秋八月輕聲回復道，又看了看他。“你在前來的路上見過銀河行了嗎？他在找你。”

“大概是半途錯過了。”紅雲搖頭。“再說他還有事待辦，我們還是先處理此事。”

“三裁公還沒到嗎？”秋八月不滿張望。“時局變遷，他連為王者基本的信守承諾都沒有了嗎？”

恰好踏入無極道觀的三裁公聞言大笑。“守約固然重要，除此之外，當然是因為此地有本座興趣之人啊！”

紅雲不閃不避，正面迎上前去。“感謝你守信而來，作為公立的第三方參與公審。”切記你此來的目的，切勿多生是非！

三裁公凝神回望，“紅雲，我為你而來，你不清楚嗎？”連你都看重之事，我有什麼理由不參與？

“此事過後，我答應你的邀約。”紅雲眼波一漾，唇邊暈開一絲冷冷的笑容，連冷眼旁觀的秋八月都忍不住暗自嘆氣。

什麼邀約！秋八月心裡明白，這兩人之間若再有約戰，絕不會只是分勝敗，而是定生死。

於是他便轉開頭去，不再多言。午時前一刻，越三乘帶著一群人大搖大擺走了進來，身後是被侍衛包圍的杜鳳兒。秋八月眼神掃過似無大礙的杜鳳兒，隨即敏銳地發現越三乘身邊的幾名陌生面孔，不禁吃了一驚。

“這些是什麼人？”

一陣陌生的花草異香交雜著濃鬱魔氛，直衝眾人而至。一直冷眼觀視秋、紅二人動靜的司徒遠此刻望向似乎有哪裡不同的越三乘，也微微變色。

這是同屬微塵天的氣息，他絕不會認錯。而一旁的紅雲也輕喃出聲。

“元樞星……”

“什麼？”秋八月勉強聽見紅雲的低語，“元樞星怎樣了？”

紅雲的語氣雖淡，卻壓不住其中的絕望。“越三乘，得到了元樞魔宗的星靈。”

“好眼力！”越三乘大笑。“多虧杜副真主的提醒，本座才能得到元樞星靈！”環顧四圍，指了指身側侍立的一名女子，“此乃本魔宗駕下，九品之一，傾芳慕花影。”

在場略微知曉花事之人無不駭然，唯有杜鳳兒一直垂首默立，仿佛整個世界與他無關。

好友這是要做什麼？秋八月急欲知曉其中緣故，奈何杜鳳兒並不與他視線相接。再看身側的紅雲也是一臉的不解，不禁更加疑惑。

司徒遠略一思索，已知是怎麼回事。為了對付自己，這個師弟真是送了魔魑好大一個禮啊。不過，倚天三殿並非獨立成局，其真正的秘密，不但自己尚未清楚，恐怕就連廣陵與杜鳳兒，也未必能全然知曉。

正當眾人各懷心思之際，有人遞來一封來自洗心院的信函。越三乘接過來，只看了一眼，就笑起來。

“不愧是杜鳳兒，今日不但兩位天宇支柱親自到場，連佛門至高聖地洗心院都來函為你討保，面子不小啊！”

杜鳳兒依然無語，卻聽司徒遠在一旁冷冷道：“兩屆詩海首智，一出手就格殺如來禪境的高僧，如此智慧武功，又有這般遍及天宇的人脈資源，為倚天航所用，是真主之幸，若不能為倚天航所用，當即斬殺，免生後患。”

秋八月聞言大怒，突然憶起夙烈與自己對戰之後的那句話。

（“想要杜鳳兒命的，不是我。”）

“紅雲！”秋八月還是願意尊重這位天宇執首的意見，尤其是他相信紅雲對此必有安排。

果然，紅雲只是輕笑一聲。“第一儒聖急於除去同門師弟，這種心態我可以理解。只是，如今倚天航還是越三乘說了算，你表現得也太過著急了。”

頓時，三教眾人訝然私語起來。“司徒遠想殺杜鳳兒？所以此案會不會也是他一手策劃的？”

“哼，同門不能相救就罷了，竟然落井下石，儒教真是可恥！”

司徒遠冷笑。“兩卷書，你懂什麼？此等信口開河的誅心之論，只好用來蒙蔽不明真相的外人罷了！”

“哦？”紅雲擡眼看向他，語氣中滿是沉痛。“正因經歷過，所以不會認錯。”又轉向三教眾人，“紅雲衷心希望，長生學府之恨憾，勿再重演於倚天航孔孟學院。”

杜鳳兒心下一驚。眾所周知，紅雲早年在長生學府，為師兄藍霞所不能容，屢起紛爭。後來兩人刀兵相見，戰火橫掃五嶽，死傷無數，最終極端一出，同歸於盡。

這是紅雲心內最深的傷痛，此刻卻為他親口道出，其內心哀慟，恐非他人所能理解。

三裁公聞言哼了一聲：“多言他事，恐於本案並無助益。紅雲，你這是在幫嫌犯，還是在害他？”

越三乘於是開口道：“雲城之主說的是，你們就是廢話太多！杜鳳兒，如來禪境控告你殺害竹真大師，你有什麼可辯駁的？”

杜鳳兒依舊是那句話。“非我所為。”

於是越三乘看向司徒遠。“據說竹真是死於春秋劍下，證人呢？”

司徒遠嘆了口氣。“我本欲讓白香禮押送二師弟回倚天航，結果半途亦被他所殺。”

“此事是你親眼所見？”秋八月挑眉，“據我所知，白香禮遇害之後，倒是你與你的人第一個來到現場嘛。”

“先處理竹真之案！”越三乘一拍桌子，“證人遇害，只好拿凶器來查驗。”

儒教立刻有人捧上杜鳳兒帶出去的雙劍，上面血跡宛然。杜鳳兒只好再說一遍。“上面只有我和西亞蝶神之血。”

越三乘提起一把劍，皺眉示向眾人。“這上面的佛氣，又是從何而來？”

杜鳳兒此刻才明白師兄派蝶神過來與己交戰的意圖。雖然是個仿造的人物，可是連神蝶曾沾染的佛門武功氣息都模仿了幾分，不能不佩服他這種手法。

司徒遠適時插言。“我記得秋八月曾經與蝶神交過手，曾經親口鑒定此人與死去的神蝶毫無關聯，只是個仿冒品，對嗎？”既然無關，佛氣也不可能來自蝶神了。

紅雲暗嘆。事情對杜鳳兒不利，他無法顧及倚天佛教的體面了。“既然如此，我們斗膽求驗看傷口。”

“紅雲驕子！”如來禪境的精衛羅漢也忍不住了。“就算你與洗心院有幾分交情，又憑什麼來使喚倚天佛教！”太過分了！

司徒遠的神色凝了片時，但隨即和緩如常。三裁公將之觀在眼內，不禁微微一笑。“紅雲所言，本座讚同。”

司徒遠看了他一眼。“春秋劍訣，先師只有傳授於杜鳳兒一人，世間再無第二人知曉。”何必驗看傷口？

三裁公大笑。“既是如此，驗看傷口是辨別兇手的最佳方法！”頓了片刻，“你是孔孟學院第一儒聖，杜鳳兒的師兄，想必也認得春秋劍訣吧？”

“當然。”司徒遠回視，他雖不曾與這位雲城之主直接打過交道，也稍微明瞭了他的立場。

怎麼，西亞聖殿四面圍攻之勢，已經讓天宇開始慌不擇路了嗎？

越三乘於是也不多廢話，下令眾人前往禪境偏殿靈堂。杜鳳兒微微側頭，向紅雲遞過一個歉疚的眼神，隨即垂下眼眸，低頭前行。

秋八月懮心更重，只怕前方又是一個已經佈下的局。杜鳳兒這次算是徹底得罪了倚天佛教，加之在孔孟學院的處境，他今後還怎麼在倚天航立足？

而紅雲接到他這個眼神，心底一沉。司徒遠盯得太緊，他無法將天宇的策劃送到杜鳳兒面前，更無從得知杜鳳兒的想法。他看著秋八月同樣疑惑的臉色，不禁嘆了口氣。

靈堂之中，佛教眾人正在致哀，突然被打擾，嘴上不說，面上皆有怨怒之氣。越三乘不耐煩地一揮手：“開棺！”

秋八月突然出聲：“查驗傷口，倘若真為儒教武功所致，在場只有司徒遠一人辨認判定來源，不妥吧？”豈能只聽他一個人搬弄是非！

司徒遠微微冷噱，卻並無反對。“本院六筆之中，陸穎與宣聿曾經是先師的侍從，也曾經見過各式儒教武功。”

然而，杜鳳兒卻變了臉色，驚惶望向他。“師兄！”不要在此時此刻讓他們牽涉其中！一旦定案，無論他們的說辭為何，必將成為眾矢之的。而孔孟學院，已經經不起更多的內耗了！

秋八月見狀一怔。怎麼？自己說錯話了？

越三乘看著這幾個人眉來眼去，不禁冷笑道：“你們商量好了嗎？究竟要不要再傳證人？”

“不必了。”杜鳳兒再度垂首。“我相信師兄，人命當前，必稟公允。”

紅雲雖然無語，但內心也緊張了起來，牽動傷口，隱隱作痛。在他看不見的後方，三裁公一雙利眼緊緊鎖住他的一舉一動，心想，天宇這次，恐怕要徹底失去在倚天航的這份助力了。

而這，何嘗不是雲中城的契機？

棺蓋緩緩打開，眾人依次查看再明顯不過的頸部劍痕。司徒遠再次確認：“是春秋劍。”隨即取來那柄沾了血與佛氣的劍，比對瘡口，也甚吻合。

秋八月道：“秋某觀此傷口出入寬窄，持劍者必是用右手。”又看了看杜鳳兒，“你是右手持此劍嗎？”

杜鳳兒搖頭。“雖是雙劍，但左手這支，才是我用來傷了蝶神，由此沾上佛氣的。”

越三乘皺著眉頭：“有什麼差別！”

“差別就是，杜儒聖的左手比右手更強，對嗎？”紅雲微笑上前，“春秋劍，劍如其名，一在明，一在隱。不知杜儒聖可否讓紅雲觀視雙手？”

杜鳳兒伸出手來交給紅雲。“紅雲驕子慧目如電，鳳兒大多數的武功，皆練於左手。”

越三乘聞言沉默了。當日秋山武決，杜鳳兒並未使出他的真功夫。

證實了自己的猜想，紅雲向眾人宣佈了這個結果，道：“劣者並不認為兇手是杜儒聖，除去雙手脈流的強弱差別，劍柄上的指印也可以證明，這支沾了佛氣之劍乃是他左手所持。”

“你小看儒教功夫了。”司徒遠冷笑，“雖然二師弟將殺招練在左手，右手那支劍豈是擺設！”

秋八月見他不依不饒，也笑了。“第一儒聖說的是，不如讓紅雲也探探你雙手的脈流，看看右手是否藏有殺人之招，如何？”

“有何不可？”司徒遠出人意料地爽快，也將雙手伸到紅雲面前，“紅雲驕子，請！”

然而，這次探測竟然比眾人預計的更久，秋八月也疑惑了。怎麼回事？

紅雲在一觸到司徒遠的腕脈之時就知道壞了。方才好不容易為杜鳳兒爭取來的一點點微弱優勢，再次前功盡棄。

越三乘不耐煩，“你摸夠了沒有？結果怎麼樣？”

紅雲尷尬地收回手。“是劣者冒犯了，請第一儒聖見諒。”雙手脈流輕柔溫和，宛如毫無功體之人，什麼都探查不出來。他看了一眼秋八月，知道司徒遠的功體在虛空之眼之中必定無所遁形，這一場本不該自己出頭。

秋八月被紅雲看了一眼，心知是自己急躁壞了事，也微露不安之色。

司徒遠淡然一笑。“無妨。”師尊所賜「錦心雲手」之號，豈是虛名！

紅雲卻依舊不死心，又多問了一句。“杜儒聖，你確定你的劍招，不曾有其他人也會使用嗎？”

不等杜鳳兒回答，司徒遠便笑道：“先師單獨傳給他的儒教秘式，斷無第二人知曉。不過，師弟是否還有傳人，則未可知了。”

半晌，杜鳳兒輕輕嘆息。“並無。”

“好了，你們已經浪費許多時間了，打擾死者，太過分了！”越三乘命令佛教弟子重新蓋棺，“既然找不到第二個嫌疑人，為了給如來禪境一個交代，杜鳳兒，本真主只好讓你償命了！”

此話一出，現場氣氛一滯。先出聲的竟然是佛教裁判釋靜。“真主慎言！難道是如來禪境要副真主償命嗎？”

“當然不是。”秋八月望向司徒遠，眼中殺氣凜冽。“要他命的，另有其人。”

司徒遠無視他的冷冽眼神，借話搭話。“佛教寬仁為懷，願意寬恕杜鳳兒，再好不過。倚天真主，你認為呢？”

嗯？不是你想除掉他麼？越三乘眼珠一轉，哈哈大笑。“仁厚行善，必有后福啊！”又轉向杜鳳兒，“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饒，本真主罰你進入藏經閣禁閉！”

倚天三殿之一！秋八月尚未接話，紅雲已然出聲反駁。“越三乘，你這種判決，與死刑何異？杜儒聖的清聖功體，豈能經得住藏經閣內中的先天魔氣？既然佛教已做寬恕，你此舉就是公報私仇了！天宇聯盟絕不會坐視！”

三裁公難得看見紅雲如此激動，也點點頭表示讚同。“紅雲說的是，既然是關禁，倚天航不是還有兩處殿閣常年無人居住嗎？”

越三乘想了想，記起自己曾在典武殿內所見，於是笑道：“也罷，典武殿也可。”想不到三裁公竟然會幫助紅雲，真是稀罕。

“不必了。”杜鳳兒輕嘆。“就依你所言，我願意被禁入藏經閣。”

“鳳兒！”秋八月大驚，卻被司徒遠截斷話語。

“秋八月，此處非你所可以左右之地！”這種囂張的態度，真令人不悅。“有工夫還不如趕緊設法為你的好友脫罪才是，倚天航可不是容你無理取鬧的所在！”

杜鳳兒為何自斷生機？秋八月再次望向好友，才意識到好友一直不曾擡眼看過自己，一顆心不禁如沉無底深淵，冰冷難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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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節期間發生了許多事所以更新越來越慢。。。然後在2018的最後一天掉入了地冥的坑TOT。。。希望這次這個文不會再被截胡了||||=__=（如果有也請原諒。。。畢竟自割腿肉與躺著吃糧是天壤之別。。。）

嗯。。。八月不但與紅雲毫無默契，與鳳也毫無默契。。。不過也不能怪他畢竟媳婦被人架在火上烤，他不捉急的話就不是老攻所為了。。。（毆打）

我餃也非常捉急因為鳳不但聰明而且很有自己的主見，且執行力超強。。。我餃面對不肯配合他的人那是一點招沒有。。。（紅雲：副真主你看著我！求你看我一眼啊！！作者說大陵才是大BOSS不是小越啊啊啊！！！）

但是鳳全家都死在魔流之下要他配合我餃的攻略，還是太勉強了。。。然後他不知哪來的自信師兄還是那個師兄。。。

還有一點就是鳳並不想離開倚天航，他堅持要為天宇守住在倚天航的最後陣地=__=|||天知道八月多麼想一把將他撈走。。。（痛毆）

希望在新年到來之前讓玫瑰出場。。。一寫到玫瑰就發憷。。。哆嗦。

先這樣吧。。。下載了四五百個地冥的片段，慢慢補去。。（揍爛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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餃子

2019-01-13 04:54

第四十二章

離開倚天航，紅雲走了一段路之後才停下腳步，望向顯然心情很差的秋八月。

“方才所見，秋高人有何看法？”

礙於各方勢力彼此制衡而不能當場動作，秋八月只能眼睜睜看著好友被關入魔氣充盈的藏經閣之內，心情惡劣到了極點。“此乃越三乘與司徒遠聯手做的局，秋某絕不會置之不理！”

紅雲若有所思地看著他，一時躊躇。於是秋八月笑道：“可是關乎天宇大計，紅雲驕子何必吞吞吐吐？”倘若你不動手，就由我親自來了。

“秋高人誤解了。”紅雲沉吟片刻，“我在想，或許杜儒聖另有打算。”

秋八月一驚，隨即咬牙。杜鳳兒！你師門的事瞞著我，倚天三殿的事瞞著我，也都罷了。這種玩命的計劃，你不跟我通個氣？“什麼打算？”拜託，你告訴過紅雲了吧？

紅雲從他的眼神裡看到憤怒與焦急，連忙安撫。“我曾經設法送了點東西給他。只是裡面看得太嚴，沒能遞進去隻言片語。我想，杜儒聖似乎並不打算對他的師兄出手。”

秋八月怒極。“我就知道！”但隨即又想起在沿江小鎮之時，好友那種悲傷與不肯置信的絕望，那個含淚的眼神永遠凝固在他的記憶裡，每個夜晚都在刺他的心。終于，他漸漸緩和了怒火，長嘆一聲。

鳳兒啊，你還是太重舊情，不知時過境遷，人心思變。你當他們是師兄弟，人家未必這麼想呢。

不過，紅雲為天宇定下的策略是聯合宇內勢力，對抗天外。秋八月心中一凜，倘若鳳兒與此背道而馳，難道還要整個天宇聯盟去遷就他一個人？

不行。眼下之事，先將好友救出來再說。藏經閣那種地方，以鳳兒的功力，最多二十四個時辰，身體就會承受不可預估的傷害。

冷靜過後，他想了想。“雖然秋某對倚天儒教了解不多，對於道教之事，也知曉一兩件。紅雲驕子有興趣一聽嗎？”

紅雲何等聰慧，立刻就知道他所說的是哪件事。公審會場上，新任的道觀之主法儀竟然缺席了，雖然當時無人問及，但越三乘絕不會對此視而不見。

“紅雲洗耳恭聽。”

“百年之前，廣陵道君就任倚天真主之後，便打算冊立同門師弟韓瑤道君為無極道觀之主。然而法儀對此卻非常不忿，於是設法派人潛入韓瑤道君身邊，給他下了毒。因為當時廣陵道君不在倚天航，韓瑤一面派人去通知他，一面組織自己的弟子們，對抗法儀及其門下的逼殺。”權勢之爭，於焉盡落下乘。

“此事倘若曝光，恐怕法儀從此在倚天航就再也難以立足了吧。”紅雲嘆。

“偏偏在此時，韓瑤道君有個門外女弟子紅葉，親自前來無極道觀，向師尊稟告她即將與心愛之人魏青圖共結連理、退出江湖的喜訊。”秋八月遙望暗沉天空，“卻不幸親眼目睹了法儀正在逼殺自己重傷的師尊，於是立刻拔刀以助。”

“事跡敗露，法儀恐怕連她也不會放過。”

“後來韓瑤道君拼死拖住法儀，為這個弟子奪得了一絲生機。”秋八月語氣沉重，“紅葉雖然逃脫，但四象官門怎會放過她？夫妻倆一邊抵抗追殺，一邊退入北圍天。而後法儀又放話說他們夫妻專門殘殺無辜之人，以倚天航的名義發下追殺令，於是北圍天地界的俠士劍客也陸續找上門來。”

紅雲不忍，閉目長嘆，卻仍能如臨其境，感受那朝不保夕、日夜殺戮的種種慘烈。“唉……瘋刀流之成名，真是奇冤。”

“沒過多久，此事驚動了武道名門寒劍山莊。”

“十鋒首座出手，致使這原本應該幸福退隱的愛侶一死一瘋，多虧洗心院出面保下魏青圖。”曾受聖蓮指示，魏青圖於焉與佛門結下難得的緣分。

秋八月微微點頭。“紅雲可知，一向在洗心院半痴半瘋的魏青圖，已經重拾刀鋒，重回武道了？”

紅雲眼神一閃，剛要答應，卻見對方似是瞭然地盯著自己，不禁頓了一下。“此乃天宇之幸也。”

還是這麼滑不留手啊。秋八月收起試探，正色道：“你在嘯雷谷散出的六識，其一乃救治魏青圖，是否？”

紅雲微微色變，隨即垂眸道：“然。秋高人之能為，真令我驚訝。”

“其餘的雲識呢？”秋八月輕聲道，“即便你不肯告知銀河行，總可以跟秋某說一聲吧？”

紅雲苦笑。“秋高人不過是想讓我確認你早已得知之事罷了。不提此事，你的意思我已明瞭，魏青圖不會放過法儀，這可是我們牽制越三乘的棋子。”

秋八月臉色略微和緩下來。只要紅雲答應此事，他就能騰出手來，專注西亞這一頭。“罷了，既然你不肯言明，我也不好強人所難。我還有點私事，先告辭了。”

☆☆☆☆☆☆

趁著司徒遠尚未回來，夙烈來到倚天航附近，沿著詩海岸邊走了半日。這是他亦愛亦恨的地方，他本不願再來，卻不知為何，走著走著就到了此地。

說是詩海，其實是一大湖，方圓數百里，有一部分並不屬於倚天航，而是延伸進入天宇地界。他估摸著再往前走就要進入倚天儒教的地界了，就轉身往回走。

就在此時，前方一大塊湖中巨石後面，走出一個人來。這人一身淡青色儒衫，身形風流面容清雅，正是那日在白色世界入口處見過的造天筆。造天筆一眼看見他，驚呼了一聲，就要轉頭離去。夙烈見他行跡可疑，一閃身，已經來到他面前。

“躲什麼？”他擋住此人與身後石門的道路，“怎麼見了我就走？”

造天筆沉默片刻，並未答言。他方才還分不清此人是司徒遠還是夙烈，但見他驚人的身法速度，聽他談吐，便已知此人是他此刻最不想惹的人。夙烈狐疑，兩步逼近前來，頓時一愣。

深秋時節，這個人身上竟然傳來淡淡的牡丹香氣！

造天筆沒想到這人鼻子這麼靈，心底頓時咯噔一聲。他剛去探視深藏石硯臺最底層暗室的秘密，也沒想到被冰封了百餘年的那朵牡丹，依舊盛放得矜貴張揚，絲毫不曾掩飾它曾經的國色天香。

“不肯回答？” 夙烈露出一個令人膽寒的微笑，“我換個問題。你認識江南飛嗎？”

造天筆眼神中一閃即逝的猶豫立刻激怒了對方。下一刻，他整個人被捏著脖子提在半空中，再也無法發出一點聲音。

就在他即將窒息昏迷的前一刻，一道霜寒氣勁夾著透骨凍風襲至，迫殺神鬆開手。

秋八月面如玄鐵地走過來，所過之處，一地白霜。他一手提著把出鞘的劍，每一步，經過的空氣都變得更冷一分。

造天筆捂著受傷的頸部倒退兩步，緊緊靠在身後緊閉的石門上。他不知道秋八月也學過劍術，看他手中那支劍沉重冰冷，劍身上鐫滿未知的符文，凜凜透著殺氣，看起來並不是什麼善器。

夙烈看見秋八月這副樣子前來，不懼反喜。“來得好！”

秋八月抬手一掌，將他逼出石硯臺。“拔劍！”

夙烈聞言一驚，凜冽劍鋒已到眼前，他本能一掌拍出。然而，對方不閃不避，仿佛完全無懼即將臨身的傷害，繼續行招。他方才突然明白過來，全力後撤，已被強大的真氣反彈回來，狼狽摔倒在地。

“是楓葉化石！”夙烈站起身來，“秋八月，你是來殺我的？”

秋八月還是那句話。“拔劍！”

哦。夙烈明白了他的來意，於是擦掉唇邊血跡，冷冷一笑。“我非用劍之人。”沒想到你這麼快就能猜到兇手就是我，有意思。

“怎麼，堂堂西亞之主，敢作不敢承認嗎？”秋八月冷噱，“或者你永遠只會在暗處偷襲，一到明處便怯戰了？”

夙烈哪裡受得了這種輕侮，立刻掣出一柄細長利劍。秋八月一眼就看見劍尖之上的一點乾涸血色，立刻確認了自己的揣測。“呵，殺人之後，連血都不擦？”

就在此時，身後傳來一聲冷笑。“你以為西亞之主只會這一套劍法？”

秋八月已知來人是司徒遠，呼吸也重了幾分。來得好，我正要找你呢。

司徒遠站在他身後，與夙烈形成夾擊之勢，笑道：“怎麼，就算你確認了真兇，還能到越三乘面前去討個說法不成？我告訴你，越三乘才是想殺杜鳳兒的人！” 又看著夙烈道，“這裡沒你的事了，你先回去吧。我與秋八月談談。”

見方才不可一世的夙烈乖乖收劍退後，秋八月驚詫失笑。“不錯啊，司徒遠，西亞聖殿之主在你面前就像條狗一樣聽話。”

司徒遠還沒說什麼，夙烈已經大叫一聲，一劍刺來。秋八月擡劍以劍身擋住，電光火石之間，夙烈已借反彈之勢遠遁而去。尖銳風嘯過後，秋八月的一小綹白髮被削斷，飄落在地。

好劍法。秋八月不禁暗自心驚。夙烈不愧是微塵天有名的殺手，他出手不在分勝負，而是直接要人命。方才這一招，本應是肘部使力，但夙烈直接改做手腕發力，動作小，速度更快，毫無周旋餘地，出手無回。

司徒遠站在一旁，袖手微笑。“秋八月，你的運氣，真令人欽羨。”看了看他手中的劍，嘆了口氣。“倘若我兄弟拿的是「七夕」，你哪還有命在。”

“既然想要秋某的命，以第一儒聖的手段，怎麼不去用心佈局？”秋八月輕蔑看了他一眼。“上次沒殺得了秋某，這次也落空，很失望吧？”

雖然口頭之爭不落下風，秋八月心內卻如驚濤乍翻，怎麼？夙烈手上有師尊珍藏的神刀「七夕」？怎麼回事？這世間，難道還有另外一把「七夕」？他是怎麼得到的？

想到當日與他比拼內力之時那股熟悉感，秋八月更加疑惑。

夙烈……究竟是何人？

司徒遠不知他正在思索此事，只是見他稍微走神，於是笑道：“我若用心佈局，豈有你的活路。不過我今日前來，是想與你談談。”

“秋某不覺得依當下形勢，你有資格與我一談。”秋八月微微挑起劍鋒，“接得了秋某一招，再說罷。”

司徒遠毫無懼色，微微露出一個笑容。“秋八月，你敢傷我，杜鳳兒永遠不會原諒你！”

這句話說得斬釘截鐵，秋八月心裡冰涼，卻也知道他說的是實話。別說是師兄弟，就連疑似師弟的後代，鳳兒也豁命以保，不惜與自己反目。

“何必如此大的敵意？”司徒遠滿意地看著他倏然握緊劍柄的手，放輕了語調，緩緩開解。“你畢竟不如我了解鳳兒，何妨聽聽我的看法？”

深吸一口氣，秋八月毫無感情地看著他。“請講。”

司徒遠失笑。“荒郊野地，不成體統。再行數裡，有一處好地方，還請秋高人移步賞光。”

也好，免得自己此刻心緒太過激蕩，說出衝動之話，做下衝動之舉。秋八月負手前行，始終距離對方十步之距。兩人一路無話，直到走入市集。

這座城中等規模，依湖而建，有山有水，四方通衢，還算繁榮。司徒遠熟門熟路，帶秋八月沿著最大的街道走過去，直接上了一家最豪華的酒樓。

秋八月擡頭看著那塊寫著「風雲閣」的匾額，心知這也是江湖人物常聚之地，微微沉吟。對方應該不是行事高調惹眼之人，為何會選擇此地？

一進門，他略微環顧，只見樓上樓下人聲鼎沸，座無虛席，可見果然生意興隆。看見他們，主事的立刻帶著兩個跑堂的迎出來，對著司徒遠就要下拜。司徒遠示意免了，對他道：“今日我要與人約談要事，去清場吧。”

秋八月笑。“是了，免得等下你興致上來，這裡的人又全被滅口。”

司徒遠對這種程度的譏諷恍若無聞，只是袖手站著，等店家趕人。就座的有不少是江湖中人，無端被驅趕自然弄出了不小的動靜，但掌櫃的帶著人連哄帶賠錢，花了點時間總算把整座酒樓清空了。

“不錯嘛，這是西亞的地盤？”秋八月跟著他上樓，“你們家底頗豐啊。” 什麼時候潛入天宇的？

司徒遠不理他，站在二樓的樓梯口，跺了跺腳，微微側頭問跟上來的掌櫃，“這閣板夠結實嗎？不會等下有人生氣拆樓，我們都掉到樓下去吧？”

掌櫃一臉驚疑與尷尬。“這……”

秋八月便知這是他拿話來堵自己方才的諷刺，冷笑了兩聲，徑自走到靠窗的一桌坐下。司徒遠倒是無所謂，也走過去坐下，點了幾個菜，兩壺梨花釀。“忝為東道，秋高人想吃什麼，儘管說。”

沒想到秋八月身居客場，居然一點不拘謹。“我不喝梨花酒，給我換一壺血蘭凝香。另外，雖然天涼，秋某心裡有事，這個炸蝦球太油膩也吃不下。”又轉頭對小夥計道：“廚下倘若有新鮮白蝦，不妨做蝦餅，做得薄些，油鍋裡一撈便起，外面金黃，裡面鮮嫩。”

司徒遠笑了一聲。“你倒是好興致。”見他似是不放心地看著窗外，不禁挑眉。“怎麼，還需要把這條街也都清了？”

可見這裡當真是西亞的地盤了。秋八月收回視線，面無表情地看著他。“非到危及天宇的生死關頭，秋某不會主動出手。”

虛偽。司徒遠越發討厭這人，等酒送上來，他先自斟自飲了一杯，便將杯子放下。“秋八月，今日請你前來，是告訴你一件事。”

“你是想告訴秋某，你們願意承認自己是命案真兇嗎？”秋八月也給自己倒酒，只喝了一口就拈著酒杯不再飲。“這我已經明瞭。”

“不是這樁。”司徒遠看著他，“鳳兒讓我告知你，今後與你各走各路，兩不相干。他不再過問天宇之事，你也勿再干涉他的行動。”

啪地一聲，秋八月手中那只粉彩薄胎酒杯被他一掌拍得嵌入紅木桌面，瓷杯完好無缺，連酒都沒灑出來一滴。

除了堅硬木質桌面出現了一個圓洞，嵌進去的酒杯已經變成了細粉。而四周杯盤碗筷照舊。

這一手精準掌控內力的功夫被司徒遠看在眼裡，雖不至於驚得掉筷子，臉色卻也難看至極。“怎麼，你這是在向我示威？”

“我與杜鳳兒如何，輪不到你一個外人插嘴。”秋八月冷冷地看著他。

司徒遠對他的威脅視若無睹，叫夥計：“秋高人不喜歡瓷杯，拿金盞銀臺來。”

雕金鐫銀做水仙花朵狀的酒杯酒托送上，他親自給面沉似水的秋八月重新倒酒。“鳳凰展翅，翼護整個倚天儒教。他不是籠中金絲雀，你養不起。”何況倚天航內務，豈是你們能插手置喙的？

“摯友有難，我不會袖手。”秋八月臉上已顯不悅之色，心想，就是因為尊重他，自己才一直沒插手他的內務。此刻看來，竟然是大錯特錯了。

司徒遠冷笑。“你聽不懂我的話？他明明有機會選擇典武殿，為何主動入藏經閣？身為至交知己，你明白為什麼嗎？”

“他雖然有自己的盤算，但……”不明白。就算他自有考量，但以身涉險，倘若自己竟然無動於衷，還算什麼摯友？秋八月有些懊喪，自己對鳳兒的了解，也許真的不如眼前這人。

“這已非你能干涉。杜鳳兒是我的師弟，我不會坐視他的安危，你就不用操心了。”司徒遠探手入袖，抽出一方絹帕，遞給秋八月。“拿著，回去留個念想吧。”別再留連牽拖著不肯放手，太失格了。

雪白絲絹上，一片殷紅楓葉，刺目得如刻入心間的血痕。秋八月的心如墮深淵，卻只是強撐著，不肯在此人面前露出半點。

這真的是鳳兒的意思？秋八月冷冷盯著悠哉啜吟美酒的第一儒聖，一絲猶疑浮上心頭。不，除非鳳兒面對面跟他說了，他才相信。如今杜鳳兒乃諸方關注的焦點，他豈能任由人從中作梗，挑撥離間！

“你今日所言，秋某且聽在耳內。”他起身，“這次讓你破費了，來日若有機會，讓秋某回請你一次。”希望屆時你還能有命赴會！

“客氣。”司徒遠也料到了，以秋八月這般心性，斷不會貿然相信自己所言。“對了，還有一事，麻煩你轉告紅雲。”他悠然撂下筷子，拿過一旁的手巾擦拭雙手，“他安插在孔孟學院的內間陶泓，已經招供了。限期三天，讓他派人到西亞聖殿來領屍體。”

已經走到樓梯口的秋八月腳步一滯。強壓心中的恨怒，他緩緩轉身。“司徒遠，果然好手段。”

“過獎。”司徒遠也站起身來，丟下手巾，昂然回視。“杜鳳兒治下的孔孟學院千瘡百孔，如今我回來了，不光是天宇，佛道兩教的內間，我也都依例處置了。回去告訴紅雲，以後有什麼想知道的消息直接到我面前來問，可以說的，司徒遠知無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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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哥太卡了。。。這章又返工了好幾次。。。=__=

差不多是這樣的情景：

遠哥：（炫富ING）秋八月你看，這飯店我家的！你有啥？

八月：（冷漠臉）哦。我有鳳。

遠哥：（自信狀）我知道鳳最喜歡吃什麼喝什麼！你知道嗎？

八月：（繼續冷漠）鳳知道我喜歡吃什麼喝什麼。

遠哥：（怒）呸！鳳嬌貴，你養得起嗎？！

八月：（持續冷漠）鳳兒養我。

遠哥：（如遭火焚）。。。

（不要招惹被狗糧塞飽的萬年單身老大哥）（八月你這樣持續得罪大舅子是沒有好下場的）

鳳：什麼情況？我好像被分手了？？？

又

餃：阿筆，你分得清那兄弟倆啊。

筆：看臉分不出，一說話就分清楚啦。

漢哥：仙仔啥意思？

餃：一個是文盲嘛。

烈哥：我才不是文盲！>__<|||阿飛你說！我是不是文盲！

阿飛：阿烈乖，不要理他們。阿烈不是文盲，阿烈會寫自己的名字哦。

（烈哥氣死>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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餃子

2019-01-25 04:59

第四十三章

首次進入藏經閣，杜鳳兒把握時辰，仔細查探這處空間並繼續深入。倚天三殿與天外有關，是他與廣陵道君之前的推測，而越三乘已經由此得到了元樞魔宗的星靈與力量，可知藏經閣是聯系元樞星的通道。

他提元護住功脈，小心前行。只是此處先天魔氣越來越重，他估計自己大概也就能支撐兩天多一點，不知道這條通道有多長。

走了大概半天多，隱約聽見遠處有風聲。此風聲時斷時續，似乎在同一個地方盤旋往復，甚是奇怪。魔氣越發濃厚，等他踏近前來看清眼前事物，頓時大吃一驚。

地裂成淵，深不見底的地穴之內，是凝聚極重魔元的一大團光球，散發著絲絲幽闇之氣。

杜鳳兒怔了片刻。佔據天宇半壁江山的倚天航裡，竟然有規模這麼巨大的魔源，誰能相信？就連昔日曾經為禍天宇的時空長城、異流道與千巒碑，都不曾擁有過這般驚人的魔瘴！

在他仔細觀察之時，殺機已悄然逼近。風聲掩去了藤蔓穿行之聲，濃重魔氣遮擋之下，等他發覺，第一根枯色樹藤已經纏上了他的腳腕。

他當機立斷，出手將之擊碎。但如他所料，植株的攻擊並非單一，下一波的攻擊，是源源不斷的樹藤，大量朝自己而來。此地並非於己有利之處，最好能找到源頭，就是控制這些藤蔓的人。之前已經讓越三乘來過一趟，雖然他什麼也不肯言明，自己也知道這裡就是連接元樞星的通路了。顧守於此的，必定是元樞魔宗的人。

然而，四周除了這些植物，再無他人。杜鳳兒心知對方就隱身在魔源之中，要怎樣引他出來呢？

封天受命候於此處，擒下這隻落難的鳳凰。越三乘對他在流沙原的舉動頗為讚賞，也順便提醒了他一句，切不可小看杜鳳兒，也不必跟他多說話，免得被他的花言巧語所騙。

他有把握拿下此戰，除非對方膽怯而退，否則以對方的功體，在元樞魔源之前撐不了多久。他藏身地穴之內，源源不斷的枯木藤莖如彌天巨網一般，撲向動作明顯慢下來的獵物。

不知過了多久，他感覺到對方動作一滯，立刻甩出一枝自己手臂化出的藤蔓，一把將人拽下地穴。“捉到你了。”

“我也見到你了。”溫煦有禮的見面詞過後，是重重一擊。原來，魔源深處，別有洞天。

封天悶哼一聲，一大口鮮血從口中湧出，周身延展的藤蔓立刻變了模樣。生死關頭，他不再留手，花體激發出本能的求生慾望，兇狠反噬強敵。

暗褐色的荊棘卷上杜鳳兒的四肢，立刻將他手腕腳腕刺破，鮮血即時噴了出來。“啊！”

感覺到大量魔元順著毫無抵抗的功脈進入體內，他不禁一驚，再度運功震碎這些刺藤，卻發現他越是運行功元，魔氣就更快侵蝕自己的功體。他嘆了口氣，放棄抵抗，任由無數荊棘纏上自己。“你是元樞魔宗的手下嗎？”

明知故問。封天記著主人的話，本不欲搭理他，但他心想現在戰局已定，報個名號是平常之事，於是點頭道：“正是九品之一，蕪樅木使，封天。”

“要殺我，何必如此費事呢？”杜鳳兒感覺藤蔓收緊，刺入皮膚的痛不住蔓延擴大，聲音也有點顫抖。“元樞……是活木星的衛星，你們的手段……也是一脈相承啊。”

星聯時期，活木星倚靠秘術，將對方的成員強行改造，成為活木星的戰力。雖然為人所不齒，但這種控制改造他人以增強自己戰鬥力的方式，確為眾所忌憚。

“魔宗不希望殺你。”封天看著他，內心疑惑。“我聽說你們是倚天航正副真主，難道不該處於同一陣營嗎？”分裂自己的勢力，有何益處？

“封天，如果越三乘不想讓我喪命此處，你最好……趕緊放我下來。”杜鳳兒咬牙，“他難道不曾告訴你……每日此刻，我的功體歸零，脈流止息？”

封天一愣。越三乘是說過，也叫他把握時機。只是他一時戰得興起，忘了看時辰。

此地魔氣太濃烈，對方又流了一地血，再不運功抵抗，只有死路一條。

其實他也想過，死了就死了吧，這個人看起來也沒什麼特別，可是他曾經為自己的莽撞與衝動付出過沉重代價，在這一刻，竟然猶豫了。

趁對方猶豫的一剎那，杜鳳兒蘊足了精神，再提功力，震碎身上的刺藤。但他也暗叫不好，因為那些刺上面似乎有什麼細小的東西，順著傷口進入了血脈。他立刻運氣想逼出那些東西，卻突然渾身劇痛，瞬間失去了意識。

就在此刻，一股清幽草木香氣傳來。封天記得這熟悉的香氣，只怔了一下，已被數根绛紫色花藤纏住脖頸，甩了出去，狠狠甩在石壁上。一大股溫熱血漿撲面流下，他驚恐地想：我是不是已經死了？我的腦袋還完整嗎？

過了片刻，他才慶幸自己還活著，只是被撞破頭。但是時隔多年，再次看到這個自從花冠爭王之後就再未見面的同門師姐蘅芳姬，他心裡還是有點隱約的欣喜。只是，看見她親自出手救下這個馬上就要成為他獵物的人，他深感無奈。

他勉強爬起來，在滿天金星之中站穩。“師姐！”

蘅芳姬沒有理他，衝上前去查看杜鳳兒的傷勢。封天在之前受了內傷，此刻又是一頭一臉的血，看起來也不比杜鳳兒強到哪去，此時見師姐完全不睬自己，不禁一陣委屈，氣得呼哧呼哧地。

許久不見，妳就這樣招呼妳的師弟？

“別喘了，我知道你還活著。”蘅芳姬看了看杜鳳兒，大驚失色。“不好，你那些藤蔓上的孢子已經侵入了杜鳳兒的血液，你快點想辦法將它們弄出去。否則時間一長，孢子加速繁殖佔據他的脈絡，他會變成活死人的！”

封天氣結。姐姐你見過回收播灑出去的種子的農人嗎？花界生息，種子落地生根，哪有反悔之理！“妳師弟學藝不精，做不到！”

蘅芳姬也知這是強人所難，探出幾根金橖細莖纏上杜鳳兒的手腕，略聽了聽脈，“奇怪。”這些孢子似乎就停留在脈絡之中，並無繼續增生。瞥一眼師弟，“你的功力退步了？”

封天得知自己的手段失效，也大惑不解。他卻不知道，杜鳳兒的功體特殊，將那些入侵的孢子當作了瘀血，已將其一一包裹起來，隔絕了它們繁衍生息之機。

見他呆愣的模樣，蘅芳姬嘆，擡起纖纖玉手，招呼他過來。“怎麼還和小時候一樣，我打你，你不知道躲的啊？”

封天都快氣哭了。“我剛被這個人打傷，妳又來！”看了看杜鳳兒，“妳為何要救他？魔宗下令，要這個人！” 而通過孢子佔據對方經脈，進而控制整個人，正是他的本事。

“哈。”蘅芳姬輕笑。“在我心裡，只有師尊才配稱元樞魔宗這個名號！”越三乘算什麼東西，也配繼承元樞星靈？

“難道妳加入天宇陣營了？”封天大驚。“這萬萬不可！”

“胡說什麼。我會出手，只因為他對我有恩。”蘅芳姬擡手織起玉蕗蕓芷的護罩為昏迷的人暫且隔擋此地的魔氣，輕輕嘆了口氣。“他救了我女兒。”

封天咬牙。自己一直奉若神仙的師姐，非但沒有享受到花王的尊榮與優容，多年來還跟著其他星宿的人四處逃亡，朝不保夕。更可惡的是那個男人認識她的時候，已經有了孩子。他只恨不得衝到她面前質問她：把別人的孩子養得比親生的還親，有意思嗎？

值得嗎？

看到他表情中的不平與憤恨，蘅芳姬笑了。“封天，人的感情是件不可說的奇妙事，身份立場乃至力量與修為，皆不值一提。”你從未經歷過，我就不多說了，徒讓你疑惑不解。

“那這個人呢？”匆匆一面，也有情嗎？妳又置迎香王於何地？

“既入天宇，免不了與天宇之人交涉。”蘅芳姬伸手為封天擦去面上血污，又給他輸真氣療傷。“唉，越三乘真不是東西，讓你頂這個雷。”你也不問問，杜鳳兒是什麼人，背後又站著誰，竟就傷他至此。

自己這個師弟，多年來還是單純的一根筋，只認元樞，只知花事。

“可是，越三乘想讓這個人為他所用。”封天疑惑，“為何元樞的根基竟然在天宇，這星靈又為何會被關在藏經閣？我一直都不知道，妳知道嗎？”

“我也不知，有空我會去探尋真相。”蘅芳姬輕輕蹙眉，一邊環顧四周。“不過，此地有助於你提高修為，別辜負了這份天賜厚恩。”

“那妳呢？”封天看著她，“妳是元樞的微塵秀座，如今越三乘繼承了元樞星靈，如果妳加入他的陣營，就不必四處逃亡了。”

“他？別妄想了。”蘅芳姬冷笑。“不過是天宇之魔，也想與元樞魔宗融合，也不知道是誰給他的無知提議，簡直毫無頭腦！”

可是越三乘卻因此得意洋洋，不可一世。封天嘆了口氣。“微塵天七宿之中，唯有咱們在花界力量最強，可惜……”

“有你與慕花影，足夠越三乘稱霸天宇了，他還有何不足？”

封天懮心地看著她。“慕花影野心不小，元樞的花王不在其位，她就起了不該起的心思。”

“可笑！”蘅芳姬傲然冷嗤。“就算我退位，也該是你補上，她還差得遠呢！”魔宗有親傳弟子，花王的名號輪得到慕花影麼？

封天不說話，半晌，只是盯著保護罩之下的杜鳳兒，輕聲道：“師姐，這個人……”

“先帶他出去。”蘅芳姬吩咐他抱起杜鳳兒，“跟我來，咱們回元樞一趟。”

☆ ☆ ☆ ☆ ☆ ☆

距離倚天航還有數里地，秋八月的腳步明顯遲緩下來。一路默默跟隨在後的紅雲知曉他心情不好，也不多問，也放慢了前行的速度。

半晌，秋八月停下來，擡頭望著灰暗天空。“方才，秋九月來找過我了。”

紅雲心裡一驚，默然無語。這也是他一直在籌劃之事，原本想請秋八月親自出手，奈何眼前這位高人篤信天命，天時未至，他硬能給拖上幾百年。就他而言，順天而行，才能長保康泰。

但有一件事，他攔不住秋九月。他離開三秋闈多年，兄弟之情早就耗得不剩多少。這原本也怪不得他，秋七月那個人被權勢野心蒙了心，一心只想利用自己的弟弟為他架橋鋪路，還總是用大哥的名號壓弟弟們一頭。

所以，事到如今，秋八月也不願強迫九月做他不願之事。紅雲又等了許久，才低聲道：“你可以勸他再等等。”

秋八月苦笑。“他不會聽我的。”頓了一下，“他不怨恨我，就已經很好了。”

“他究竟為何會突然有此念頭？”之前他的傷勢也不輕，短短期間能盡痊癒嗎？

“當今武道上盛傳花中人手握聖蓮心識，得之可窺見天機，故而花中人日夜遭逢無數殺機，早已疲憊不堪。”秋八月沉吟，“小弟也是想著機會難得，兄長之仇，不可讓他人捷足先登吧。”

紅雲一嘆。“流言可殺人矣。” 以花中人的謹慎狡猾，與其將之留在手中，他寧可拿來換更有價值的東西，也免得自己成為眾矢之的。不過，他會有今日，也是因為他獨來獨往，不肯向任何勢力低頭啊。“你又是如何回復令弟的？”

“我已將秋水劍訣給他。”秋八月望天，眼中盡是茫然。“與他的劍霜九玄殺相結合……我也只能助他至此了。”

紅雲瞭然。“完全融合兩套劍法恐怕還需一段時日，這其中變數難料，我也會盡力設法。”

“紅雲驕子，請你切勿插手此事。”秋八月嚴肅地看著他，“先師曾經說過，既入塵世，又干天聽，恐無善果。你先處理自身之事為要，勿以秋某家事為念。”

一句“家事”，堵住了紅雲的嘴。他暗自嘆了口氣，點點頭。“我明白了。”

又行了幾步，秋八月再次止步。“對了，你去過西亞聖殿了嗎？”

紅雲倏然停住，一陣悲慟湧上，半晌無語。好不容易才借著深深吸氣平復酸熱的眼圈和腫脹的喉嚨，“去過了。秋高人，紅雲有一事相求。”

“說吧，秋某應允就是。”早就看西亞那些人不順眼了，你終於打算動手了嗎？

“切勿將陶泓之事告知杜儒聖。”紅雲將哽咽硬吞回去，輕聲道，“就說他受了重傷，我將他送往太虛了。”

再垂眸，大滴淚珠重重墜落地面，迅速滲入冰冷泥土。

那些往事恍若還在昨日，自己年少而意氣風發之時順手救下的書生，滿懷感激地對自己說：“陶某欠你一命。”

轉眼之間，只餘一地血肉，以及西亞之主不帶感情的複述：“他說，但求一死。”

他趕到西亞聖殿之時，陶泓的屍身還插在一根削尖的竹竿上，十個手指頭皆被切斷，雙眼之中各戳著一支燒紅的鐵簽。這是比他在幻海雲中城的經歷更加慘烈的地獄，他當時是求生不得，而陶泓卻是求死不能。

秋八月從他的眼神之中，依稀可見西亞聖殿之中的修羅場，心中怒火更盛。“請帶我去吊唁陶泓。”他要親眼見一見這人間煉獄，也好徹底打消好友對師門故舊的幻想！

紅雲定了定神，搖頭。“我已經將他火化埋葬了。”頓了一下，“我曾經讓他將龍族至寶「絳星鏡」帶給杜儒聖，秋高人聽說過此物嗎？”

“略知一二。”秋八月皺眉，“這麼說，司徒遠已經知曉此事了？”

“不能讓杜儒聖落到他們手裡。”紅雲盯著秋八月，“秋高人可知紅雲之意？”

不是“不可讓絳星鏡落入他們之手”，而是……秋八月眼神一凜，“秋某明白。”倘若鳳兒被西亞挾持，自己恐怕就很難拒絕他們的任何要求。

兩人不再說話，一起再到倚天航，直接前往藏經閣。秋八月接連闖過四道警衛，將攔路之人一掌一個打倒在地，廢掉功體。“速去通傳，告訴越三乘，我們已到藏經閣門口。”

新任的倚天真主遭逢上門挑釁，怒不可遏，不一會兒就帶著手下匆匆趕到。“紅雲，秋八月，你們太放肆了！”

秋八月冷冷地打量他，“開門，放杜鳳兒出來！”

“做夢！”越三乘大怒，“秋八月，你想在此動武，本座奉陪！”

紅雲一掃方才路上的悲痛憂傷之色，換上一副淡然平靜的臉孔：“越三乘，請你先暫熄怒火。天宇恰巧抓到了肆意濫殺無辜的貴道觀之主，不知道他有沒有這個份量，能夠讓你稍微考慮一下，與我們和平談判的可能。”

“誰？”越三乘心裡一驚，“你們抓了法儀？誰幹的？”

“為惡之人，人皆欲誅之。何必多問？”秋八月冷笑，“如果你覺得法儀不值一救，就當我們什麼都沒說，等他的債主祭完亡魂，我們就將他棄屍荒野。”

“然後，天宇的戰帖三天內必定送達倚天航。”紅雲點頭。

越三乘倒不怕天宇之人尋戰，只是這事來得突然，他也怕自己被人算計，又白白損失一員大將，於是側身對慕花影道：“妳進去藏經閣，把杜鳳兒帶至門口。”又對紅雲道：“你們也可以把法儀帶過來了！見不到人，我是不會放走杜鳳兒的！”

秋八月冷笑。“人就在距離倚天航不遠的枯林之中，召之則來。”又道，“如果一會兒讓秋某看見好友身上有任何傷痕，那也要對不起你的道教之主了。杜鳳兒什麼樣，法儀就會什麼樣！”

越三乘皺了下眉。算算時辰，封天應該已經得手了。那自己還要不要一個廢掉的法儀？又一想，損失一個法儀但是得到杜鳳兒，還可以用來牽制天宇甚至西亞，還是劃算的。

秋八月看見他這個神情，臉色越來越難看。慕花影進去的時間有點太久了，藏經閣裡面空間很大麼？

紅雲也有些不安，他雖聽聞三殿的名聲，但對其中之秘並無了解。萬一杜鳳兒真的玩到火，後果不堪設想。

一個時辰之後，門再度開啟。慕花影一個人走了出來，對越三乘道：“真主，我都找遍了，內中空無一人，他們都不見了！” 說著，將一串紫白絲線穿的琉璃珠絡子遞給他，“只找到這個。”

秋八月認得這是杜鳳兒腰間的佩飾，見上面沾了血，不禁震怒，“越三乘！欺瞞不是你的保命符！”你想讓藏經閣在今日就化為灰燼嗎？

但是越三乘的震驚更勝於秋八月。“封天也不見了？怎麼回事？”

紅雲立刻攔住意欲上前的秋八月，“倚天真主，還是你親自走一趟吧。”如果三殿真的連通天宇之外的境域，就必須別尋途徑，不宜在此糾纏，徒然浪費時間。

然而，連越三乘也不明白，這已是自己第二次入藏經閣，就他所見，閣中盡頭處就是地穴中的魔源所在，此外更無出路。

人到底哪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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霹靂的片子看得氣死了，氣到腿都抽筋了。。。（腿：？？？

鳳的貼身丫鬟（不）這塊硯就這樣被砸碎了。。。大師兄給師弟剪羽毛的手段就是這樣的殘忍。。。（但是動手的一般都是烈哥。。。）（我餃非常生氣這一家子都不是人。。。不過，烈哥真正想暴打的大概是我餃。。。）

八月也比較悲慘，如果一定要在兄弟和媳婦中間選一個他怎麼辦呢。。。

快過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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餃子

2019-02-05 08:56

第四十四章

越三乘獨自坐在無極道觀偏殿，心中極其憤怒。天宇之人沒能得到杜鳳兒的消息，雖然當場不曾怎樣，卻在回去一個時辰之後，將法儀的腦袋給他送了過來。

只是他並不知曉，這其實不是紅雲或者秋八月的本意。魏青圖與法儀本有深仇，見交易未果，他立刻一刀劈下，再不給仇人有任何生存的機會。

而接下來的三天，無論倚天或者天宇，皆無杜鳳兒的影蹤。越三乘對天宇之人一天數次的攪擾不勝其煩，聽見紅雲又來求見，氣得順手抓過一個杯子，狠狠扔了出去。

“讓他滾！”

細瓷碎片四散飛濺，已經行至門口之人也停住了腳步。“嗯？”

越三乘擡頭，愣住。封天一手抓著杜鳳兒站在屏風前面，“真主這是怎麼了？”因何生氣？

“你們去哪裡了？”越三乘霍然起身，行至兩人身前。“因何不在藏經閣？”

封天低頭。“真主不是說過，活著的比死了的好些？”將杜鳳兒推到他面前，“副真主如今雖然功力大打折扣，好歹還活著。藏經閣後面有條小路直通後山，我帶他出去了。”

杜鳳兒咬緊牙關，露出一個痛苦難忍的神情。魔元入體，又受了花木之氣的傷害，全身經脈都疼痛欲裂。

蘅芳姬雖然治好了他的外傷，但魔氣對功體的傷害，已經嚴重影響了他的日常生活。

越三乘見目的已達，神色稍微緩和。“杜鳳兒，為了你，本真主的損失不小啊。”見對方只是蹙眉閉目，又哼道：“看你如今的樣子，就算天宇之人費盡心機救你出去，也不過救到一個廢人罷了！”

聞言，杜鳳兒露出一個淒然的苦笑。“倘若天宇知道我如今的處境，恐怕不會再浪費這個心力了。”

“嗯？”越三乘一把抓起他的手腕，隨即瞭然。“哦。元樞魔源的威力，你無法抗拒。越是抵抗，死得越快。倘若不作抵抗，你遲早被控制，成為魔魑。一旦如此，天宇哪裡還會再接納你呢？”

杜鳳兒再也忍不住心口劇痛，一口血吐在地上。“越三乘，與西亞合作陷害我至此，你很得意吧？”

“不如此，怎樣斷絕你與天宇的來往？”越三乘從未見過對方如此氣急之狀，不禁哈哈大笑。司徒遠的手段果然有效，這麼快就助他鏟掉了他執掌倚天航最大的絆腳石。

“此非你之功。”杜鳳兒咬牙，聲音有些含糊不清。“越三乘，小心引狼入室，司徒遠的本事，你還沒領教過呢！”

越三乘一怔，露出一個譏諷的笑。“也是，這本來就是他的計謀。”之前還假惺惺地稱呼師兄師弟，我還以為你們感情多好呢。

杜鳳兒艱難擡手，擦去臉上的冷汗，輕聲道：“你也對這個橫插一腳的西亞勢力有所忌憚吧？”頓了一下，“請神容易送神難，如今由司徒遠執掌的孔孟學院，你連根針都扎不進去。”

想起自己偷偷派進儒教的幾個細作的下場，越三乘哼了一聲，并無答言，心下卻有些活動。的確，如果杜鳳兒倒了，司徒遠接下來要對付的，可不就是自己？

“你如今這個樣子，我也不怕跟你說實話。倚天儒教，我是一定要收入麾下！”趁著現在，你也有這個意思，再好不過了。

“在這之前，我絕不會放過司徒遠。”杜鳳兒嚥下一口血，恨道，“不屬於倚天航的勢力，就應該完全退出去！”

越三乘暗忖，這真是天助我也，誰能想到儒院鬩牆，得利的卻是自己呢？如今集中精力除掉司徒遠，也不怕杜鳳兒獲利，畢竟他如今這般無論生死，都再也無法對自己造成威脅了。

“副真主是真心與本真主合作？”原來他在乎的是這個。越三乘斜晲著他，“你不怕本真主目的達成之後，轉而對付你？”

“如果你覺得我尚有用途，怎麼也得物盡其用吧。”杜鳳兒平靜地看著他，“何況你知道我寧可死，也不可能加入魔流。”

說的也是。越三乘大笑，“既然如此，杜鳳兒，話不是隨便說說的，本真主要看到你的投名狀！”轉頭對封天道，“去告訴天宇之人，杜鳳兒功體已廢，如果他們還有興趣，今晚亥時初刻，在鬼影叢林邊界處，用魏青圖來交換杜鳳兒！”

杜鳳兒一驚。“魏青圖？”為何是他？

“紅雲與秋八月原本打算用法儀道君來換你出藏經閣，想不到你竟然消失無蹤了。”越三乘切齒，“魏青圖居然就此殺了法儀，本真主絕不會饒了他！”

原來是個必殺之局。杜鳳兒內心激憤、酸楚、愧疚，卻只能竭力將這些情緒壓下，露出一個不帶溫度的笑容。“可以。鳳兒雖然功體受損，但此事應該不成問題。”

“好膽魄！”越三乘笑，“今晚就看你表現了！”

☆☆☆☆☆☆

洗心院門口，秋八月聽紅雲說罷越三乘之意，臉色頓時沉了下來。“豈有此理！魏青圖與法儀是私仇，與杜鳳兒的冤案完全無關，豈能混為一談！”倘若答應下來，豈不是替好友坐實了殺人的傳言，他今後的聲名豈不全完了？

“可是，這卻是個機會。”紅雲輕聲勸道，“難道你不想趁機把他接回來？”

“我願意前往，先將杜儒聖換回來為要。”魏青圖聞言昂首而出，“一人做事一人當，法儀是我殺的，但他惡貫滿盈，我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什麼。”

“我們不會拿你去換人。”秋八月冷笑，“越三乘以為他有多大面子，我只是去接好友回天宇罷了！”

“此事有點蹊蹺。”紅雲想了想，“秋高人恕我直言，就算杜副真主已成廢人，他依然可以向咱們提出更多的條件。”一個魏青圖，還是不夠份量。

秋八月瞇起眼睛，半晌，“也可能是佈下針對你我的殺局。”

“我可以一人前往！”魏青圖道，“不能讓魔魑之人得逞！”

紅雲笑了。“這如何使得。我們可不想損失天宇聯盟的任何一人。”又看了看沉著臉的秋八月，“秋高人也絕不會放任杜副真主受苦。”

“秋某與紅雲跟你一同前往。”秋八月對魏青圖道，“屆時你只需藉靠近之機保護杜鳳兒，剩下的有我們。”

於是魏青圖先回洗心院靜修，只待時辰來到。紅雲望向秋八月，發現他的眼神異常犀亮銳利，內中似有兵刃一般，不禁嘆了口氣。

“三天了。”秋八月闔眼，掩去其中的殺意。“我擔心杜鳳兒身受重傷又功體被廢，恐怕堅持不了多久。”睜開眼，看了一眼紅雲。身邊已經有一個天下為重自身為輕的傢伙了，再多一個，他的心臟實在受不了。

感受到這道目光，紅雲苦笑。“然則，你又能奈何？”秋山第二場武決，你受的教訓還不夠嗎？

秋八月憶及往事，差點吐血。“秋某應該慶幸，銀河奇人不在此地。”聽見你這種混賬話，非氣得半死不可。

紅雲也知自己說得造次了，連忙道：“是紅雲給你們添麻煩了。”頓了頓，“杜儒聖不是軟弱之人，面對逆境，必有他自己的應對之策，今夜之行，或許……”不該前往。

“秋某卻不想再等。”秋八月遙望灰白天空，“就如同你的靈識六分之劫，明知你有安排，銀河行依舊堅持再往天外一樣。”你明白嗎？總有一個人，佔據靈魂之中的特殊位置，只要涉及這個人，一切道理和規矩，突然間都行不通了。

被說穿心事，紅雲突然黯然下來，整個人都疲憊不堪。論堅持與執著，銀河行比他更甚，他還能怎樣？只得隨他去了。

二更時分，肅冷深夜，黯沉密林。秋八月比同行的兩人更加熟悉此地，於是走在頭裡。深入鬼影叢林一段距離，他停下了腳步。

前方大約數十丈之處，幾十支火把同時亮起，越三乘排開眾人走了出來，“秋八月，想不到你對杜鳳兒還挺上心的嘛！”

秋八月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人我們帶來了，杜鳳兒呢？”

越三乘冷笑一聲，略微側身，讓開。杜鳳兒從他身後翩然行出，“秋八月，你們不應該犧牲魏青圖這樣一名優秀的鋒者。”

秋八月心中詫異。好友當真以為我們是來換人的？他走上前一步，卻驚見對方竟然後退了一步，退回魔魑的陣營。

紅雲冷眼觀視，心內頓起警覺。杜鳳兒在忌憚什麼？他不會是寧可犧牲自己也不肯害死魏青圖吧？他不知道自己必有完全準備嗎？

此刻，一陣寒風吹過，秋八月湊到他耳邊道：“林中確有埋伏，西、北、南邊是弓箭，有三架機弩，對準的是你和我。”

紅雲輕笑，原來如此。“既然這樣，等會兒咱們各顧各的，千萬不要互相援手。”

看見兩人交頭接耳，越三乘冷笑。“你們不用在我面前耍花招，只要你們不越界，就沒有生命之虞。讓魏青圖一個人走過來。”回頭對杜鳳兒道，“你也走過去。”

紅雲於是對魏青圖道：“一切拜託了。”又壓低了嗓音，“握住你的刀，別鬆開。”

秋八月皺眉，他雖然因為距離太遠又光線昏暗無法觀視好友功體如何，卻見杜鳳兒右手抱著左臂，似乎是在壓抑著極大的痛楚，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艱辛。

他大怒。越三乘這個雜碎，竟敢廢了好友的左手？於是他掩在袍袖之下的雙手，漸漸蓄力，只待可能之變——

魏青圖並未拔刀，只是謹慎地將手按在刀柄上。直到杜鳳兒走到他面前，放下右手，對他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他才放開刀柄，也鬆了口氣。

但在下一刻，對方左手一擡，一道凌厲的指氣，倏然貫穿了他的心脈。“你……”

杜鳳兒出招收招之間，不過一瞬，已對對方造成致命之傷。而後，他略微彎腰，對倒地之人表示歉意。“對不住，我必須如此做。”

這就是名震天下的孔孟學院三大絕招之一，霸王指。魏青圖驚愕之間已經氣絕，整個人緩緩倒在地上。

杜鳳兒一招殺人之後，立即後退，整個人隱入紛雜的人群以及樹叢最深處。紅雲和秋八月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怔在當場，隨即才反應過來，迅速搶上前去。

紅雲上前查看氣絕的魏青圖，秋八月挾怒火直衝越三乘而去，兩人電光石火之間已過數招，掌氣所至，鬼影叢林一片狼藉。

見四周眾人漸漸圍上，弓箭齊發，現場一片混亂，紅雲喊了一聲，示意秋八月先撤退。秋八月驚怒之下接連出掌，越三乘毫無防備之下已經退了好幾步。他原本不肯就此罷手，卻也明白今夜之事已定，再戰無益，只好暫且離去。

回到清白湖，紅雲將魏青圖放在內室床上，本是又急又慟，卻突然看見他動了一下，大驚。“魏青圖！”

秋八月隨後跟進，見狀也吃了一驚。“怎麼回事？”他並未身亡！

兩人靠近前來仔細觀察，才發現霸王指的氣勁只是暫時封鎖了他的心脈，造成假死之像，而在數刻之間，魏青圖就緩過來了。

秋八月猛然擡頭，立刻明白了一切。杜鳳兒是故意的！他心內大怒，立刻就要返回倚天航，卻被紅雲一把拉住。“請留步。”

魏青圖緩緩甦醒，一時茫然。他……還活著？

受招當時，他整個人都震驚得不可置信。杜鳳兒緩緩向他走來，步履遲澀卻面帶微笑，一擊必殺，他竟感受不到絲毫殺氣。

如果是頂尖的殺手，經過長年訓練，長期殺人，或可做到出手時平靜如水毫無殺氣，但就他所知，杜鳳兒並不是這樣的人。他是怎樣做到的？

直到他醒來才瞭然。難怪他感受不到杜鳳兒的殺意，他根本不曾想殺他！

“杜儒聖必是要取信越三乘。”紅雲看著秋八月，“縱然此刻前去，他也不肯見你。”

秋八月閉目長嘆。都說杜鳳兒立場偏向天宇，但在決策層面，他向來都是自己拿主意。偏偏當下那邊一點確切消息都傳不過來，自己真是枉擔了個知己的虛名。

“秋高人也不必憂慮。”紅雲輕聲勸道，“五天之後，乃繁花競艷之期。在花界力量最為雄厚的元樞星，豈有坐視之理。”越三乘可不是個會錯過任何機會擴張勢力的人，到時候再見機行事罷了。

但，那可就是要兵戎相見了。秋八月微微不忍，杜鳳兒，你我好友一場，何必弄到這個地步？說不定越三乘就是算準這點，拿你來對付天宇方面呢。

“紅雲之言甚是，眼下這是大事。”秋八月勉強壓下焦慮道，“屆時倚天航的兵力，就交由秋某牽制。”為了好友，提前極端以對，亦無不可！

紅雲見狀，也是無可奈何。縱然他百般計算，也難保諸事萬全，只能盡力將可能的變數考慮進去。“既如此，有勞。”

☆☆☆☆☆☆

回到無極道觀，越三乘給杜鳳兒倒酒，哈哈大笑。“原來這才是副真主的真實實力，本真主算是見識了！”

杜鳳兒坐在案旁，略微抿了一口酒。“讃謬了。越三乘，我會出手，是因為我身為倚天副真主，不可能對害死倚天之人的兇手容情。”

“我明白你是什麼意思。”越三乘止住笑意，“我也相信，殺死竹真與白香禮的，不是你。怎樣，需要我為你洗刷污名嗎？”你這樣珍惜羽毛之人，難以容忍一點點名聲上的污點吧？

杜鳳兒沉默不語。他再想不到，自己會有一天，與最為痛恨的魔魑之主對飲。而今，他身中魔元，又當著眾人之面殺了人，哪裡還在乎再多的污點。

“越三乘，只要扳倒我師兄，杜某可以容忍這一切。”杜鳳兒放下酒杯，暗暗用手按住刺痛的腹部。“極端可能很快就來臨，我不認為你已經做好準備。”今晚與秋八月過招，你傷得不輕吧？

越三乘憤然拍桌。“輕視三奠魔功，不智也！你認為我沒能力與西亞抗衡？”

“如果只是我師兄，你的功力當然沒問題。”杜鳳兒輕輕冷笑，“只是，你尚未見過夙烈吧？你知道西亞的全部底牌嗎？上古神兵冽冱琉弓，我可見識過呢。”

是西亞的另外一位領導者！越三乘的眼神銳利起來，“你還知道什麼？”

“咱們無極道觀之中，也有一支神兵利器，法儀不曾告訴你？”杜鳳兒一字一句，清晰無比。“你應該召見一下離火天罡，讓他將「三昧」拿出來了。”

越三乘震驚。他相信法儀並非有意隱瞞，而是法儀曾經說過，離火官門向來不問政務不理世事，儼然隱於朝的高士。

“倚天航不是收容所，既然身為倚天之人，本真主怎麼可能容許他們置身事外！”越三乘又拍了一下桌子，激動之處，杯破酒灑。

杜鳳兒終於彎了一下嘴角。“越三乘，我發現你處理起正事，還是很有魄力的嘛。”聽風就是雨，毫不拖沓。這樣很好，因為我的身體也拖不了多久了。

就在此時，一名魔兵走進來，將預言頂最新的消息遞給越三乘。杜鳳兒冷眼看著他的面容由驚訝轉為思索狀，於是笑道：“自從盛會之後，預言頂寂靜很久了。我猜猜，應該是花事有關吧？”

“不愧是副真主。”越三乘將奏報遞給他。“失去了你的天宇，決意行此險招了嗎？”

薄薄一張紙上，寫著四句預言。

「傲迎冬風」

「王履世道」

「繁花競豔」

「天數巧合必成」

“皆是半句。”杜鳳兒微笑。“你可知其意？”

“必與玫瑰復生有關！”越三乘皺起眉頭，“只是未知時間如何，想必這也是天宇保護玫瑰的手段！”

杜鳳兒冷哼。“也有人不想天宇如願呢。”

嗯？越三乘瞪眼。“何意？”

“五日之後，乃立冬節氣，你說呢？”

五日之後！越三乘變色，極端提前來臨，他卻準備不及。杜鳳兒看穿了他的顧慮，於是建議道：“花界盛會之前，或許你有興趣看看典武殿。畢竟正副真主合作的機會可不多。”

越三乘壓住內心狂喜，“你是認真的？”

“事成之後，你與西亞必有一戰，這就是我的目的。”杜鳳兒垂眸，掩去眼中的期待。“畢竟我的時日已經不多。”

越三乘看著他，惋惜之餘也略微敬佩。可惜不能完全為己所用。

當兩人踏出典武殿時，天際已微微發白，星子落在淡青天幕之上。秋冬之際的天空有種空遠悲涼之意，令人依稀恍惚，不知今夕何夕。

越三乘仍然震驚於殿內所見，“想不到倚天航之中竟有這般厲害的武功！”

杜鳳兒頷首。“昔日活木星與水雲星有仇，元樞與大陵亦然，這就是你繼承元樞魔宗的天命啊。”又嘆了口氣，伸手將典武殿的玉鎖交給越三乘。“「玄武絕式」，無論天內天外，都堪稱絕世武功了。”擡眼看著他，“我為你做了這麼多，你是否也該有所回報？”

“說吧，只要你留在本真主身邊，你的要求我盡力滿足。”越三乘沉浸在突如其來的狂喜之中，卻在聽見此話之後突然警惕，“不過……”

“放心吧，杜某不是無理取鬧之人。”杜鳳兒輕嗤，“只不過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罷了。”

越三乘戒備地看著他。

“我有個小朋友，江小念，現在我師兄手裡。”杜鳳兒平靜回視，緩緩道，“我要他回到我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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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大家新年愉快！

真的是越寫越慢。。。誰讓小越辣麼吃藕。。。（小越：？？？）

八月：鳳為什麼不理我！一定是小越挑撥離間！（揍小越一頓）

小越：？？？你媳婦不理你，為啥揍我！

八月：因為媳婦不理我。

小越：難道不是因為你不肯幫他揍司徒遠？！

八月：。。。我不敢。。。媳婦會生氣。

小越：瞅你那慫樣！

八月：。。。（揍死你！）

後面寫啥還沒想好。。。（揍）最近工作有點忙XD大家先安心過年吧讓餃慢慢寫。。。

（小行：我都沒有出場，哭泣TAT）

（遠哥&烈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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餃子

2019-02-12 05:05

第四十五章

　　　

　　　司徒遠回到西亞聖殿，就看見白雁委委屈屈地守在內殿門口。“怎麼了？”為何不在裡面待著？

　　　說完自己就笑了。“行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休息吧。”肯定是夙烈不想見到他，把他攆出去，不用他伺候。

　　　走進去一看，司徒遠氣得半死。夙烈歪在圈椅上睡覺，一隻腳還蹺在桌案上。案上一摞折子，才動了兩本。

　　　“夙烈！”司徒遠上前，一腳把椅子踢成碎片。“給我滾起來！”

　　　夙烈在睡夢中被驚醒，還來得及飛身躲避這一腳，順便揉了一下眼睛。“你可回來了，快去處理一下這些。”說著，一指桌上。

　　　司徒遠瞪著他。“讓你批一下這些公文，這大半天，你就這麼睡過去了？”我處理儒教那些事還不夠？要你何用！

　　　“咱倆當初怎麼說的來著？”夙烈也急了，“我也累了好幾天了，你多批幾本折子會死啊？”混賬司徒遠，說什麼“君子遠庖廚”，那些殺人放火刑訊逼供的糟爛事，都是自己的活兒。他就叉著手遠遠站著，動動嘴的事，誰不會？

　　　司徒遠卻沉默了。是啊，雖然名分上夙烈是主，但這一百多年來，一直是他拿主意，夙烈去辦事。這也罷了，但他還一次一次欺瞞哄騙夙烈，實在是有些太過分了。

　　　看見他突然沉默不語，夙烈怔了一下。“司徒遠！你又有什麼事瞞著我呢？”你這種神色，好像又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真令我膽戰心驚啊！

　　　“你為什麼不肯接受白雁？”司徒遠突然岔開話題，一臉惋惜地看著他，恨鐵不成鋼。

　　　“我咧……”夙烈翻白眼。什麼玩意兒？怎麼突然扯到他？

　　　“你如今這個頹喪樣子，萬一被星宗知道了，咱們都沒好下場。”

　　　兩人對視一眼，都有些膽寒。夙烈一拍桌子，“到時候再說。”我是不會在星宗面前露出半點。“至於小白，你喜歡就自己收了他，別總讓他在我跟前晃。”煩。

　　　小白……司徒遠聽到這個稱呼，差點噎死。“算了。”看來得去告誡一下白雁了，他也是一根筋的人，別到時候惹出什麼亂子。

　　　“看你一臉晦氣，怎麼了，孔孟學院的事不好辦理？”夙烈打量著他，“我聽說你的雷霆手段一出，所有人都嚇軟了，還有不服的嗎？”

　　　“杜鳳兒治下不嚴又事必躬親，難為他這一百年怎麼沒累死。”司徒遠隨口抱怨，又突然遺憾地盯著他，“你當年怎麼沒看上他？”

　　　“你閉嘴吧！”夙烈氣昏。“拉皮條上癮嗎？”還沒完沒了了！

　　　真可惜。司徒遠憐憫地看著他，“如果當年跟咱們交手的是杜鳳兒，也就不會有那麼多死傷了。”

　　　杜鳳兒從小跟他們生活在一起，又極為顧念舊情，絕不會對他們動手。就算動手，也絕非是江南飛那種狠手。

　　　原來師尊啟用江南飛，就是打的這個主意啊……也對，感情不那麼深，捅刀的時候才果斷決絕，不拖泥帶水。

　　　夙烈冷嗤。當年雙方都殺紅了眼，誰先停手，與引頸就戮無異。

　　　看他這副表情，司徒遠沉默許久，才艱難開口。“雖然嘴裡不說，你……還是恨了我與星宗的吧。”逼你放棄心愛之人，逼你殺掉心愛之人。到最後，連自己也開始懷疑，血肉之親，可能真的比不上一見鍾情。

　　　恨嗎？夙烈搖頭，又點點頭。“身處這個位置，有些事情不能自主，也是常事。”就算升斗小民也未必能如意呢，何況是一星之主，身後不止自己與家人，還有大把的人命。

　　　司徒遠恨嘆。紅雲此招太陰損，不但害夙烈與雷絹功力大失，還在他們兄弟之間埋下一根刺。他走到窗邊，看了看彤彩映空的夕照，微微冷笑。

　　　紅雲，你敢對西亞動手，別怪我不客氣。

　　　看他一臉不甘心的怨憤，夙烈只以為他又在哀嘆他師父的不公，於是道：“你師父當年也是看中了江南飛的手段，才會推他出來。杜鳳兒卻不是這裡頭的人，牽扯進來也沒用。”只會拖後腿。生死存亡關頭，還是一把刀好使。杜鳳兒那塊美玉，掛在門面上就得了。

　　　司徒遠咬牙。是，師尊看重江南飛，愛護杜鳳兒，只有自己……“別扯閒話了，我有要事跟你說。”

　　　夙烈吐血。一直是你在扯東扯西好嗎！“是天宇計劃的玫瑰之事嗎？”他冷哼，“除了預言爭鋒，我不想攪和進花界之事。”

　　　“此事稍後再說。”司徒遠看著他，“我方才進入了藏經閣一趟。”

　　　“這麼快！”夙烈驚詫。“越三乘不會以為你是去撈你二師弟的吧？”

　　　什麼話。“杜鳳兒已經出來了，不過據說功體嚴重受損。他已經取信越三乘，並打開了典武殿。”看看人家這效率，如果當年就能說服他倒向自己一方，該省多少事。“越三乘應他之請，向我索要小念，我就趁勢要求進入藏經閣一觀。”

　　　我的老天，這個圈子繞的。夙烈有點暈，但還是生氣了。“你把小念送給越三乘？你還是個人麼？”

　　　司徒遠被他揪住前襟，也是無奈。“是杜鳳兒要的。”這個二師弟果然聰明，知道自己必然在小念身上施了術法，就通過他來傳遞消息。“再說他跟你又沒什麼關係，你何必急得那樣。”

　　　夙烈沉默。雖然已知那孩子跟他沒什麼關係，他還是抱著一點點幻想，甘願沉浸在自己的美夢之中，不願清醒。

　　　“而後，我在藏經閣之中發現了元樞的魔源，以及通往天外的模糊氣息。據說那裡有連接元樞星的秘道。”司徒遠看著他，“但奇怪的是，無論是繼承元樞星靈的越三乘，或者正位九品之一的慕花影，都找不到這條秘道究竟在何處。”這說明什麼？

　　　“這秘道必是元樞的關鍵所在！”夙烈一下子來了精神，興奮搓手。“只有前代魔宗認可的勢力，才能知道它的秘密！”

　　　司徒遠微笑。杜鳳兒，你真是好運氣。而我，運氣竟也不錯呢。

　　　龍族秘寶「絳星鏡」之中，不但藏有部分天外地圖，還能將攜帶者所經之途悉數記錄其中。他冷笑，龍族當年的野心，也是令人頗為激賞啊。

　　　“此事靠後。”他沉吟，現在還不是時候。“立冬當夜，玫瑰復出，流沙原必有大戰，西亞一定要參加。”

　　　夙烈雙眼精光閃閃。“好，我正想與秋八月正式一決！”別讓他以為有楓葉化石護體，就能躲過殺劫！

　　　“讓你失望了。”司徒遠冷笑。“你的戰場不在流沙原，對手也不是秋八月。”

　　　什麼意思？天宇一早重兵布防流沙原，難道你讓我中途堵截什麼人？夙烈狐疑，“天宇會有其他援兵？”

　　　“不用你下場。”司徒遠嚴肅地看著他，“帶著冽冱琉弓，射殺自天宇麟池復出的玫瑰。”

　　　“天宇麟池？”夙烈驚呆。“不是流沙原？”

　　　司徒遠點點頭。“無論雲中城或者倚天航，都不會袖手旁觀。他們打他們的，我要確保西亞的戰力損耗最小。”區區玫瑰，不值大動干戈。

　　　“如果要除去玫瑰，不如將此事張貼至預言頂。”讓更多的天宇敵對勢力參與，不是更有保障？

　　　司徒遠頓了片刻。“傳聞花神令在千少一身上，我要安排惜英王成為在場的唯一見證。”一旦傳聞屬實，她就有可能實現夢想。

　　　夙烈瞪眼。“你不怕惜英王跟你翻臉？”妄自插手花事，雷絹那個暴脾氣肯定發作。

　　　“戰場之上，達成目標才是首要之事。” 平日裡耍小性子、爭個意氣也就罷了，這種群雄混戰之中，所有人都各懷心思，稍有疏忽，就被人算計了！

　　　夙烈很佩服他的膽量。原本經過之前的事，雷絹就已經很惱怒他的所作所為，這下子……他們倆的關係恐怕就要降到冰點了。

　　　他同情地看了一眼司徒遠。他們兩人在感情之事上真是難兄難弟。司徒遠被看得惱羞成怒，順手給了他一巴掌。

　　　

　　☆               ☆            ☆            ☆            ☆            ☆

　　　多日來，陰冷濕潤氣候一直籠罩著天宇。直到這個傍晚，天空終於放晴，溫柔的金色光芒暈開，融在一片軟紅輕雲之中。紅雲難得地駐足觀賞了片刻，就看見藏神秘帶著小弟黑夜怨靈一路飛跑過來。

　　　“紅雲啊，你在這裡哦。”藏神秘一邊喘，一邊揉著胸口。“跑死我。”

　　　“巴比，有什麼要緊事，你倒是說啊。”黑夜怨靈戳他。“人家紅雲很忙的，沒時間在這聽你喘啦。”

　　　“你閉嘴。”藏神秘趕緊道，“這幾日我一直在西亞聖殿的外面蹲著，果然看見裡面有人出來了，而且是往幻海雲城的方向走！”

　　　“手裡還拿著一封信。”黑夜怨靈補充，然後遭到他老子的栗鑿鎮壓。“哎唷！”

　　　“怎麼西亞和雲城也有一腿嗎？”藏神秘緊張不已，那天宇的處境豈不是越來越危險？

　　　紅雲淡笑，終於來了。“我明白了，辛苦你們了。”就知道司徒遠忍不住。吃了這麼大虧，倘若還無聲無息，他才要認真正視大陵星這幫人呢。

　　　很好，西亞果然關心星象雲圖，知道這個就行了。紅雲收拾了一番，啟程前往望星坪，一個他多年未曾涉足的居所。

　　　他故意走走停停，沿途還順手掐了把紫茉莉捏在手中。等他行至望星坪，已是星斗滿空。遠遠看見幾條人影佇立，他忍不住彎了一下嘴角。

　　　活該你來得早，讓你吹吹冷風。

　　　等了一個多時辰的三裁公已經不耐煩，早知道紅雲是狐狸一般的人物，今晚不會白來了吧？

　　　“勞你久等，真是抱歉啊。”紅雲走近前來，臉上一點抱歉的意思都沒有。“竟能找到此處，紅雲佩服。”

　　　“客套話省下，誰不知道你最看重妻兒。”三裁公戲謔地看著他，“所幸你四處留情，雖然害死一妻一子，不是還有一妻一子嗎。”

　　　紅雲苦笑。“三裁公，你的目標是我，與他們無關。”

　　　“望星坪，真是好地方。”三裁公仰望星空，“上官星今夜入天宇，所以你親自來接他。怎樣，很想見到你的兒子嗎？”

　　　紅雲沉下臉。“我說過了，別動上官星！”

　　　“真是父子情深。”三裁公諷刺冷笑，“雖然他一直對你生疏冷淡到痛恨，你還是一副慈父的模樣，真令我感動啊！哈哈……”

　　　月上中天。紅雲的臉在雪白月光照射之下慢慢褪去血色，但他眼睛之中依舊是深潭之水一樣的平靜。經歷過太多坎坷，這種程度的刺已經傷不到他。

　　　人類就是在一次一次的挫折磨難中漸漸長出堅硬的外殼，抵抗外界，保護內心。

　　　三裁公不再多言，一揮手，身側的北斗星二將，冷奇子、鬼差客，立刻左右包抄而上，對他發起攻擊。

　　　紅雲，我才不相信你已經廢了。拿出你的底牌讓我看看，否則今夜讓你父子同赴黃泉！

　　　然而，出乎他意料之外，紅雲在接下第一招的時候，就受傷了。之後也是不住後退躲避，身上的衣袍漸漸被血花浸染。

　　　就在要命的刀鋒劈下的一瞬，一道亮得耀眼的銀色星芒倏然射入現場，彈開鬼差客的大刀。

　　　“紅雲！”銀河行才回到天宇便接到消息，連忙趕來。幸好，趕上了。見紅雲又是一身狼狽，叱道：“你又要幹什麼！”

　　　紅雲輕輕翻個白眼給他。什麼叫“我要幹什麼”，雲城的人正在殺我，你看不見嗎？

　　　三裁公被這兩個眉來眼去搞得心下大怒，“礙事者，殺！”

　　　北斗雙將立刻調轉鋒口，兇猛攻擊銀河行。銀河行只得匆忙應對，格擋之間，不妨紅雲被三裁公一把抓了過去。

　　　“銀河行，你敢輕舉妄動，我就讓紅雲死在你面前！”三裁公將紅雲按在一棵樹上，點住穴道。“紅雲，多日不見，你變得更加動人了啊。”

　　　這是明顯的挑釁，銀河行你可別中計啊。紅雲著急地想給銀河行遞眼神，卻被對方鉗住下頜，動彈不得。“你也真夠厲害的，連銀河行都被你收伏了，我是該讚賞你的魅力還是唾棄你的無恥呢？”

　　　“堂堂星聯之主，在戰場上做出這種事情，你才是無恥。”紅雲毫不客氣，直直指責。“除了利用他人感情趁機打擊，你還會點別的嗎？”所行皆是賤招，也配當一方之主？

　　　三裁公卻大笑。“誰說戰場之上必行正義了？只要達成目的，什麼手段還不都是一樣？”看了一眼陷入夾擊的銀河行，“就像你拉攏銀河行的方式，嘖嘖。”

　　　說罷，不容他再出言反擊，三裁公俯身一口咬上他的唇瓣。紅雲大驚，想不到對方竟在此處做這種事！

　　　“銀河行，你再不住手，我就把紅雲剝光了。”三裁公冷冷的話語，叫停了銀河行擊向冷奇子天靈的一掌。

　　　“你想怎麼樣？”銀河行依舊與人對峙，眼角卻已瞥到一抹雪白，氣得心口疼痛。難道今天真的栽了？總不能不顧紅雲的安危啊！

　　　“好說，只要你自廢武功，我就讓你們死在一起。”三裁公盡情羞辱了紅雲一番，大笑，一把扯掉紅雲的褲子。“一會兒上官星過來看見他父親這個模樣，會不會羞慚無地、氣絕當場呢？”

　　　“你說呢？”紅雲突然向鉗著他的煞神露出一個不明的笑容，“三裁公，今夜你雖然等不到小星，卻能等到兩個熟人呢。”

　　　話語未落，身後的風突然更冷了幾分。突然想起之前的幾次失算，三裁公心內一驚，倏然縮手，放任紅雲軟軟地倒在地上。一回頭，竟是蒼狐與烈風焦，聯袂而來。

　　　漸盈之月，將將未滿。然而兩人之刀配合無間，似夜空銀鏡，圓滿無隙。銀河行見來了援兵，手上更不容情，一掌劈下，頓時鮮血四濺，隨即立刻衝到紅雲身邊。鬼差客見同伴慘死，痛叫一聲，卻也不得不疾馳救援主人。

　　　自從三裁公涉足天宇，自身殺劫不斷。而他竟也能在避開破解層層殺劫的同時壯大勢力，憑的就是強大的心防與不擇手段的殘忍。雙十水晶輪之計，致使天宇當年鋒途凋零過半；破除雙佛連心，更是造成先天紅傘與佛門頂峰半慈心先後慘死。而眼前的月雙刀，則是他不得不面對的第三重劫數。

　　　“三裁公，你逢雙必死啊。”紅雲臥在冰冷泥土上，感覺自己整個人也即將與這溫度融為一體了。魚見餌方愿上鉤，三裁公，你以為小星是我的餌，卻不知道我才是釣你的餌。

　　　小星今夜不會來了。紅雲嘆，這孩子跟他一樣，執著又重情，錯過今夜，他也必不肯放棄。都說是為了天宇，但只要這孩子能展顏，他這個做父親的又何嘗不肯做更多的努力呢。

　　　月雙刀是匆忙接到出戰的指令的。是夜並非望月，面對功力強大的三裁公，本來未必有十成把握。但此刻三裁公眼神似有異狀，好像一直沒有焦點一般，恍恍惚惚地。

　　　好機會！兩人對視一眼，合刀攻上。而在他們的強敵的眼中，極招落地的時刻比現實之中快了瞬間，三裁公噩夢再現，似乎已經感受到頸間冰冷，與噴灑的熱血，頓時整個人僵在當場——

　　　真正的極招隨後而來，兵刃交錯，脆響一聲。鬼差客在最後一刻為主人擋在前面，連人帶刀被兩斷。而三裁公亦受波及，右臂骨咔嚓一響，斷成兩截。

　　　此戰到此時，已經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三裁公當機立斷，抽身而退。功力一催，他才明瞭，紅雲早在牙齒之間藏了致幻的藥物，借著被他侵犯的瞬間讓他吞下，從而影響了他的判斷。而面對殺劫，任何遲誤都是致命。

　　　銀河行遣返了月雙刀之後，稍微收拾了一下戰場，就將紅雲裹在散落一地的衣物之中，抱著他進入了望星坪的小屋。

　　　雖然有段時間沒住人，此地倒還算整潔。銀河行給紅雲解開穴道，打水給他擦洗了一遍，又為他上藥止血，將衣服一件一件給他穿好。紅雲知道他生氣了，突然也覺得疲倦不堪，於是也沉默著，一言不發。

　　　很少有男人能夠忍受自己這種人吧。紅雲頹喪地想，如果銀河行離自己而去，要不要放下身段苦苦挽留？

　　　銀河行本來想說他兩句，可是一擡頭，看見他疲憊沉鬱的眼神，不禁心軟了。“紅雲，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以自身為餌固然殘忍冒險，卻是此刻最有效率的做法。然而，以私心論，他當然不希望犧牲者是自己心上之人。

　　　“是我對不住你。”紅雲順勢靠在他肩頭，語氣倒放鬆了些，也無力再在他面前隱瞞什麼。“是我故意放出消息，說小星今夜會返回天宇，迎接玫瑰復生。”

　　　銀河行心疼地摸著他的頭髮。這傢伙，連自己兒子都不放過！“可是星雲意象並非如此。”

　　　“我怎麼捨得讓小星涉險。”紅雲冷笑，“倒是西亞的那兩位先坐不住了，立刻告知了三裁公。”嘆口氣，“唯一可惜就是今夜並非月圓之夜，否則三裁公必死無生。”

　　　月圓之夜……銀河行心中已經有數，嘆道：“安知不是西亞故意所為。”誘殺之局，只能用一次。西亞此舉，讓紅雲提前露底了。

　　　“總不能束手待斃啊。”紅雲在他的懷裡閉上眼睛，聲音漸低。“銀河行，距離天亮還有段時間，難得今夜烏雲盡散，不如我們去欣賞一下今夜的星空吧。”

　　　銀河行聽到這話，臉上終於露出個笑容。剛要答應，一低頭，卻看見紅雲已經睡著了。

　　　

　　☆               ☆            ☆            ☆            ☆            ☆

　　　

　　　小念終於如願回到倚天航，但他明顯感到情況不對。帶他來的人並未將他送到孔孟學院，而是繞了個大圈，將他帶到道觀後山的上善居。

　　　“這不是我之前住的地方啊。”小傢伙警惕地看著陌生的環境、四周侍立的人，“你們是誰？我之前怎麼沒見過你們？”

　　　杜鳳兒走出內院，“小念，過來。你跟我在這裡暫住一段時間。”

　　　多日之後再見到他，小念眼圈都紅了，還是規規矩矩地行了大禮，然後爬起來，一頭撲到他懷裡。“我以為……”

　　　杜鳳兒被撞得內腑一陣劇痛，“哎喲”了一聲，看見孩子驚惶的目光，連忙笑了一下。“看起來過得不錯，小身子骨越來越結實了。”就順勢坐下來，將他拉到自己懷裡。

       小念卻發現不對勁，為什麼他的臉色這麼差！“你怎麼了？生病了嗎？”

　　　杜鳳兒不語。師兄對這孩子還是太嚴苛了啊，硬是逼著這孩子這麼小就會看大人臉色。半晌，“沒什麼，小念，你記住，從現在開始，每時每刻都跟著我，不可離開。”

　　　“我記住了。”小念環顧四周，“我們為什麼不住在孔孟學院了？”

　　　“這裡也不錯啊。”杜鳳兒哄他，“這裡比咱們以前住的庭院敞亮，屋子又大，對不對？”

　　　小念點點頭，仰著頭道：“這個鏡子我在道君那裡見過，比這個大一些。”然後又摸著幾案上的琴，“這架琴有點舊了啊。”

　　　杜鳳兒微笑地看著孩子在三間房屋裡逛，有人來跟他傳越三乘的話，他就讓小念一旁聽著。送來的文書信件，他就讓小念幫他讀了。

　　　天宇這次真是孤注一擲了，將兵力全押在流沙原，真的沒問題嗎？

　　　於是，當越三乘再來找他的時候，就看見一個糰子一樣的小人黏在他身後，從披風裡露出個小腦袋。“這是什麼東西？”

　　　“不用管他。”杜鳳兒笑，“你送來的折子我都看了，你真的不打算與司徒遠也商量一下？”

　　　“哼！”想到那個忽冷忽熱的毒蛇一樣的人物，越三乘就頭痛。“不用他們插手，此戰也必挫天宇聯盟的銳氣！”

　　　“這些準備倒是都周全了，你還是要防止西亞突然調轉矛頭。”杜鳳兒甩了甩手裡的一張紙，“建議你就去陪個笑臉，打探一下司徒遠的意思吧。”

　　　“不必了！”越三乘冷笑，“後天晚上，你跟我們一起前往流沙原！”

　　　杜鳳兒頓了一下，“杜某現在這個身體狀況，恐怕無法對倚天航再有助益。”又看了看一直抱著他腿的孩童，“何況小念也離不開我。”

　　　“叫你去就去，啰嗦什麼！”越三乘陰冷地盯著小念，“至於這個累贅，你願意就帶著他！”

　　　等到越三乘離開，杜鳳兒才皺了皺眉，將四面窗子都打開，透透空氣。外面的寒風吹進來，小念小聲道：“好冷啊。”

　　　杜鳳兒將他抱到火盆旁邊坐著，自己回身躺在小榻上，默默忍耐著經脈之中越發劇烈的撕裂般的痛楚。小念烤了一會兒火，以為他睡著了，輕手輕腳地爬上榻，伸頭一看，見他面色慘白一頭冷汗，吃了一驚。

　　　“先生，你怎麼了？我去找醫者！”

　　　“別去。”杜鳳兒艱難開口，拉住他，手心裡冰涼黏膩。“小念，後天我們出門，如果見到秋八月，你就趁我這裡的人不注意跑到他身邊去，明白嗎？”

　　　“你不要我了？”小念大驚，“是因為我上次逃走嗎？我上次是——”

　　　“別多問。”杜鳳兒止住他急急的解釋，“過來，陪我躺會兒。”

　　　再次將這個溫暖柔軟的小糰子抱在懷裡，杜鳳兒稍感安心，透骨入髓的劇痛，也似乎減輕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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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師兄雖然萬年單身狗（喂）但是對幾個弟弟的婚姻大事都操碎了心（不
最近一直睡不好又消化不好，焉知不是秋高人因為吃不到鳳下的祥瑞Q_Q
小行就不會因為吃不到我餃而抱怨什麼（我餃：。。。
雖然這個文打的清水tag但是餃也並不是萬年做素菜的（霧
遙想一下曾經每天都燉肉的幸福時光（喂
最後很嚴肅的批評一下阿裁，餃並不認為他是個偉光正的什麼有王者氣度的BOSS，他獲勝的手段大多非常齷齪，把婦女綁起來殺掉或者毀容然後趁她們親屬驚痛的瞬間打敗對方，算什麼好漢。。。還有他把天皇活活虐到精神崩潰，居然還有人讚賞他對天皇尊重和欣賞。。。（說這話的人你過來，我尊重和欣賞一下你XD）。。。還有那種不把人當人的思想也非常值得鄙視。你們不要因為他長得沒有其他BOSS辣麼吃藕就粉他。（阿裁：。。。）
年過完了，祝新的工作日裡諸事順心，多多加薪昇職~~XDD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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餃子

2019-02-27 05:11

第四十六章

入夜時分，花中人輾轉回到之前棲身的山洞，卻發現裡面已經有人在等著他。他倏然警惕，近日來追殺自己的人不少，如今他大抵是兩天就換處住所，不料此人竟然這麼快就找到了他！

那人轉過身來，卻是之前他在幻海雲中城見過的一個人，三裁公的手下之一。

花中人打量了他一番，卻並未放鬆警惕。“三裁公又想幹什麼？”難道他也重要聖蓮心識？

“何必如此不友善？”那人倒是笑了，“城主說了，看在過往情分，讓我問問你，可還願意重返雲城，共圖大業。”

花中人大笑。“他之前難道沒說過，有三春王，不准我再入雲城？怎麼，說出去的話倘若還能收回來，也不是三裁公了！”這話拿來騙誰？

那人也笑了。“當然有條件。三裁公說了，殺掉月雙刀，便是你入城的憑證。”又看了看他，“如果你不肯，就當我什麼都沒說。你這個洞穴已經暴露，就趕緊離開此地吧。”

果然，天下哪來白得的好處。花中人本來在冷笑，卻在聽到最後一句的時候瞪大了雙眼。“你們……一直跟蹤我？”

那人露出一個諷刺的笑。“若非雲城一直派人保護你，你以為自己能躲過這麼多天各派的追殺？”又憐憫一瞥，“城主愛才，這是你最後的機會，別錯過了。”

花中人直待那人走後，才長嘆一口氣。他擡頭看看從天平線上懸掛的漸盈明月，緩緩閉上雙眼。命運何其殘酷，無論如何選擇，總避不過以命相搏的險惡處境。

再堅強再自立有何用？強者智者的隨便撥弄，他就得豁命以對。

時間已經不多。他緩緩靠在洞口石壁上，長長吐息，仰天遙望。夜幕漸暗，零落星子漸亮。想起之前聽說的“衡貘天命已盡”，他不禁將視線投向了常年烏雲密佈的烏雲巔上。借不到天時，他只能在地利上盡量找補。

而在這夜，秋八月與野春王神農刺再度來到了流沙原。雖然距離紅雲預估的玫瑰復生之時還有大約一日，但之前的變故，讓他們不能不加倍警惕。

“紅雲早前來找過我，他說，之前花中人種下的瑞草仍在。”秋八月看著一地狼藉藤蔓，嘆息。“昨日原本是玫瑰復出之時，卻毫無動靜。”這代表什麼？

看來之前的秋霜之氣，只是抑制了植物的生長，至於誰更勝一籌，只能看天意了。

神農刺道：“千少一畢竟非常人，你們要對他有信心。”

“只能如此了。”敵我同在地層之下，秋八月只希望他的秋霜之氣不曾過度傷害玫瑰。“只是如今這些藤蔓……”怎的與之前不同了？

神農刺用腳撥撥長刺的紫褐色藤蔓，“變異了，說明其主曾經遭受過近乎致命打擊。”看著秋八月，“聽你說，這位元樞魔宗駕下的蕪樅木使曾經駐守在藏經閣？”

“或許是與杜鳳兒交手所致吧。”別以為他一向溫柔禮讓就以為他是個軟柿子。秋八月含糊地哼了一聲，“雖然如此，天宇方面也有不能出戰的戰力。” 為了杜鳳兒的安全，魏青圖這次也不能露面了。

“我覺得有件事必須向你說明。”神農刺無意探聽天宇的佈局，只是嚴肅道，“花草之間，同源則有感應。如今藤蔓遍地，瑞草不死，說明兩者必有關聯。”

天外瑞草……也是元樞星之物！秋八月思及此處，心裡一驚。倚天航的人，早就與元樞有所關聯，難怪藏經閣之內盡是先天魔氣。

“有空我會去問問好友以及廣陵道君。”不知道他們知道多少，還有，杜鳳兒現在究竟如何了……

看他這副模樣，神農刺就知道他在懮慮什麼。“杜儒聖是個堅強的聰明人，好友你不必太過擔心。”

一時被說破心事，秋八月笑。“野春王的意思，是秋某不夠堅強，且不夠聰明。”

神農刺大笑。“罷了，是我失言。”頓了一下，“不過，我看他有主見得很，未必需要你為他打算什麼。”

秋八月嘆口氣。“何止有主見，簡直是獨斷專行。”

今天一早，紅雲將一卷簡報交給他，讓他去佈署流沙原。見到內中不但有倚天航準備派出的人手與兵力，居然還有時辰與路線，詳實具體得讓他一度以為是引誘天宇方面的釣鉤。

“不用懷疑，西亞也有一份。”紅雲道，“司徒遠說了，他們不會參與流沙原之戰，我在天宇麟池也另有安排。流沙原就拜託秋高人了。”

神農刺聽罷，略微皺眉。“西亞聖殿恐怕不懷好意，他們在花界也有一席之地，豈會放過玫瑰？”

“秋某也很是欽佩紅雲驕子。”不但願意配合好友的執拗，還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調整計劃。“既然他如此安排，秋某照做就是。”

在此之前，他需要再走一趟預言頂，看看各方對即將到來的風雲會戰的態度。

☆ ☆ ☆ ☆ ☆ ☆

秋八月踏上預言頂之時，那裡已經有人了。“造天筆，好興致來留預言嗎？”

預言頂之上，之前四張半開的預言已經展開，下半句皆精準點出了花界風雲聚會的時刻，「立冬日子時」。另有一張漆黑的紙卷卻並未展開，似乎正在等待什麼人。造天筆見問，不禁苦笑。“秋高人說笑了。”自從天地對決之後，預言頂已成宣戰之地，他早就不參與此事了。

秋八月凝神細看，沉吟片刻道：“此非天宇之人所為，恐怕與花事亦無關聯。”

造天筆一驚。“你看得見內容？”

秋八月不語，此時一陣寒風吹過，將這張紙緩緩展開。

「雙刀引月花墜於西」

倏然，秋八月眼神陡厲，眼中的寒光似乎在下一刻就能將這張紙凝凍成冰。造天筆倒抽一口氣，“這……”這是八衡劫數！

“花中人打算對月雙刀動手了。”秋八月仰天長嘆。“天意也。”

“不會吧？”造天筆疑道，“這句話語義含糊兩可，究竟何意？”

是「雙刀引月，花墜於西」，或是「雙刀引，月、花墜於西」？這“月”又是……造天筆猛然想起之前的事，愕然望向閉目不語的秋八月。

距離流沙原不遠的烏雲巔，蒼狐與烈風焦登上峰頂，又看了看手裡的字條。“明晚不是有大戰，銀河行前輩此刻約見你我二人，究竟是什麼緊急任務？”

突然，一陣濃郁花粉香氣飄來。花中人從一塊巨石後面走出來，大笑。“等你們能看到明天的太陽再說吧！今夜你們的任務，就是死！”

山腳下，穿霞醉鳳無奈地看著急急上峰的秋九月的背影，慢慢坐倒在一叢野菊之下的大石之上，拿出酒囊，往嘴裡倒了一口。

“唉……鳳凰蹤飛上九天，上九天……”飛得再高，明月依舊在九天之上更高的所在啊。

又想起野春王玩笑的一句，“秋家老二老三，難得都與雲霞間的鳳凰有緣。”真是惆悵不已。

慕花影盈盈走來，輕蔑地瞥了她一眼。“看妳不修邊幅的模樣，真給花界丟臉！”不修飾，無姿態，成天醉醺醺地，哪裡像高雅尊貴的花經之人？

一眨眼，穿霞醉鳳卻已經擋在她身前。“慕花影，玫瑰尚未飄香，妳欲往何方啊？”

“閃開！”慕花影翻臉。“妳這種明顯偏向千少一與天宇的作為，豈是花界中人的立場？”

“想針對千少一，何不等他現身？”穿霞醉鳳踉蹌一步，恰好躲過對方帶殺的纖纖玉手。“慕花影，難怪越三乘喜歡妳，不惜一切百般討好獻媚，妳才是墮了花界的清名啊。”

“胡言亂語！”慕花影纖手再揚，奪命之招夾雜著落在地上的花瓣向對方射去。“穿霞醉鳳，妳竟敢污衊我，該死！”

妳又有什麼好名聲，自墮魔流又迫不及待來當先頭兵，還當不起幾句議論？穿霞醉鳳只是輕蔑譏笑，醉步翩躚，顧盼自得之中，兩人已經來往了幾十個來回。

而在峰頂上，等秋九月趕到之時，月雙刀已被花中人擊破功體，重傷倒地了。花中人見到秋九月，初時驚訝，卻也瞭然一笑。“你竟然趕在這個時候……八衡失運久矣，憑你，也想扭轉天命？”

“秋九月此來，只為血仇。”

預言頂之上，秋八月與造天筆一齊看向衡芒陡暗的那顆星，心裡皆是一沉。造天筆一嘆，“雙刀命數，恐怕……”

秋八月緊鎖眉頭，只是沉默。

然而，就在此時，搖搖欲墮的星子，竟然懸在空中，不再搖動。

是誰插手，是誰逆天……

插手天命註定的後果是什麼，他們再清楚不過了。造天筆猛然憶起許久之前的往事，一時心頭刺痛，竟無言語。

秋八月雙手交握在寬大袍袖之內，內心慘痛，渾身冰冷。這是他默許的戰事，當他親手將秋水劍訣交給他小弟之時，就已經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自從踏入江湖，他小心翼翼遵循天道，不敢稍有逾越。他謹慎計算著所行的每一步，勿使自己一時的衝動，造成不可挽回的損失。

一路行來，卻是孤冷清寒，血跡斑斑，想留的留不住，想得到的也無緣。他想起昔年離開三秋闈的情形，想起退隱天宇之時小弟對自己的挽留，想起再渡紅塵之後大哥對自己的拉攏，不禁心如刀割。

他也不是神，無法精準掌控任何一個人的命運。他不能強迫別人做什麼，或者不做什麼。甚至——自己做什麼，或者不做什麼。

倘如是，他何必再入紅塵？

造天筆見他如此，一時也不知說什麼。只是時間迅速流走，他必須去辦之前紅雲拜託他的事，也不能一直留在此地。

“秋八月，對不住，我必須先離開了。”

“貼此預言之人，真是殘酷。”半晌，秋八月苦笑，向他點點頭。“耽擱你了，請自便。”

造天筆盯著他充滿痛楚的眼睛，輕聲道：“這是西亞意圖摧毀你心志的詭計，你千萬不能讓他們得逞啊。”

秋八月再度陷入沉默。此時此刻，他突然無比渴望杜鳳兒能在他身邊，陪他度過這艱難摧心的一夜。

只是……就算好友在此，又能做什麼呢？

終於，在黎明破曉的前一刻，象徵月雙刀的那顆星，與漫天星子一同隱沒於漸漸亮起的天幕之中。漫天彤霞溫柔地籠罩整個天宇，殷紅的鮮血薄霧般散落在寂靜無聲的大地上。

月與花最後的極端一招，震撼了烏雲巔方圓數百里的地層，萬千霜華與殘碎花瓣迴旋天地之間，久久不散。

在眾人看不見的流沙原地層深處，瑞草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迅速枯死，而封天的刺藤也停止了生長。而距離流沙原不遠的天宇麟池，隱約可以聞見一絲淡淡的玫瑰香氣。

金風遠飏，朔風凜冽，帶走了枝頭最後一片枯葉。嚴寒的冬季，已經來臨。

☆ ☆ ☆ ☆ ☆ ☆

入夜時分，倚天航大軍齊至流沙原。除了早就守在此地多日的顧馡雲與雲瀟灑，秋八月也帶出留守在清白湖的晚輩們，列陣以對。

越三乘帶著幾乎所有人傾巢出動。除了封天與慕花影早就出發，其他元樞星的戰將，以及之前魔魑聯會殘餘的人馬也都到場。倚天航方面，除了他調度不動的儒教，道教、佛教之中，精銳盡出。而他看見天宇竟然只有秋八月一個先天人前來，不禁有點意外。

“秋八月，你不會以為你一個人能守住此地吧？”紅雲與銀河行為何不到？還有洗心院那些人呢？

“就當是給年輕人練練手的機會吧。”秋八月態度輕鬆閒適，雙手背在身後，眼神隨意一掃，就看見了跟在越三乘身邊的杜鳳兒。

雖然面上無波，但秋八月的心裡也吃了一驚。這是什麼地方，他竟然將那個小孩子也帶來了！他不怕出意外嗎？

看見秋八月，杜鳳兒露出一個極淡的笑意。他目光很平靜，仿佛面對的並非一場大戰，而只是閒庭觀花。

或許，這是你我最後一面了。杜鳳兒右手輕輕撫摸著靠著他站著的小念的頭頂，深深吸氣，壓住內腑間難忍的痛楚。

秋八月見封天與慕花影不在，不禁嘆息。花界中人畢竟對花的氣息格外敏感，希望紅雲在別處的佈置也是滴水不漏。

而其他人……他冰冷的眼神只是略略掃過，只在離火官門第一天罡身上微微駐留了片刻。

離火第一天罡的身上，有極濃的烈火氣息，必然是離火官門的鎮門寶物「三昧」了。

雲瀟灑悄聲對馡雲道：“聽說離火官門的人向來不參與江湖事，沒想到也屈服於越三乘的魔威啊。”

馡雲點頭冷笑。“助紂為虐，可恥！”

兩人雖然都是低語，但在場功力深厚之人哪個聽不到。見離火兩位天罡面色陡變，秋八月回頭呵斥道：“無知！身為一門之首，豈能逞一時意氣，遺禍滿門？” 這種時候抗命，遭殃的不只是他們兩人，還有整個離火官門！

夜風陣陣，帶來屬於冬季的寒意。迎風而立的杜鳳兒咳嗽了兩聲，將小念的頭臉緊緊護在懷裡。

雙方對峙一刻，越三乘哈哈大笑。“秋八月，看這陣勢，你們根本不是對手，何必硬挺著呢？不如直接認輸罷了！”

秋八月嘴角一彎。“越三乘，看來你是有備而來啊。”說罷，向離火第一天罡的方向微微一笑。

奇怪的是，聽見這句話，杜鳳兒也低頭笑了。小念轉頭瞅瞅這個，又看看那個，不明就裡。這些大人不是馬上要開打了，樂個什麼勁呢？

“你不會是想拖到天亮吧？”越三乘看看天空，冷笑。“你覺得拖住了我，千少一就能平安復出？做夢！”

“傲迎冬風，繁花競艷。”秋八月長吟，“越三乘，今夜各處花香四起，可不止是元樞一家啊。”

“卻都是想要玫瑰的命的人！”越三乘終於不耐煩了，揮手，“來人！殺！”

混戰即起，杜鳳兒護著小念遠遠退開。律嚴道君見狀，也靠過來道：“副真主，你有傷在身，不如讓貧道照顧小公子。”

杜鳳兒微笑道：“豈敢。這孩子怕生，還是跟著我吧。”又示意了一下戰場，“你不出戰，不怕越三乘責怪嗎？”

遭到拒絕，律嚴也並無不悅之態，只是苦笑。“貧道自認不是秋八月的對手，身為先天人，又恥於攻擊後生晚輩……”

擡眼看時，果然，離火二天罡也都立在當場，並無動作。只有數十魔人上前進攻。秋八月也不用下令，馡雲和雲瀟灑已經衝了過去，殺入陣中，瞬間哀嚎聲四起。飛心與鬼臨宵亦從側面進擊，除掉了試圖衝過流沙原的對手。

眼看手下傷亡慘重，越三乘大怒，命令倚天佛教道教的人出戰。秋八月往前一步，“且慢！”

越三乘見他叫停戰局，狠笑道：“怎麼，認輸嗎？”

“秋某不願多造殺孽，拿出你的底牌吧。”他不介意大開殺戒，但這些人畢竟與好友有同事之誼，他不願讓好友難過。

越三乘略遺憾。還以為秋八月提議與他兩人單打獨鬥，這樣他的人馬多，就可以衝破天宇的防守線，直過流沙原了。

“離火第一天罡，既然秋八月指名，你就出戰吧！”

先前被殺得七零八落的元樞手下與魔魑部眾紛紛退回，嚴陣以待。第一天罡臉上雖然不悅，卻不得不站了出來，抖開手裡一直捧著的布包，露出離火神兵。

霎時間，四周眾人皆感一陣焚風撲面而來。初冬時節，冷熱交激，功體稍弱之人已感不適，不住後退。

秋八月微笑舉掌，示意天宇眾人也退後。第一天罡被迫面對天宇神人，只能提足十成元力，灌注刀身之內，蓄勢待發。

然而，他內心亦是猶疑不定。這支刀之前一直由他的師尊離火天官持有，這是他第一次親自使用。百年未動之神兵，是否尚有昔日之威？他又是否能完全駕馭它？何況離火天官早就告誡於他，此物亦需配合天時地利。而此時正值立冬，天干地支五行五色十方二十四時令皆與本門相剋。正在猶豫之中，卻見秋八月手未動而四周寒霜之氣瞬間凝結，他只得咬咬牙，一刀破空而去。

這一刀，並未如願對天宇之人造成打擊。西北方突來一陣狂風，連帶秋八月這一掌，將刀勢硬生生扭轉了方向，直向倚天航陣營而去。

而被秋霜之氣凝阻了片刻的神兵之威勢，恰在此時爆發。站在陣前的屬木元樞眾人首當其衝，遇火則焚，頓時燒成一片火海，哀嚎遍野。而神兵天火，非極寒凍氣不能壓制，一時間倚天眾人除了各自運功阻擋，已經無計可施。

越三乘這才明瞭，自己被人算計了。有人將他的人手與佈局，早一步告知了天宇！他立刻衝向一早遠遠避開的杜鳳兒，狠厲一掌打了過去——

煙火漫天，秋八月幾乎是同一時間搶上前去，卻仍是慢了一步，只能眼看越三乘氣芒脫手。

杜鳳兒在越三乘的陰冷眼神向自己射來之時，就立刻用盡全身氣力，將小念推到一邊，卻沒想到這孩子立刻轉身，跑了幾步，一頭撞到越三乘身上。

火光煙霧之中，爆開一團小小的血花。杜鳳兒痛叫一聲，整個人已被秋八月攔腰拖進懷裡，捂住眼睛，動彈不得。“小念！”不要！

純淨殷紅的幼童的鮮血，絲絲浸潤了流沙原的土地。秋八月死死按住失而復得的摯愛，感受到手掌下不斷湧出的濕意，渾身都被汗水浸透。

被毒針刺中的越三乘不得不遠遠退開，運功驅毒，同時下令撤兵。今夜是他太大意了，倘若自己功力夠強，就不必忌憚秋八月，也不必擔心消息是否走漏。看來今後，只有讓自己更加提升功力，才能永遠居於主動，立於不敗之地。

餃子

2019-02-27 05:14

第四十七章

立冬之夜，流沙原到天宇麟池一路上烽煙四起。司徒遠穿了一身不起眼的青色衣衫，獨自來到一處峰頂，冷眼遙望。

他已經多次仔細盤算推演過各方局勢，按理說應該萬無一失。但一向謹慎行事的他依舊親臨現場，預備隨時可能發生的變數。

最早開戰的是慕花影與穿霞醉鳳，同為九品，兩人旗鼓相當。隨後是野春王神農刺，擋下了來到天宇麟池外圍的三春王花九錫。他倆也是老對手了，什麼客套試探都省下，直接再開一局。

元樞的另外一位九品，蕪樅木使封天也是將將進入天宇麟池地界，就被等候在彼處多時的白雁擋住。封天之前在藏經閣受的傷雖不曾完全復原，卻也恢復了八成，但見對方是個他不認識的人，不由得露出不悅之態。

“今晚花界盛會，與花無關之人，切勿枉送性命！”

白雁微微一笑，右手輕擡，數枝花草立時從土中長起。展葉開花，不過眨眼工夫。“倘若與花無關，如何能找得到你？”

封天心頭一震。“不可能！花冠爭王之後，七王九品皆定，除非你是九品之外的人！”可是，九品之外的人，怎麼可能擋得住自己？“你究竟是誰？”

“你可以猜猜看。”白雁出招，小試一二。“不如今夜你就陪我練練，如何？”

兩人來回交了幾趟手，封天越發疑惑。九品中人他都知曉，眼前之人雖然面生，但招式又似曾相識……半晌，“啊！你是百面花郎！”

上一屆的花界盛事之中，他的名字曾經是「秦燕君」。

白雁嗤笑。“元樞之人，果然連腦袋都是木頭做的。”夠遲鈍。

得知對方身份來歷，封天便不敢再分心，專注以對。

流沙原往西有座九龍臺，立於群山之巔，臺高七百二十步，四周皆峭壁，與天宇麟池遙遙相望。夙烈此行只帶了八開武士刀一個人，不知怎的，他總有種心神不安之感，於是倍加警惕起來。

一陣風吹過，八開武士刀猛然回身，正與臺下一個橙色短衣、面容清秀的少年對上眼，不禁嚇了一跳。拔刀已來不及，他立刻一腳踢出去，企圖把這個毫無聲響就摸上來的傢伙踹下臺去。

一好漢露出一個玩味的笑容，吐掉嘴裡咬著的一根枯草。“這麼兇，難道這裡是你家的地盤？”一邊說，一邊躲過攻擊，輕盈一躍，翻上臺來。“哎喲，還不止一個呢。”

造天筆隨後也登上九龍臺，看了看滿面殺機的夙烈，朝一好漢點點頭。“這個就交待你了。”

我去。一好漢摸了摸額頭。那邊一隻顯然更可怕啊。仙仔不是他的對手啊。

看來只好趕緊做掉眼前這個。與仙仔一起，或許還有幾成贏面。

夙烈眼睛一掃，就知道這少年在琢磨什麼，忍不住笑了。“八開武士刀，一百招之內拿不下他，提頭來見！”

一好漢聞言，詫異道：“哇，他比你還兇！你倆真的是一夥的？喂，你只好選一下，是死在這邊的手裡，還是趁早自殺？”

“閉嘴。”造天筆忍無可忍，回頭斥了他一句，又放不下心，“不可輕敵！”

兩名少年立時戰成一團。夙烈一手插腰，一手扶著手中的冽冱琉弓，腳下踩著機簧，緩緩將鐵箭轉過來，對著造天筆。“再往前一步，別怪我不客氣！”

“我以為你從不插手花事。”造天筆被當今天下間最強的神弩指著腦袋，卻絲毫不見慌亂，只是苦笑了一下。“江南飛說的對，再怎麼不滿，你們終究是一家人。”

一好漢驚叫一聲，夙烈腳下一抖，一支利箭擦著造天筆的肩頭就飛過去了。而後一聲巨響，九龍臺後面那座山峰崩塌了一半。造天筆卻連眉頭都沒動一下，只是輕聲對他道：“專心你自己的對手！”

看著八開武士刀趁一好漢分心，劃破了他的衣角，夙烈眼神陡然變得嗜血，又抽出一支箭搭上。“你倒是挺關心他。”

“一好漢是我的徒兒。”造天筆平靜地向他解釋，“也是我的愛侶。”

夙烈一怔。他首遇將此事大大方方公諸於世之人，羨慕之餘，更添妒恨。“你們差著輩分，怎可以在一起！”

“至少我們身處同一陣營。”

仿佛被插了一刀的夙烈更加狂躁，握弓的手指隱隱發白。“你果然認識江南飛！”

“放下弓箭，你想知道之事，我們可以一談。”

“做夢！”夙烈大吼。“我不會再上當了！”還想拿我最愛的人來刺傷我，想都別想！“去死吧！”

對方舉手亮起一樣東西，瞬間凝住了他的殺機。“夙烈，你認得此物嗎？”

蓄勢待發的神弓機弩，立時被丟到一旁。夙烈在造天筆看不清的當口已閃身逼近他，“給我！”

是那枚牡丹印章！

造天筆並無反抗，靜靜地由他奪走，然後又拿出一件物品。“此物也一併給你，做個念想吧。”

夙烈緊緊握著失而復得的印章，擡眼看時，“這是……”

半截玉簪，上面是殘破的魚紋與灰暗的銀珠。他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你從哪裡得來的？”

造天筆平和地看著他，“就在當年你們折磨他的地牢裡，你不記得了嗎？”

一瞬間，往事歷歷，都到眼前。夙烈腦仁劇痛，一把奪過簪子，後退了兩步，喘息不止。所幸他曾經遭遇過比這更劇烈的沉痛打擊，這種情況已經無法對他造成致命危害。

造天筆見狀，不禁心底一沉。紅雲之前在嘯雷谷的計策並未除掉夙烈，反而讓他對此事產生了抵抗力，再想用相同的招式擊倒他，恐怕已經不可能了。

“萬不得已之時，就帶他去石硯臺吧。”紅雲當時將這兩樣東西交給造天筆時，也是萬般無奈。“記住，你的性命才是優先。”

“可你折損了一份雲識，不就是為了他？”如此就隨便放棄，之前的犧牲又算什麼？

“造天筆，紅雲並非深謀遠慮之人。”紅雲痛苦而疲憊地看著他，“在我眼裡，活人比死人重要。”

“兩卷書！”造天筆心如刀絞，如此一來，紅雲之前的佈局與心思，豈不都白費了！

“答應我，活著回來。”

紅雲殷切的囑託尚在耳畔，造天筆見那可怕的對手已經蓄勢待發，只能豁命一試。“彭蠡煙樹，瀟湘飛霜。雲夢澤畔，武夷山陽，桃源千傾，下有蓮塘。堤柳春舒，池荷夏放，寺楓秋爽，館梅冬芳。”

夙烈勉強從混亂腦識中掙得一絲清醒，聞其言卻不明其意，只茫然地盯著他。突然，不知為何，他只覺突如其來一陣莫名心痛，於是怒吼一聲，一掌揮了出去，直直將造天筆打落九龍臺。而後，他縱身而起，直奔流沙原而去。

變故遽生，戰至白熱的一好漢眼角瞥見，不顧對方已經一刀劈來，立刻轉身跳下高臺。夾帶真氣的刀招結結實實砍在他背上，倒也加速了他墜落的速度。終於，他得以抓住造天筆的衣帶，兩人抱在一起，朝山澗一同掉了下去。

☆ ☆ ☆ ☆ ☆ ☆

聽見那一聲巨響，司徒遠心內一緊，已知天宇有人登上九龍臺，攪擾了夙烈的行動。他不再猶豫，轉身下山，準備支援。

誰知，剛到山腳，銀河行與紅雲聯袂而來，堵住他的去路。

“第一儒聖，你身為倚天航的一員，今夜為何不在流沙原呢？”銀河行站在他身前，神情嚴肅。“或者，西亞方面也插手此事了？”

司徒遠尚未答言，紅雲便微微笑道：“看來第一儒聖對花事亦是關注，可見是與七王九品中人感情匪淺啊。”

“兩卷書，妄加揣測，小心遺禍自身。”司徒遠語若寒冰，已隱約可以聽見天宇麟池那邊的動靜。情形如何了？夙烈為何還不動手？

“紅雲從不對未知之事妄加猜測。”紅雲緩緩擡頭，遙望一帶花煙戰火。“今夜之戰，無論是元樞魔宗還是北斗仙宗，對門下的七王九品皆採取放任，唯有你……”

司徒遠冷笑。“那是因為越三乘與三裁公乃八宗之新任繼承者，他們無心也無力干預花中王者之事！”

“那麼，你又非大陵星宗，何以干預花事呢？”銀河行看著他，“據我所知，上一屆的微塵選秀、花冠爭王之中，大陵星能夠再度奪得牡丹花王之位，乃是非常僥倖之事。”

“因為上一屆的牡丹花王，早已失蹤多年！”紅雲淡淡點破大陵星昔日秘辛，司徒遠內心愕然，不可置信。

“一派胡言！惜英王乃《牡丹譜》正位傳人，否則如何能在花冠爭王之中獲勝！”

“你何必如此激動，大陵星依舊擁有牡丹花王不是嗎？”紅雲道，“上一任的牡丹花王雖然離開大陵星，卻不願《牡丹譜》流落異鄉，這本花譜，一直留在大陵。”

銀河行點頭。“聽聞你與惜英王乃自小相識，對於雷絹的來歷，你應該最清楚不過。”

她並非花經世家出身，而是大陵星宗從外面抱回來的孤兒，由星宗培養成材。雖然如此，司徒遠依舊把她當成心尖上的人，就算她來歷不明，根本不愛他，他也無怨無悔。

正如此夜，延燒半壁江山的戰火，皆是他為成全她去愛另一個人的苦心佈局。

司徒遠有種被人揭破隱私的感覺，這感覺使他憤怒，平生少見的，他失控了。

強大殺招襲來，銀河行擋在紅雲身前，接下第一招。雙掌交接，彼此都是一驚。銀河行本以為夙烈才是西亞最可怕的強者，因此低估了司徒遠的武功。

如今看來，如果司徒遠執意要戰，自己大概會被拖在此地。銀河行一邊對戰，一邊向紅雲使了個眼色。

紅雲會意，正想離去，身後卻傳來一陣殺風，十幾個西亞的殺手突然從山谷中跳出，向他逼近。他微微變色，自己的功體只剩兩成不到，身上還有新傷舊瘡，恐怕……

司徒遠一掌逼開銀河行，冷笑。“你們若以為可以像對付夙烈一樣對付本儒聖，可是大錯特錯！”我豈是區區兩句話就能動搖的人？今日必讓你們付出慘重代價！

而在天宇麟池，惜英王雷絹驚訝地看著眼前的場景。她沿著司徒遠交給她的路徑圖來到此地，一路上未遇任何阻擋，卻在此刻停下腳步。

眼前不遠處便是那處天宇異地，傳聞可保住萬物生機的天宇麟池。它四圍不過井口大小，天然生於五彩琉璃瑪瑙石之上，此刻浩光四射，玫瑰香氣滿溢。而它的周遭，遍佈帶刺的玫瑰枝條，上面大約四、五個半開的玫瑰花蕾，在子時的夜色之中竟微微發光。

“是暗夜玫瑰啊。”她讃賞，亦略惋嘆。依玫瑰如此風采，竟然無緣七王之位，真是可惜。

此時，天際簾幔輕飏之聲傳來，她擡頭，只見一頂精巧華美的七彩玫瑰花床破空而至，穩穩降在玫瑰花界之旁。花床上側臥一個黑髮紅衣少年，待花床落地，即緩緩起身，持扇而立。

有那一瞬間，雷絹恍惚了神思，失聲叫了出來。“江……”

“上官星見過惜英王。”來人卻是千少一的小朋友，上官星。“今夜花事叢瑣，玫瑰復生之際，有勞您親臨相迎，不勝感激。”

雷絹回神，見這個少年不卑不亢，有禮有節，於是側頭微微一笑。“久聞千少一乃千年令主，不知名實相符否。”

這一笑，天地俱失顏色。小星被眼前美得驚心動魄的牡丹花王震了一下，只覺得有點暈，遂不敢再看，連忙低頭。“並無此事。”

“是或不是，待玫瑰盛開，則見分曉。”雷絹淡淡說罷，便轉身面對麟池上方之處。她並非沒有能力剪除這些玫瑰枝蔓，只是願意給千少一相當的尊重罷了。

小星直等到她轉開視線，才敢把頭擡起來，警惕環顧四周。為何此地只有自己和雷絹兩人？多方勢力人馬，難道都不曾進來？

但此刻不是思考此事的時機。麟池的靈氣越來越濃，玫瑰花蕾也在一點一點綻開。小星焦急地數了許多遍，只有五朵，而不是他期盼的九朵玫瑰！

他從未感到時間過去得這樣慢。千少一，你可以現面嗎，能讓我看看你怎麼樣了嗎？或者……你因為花界的干擾與惡人的阻攔，已經……

不會，父親曾經預言，天數巧合必成。小星只能靜靜立於花床之側，耐心等待。他渴望地看著麟池上方的光與煙霧，眼眶漸紅。

終於，在子時將盡的前一刻，麟池之中浩光盛極，玫瑰綻放，香氣四溢，甚至蓋過了在場的牡丹花香。遠在山腳下的紅雲勉強躲過西亞殺手的一刀，笑道：“千少一現身了。”

悠揚的歌韻，伴隨這夜飄浮各地的花香，緩緩漾開，傳到很遠很遠的地方。除去最早終局的流沙原，各地七王與九品的對峙與戰事，也紛紛進入尾聲。玫瑰再現天宇，天意也。

攬夜風兮獨立，傷百歲之別離。

愿俟時以待君兮，植千蕊而少一。

小星抑住哽咽，紅著眼睛，嘴角微微上揚，看著千少一輕盈幽雅地踏花而來，直上花床。“你終於回來了。”

千少一緩緩吸了一口花煙，擡手，將閃著微光的玫瑰投入夜空。“花謝花開，不過生死循環，喜從何來？悲從何來？”

小星聞言，再也忍不住，兩行淚水緩緩流下。

久別重逢的場景，讓雷絹也不禁鼻酸。唯一的失望之處，是千少一的身上，並沒有花神令的氣息。她輕輕嘆息，難掩眉間悵惘。

“尋何？至真，至善，至美。” 千少一未曾睜眼，已能感到牡丹的失望，於是試作開解。

雷絹聞言，搖頭。“卻難以永恒。” 今夜之行，註定無果了。

“飄雪之前，凝華臺群芳薈萃，妳還有希望。”千少一提點她。

雷絹一怔，“你也會來嗎？”

對方只是輕吐花煙。“爭何？多風，多雲，多月。”

直到雷絹離去，小星才緩和了方才的一身僵硬，蹲下身來，膩在花床邊上，像幼時一樣將臉埋在柔軟的花瓣之中。千少一微笑地將手中的玫瑰遞給他，“感謝小朋友，一直往返九色彩虹天，收集眾星之間的靈微之氣。”

“我已經長大了。”小星不滿地擡頭，珍惜地接過玫瑰，將之放在懷裡。“我希望從今以後，能夠永遠守護你。”

細如遊絲的歌韻與淡淡的玫瑰花香也飄到了此夜唯一還在廝殺的戰場。紅雲此刻的體力已經接不下對手的任何一招，他只能不停閃避，以求爭取更多時間。司徒遠看穿了他的打算，冷笑一聲，使出更狠厲的招式，嚴嚴實實堵住銀河行企圖救援的路。

看來天宇又添助力，並在花界也有了一席之地。他此行並不順利，又豈能空手而歸？

然而，他卻漏算了一個人。就在紅雲眼看不支之際，一把刀橫空而入，架住了同時砍來的四把鋒刃。下一刻，斷刃四散，那四個人竟一齊飛了出去，倒在地上，再無氣息。銀河行見魏青圖來了，也放下心來，專心應付眼前之敵。

就在此時，一枝散發微光的殷紅玫瑰，落進紅雲的手中。司徒遠心知大局已定，此時也不得不速做決斷。

“撤退！” 天數既定，遷延無益。

紅雲按住胸腹之間新添的傷口，略狼狽地扶著銀河行站起來。“司徒遠，依照你我的約定……”

司徒遠冷笑一聲，回頭。“今夜過後，合作終止！”

待到西亞之人撤退之後，紅雲終於撐不住，整個人都靠在銀河行懷裡。銀河行向魏青圖點點頭，“今夜多虧你的援助。”

魏青圖欠身還禮。“你送來的消息很及時，幸好兩卷書無恙。我先回洗心院了，若有事可以去那裡找我。”

於是紅雲便知這是銀河行事先的安排，想對他表示感激，整個人卻已經累得連眼睛都睜不開。

銀河行心疼地握住他的手，“上蒼終究眷顧天宇。”

“雖說是天數巧合，替代的依舊是他人的犧牲。”紅雲的聲音低惋，語調哀戚。“天宇虧欠秋八月太多了……”

月雙刀這顆衡星隕落本是天命，但在秋九月的堅持之下，保住了他二人的性命。雖然二人功體已廢，終究活了下來。

流沙原的地層盡頭連接天宇麟池，而秋水劍訣與劍霜九玄殺的結合，讓兩次秋霜之氣相互牽引，從而開啟了這條通道。

秋八月原本可以坐視八衡隕落，但他卻支持了秋九月的復仇之舉，獨自一人承受了逆天之舉帶來的生離死別。這份開啟玫瑰生機的巧合，太殘忍了。

“而你自嘯雷谷復出之後散失的靈識之一，也與小星辛苦收聚的星辰靈微之氣一起，幫助玫瑰重獲生機啊。”銀河行仰望群星閃爍的天幕，“為目標不辭勞苦的執著付出，你們父子倆確是一脈相承。”

“是眾人的犧牲與付出。也多虧了隱居太虛的紅粉盟主花紗帶來暗夜玫瑰的種籽，只是……”紅雲微微睜眼，沉默地遙望太虛的方向。長久以來的努力終於有了期待的結果，但原本應該有九朵玫瑰開花，卻只開了五朵。不知是否會對千少一造成不好的影響。

銀河行知道他在憂心什麼，只是此事他也沒有答案。他只能抱緊懷中的人，無聲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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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統統拉出來遛一遍。。。的結果就是餃感覺非常的累，感覺整顆餃都被掏空。。。/__\
說起來非常羞愧，其實當年看九月逆天的段子的時候並沒有看懂。。。然後玫瑰復出，感覺大概換編劇了，銜接得有點問題。。。？總之當年網上對這個期間的劇情評論大多是看無。。。|||
其實還是很美好的意境啊。
除了還是很憂傷。。。

八月：終於撈到了媳婦~
鳳：寶寶沒有了，泣。。。
烈哥+阿飛：是我倆的寶寶！
八月：鳳兒，不如我們也生一隻？
牡丹：寶寶不是阿遠生的嗎？
眾人：=口=！！！
遠哥：我不是我沒有不是我！
鳳：你們都走開！

另：

我餃：筆仔，我們集體出發去給西亞兄弟塞狗糧吧！
阿筆：。。。每次聽你的都沒好結果，不過反正打不過，塞狗糧也是一種戰術啦。
我餃：嗯，順便嘲諷一下泡不到媳婦的萬年單身狗。

遠哥：單身狗拒絕吃狗糧！拒絕被插刀！來人！拈掉這顆餃！！！
烈哥：啊啊啊。。。（起肖打人中）。。。

小星：我出場好少啊，不開心。
千少一：（吸煙ING)爭何？多風，多雲，多月。
小星：喔，是因為我們的名字裡面沒有風啊雲啊月這些字的緣故嗎？
千少一：是因為作者不會寫嘛。

（文盲餃默默爬開）

花花：我就這樣退場了哦。不甘心~
餃：因為七王九品都不帶你玩。。。留你何用。。。（被揍
小越：又被驢了。。。不開心。。。
阿裁：至少你們還有出場。。。所有人都出場了為什麼沒有我。。。

先這樣。。。餃先歇幾天的。。。累得不行了。。。順便慶祝一下這文開坑一周年，感謝大家的支持~嘿嘿

*/

餃子

2019-03-08 22:58

第四十八章

一好漢總算接住他師父，隨即就得面對兩個人一起摔死的命運。所幸九龍臺下草木鬱鬱蔥蔥，幾次緩和了下墜的衝擊力，不過也是劃得兩人身上傷上加傷。
“哇，這次真的是刺激。”他躺在一團枯藤上，晃晃懷裡的人。“仙仔，徒兒這個肉墊怎麼樣啊？”
造天筆略微睜眼，只覺胸腹之間一陣陣灼燒之痛，不禁呻吟了一聲。隨即就聞到一陣濃重的血腥氣味，不禁一驚。“一好漢！你受傷了？”
“喂，那是你自己吐的血呢。”一好漢抓著樹叢枯枝站起來。“仙仔，我沒事，你的傷才要緊。”
夙烈方才那瘋狂一擊可不是鬧著玩的，造天筆才動了動手指，這個貼心的徒弟就湊過來，拉開他的衣襟。
一好漢倒抽一口冷氣。師父白皙的胸口上一個青黑色的掌印，四周全是灼傷的燎泡，觸目驚心。“仙仔！”
聽見愛徒聲音都變了，造天筆虛弱一笑。“好漢一生不流淚，你師父還沒死呢，你就要掉金豆了？”
“咳……”一好漢趕緊咳了一下，“沒有的事，好像有人在燒什麼，煙熏的。”
造天筆緊張起來。“是西亞的人在燒山嗎？趕緊離開此處！”說罷勉強站起來，一扶徒兒的肩膀，“啊！”
一條深長的刀傷縱貫一好漢的後背，血肉模糊，上面又沾了泥塵木屑，慘不忍睹。
“沒事啦，外傷而已。”一好漢一邊架著師父，一邊張望：“不是山火，好像是那邊的人家在煮飯。不如咱們過去借宿，順便休息一下再回去。”
所幸這一場面對的不是司徒遠，否則必得應對後續的追兵。於是造天筆點點頭，嘆了口氣。“是我連累你……”想也知道徒兒這一刀是怎麼挨的，真是心疼。
“仙仔啊，說這話就沒%數了喔。”一好漢笑，“再說你徒弟皮實扛揍，這點小傷口，睡一晚就好。”
山路難走，那炊煙看著近，等兩人走到那處住戶院門前，也已經半天過去了。紅日當空，照見四下裡人間煙火的溫暖。
造天筆握了握一直穩穩攙扶著自己的那隻手，心裡湧起一陣惆悵。他們倆都是身不由主踏入江湖路的人，一入江湖無盡期，所幸還有彼此握著的雙手，相互取暖。
一好漢見師尊這樣，知道他又在感傷過往，也只是笑笑，上去敲門。開門的是一對老夫妻，以耕樵為生，看見他們兩個江湖人，便有些膽怯，怕招惹是非。
“只借宿一晚，明早就走。”造天筆上前施禮，“我們是天宇聯盟之人，還望兩位老人家伸出援手。”
老丈鬆了口氣。“是天宇聯盟的，那也是龍族的朋友，請進吧。”
造天筆一愣。“老人家與龍族有舊？”
老太太點點頭，隨後長嘆一聲。“很早以前，龍族的後生一條龍，曾經救過我們。可惜啊，好人不長命。”
一好漢聞言，心下一驚，手裡端著的水杯就灑了一半。造天筆不動聲色地接過他手裡的杯子，告罪道：“對不住，我徒兒的傷太重，我必須先為他處理一下。”
兩位老人才看見一好漢背後全被鮮血浸濕，血順著褲腿流到鞋子上，一步一個血腳印，嚇人得很，趕緊帶他們到房間裡，又給他們端水拿藥。“你這孩子，傷成這樣還攙著師父，真是個好孩子，可也得保重自己啊。”
“我沒事，仙仔的傷才要處理……”話未盡，就被造天筆吩咐著立刻趴下，開始清洗傷口。“哎啊！”
“這時候知道喊疼了？”造天筆生氣，但手裡的動作更加輕柔，“以後不准再做這種傻事，你師父沒那麼輕易被幹掉。”
一好漢哼哼兩聲權作回應，被突然加重的手勁按得差點跳起來。“哎喲！仙仔你乘人之危，很沒%數呢！啊！我答應！徒兒在仙仔的強權之下只好屈服了！”
造天筆隱約聽見隔壁老兩口忍不住的偷笑，臉紅不已。“小點聲！看人笑話。”
上好藥，一好漢立刻爬了起來。“只有一張床，我睡地上。你的傷也不能再拖，快坐下調息吧！”
造天筆也不跟他客氣，這麼重的傷，自己也的確快壓不住了。所幸自己曾經練過寒冰一脈的武功，否則早就絕命了。
十個時辰之後，造天筆才勉強將炎火氣勁全部逼出體外，剩下的都是小事，等回去再慢慢調養吧。
一好漢一直守在仙仔身邊，眼睛都不敢合上。此時見他無事，總算鬆了口氣。“仙仔，早上老人家喊我們吃飯呢，徒兒見你在行功，就婉拒了。”
造天筆皺眉。“你不用一直陪著我，餓壞了怎麼辦？”
“看著仙仔，我不覺得餓。”一好漢圍著他轉了一圈，左看右看，總算露出個真心的笑。“幸好你沒事。”
造天筆揉揉湊到他面前的大頭，往屋外走去。“少煩惱，多用功！”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院內，向兩位老人問好道謝。剛想告辭，就見老太太端了個洗菜盆出來。“正在煮飯，你們等等，吃過飯再走。”
老丈也笑道：“年輕多好，多重的傷，這麼快又活蹦亂跳的了。”
造天筆瞪了一好漢一眼，“長點眼色，怎能讓兩位老人家幹活，我們閒坐著等現成呢？”
一好漢笑。“仙仔說的是，老丈拿的這個筐是要去摘菜嗎？讓這邊的去吧！”
老丈道：“昨天在河裡下了網，趁河水還未上凍，我去取兩尾魚。你如果有力氣就去後山，捉兩隻雞回來。”
老太太聞言，和藹道：“那些雞滿山亂跑，小夥子小心點，別又摔到山谷裡去。”
一好漢原本想去捉魚玩，聽見這個似乎更有意思，於是雀躍著去了。造天筆也是無奈，又不好意思當著外人的面多說他兩句，只好跟老太太進了廚房，幫忙打打下手之類。
不到一刻鐘，一好漢就回來了。“仙仔！我回來啦！”
造天筆連忙出來一看，徒兒早上梳得整整齊齊的頭髮又亂了，衣服上也沾了不少泥土樹葉。“你……”難道遇襲了？
一好漢捏著手裡不住撲騰的兩隻雞，“這些雞仔會飛呢！而且專門鑽草窩，多虧你徒兒功夫不凡！”
是了，練武功是為了捉雞，這話說出去，師徒倆的面子還要不要？造天筆又好笑又好氣，“拿進廚房吧。”
“小夥子很能幹啊！”老太太笑瞇瞇遞給他一把菜刀，“去院子裡把雞殺了，放在那個木桶裡拿進來給我。”
一好漢心內得意無比，答應了一聲，一手操刀，來到院內，手起刀落，一刀砍掉兩個雞頭。結果兩隻沒頭的雞撲棱著翅膀在院裡轉了好幾圈，雞毛雞血滿天滿地，他就目瞪口呆地站在中間，造天筆終於忍無可忍：“你做什麼？多大人了，這麼玩有趣嗎？”
“不，不是，”一好漢提著菜刀張口結舌，“怎、怎會這樣？徒兒做錯了嗎？”不然要怎麼弄？
造天筆捂住額頭，長嘆。不急，徒兒還年輕，還有許多學習的機會……
一好漢突然一拍大腿，恍然大悟。“我知道了！應該先把雞腿切下來，再把雞翅切掉，它就不會亂飛亂跑了！”順序顛倒而已，不算什麼大問題嘛。
仙仔為何一副慘不忍睹的表情？
不多時，老丈取魚回來，看見一院狼藉，愣了一下，看見羞愧不已的造天筆和一頭一身雞毛的一好漢，忍不住哈哈大笑。“沒關係，凡事總有第一次嘛。”又向廚房喊了一嗓子，“老婆子，下次支派人家給你幫忙，先問清楚了啊！”
整理完院子，老丈回頭對一好漢說：“沒事，來，幫我把這些魚收拾了。”
一好漢找到台階，趕緊上前，“這個沒問題，讓我來！”瞥見造天筆又要攔阻，一好漢搶先一步上前，手伸到魚簍裡，捏住條魚拿出來。
“啊哎！”鮮活的鯉魚渾身滑不留手，一隻手沒捉住，他趕緊又補上另外一隻手。造天筆急得喊：“小心些，別捏碎了！”
一好漢很聽話，立刻鬆了手勁，結果顛倒幾下，那魚“嗖”地一躍而起，蹦到了房簷上。
他見狀窘極，跑了兩步就要上房，被造天筆一把拽住。“別把人家屋頂踩塌了！”
話還沒完，家養的一隻大黃貓“嗖”地竄上房簷，輕快地叼起那魚，施施然離開了。
這下子，連造天筆都忍不住露出笑來。一好漢哀叫一聲，把臉埋在師父肩膀上，無論怎樣被捶都不肯擡頭了。

☆ ☆ ☆ ☆ ☆ ☆

不知過了多久，杜鳳兒緩緩醒來，一時不知現在什麼狀況。方才，在夢裡，他似乎聽見水滴之聲，輕微而細碎之聲，仿佛什麼脆弱之物正在崩裂。
他緩緩從枕上撐起身來，卻不曾認得身在何處。體內一直折磨他的魔元已經消弭于無形，但是他自己的功體也折損了一半。意識到此，他一驚，伸手拉開床簾。
恰在此時，秋八月端著一碗藥走進來。“鳳兒，外面涼，快躺下。”
杜鳳兒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衣服都被換過一遍，現在身著的素白單衣甚至不是自己的。“我昏過去了？”
初冬的夜晚，有花盛開，有花凋謝。生與死，不過轉瞬之間。秋八月并不回答，徑自走到床邊，把藥碗遞給他。“快喝了，涼了就更苦了。”
杜鳳兒看了他許久，點點頭，將藥一飲而盡，而後流下淚來。“真的很苦啊。”
秋八月將他攬進懷裡，半晌無語。“所幸千少一已經復生了。”
是嗎。杜鳳兒彎了一下嘴角，卻流下更多的淚。秋八月用手指擦掉它們，低聲道：“其實你也不必太過悲慟，小念的來歷，我已經尋得了。”
懷裡的人身體僵硬，他更加放低了聲音，仿佛自語般道：“司徒遠以「繪魂凝生」之法，借江南飛留在衣物上的殘血創造了這個孩子，乃是在此屆文武盛會三年之前。”
那個時候……杜鳳兒搖頭。“不可能，小念看起來怎麼也有六、七歲了。”
“那個時候，他就是這麼大了。”秋八月嘆，“不是母胎所生，這種術法所造者，只有三年壽數，而且形貌不會改變。”
杜鳳兒愕然擡頭，震驚得眼眶裡全是淚水。“那……”
“他與你終有別離，只是……稍早而已。”秋八月委婉道，“你甦醒之前，我前來此地的途中遇到了千少一，他說，這孩子的血曾經幫助玫瑰生長開花，他會將這份感激永存心中。”
思及流沙原的那一幕，杜鳳兒再次流淚。他曾無意間提起希望玫瑰再度盛放，也被這孩子聽進去了。儘管在當時，他們倆都不知道事態會變成這樣。
回想小念說的，“師父說，要為了家人不惜一切”，他不禁惻然。小念把他當親人，他卻無能保護他。
早該知道他所說的師父就是司徒遠。「遠者懷之，此大學之道也」，自己竟然都不記得了。
只是，秋八月卻更加不安。江小念乃是江南飛的血所造，說明江南飛亦有催生花草之能。他究竟是什麼人？
“千少一還好嗎？”杜鳳兒嚥下苦澀，心痛到無以復加。他不想再去思索師門相關之事，希望用其他事來轉移注意。
“原本應該有九朵玫瑰開放，結果只開了五朵。”秋八月嘆道，“再少一朵，天宇的希望也就破滅了。”
杜鳳兒此時才意識到房間之內微弱的玫瑰香氣。他緩緩轉頭，看見小幾上放著的一支玫瑰花，以及半截斷劍。他認出此劍，不禁一驚。“這……”這不是秋九月的劍嗎？劍乃劍客的生命，除非……
秋八月沉默點頭，略微收緊了手臂。最後一縷金風已逝，秋去冬來，從今往後，他只有懷裡這份唯一的溫暖了。這點溫度，讓他勉強感覺到，自己還屬於人世間。
杜鳳兒被抱得有些痛，於是努力伸出手來，輕輕撫上對方僵硬的手臂。想起司徒遠對自己所言的秋八月的天命，他也說不出話來。他仰面凝望好友，好友的臉色沉靜而克制，眼神里的執著與堅忍卻亮如寒星。
室內其實並不太冷，但兩人彼此相擁，似乎這樣，就能夠讓冰冷疼痛的心好受些。
不知過了多久，感覺到對方力道稍減，杜鳳兒才稍微換了個姿勢，整了整身上的中衣。“這裡是什麼地方？”
秋八月拉過被子來給他裹上，低語道：“白色世界第五峰，此處乃昔日九流真會之人的住所。”又頓了一下，“這裡是他們當年新建的駐地，尚不及入駐，就……”
突然中斷的話語，讓杜鳳兒疑惑。“就怎樣？”轉念一想，啊。“就全被滅了是嗎？”
“我會選擇此地，也是因為以你現在的功體，無法再深入白色世界了。”秋八月有意引開他的關注點，環顧了四周一下。“我已經將你體內的魔元拔除，只是也造成你功元的部分耗損，抱歉。”
杜鳳兒長嘆一聲。事已至此，罷了。“我此身如何，其實不重要。你也損失了不少功力吧？”
秋八月聽到此才笑了一下。“無妨，只是你現在還需要休息，先睡下吧。”伸手將他緩緩放倒在枕上，掖好被子，放下床帳床簾，才無聲地嘆了口氣。
過往的百年之中，有一次他私入天宇，是配合銀河行的行動，殲滅九流真會。他們設計將九流真會所有人引入白色世界駐扎，然後將其全部冰封在其中。此舉驚世駭俗，倘若歸海青陽還在，恐怕又免不了重責他一頓。
代天行事，乃他們一門的大忌。擅自處理天命未盡之人，或者執意拯救命數已盡之人，都會引來無窮後患，造成巨大的後續傷亡。揚善懲惡，也許在俠義中人看來天經地義，但在他，卻是毀天滅地的大錯。
那一聲長長的嘆息，還是被杜鳳兒聽見了。他暗自心驚，已知此地必與好友有關。否則白色世界這種長久以來人跡罕至之處，他如何能來去自如、又了如指掌？
他一邊想著，但才恢復的身體實在太虛弱，加上之前流沙原一役的重創，很快就又睡了過去。這一覺睡得有點久，秋八月為了避免他失水，不得不幾次喚醒他，進些飲食。
原本秋八月打算在他初次甦醒時就帶他回橫云小築，畢竟此地環境與杜鳳兒的功體並不相合。只是沒想到在那之後，杜鳳兒時醒時睡，這種狀況下，也不適宜再奔波了。
所幸這處房舍雖小，大體還算整齊，又從未有人住過，裡面一應家具物品全是新的。房下燒炭以取暖，他又在外面架了結界隔絕風雪，住個半年都不成問題。
杜鳳兒睡睡醒醒，所幸他的血流循環較常人快，身體恢復起來也快，幾天之後，總算能下床了。
終年飄雪之境，天光總是暗沉。剛走到院子裡，就看見秋八月正在晾衣服。“好友如此辛勤，真讓鳳兒刮目相看啊。”
見他恢復得好，秋八月多日不見笑容的臉也微微露出喜色。“山野之人，比不得金枝玉葉的你，事事有人服侍。”
杜鳳兒瞪他一眼，“我也不是不諳日常瑣事、不能自理之人。”上前接過他洗好的被單，掛到繩子上去。秋八月終於笑了。“我來吧。既然你已經好了，就早點回小築，我也好放心離開了。”
手一抖，還沒晾好的被單的一頭掉在了地上。“離開？你要去哪裡？”
秋八月撿起被單，手一揚，將之平整地掛好。“我已經決意離開天宇一段時日，暫時退隱江湖。”師尊一直都是對的，自己承襲這般天命，不該踏入塵世。
杜鳳兒聞言悵然若失，沉默良久。“我理解你有此想法，只是……”只是自己心內那點不捨，能對好友有多大影響力呢？
自從他滄海開道再入天宇，就頻頻遭受血親之劫，這麼短的時間內接連失去親人，這種傷痛不是他人能夠撫慰得了的。
“只是你還不知道楓葉六字，所以不甘心放我離去是嗎？”秋八月微笑，擦乾雙手，攬著他的腰回到房內。“事到如今，讓你知曉也無妨。”
杜鳳兒與他並肩坐在小榻上，看著他拿出一個錦袋，打開，取出一片血色殷紅的薄石。“給。”
接過這片薄石，杜鳳兒頓覺心神一震，一種無邊的哀傷瞬間攫住自己。
「笑嘆一身秋意」。
秋風過後，一地殘紅，而枝頭空空，什麼也留不住。杜鳳兒不由自主握緊了楓葉化石，極盡傷懷。
原來，你怕失去最後擁有的這點溫暖，所以乾脆主動放棄嗎？
“鳳兒！”秋八月大驚，薄石鋒利的邊緣切入好友的手掌，一縷鮮血滴落地面。他拿走沾血的楓葉化石，心痛得無以復加。他趕緊起身去拿藥箱，為好友上藥包扎。
杜鳳兒只是靜靜地看著他，眼中溫柔如水。
是啊，我已經明白楓葉六字的含義了，也知道你為何會做出這樣的決定。只是，如我們初見時所言，雖有天命，我也不會就此否認或者放棄人為的努力。
杜鳳兒含著一個淡淡的笑，伸手放在秋八月的前襟上，輕輕拉開他的衣帶。秋八月只是震驚了短短一瞬，就抓住了他的手腕。
“別動，你的手還傷著。”見對方微微皺起眉頭，他又添了一句。“讓我來。”

☆ ☆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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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到的可以去lofter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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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師兄又要氣暈了。。。八月不但又吃了N頓且吃完就跑了。。。
其實原劇裡面這一段來得頗為突然，八月決定退隱也是因為某人一時衝動然後就把八月的偶藏起來不給拿去拍戲。。。然後就只好讓他強迫休假了。。。
八月：讓我出去，我要吃鳳QAQ
遠哥：你給我圓潤！！！
八月：至少我用行動證明了結婚以後都是我做家務QAQ
阿飛：羨慕二師兄，阿烈向來都是到孔孟學院吃了就跑。。。要不就是在外面開房間然後叫外賣TAT
烈哥：你能指望我這種人會做家務嗎。。。
鳳：你們都走開！！！>___<

阿筆：徒兒，沒關係，慢慢學。
漢哥：是呢，為了仙仔我會努力做好家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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