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6 【无衣师尹中心】言传短篇首楼完结布布文學三十六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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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ve250014

2018-04-17 01:36

（言允视角）

“师尹，界主请您去一趟呢。”
我正写着信，最小的学生从桌沿探出头来，声音尚有些口齿不清的稚嫩。
界主找我，无非是缅怀故人，听得次数多了，心上结了厚厚一层茧，麻木得不会疼痛，只余疲倦。

“你来了。”粉红色的光球渐渐幻化成人，界主佝偻着腰，慢慢挪到大厅最高处的位置上，“政务处理得怎么样，忙不忙？”
其实在师尹离开流光晚榭的时候，为慈光之塔拟定的各项政策皆已走上正轨，加上甩掉碎岛和佛狱两个大包袱，四魌天源危机解除，无外忧无内患，我宁可按部就班，也不愿费脑筋做些得不偿失的改变。
何况连界主主政的那些年，都不肯对师尹当初的规划做丝毫调整，完完整整沿用至今。
我在高阶下恭恭敬敬地行礼，“回界主。如今慈光之塔海晏河清，民以宁一，属下不过代行旧令，但求守而无失，因此并不忙碌。”
师尹曾给我讲过一个异境的故事，那个典故怎么说的？萧规曹随。用来形容现在的慈光之塔非常贴切。我记得师尹教我的每一句话，可惜他没有萧何那样的好结局，不能回来看看我的成长，看看他求了一辈子的慈光永耀。
界主抬手招呼我坐到他身边，老去浑浊的眼珠里有我看不懂的情绪，每一次我见到的都是慈眉善目的老人，而非慈光之塔的最高统治者。
“下回穿你喜欢的衣服来吧。”
数不清这是我第几次单独来见他，但这是界主头一次说这样的话。
这话让人无法回答，我低头看看身上的朝服，一水的瑰紫镶金，还是我受命执掌两林的那天，界主专门赐予的。这衣裳当时就知道不适合我，我有自知之明，也不会为此纠结。
大抵师尹穿惯的锦衣华裳，别人都是配不上的。
“是。”
下次穿蓝色的好了。我默默盘算着，拔刀洗慧师兄常穿的那种蓝色，从小时候我就很喜欢。
“你不像他。”
我承认我不如师尹，也从没想过能超越他在界主心中的地位。师尹教导我的日子太短，在时间尽头连他的面容我都看不清楚。但是我已经学他的风度学了百余年，举手投足一言一行都循着记忆里他的样子，上回撒手慈悲师兄来看望我，称赞说远远瞅着已经很像。
界主这话或许是对的，可我很不服气。
“有那么不像吗？”
我不怕他，于是直接问了。界主握着我的手，仿佛我还是个孩子那样冲我笑，忽然又叹了气。“完全不像。”他似乎很遗憾，语气里反倒有些欣喜，“无衣从不会有你这样痴愚的眼神。”仿佛他拥有着什么独一无二的珍奇，藏得太久忍不住拿出来炫耀。
“没想到几百年过去，依然无人能与他比肩。”
“是啊，要不是界主流放他去苦境，现在他依然是慈光首辅，受万众景仰，也不会晚景凄惨客死他乡。”我忍不住抵了一句，说完就很是后悔，界主的表情僵了僵，眼睛里蓦然染上杀意，我有预感下一秒他就会将我拿下治罪。
毕竟我狠狠踩了他的痛脚。
“如果你不是他的学生，我会杀了你。”界主看出我的恐惧，转开了视线去看厅堂上空明亮的光源，“哈，你也恨我罢。”
我这才意识到，界主才是受师尹死讯打击最大的人，而他也确实老了，老得连我都不能失去。
师尹大概不会乐见我恃宠而骄。
“属下失态，冒犯界主，请界主责罚。”
界主没有理会我，只茫茫望着刺眼的明光，突然冒出一句“我原以为他会回来。”
我真正被他吓住了，一声不敢吭，战战兢兢听他说作为界主绝不该说的话，也许等他醒过神来就会杀我灭口。理智上我该打断他，可我也很想知道，界主对师尹究竟怀着怎样的心情。
好奇心害死猫，死就死吧。
“界主难道不是把师尹当做弃子？”
“是，也不全是。”如果不露出作为掌权者的杀伐果断，界主实在是一个温和到有些软弱的老人。
“慈光之塔受他牵累险遭战火时我只能那样做，你该知道，无衣愿为慈光之塔做任何牺牲。”年迈的统治者语调苦涩，“但我真的相信他会回来。有神源护持，凭他的城府谋略，何愁灭不掉戢武王，何愁不能在苦境安身立命？等事情平息，总会有机会再开通道……我还打算让他主理与苦境的合作事宜。”
界主好似并不在乎我想什么，只絮絮说着过去的事情，说师尹不动声色排除异己，只用了三年就登上权力巅峰；说师尹不惜牺牲自己的亲妹，替慈光之塔扫清隐患；说师尹机关算尽，终于让杀戮碎岛国破家亡；最后说这一切换来了今天的慈光永耀。
难怪界主说我不像，他口中的无衣和我记忆里的师尹完全是两个人。
我一直以为师尹像他教导的那样，君子如竹，高风亮节，从没有人告诉我他可以如此毒辣险恶，一身虚伪浑浊像极了界主。
他对我只有言传而无身教，甚至不曾以真面目示我，我又怎能学得像？原来从一开始，我就在追逐一个假象，真正的师尹是什么样，我从未知晓。
下次见到撒手慈悲师兄，我一定要好好问问他。
“你不要觉得自己看错了人，他身在其位，有许多不得已。”界主嗓子有些哑了，我皱眉把躁动的同情心压下去，“界主有识人之明，属下不敢妄议。”
“以我对无衣的了解，他绝不会轻易落入死局，一定在苦境发生过什么，让他失去了作为慈光首辅的格调。”
“不是这样。”我忍不住打断他，“撒手慈悲没和您说过吗？师尹是被戢武王的儿子槐破梦杀害的，他有心了结恩怨，这才自毁神源，承担罪业，甘愿领死。”
界主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干巴巴吐出几个字。
“因果报应么，他是为这样的理由……”
阴差阳错，界主才是最后一个知道真相的人，他越发捏紧我的手，“你还知道什么？”
“师尹曾说，希望百年后埋骨天关，迢寄慈光永耀。”
我只知道这一句，界主似乎也只想知道这一句，他松开手，惨笑的瞬间仿佛又老去许多岁。
“原来是这样，哈，竟然是这样。”
界主越发佝偻起身体，背脊有些微微发抖，我甚至担忧他会哭。
“无衣从未让我失望，是我让他失望了。”
我突然有些不忍，想来师尹从未恨过他，甚至到死都挂念慈光之塔，比起我，他才是真正看错了。
我差点相信他的虚情假意，差点忘记正是他的猜忌把师尹逼上死路。
界主和我说这些，是时隔多年良心发现，还是对我的试探？我分不清。前一种可能太过微乎其微，后一种又未免自视过高。转念一想，又觉得十分悲哀，界主头一次在下属面前落泪，还要被这样怀疑猜度。
曾经师尹是不是也落得如此境地？
虚伪了太久，所以得不到信任。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界主，您伤心过头了。”
“允儿。”掌权者回过神来，“我们都不曾真正看清过无衣，”他叹息着，“我们所见，只是他想要我们看见的罢了。”
他很疲累地放我离开，大滴眼泪渗出眼角。
不知怎么，我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在师尹藏书中偷看来的一句话：
不落因果何曾堕，不昧因果何曾脱。
无衣师尹求仁得仁，终寻回一身澄明，我该高兴的。
四魌天源光芒遍洒，慈光永耀，您看到了吗？

完

小菜一碟

2018-04-23 19:01

言允看待師尹的「虛偽」那段令人心有戚戚焉，我想起lofter上一位道友回的文說，「编剧在无衣身上明显是放了两条线的，一条是作为国家工具的权臣管吃饭问题，一条是具备独立思考和反省能力的知识分子管精神给养，两种价值都有必要性，却彼此冲突......人在这种撕扯中逐渐无所适从，观念变得虚无」界主口中所述手段高超的師尹屬於前者，言允原先眼中高風亮節、君子如竹的師尹屬於後者，師尹待言允、待一羽，把他們當作清流來培養，但當一羽的行為與國家利益衝突，最後還是只能將其犧牲QQ

師尹最後坦然接受因果，也是想為這兩者間的衝突畫下句點，為自己圖一個解脫吧。特別去查了這段的全文：「不落因果何曾墮？不昧因果何曾脫？當堂鏡破兩頭忘，掃影滅蹤無摸索。無摸索，何倚托？秋風吹梧桐，樹葉鳴嚗嚗。」反覆思索，感觸良多。

界主的真情流露，我願意相信是真的嗚嗚，如果說師尹像極了界主，反推回來，我也願意相信界主與師尹在仍保有真情這點是相像的。言允一句：「界主頭一次在下屬面前落淚，竟還要被懷疑猜度──曾經師尹是不是也落得如此境地？」真是戳痛人的心了QAQQQQ

是說，通道能再開讓撒兒回家真是太好了QwQ

love250014

2018-04-24 00:31

这首词是佛学禅宗的，原剧看到无衣师尹和素还真关于亢龙有悔命格的那段对话，不知为何就联想到这首词，等到师尹和槐破梦了断的时候，感觉这首词尤其适合那时的师尹。大抵辉煌过、挣扎过、得到过、失去过，对宿命因果了解得深刻，在尽头才能将这一切都放下，褪尽铅华寻回一心澄明，遗憾算不得遗憾，反而是一种成就了。

【不！这个话题太沉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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