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8 【迹冥】瘾布布文學三十六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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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行相生

2018-04-18 23:32

-疯冥冥，是ooc的味道
-监禁，天哥哥也有点疯，注意避雷

才下午三点多，天色已经昏黄下来，太阳被层层叠叠的阴云藏起，偶尔泄下来的光线给人或物都描上一丝晦暗不明的金边。逼仄的会议室中空气沉闷，只有老旧的电扇在头顶徒劳地转，天迹的思绪往窗外飘去，现在的天气预报越来越不准了，他出门的时候可没有报有雨，也不知道能不能在打雷之前到家……

以至于君奉天连叫了他三声，最后无可奈何唤他师兄，才让出神的人回到现实。他回头抱歉地笑笑，连忙道，“我看人走得差不多，还以为这会终于开完了，也没怎么注意，奉天你刚才说什么？”

君奉天面色平静，并无任何不虞，对着他这位稍稍脱线的师兄总比别人多三分耐心，这时候也只是摇摇头，先往他之前视线所在的远方看去，斟酌之下开口，“我说，你有地冥的消息吗？”

又来了，那好不容易升腾的气氛低落下去，天迹的笑僵在脸上，两年间不知多少次的问询下，再一次答道，“没有。”然后看法儒那仿佛永远挺立着的脊背，以肉眼可见的幅度塌下去，他不忍地把眼错开了，“地冥如果不想被人找到，那就是神仙也没办法。我知道你把他当成自己的责任，想尽量弥补玄尊的错误，但是这事急不得，不要反而为此折磨自己。”

君奉天应了一声，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转过头来看他，“这也是我想说的，师兄。”

他很少认真地叫一声师兄，为数不多的几次都证明事情十分大条，老实讲天迹并不是多乐意听到这句师兄，更何况君奉天接着说道，“我总觉得自从地冥两年前在大火中失踪，你就渐渐变了。”他话语迟疑，不似往日直接，还有更多没说出口，比如他有时看着如今的天迹，会恍然觉得他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最后千言万语只能化作一声叹，望进天迹深邃的紫眸里，“我很担心你。”

玉逍遥在他真挚的关心中丢盔弃甲，只好垂下眼，开口喉头艰涩，“我知道。”然而他在平静的表面下大喊大叫，“你不知道！”因为不一样，性质不一样，末日十七因他而生，也能为他去死。他所经历的苦难与折磨，难道因为对方的不知情，就能被一笔抹消了吗？如果能早一点想起来，如果一开始就带他走……

天迹摆摆手，似乎要挥开眼前沉重的空气，“怎么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于是君奉天也暂把感性放下，又公事公办起来，“永夜蜡像馆查封两年了，今年年初例行检查的时候才发现少了一个。”

天迹愣了，“一共得有几百尊呢吧，怎么发现的？”

君奉天颔首，“的确因为并非主要证据没有好好察看过，这点是我的疏忽。”他在天迹一副“又来了”的样子中用指关节点了点桌面，“每尊蜡像耳后都标有顺序编码，重新排列后很明显少了十七号。这是个意义特殊的数字，你知道这尊蜡像还原的是谁吗？”

他望过来，眼神天迹一时读不懂，只好摇摇头，有些难以启齿，“我与他那段时间关系不大好。”何止是不好，蜡像馆开幕的时候地冥被列为玄尊之死的第一嫌疑人，他们的关系降至冰点，差到往对方肋下埋子弹，如今这种阴雨天骨头缝儿里仍透着疼。

这桩故事奉天再清楚不过，剧作家天马行空的剧本还是在他手中强行落幕的，他不再追问，转而直奔结论，“一年前消失的永昼之琴，六个月前地下城的目击证词，还有现在这尊蜡像，他在逐渐拿回自己的东西。我们有理由相信他仍在市内活动……玉逍遥？”

而天迹匆忙间抓着外套往停车场跑去，已经顾不得他敏锐的师弟会怀疑些什么了。闪电如一把利剑划过长空，随后是第一声雷，炸得他心跳加快，惶惶不安。

他在限速的边缘飙过环路，还不到晚高峰，路上只有零零星星几个车，远远看到两年前新置的独栋时只有稀稀拉拉的雨点落下，雨刷器疲懒的工作着，临到近前反而不急了。

天迹降慢速度，缓缓开入车道，不禁有些失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多大个人了，难道还能被打雷吓到吗？

他这样笑着，一层层打开三重锁的防盗门时还是不免紧张起来，与这七百多个傍晚站在门前时的心情一样，既期待又害怕，不知门后等待他的究竟是什么。

让他失望了。今天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寂静与头顶顽强地闪了两下最终还是宣告无能为力的门灯，大概市郊又供电不足。

天迹穿过门廊走入客厅，消失得莫名，让警方百思不得其解的永昼之琴明晃晃地占据一半空间。琴面光滑得能映出人影来，他试了几个音，悦耳动听，今天定被精心调试过了。

奉天只说对了一半，地冥的确就在本市，准确地说他这两年从未离开过，就在距离警局半小时车程的别墅内，被天迹温柔地圈养起来。

贯穿整个少年时期的肉体虐待与精神控制不可避免地在他身上留下阴影，并在八部众崩解后随着精神上的解脱彻底爆发开来。他对此心知肚明，早已在命运规划书上写好既定的退场，抱着必死之心去赴最后一场会议。

他成功了，然而这是天迹所不能接受的。他已经失去他的永昼太久了，怎么舍得他冰冰冷地躺在离他那么远的地底。好在他自火光与倒塌的瓦砾间抱出的躯体只是暂时昏迷，天迹看着逐渐靠近的警车与救护车，轻柔地将地冥安置在私车的后座上。

五行不正

五行相生

2018-04-18 23:33

-疯冥冥，是ooc的味道
-监禁，天哥哥也有点疯，注意避雷
-没有大纲写到哪算哪，写着写着变成科幻了，很迷

地冥一开始并不配合，准确地说自从天迹单方面无忧无虑的少年时期过去，他就再未配合过他的任何好意。

当他终于自数十天的昏迷苏醒，却失望地发现自己眼前既非天堂也非地狱，而是天迹彼时蜗居的破旧公寓，他盯着天花板上的黑点点，也许那是霉斑，是虫子不屈的尸体，又或者只是自己久睡睁眼的眩晕，喃喃地开口，“你不该救我。”而天迹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喜悦中，竟也没有多想。

好在地冥伤得太重，一时动弹不得，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天迹对此无所谓，反倒是地冥自己臊得其他时间拒绝任何眼神或者肢体接触。那段时间天迹忙得昏天黑地，白天要针对八部众残党实行人道主义彻底消灭，晚上要回来给地冥上药擦身。每天做完这些也不舍得闭眼，地冥耳根通红，面冲墙侧躺，天迹有时就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整夜整夜地盯着他单薄的背影，凌晨四五点困到恍惚的时候，甚至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他是真的找回了地冥，还是只是固执地困住了一个早该离去的灵魂。

地冥的确像个幽灵，不存在于过去、现在或是未来任何一个时间节点。他的童年是一沓厚厚的研究资料，被天迹一字一句地读过后一把火烧了。他目前在黑白两道的消息网皆标注失踪，还预备在四年后直接宣告死亡。他与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只剩玉逍遥，却在天迹为他搭建的避风港中一语不发，浓烟呛坏了他的嗓子，更给了他理直气壮拒绝交流的理由，他就只是在天迹带给他解闷的报纸空隙间写着诗，『死亡与不朽难舍难分』。

天迹捧着劣质的纸张视若珍宝，讽刺地把歌颂死亡的诗句当成他活着的证明。他看着圆珠笔漏下的墨氤氲在句尾，想起记忆中地冥为数不多的安静时刻。自失忆后的又一次初识，地冥在他面前便总是张狂肆意的，像是多年压抑后的情绪爆发，总是烧得天迹心头火起，最后只余争吵。他们之间唯一的和平只存在于天迹藏身在门后的某几个清晨，他从门缝里只能看见地冥一半侧脸，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任陌生的曲调在手下流淌。天迹曾经私下录过几首，然后找来听了，却怎么也找不回当初的触动。

他想，等一等，等风头过去，他会把属于地冥的每样东西都找回来，然后再给他更多更多。

然而地冥不想等了。他这一生为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等得太久太苦，从忐忑到失望再到绝望，最后只余一颗平静的寻求解脱的心。也许天迹自看到他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就该警醒，地冥的卧底生涯的确是份刀口舔血的苦差，但还不足以在他细瘦的双腕上留下反复撕裂的伤痕。

他想死。原来只能想想，任务结束后终于可以付出行动——如果没有玉逍遥的话。

自天迹抱他回来的六个月后，地冥终于基本康复，至少有力气自理，天迹预备出门采购，大肆庆祝一番。在门口换鞋的时候地冥突然从桌前的报纸堆里抬头，说他想吃云朵厚片。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他第一次开口索要什么，语气还那样软和，天迹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终于打动了他，让他重拾了对生活的热情，甚至仿佛能看到美好的明天在向他们招手，顿时任劳任怨地排队去了。

这天阳光明媚异常，鸟语花香，天迹回家的路上心情明快地哼着歌，惹得电梯里的小姑娘多看了他好几眼。他对这位陌生的邻居笑笑，进门的时候还在开玩笑，“我回来啦！小十七快猜一猜除了云朵厚片我还买了什么？猜对有奖哦！我想想，猜对我亲你一下，猜错你亲我一……地冥？”

只有头顶老旧的电扇嗡嗡地回应他，开放式的公寓内空无一人，浴室的门紧锁。天迹心中顿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护在怀里多时怕散了形状的甜点被摔在地板上，上面黏腻的奶油像隔空蹦到嗓眼，他冲到浴室门前，艰涩地喊着，“地冥？地冥！你在里面吗？”

无人应答。天迹把耳朵贴上去，屏住呼吸，只能听到水龙头的滴答声。他被巨大的恐慌淹没，一时间连站稳的力气都没有。他眼眶酸涩，听见自己带着哭腔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十七，你不要吓我好不好……”

他茫然地看着眼前白色的门板，涌上来的无力感与三十年前逐渐重合。

玉家的两位家长是做科研工作的，在那个年代赚的不多，好在云海研究所待遇不错，分到一间南北通透的套间做宿舍，每天睡到八点半，上班走路五分钟就到。玉逍遥就出生在这样一个温暖的家庭里，不愁吃不愁穿，也不缺玩伴，就算与妹妹闹了别扭，也可以到大院里去找奉天玩闹。

他的父母都是知识分子，在这样的熏陶下他也不负众望地长成一个聪明孩子，只不过大家一般都要在后面加个“但是”，因为就算对于这个年龄的孩子来讲，他也调皮过头了，仿佛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他不敢干的。

家长无数次的耳提面命“不许靠近研究所后面的铁丝网”反而加重了他的好奇心，就算奉天又被父亲关了禁闭，只有他一个人也是要去探一探的。他没有直接去碰铁丝网，怕有电，而是攀上近旁高大的槐木。办法是好的，可惜实在高估自己彼时小鸡仔一样的身材，一个不留神从树杈上直直掉进去。

他估算了一下这树的高度，心凉了大半，栽是肯定栽了，区别只在于摔断脖子还是摔断腿。不过幸也不幸，他掉下来的位置寸，再加上个头小，这一摔直接摔进了目的地，只不过入口比较特殊，是从通风口进去的。

玉逍遥在仿佛没有尽头的管道中滑行，时不时被拐弯的棱角撞得背痛，等终于停下来的时候恍惚觉得自己已经到了地底，看见眼前的钢板变成网状立刻迫不及待地用手肘撞开。金属材质的重物掉在地板上发出令人牙酸的一声，玉逍遥意外地发现这里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房间角落里响起低低的啜泣，他探出头去，正对上一双湿漉漉的眼睛。

五行不正

五行相生

2018-04-18 23:34

-疯冥冥，是ooc的味道
-监禁，天哥哥也有点疯，注意避雷
-对不起把可爱的小孩子写得很智障，可能因为我很智障吧

那是个瘦弱的孩子，穿着一身干净的病号服，从头裹到脚，连面上都覆着一层厚厚的面具，只露出一双小鹿般的眼睛，愣愣地望着从天而降的玉逍遥，目光直白得使他面上发烫。毕竟刚在无人造访的通风管道里全方位地滚过一圈，他又不巧长得圆润，彼时跟煤球也没什么两样了。

玉逍遥咳嗽两声——还带出一团灰——难得有些赧然地开口，“不好意思吓到你了，我不是故意的！”没两下又原形毕露，窜到少年身边去，迫不及待地问，“你是谁？这是哪？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

少年招架不住，又往角落里缩了缩，好半天才犹犹豫豫地开口，“你……你是在和我说话？”他语速极慢，仿佛一个学语的稚童，艰难地吐字，最后还是一个问题也没回答，玉逍遥看得奇怪，不禁朝四周扫去，“这地方就我们两个，不和你说话，难道是我自言自语？”

少年也学着他的样子左顾右盼起来，什么也没看到，眼中满是困惑。玉逍遥见状只好再问一遍，先从最简单的开始，“我叫玉逍遥，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先喃喃地重复一遍，不知怎地，早听惯的三个字从他舌尖滑出来就是莫名好听，玉逍遥没有催促，继续听他说，“我？他们叫我十七号。”

玉逍遥耐心等着，少年却眨巴眨巴眼，示意说完了，玉逍遥跳脚，“就这？你父母也太偷懒了吧！”

十七不大懂他的话，却读懂了他的语气，下意识地反驳，“不许你说父亲坏话！”想了想又觉得自己语气太激烈，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同他讲话，他实在不愿意失去他，连忙说，“十七号……这名字很奇怪吗？”

“呃……”在玉逍遥的学校里是很奇怪啦，毕竟大家好像都有名有姓，还没见谁用数字做名字。可他看着低落下去的十七，又有些不好开口，“也没有啊……我倒是觉得很酷！像是……像是漫画里英雄的名字，随时准备拯救世界！”

他把拳头举起来，做出冲天的豪放姿势，却见十七点点头，“你怎么知道？”

玉逍遥愣了，奉天和小妹都对他的漫画书不屑一顾，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认真地回应他的胡言乱语。

“父亲常说我是为了一个伟大的计划而生，代表人类从极限中延伸出的无限可能，终会让这个世界瞩目……”他说到这些语句格外通顺，想必他口中的父亲没少在他耳边说这些，玉逍遥听着听着，却觉得这不像惩恶扬善的大英雄，反而像是漫画里有着邪恶打算的反派，可是十七又很爱他父亲的样子……只好干巴巴地笑，“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不过，漫画是什么？父亲说我的存在是个秘密，应该没有人知道才对。”谈到他感兴趣的话题，玉逍遥顿时激动起来，“不是吧？你居然连漫画都不知道？”他在原地转了两圈，将手比过头顶，“我家里有这么高一摞，全是我的珍藏，带你去看好不好？”说着，就要来挽十七的手，将人拖走。

十七的脸上的期待变为沮丧，侧身避开了，“我……我不能。”

玉逍遥的疑惑很快便得到解答，十七拉起他长长的衣摆，露出一截细瘦的小腿，和脚踝上沉重的镣铐，他略一走动，其后的锁链就在地板上拖出刺耳的声响。玉逍遥愣了，他虽年幼，但也隐隐意识到这其中有什么不对劲。

他有些艰涩地开口，“你这样多久了？”

十七将衣摆放下去，“从我记事开始。”

锁链狰狞的样子却像是永远定格在玉逍遥的小脑袋瓜里。他又呆呆地同十七讲了一会话，不见光的地底深处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直到十七先停下，把他往来时的通风口推，不情不愿地说，“你该走了，我要出去了。”

玉逍遥拾起点希望，“你可以出去？”

十七瑟缩了一下，“可以是可以，但我不想离开这里，每次出去都……很疼。”这与玉逍遥所熟悉的又不一样，他还没来得及解释外面世界有多美好，没来得及提到外面温暖的阳光，好听的蝉鸣……十七已经把钢板放回原位，他只好隔着栏杆握住十七的手指，冰冰冷的，让他不禁一哆嗦，“我会回来的，我会再来找你玩。”

这回即使隔着面具他也知道十七笑了，漂亮的眉眼弯弯，“好，我等你。”

玉逍遥艰难地顺着通风管道向上爬，下来容易上去难，等终于回到入口处，竟然觉得往日熟悉的光线如此刺眼。他回头再看，阳光停在距入口不到半米的地方，就吝啬地不肯再向下。他往前探身，反将本就微薄的暖意彻底遮挡住，纯粹的黑暗中传来锁链被拖拽的声音，比他之前听到的更重更急。

他浑浑噩噩地回到家，满身污渍，头上还顶着一片叶子。玉箫搬来小板凳，站在上面一边摘草一边数落他，“哥你真是的，这是又到哪里疯去了？”

明明比他还小两岁，却学做一副大人样子，实在让人忍俊不禁。玉逍遥看着她天真无邪的面孔，思绪飘远，十七矮他一头，又生得瘦弱，应该与玉箫差不多年纪，却像是生活在镜面的世界里，与她如此不同。

他张口，又很快闭上了。他与玉箫一同长大，既相互嫌弃又无比亲密，这样的年纪还会挤在一张小床上说悄悄话，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他莫名地不想告诉妹妹十七的存在，他不想告诉任何人十七的存在——也许自他从通风口往下看的第一眼起，就把蜷缩在房间角落的小小少年当成自己的所有物。

这天晚上他第一次梦见那条锁链，狰狞的链条乖顺地盘在地板上，一端拴着十七，另一端……

另一端在他手里。

五行不正

五行相生

2018-04-18 23:34

往前写写，算是前情

-女装
-我真的很喜欢血闇源头
-天迹二次失忆之后
-真的雷，注意规避

玄尊的葬礼办得隆重。

他生前一手创立云海，点育英才无数，来奔丧的学生络绎不绝，脸上无一不带着哀戚。君奉天在人流中站得笔直，反而看不出什么情绪。前来安慰或是结交的人都一概让玉逍遥挡了，他知道自家师弟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一定是伤心的。

无论二人再怎么争吵，终究是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的亲缘。君奉天是独子，母亲生下他后便撒手而去，玄尊又一向看重这个儿子，在奉天年幼时也不是没有过天伦同乐的日子。更何况，他连玄尊最后一面也无缘得见。

消息来得太突然了。天迹彼时正与师弟久别重逢把酒言欢，小默云便慌慌张张地闯进来，说玄尊的尸体一个小时前被保姆发现于书房中，现场混乱不堪，似有争吵的痕迹，除了散落一地的书册，只有神泣被搁在桌角。

天法二人当即驱车，亲自查看现场，却与递过来的消息没什么出入，事实似乎再明显不过了。神泣是地冥从不离身的配枪，天迹知道得清清楚楚，要说原因，神谕与神泣还是他们俩一起去打的，外层造型内部结构全部一模一样，只除了枪托刻着各自的名字。

那时他们同在窈窈之冥修行，因观念不同总避不过争吵，吵着吵着不知怎地就吵到了床上，就算有的没的都做遍了，下了床一样的势同水火。唯有配枪那次是地冥难得的温顺时刻，虽然隔着面具看不出喜怒，不停摩挲着扳机的手还是暴露了情绪。

天迹有些好笑地看他迫不及待打空了一个弹夹，每一发都正中红心，然后微微侧脸瞄他，像是炫耀又像是期待夸奖的孩子，全不似平日的高高在上，仿佛厚厚的蚌壳终于为他开了一条缝，让人一瞥其中的流光溢彩。

那人被天迹抓包后又很快地回头看靶，只有未被面具遮起的耳根可疑地红了。天迹依旧没移开视线，看着看着突然很想吻他。那时候两人都还算年少，他这么想，也就这么做了。他们在满是火药味的靶场中第一次接吻，一墙之隔还有人骂着脏话。

地冥看着熟练，真刀实枪起来又无比生涩。他们吻得黏黏糊糊难解难分，最后终于分开找回氧气时，天迹将他按在隔间的门上，一边继续亲他薄薄的耳垂，一边笑着说，你看普通情侣顶多打个对戒，天哥哥给你打了对枪，浪不浪漫，喜不喜欢。

可能是此时此刻气氛太好，好到给他一种错觉可以谈论他们避而不谈的东西。他心中第一次升起这样炙热的火焰，还没燃过几息，便被迎头盖脸地浇上冰。

紧贴的身体变得僵硬，地冥仍为数秒前的亲近低喘着，手却抬起来——这种时候他还紧握着神泣，看来是喜欢得紧——用枪管一寸一寸将人顶开。他说玉逍遥你别搞错了，眩者可没时间陪你过家家。

残留的火药在天迹白衬衫上抹开阴影，枪口犹有余温，两人间气氛已经冷了。天迹低头盯着神泣不说话，保险没关，还是地冥先忍不下去，伸手将它关好，然后拍进天迹怀里，说我不要了，还你，言罢转身就走。

当然后来这把枪还是在隔天出现在他床头，地冥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出于各种各样难言的原因将其留下了。然而这把枪兜兜转转还是回到天迹手里，不同的是这回隔着证物袋，他盯着透明塑料下不甚明显的小字——歪歪扭扭的“地冥”二字，他刻得时候有多甜蜜多欢喜，现在就觉得多心痛多讽刺。

这把见证他无疾而终的初恋的枪，最终夺去了他恩师的性命。而他看着确凿无疑的罪证，想的不是追凶不是报仇，却是开脱是辩解，是隔着这么久的岁月，他仍想吻他。

此时此刻这葬礼突然沉重得令天迹无法呼吸了，他向奉天点点头，示意自己去外面透气。快到门口的时候有人正巧要进来，他侧身让开，鼻尖飘过一阵花香。

那是个在这种场景下都肃穆得有些奇怪的人，全身上下都着黑，带着一顶过大的兜帽遮到挺翘的鼻尖，帽檐垂下的黑纱将下颌掩去，只能隐约看到内中涂了深色口红的薄唇。做工精致的黑裙往上扣到脖颈，往下垂至地面，下摆夸大又无束腰，看不出身形。

他提起裙摆跨过门槛，看到天迹的时候顿了一顿，看着教养良好的样子，却也没说一声谢，径自往内中去了。一种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天迹愣愣地站在门口，直到在外迎客的小默云迟疑地唤了声师兄。

天迹一边不住地回头，一边问刚才过去那人是谁。云徽子翻开礼簿，最后一行规规矩矩地写着“血闇源头”。这是个奇怪的名字，然而玄尊生前桃李满天下，不论是什么样的人来祭拜似乎也不奇怪。

天迹心思几转，最后还是转身回去了。那人已经走到棺木前，周围的人无一不低头哀悼，只有他微微向前探身显得突兀。

血闇源头向棺木中熟悉的身影看去，玄尊一如生前一般威严，仿佛只是小憩片刻。他身影一晃，眼前晕眩起来，不敢扶在棺木边扰人清静，只好捏紧了自己宽大的袖子。鬼谛刺耳的声音随即在耳边响起，叛徒！懦夫！你在犹豫什么？父亲怎么会死，父亲是至高无上的！一切都是为了父亲隐于幕后的计划而已！

血暗源头看着玄尊惨白的脸色颤抖起来，别说那个字。

五行不正

mao7xiong	2018-04-22 18:40
女装大佬，厉害了！所以剑随风的女装天赋是随他爹的吗，哈哈

五行相生	2018-05-20 18:05
是的吧，小时候没准还被冥冥穿过小裙子呢

五行相生

2018-05-20 18:06

【迹冥】瘾（4）

-把两个小小段拼成一个小段
-520快乐？？？

凌晨五点，天刚蒙蒙亮，平时一觉到中午的人满头是汗地从小床上爬起来，再也睡不着了。年幼的天迹还不明白这个梦代表什么，却已经被其中隐藏的含义吓到。

他模模糊糊知道他大概对新认识的朋友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之后好几天都不敢接近研究所后面的铁丝网，刚好赶上他逃课的事被玉妈妈知道，给拧着耳朵关在家里写了好几篇大字。

等再一次站在那棵大槐树下，已经是一周以后了。他顺着通风管道向下攀爬，这回着陆的时候可算没有一身狼狈，他拍拍手上的灰，满怀忐忑地敲敲栏杆，明明说好很快再来却拖到现在，也不知道十七生气没有。

锁链细碎而轻快地响起，十七的面具几乎下一秒就出现在眼前，伸出手将他拉出来，难掩开心地唤他名字。可玉逍遥看着他毫无芥蒂的样子，心里反而有些酸酸的，“你怎么也不生气？你就不怕我是逗你的，其实不会来吗？”

十七这才想到这种可能似的，慌乱地眨了眨眼，手也僵硬起来，冰凉的指尖虚虚地搭在玉逍遥腕子上，又像是贪恋这一点温暖不愿放开，他低下头，轻轻地问，“你会吗？”

那样子像极了被遗弃在大雨中的小狗，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小心翼翼地看他。玉逍遥心中生出无限的罪恶感，忙把十七冷冰冰的手拢在掌心里攥紧，送到唇下呵了两口热气，承诺道，“不会的，我永远都不会丢下你的。”

然而七、八岁的孩子哪里知道永远是有多远，对他们来说，等待明天的到来似乎都无比难耐，更不要说遥远的未来了。

大人们自他们懂事起便总存着戏谑询问，长大后想做些什么。玉箫说要做个救死扶伤的医生，奉天说要当公正无私的法官，就连当时还吐着鼻涕泡的小默云，都磕磕绊绊地宣布自己要做老师。是时玉逍遥正忙着逗他，被短腿的小师弟追得上蹿下跳吱哇乱叫，竟没有细细想过自己的未来。

不过现在他已有了答案。他不想长大。

长大后，他的个子会变高，肩膀会变宽，钻过通风管道会变得越来越吃力，若是他再这么一直长下去，岂不是终有一天会看不到小十七？

他原来觉得时间过得太慢，慢到蝉鸣声都显得无聊，现在却觉得时间过得太快，快到他来不及带十七去听去看，快到让他明白，世事往往事与愿违。

他们终于还是一天天长大。

玉逍遥曾无数次地蹲下身去，拨弄十七脚上的锁链，不死心地问，“这个真的摘不下来吗？”

十七被他弄得有些痒，不禁动了动小腿，却被更紧地抓在手里，只好无奈地说，“之前不是试过了？真的摘不下来。”

“可是今天外面阳光超棒！”玉逍遥满心委屈地想，他多想和小十七去外面玩啊！他要带十七去爬树钓鱼调皮捣蛋，翻出来所有的漫画书给他看，也许还能趁着玄尊不注意拽一拽他的长胡子。

可十七仍然瞪大眼睛盯着他，玉逍遥一愣，“你不会都没看过太阳吧？”

十七摇摇头，问道，“那是什么？”

这世上怎么会有人连太阳也没见过呢？玉逍遥越来越觉得事情不对劲，嘴上还是尽职尽责地解释道，“就是……就是一个很温暖的球，悬在高高的天上，有太阳的时候就是晴天，会心情特别好。”

十七满脸的向往突然停了一停，笑开了，“这样的话，我见过太阳啊！”玉逍遥心中升出一丝希望，十七却捧起他的脸，认真地说，“我见过你啊！”

玉逍遥脸红了，任十七好奇地捏捏冒着热气的圆脸蛋，“哎不是……那不一样！太阳可比我热得多！”

两个人的额头抵在一起，十七闭上眼，他今天精神不高，几句话的功夫仿佛累极了似的，叹息着，“也许吧。不过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他的头无力地垂下，滑落在玉逍遥的肩头，把偷偷数他睫毛的人吓了一跳。玉逍遥抓着他细瘦的胳膊轻轻摇晃，十七便顺着惯性向后倒去，倒进他的臂弯里。他的脸色也十分差，本来因为不常见光就极白，现在更像是透明的了。

玉逍遥连忙凑近问，“十七你是哪里痛吗？”却发现怀里的人连呼吸都变得微弱。玉逍遥脑子发懵，手脚发软，连拖带拽地将人带到紧闭的大门边，拍打白色的门板。

他平时溜进来的路上障碍重重，与十七玩闹间都要放轻声音不叫人知道，还曾让他十分苦恼，然而这时候研究所里却静得出奇，只有他自己的哽咽声无比刺耳，仿佛天地间就只剩下他们两人。

十七是个安静的孩子，但他会在玉逍遥讲故事的时候偷笑，他从未这样安静过。玉逍遥把脸埋进十七胸口，厚重的实验服让他听不到一点跳动，无力感将他淹没，“十七，你不要吓我好不好。”

toxicum	2018-05-21 13:54
小朋友间的对话好甜啊～可是想起以后，每一分糖都变成了刀。另外小十七这下要给天哥造成心理阴影了喂！小时候一次，长大又来一次，天哥发现他自杀的时候得是多害怕多无助啊～

五行相生	2018-05-21 16:21
童年阴影再加上长大刺激，天哥哥不可避免地也病了

五行相生

2018-05-21 16:22

【迹冥】瘾（~）

-另一个ver的瘾（-1）但是后来写歪了
-病态痴汉冥冥……吧
-打架，流血注意
-ooc雷
-521快乐？？？

喘息声交织在狭小的房间里，天迹压在他身上，一只手紧紧地将他的肩膀按在地上。这似曾相识却又似是而非的场景令地冥不禁笑出声，换来天迹红着眼的一瞪，还有肩上收紧的手指和骨缝间的酸痛。

如果有人这个时候推门进来，一定会误会些什么，地冥漫不经心地想。但是不要误会了，天迹痛苦的低喘并不是因为某种少儿不宜的原因，而是因为他试图从背后锁住要偷跑的人时，被地冥一个肘击顶在胃上，差点没吐出酸水来。

当然，地冥也没有讨到好处，那一瞬间的迟疑使时时注意着他动向的天迹抓住机会，攥住他的手腕反折到背后，将人抵在储物间冰冷的墙上。

天迹仍直不起腰来，把额头贴在地冥后脑勺上歇气，呼吸间像是漏了缝的风箱。他的胃大约是出血了，看来一段时间内都无缘品尝他最爱的叉烧包和鸡腿。地冥并未觉得快意，事实上，他为接下来可能发生的对话感到无比烦躁。

玉逍遥开口，话语中仍带着多年未变的天真，“你跑什么？”

地冥冷哼，“不跑等着进监狱吗？”

玉逍遥将他往墙上推了推，像是要把他肺里的空气挤干，逼他说出实话来，“我是问你为什么要跑？”

所以说固执和刨根问底真不是什么好习惯，地冥有些庆幸他面前只有水泥墙，天迹看不见他的表情，“你明知故问。”说着又像是怕人说出反驳的话来，语气急促地呢喃，“我杀了人，玉逍遥，我杀了……你的好师尊。”

天迹的手颤抖起来，在他细瘦的腕间留下五个青黑的指印。地冥那双怎么也捂不暖的手现在连指尖都透着要将人灼烧的热度，脑子里也像有火在烧，有银瓶乍裂，丝弦绷断，在极致的压抑过后猛一松手，像是打开潘多拉的魔盒，有种平和到诡异的解脱感，原先说不出口的话如玉珠倾泻，“你真该看看他的表情，遭到背叛，难以置信，血顺着神、泣淌下来，哪里像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九天玄尊呢……”

师尊的遗体上有十七道深可见骨的剑痕，一道致命伤，剩下的看起来就像单纯的泄愤。是怎样的仇恨才能使人下这样重的手啊，天迹闭眼，深呼吸，“你先冷静一点，地冥。”自己却还是没忍住，曲起腿踢向地冥膝窝。

地冥双腿一麻跪下身去，又被天迹抓着手腕提起来，附在耳边咬牙切齿地问，“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吗？”

“你真是虚伪，明明恨不得将眩者千刀万剐了，却还在这里装模作样。”地冥的额头点在冰冷的墙面，趁着天迹靠近，猛一抬头撞在他脆弱的鼻梁上。铁锈味冲上天灵，天迹捂着鼻子后退几步，地冥便似一只滑不留手的猫儿，要从他身侧溜走。

天迹的指缝间有血漏下，在蓝色的衬衫上绽开，他鼻腔酸涩，不知是因为丧师之痛还是受伤的缘故。地冥错眼间仿佛又看见他站在帝父的书房里，手中的神谕穿胸而过，有血溅在身上脸上，然后他心中山一样屹立的帝父就倒下去，血染红了整片地毯。

地冥咬着牙闭着眼，努力说服自己这不能怪曙晨，但天迹隔着模糊的泪光满怀仇恨地瞪他，他心中的火又烧起来了。

天迹的肩膀被他故意撞开，腰眼磕在柜角，“嘶——”的一声蹲下身去，一直搁在怀里的东西也掉出来，横在地冥面前，那是神谕、不、神泣。地冥拿脚尖踩住曾经心爱的佩剑，颇为嘲讽地开口，“堂堂天迹，私藏证物，你想做什么呢？拿到眩者面前，是想听更多的细节吗？”

又或者……天迹的手搭在剑柄上，出鞘起身行云流水，下一秒，剑尖已经埋入地冥肋下。地冥站不稳，后退几步，手抚上天迹肩膀，他的吐息碎成几瓣，手指痉挛着抓皱那一小块布料……

又或者，是想亲手制裁这份罪恶呢……

过量的肾上腺素使他感觉不到疼痛，反而从神经末梢涌上一股饱胀的满足感，仿佛他们生来便该如此亲密，合二为一。他的灵魂飘荡着，天迹粗重的喘息声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唯一使他不满的是这还不够痛，痛到能让他忘记这几日发生的所有。

他的脸上一定显出让人不安的迷醉来，天迹想往后撤手，剑身的纹路却割下更多的血肉，淋在二人中间。他总是这样，明明怀着满腔善意，却一直事与愿违地做出令人格外痛苦的事。

地冥的心脏因为失血而疯狂跳动，他却固执地想，这难道就是恋爱吗？痛苦得如此甜蜜。他将双手覆上天迹持剑的手，平息颤抖，随后向他的光走去。

曙晨一直不回来的话，那我就去找你好了。

神泣更深地进入他体内，地冥发出破碎的喘息声，祈求着，“再、再深一点。”

玉逍遥手上满是他温热的血，想要撤手却不得章法，绝望地摇头，“你疯了地冥，你疯了。”

而地冥垂下眼，轻柔地发问，“你为什么这样惊讶呢？”

qingjia	2018-07-08 00:44
这一篇好带感啊，感谢太太分享，期待后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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