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5 【冥跡（地冥x天跡）】無車短篇合集（更新哪個少年不鍾情）布布文學三十六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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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羊

2018-06-27 15:06

云端

　　“玉逍遥。”
　　“大哥。”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天迹微睁了眼，便看见厚实又轻忽的白云从眼前缓缓飘过，于是明了他是躺在了云端之上。而他身下的云太过柔软，让他陷在其中，不想动弹。
　　“我是死了吧？”天迹轻声问。
　　一只手轻轻去摸他的脸，柔软温润还带着一股女孩子家淡淡幽雅的脂粉香气。
　　“你睡了很久了，还要躺多久？”玉箫轻声说。
　　“因为我很累嘛！”天迹笑着说，微睁开的眼睛又合了起来，“看来我是上了天堂了，我这个先天做的还不赖？”
　　“反正是个不讲信誉的。”地冥闷声道，目光落在天迹身上又说：“堂堂天迹，把自己弄得那么狼狈。”
　　“呵，你也在啊。”天迹又睁开了眼睛四周看了下，目光落在地冥不甚欢喜的脸上，故作惊异地说：“这里到底是天堂还是地狱啊？”
　　地冥于是哼了一声，不去理会他了，眼睛却又忍不住朝天迹看。
　　“我来赴约的啊，不算久等吧？你怎么生气了？”天迹说着又合了眼，嘴角带笑地说：“你在这里，玉箫也在这里，真好。就是缺了点美味佳肴。我跟奉天说，不要来找我，我会生气。所以我们可能要等他很久很久了，在他来之前我们可以说说他的坏话，做点小陷阱来骗他，他那么傻一定会上当。”
　　“谁跟你有约了！谁又稀罕等他。这里也没有你想吃的东西。”地冥说道，眼神一冷，“你快起来，不要睡了。”
　　“我好累啊，小十七，让我再睡会吧，等我睡好了，我就带你和玉箫去吃好吃的。这里有什么吃的吗？我不挑食的。”
　　“大哥，不要睡了。二师兄还在等你。”玉箫说着把他额上有些散乱的发丝拨开，有些冰凉的指尖轻轻触摸着他的眼角，“衣服弄得这么脏，你要认真洗干净啊，不要偷懒。”
　　天迹轻轻摇了摇头，委委屈屈地说：“不洗了好不好？我好累了……奉天等不到的，叫他别等。”
　　“我们等你久点没关系的，回去好不好？”玉箫又说，手指轻轻把天迹的眼皮撑开一道缝。
　　“你总是这么让人生气。我真痛恨你这副德性。”地冥看着他，语气不善地说，修长的手指捏成拳似乎准备要打人。
　　“明明是喜欢得不得了。”天迹笑了笑，拉住了玉箫的手，“可是我舍不得让你们等太久啊！”
　　“你在这里很碍眼，还是回去继续拯救你的天下苍生的好。”地冥冷声道，就见天迹眯着眼睛说：“我不在，你不会寂寞吗？说不定还偷偷哭。玉箫你告诉我，他有没有偷偷哭？”
　　“玉逍遥！”地冥恼怒的叫道，云彩似乎都跟着晃了晃。
　　天迹闭着眼，觉得此处刚刚好。

　　——END

五羊

2018-06-27 15:08

逢魔

　　末日十七是在太阳快要落山时遇见的那个人，也是他在这里遇到的第一个人。
　　那人坐在高高的屋檐上，嘴里衔着一截野草，一只手撑着额头手肘抵着立起的膝盖，似是在小憩。另一只手却是兀自垂着，广袖在晚风中翻飞，而他身后是即将落沉的日与渐缓而升的月。此情此景，竟让十七不禁想到“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这一句。
　　他傻子似的的半张了嘴，手里捧的一碗水尽数洒了地，瓷碗落地的声响惊扰了那人，于是他便入了那双紫色的眼。
　　只一眼，便是勾魂夺魄魂牵梦萦，仿佛前世就被那人摄了心魄。
　　“终于等到你了。”那人语气欢快地说着，丢掉了衔在嘴里的野草，纵身从屋檐上跳了下来，一头白发与蓝白色的衣衫一起被风扬起，衣袂翻飞，如同仙人坠凡。
　　“仙人？”十七低声喃喃道，落在地上的瓷碗摔成了碎片也顾不上，本能地想要跑过去接住那人，无论他是人是仙亦或是志怪书上所写逢魔时才能出来的鬼魅。他跑得焦急，害怕自己若是稍慢了半步就错失了那人。瓷碗的碎片却是不留情地刺穿他的鞋底，刺破了他的脚心。血与水混在一起，蜿蜒流向低处，末日十七并不觉痛，只向着那坠凡的仙人跑去。
　　他脚步才停，那人已轻飘飘地落入了他的臂弯，他正疑惑怀中人怎么全无重量，就觉双臂一沉他与那人一起摔在了地上。他扑在了那人腹上，耳边便听得那人一声声有些急切的心跳声，鼻息间也是那人身上有些香甜的点心味道，处处彰显着这是一个活物。
　　莫名的熟悉，又，全然的陌生。
　　“哎哟，摔得我屁股痛。”那人皱紧了眉，脸上却还是带着笑。
　　末日十七急忙从他身上爬起来，又伸手拉了他一把，低声道：“对不起。”
　　那人摆了摆手，说：“是我自己不小心又怎么能怪你。啊，对了，初次见面，你可以叫我玉……叫我曙晨。”
　　末日十七微低着头，小心睨着眼前这个陌生人。他听到这人从屋檐上跳下来时说了一句“终于等到你了”，方才却又说“初次见面”。介绍自己名字的时候先说了一个“yu”字，然后才改口曙晨。
　　眼前这个人分明是个满口谎言的骗子，末日十七却又被那双柔情满溢的紫眸所惑。他本身并没有任何东西可骗，便任由眼前人来骗他，至少能让他少一些寂寞。
　　“我叫末日十七。”他回道，瞧见自称曙晨的人眸光流转，像是十分欢喜他的答复。
　　“你知道吗？我在这破地方等了你数个甲子，等得头发都尽数白了。”玉逍遥说着用手拨了下披散的银发，身后暖橘色的日光从他指缝中洒落，似他自己便是这温暖的光源一般。
　　才说过初次见面不是？十七暗自腹诽，看着眼前人，心里却又一阵失落。“不说数个甲子，就是一个甲子前，这里也没有一个叫末日十七的人存在。你……大概是找错人了。”
　　玉逍遥拖长了音“嗯”了一声，故意上下打量了末日十七一番，“我没找错啊，”玉逍遥笑了笑，“许是我等得太久，连时间都忘了。但我确定，我要等的人是你没错。”
　　“那你等我是要做什么？”
　　“我等你……”玉逍遥皱着眉一副思索的模样，半饷才道：“我忘了，大概就只是等你。为什么一直你来你去，叫我曙晨不好吗？”
　　“这个名字，我不能说出口。”末日十七道。
　　“为什么不能？”玉逍遥问，一双眼睛专注地看着末日十七。
　　“我的心告诉我，不能。”末日十七闭了闭眼，问道：“能叫你别的称呼吗？”
　　“那就玉逍遥吧。”玉逍遥说着把手搭在了他肩上。“你的心应该没有说不能说出这三个字吧？”
　　肩上的重量让末日十七迟疑了一下，却还是低声道：“嗯，玉逍遥。”
　　“哈，再从你嘴里听到这三个字真让人怀念。可惜我现在拿不出叉烧包来。”
　　“那是什么？”十七问道，听着玉逍遥的语气应该是个美妙的事物。
　　“是人间佳品，美味吃食。”玉逍遥说着叹了口气，“我来这里找你，已经很久没吃过了。”
　　“这里没有那种东西，也没有任何食物。”
　　“我知道。”
　　十七看着玉逍遥的眼睛，问：“你为什么会来这里？我在此处从来没见过除我以外的第二个人。”
　　“那你又为什么在这里？”玉逍遥问道，用问题来回答了他的问题。
　　“我想必是个恶人，所以才会被神抛弃，带着一身罪愆流放至此。”十七说着抬起手，翻转手掌让掌心朝上，方才摔碎了的那只碗又出现在了他手中，里面盛满了暗红的水。“我应是在此赎罪，只有这水清澈了我才能得到自由。”
　　“是谁告诉你的？”玉逍遥盯着那碗诡异的水问道。
　　“我说过，这里除了我再没有别人。”
　　“那便是你自己瞎想咯！”玉逍遥抬手在碗上弹了下，内里的水便因着他的动作晃了晃，“我所见的是一碗澄清的水。”
　　十七笑了声，道：“这便是你与我的不同。”
　　玉逍遥皱了眉，反问道：“我和你能有什么不同？”
　　“你分明知道，却还要问我吗？”十七轻声道，捧着手上的瓷碗往他本要去的地方走。“许是我做的不错，上天垂怜让我于黄昏中得见……”
　　曙晨。
　　“我不知道啊！”玉逍遥嚷道，快走几步追上了末日十七，伸手抓住了他的肩膀。“我看到你流血了。”
　　“无碍。”末日十七道，推开了玉逍遥的手，仍向着夕阳所在的方向走。
　　“你是要去哪里？”
　　“去我该去的地方。方才和你说话已经是我逾矩了，更不能迟到。”
　　“什么叫该去的地方？”玉逍遥又问，他伸直了手想要再拉末日十七一把，但末日十七却似鬼魅一般从他指尖飘忽而过。
　　“是你不用去的地方，是我必须去的地方。”日光已渐渐消弭，最后一丝暖光没入了远方天际，末日十七的身形也更加的诡异如同鬼魅，说话的声音都变得飘渺不定，“你还会再来找我对吧？”
　　“那是当然！但现在你要去哪儿，我也跟着去！”
　　“你去不了的。”末日十七说道，眼睫低垂一脸的惆怅，“要是明日也能在此处见到你就好了。”
　　“不行！你必须说清楚，不然我不会让你走的！”玉逍遥喊道，末日十七却是离他越来越远，身上沉黑的衣物都似化了黑色的浓雾，那张与自己肖似的面孔也变得模糊不清。
　　玉逍遥没能等到末日十七的回应，他如同一缕黑烟散在了夜色中，只余下一只空了的瓷碗。玉逍遥叹了口气，又回到了那个屋顶，他合着眼不知是醒是睡，连时间的流逝也无法感知。
　　黄昏又至，逢魔之时。
　　玉逍遥听到了脚步声，他微睁了眼便看见末日十七捧着一碗水正抬头看着他。
　　“终于等到你了。”他欢心地说着这句说了千次万次的话，从屋檐上跳了下去，等着那个人心急火燎地来接住他。

　　——END

五羊

2018-06-27 15:09

风月

　　玉逍遥不爱起早，这是猫的通病。人但是这天下了雪，他家的两脚兽要给他穿一件小衣服，于是把他弄醒了。
　　新买回的衣服用兰花味的洗衣液洗过，散发着幽淡的花香和类似阳光的暖意。玉逍遥并不太喜欢，但两脚兽喜欢。
　　八点的时候两脚兽离开家，玉逍遥就从猫窝里钻了出来，抖了抖一身长毛，迈着不大的步子走到隔开阳台的玻璃拉门前。阳台上也积了不少雪，两脚兽忘记收进屋里的花花草草也被细沙似的雪压得矮了几分。他用前爪弄开了小小的缝，足够他能钻出去的宽度。猫的爪子踩在雪上，留下了一朵朵白色的梅花，与雪融在一起不近看便分辨不清。
　　玉逍遥不爱早起，也不爱受冻，但他和朋友约好了要去见他，又怎么能失信。他循着记忆穿过了几条街，爬上了某个阳台。
　　这阳台上原先种了许多月季，或红或白，在冬天也依旧开得繁盛，现在不知道为什么散落了一地，将雪也染了红。
　　窗子是开着的，玉逍遥跳了进去，将身上的白雪都抖落下来。他仰着头看见那个已经空了的暗红色鸟笼，他努力直起身伸长了爪子拍了一下，一根暗紫的羽毛轻飘飘地落了下来，落在他的鼻子上，让他鼻子发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那片羽毛便又晃悠悠地浮起，玉逍遥张嘴咬住它，又迈着不大的步子穿过积雪的道路回去了自己已经变凉了的猫窝。
　　猫都是嗜睡的，玉逍遥也不例外，他钻进了猫窝，抱着那片羽毛不一会儿就又打起了小呼噜。
　　月亮升起，雪地变得比白日里要柔和，在月下温柔地泛着光彩。
　　玉逍遥又跳上了那个阳台，月季花依旧开得很好，玻璃窗半掩着，他用脑袋抵开，暗红色笼子里的鸟就欢喜地叫道：“玉逍遥。”
　　“小十七，下雪了！”玉逍遥也欢喜地叫，好像他也和末日十七一样从未见过雪。

　　——END

五羊

2018-06-27 15:10

小王子

　　小王子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差点砸塌了狐狸栖身的土地庙。
　　被惊醒的狐狸抬头看了看破了一个洞的屋顶，满天明亮的星子从洞中窥看到一角，如同一块做工精良的布匹笼在了上头。摔下来的小王子趴在狐狸整理好的草垛上哼哼唧唧爬不起来，狐狸的尾巴动了动开始讨论起来。
　　狐狸有七条尾巴，他们都有名字。
　　最中间的那一条尾巴叫做末日十七，他是狐狸的本体，他小心翼翼地在小王子的手上碰了碰，叫道：「他还活着！」
　　最漂亮的那一条尾巴叫永夜剧作家，他抖了下毛，说：「他从掉下来起就一直哼哼唧唧的，当然是活的。」
　　剧作家旁边的无神论也表示了赞同。
　　脾气很坏的鬼谛吵嚷道：「把他扔出去！」
　　与剧作家长得很是相像的瑟斯开口说：「我们力气太小了。」
　　总在晃动的命运规划主上下晃了晃，「他太重了，你看屋顶上那个大洞。」
　　爱装神秘的血暗源头也跟着晃了下，「不过可以把他叫起来让他自己出去。」
　　「怎么叫起来？」末日十七问，「要咬他吗？」
　　无神论率先一尾巴抽了上去。
　　哼哼唧唧的小王子翻了个身，露出俊俏的一张脸，他半睁着眼看着狐狸，一只手抬起来挥了挥，“嗨，我叫玉逍遥，是小王子。”
　　「哪有人自己叫自己小王子的。」鬼谛说。
　　狐狸晃了晃尾巴，“我是末日十七。”
　　小王子眯着眼睛从口袋里拿出来一个被压扁了的叉烧包给末日十七递了过来，“虽然被压坏了，但是很好吃的！”
　　“这是什么？”
　　“是叉烧包呀！”小王子开心地说，“可好吃了！”
　　土地庙的屋顶是第二天小王子帮忙修好的，不知怎的狐狸觉得有点可惜，再看不到漂亮的星星了。
　　“星星可以在外面看。”小王子说，“我们可以爬到屋顶上看。”
　　“我们？”狐狸疑惑。
　　小王子清了清嗓子，“我是为了找一朵玫瑰花才过来的，暂时要和你同住啦！”
　　狐狸的尾巴又热闹起来。
　　鬼谛最先开口：「他会把屋顶压坏！」
　　规划主笑了声，「所以你的重点是压坏屋顶吗？」
　　瑟斯也笑，「屋顶可以再修。」
　　无神论说：「他刚才修屋顶并没有压坏。」
　　血暗源头问：「这是答应让他留下了？」
　　剧作家说：「看起来是了。」
　　末日十七点了点头，小声问：“那我可以叫你玉逍遥吗？”
　　小王子，不，玉逍遥笑着说：“好呀！”
　　于是末日十七和玉逍遥住在了一起。
　　冬天天气冷，玉逍遥晚上睡觉喜欢抱着毛绒绒的狐狸，两只手环住，再把脑袋也埋在柔软的冬毛里。末日十七被他搂着动弹不得，在半夜悄悄化了人形。他还不会把耳朵和尾巴收起来，玉逍遥迷迷糊糊地捏他的耳朵尾巴，也不知道做了什么梦还动手薅毛。狐狸尾巴们都四处躲，运气差的鬼谛被逮着薅了不少，对此他一直觉得是无神论和剧作家一起下了黑手。
　　白天的时候末日十七会陪着玉逍遥去找他说的玫瑰花。冬天里会有玫瑰花吗？末日十七虽是这么想，却没有问玉逍遥。
　　“那朵玫瑰花长什么样子？”末日十七问。
　　“红的。”玉逍遥咬了口路边摘的果子，“叶子是绿的。”
　　“这和其他的玫瑰花长得一样。”
　　“我看到它就会认出来。”玉逍遥说着摸了把末日十七的耳朵，“我也会在一群狐狸里面认出你来。”
　　“因为我有七条尾巴吗？”末日十七问。
　　“是呀！”玉逍遥说着又摸了一把狐狸耳朵，“不过你要是没有，我也会认出来的，因为你是我的狐狸了。”
　　“为什么是你的狐狸？”末日十七忍不住问。
　　“小王子喜欢的就是他的，这是特权。”玉逍遥十分理直气壮。
　　“那狐狸喜欢的会是他的吗？”末日十七问。
　　“那要看喜欢谁了？”玉逍遥眯着眼睛看末日十七，小声说：“你要是喜欢我，我也可以做只属于你的小王子哦！”
　　“才没有喜欢你。”末日十七说，尾巴们都扭动起来。
　　「又不是狗，为什么总是动尾巴？」鬼谛没好气地说。
　　「十七开心啊。」剧作家回。
　　瑟斯也跟着动，「我也开心。」
　　无神论虽然没说话也忍不住动了下。
　　玉逍遥伸手过来揉了揉狐狸尾巴，“好了，知道你‘不喜欢’了。”
　　“你好像可以变成人？”玉逍遥问。
　　末日十七晃了晃脑袋，轻轻“嗯”了声，“但是有耳朵和尾巴，看着就不像人。”
　　“我觉得很可爱啊！”玉逍遥说，“比我要找的玫瑰花还要可爱。”
　　“真的吗？不会很奇怪吗？”末日十七不确定的问。
　　“不奇怪，我不骗人。”玉逍遥顿了顿，又说：“也不骗狐狸。”
　　“那你转过身去。”
　　末日十七等着玉逍遥背过身去才慢慢化了人形，抬手要去拉玉逍遥的衣袖却见玉逍遥回过身来，先伸手抱了他一把。
　　“跟晚上一样暖和。”
　　末日十七觉得有点不对劲，好像被骗了。
　　末日十七和玉逍遥找玫瑰花找了一整个冬天，没有玫瑰花，别的花也没有。玉逍遥一点也不着急，反而是末日十七比较着急。
　　“玉逍遥，你的玫瑰花这么久没找到会不会冻坏啊？”
　　玉逍遥捏了捏末日十七的狐狸爪子，“哪有那么容易坏，也许没长出来。”
　　“没长出来你就知道有它了吗？”
　　“我猜的。”玉逍遥说着又去摸狐狸尾巴，也不知道到底摸到了谁，反正鬼谛挺生气的。
　　故事的转折在初春，玉逍遥不小心感冒了，末日十七就独自出了门。小王子窝在草垛里觉得又冷又饿，狐狸却久久不回，他裹紧了衣服出门去找才发现下了春雪。末日十七的狐狸脚印被春雪盖了过去，玉逍遥不知道该怎么去找。他顺着小路去他们经常去的花园，末日十七并不在。他又走去了小河边，河上积了薄薄的冰，也没有末日十七的影子。
　　小王子弄丢狐狸了。
　　玉逍遥一个人坐在土地庙的门口等着末日十七回来。他做了梦，雪上添了小小的梅花脚印，末日十七钻进了他的怀里。
　　雪上的确是多了脚印，玉逍遥怀里多了一支玫瑰，却没有末日十七。
　　“这是我要找的玫瑰。”玉逍遥轻声说。
　　玫瑰花被玉逍遥埋在了土地庙边上，不久生出来一点嫩芽，玉逍遥整天没事就对着嫩芽唠叨。小小的嫩芽长成了有些毛绒绒的多肉，狐狸尾巴似的。玉逍遥唠叨的频率更勤了。
　　终有一天小王子悉心照料许久的多肉遭了虫子，玉逍遥气急败坏要去干掉那只大扑棱蛾子，就听见身后有人叫他。
　　“玉逍遥。”
“我的小王子。”

　　——END

五羊

2018-06-27 15:12

逆流

　　17.障眼法这种东西，旁观者也许看的分明，局内人却是要等到揭开时才会发现。
　　神谕刺穿胸口的疼痛比起过往的历练苦修并不会更甚，心口的悸动却是比任何时候都要来得更强烈。
　　这把剑与地冥的神泣并无区别，执剑的人也和末日十七如此相似，究其内里却又是不同的。
　　“我本该是嫉妒你的。”末日十七说。
　　从喉间涌上的腥甜并不陌生，却又莫名比以往多了些别的滋味。这滋味不甘心停留于舌尖，伴随着末日十七的呼吸充斥了肺腑，又流向了四肢百骸。末日十七的指尖摩挲着天迹的衣角，那莫名的滋味不知道是不是也随着他的手指头偷偷去亲近着喜欢的人。
　　我应是喜欢玉逍遥的。
　　末日十七想着，手指又往上攀了攀，却只停在了天迹肩上。
　　16.棋差一着，便是全盘输了。
　　所谓同心协力终究不过是虚妄。末日十七与玉逍遥终于还是走上了对立。
　　15.能与喜欢的人站在同一边总是让人高兴的。尽管此刻末日十七是代表了欺骗的瑟斯，这发自内心的快乐却不会有半点虚假。他在低处，趁着混乱抬头去看与他有约的天迹。
　　天迹也在看他，用着俏皮的动作和他打招呼，就像多年前他们的相处一样。末日十七不会去说天迹可爱又或如何，他只是按捺着心里的欢喜控制着自己的嘴角，慢慢地从自己的呼吸间发出来一声轻轻的“哼”。
　　14.末日十七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过玉逍遥认出自己的期待。待到玉逍遥说出时，内心的欢喜却是确实存在的。
　　自己可能就是期盼着玉逍遥一直能够认出自己，无论是在何种伪装之下。
　　13.天迹塞过来的海报是与两尊蜡像收在了一起。
　　末日十七将那海报平展开来挂在墙边，这海报不比蜡像来的立体还原，却因是天迹送来的，怎么看都叫他喜欢。他轻抚着上头天迹写下的毫不正经的文字，不禁就假想起天迹执笔落字的模样。应是带着笑的，也许手上还沾了墨。
　　末日十七不自觉地嫉妒起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墨汁，嫉妒它缠上了玉逍遥的手指。
　　12.傻天迹。
　　末日十七一直觉得玉逍遥是属于傻人。傻的让人生气，又傻的让人想去迎合他。末日十七想要迎合他，却终究只是轻哼了一声：“眩者何时答应了要帮你？”
　　11.天迹拿着留声之耳的样子与多年之前并无差别。
　　末日十七不禁生出了错觉，耳边响起来那熟悉的旋律，想要说的话在舌尖打了转又被生生咽了回去。他作出了疏离的模样，说出了决绝的话。
　　10.重生与以往一样。
　　天迹却是与之前不一样了。
　　他回忆起了多少？末日十七不禁想。
　　9.与天迹的晚宴可说是不欢而散。
　　酒是苦的，音乐也是悲哀的。
　　这和玉逍遥所说的音乐给人带来快乐不一样。
　　8.末日十七给天迹送去了一个盒子，里面盛满的是谎言。
　　这不是他真正想要送的礼物。
　　7.末日十七与天迹许久未见了。
　　久别重逢总是让人欣喜，虽然天迹对他深恶痛绝。
　　然而这样也好，总归是在他心里留有位置。
　　6.玉逍遥杀死了九天玄尊。
　　不，是末日十七杀死了九天玄尊。
　　5.玉逍遥已不记得末日十七了。
　　他待人依旧那么好，末日十七却不能再和他做一次朋友。
　　4.末日十七颈上留下了一道疤，似是嘲笑他的徒劳无力。
　　这世上神从未存在。
　　3.“我害怕，你会忘了我。”
　　2.末日十七闭上眼睛之前只看到了一双眼熟的鞋子，听到的也只是耳熟的声音。
　　这是玉逍遥？亦或是死前的幻影？
　　1.“你受了好多伤，让我来帮你好吗？”
　　0.“你是为了救世，也是为了灭世而生。”
　　1.……
　　……
　　……
　　“玉逍遥。”

　　——END

五羊

2018-06-27 15:14

Merry Christmas

圣诞节下了雪。
　　从早上下到了晚上，雪花在路面上积了厚厚一层，马路上的都大致被清理干净，只余下人行道还是白茫茫一片。
　　末日十七在公园等玉逍遥。
　　等待算不上什么乐事，但末日十七很喜欢这与玉逍遥相见前的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积攒着快乐。如同在玻璃杯里倒入粉色的汽水，酸甜的滋味一路蹿升，只等着玉逍遥出现，让这翻腾的粉色液体溢出来，满满地充斥于末日十七体内，让他呼吸间都是酸甜的味道。
　　末日十七打着伞，雪花落在伞上，又趁着他走动从伞面上滑下来。他伸直手臂接了一小团，因为没有戴手套，雪团在他手心快速地消融，不过半分钟就化作了一泊水。末日十七垂下了手，那冰凉的水就顺着他的指尖滴落在了他脚边，将那一片白雪砸出一串小小的坑。末日十七躬下腰从旁边的花坛边缘抓了一捧雪，光着一双手将松软的雪捏成球。
　　路灯亮起来时，末日十七手里的小雪人才只是两个一大一小的雪球。玉逍遥过来的时候，雪人已经完成。雪人的五官和扣子都是小石子，双手是小小的枯树枝，看起来十分简陋。
　　玉逍遥的鞋子先入了末日十七的眼。
　　这是他早上出门时穿的那一双，因为他前几天走路摔了一跤，左边的鞋子边缘被磕了一个印子。
　　“久等啦，小十七。”玉逍遥叫道。
　　末日十七抬头，玉逍遥正好摘了手套在他鼻子上蹭了下，被他夹在脖子与肩膀之间的伞不小心滑了下去，在他身后的雪地打了几个滚才堪堪停下。
　　“红鼻子驯鹿。”玉逍遥笑着说，暖和的手已经捧住末日十七的脸。他一脸微笑地微俯下身，在末日十七冰凉的唇上亲了口。
　　这个吻稍纵即逝，比雪花停留得更短。
　　粉色的酸甜汽水却快速地满溢出来，仿佛要透过毛孔。
　　末日十七站直了身，手里还捧着那个不怎么好看的雪人。
　　“你才是驯鹿。”末日十七开口说。
　　玉逍遥没有打伞，头上肩上都落了雪，额上耳鬓的发丝都是湿的，一缕缕黏在他的脸上。末日十七忍不住伸手把玉逍遥肩上的雪拍下来，才拍了一边就被玉逍遥拽住了手，把他刚才摘了的那只手套给末日十七套上。又把那个雪人拿在了自己还戴着手套的那只手里。
　　“真难看。”
　　“你！”
　　“逍遥哥就勉为其难的收下啦！”
　　手套里还残余了玉逍遥的体温，末日十七痛得发麻的手指被暖暖地裹住，不由得生出一点刺痛感，更多的却是难以言喻的欢喜。对玉逍遥的喜欢好像要化了实体从指尖跑出来。末日十七低头抿着唇，握紧了手。
　　“我试着做了烤鸡，不知道好不好吃。”末日十七说。
　　玉逍遥弯下腰去捡末日十七的伞，另一边肩上的雪也掉了下来，他侧着头看末日十七，逗小狗似的勾了下手指。“那我们快点回去试试味道。”
　　末日十七轻轻“哼”了声，把没有戴手套的手插进了上衣口袋，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没有另一只手暖和。
　　烤鸡早就凉了，末日十七把它热了一下，又变得有些烤焦了。他自己不太满意，玉逍遥却是不在意的，一边吃着烤鸡腿，一边就闹着要拆末日十七送的圣诞礼物。
　　末日十七看着包装纸上蹭的油，两条眉毛都快凑在一块。“那我的呢？”末日十七忍不住问。
　　玉逍遥舔了舔手指，把一个水晶球从盒子里拿出来举在手上。
　　“你在里头录了歌吗？”他问着已经伸手去上了发条，末日十七经常弹的钢琴曲就以另一种方式入了玉逍遥的耳朵。“还以为你会在最后悄悄说一句‘我最喜欢玉逍遥了’。”
　　末日十七无言地看了玉逍遥一眼，又问了一遍：“我的礼物呢？”
　　“我给你了啊，刚才在公园，一见面就给了。”
　　末日十七回想了一下，看着玉逍遥说了三个字——“不要脸。”
　　玉逍遥把水晶球放上茶几，又凑到末日十七身边，近距离的看着他。末日十七被他看得不自在，刚偏过头移开视线就被玉逍遥拉住手戴了个手绳？那不粗的绳暖暖的，也不知道先前被玉逍遥贴身放在了哪儿。
　　“又红又绿……”
　　“圣诞礼物当然又红又绿。”玉逍遥说着笑了声，“我学着编了好几天，作为处女作，它已经足够好看了！”
　　末日十七又低头看了那手绳一眼，竟然从这红绿配色里觉察出了点可爱来，他拉住玉逍遥的手腕吻住他还带着笑意的嘴唇，两个人在不大的沙发上嬉笑着滚成一团。

　　——END

五羊

2018-06-27 15:16

无人回应

　　战舰的能量早就用完了，机舱里剩余的氧气随着末日十七的呼吸渐渐变少，温度也在逐渐下降。本来该有系统提示的，但操作面板早就暗了下来，只剩下一点萤绿的光，末日十七半睁着眼，也不知道具体是在看哪儿。
　　会因为失温，或是窒息死去只是时间问题。
　　末日十七伸手打开了椅子下的暗格，将静静躺在里面的留声之耳拿了出来。金属制的小玩意其实很是冰凉，但此刻却透着股暖意。末日十七细细抚摸着上面精致的纹路，回忆着玉逍遥将留声之耳送给他时说过的话。
　　“音乐会让人忘掉不愉快的事情。”
　　末日十七说着嘴角往上翘起，将被他捂暖了的留声之耳挂在了耳上。和缓悠扬的乐声慢慢响起，勾动着他的记忆也翻涌起来。
　　在认识玉逍遥之前末日十七不曾有过音乐的概念，充斥在他耳里的只有痛苦的呻吟，诅咒一样的话语。他得到留声之耳后耳边便多了一种声音。温柔得似风似水，将那些痛苦都变得离他远了。他学会了钢琴，手指在那些非黑即白的琴键上跳动，指腹下压令手下的死物发出曼妙的音符，那是死亡的伴乐。
　　末日十七所作的曲子与玉逍遥带他听过的那些都不一样，总透着诡谲与不甘。他像幽灵，更像怪物。他操作面板锁定目标投放武器炸药的举动与弹琴落指时一样果断，耳边只有机械的提示音清晰可闻，他却像是听到了激动人心的交响乐。显示屏上目标爆破带来的火光将广阔的星云也衬得黯淡失色，他听不到声音，却能感受到爆炸带来的震颤。他这时仿佛也成了这星海里的一颗孤独的星子，因着引力转动，因着爆炸颤动，不知何时会不会脱离轨迹化作一颗陨石燃烧着坠地。
　　末日十七一直知道，音乐并不能让人忘掉不愉快，也不可能让人快乐。
　　但玉逍遥能。
　　“我会帮你，让我帮你。”
　　末日十七轻轻闭了下眼，留声之耳里的曲子还在演奏着，不知怎的变得忧伤起来。
　　盒子里还放着玉逍遥送他的留蝶梦，蝴蝶早就死了，现在瓶子里留下的是他后来放进去的仿生蝶。这只“蝴蝶”与玉逍遥将留蝶梦交给他时处于瓶中的那只很像，却终究不是一只。
　　就像末日十七与玉逍遥相似，却终究不是一个人。
　　末日十七将留蝶梦拿起来，瓶内的仿生蝶受了惊动亮起来浅淡的光，仿佛终于活了一般，紧闭的双翅慢慢地展开，还未将翅上的花纹完全展露就翩跹飞起，在不大的瓶子里舞动纤薄的翅膀。
　　末日十七有种错觉，他就像是冬日里困在冰下的鱼，在寒冬的夜里透过坚硬厚重的冰层窥看着天上的月。那浅白的光透过冰层变得更加暧昧朦胧。
　　“曙晨。”末日十七轻轻叫了声，眼前的光似乎变得亮了，于光中现出一个人影。
　　冰层碎裂的声响末日十七听不见，只知道光透了过来，有人朝他伸过来一只手，仿佛只要抓住他就能得到救赎。
　　记忆到此戛然而止，地冥自己也说不清自己当时有没有拉住那只手。应是拉住了，他抓住过无数次，却没一次真正获救。他是末日十七的不知道第几个备用体，他醒来时上一个末日十七便是“死了”。他在广阔无垠的宇宙寻找，来到上一个末日十七死去的战舰，要拿走留声之耳与留蝶梦，还有属于上一个末日十七的记忆。
　　“他遇到曙晨了。”
　　地冥喃喃道，不知怎的嫉妒起来。
　　地冥回去窈窈之冥的时候天迹正和非常君商量着要去附近的山洞里抓长得像兔子的外星生物吃，看到地冥过来就问：“你怎么一声不响就出去了？”
　　“不关你事。”地冥说，走过天迹身边又忍不住开口嘲讽：“当心吃了中毒。”
　　“怎么？你已经吃过了？”天迹故意问。
　　地冥的表情被面具遮着看不清明，天迹也没心思去分辨，伸手拉住地冥的手腕，一边说：“走啦，我和非常君进去抓，你在洞口守着！”
地冥偏过头，嘴角微微勾起。他死去了无数次，又活了无数次，末日十七却已经带着留声之耳和留蝶梦永远死去了。

　　——END

五羊

2018-06-27 15:19

马猴烧酒的裙底有什么

　　发生怪事的时候大抵都会伴随着异样的天气，比如晴空霹雳六月飞雪之类。但玉逍遥遇上状况的时候，天气很好，甚至可以说是晴空万里。
　　他才出了电梯就腿一软跪倒在地，喘口气的功夫就觉得身体一轻，像个被粗针戳过的气球似的快速缩了水。玉逍遥愣了几秒，迟疑着撑着地面坐起来，把突然变得过长的袖子往上卷了卷。看到那只有些太过肉感的小手时，玉逍遥忍不住说了句脏话，此情此景很难让他不想到那个高中生侦探，工藤○一。
　　但那是漫画中的人物，现实中可不存在什么能把人变成小学生的药物。玉逍遥抬手在自己脸上掐了把，他下手有些重了，尖锐的疼痛让他忍不住痛叫出声，一脸郁闷地一边揉着脸一边试图站起来。只是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过长的裤子变成了累赘，才站起来一点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玉逍遥叹着气，一边回想着自己今天出门都吃了些什么，有没有什么能“返老还童”的，一边努力把自己的裤管往上卷。
　　玉逍遥回想到自己午餐吃过的咖喱鸡块的时候，他身后的电梯响了声，他条件反射地回头看。最先入眼的是一双粉色的充满了少女气息的短靴，视线再上移一些看到的就是匀称的小腿和裸露的膝盖，然后是纯白色宽松膨胀的南瓜裤。玉逍遥可以用人格担保，他并不是故意去偷看别人的裙底，只是他这个视角实在巧合了。不可否认，这双腿挺好看的，就是缺了点女孩子的柔和。他仰头去看鞋子的主人，对方也在低头看他，正好和他四目相对。
　　虽然这人化了妆，但玉逍遥认出来这是和他合租的末日十七。因为情绪无常，末日十七的工作并不怎么稳定，更多的是计时的兼职，但看到他穿裙子还是头一回。这裙子看起来十分华丽可爱，让玉逍遥忍不住想起巴拉拉小魔仙之类的，他呆愣着一时忘了开口说话。
　　“……你……”末日十七犹豫了下，把自己内心翻腾着的各种复杂猜想勉强按下去，“你爸爸……是玉逍遥吗？”
　　问出这句话让末日十七心里不太舒服，某种莫名的嫉妒、震惊与难过的情绪掺杂在了一起，让他的心脏都紧绷起来，下意识地连呼吸都屏住。
　　“哈？”玉逍遥愣了下，伸手撑着墙壁站了起来，低头忍着笑说：“不是，我是他弟。”
　　“……玉逍遥的弟弟？”末日十七有些疑惑，他只知道玉逍遥有个妹妹而已。但他因为玉逍遥的这个回答着实松了口气。
　　“表弟。”玉逍遥说着拍了拍屁股上的灰，“他要晚点才能回来，让我先过来在他房里等他。”
　　末日十七“哦”了声，看见玉逍遥在身上拍灰才发觉他穿着和玉逍遥一样的衣服。“你叫什么？”
　　“玉小遥。”玉逍遥随口撒了个谎，把脚上那双过大的运动鞋脱了下来，穿着袜子往自己和非常君还有末日十七三个人合租屋子走。
　　末日十七跟在玉逍遥身后，有些鞋跟的短靴踏在走廊的米色地砖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盯着玉逍遥的后脑勺看了会儿，忍不住问：“你为什么穿着玉逍遥的衣服。”
　　“啊……我掉进水里了，穿……我表哥的衣服应急。”玉逍遥说着话已经站到了公寓门前，他现在太矮了，够上钥匙孔都有些勉强，于是敲了敲门。
　　“非常君今天出去了，现在应该还没回来，家里没人。”末日十七说着拿钥匙开了门。
　　太阳还没下山，但屋子里因为窗帘合着显得有些阴暗。玉逍遥踮着脚打开了灯，脚踩着袜子脱下来，扔在了鞋柜上。
　　末日十七把手里提着的纸袋放在了客厅茶几上，回头问玉逍遥：“你吃过晚饭吗？还是要和玉逍遥一起吃。”
　　“还没。”玉逍遥朝这边走过来，没骨头似的躺在了柔软的沙发上，“我表哥他还要很久才能回来，我想吃冰淇淋。”
　　“家里没有了。”末日十七抬手把自己头上戴着的橘红假发摘了下来。他本来的头发是带着点紫的黑发，将他的皮肤衬得有些苍白，在他低头的时候，柔软的发丝轻轻扫过他涂过口红的嘴唇，在半空晃了晃。
　　玉逍遥觉得，忽略性格，末日十七其实也不是特别讨厌，甚至可以说有点讨人喜欢。在他安静又温和的时候，这种感觉格外明显。玉逍遥在沙发上挣了挣，说：“那就出去吃。”
　　玉逍遥身体变得小了，声音也变得奶声奶气，分明没有特意撒娇，听起来却特别惹人怜爱。末日十七对小孩子并没有多喜欢，但是眼前这个“小孩”长得很像玉逍遥，举止都是如出一辙。
　　他轻轻抿了下唇，说：“等我先换了衣服。”
　　玉逍遥翻了个身，趴在沙发上侧头看末日十七，“这裙子很好看啊，干嘛要换？”
　　“是演出服。”末日十七没再解释别的，提着他带回来的那个纸袋回了房间。
　　大概是赶时间，末日十七只换了衣服就带着玉逍遥出了门。他换了一双休闲鞋，走路再没了那种清脆的声响。玉逍遥穿着从鞋柜里找出来的一双习烟儿以前过来玩留在这里的鞋子，这鞋对他来说有点大了，即使系紧了鞋带，走路也有些打脚。玉逍遥走在末日十七身后，有些跟不上他的步子。
　　末日十七稍微放慢了些速度，把手朝玉逍遥这边伸过来。玉逍遥愣了下，快走几步过去拉住了末日十七的手。那只手纤长骨感，比玉逍遥想象中要暖一些，但并不怎么柔软。
　　“我穿着这鞋走路好累。”玉逍遥说。
　　末日十七犹豫了下，弯腰把玉逍遥抱了起来。“你只需要吃冰淇淋吗？”
　　“还要吃鸡腿和煎饼。”玉逍遥说着环住了末日十七的肩膀来稳住自己，但他手不够长，只是虚虚地搭着。
　　末日十七觉得有些不自在，他不太习惯和人这么亲密地接触，特别还是和玉逍遥特别相像的人，就连身上的气息也是一样的。这会让他想到玉逍遥，让他头脑混乱。
　　到卖冰淇淋的店子还有些距离，末日十七也不说话，玉逍遥觉得有点无聊，于是随口问：“你是不是讨厌我……我表哥。”
　　末日十七的脚步似乎顿了下，过了会儿才问：“他是这么说的吗？”
　　“他没这么说。”玉逍遥笑了笑，“难不成是喜欢他吗？”
　　“……是。”末日十七停下了脚步，他们已经进了冰淇淋店，离冰柜近了就有一股冷气吹来。“你要吃什么味道的？”
　　玉逍遥有点怀疑自己刚才听到的答案是个错觉，他没朝冰柜那边看，随口说：“香芋，巧克力也要。”
　　“你喜欢吃的东西和玉逍遥一样。”
　　“啊……血缘牵绊。我和他很像的。”玉逍遥随口敷衍了句，他有点心不在焉，不知道该不该再确认一次。才走出店门玉逍遥就咬了口冰淇淋，含糊地问：“你为什么不跟我表哥说？”
　　“说什么？”
　　“你喜欢他啊！”
　　末日十七沉默了会儿，把玉逍遥放了下来，一边往卖炸鸡的店子那边走，一边说：“我哪里喜欢他了。”
　　“刚才你自己说的。”玉逍遥快走了几步，仰头去看末日十七现在的表情，可惜太矮，只能瞥见他的下巴。
　　“你听错了。”末日十七抬手把头发往耳后拢了下，“我们还是回去叫外卖吧。”
　　在店里买，还是在家里等着外卖上门，对玉逍遥来说并不怎么重要，反正食物的味道并没有区别。
末日十七回来之后就一直待在自己房间没出来，玉逍遥不知道他是在做什么。他吃饱喝足之后终于开始思考起来自己要怎么变回来的问题。重新去读小学是不可能的，去医院检查还有点担心会不会被抓起来研究。他想着想着思维又偏离到了末日十七身上，那个“是”让他思绪混乱，觉得有点开心，又觉得很不可思议。毕竟末日十七很多时候都像是和玉逍遥有仇似的，故意和他对着干。
　　玉逍遥没想出来个所以然，决定要去找末日十七当面对质，反正就是要得到一个确切的答复。他在脸上揉了下，猛地站了起来，一路小跑着撞进末日十七半掩着的房门。
　　要是平时，末日十七的房门应该是合紧的，只是今天有个“小孩”在，所以才没关严。但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即使只是撞开半掩的门也让玉逍遥觉得胳膊疼。
　　“我有事跟你说。”
　　末日十七情绪复杂地看着玉逍遥，他正在卸妆，怎么说也不是和和人话说的好时机。
　　“……等会儿再说。”
　　“干嘛要等，你继续擦脸和跟我说话又不矛盾。”玉逍遥跳上了末日十七的床，盘腿坐在他浅灰色的床罩上，特意清了清嗓子才说：“我觉得你应该跟玉逍遥告白。”
　　末日十七把化妆棉扔进了垃圾桶里，摘了发箍把自己的额发梳理下来，然后才回头看着玉逍遥，冷声道：“……不关你事。我不喜欢他。”他说着就要把玉逍遥从床上拉下来，但玉逍遥反而双手抱住了他的手臂，说：“你已经说过喜欢了。”
　　“我没说。”末日十七看起来有点恼羞成怒的样子，不好直接动武扒开玉逍遥，于是叹着气坐在了他旁边。“你是玉逍遥吗？”
　　这个小孩和玉逍遥太过相似。尽管他一直在跟自己说要相信科学，做个唯物主义者，但这小孩看着就是玉逍遥本人。
　　“你告白了我就告诉你。”
　　“那就是了。”末日十七偏过头不去看玉逍遥，一边说：“告白与否对我们的关系并无影响。”
　　“有影响啊，你就不问问我是不是也喜欢你吗？”
　　末日十七没说话，把手臂从玉逍遥放松了力气的手里抽了出来。玉逍遥正要再去拉他，就听他说：“我不想知道。”
　　玉逍遥轻哼了声，“心口不一。”
　　末日十七没搭理他，伸手指了指房门，示意玉逍遥出去。玉逍遥站在床上跺了跺脚，他有点生气，从听到那个“是”以后，他就觉得末日十七对他的那些忽冷忽热的态度都找到了合理解释。但现在末日十七表现得十分不配合，一点坦白心意的自觉也没有。
　　末日十七朝玉逍遥脚上看了眼，皱起了眉，“你不脱鞋还在我床上跳？”
　　“我没跳。”玉逍遥说着蹦了下，一边喊道：“这才叫跳——”
　　剧烈运动中说话绝对是不智之举，玉逍遥不幸咬到了舌头，嘴里都冒出来血腥味。他捂住了嘴，差点就这么哭出来。不过也不全是坏事，他捂着嘴忍疼的这点时间，身体吹气球似的变大了。被他卷起的衣袖裤腿都挤着了他的手臂和腿，鞋子也被他撑得破了洞。
　　“餐了，牛学了……”玉逍遥口齿不清不清地说，还摊开手心要给末日十七看。
　　“玉逍遥你……”末日十七欲言又止，拿了张纸巾递给玉逍遥让他擦手，“你是遇到什么事了？”
　　“不知道。”玉逍遥有些无奈地说，拿着纸巾擦手心的血沫子的时候才发觉了不对劲。“……镜子！小十七把你镜子借我一下！”

“玉逍遥……”末日十七轻轻咽了下唾沫，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你先冷静。”
　　并不是说想要冷静就真的能冷静下来，但玉逍遥一向心大，他用力呼吸了几口气，看起来比末日十七还要平静了些。末日十七刚才还在卸妆，折叠的镜子并没有合上，他往那边挪了挪，就从那四四方方的镜子里头看到一张有点眼熟的苍老的脸。
　　玉逍遥不知怎的打了个嗝，好半天才抬手摸摸眼角的皱纹，一边说：“就算老了也是老帅哥啊……”
　　“你会没事的。”
　　玉逍遥忍不住笑了声，伸手在末日十七脸上戳了下，“今天的太阳是从西边升起来的吗？你竟然还会安慰人了。”
　　末日十七没好气地“哼”了声，把玉逍遥的手拂开，“从我床上下来。”
　　“不下。”玉逍遥说着往后一躺，把脚上撑破了的鞋子蹬了下来，“尊老爱幼知道吗？你已经错过了‘爱幼’，不能再忘记‘尊老’。”
　　“你！”末日十七皱了皱眉，“先让我把床罩拿开。”
　　玉逍遥胡乱应了几声，动作有些迟缓地往边上挪了挪，一边说：“我要是明早成了一堆白骨怎么办？”
　　末日十七愣了下，“不会。”
　　“你又决定不了。”玉逍遥嘿嘿笑了几声，“趁我还是个活的，快说吧，是不是喜欢我？”
　　末日十七拿着枕头不轻不重地砸了玉逍遥一下，“胡言乱语。”
　　就算玉逍遥表面上毫不在意，但他心里也是没底，就算睡觉也睡得不怎么安稳。他占了末日十七的床，末日十七就没睡，一开始还假模假样地坐在一边写东西，等听到玉逍遥开始打呼了就停了手，侧过身盯着玉逍遥的睡脸看。
　　玉逍遥的睡相说不上好看，更何况现在还多了一脸褶子。末日十七打量着玉逍遥，如果玉逍遥没遇上怪事，再过二三十年，或许就会是这个模样。到那时，玉逍遥可能也像现在这样，即使外表苍老了，内心依旧充满了活力。关于玉逍遥开玩笑说的变成白骨的话，末日十七没法不在意。发生在玉逍遥身上的事太过离奇了，他头脑混乱，不知所措。心里分明着急得不行，表面上还要装得不甚关心，甚至安慰的话也说得像是敷衍。
　　离天亮还远的时候，玉逍遥从梦里惊醒过来。梦到自己变成了一个小婴儿，不能吃叉烧包和鸡腿，只能喝奶，实在不是什么好梦。他醒过来先看了看自己的手，发现还是睡觉前那样枯木似的手不禁松了口气。他翻了个身，正好看到动作别扭地靠着桌子打盹的末日十七。
　　“十七！”
　　玉逍遥叫了声，末日十七身子猛地颤了下，睁眼看见玉逍遥的脸，又轻轻咳了声。“有什么事？”
　　“你干嘛不来床上睡？”
　　末日十七朝床上看了眼，故意说：“你太占地方了。”
　　“切，分明是躲着我。”玉逍遥笑了笑，“怕我变成一堆骨头吗？”
　　末日十七沉默了会，有点严肃地说：“你就不能少说几句。”
　　玉逍遥撇了下嘴，又平躺回去，抬手在床板上拍了拍，“过来睡吧，兴许有你在边上，我就变回去了。”
　　虽然玉逍遥说的这话既没有逻辑，也没有可信度，但末日十七犯困的头脑不怎么清醒，也没再拒绝他，小心翼翼地躺在床边。玉逍遥觉得末日十七这行为实在别扭得很，但也没去再说要他靠过来一些之类的话，免得多说几句又触了他的逆鳞。
　　玉逍遥把盖着的薄被朝末日十七那边推了推，打了个哈欠，模糊地说：“晚安。”
　　末日十七“嗯”了声，虽然闭着眼睛，他却好像愈发清醒了，刚才那浓郁的睡意都被玉逍遥几句话给扰散了。他等着玉逍遥再次发出了低低的呼噜声，动作小心地翻身朝向玉逍遥。依旧是与玉逍遥年龄不符的苍老的脸，并没有看到半点要变成白骨的趋势。但玉逍遥变成这样，也不过是转瞬间的事，末日十七有点担心自己眨一下眼睛，面前的玉逍遥就会消失不见。
　　快天亮的时候末日十七还是支撑不住合上了眼，不自觉地就靠近了玉逍遥，单手环上了他的腰来确认他的存在。
　　玉逍遥半夜被噩梦惊醒以后睡得还算安稳，早上因为末日十七的闹钟才醒转过来。他正要去把闹腾的手机换掉，就发觉身体有些异样。末日十七还没醒过来，左手还搭在玉逍遥身上，掌心贴着他的胸口。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
　　玉逍遥把末日十七的手拉开，自己在那明显隆起的部分捏了把，一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
　　末日十七迷迷糊糊地睁了眼，伸手去把手机闹钟关了，过了一会儿才受惊似的从床上蹦了起来。
　　“……你……你没事了？”
　　玉逍遥摇了摇头，拉着末日十七的手往自己胸口放，一边说：“很有事。”
　　末日十七被手掌心碰到的柔软触感弄得不知所措，连忙把手抽回来。“你矜持点。”
　　“你醒之前可一直抓着的。”玉逍遥说着去看末日十七涨红的脸，忍不住笑出了声，“骗你的。”
　　末日十七瞪了玉逍遥一眼，“别开玩笑了，你都没有好好想过你身体变化的原因吗？”
　　玉逍遥晃了晃脑袋，“想了啊，没想出来。不然要去庙里拜拜佛吗？”
　　“……去哪间庙？”
　　“噗——”玉逍遥捂住了嘴，以免自己笑得太大声被恼羞成怒的末日十七从床上赶下去，但末日十七脸上并没有什么生气的样子，倒是看着忧心忡忡的。“你不会是认真的吧？我又不信佛，临时抱佛脚有用吗？”
　　“只要有可能都应该试试。”末日十七话没说完已经打开了手机地图去搜索寺庙，看这架势，就算玉逍遥自己不想去，末日十七也会拖着他去。“我兼职的附近就有，也是最近的。”
　　末日十七看了眼还在往自己变得女性化的身体打量的玉逍遥，“你跟我过去，等我下班就去庙里。”
　　玉逍遥抿了下嘴，眨了眨眼睛，问：“那庙里的斋菜好吃吗？”
　　末日十七穿上了他昨天回来时穿的那身裙子，因为玉逍遥身体有变，倒是比玉逍遥高了很多。玉逍遥跟在末日十七后头走，从那头胡萝卜色的假发一直看到粉色的短靴，忍不住问：“你在扮魔法少女吗？”
　　“不是。”没等玉逍遥再问，末日十七又说：“闭嘴。”
　　末日十七的兼职具体是什么玉逍遥还是没能摸清，末日十七把他带去了一间咖啡店，然后就打车走了，根本不想让玉逍遥跟着去。玉逍遥本来还觉得有点无聊，但店里糕点样式多，又好吃，有了美食打发时间，坐在这里等末日十七也不那么无聊了。末日十七换了身衣服回来的时候，玉逍遥正在吃着店里新出的冰淇淋，看见末日十七过来，还举着勺子问他吃不吃。
　　“我去了三四个小时。”末日十七按了下额头，“你一直在吃？”
　　玉逍遥摇了摇头：“中途有去过厕所。我吃得很慢，其实也没吃太多。”
　　这话的可信度很低，末日十七也没信，等着玉逍遥把冰淇淋吃完。才带着玉逍遥往他之前搜索的寺庙走。
　　寺庙一般都在山上，这间也不例外，就在半山腰。从山脚就能看到寺庙的位置，但要爬上去，距离其实还挺远。玉逍遥吃得太多了，没走多远就觉得累得不行。
　　“不然你背我上去。”玉逍遥说。
　　末日十七看了看玉逍遥现在的身形，也许比他以前会轻点，但……
　　“自己走。”末日十七说着已经继续往山上走。
　　玉逍遥有些气恼地踢了踢石子，快走几步跟上了末日十七，双手在他肩上一按，扑上了他的背。末日十七被这突然的冲击弄得差点没站稳跪下去，伸手扶住了玉逍遥的双腿才说：“你能不能小心点。”
　　玉逍遥没搭理他，双手环住了末日十七的肩颈，紧贴着他的后背。末日十七被背后贴着的两团软肉弄得不自在，说：“你别靠我这么近。”
　　“为什么？”玉逍遥凑近了末日十七耳朵，小声说：“你是喜欢我吧？昨天睡觉前问你，你没否认。”
　　“……那也不叫肯定。”
　　玉逍遥笑了笑，“干嘛那么别扭，你不说，我说。我喜欢你。昨天我做噩梦醒过来的时候能看到你，觉得特别安心。”
　　末日十七脚步慢了下来，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那是我的房间，我当然在。”
　　“切。”玉逍遥故意在末日十七肩上咬了口，“快点承认吧，指不定待会儿上了山，庙里的高僧觉得我有佛缘，就把我留在那里剃度出家了。”
　　“你又舍不得叉烧包。”末日十七说着笑了下，“你说得对。”
　　“我知道我说的都是金玉良言，但你现在是在说哪一句？”
　　“随便。”
　　玉逍遥是在上山的路上变回来的，不知道是不是暂时的，但总归是变回来了。时间是在末日十七说了那句“你说得对”之后，他掐着末日十七的脸亲他之前，不知道这其中是否有关联。
　　所以，他们最后只是在庙里吃了顿斋饭，还碰巧遇上了也过来吃饭的非常君。非常君对末日十七和玉逍遥一起来庙里的事并没有表现出太多惊讶，只说这庙里早上的点心也很好吃，建议他们下次过来尝尝。玉逍遥觉得，非常君为了一口吃的出家的可能性比他大多了。
　　下山回家的路上，玉逍遥踢着石阶上的小石子，伸手在末日十七背上戳了戳，问：“小十七。到底是哪句话说得对？”
　　末日十七皱了下眉，“你哪句话都不对。”

　　——END

五羊

2018-06-27 15:21

怎么想都是魔法的错

　　地冥中了魔法。
　　起初他以为只是一个梦，直到天迹过来找他，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吃饭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说了“好”，而且语气很是欢快。他这才相信，梦里那个看不清脸不辨男女的人跟他说的是真的，他中了魔法，不能说谎。
　　天迹摸着下巴看他，一脸好奇地问：“你今天怎么答应得这么爽快？难道是被什么附体了？”
　　“因为我中了魔法。”地冥再次坦诚回答，他侧着头在自己舌尖咬了口，决心天迹再问他，他什么也不说。
　　“什么魔法？”天迹眨了眨眼睛，“有问必答？有求必应？如果是这样，今天就让小十七你请客好了。”
　　地冥抿着嘴，好一会儿才说：“不是。”
　　“那是什么？说说看？”天迹在地冥肩上撞了下，“别是你自己修炼法术走火入魔了吧？”
　　“不是。”地冥瞥了天迹一眼，“你不是说要吃饭？”
　　“是啊是啊。”天迹笑了笑，“不过我没想到你会答应，所以没定好地方。”
　　“你……”地冥咬紧了牙，以免错口说出什么来。
　　“先出去吧。”天迹笑着挽住地冥的手臂，像是担心他突然后悔似的拽着他往外走，一边问道：“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什么日子？”地冥有些疑惑。
　　“真不知道？”天迹又问。
　　地冥想了想，“五月二十。”
　　并不是什么重要的日子才对，但好像又有什么寓意。
　　“是五二零啊。”
　　天迹的手指在地冥手臂上紧了紧，往下游移去扣他的手指。地冥有些发愣，手指被天迹紧紧扣住才回过神来，条件反射想要去挣脱。但天迹又多放了一只手过来，两只手将他的手握住，想挣脱也变得困难了。这样倒也算成全了他的别扭。他并不讨厌天迹的身体触碰，确切的说，他很喜欢。就是不能够坦然接受，别扭得很。
　　大概就是因为“五二零”，路上成双成对的情侣很多，饭馆客栈也人满为患。天迹拉着地冥径直去了他们以前常去的那一间酒楼，才进去就有个店小二迎上来。
　　“客官你总算来了，饭菜糕点都备好了，酒水决定好了吗？”
　　天迹松开抓着地冥的手，朝他指了指，“今天让他选酒。”
　　地冥皱了下眉，忍不住问：“你不是说没定好地方？”
　　天迹笑着回：“傻十七，逍遥哥骗你的，这是惊喜知道吗？”
　　不够惊，但是足够喜。天迹过来找他这件事就足够让他开心了。地冥抿着嘴，视线在菜单上瞥了眼，随便从店里有的酒水里选了一样。
　　天迹定的是二楼的包间，窗台上放着的栀子花才开了数朵，但已经香气扑鼻。地冥嗅着花香，先抿了口店小二送来的酒。这酒他以前不曾喝过，入口是浓郁的果香，再之后才是微甜的酒味。
　　“果酒好喝吗？”天迹问。
　　“好——”地冥咬了下舌头，实在讨厌这该死的魔法。
　　“好什么？”
　　地冥想说没什么，但却没能发出声音，只好转而说：“吃饭少说话。”
　　“切，坦白说话很难吗？”
　　“和你坦白很难。”地冥皱着眉吃了口菜，这种一不注意就会把心里话说出来的状况实在烦人。
　　“所以说逍遥哥我是特殊的吗？”
　　地冥往嘴里塞了块火腿，坚决不出声。
　　“不说话就是默认咯。”天迹笑着咬了口叉烧包，“哎呀，这个叉烧馅儿比以前还要好吃。”
　　“吃饭也堵不上你的嘴。”
　　“比起吃饭，嘴巴更多的时间是用来说话的。”天迹说着给地冥夹了一只鸡腿，“给你吃逍遥哥最喜欢的鸡腿。”
　　“不是叉烧包？”
　　天迹皱着眉思考了会，“唔……不相上下吧。”
　　最先吃完的是一笼叉烧包，剩下的菜品也都消耗得很快。天迹咬着一根牙签，问：“吃饱了吗？”
　　“没。”地冥回答得很干脆，“难得天迹请客，当然要多吃些。”
　　天迹把咬着的牙签拿在了手里，抬手招呼小二过来。回忆了下当初他请末日十七吃饭时的情况，说道：“这个鸡、鸭、鱼、虾，都再来一份。对了，那个水果酒也多要一壶。”
　　一桌子菜吃完，地冥先走了出去，天迹结完帐出来怀里多了一小盆栀子花。花盆是深棕色，泥土和枝叶也是深色，只有花白得有些刺目。
　　“送你。”
　　天迹说着把花盆塞过来，浓郁的花香也一齐袭来，让地冥呼吸都滞了滞。陶瓷的花盆分量不轻，虽然对他们先天来说并不算负担，但抱着这么一盆花多少有些不便。
　　地冥的手指在花盆边沿按了按，指腹轻轻摩挲上头不怎么精致的花纹，“你从哪里弄的？”
　　“向掌柜要的。毕竟我是常客，一盆花而已，掌柜的送得很干脆。”
　　“你要这花做什么？”
　　“不是说了是送你的嘛。”天迹笑着在洁白的花瓣上弹了下，一滴水珠从他指尖飞溅出去，“我看你进去就盯着它看，很喜欢？”
　　“喜欢……”地冥垂着眼说，并不是因为这是栀子花所以喜欢，只是因为这是天迹送的，它便又多了个让人喜欢的理由。
　　“那喜欢我吗？”天迹又问。
　　地冥动了下嘴唇，因那魔法作祟，他无法说谎，却也不想承认，他嘴唇微张没能说出话来。天迹大概是有明知故问的毛病，就算知晓答案也总想要问一问，非要从他嘴里得出来答复才算够。就算他矢口否认，天迹也是不信的，所以有些问题就显得很没必要。
　　“不否认就是默认了。”天迹笑着眯起眼睛，将那一抹紫色掩藏在眼睫之下。“我看你今天怪怪的，要不转移话题，要不就是沉默。”
　　“因为魔法。”
　　“到底什么魔法？”天迹笑着凑近地冥，轻声说：“是不能说谎的魔法吗？”
　　被天迹猜中了。
　　地冥没办法否认，只能不出声。
　　“看来是了。”天迹挑了下眉，紫色的眼睛盯着地冥看，“你说，我问你什么好呢？”
　　“我可以选择不回答。”地冥轻轻哼了声，迈开步子走在了天迹前面，不自觉地用余光去看天迹有没有跟在他身后。
　　“不回答是因为你害羞。”天迹伸手过来挽住了地冥的手腕，“魔法这种东西不都是一个吻就能解除的吗？”
　　“你看多了童话书了。”
　　“是有事实根据的。”天迹凑在被地冥抱着的栀子花边上轻轻嗅了嗅，“真香。”
　　地冥伸手捏住了一片花瓣。花瓣很柔软，甚至带有微妙的滑腻感，摸着感觉很不错。因为是白色，只是看着就让地冥不自觉地想到天迹。
　　“虽然还只开了两朵，但是还有不少花骨朵呢。”天迹兴奋地说着，手指忍不住在哪些只露出一点白色的花骨朵上戳了戳。
　　“改天你要是变成了花，应该会是株含羞草吧。”
　　“那是草。”地冥对天迹前后矛盾的话有些无语，把天迹乱摸的手拂开，“你再多摸会儿花苞都要掉了。”
　　天迹撇了下嘴，说：“我又没有很用力，刚才动手捏了的可是你。”
　　“我也没用力，就是看着它像你忍不住捏了下。”话说完地冥才意识到不对，却因为不能说谎连句搪塞话也难得说出来。
　　“像我？”天迹盯着栀子花看了会儿，“逍遥哥像朵花吗？”
　　“呵，没有半点艺术细胞。”
　　“又不能当饭吃。”天迹放低了声音问：“是说我在你身边走着你都开始睹花思人了？”
　　“随你怎么想。”
　　“就算中了不能说谎的魔法，你也依旧能别扭成这样啊。”
　　天迹感叹似的说，挽着地冥手臂的手往上抬，勾住了他的脖子。他们俩差不多的身高，只要微微侧过头就能嘴唇相抵。但天迹踮了脚，手掌贴着地冥的后颈让他低头，然后在他额头上亲了下。
　　“栀子花可是永恒的爱，没想到小十七居然是想要爱我那——么——久啊！”
　　“我没那么想。”地冥说，天迹的嘴唇下移了些，碰触到了他的眉心。
　　“那是怎么想的？”天迹问。
　　“你对我很重要。”地冥抿了下唇，天迹已经吻到了他的鼻尖，温热的呼吸铺洒在他脸上，有些发痒。
　　“并不是单纯一朵花就能代表的。”
　　“四舍五入这就是告白啊。”天迹轻轻叹了口气，嘴唇慢慢贴合了地冥的。
　　饭后的甜点是云朵厚片，所以这是一个充满了甜味的吻，带着微微的焦甜，更多的是奶味。
　　地冥不知道一个吻是不是真的能够解除魔法，反正他最后还是跟天迹说了喜欢。

　　——END

五羊

2018-06-27 15:29

情书

　　天迹打开练习册的时候一个浅蓝色的信封掉了出来。
　　“哇，情书。”天迹说着把信封举起来对着夕阳看了看，信封里放着厚厚一叠纸张，并不透光。天迹在信封上轻轻弹了下，不厚的信封发出了清脆的声响。“不过，情书不该是粉色的吗？”
　　地冥单手撑着下巴，拿着支铅笔在纸上胡乱戳着。“也有可能是找你后山约架。”
　　“怎么可能？我这么爱好和平。”
　　天迹眯了下眼睛，拿着桌上的圆珠笔把信封戳开，从里头拿来出一叠蛋糕店的代金券。
　　“啊……”天迹笑着回头去看坐在他斜后方的地冥，“你送的？”
　　地冥手一顿，铅笔笔芯随着一声脆响断成了两节，他把笔收进笔袋里，抬头看了天迹一眼，“你自我意识过剩了。”
　　“不是你又是谁？”天迹笑了笑，把信封收进了包里，“我是被留堂了，你又是为什么还在这儿？”
　　“我乐意。”话说着地冥已经收好了书包准备离开，天迹伸手过来拉了他一把，“那你乐不乐意和我去吃蛋糕？”
　　“哼，”地冥推开天迹的手，斜眼睨着他，“没兴趣，不乐意。”
　　“别心口不一了！”天迹笑了笑，把练习册往包里一塞，拽着地冥往教室外面走。
　　外头夕阳正好，天迹和地冥迎着橘红的太阳并肩走在校道上。正是春天，校道两旁的桃花开得繁茂，风一吹，粉红的花瓣便打着旋儿飘落下来，在树下掉落一片。天迹喋喋不休地和地冥说着他昨晚通宵看过的漫画，路过树下时一片桃花花瓣轻飘飘地掉下来，落在他的肩上，好似停留了一只小小的粉色蝴蝶。
　　“所以你才没写完作业？”地冥偏头看向天迹，目光落在那片花瓣上，心里冒出来许多想法。
　　“我忘记我没写完了嘛！”天迹笑了笑，“你要不要看？我把上册看完了，正好可以借你。”
　　地冥轻轻“哼”了声，“没兴趣。”
　　天迹说的漫画他也有看过，在天迹第一次提起的时候他就去买了全套，不过他没跟天迹说过。
　　天迹挑了下眉，伸手过来勾住了地冥的肩膀，“是真没兴趣，还是只是嘴上傲娇？”
　　“就是没兴趣。”地冥故意冷着脸说，却也没推开天迹。之前掉落在天迹肩上的花瓣位置变了，好像真变了只会飞的蝴蝶似的。
　　蛋糕店离学校不算太远，天迹和地冥慢悠悠地走过去也只用了十多分钟。放学下班的高峰已过，玻璃橱窗内所剩的蛋糕已经不多。天迹随意挑了两个，提着袋子和地冥去了河堤。
　　春天是放风筝的好季节，在河堤上放风筝的人有很多。天迹和地冥以前也来放过风筝，不过天迹放了太多线，最后风筝断了线飞得没影了。
　　“这个草莓好甜啊！”天迹叫道，一双眼睛都微微眯起，像极了美食节目里表演夸张的评委。
　　地冥用叉子插起自己那块蛋糕上的草莓，正犹豫着要不要给天迹，就看见天迹凑过来一口把他叉子上的草莓咬了一半。
　　“真甜。”天迹称赞着又往嘴里塞了口蛋糕，粉白的奶油粘在了嘴角也毫无察觉。
　　“你多少注意点吃相。”地冥忍不住说，把手里的叉子递过去，让天迹把剩下的半颗草莓也给吃了。
　　“吃相又不管饱。”天迹含含糊糊地说，一边从口袋里摸出来一只唇膏。“送给你。”
　　地冥拿着唇膏愣了愣，忍不住问：“为什么要送我这个？”
　　“陪玉箫买东西的时候买的，感觉你会喜欢。”
　　“那很遗憾，你的感觉是错的。”话是这么说了，但地冥也没有把唇膏还回去的想法，单手拿在手里把玩着。
　　天迹偏头看着他，吃下了最后最后一口蛋糕，然后伸手把唇膏拿了过来。天迹把唇膏包装拆开，抬头看着地冥眨了眨眼睛，“我帮你涂下试试。”
　　“涂你自己嘴巴上吗？”
　　天迹闭了下眼，“也行。”说着把唇膏又递回给了地冥，“逍遥哥这张俊脸就借你练下手。”
　　地冥其实没想过天迹会这么说，有些犹豫地伸手捧住了天迹的脸，用拇指把糊在天迹嘴角的奶油抹掉。地冥嘴里还残余着奶油的甜味，不由得想，天迹的嘴唇是不是也是那股甜味。给别人涂唇膏和给自己涂的感觉完全不同，地冥盯着天迹柔软的唇，挪动着手里的唇膏，好像是在用自己的手指摩挲着天迹的下唇。
　　“自己抿一下。”
　　天迹用力发出“啵”的一声，笑嘻嘻地说：“那现在换我给你涂？”
　　地冥盯着天迹的嘴唇，抿了抿嘴，忍着不笑。天迹买唇膏的时候大概没有细看，这唇膏看着是白的，涂上嘴没一会儿就变成了玫红色，显然是支变色唇膏。
　　“还是不了。”地冥说。
　　“不许拒绝！”天迹说着就朝地冥扑过来，但地冥不配合他要得手也困难，两个人拉拉扯扯在草地上滚成一团。
　　天迹近距离看着地冥的眼睛，眼角都带着笑意似的，“间接涂上也算涂上。”话说着就凑过去，嘴唇紧贴着地冥的双唇用力碾了碾。直起身再去看地冥的时候忍不住就“噗嗤”笑出了声。
　　“这唇膏怎么有颜色啊？”
“因为你笨。”地冥说着擦了下嘴，心里不由得想，天迹的嘴唇果然是奶油一般的甜味。

　　——END

五羊

2018-06-27 15:30

换毛期

　　天气近日来愈发热了，房间角落不是黑色的毛发就是白色的，一缕缕的被风吹得堆在角落，聚在一起显得尤为可观。
　　末日十七在墙角积着的绒毛上踩了踩，柔软的肉垫与更为柔软绒毛亲密接触，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今天天气真好啊。”玉逍遥说着懒懒地在猫窝伸了个懒腰，白净的绒毛又在深色的猫窝里粘上不少。
　　末日十七回头看他，发现他连眼睛都没睁开。快到中午了，玉逍遥今天已经吃过了两顿，一顿是早上的猫粮，一顿是前半个多小时的鸡腿。末日十七仔细看着玉逍遥，分明是换毛期，却也看不出来他的长毛有变少变短的样子，依旧是个软得过分的毛团子。
　　“小十七怎么不说话？”玉逍遥动了下尾巴，长长的毛发由于重力往下垂，但仍旧看着很是蓬松。
　　“无话可说。”末日十七在墙边圈成了一团，半边身子压住了那些掉下来的绒毛，虽然并没有什么不适感，却还是让他有了一点被毛发扎着皮肉痛痒的错觉。
　　“吃饭去吧？”玉逍遥半睁着眼去看末日十七，因为末日十七躺在了墙角，他往外探了探才看到。
　　“你不是才吃了鸡腿吗？”
　　“那是零食啦。”玉逍遥打了个哈欠，脑袋垂了下去，又闭上了眼睛，“而且今天那个不怎么好吃。”
　　不好吃还吃了两三个。末日十七在心里吐槽，嘴上却说：“不好吃也是你自己选的。”
　　“做猫也是有错看的时候啦。”玉逍遥动了下脑袋，在猫窝里蹭了蹭，“我们吃叉烧包吧。”
　　在离正午还有半个小时的时候，玉逍遥吃到了他想吃的叉烧包，不过只有半笼，另半笼是同一家店的小笼包。小笼包味道也很好，只是玉逍遥更偏爱叉烧包一些。他咬开不厚的包子皮，嗅着叉烧的香气，张嘴咬了一大口，一边嚼着一边招呼末日十七来吃。
　　“快来吃啊，小十七。”
　　包子馅有点烫，玉逍遥说着话还在不住呼着气，声音听着有些含糊。但末日十七和他相处得久了，就算他唔唔嗯嗯说话模糊也能明白他的意思。但是明白意思也不是就要有所回应。末日十七躺在墙角不动，睁着眼睛盯着被风吹着打着转往墙边飞的一撮毛。
　　末日十七是只深灰色的猫，毛也不是特别长，这撮偏长的白色猫毛显然是属于玉逍遥的。大概过了一两秒，那撮白毛轻轻撞在了墙砖上，掉下来和墙角的那些混在了一起。
　　“喂，干嘛不理我！”玉逍遥又叫了声，他懒洋洋的，吃着叉烧包都躺在猫窝里头，也不嫌热。
　　末日十七回头看他，说：“天气太热了。”
　　“天气热和你不来吃包子有什么关系？”玉逍遥舔了舔嘴，准备咬第二个。
　　“没胃口。”
　　玉逍遥咬着包子含糊不清地笑了笑，一边把沾了汤汁的面皮往下咽一边说：“你哪有胃口不好的时候，是在又闹什么别扭吧？”
　　末日十七用脑袋压着两只前爪，半睁着眼看玉逍遥。玉逍遥吃得正香，沾了包子碎屑的白净胡子随着他咀嚼下咽的动作一颤一颤。末日十七下意识地甩了甩尾巴，他心情算不上差，也没在闹别扭，只是肚子还不怎么饿，毕竟玉逍遥吃鸡腿的时候他也是吃了的。
　　“怎么又不说话了。”
　　“我没闹别扭。”末日十七闭了下眼睛偏头看着玉逍遥咽下了最后一口包子，低头去吃面皮更薄些的小笼包。
　　“那就过来吃啊，吃完了我们出去玩。”
　　末日十七抬头看了眼阳台，阳光一直蔓延到阻隔阳台的那扇玻璃拉门。阳光将白色的地砖都染了金色，只是看着就觉得刺眼又灼热。末日十七想象了一下肉垫踩上去的触感，鼻间都像有了烤肉的焦糊味。更何况，深色还吸热，末日十七不由得摇了摇头。
　　“不去。”
　　“去啦。”玉逍遥说着终于从猫窝里爬了出来，慢悠悠地走到了末日十七这边。猫的利爪被好好地隐藏起来，柔软的肉垫踩在地砖上没有半点声响。很早之前玉逍遥脖子上有系着一个铃铛，蓝色的，他一动就会叮叮当当响个不停。玉逍遥又是个闲不下来的，于是那个铃铛的声响几乎没停过，后来就摘掉了。
　　玉逍遥紧挨着末日十七躺了下来，脑袋在末日十七身侧蹭了蹭，奶白的猫毛一根根粘到末日十七身上，看着十分扎眼。
　　“不要把毛蹭到我身上。”
　　“你也在掉毛啊……”
　　玉逍遥说着又往末日十七身上蹭，末日十七抬起一只爪子按住他，凑过来在玉逍遥颈边舔了舔。粉色舌头上的细小肉刺勾住玉逍遥身上快掉下来的冬毛，舔进了末日十七的嘴里。
　　“你掉的比较多。”

　　——END

五羊

2018-06-30 16:40

One Kiss

　　夏天太热了，地冥拿着手边的矿泉水瓶喝了口水。水是半小时前买的，因为并不是从冰箱里拿出来，放了很久也没在外层浮起水珠，反而是内侧因为高温蒸腾而起了细小的水汽。
　　温凉的水稍解了喉咙的干涩，但却压不下心里那股烦躁。距离和天迹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多分钟，和天迹比起来地冥耐性不算太差，但心里难免郁闷。
　　“嘿，你到多久了？”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地冥还未回头就有冰凉的物体贴过来，在他右脸碰了下——是杯奶茶，焦糖味的，底下沉着大颗大颗的珍珠。这不是天迹一贯爱喝的口味。
　　地冥抬手把脸上蹭到的水渍擦干，从天迹手里接过这杯冰凉的奶茶，冷声道：“天迹，你知道你这是第几次迟到吗？”
　　“嗯……”天迹咬着吸管吸了口冰凉可口的西瓜汁，不确定地问：“是……第三次？”
　　“是这个月的第五次。”地冥斜了天迹一眼，不耐烦都写在了脸上，好似方才安安静静坐在这公园长椅上等人的其实只是一个与他样貌相似的人，而并非是他。
　　“好嘛，我不是给你买了冷饮赔罪。”天迹坐下来，又“咕噜”喝了一大口才说：“我特意叫店家多加了糖和奶，你肯定会喜欢的。”
　　地冥喜欢甜食这件事似乎已经称不上是秘密，但他也从未正面承认过。毕竟正儿八经地说“我喜欢甜食”这种事总找不到合适时机，也没什么必要。
　　他轻轻“哼”了声，拆开吸管捅开塑料封膜。奶茶味道浓郁，要不是加了冰稍减了甜腻，喝进去肯定齁嗓子。地冥舔了下嘴唇，问：“什么时候去？”
　　他们约好了去看电影，这是老师布置的作业，看完电影写观后感。不然，地冥是不会和天迹在这种天气出来的，更不会约会似的看电影。退一步说，至少也不会答应得太干脆。
　　天迹拿着手机看了眼，“现在就去吧，我买的电影票时间快到了。”
　　地冥有些无言，忍不住腹诽：时间快到为什么还要去买奶茶和果汁？
　　天迹说时间快到其实不太对，他过去公园找地冥的时候电影离开场就只剩五分钟。虽然公园离电影院不远，他们还是迟到了，错过了电影的开头。两个人摸着黑进去放映厅，因为是部文艺片，来看的人并不多，里头很空荡，于是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因为迟到，天迹连爆米花都没来得及买，进来没几分钟西瓜汁也喝了个干净。他对文艺片实在没兴趣，又没吃的，看没十几分钟就开始神游，不到半小时就头一歪开始瞌睡。
　　地冥本来没注意到天迹在打瞌睡，荧幕上出现阳光的镜头有些刺眼，他于是将视线移开了些，余光瞥到天迹歪着身子摇晃，看着随时能晃到地上去。
　　“啧。”
　　地冥把视线移回去，拿起手边的奶茶喝了一大口，最后还是忍不住伸手去拽天迹，让他朝自己这边偏过来，脑袋靠在了自己肩上。
　　天迹的头发有些散乱，贴着地冥的脖子有点痒。好在影院冷气开得足，除了痒也没别的不适了。肩上的重量让地冥心思动荡，不自觉地就偏头去看天迹的脸。荧幕上场景变换，落在天迹脸上的光也变化无常。说不上是好看还是怎样，地冥忍不住抬手想碰一下，天迹却先靠着他的肩膀开始打小呼噜。
　　声音其实不大，但离地冥耳朵太近，就显得特别大声。呼出来的热气近距离地铺洒在地冥侧颈，吹动了发丝，让那轻微的痒意开始变质，让人不堪忍受起来。
　　地冥抬了下肩，天迹的脑袋也跟着往上动，但很快又靠了过来，并没有转醒的迹象，倒是小小的咕噜声停了半分钟。天迹砸吧着嘴，含含糊糊地说：“……叉烧包。”
　　“警告你，不许流口水！”地冥压低声音说，但天迹显然没听到，又口齿不清地说起了别的吃的。
　　地冥又喝了口奶茶，发觉杯子已经见了底。他今天喝了太多水，也许是天气太热，也许是早饭吃咸了，但还是喝得太多了，而且现在也还是很渴求水。
　　人鱼综合症。
　　地冥想起来最近常听到的病症。传播方式不明，最初的症状就是渴水。
　　一场电影结束，天迹依旧睡得迷糊，被地冥把脑袋推开才终于找回了点意识。
　　“就……就看完了？”
　　“不然你是想再看一场吗？”
　　天迹往脸上揉了揉，一边站了起来。
　　“还是不要了，我比较想去吃东西。”
　　离晚饭时间还早，两个人于是在楼下买了雪糕吃。天迹一边咬着雪糕，一边问：“到底电影说了啥啊？我都没看懂。”
　　地冥轻轻“哼”了声，“你一直睡，能看懂才怪。”
　　“哪有！也就一二十分钟！”天迹反驳。
　　“是只有一二十分钟是清醒的吧。”
　　“才不是！”天迹撇了撇嘴，眼睛眯缝了下，不确定地问：“你脖子上是什么？”
　　话说着已经上手在地冥脖子上戳了下，他才拿过雪糕，指尖冰凉，只觉得触感有些硬，没能感触太多。地冥不自在地把天迹的手拉开，说：“我先回去了，和你呆在一起真是无趣。”
　　天迹斜了地冥一眼，“就你最有趣了，要不是正好我和你分在了一组，我也不想来约你！”
　　“求之不得！”
　　地冥的作业是托天迹交的，因为他请了假。天迹打开邮箱，一边对照着地冥的作业写小论文，一边抽空给地冥发几条消息问他怎么了。
　　「空调吹多了，感冒。」
　　天迹转了下笔，发过去语音：“叫你天天宅在家里，身体差当然容易感冒。”
　　地冥那边好半天没回话，天迹都以为他是被戳中痛处怒而关机了才收到回复。
　　「要你管。」
　　真是符合地冥特色。
　　天迹本来还想再说几句，但手机快要没电就先放回床头充电，坐在桌前认真“写”作业。
　　周一放学后天迹去了地冥家，出于关心同学，也是要给地冥送资料。门铃按了好几次都没人应，天迹试探着拧了下门把手，没想到门就这么开了。
　　不是地冥开的，也不是别人，是这门根本没关上。天迹一边说着地冥不小心，一边四处张望。
　　屋子里比他以前过来时要乱些，不过比起他的房间还是要整洁太多。天迹往里走，一边喊道：“地冥，在家吗？”
　　没人回应。
　　天迹扯着嗓子又叫一声，“我推门了啊！”
　　不知道是从哪里传来了水声，天迹歪了歪脑袋，循着记忆走去了厨房——依旧是不见人影。天迹晃了晃脑袋又走去浴室。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地冥忘记关掉水龙头，有水一直蔓延到了浴室门口。天迹一脚踩进去才想起来自己刚才进门连鞋都忘了换，回头看了眼客厅，发现自己果然留下了一串灰鞋印。
　　天迹耸耸肩，回头继续往里走，一双脚踩在水里发出阵阵水声，浴室里头也传来哗啦的声响，似是与他回应。
　　天迹一向心大，走进来的那一路脑子里都没想过任何和恐怖片搭边的东西，看到浸在浴缸里的地冥才终于有了那么点念头。
　　分明是夏天，地冥却穿得严实，长衣长裤甚至还扣上了兜帽。天迹进来他是知道的，却也没抬头，埋着脑袋仿佛思考人生大事。
　　“地冥？你怎么了？”天迹试探着问了句，想要往地冥这边走过来，抬腿就踢到了一个矿泉水瓶。
　　浴室不算太宽敞，地上却散乱放着颇多矿泉水瓶。
　　用矿泉水泡澡？
　　天迹摇摇头，自我否定了下。
　　“怎么了啊？”天迹又问，一手按在浴缸边缘上坐了下来。
　　地冥还是没理他，头都没抬一下。天迹弯腰要去看他的脸，被他抬手挡了下，湿漉漉的手按着天迹的脑袋往后推。
　　“神神秘秘，做什么啊？”天迹说着把地冥的手拉开，趁着地冥反应不及双手捧住了他的脸，让他抬起头来。
　　濡湿的发丝紧贴着地冥的脸颊，却也遮挡不住其下细密的鳞片。已是黄昏，但因是夏天，浴室光线还很充足。橘红的落日余晖从窗子洒进来，将那些细碎的鳞片映照得带了暖色。
　　天迹愣神的功夫地冥挣脱了他的手，闷声道：“什么事？”
　　“……我、我来看下……”天迹摆了摆头，忙问：“你先说说你怎么回事？”
　　地冥低着头不知道是在干嘛，好半天才回：“没事。”
　　“可你全身上下都透露着‘有事’两个字。”天迹抓了抓头发，不确定地问：“是那个……小美人鱼？”
　　地冥有些不耐烦，“不需要你多事。”
　　天迹撇了下嘴，分明穿着的是件短袖还是把不长的袖子再往上卷了几圈。
　　“我哪里多事了，你嘴上这么说，心里肯定偷偷在高兴我在这里。”
　　地冥冷不防被天迹戳中心思，咽了口唾沫，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冷哼。
　　天迹把手伸到浴缸里摸索了半天也没能摸到塞子，转而问道：“是说……会得这种病的都是有暗恋的人，你是在偷摸喜欢谁？”
　　地冥没吱声，伸手把天迹的手从浴缸里捞了出来，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样。天迹对他这副德行习以为常，甩了甩手上的水，问：“是非常君？”
　　地冥瞥了天迹一眼，颇有种看傻子的意味。
　　“那是奉天？看你平时挺在意他的。”
　　“哼。谁在意他。”
　　天迹捏了捏下巴，努力想着地冥还和什么人相熟，“难道是地茧？”
　　“别猜了。”地冥挥了挥手，“有事就说，没事就走。”
　　“我总不能放着你不管吧。”天迹说着笑起来，又去伸手捧地冥的脸，地冥抬手要挡，却被他连带着手一起箍住。
　　“其实，你是喜欢我吧？”
　　“你！哼！自作多情。”
　　天迹耸了下肩，箍着地冥的手紧了紧，“是自作多情，还是洞察真心，马上就能有结论了。”
　　话说着已经朝地冥凑了过来。地冥心神意乱，是要躲要挣开还是迎合都忘却了，只呆愣得差点忘记吸气。但天迹只在他嘴角擦了下就整个人跌进了水里，连带着让地冥差点撞到后脑勺。
　　“你做什么！”地冥没好气地说。
　　“是浴缸太滑了。”天迹皱着眉坐起来，来不及擦脸上的水就又逼近地冥，要做刚才意外打断了的事。
　　地冥有了防备，直觉要退开，但他本就靠着浴缸边缘坐着，想退也没后路，被天迹压着肩膀在唇上啃了口。
　　两个人都没有接吻的经验，更何况其中一个还想躲，一个吻弄得像是在非礼。天迹双手扣住了地冥的脸，叫他挣脱不得，舌头在他被咬破了皮的下唇舔了口。
　　“你躲什么？既然说喜欢的不是我，也不用怕被我亲才对！”
　　“这什么道——”地冥话没说完，若是平时他肯定不会这么着急反驳，天迹的话毫无逻辑，根本就是引诱他张嘴反对。天迹趁着他开口掐住了他的下巴，将舌头抵进了他嘴里。
　　这个不情不愿的吻里带着极淡的血腥味，因为天气过热，甚至让地冥产生了要被灼伤的错觉。天迹扣在他下颔的手松开，虚虚地搂住了他的肩膀。现在要挣开天迹也不困难，地冥却没那么做。天迹几乎整个人靠在了他身上，两个人的腿交叠抵着，因为衣物被水浸湿，天迹过热的体温传递过来，让他也慢慢地发热焦灼。
　　乱糟糟的吻结束得有些拖沓，天迹慢慢地往后退一点，才要看看地冥现在是什么表情就被地冥捂住了眼睛。湿软的嘴唇贴了过来，轻轻地吸吮唇瓣，舍不得再进一步似的透着股小心翼翼。
　　天迹忍不住笑起来，捂在他脸上的手紧了紧，却没松开。
　　“我就说吧，”天迹舔了下嘴唇，“你喜欢我。”

　　——END

五羊

2018-09-15 16:42

蜉蝣一梦

＊　　
　　末日十七睁开了眼睛，入眼的是一堆干枯的稻草。失去生命力的植物略显干燥，气味也与鲜活的草木不一样，仿佛弥漫着难以言喻的死气。
　　这是个梦，他突然意识到。
　　“既然醒了，就别趴着了。”
　　十分熟悉的声音。他眼睫颤了下，撑起身体慢慢回头去看说话的人。
　　“玉……逍遥？”
　　“不是我，又会是谁？”玉逍遥抬手在他面上的铁面具上轻轻敲了下，“你伤的很重，这里环境太差不适合养伤。”
　　末日十七静静看着玉逍遥，等他说出下一句。
　　“要不要跟我离开？”
　　末日十七长长舒了口气，开口低声说：“……好。”
　　不过是个梦罢了——末日十七在面具下轻轻上勾了嘴角——就算答应了也无不妥。
　　
＊　　
　　玉逍遥说他伤重，他也确实浑身疼痛，要勉强行走也很为难。他记得天迹有一张颇宽敞浮夸的轮椅，玉逍遥却没拿出来。
　　这是他的梦，合该按他所想的来发展。
　　他伏在玉逍遥背上，下巴抵着少年人还不够成熟的肩膀，耳边是玉逍遥愈渐紊乱的呼吸声。
　　末日十七轻轻吸了口气，玉逍遥身上温暖的气息在他肺腑走了一遭，冲散了干枯草木的衰败之气。他贪恋这味道，却又不敢表现得太露骨，靠在玉逍遥肩上轻轻蹭了蹭，听见玉逍遥气息不稳地说：“你比看起来沉多了。”
　　玉逍遥用力呼吸了一口空气，继续说：“面具好硌人，不如把它摘掉，还能给逍遥哥减轻点负担。”
　　末日十七轻轻“嗯”了声，过了好一会儿才将有些失力的手缓缓抬起，扣着铁质面具凹凸不平的表面将这相伴许久的物件取了下来。
　　不过是个梦。
　　他这么想着，手一松，让这沉重的金属物坠下了沙地。玉逍遥侧过头来要看他的脸，但并不能如愿，反而脚步一乱，差点带着末日十七一起扑地。
　　“你这次怎么这么爽快？”
　　末日十七敷衍似的从鼻息间发出意味不明的音节，伏在玉逍遥肩上，在这梦中入睡。
　　
＊
　　他与玉逍遥应是一样的面貌，他在梦中换了一副皮囊——浅灰的发、湖色的眼睛，眉目鼻唇与玉逍遥毫无相似之处。
　　“十七。”玉逍遥轻声叫道，双手合着举在他面前。
　　有些许莹白的光透过玉逍遥的指缝泄露出来，印衬得他的手透出粉色。
　　或许是颗亮白的宝石珠子，或许是玉逍遥放错了药物剂量炼化失败的丹石。末日十七盯着玉逍遥的双手，耳边似有微弱的破风声。
　　玉逍遥捧着的是个活物。
　　末日十七抬眼看着玉逍遥，说：“是送我的吗？”
　　“你猜猜看是什么，猜对了我才送你。”玉逍遥的手动了动，一抹白光从他指缝泄露出来。
　　“蝴蝶。”末日十七说道。
　　玉逍遥松开了手，被他扣在手心的蝴蝶舒展翅膀腾飞起来，在他们两人之间翩跹盘旋。那光亮愈来愈盛，变得刺眼起来，末日十七却舍不得闭眼。
　　
＊
　　末日十七算不上是名字，他将自己称作奇梦人，爱好制香，时常表演魔术。
　　最早是玉逍遥在他面前表演戏法，从手中变出来一方丝帕，一块糕点，或是别的新奇玩意。他是一个很好的观众，更是一个优秀的学徒。他双手合十放在玉逍遥面前，学着玉逍遥的语气说：“猜猜这是什么？”
　　玉逍遥盯着他的手左看右看，还凑过来闻了闻。“我怎么觉得什么都没有。”
　　“你猜。”
　　“嗯……难道是银子吗？你要请我吃饭了？”
　　末日十七，该说是奇梦人摇了摇头。
　　“玉佩？”玉逍遥立刻又自我否定道：“你看起来不像会送那种东西。”
　　“哦？我看起来会送什么？”奇梦人饶有兴趣地问。
　　“看你整天捣鼓那些瓶瓶罐罐，应该会送我香氛才对。”
　　奇梦人轻轻抿了下唇，合起的手没有半点松动的迹象。“很遗憾，你猜错了。”
　　玉逍遥在下巴上挠了挠，侧着脑袋将耳朵贴紧了奇梦人的手背，仔细听着里头的动静。奇梦人轻轻咽了口唾沫，有种被探知了心跳的错觉。
　　“也听不见声音，到底是什么啊？”
　　奇梦人轻轻挑了下眉，“猜不到？是要俯首认输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玉逍遥咧嘴一笑，“逍遥哥认输啦，快告诉我是什么。”
　　奇梦人故作神秘地将双手抬高，松开一道缝，说：“你贴近来看。”
　　“神神秘秘。”玉逍遥小声嘀咕着，撩了撩垂下来的一缕额发，低头从奇梦人的指缝窥看内里。
　　入眼的是璀璨的星河。浩瀚的宇宙似乎困在了奇梦人手心这方寸之地，却又好像是奇梦人用双手拨开了通往星空的捷径。玉逍遥瞧着里头的银河明暗闪烁，好似在缓缓流动。他一时忘记说话，搭在奇梦人小臂的双手紧了紧。
　　“这件礼物怎么样？”奇梦人问。
　　“可你要怎么送给我？”玉逍遥抬起头看了奇梦人一眼，又低下头去研究他手上的奥妙。
　　奇梦人却不让他再看，将手收了回来，纤长的指在半空虚虚一拢，再展开来时手心里多了一只玻璃试管。不明材质的暗蓝色液体在其中缓缓流动，与玉逍遥方才所见有些相近。
　　“你的礼物货不对板啊。”玉逍遥笑着把那只玻璃管拿在手里，上下晃着看里头亮色的光点闪动。
　　“现在是白天。”
　　
＊
　　是一个吻，带有糕点的甜味。
　　奇梦人抿着玉逍遥的下唇，将那柔软的皮肉吮住，舌尖如同描绘唇纹一般缓慢滑动。
　　起初是水果的馨甜。热带水果特有的醇厚香气，只是闻着就能感觉到甜味。再之后是奶油的滋味，绵软甜腻。
　　玉逍遥似乎在笑，肩膀都在颤动。奇梦人抱紧他，手指在他温暖的后颈磨蹭，扰动他细软的新发。
　　“好痒啊。”玉逍遥终于说了一句，他眉目里满是笑意，手指在奇梦人脸上捏了捏，泛着水光的嘴唇又在奇梦人脸上碰了下。
　　
＊
　　奇梦人雇了一个人拉车，他和玉逍遥在后面漫步。玉逍遥提着一个不小的包袱，里头装着各色的点心，各种香味都慢慢渗透出来。
　　“你这样，很影响我。”
　　“嗯？”玉逍遥咬了口鸡腿，口齿不清地说：“我这不是在衬托你的脱俗高雅吗？”
　　“歪理。”
　　玉逍遥垂着眼又咬了一口，说：“我腿都酸了。”
　　“才走了半刻钟而已。”
　　“半刻钟很久的。”玉逍遥停了脚步，把吃剩的鸡骨头扔了，又掏出来一根香肠。
　　奇梦人轻轻叹了口气，不急不缓地说：“坐下喝杯茶吧。”
　　
＊
　　奇梦人在调制新的香水，但却总不能达到想要的成果，他仿佛是陷入了无解的循环。
　　他转头从窗子看向院子的方向。玉逍遥在教人剑术，但比起练剑更像是在和小孩子一起胡闹。
　　“你耍赖！”小少年叫道。
　　“哪有！”玉逍遥手里的剑转了一圈，剑尖在孩子肩上的薄甲上戳了下。“反正你输了，你晚饭的鸡腿归我。”
　　奇梦人不自觉地嘴角上翘，听见身边一个稚嫩的声音有些迟疑地说：“父、父亲，是这样做吗？”
　　奇梦人把视线从院子收回来，脸上的笑意稍减了些。他轻轻点头，“邪说，你做的很好。”
　　
＊
　　离凡离家去追求他的“名扬天下”，再之后是邪说。奇梦人心中所想的那味香依旧没有头绪，而玉逍遥依旧爱吃喜欢偷懒。
　　“所以你到底是想要什么样的？”玉逍遥问。
　　“温暖而梦幻，像是形迹飘渺的蝴蝶，又似缓慢流动的星河，还有冬雪的清新沁人。”
　　奇梦人还未说完，玉逍遥却已经摆了摆手，“你这些词，有一个是描述味道的吗？”
　　“你不懂。”
　　玉逍遥撇了下嘴，随手把手边一管粉色的粉末倒进了奇梦人面前的玻璃杯里，空气里立马盈满了过于甜腻的花香。“看看，这味道也很不错。”
　　他说着打了个喷嚏，看样子很快又要打第二个，奇梦人掏出来一块方巾盖在了杯子上。
　　“你是故意给我添乱吗？”
　　玉逍遥捂着鼻子起身往房门走，一边说：“我这是给你创作灵感，你慢慢创作，我出去吃东西。”
　　“我也一起。”奇梦人也跟着出去，要逃离玉逍遥弄出来的气味炸弹。
　　他们一前一后地走在通往酒楼的路上，奇梦人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难以复制出来的味道是玉逍遥的气息。
　　
＊
　　“你做了什么好梦？嘴角弯得像是鱼钩。”旁边有人这么问。
　　奇梦人从水里起身，声音轻柔道：“不过是朝生暮死罢了。”
　　
　　——END

五羊

2018-09-28 14:49

焦糖布丁

　　玉逍遥过来片场探班的时候末日十七还没卸妆。他提着路上买的炸鸡和甜点，哼着不怎么着调的曲子大咧咧地推开了化妆间的门。
　　背对着他的末日十七因为开门声猛地颤了下，回头瞥见是玉逍遥又立马转了回去。动作做得太快，头上笨重的装饰物都差点飞了。
　　玉逍遥没能看清末日十七的脸，但也知道这是谁。他把装着炸鸡的袋子放在了梳妆台上，还没开口说话末日十七就行动快速地从旁边抓了件披风罩在了身上，严严实实的，只露出来一双眼睛。
　　“躲躲闪闪做什么？”玉逍遥问着这话，伸手从袋子里拿出来一块炸鸡塞进了嘴里。
　　末日十七轻轻哼了声，“玉逍遥，你来做什么？”
　　“正好没事过来看看小十七你啊。”玉逍遥口齿含糊地说，一边侧着身去看末日十七的脸，不过末日十七遮得严实，他只能看到两扇靛蓝色的睫毛。这睫毛纤长得有些过分，末端卷翘着颤动着，不像是末日十七本来的睫毛，反而像是蝴蝶的触角。
　　“你换妆了？”玉逍遥问，“之前那个奇梦人的不是没多久吗？”
　　“换不换，关你什么事？”
　　玉逍遥对他这欠揍的别扭发言充耳不闻，只说：“小默云跟我说了幻流星的剧本台词……”玉逍遥说到一半，话锋一转：“让我看看，我保证不笑。”
　　“说来说去，堂堂天迹是特意来看人笑话的吗？”
　　“反正不是别人的。”玉逍遥笑了笑，“快点把那斗篷摘了过来吃炸鸡。我还特地给你带了小点心。”
　　末日十七不为所动，坐在梳妆镜前的椅子上过了几秒才问：“什么点心？”
　　“你猜猜。”玉逍遥背靠在梳妆台上，一边吃着炸鸡，一边探着脑袋看末日十七的脸，不过除了过分纤长的睫毛就只看到缀在挺翘鼻梁上的装饰物。
　　“鼻子上的是用胶水黏的吗？取下来会疼吧？”
　　末日十七没应声，拉着斗篷紧了紧，恨不得把两只眼睛也一并遮住。
　　“别遮了，小默云早把你的定妆照发给我看了。”玉逍遥说着把另一个装着点心的纸袋放在了末日十七面前。
　　末日十七泄气地把斗篷帽子摘下来，可是他这个头饰支楞八叉的，脱到一半就勾住了帽子，玉逍遥笑着伸手帮他拨了拨。
　　“你带的到底是什么点心？”末日十七忍不住又问了次。
　　玉逍遥没回应他，手指在他鼻梁上凸起的装饰物上点了点，慢慢滑到了鼻尖。
　　“鼻子怎么这么凉，是不是衣服穿少了？”
　　“气温低而已。”末日十七往后退了点，躲开了玉逍遥的手。他还是在意玉逍遥带过来的甜点是什么，敞开袋子的炸鸡香味也十分诱人。他最近为了这个新装扮费了不小劲，饮食控制就是其中一部分，现在闻着这味道就觉得饿得不行。
　　玉逍遥的手又往前贴到了他的脸，在他从嘴角蔓延而出的蓝色痕迹上轻轻擦了擦。这像是个较为收敛的小丑唇妆，两端上翘着化作一个略显刻意的笑容。
　　“你这是把眼影往嘴上涂了吗？”玉逍遥忍不住笑，拇指和食指按着末日十七的嘴角往中间捏了下。末日十七下巴上粘着的金属饰物也跟着动了动。
　　末日十七抬手把玉逍遥的手挥开，没好气地说：“堂堂天迹见识如此浅薄，就只见过红色唇膏吗？”
　　玉逍遥抿了抿唇，脸上的笑意不减。他当然知道这不是眼影，可就是忍不住要逗逗末日十七。他在末日十七涂得有些白的脸上捏了捏，说：“我给你带的点心是鸡蛋、白糖、还有牛奶做的。”
　　“大多数甜点都是这些原料。”末日十七故意拆台，却也没再把玉逍遥的手拿开。
　　他忙着上戏，而玉逍遥在休息，他们经常好几天见不上面。他想玉逍遥了，朝思夜想。除去上戏和背台词的时间，他脑子里满满装着的都是名为玉逍遥的生物的影子。这些幻影充斥着他的休息时间，在他耳边说话唱歌，在他眼前徘徊晃动，时时刻刻提醒着他“要想我”。
　　末日十七微微垂下眼帘，像只寂寞的幼犬，巴不得玉逍遥再多碰碰他。
　　玉逍遥揉着末日十七的脸，手指尖轻轻拨弄他耳鬓贴着的蓝色鳞片，一边继续说：“是软的，弹弹的，甜甜的。”
　　“棉花糖？”末日十七问。
　　“比那个要滑一点。”玉逍遥稍俯下身在末日十七唇上亲了口，有些遗憾地说：“我还以为是蓝莓味呢。”
　　末日十七不自觉地舔了下唇，没有口红的脂粉味，反而是玉逍遥吃了炸鸡的酥香味道。
　　是不是蓝莓味，根本不重要。
　　“泡芙吗？”
　　“是焦糖布丁啦，快点吃吧。”玉逍遥说着把小小的盒子从袋子里拿出来递给了末日十七。
　　浅粉色、画着爱心的盒子，亮粉色的缎带。看着就少女心满满。
　　“我不能随便吃东西。”
　　“怕胖？”玉逍遥又咬了口炸鸡，一边笑着去扯末日十七披着的斗篷。“我听小默云说你现在大露胸肌腹肌呢。”
　　“表演需要。”
　　“不给我看看？”玉逍遥眨了眨眼睛，拽着末日十七斗篷的手滑了下，一把按在了他腿上，玉逍遥顺手捏了捏，问：“你是不是瘦了？”
　　“没有，还胖了点。”
　　“真的？”
　　末日十七想说，你总带着些高热量食物来探班，心里就没点数吗？
　　“我又没必要骗你。”
　　“那谁又知道呢。”玉逍遥笑着凑过去又在末日十七脸上亲了下，放轻了声音说：“你可是个感情骗子。”
　　“……台词罢了。”
　　“那就是说没骗过我？”
　　末日十七没说话，动手去拆布丁盒子。玉逍遥给他带的是焦糖布丁，甜甜的，一路滑进空空的胃里。
　　“让我抱一下。”
　　末日十七皱了皱眉，“不要。”
　　“抱一下嘛，不要那么小气。”玉逍遥语气软软的，撒娇似的。
　　末日十七抿着嘴唇站起来，不情不愿地抬起来两只手。玉逍遥笑着抱过来，双手环住了末日十七的腰，用力紧了紧。
　　“好像没有变胖啊。”玉逍遥说着身体往后仰了仰，把末日十七抱得双脚离地。
　　末日十七愣了下，连忙说：“快放我下来！”
　　“你……你别乱动。”玉逍遥步伐不稳地往后退了几步，一双手却还是紧紧箍着末日十七的腰不放。末日十七担心他真的摔一跤，也没再挣扎，但嘴上还是要拒绝：“玉逍遥你放我下来。”
　　玉逍遥在他后腰捏了捏，含糊地说：“体重应该也没有增加吧。”
　　末日十七被玉逍遥勒着肚子，呼吸都有点不畅，闷声说：“……你又不是体重秤。”
　　玉逍遥笑了笑，终于把末日十七放了下来，说：“我给你倒杯热水去，整天露着肚子要着凉的。”
　　末日十七犹豫了下，没阻止玉逍遥的好意。他没感冒，也没有受凉的迹象，但是玉逍遥关心他让他觉得喜不自胜，分外贪念这滋味。
　　布丁吃到一半，玉逍遥忍不住问：“小十七，你不问问我对你这个装扮的看法吗？”
　　“有什么好问的。”末日十七不怎么开心地咬了咬勺子，这个装扮已经脱离他的审美了。难看、诡异……反正不顺心。
　　玉逍遥朝末日十七身上靠过来，下巴在他肩上抵了抵。好在他一下戏就已经脱了硬甲，不然玉逍遥这么靠过来，又要说他衣服硌人。玉逍遥低低笑着，凑近了他的耳朵，小声说：“我觉得很好看啊。”
　　“方才谁说别人是骗子？”
　　“我说的是实话啊。”玉逍遥笑着低头咬了口末日十七还没吃完的布丁，一边吞咽一边含糊地说：“你要相信我说的。不难看，看久了还特别可爱。”
　　“哼。”
　　“是不是哭起来还有珍珠啊？这可华丽了。”
　　末日十七又哼了一声，吃掉了最后一口布丁，说：“玉逍遥你过来就只是为了说这个？”
　　“当然不止。”玉逍遥抓着他给末日十七倒过来的热水喝了口，继续说：“我昨天做梦，有一条小鱼在我面前游啊游的，哭唧唧地说‘逍遥哥哥我好想你哦’……”
　　玉逍遥话没说完自己就先笑了起来，末日十七别过头撇了撇嘴。
　　“谁会叫你逍遥哥哥。”
　　“不知道啊。”玉逍遥笑嘻嘻地又抿了口热水，“可能是小美人鱼吧。”
　　末日十七卸妆费了不少时间，完了之后头上也还残余着一股发胶的味道。玉逍遥等他卸妆的时间游戏都通关了好几次。他抬头看了眼没了假睫毛和假鳞片的末日十七，脱口道：“这不就是浓妆淡抹总相宜嘛。”
　　末日十七不理他调侃的话，问：“是去吃饭吗？”
　　“难道我每次约你除了吃饭就没别的了吗？”
　　末日十七仔细想了想，专门吃饭，买东西顺便吃饭，外出观景后吃饭……总之都是吃饭。于是他点了点头，“基本就是这样。”
　　“这是误解啊。”玉逍遥捂着嘴打了个喷嚏，从兜里拿出来纸巾擦了擦鼻子。
　　“你感冒了？”
　　“天气有点反常嘛。”玉逍遥说着伸手过来挽住了末日十七的手臂，拉着他往外走。“我们去找家店，吃顿热乎乎的火锅就好了。”
　　“感冒不该吃清淡点吗？”
　　“我没感冒啊。”玉逍遥又吸了吸鼻子，“只是有一点点着凉。”
　　“明明是个大人，一点也不知道照料自己。”
　　“难道你就很会照料自己吗？”玉逍遥反问，没等末日十七说出什么反驳的话就抬手在他下巴摸了摸。“有点发红……你是不是过敏了？”
　　“是有点痒，大概卸妆没卸干净，我再擦擦……”
　　“我看是过敏。”玉逍遥语气十分肯定，“别擦了，我们先去医院看看。”
　　火锅最终没能吃成，末日十七是真的过敏了，脸上贴过饰物的地方都起了红疹子。
　　末日十七没有过敏的经验，头回体验了下不能挠痒痒的滋味。玉逍遥坐在他旁边给他擦外用的药膏，一边取笑他“娇皮嫩肉”，见他有反驳的意图，就凑过去亲他一口，嫌坐在旁边不顺手，干脆跨坐在了末日十七腿上。
　　玉逍遥鼻尖碰到了他给末日十七擦在鼻子上的药，凉凉的，还带着点淡淡的药香。他轻轻吸气，问：“有没有想吃的？”
　　末日十七嘴唇颤了颤，侧头去亲玉逍遥，玉逍遥鼻尖上蹭到的药膏又蹭回了他脸上。
　　想吃焦糖布丁，末日十七想，甜甜的，软软的，一路滑到心里。
　　
　　

白公子	2018-10-01 19:57
太太加油！感覺十七有點受誒……

五羊	2018-10-01 22:14
只是在逍遥哥面前性格软些吧……这么打上“受”标签很奇怪，而且我不吃他受（ <4Fd~ 如果觉得我理解偏差，写文脱离角色以后就注意避雷吧

五羊

2018-10-06 00:29

异梦

　　于末日十七而言，世界是黑白两色，非黑即白，单调乏味。
　　在漫长岁月中他学会了构梦，用法术来编造一个个虚假的梦。梦中的世界是色彩缤纷的，细致到每一个细微的角落都充满了离奇的色彩。
　　他早已习惯了这种与现实迥异的梦中世界，却也依旧活在现实里。可玉逍遥是不同的。他带着一抹跳脱的蓝色进入了末日十七的视野时，末日十七惊奇了许久。
　　起初，末日十七以为这也是梦。这是他所虚构的梦中的一部分，但却不是。玉逍遥替他擦拭掌心伤口而带来的伤痛是真实的，离他太近而扑洒过来的温热呼吸也是真实的。末日十七仔细感受着玉逍遥手掌的温度，眼睛盯着玉逍遥一眨不眨地看着。
　　玉逍遥的头发是黑的，却不是他以往见过的黑。这本该是沉郁的颜色，因为玉逍遥变得充满了生气，使得他周围那些黑白的色彩也变了一样。
　　“你在看什么？”玉逍遥问。
　　末日十七轻轻吸了口气，“看……你……”
　　玉逍遥笑起来，一边从怀里掏药，一边说：“我叫玉逍遥，你叫什么名字？”
　　“……末日十七。”末日十七有些语塞，或许他不该和玉逍遥说太多，虽然他现在也只是说了一个不算名字的名字而已。玉逍遥放在怀里的药染上了他的体温，柔和地覆在了伤口上。
　　“这是什么名字，真是奇怪。”玉逍遥说着将一条白布缠上了末日十七的手，一边问道：“疼吗？”
　　末日十七迟疑着摇了摇头。玉逍遥睁大了眼睛看他，“……你可真是个怪人。”
　　你也是怪人。末日十七想要这么说，但出口的却是：“很奇怪吗？”
　　“只是觉得你很特别。”玉逍遥笑着说，“和我见过的人都不一样。”
　　末日十七认识的人太少，无法去比较玉逍遥是不是和其他人不一样，但单从他眼中所见，玉逍遥确实独一无二，所以他说：“你也是。”
　　“也是什么？”玉逍遥顺口问道。
　　末日十七答不上来，直到最后和玉逍遥分开他也没想清楚到底应该怎么回答玉逍遥。
　　回去的路上末日十七拆掉了玉逍遥为他系上的白布，将涂抹上的伤药也仔细洗掉。这样一来他与玉逍遥就好像从未见过面。手上的伤好得很快，连一点痕迹也没留下。末日十七把手缩进了袖子里，靠在墙角发呆。
　　“我想见你。”
　　末日十七和梦里的玉逍遥说。
　　“玉逍遥”弯着眼睛说：“那就去见啊。”
　　末日十七揣测着，如果面前的人是真的玉逍遥，他也会这么说吗？
　　“我不知道。”末日十七抿着嘴唇，“我不应该去。”
　　“玉逍遥”没有问为什么。他当然不会问，他是末日十七的假想，理所当然地了解末日十七的一切。
　　“想见就去吧，只要小心一点，不会被发现的。”
　　再次遇见玉逍遥是在一个月后，并非出于偶然。
　　玉逍遥坐在香肠摊边上吃香肠，看见末日十七时招了招手，场景看着像是在招呼宠物，但末日十七没有宠物的概念。他比玉逍遥要更早发现对方。玉逍遥是末日十七的现实世界里唯一的亮色，鲜艳得甚至有些刺目。他在很远的地方就看见了这色彩，又犹豫了很久，终于忍不住靠近了玉逍遥。
　　“来吃香肠啊。”玉逍遥说。
　　末日十七想起来上一次，玉逍遥是要请他吃叉烧包，没吃到。他后来见过几次卖叉烧包的摊贩，可他没买过。叉烧包究竟是什么味道他现在也不清楚。
　　玉逍遥把香肠递了一根过来，伸手拉着末日十七和他一起坐在长木凳上。香肠摊边上没什么风景可看，末日十七的目光多数时间都落在了玉逍遥身上。
　　这个玉逍遥是真实存在的，与梦中不同。末日十七只是看着就觉得心跳得厉害，心脏有种被捏紧的感觉，一时肿胀一时震荡，片刻不得安宁。
　　“等等我们去吃糖醋鱼吧，我请你。”
　　末日十七盯着玉逍遥紫色的眼睛看了看，一种陌生的情绪叫他舍不得挪眼，害怕玉逍遥会在他眨眼的瞬间消失。
　　可他却又张嘴说：“我要走了。”
　　“为什么啊？”
　　梦里的那个玉逍遥是不会问的。末日十七轻轻闭了下眼，“我出来时间太久了。”
　　末日十七又做了有玉逍遥的梦，梦里的玉逍遥比起之前更细致了，从眼睛到发丝都与真正的玉逍遥几乎一样。
　　“我觉得你是喜欢我了。”梦里的“玉逍遥”说。
　　“……才、才不是，我只是……”
　　“只是什么？你骗不了‘自己’的。”
　　梦里的玉逍遥咄咄逼人，末日十七却又没法反驳。
　　“去找他。”
　　末日十七垂下眼帘，自己妥协了自己。但这一次是玉逍遥发现了他。
　　“你为什么总是受伤？”玉逍遥双手撑着下巴说。他不算胖，但脸颊上的肉此刻被他的手推挤在了一块儿，鼓鼓的，让人想戳。
　　末日十七也真的动了手，他在玉逍遥脸上轻轻戳了下，指尖上的尘沙沾在了玉逍遥脸上。
　　“对不起。”他说着想要去帮玉逍遥擦擦，却被玉逍遥一把抓住了手。
　　“越擦越脏了。”玉逍遥笑眯了眼睛，纤长的眼睫遮挡了紫色的眼眸。“你有没有饿？”
　　“我不……”末日十七话未说完，肚子先不配合地响了一声。
　　“我带你去吃好吃的。”玉逍遥说着拽紧了末日十七的手腕，不容拒绝地拉着他往左边走。走了没十几步又停了下来。
　　“怎么了？”
　　末日十七忍不住问，他突然有点担心玉逍遥是有事要走，要把他丢下了。玉逍遥却只是抿着嘴眨了眨眼睛，过了会儿才说：“走错方向了。哎呀呀，真是饿昏头了，走这边走这边……”
　　末日十七松了口气，被玉逍遥拽住的手小心翼翼地回握过去。走在前面的玉逍遥回头看了他一眼，那只手又紧了些。
　　“别放开哦。”玉逍遥说，“走丢了我可不好找你。”
　　“我会找到你。”
　　玉逍遥笑了笑，“与其走失了再来找我，不如现在就牢牢抓紧。你说是不是？”
　　末日十七咬了咬嘴唇，犹犹豫豫地开口：“玉逍遥，我……我对你……”
　　“什么？”
　　“……没什么。”
　　末日十七还是没能说出来。玉逍遥没去追问他，因为酒楼已经到了。这个时间酒楼里的人不太多，菜品上得很快。玉逍遥夹了一个叉烧包给末日十七递过来，一边说：“上次请你吃叉烧包没吃着，这次我特意给你点一份，虽然比不过我上次买的那一家，不过这里的也不赖。”
　　仿佛水墨晕开一般，色彩从玉逍遥白净的指尖蔓延到了筷子，再到那个小小的叉烧包。
　　是梦？
　　末日十七有点不确定起来。他张望着四周，原本黑白的世界虽然被染上了颜色，但并不像梦里那般迷幻。
　　“发什么呆？”玉逍遥问。
　　“我好像……在做梦。”
　　玉逍遥捂着嘴笑了几声，“只不过请你吃顿饭而已，你不用这么感动的。”
　　“不是……我是说……”末日十七又语塞起来。
　　“就是说和我在一起特别开心吧？”玉逍遥笑着问，“像做梦一样。”
　　“我不是这个意思。”
　　“啊，原来你不喜欢和我待在一起啊。”
　　“你……不讲道理！”
　　“逍遥哥明明很讲道理。叉烧包再不吃就凉了，味道就不好了。”
　　末日十七咬了口叉烧包，还没咽下去就听玉逍遥说：“其实你很喜欢——”
　　末日十七抬头看着玉逍遥，脑子一时空空的，玉逍遥却故意吊人胃口一样，好一会儿才说后半句，“——吃甜的吧。”
　　“才没有……”
　　玉逍遥看着末日十七憋气的模样心里有点愉快，凑近他耳朵，语速飞快地说：“还很喜欢我是不是？”
　　末日十七没听清，他于是再次凑了过来，慢悠悠地说：“我说，我喜欢你。”
　　
　　
　

五羊

2018-10-12 12:38

留言

　　玉逍遥要赶凌晨的火车，头天晚上就住在了离火车站颇近的酒店里。末日十七为了送他也一并去了。
　　玉逍遥拿着遥控器把电视机里的频道换了个遍，终于还是关了。他绷直了腿，用脚尖在坐在床边的末日十七的后腰上戳了戳。天气近两日转凉，但末日十七也只穿了件单薄的长风衣，他这么探过去好像已经碰到了末日十七的脊骨，让人兔子似的浑身一颤。
　　“早知道该把奉天或是小默云也叫上的。我们两个人玩不了斗地主，也打不了麻将，实在有点无聊。”
　　末日十七往前挪了挪，躲开玉逍遥的脚，回头说：“手机上不是有吗？”
　　“亲手摸着牌才更好玩啊。”玉逍遥翻了个身，趴在了末日十七边上。“难得房里还有麻将桌，不该浪费了。”
　　末日十七侧头看了眼房间一角的麻将机，又想起来前几天的被号称不会玩的君奉天胡了十多把的事。
　　“哼，无聊。”
　　没过几分钟，末日十七还是被玉逍遥拖到了麻将桌前面，两个人玩起来连连看。有事可做的时间会过得快点，末日十七看了眼忍不住问：“你不先睡会儿吗？”
　　“三点的车，上车睡也一样。”玉逍遥抓着手里的麻将，转珠子似的挪了挪，嘴角一勾：“我看你快要输了哦。”
　　末日十七冷冷哼了声，“没和你较真而已。”
　　虽然很有熬夜到凌晨的决心，但快十一点的时候玉逍遥就开始哈欠连天，正巧和末日十七玩的第三把也到了尾声，干脆就此打住躺床上睡了。
　　玉逍遥拍了拍床，叫道：“小十七，你也一起睡。”
　　“我不困，我等下叫你。”
　　“叫醒是闹钟的职责，快过来睡吧。”
　　本来房间里有两张床，但另一张床上扔了玉逍遥脱下来的外套和长裤，末日十七便也跟着躺在了玉逍遥现在睡着的这张床。
　　酒店的床比家里的那张要软，他躺上去玉逍遥就顺着重力往他这边靠，顺手把胳膊搭在了他腰上。
　　“刚才我赢了两局……”玉逍遥含糊地说。
　　“明明只有一局。”
　　“第三局肯定也会是我赢。三局两胜，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没到最后谁也说不准。”末日十七顿了下，又问：“……什么事？”
　　玉逍遥笑起来，毛茸茸的脑袋往末日十七怀里蹭，抬头亲了口他光洁的下巴。
　　“想到再说，晚安。”
　　说不困的末日十七睡得比玉逍遥还要熟些，醒来时玉逍遥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走了。他急匆匆起来，只把脱下来的风衣套上就送玉逍遥过去火车站。
　　白天还算好，这大半夜的，风吹得冷。玉逍遥穿得比末日十七多不觉得有什么，末日十七却是一连打了几个喷嚏。
　　“要不你先回去酒店吧，就几百米，我又不会走丢。”
　　“那可说不定。”
　　玉逍遥叹了口气，“关心的话就不能好好说吗？”
　　末日十七蹭了下鼻子，“我只是不想到处找人。”
　　“是是是。”玉逍遥敷衍地应声，手一伸挽住了末日十七的手臂。两个人这么挽着不怎么好走路，步子都慢了下来。
　　“我突然好想吃糖炒栗子。”玉逍遥说。
　　“这个时间车站里可能还有卖的。”
　　玉逍遥摇摇头，“车站里卖的不好吃。不过我带了好多零食，可以从上车吃到下车。”
　　“不是睡觉吗？”
　　“随便啦。”玉逍遥看了眼面前的检票处，问：“你想不想跟我一起去？”
　　这话说了也是白说，玉逍遥笑着在末日十七不怎么开心的脸上亲了口，转身往检票口走了几步又回头挥了挥手。
　　“过两天见。”
　　其实也没有真的过去两天，玉逍遥才下火车就受到了末日十七的消息，也就三个字——玉逍遥，外加一个感叹号。
　　虽然只有一个感叹号，但玉逍遥觉得自己也已经充分感受到隔了几个城市的末日十七的恼怒了。
　　送走玉逍遥之后末日十七又昏昏沉沉地睡了几次，每次没几分钟就又醒了，眯着眼睛看看时间又继续睡，到了七八点睡不下去了起床洗漱的时候才发现问题。
　　在他双颊靠近下巴的地方有字，歪歪扭扭的，勉强能看出“手下败将”四个字，另一边是“早上好”。头发披着的时候看不出来，撩起来洗脸的时候才“得见天日”。
　　末日十七又气又恼，可又因为那句早上好心里有点开心，实在纠结。好在玉逍遥是用他的眼线笔写的，不至于洗不掉。末日十七磨磨蹭蹭地擦掉笔迹，盯着那个好字看了好一会儿，发现后面还有一个画歪掉的小小爱心。
　　玉逍遥开了间房，坐电梯的时候就给末日十七发了视频通话，可惜电梯里头没信号，等他出来了才终于发过去。
　　“小十七你醒啦。”
　　末日十七冷冷哼了声，「你这是在哪里？」
　　“酒店走廊。”玉逍遥眯着眼睛看了看不太清晰的图像，“你把我的爱心留言擦掉了？”
　　「……无聊。」
　　“看你睡那么熟就有点手痒嘛，等等我开下门。”
　　玉逍遥说了这话，手机里的图像就变成了黑洞洞一片，应该是玉逍遥的口袋。末日十七盯着那灰黑的一片看了快两分钟，终于又看到了玉逍遥的脸，背景已经是纯白的床单。
　　“逍遥哥刚才做了梦，你猜猜是什么。”
　　「不就是是些鸡腿叉烧包……」
　　“只对了一半。”玉逍遥放低了声音，“我梦见有个人和我一起吃饭，吃完一桌又点一桌，把逍遥哥的钱包都吃得瘪掉了。”
　　末日十七抿了下唇，「你瞎编也找点新鲜的。」
　　“确实梦见了嘛。”玉逍遥吃吃地笑，末了用力吧唧了口，“决定了，我要你答应的事就是等我回来请我吃饭！我先睡会儿，之后再和你细说。”
　　末日十七和玉逍遥结束了通话，难免又无聊起来，但也想不到什么事做，打开了手机备忘录，看着玉逍遥说的回来的时间计算了下玉逍遥还有多久回来。
　　“还有两天。”
　　四十八小时，二千八百八十分钟，十七万二千八百秒。
　　很长。末日十七轻轻叹了口气，把手机相册里早上拍的照片翻出来看。玉逍遥画歪的那颗心，怎么看都让人喜欢。
　　“要买糖炒栗子。”末日十七说着在备忘录里记了一句。
　　

飛雪玉華	2018-10-13 10:35
超级甜很棒很贴心，其实攻受没有那么重要的。。。。

五羊

2018-10-16 16:02

恋爱使人发胖

　　周末末日十七休息，玉逍遥约了他出去喝奶茶，不过主要是为了去吃蛋糕。玉逍遥坐在末日十七对面刷着微博，突然一脸笑容地把手机递来末日十七眼前。
　　“看看，不是食物让人发胖，是爱情啊。”
　　末日十七随便瞥了眼，脱口道：“歪理。”
　　但被玉逍遥这么一说之后，末日十七也开始在意自己的体重起来。因为扮演幻流星需要露腹肌，他着实锻炼了一段时间，体重因此上升了点。天气转凉后换了秋装，末日十七忙着上戏没空去置办新衣服，现在穿着的是春天的时候买的。
　　牛仔裤有些紧了。末日十七早上的时候没怎么在意，现在却愈来愈介怀起来。伸手在自己裤腰边缘摸了摸，没有摸到赘肉之类的，但绷得特别紧，紧得让他的心脏也跟着一阵一阵急促鼓动。
　　末日十七轻轻吸了口气，面前的奶茶和蛋糕一下子都变得难以下咽了，仿佛变成了张牙舞爪的热量怪物。
　　玉逍遥毫无所觉，一边咕噜咕噜地吸着奶茶一边继续看着手机，时不时就再举起来和末日十七分享一下快乐。
　　过了有五分钟，玉逍遥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开口问：“今天的蛋糕不好吃吗？你怎么还没吃完？”
　　“不是。”末日十七摇了下头，犹犹豫豫地还是低头吃了一口。
　　他想吃这家店新出的这款蛋糕很久了，实在有点难以放弃。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里纠结，蛋糕味道也没先前吃的那几口好了。玉逍遥喝完了奶茶，又点了个水果冰淇淋。
　　冰淇淋上得很快，而末日十七面前的蛋糕现在也才吃了一半。他还在胡思乱想，就听玉逍遥叫了声：“哇，小十七，这个也好吃。”
　　话音未落已经举着勺子把冰淇淋给末日十七递了口过来。
　　会胖。
　　末日十七这么想着，张嘴吃了玉逍遥给他递过来的冰淇淋。奶油的甜香夹杂着少许坚果和水果粒，的确好吃，但……
　　“不过如此。”末日十七说。
　　玉逍遥撇了下嘴，“嘴硬。”
　　末日十七一把撑住了下巴，悄悄打量着玉逍遥。他脸上似乎没有变得比以前更丰润，手指算不得纤细却也不粗，身上……新换上的秋装下的身材末日十七也不是没见识过，看着柔软，摸着也是，反正和单薄搭不上边。整个人抱起来的重量也没怎么变化。他似乎一直都是这样，没有怎么变过。
　　玉逍遥吃不胖吗？末日十七突然有了这个疑问。
　　“小十七，你今天这是怎么了？不是说想要吃这里的蛋糕才来的吗？”玉逍遥突然问。
　　“是你叫我来的。”末日十七说，“而且我没胃口。”
　　玉逍遥用力咬了口塑料勺子，挑眉道：“骗谁呢？”
　　末日十七冷冷哼了声，一副爱信不信的态度。玉逍遥在桌子底下抬腿轻轻踢了末日十七一下，笑眯眯地看着他。
　　“你是不是在担心吃胖？”
　　末日十七只当没听见。于是玉逍遥又轻轻踢了下，趾尖撞在膝盖上，让他不由得颤了颤，差点膝跳反射地踹回去。
　　“你干嘛？”末日十七没好气地问。
　　“没干嘛。”玉逍遥吃了一大口冰淇淋，张大嘴呼着白色的冷气，咽下去的时候重重叹了口气，语气故作正经道：“因为逍遥哥爱情的滋润，小十七你现在好像又发育了点。”
　　末日十七呛了下，捂嘴咳了咳。
　　“什、什么？”
　　“就是你胖了。”玉逍遥在自己脸上比划了下，“像是这里不就圆润些了，不过摸着手感也挺不错的。”
　　玉逍遥最近确实很喜欢捏他的脸。末日十七压抑着自己动手摸脸确认的冲动，微微仰头哼了声。
　　“不知所谓。”
　　“我明明说的很清楚了。”玉逍遥努努嘴又低头吃了一大口冰淇淋，因为冰而不住呼气，虽然看着还挺可爱，但末日十七还是要说：“你吃慢点，又没人和你抢。”
　　玉逍遥把嘴里那口冰冰凉凉的物什咽下去了才说：“啊，这个啊……我记得以前和你吃饭，你吃得比我还快。”
　　“……哪有！”
　　“我好像有照片……我翻给你看啊。”
　　“无聊。”末日十七又哼了声，泄愤似的狠狠咬了口面前的蛋糕，没两秒又开始后悔起来。
　　玉逍遥笑了笑，单手滑着手机，真的翻了张照片给末日十七看，但并不是他所说的吃饭的，而是张末日十七坐在沙发上打瞌睡的照片。从衣服来看应该是昨天晚上拍的。
　　“……无聊。”末日十七说着想要伸手把玉逍遥的手机拿过来，但玉逍遥反应很快，立马就把手机收了回去，拇指和食指共同合作把照片放大，一边说：“你看，你都快流出口水了……”
　　“少污蔑人。”
　　“我说真的啊，我要是没叫醒你你肯定就流出来了。”
　　“呵。”
　　玉逍遥晃了晃脑袋，又把手机递在末日十七眼前。
　　“看看这是谁的肚子。”
　　末日十七头也不抬：“你真无聊，该睡觉的时候不睡觉。”
　　玉逍遥笑了声，又轻轻踢了踢末日十七的小腿，说：“你先看看。”
　　末日十七不情不愿地抬头，发现玉逍遥给他看的是个玩偶样的抱枕，肚子圆滚滚的，不知道是狗还是熊。
　　“你！”
　　玉逍遥一脸无辜的眨了眨眼，“我？这个抱枕积分送的，快点多吃点，我要换。”
　　“……你自己吃。”
　　“逍遥哥一个人吃会很撑的。”
　　末日十七冷哼一声：“真看不出来。”
　　玉逍遥伸手用勺子挖了团末日十七的蛋糕上的奶油，一边吃一边含糊地说：“你不胖，真的。”
　　“我当然不胖。”末日十七语气冷淡，搭在腿上的手又往上在腰上按了按。
　　“衣服会缩水的。”玉逍遥一脸认真，“我的衣服最近也好紧。”
　　末日十七轻轻叹了口气，决定控制食量什么的这种事明天再说。
　　
　　
　　
　　

白公子

2018-10-17 14:21

大大不要太介意我的話！大大寫的很棒！可能每個人對角色的理解不一樣吧。冥冥老師確實是挺傲嬌的……我一開始萌他的時候（看同人入坑）沒想到他這麽傲嬌……咳，不過還是很喜歡。我也不吃他受向的，最近論壇裏跡冥糧多可心塞了……而且新劇逍遙哥出場不多有的人都萌冥冥和別人的cp了……請大大繼續保持，繼續加油！！！我會支持大大的！

五羊	2018-10-18 18:34
我不關注拆逆的啦，隨便它們啦……(｡‧ˇ‸ˇ‧｡)我是很堅定的（

白公子	2018-10-18 22:27
我相信大大2333，我也要坚定自己😄

五羊

2018-11-07 21:50

半醒

　　玉逍遥看到末日十七时末日十七并未看到他。
　　玻璃是单向的，玉逍遥却生出了他们俩正隔着一面普通的玻璃对望的错觉。但实际上末日十七甚至并未睁眼。为了控制他，他们一直在给他注射药物让他处于昏睡以此控制他的行动。但即便如此，末日十七仍穿着拘束服，被限制在一张此刻竖立着的铁床上，如同一只被剥夺了自由的实验小白鼠。从这个距离玉逍遥很难从末日十七只露出来一双闭合着的眼睛的脸上判断出他此刻究竟是抱有哪种情绪。
　　走在他前面的非常君回头看他，脸上带着一如以往的浅淡笑容：“因为你已经签下了协议，所以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我哪有说后悔。”
　　“毕竟是高风险的工作，中途想要退出的也有不少。”非常君脸上仍带着浅淡的笑意，“相信你已经看过了协议中关于此次行动的具体内容，但我还是要再简略向你说明……”
　　玉逍遥听着非常君说话，又回想起方才所见。他与末日十七是初次见面，但他对末日十七早有耳闻。一个恶名远扬的罪犯，想必只要不是与世隔绝的人都会听说过他。玉逍遥签了协议，将要进入末日十七的梦境，与他的意识接触，然后获取一个秘密。
　　一个关于世人安危的秘密。
　　这就是去做一个窃取他人思想的小偷。但受害者是个恶人，这种行为便得到了大多数的赞同。玉逍遥并不太合适这种工作，他的同理心在这种时候既是他取得信任的助力，也可能会是他完成任务的阻力。
　　但他的导师说：“你足够优秀，绝对可以胜任。”
　　在玉逍遥之前有过数个这方面的专家尝试过进入末日十七的意识，虽然都以失败告终，但多少也有了一些成果。例如：他们所探知到的末日十七自我分裂出的七个人格。
　　“……你要尽量取得他的信任，以此获取血闇之力的秘密。”
　　非常君说到这里停顿了下，他们已经走到了实验室的门口。
　　“作为员工，我会要求你任务为上；”非常君轻轻叹了口气，语气有些微妙，“但作为朋友，你尽力就好。”
　　玉逍遥见不得人为他担心，连声说：“好啦好啦，我会的。”
　　仪器看着并不复杂，至少表面上是如此，反正玉逍遥接触到入梦实验的这些年从未看出它们和家用电器有什么本质不同。他躺进了一个装了浅白液体的容器中，用来保护身躯的不明成分的液体漫过了他的耳朵，但还没有阻碍他说话，但话唠如他此刻也想不出说点什么。
　　非常君拿着一根长针慢慢刺入他的手臂，力道虽然不重，但他还是轻易感受到了针头冰凉的温度和深入皮肤血管带来的刺痛。这种感觉并不好，为了更好的控制住末日十七，他们给他所用的剂量应该会比给玉逍遥用的更多，玉逍遥设想了一下，只觉得扎了针的手臂整个都要麻痹了。
　　“我会给你提示，绿色是相对安全，你可以继续。如果是红色，你就需要想办法从‘梦’里出来。”非常君说着，将一个塑胶的环套在了玉逍遥手腕上。
　　“让自己清醒吗？”玉逍遥笑了笑，“我从来没失败过。”
　　非常君也露出微笑，按下开关时低声说：“我当然相信你，你是最正确的人选。”
　　透明的药液顺着金属针流进了玉逍遥的身体，其中催眠的药效很快就起了作用，半梦半醒间，容器中的液体彻底包裹了他。特制的保护液并不影响呼吸，只有大小不一的气泡在水里扩散、上升。
　　人是无法分清梦与醒的界限的。玉逍遥也不能。
　　他站在了末日十七的对面，这次是真的隔着那面玻璃与他对视。那双眼睛像是初冬清晨湖上结的薄冰，平静得有些过于冷漠。玉逍遥有些不自在，却也没别开视线。这是在梦里，一点轻微的退却之意都会让他功亏于溃。此刻末日十七已经没有被困在铁架上了，但仍穿着灰白的拘束服，他慢慢地迈步，明明四肢自由，却走得分外辛苦，好像现实之中的枷锁也延伸至了这虚幻世界。
　　玉逍遥不自觉地也向前了一步，双脚抬起落下时都发出了细微的水声。玉逍遥低头看了眼，他踩在水上，却没有看到自己的倒影。
　　太过脱离现实的梦境十分易于分辨。玉逍遥再次抬头，玻璃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面水墙。末日十七的身影在那之后若隐若现，但可以看出距离已经很近了，只要伸手就能触碰到的程度。
　　玉逍遥瞥了眼左手上的腕带，还是绿色。
　　“你的名字。”末日十七开口说道。
　　这是玉逍遥第一次听到末日十七的声音，比他想象中要年轻，这个臭名昭著的恶人与他年纪相近，甚至，可能比他还要小上几岁。
　　“天迹。”
　　这是非常君交给他的化名，据说是研究所真正的负责人所授意，但他并未深究其中的寓意，为了防止梦境的反噬，他们通常都会为自己编造一个虚假的身份，这也不是玉逍遥第一次使用假名，此刻说来也没半点犹疑。
　　末日十七在水墙另一面歪了下脑袋，似乎是在思考。大概过了两秒，他伸过来一只手，穿过水墙按在了玉逍遥肩上。只要再往前一步，他就会从水墙那一面过来，但在此之前玉逍遥却已经从这梦境中醒了。
　　他从满是液体的容器中坐起来，条件反射地先抹了下脸。
　　“比我预想的要长一些。”非常君正在记录时间，说着这话时抬头看向玉逍遥。
　　“多久？”玉逍遥问，像是好奇自己跑步成绩的小学生一样。在梦或意识中的时间长度与现实并不一样，玉逍遥早有体会。他刚才与末日十七相处了几分钟，或许现实中只有几秒。
　　非常君配合地拍了下手，“恭喜，你是第一个第一次进去超过五秒才被踢出来的人。”
　　玉逍遥笑了声，眨着眼睛问：“要给我发个奖状吗？”
　　非常君垂眼看着仪器表盘，语气柔和：“等你成功了再说这个问题，现在准备第二次。”
　　玉逍遥腹诽非常君工作的时候不近人情，放松身体躺了下去，后背再次接触到容器中的液体时药物似乎已经起效，他还没感觉到被液体包裹就已经身处在了末日十七的意识之中。
　　依旧是水上，玉逍遥看着面前的水墙，迈步穿了过去。
　　这边的世界与另一面并不同，是个花园。花的种类繁多，大多不是什么常见的花卉，玉逍遥不禁怀疑这是末日十七的意识中所假构出来的。
　　“天迹。”
　　玉逍遥看向发出声音的源头，那人穿着严实，吝啬得连眼睛都未外露。
　　这个外貌符合记录上所写的末日十七的人格之一——血闇源头。从名字上就能知道他与玉逍遥所要探究的秘密息息相关，但他如此出现就像是一个明晃晃的钩子。
　　玉逍遥的人缘不错，朋友也多，却从未尝试和一个有名的罪犯“交朋友”。他在事前预想过诸多开场白以及后续发展，但此刻都忘了个干净，开口问道：“你是血闇源头？”
　　血闇源头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缓步从玉逍遥身边走了过去。
　　“你知道这不是现实，我也知道。所以……那些虚与委蛇也不必了。”
　　血闇源头说着话摘下了一朵红色的玫瑰，花茎折断的声音十分清晰。这朵花在这座花园中显得有些过于普通了，却又好像正是因为它的普通，让它成为了这些不普通中的特殊存在。血闇源头欣赏花瓣上的露珠一般低头看了会儿，继续说道：
　　“你是企图侵入我大脑的病毒，就像是花上的害虫，致力于破坏……末日十七。”
　　玉逍遥不确定末日十七是因为和他一样曾有过这方面的训练，还是因为之前那些失败的侵入已经让末日十七有了防备，但非常君现在并未给予他提示。
　　既非危险，也不是安全。
　　“我是来帮你的。”玉逍遥说。
　　“每一个来这里的人都会这么说。”血闇源头语气嘲讽，回身将手里的那支玫瑰递给了玉逍遥，又说：“但十七觉得你是不同的。”
　　玉逍遥愣了下，过了两秒才问：“那你又是什么想法？”
　　血闇源头没有说话，他遮蔽得太严实，实在看不出来他是在思考还是不想回答。
　　“我只是被推出来应付你而已，想法并不重要。”过去了几分钟，他终于说了这么一句。他抬高了一条腿，像是跨上了某个看不见的台阶，随即是下一步。他走在了半空中，轻轻吸了口气，俯视着玉逍遥，继续说：“这里可不是什么游玩做客的地方。”
　　不需要血闇源头提醒玉逍遥也清楚久久停留于他人的梦境或是意识中的后果，被同化，被吞噬，或者被抹杀。
　　在他之前失败的人，意识被困在了末日十七的脑子里，当然，更有可能已经被抹杀掉了。他们只在现实中剩下一具失去自我意识的空壳，靠医疗仪器“活”着。
　　“我是来帮你，不是来游玩的。”玉逍遥说，“我不会让自己处于危险，也不会伤害你。”
　　血闇源头侧头看了玉逍遥一眼，并没有说话。玉逍遥跟上他的步伐，踩着看不见的阶梯攀高，和他一起踏入了装饰华丽的西洋风殿堂。
　　梦境之中有座空中楼阁也不奇怪。但玉逍遥还是头一次在别人的意识世界中看到这么华丽细致的建筑。就像记录报告中所说，末日十七的精神世界复杂又充满创作力——但报告也提过，这个精神世界极不稳定，只要找对地方，摧毁它也是易如反掌。
　　玉逍遥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瞥见粗大的大理石柱子上雕刻着极为精妙的花纹，仔细去看似乎是什么画的一部分。玉逍遥还没看清，花纹却像是活了一般扭曲了原貌，变了一番模样。玉逍遥没能看出什么来，耳边却突然响起钢琴声。玉逍遥对音乐没什么研究，只觉得这曲子陌生，并不是什么常常能听见却说不出名字的名曲。陌生的曲子由像是积了太多水分而显得音色潮湿的钢琴演奏出来，黏腻又暧昧。
　　本走在玉逍遥身边的血闇源头不知道去了哪里，目所能及的除了柱子就只有正中央的白色钢琴。有什么东西在下落，掉在或白或黑的琴键上发出或沉闷或轻灵的乐声。他出于好奇抬手接了下，这才发现往下落的是黑色的羽毛，很轻，实在难以想象这种重量的东西是怎么做到下压琴键发出声音的。但这本就并非现实，也没必要去找与现实共通之处。
　　玉逍遥走了过去，站在空无一人的钢琴前面忍不住伸手按了下，钢琴应和他发出一声略显刺耳的声音，那陌生的曲子却未停歇，甚至因为演奏到了高潮变得愈加诡谲激荡起来。
　　“天迹？”青年人的声音传进玉逍遥耳中，随即出现的是一个打扮华丽的男人。
　　男人橘红色的长发在这个沉闷的意识世界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却又确确实实是其中的一部分。
　　——是记录中所说的永夜剧作家，可算是危险人物。
　　玉逍遥轻轻点了下头，还未应答，永夜剧作家已经抬起来他拿着血闇源头交给他的那朵玫瑰的手。有些冰凉的嘴唇在玉逍遥手背碰了下，像是毒蛇吐出了信子，虽然很快就退离开，玉逍遥却是手心微动，那朵花化作一条细蛇缠上了他的手腕。
　　玉逍遥虽然清楚这是意识中的假象，却也不免心脏一紧，但他手上的那个环却…亮起了绿色。
　　永夜剧作家微微垂着眼，仿佛逗弄缠在玉逍遥手腕的那条蛇一般摇动着食指。
　　“你们看见玫瑰，就说美丽，看到蛇，就说恶心。你们不知道，这个世界，玫瑰与蛇本是亲密的朋友，到了夜晚，它们互相转化。蛇面颊鲜红，玫瑰鳞片闪闪。”
　　仿佛迎合永夜剧作家所说，那条细蛇在玉逍遥腕上绕动着，身上泛起绯红的光亮。永夜剧作家还在继续。
　　“你们看见兔子说可爱，看见狮子说可怕。你们不知道，暴风雨之夜，它们是如何流血，如何相爱。”
　　句末落字很轻，那个“爱”飘渺轻忽得仿佛没从他嘴里说出来。他抬眼看着玉逍遥，嘴角一勾，缓缓道：“你们不知道，这是一个神圣和屈辱互相转化的夜晚。①”
　　玉逍遥轻轻皱眉，这些不过是摘自别人剧作中的句子，永夜剧作家却说得意有所指一般，让他不太自在。但手环仍是绿色。玉逍遥几乎要以为非常君给他准备的这东西是个粗制滥造的劣等品。缠在玉逍遥手上的蛇变回来那朵玫瑰，但却像长了鳞片似的冰凉。
　　“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永夜剧作家抬手在钢琴琴键上轻轻点了下，曲子换了一首，比起先前的还要哀婉了些。没有等待玉逍遥回答，伴随着乐声他再次开了口：
　　“让我猜猜……是为了血闇之力吗？”
　　的确是这样没错，玉逍遥却有种难以开口承认的感觉。永夜剧作家也没有等待玉逍遥的承认或是否认，他绕着钢琴走了半圈，停下时说：“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默然忍受命运的暴虐的毒箭，或是挺身反抗人世的无涯的苦难，通过斗争把它们扫清，这两种行为，哪一种更高贵？②”
　　“你想选择哪一条路？”玉逍遥忍不住问，“还是你已经选了？”
　　末日十七身上关于血闇之力的秘密关系着世人的安危，为了大多数人的利益，必要时自然会选择牺牲他。其实说不上公平或是不公平，若决定权在玉逍遥，玉逍遥或许也会这么选。但若是他站在末日十七的位置，他却也不确定自己会怎么抉择，他或许算不得是什么毫无私心的圣人，却也无法放任别人牺牲。
　　永夜剧作家竖起食指放在唇边轻轻嘘了声。他摘了金色的面具，露出来一张玉逍遥未曾见过的妍丽脸庞来。是与那头红发相称的瑰丽。眉宇间的风情，多了是轻佻，少了是寡淡，此刻表露出来的刚刚好。他很漂亮。玉逍遥有些好奇起来，真正的末日十七又是什么面目？
　　他分明和末日十七是初次见面，心里却涌起来莫名的熟悉感。玉逍遥难以判断这种熟悉感是否是出自意识之中时间概念的错乱，或是现实与虚构的交错带来的感官错觉。
　　“以我的生存，换取世人的毁灭。并没有什么不妥。”永夜剧作家勾了下头发，艳丽的发丝卷着他的手指，像是一条鳞片反光的蛇，又像是一朵待放的玫瑰。
　　“但，”他停顿了下，双手张开仿佛将一捧空气拥入怀里，“你暂时不必知道，最亲爱的宝贝，等事成以后，你再鼓掌称快吧。来，使人盲目的黑夜，遮住可怜的白昼的温柔的眼睛，用你的无形的毒手，毁除那使我畏惧的重大的绊脚石吧！天色在朦胧起来，乌鸦都飞回到昏暗的林中；一天的好事开始沉沉睡去，黑夜的罪恶的使者却在准备攫捕他们的猎物。我的话使你惊奇；可是不要说话；以不义开始的事情，必须用罪恶使它巩固。③”
　　虽然是引用的语句，玉逍遥却还是因为那个称谓觉得有些微妙，他没去深想永夜剧作家口中的“事成”是指什么，却先脱口道：“说人话。”
　　永夜剧作家失笑，低声说：“……是你。”一转身却又继续表演：
　　“我不知道你真的是不是他，或者不过是一些欺人的鬼魅，如同我不久以前所遇到的。但是你的脉搏跳得和寻常血肉的人一样；而且自从我一见你之后，那使我发狂的精神上的痛苦已减轻了些。④”
　　他挥了下华丽的衣袖，钢琴前便多了一张同色的凳子。他坐上去，手指抚上琴键，却并未演奏出声音。
　　“有人想见你。”他说，坐在钢琴前的人换了副面目，艳丽的色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成了黑夜的色彩。
　　“还不到时候。”他又说，仿佛两人交谈。
　　但对于玉逍遥来说，面前的人确实像是换了一个。
　　“现在还不行。”他重复了一次，缓缓抬头看向玉逍遥。
　　“……你究竟有多少面具？”
　　无神论没有回答，但从玉逍遥所得到的资料来说他已经知道这是谁。
　　“天迹。”无神论说，这两个字很简单，他却说的有些绕口，好像本来想要出口的并不是这两个字。
　　玉逍遥问：“你想见我？”
　　“是末日十七。”无神论回道，比起永夜剧作家，他显得深沉了许多，玉逍遥却不觉得他比永夜剧作家要难以应付，起码他不会长篇大论说些奇奇怪怪的话。
　　“你不是末日十七吗？”
　　无神论不置可否，低垂下去的眼睫颤动了下，那双眼睛再次看向了玉逍遥。
　　“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那种莫名的熟悉感强烈起来，仿佛是因为无神论的眼睛，又好像是透过他轻颤的指尖。
　　他在紧张。
　　这或许只是假象。但这个假构的空间却变得极不稳定起来。最先崩塌的是那架钢琴，随后是那些华美的柱子。并没有声音，但场面却足够骇人，如同一颗在宇宙中无声爆裂的行星。面前的无神论似乎也要受到波及，葬送在自己的意识废墟之中。
　　“——等等！”
　　玉逍遥条件反射地叫出这两个字。他没有抱有真能停止这崩坏的期待，这个世界却真的为他停了下来。崩裂的石柱浮在半空，细碎的沙砾也停滞不动，甚至，从玉逍遥手中掉落的玫瑰也在落地之前停住。只有玉逍遥脱离了其中。
　　“小心。”有人轻声说着，手指轻轻扣住了玉逍遥的手腕。握住了那条在刚才变成了黄色的腕带。
　　别人不可能看到这个东西，这应该只是个巧合，玉逍遥却还是忍不住多想。
　　“他只是在吓唬你。”那人继续说，扣住玉逍遥手腕的手指已经离开。他没有戴面具，整张脸看着柔和可亲，眉目之间却又略有狡黠。
　　玉逍遥有些惊魂未定，但也立刻反应过来面前的人是谁——瑟斯，欺骗者。
　　玉逍遥不觉得刚才无神论是在和他开玩笑吓唬他，这更像是种威胁警示，而瑟斯的出现却可能是要诱骗他陷入险地。可是他此刻却并没有想要醒过来的想法，半点没有。
　　瑟斯轻轻勾起唇，耳语般柔声说：“我带你去看永夜的秘密。”
　　“秘密？”
　　瑟斯用食指在唇上点了点，低声重复道：“秘密。”
　　瑟斯走在前面，用袖子拂开了那些浮在空中的碎石。他步伐虽然轻快，走得却并不急，但玉逍遥还是有种追不上的感觉。在玉逍遥说出“你不觉得你走得太快了吗”之前，瑟斯先停了下来。
　　“秘密可是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的捷径。”他说着嘴角上勾，那微妙的弧度像是化了无形的钩子，诱引着别人迎合他。
　　“不过窥看秘密的时候可要小心……”瑟斯抬起手，面前升起了一块舞台用的帷幕，他所说的秘密或许就在那之后。
　　玉逍遥猜测所谓的永夜的秘密必然不是关于血闇之力的，他暗笑自己相信一个骗子所说的话，却又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伸手去将那块暗色的幕布撩开。
　　在那其中的是一个“人”，或者说是一群“人”。从幼儿到老人，依次排开，仿佛展示人的一生。
　　“是永夜做的。”瑟斯从玉逍遥撩开的缝隙钻了进去，径直走近了其中一个“人”。
　　“很像吧？”瑟斯问。他所指的是处于最中的那一尊蜡像。相较现在的玉逍遥要年轻一些，大概是二十出头的年纪，从眉眼到发梢都惟妙惟肖，似乎马上就会“活”过来。
　　很像，不如说太像了。
　　这是除了照镜子外，玉逍遥头一回这么清楚地看见另一个“自己”。人的意识总是混沌，处于意识中的事物，只要仔细去看总能发现端倪。而玉逍遥眼前所见到的却太过细致了，这是深刻的现实记忆才能构画出来的。
　　末日十七见过他。
　　这个想法一旦开头就不可收拾地充塞了玉逍遥的大脑，但他对末日十七毫无印象。
　　在哪里？什么时候？
　　“除去这一个，其他的都是永夜凭想象做出来的。”瑟斯仿佛一个贴心的博物馆讲解员，他迈着不急不缓地步子走了几步，将手搭在了另一尊“年纪”看起来与现在的玉逍遥相仿的蜡像肩上。
　　“我想，今天之后这一个也会变得鲜活起来。永夜的剧本看来还是有所错漏……”瑟斯的语气似乎带了些遗憾，“他把你做得消瘦了些。”
　　玉逍遥并不是很想以这种形式观看自己伴随年龄发生的变化，有种被人窥看的不适感，他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身后的幕布不知何时变成了一堵墙，阻碍了他的退避。瑟斯笑着看向他，手指勾起了一缕发丝，嘴唇慢慢贴近了他身边的那尊蜡像，在鬓发间落下一个吻。
　　“永夜会生气。”他小声说话，蜡像的发丝因为他的呼吸轻轻晃动，仿佛是那尊蜡像突然活了。“但这是你和我之间的秘密。你不会告诉他是不是？”
　　大概脑子有病才会去说。玉逍遥几乎想翻个白眼，直截了当地问：“你见过我？”
　　瑟斯的表情仿佛时间静止般凝固了几秒，那双好看的眉轻轻蹙起，语气哀伤道：“你让十七伤心了。”
　　几乎是伴随着这句话，瑟斯瞬间移动到了玉逍遥面前用力抱住了他，强大的冲击力将玉逍遥撞得往后倒。
　　世界在旋转，一切都在崩毁，一切又都在重筑。
　　“窥看秘密的时候要小心啊。”
　　玉逍遥听见瑟斯再次说了这句话。
　　“醒了？”
　　是非常君的声音。玉逍遥睁开眼呼吸了口气，不等他问非常君已经报上了时间。
　　“四分一秒。很巧合的时间。”
　　玉逍遥敷衍地嗯了声，明显没在听。“你记得……高三暑假的野外探险吗？”
　　“我们大学毕业后才认识。”非常君语气平淡，“今天就到此为止，三天后再过来。”
　　玉逍遥捂了下脑子，终于反应过来刚才非常君和他说的时间。他被愚弄了。
　　“我需要去找奉天一趟。”玉逍遥说着从容器里爬出来，摇摇晃晃地往外走。
　　“小心……”
　　非常君的话没说完，玉逍遥已经步伐不稳地打开实验室的门跨了出去。非常君低头看着自己正在写的报告，慢悠悠地把没说完的话继续说完：“……药效没过。”
　　他的手指在白纸边缘蹭了蹭，指尖轻轻施力弹了下，温和的脸上浮起一丝冷笑。
　　“我觉得我的记忆被篡改了。”玉逍遥一见到君奉天就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
　　君奉天呆愣着吸了口气奶茶，过了两秒才问：“又是什么大冒险？”
　　玉逍遥重重叹了口气：“我是说真的。你记得我们上大学前的那个暑假吗？”
　　“怎么了吗？”
　　“我觉得我见过末日十七。”
　　君奉天倒不惊讶，平淡地说：“我也见过。”
　　“嗯？”玉逍遥瞪大了眼睛。
　　君奉天一本正经道：“不是上了新闻的吗？虽然只露了两只眼睛，但也算是见过了。”
　　“……我是说我真的见过他！”玉逍遥一激动嗓门就大起来，不免收获一片奇奇怪怪的目光。他捂着脸，又压低了声音说：“当初我有和你们分开过吗？”
　　君奉天终于舍得放开那杯奶茶，嚼着富有弹性的珍珠认真想了想。“我记得你离队了半天，但我之后问你你说没有。”
　　“你确定？”
　　“我确定。”
　　君奉天不会骗人，仿佛天生没有骗人的技能。所以除非是他记忆有差，这话就是真的。玉逍遥捂着脑袋又回忆了会儿，这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记忆已经失真，他却还是“记得”自己没有和君奉天他们分开过。
　　“有人对我下了心理暗示……”
　　“什么暗示？”君奉天不解，“你最近是在做什么？”
　　玉逍遥往桌子上一趴，含糊道：“是需要保密的工作，不能告诉你。”
　　“关于末日十七？”
　　“你怎么知道！”
　　“你只提起了他。”
　　这大概是单细胞生物特有的直觉，玉逍遥揉了揉脸，说：“这是你猜的，不算我违约。”
　　君奉天点头嗯了声，又问：“你真见过他？”
　　“记忆里是没有。”玉逍遥呼了口气，“但实际上应该是有。”
　　君奉天皱了下眉，觉得玉逍遥这状况大概是入梦的后遗症，脑子不清醒。于是提议道：“或许你应该多休息。”
　　再次入梦是定在三天后，本来玉逍遥应该听君奉天的建议好好休息做好准备，但他实在无法平静。关于末日十七的资料太少，根本无迹可寻，他于是转而开始从自己的资料去查。自己查自己的经验大概不会有太多人有过。玉逍遥翻看着自己过往的记录，又想起末日十七意识之中的那一排列开的蜡像。虽然说是凭空虚构出来的，但确实和现实中的他很是相似。
　　被同性如此专注的感觉让玉逍遥有些微妙，不禁又想起来瑟斯那个说不上是吻的触碰。虽然不是落在他本人身上，却也着实能让他意识到这个男人对他似乎有点超乎寻常的心思。
　　“总不会是……暗恋我吧？”玉逍遥自言自语着，一边翻看到了高中的毕业照旅游照。
　　与末日十七意识之中几乎一模一样的那个他就存在于手里这一张薄薄的纸片里。玉逍遥头回这么细致地研究自己，从发丝到衣饰毫无错漏。
　　“留声之耳……”玉逍遥的手指紧了紧。
　　他弄丢了这个东西，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他却不知道，好像只是某天突然发觉自己弄丢了。
　　这张照片上的他耳朵空空，而在这之前拍的毕业照却还是有的。处于末日十七意识中的那个“他”也是有的。
　　“我是在那个时候弄丢的？”
　　“大哥，你又弄丢什么了？”
　　玉箫进门就听见玉逍遥自言自语，忍不住问了句，看见铺了一地的相册只觉得十分头疼。
　　玉逍遥过了几秒才回应道：“你记得我的留声之耳吗？”
　　“你弄丢了那个？”玉箫有些吃惊地反问，把玉逍遥铺开的相册收了收，坐在了他对面。
　　“你不是很宝贝那个的吗？怎么弄丢了？”
　　“……你不记得？”
　　玉箫一脸茫然：“我该记得什么？”
　　玉逍遥自己也其实什么也不记得，他拿出来手机准备找君奉天再求证一下，没想到那边却是传来了手机关机的提示音，他于是又打给了和君奉天同住的默云徽，得到的回复是君奉天回家了。
　　“你怎么突然想找那个东西了？”玉箫一边翻看相册一边随口问了句。
　　“我在想……我是不是把它送人了……”
　　“送给小默云？”
　　“不是……”玉逍遥叹着气靠上沙发，“我不记得了。”
　　玉箫轻轻笑了下，“既然是送人了，你总不是还想着要收回来吧？”
　　玉逍遥偏过头来看向玉箫，问：“你还记得你跟着我和奉天去野外探险的事吗？”
　　“哪次？”
　　“高中毕业那次。”
　　玉箫摇摇头：“不记得有什么特别的了，除了二师兄坚持说你一个人偷跑。”
　　玉逍遥坐直了身，正经问：“那我确实偷跑了吗？”
　　“没有啊，你和我在一起。”
　　“我和你在一起做了什么？”
　　“……不记得了，这都好久了。”
　　玉逍遥没再追问，玉箫的记忆与他是一样的，继续问也只会愈加让他疑惑。记忆中的破绽太多，除了被人动过手脚别无解释。
　　“但是奉天……为什么只有奉天……”
　　“只有二师兄怎么了？”玉箫忍不住好奇。
　　玉逍遥把相册合上，抬头看着玉箫，没正经地说：“只有奉天太迟钝了。”
　　玉逍遥在家看了两天相册，一闭上眼睛就能回忆起来那时候去过的地方。他在末日十七的意识之中也见过一瞬，在清醒过来的刹那，在场景变换重构的瞬间。当时他不确信，现在却是愈发证实了。
　　第二次的入梦依旧顺利，玉逍遥的目的却又多了一个。
　　这次出现的是命运规划主。甫一见面玉逍遥手上的腕带就亮起了黄色，可见他对玉逍遥并非友善。
　　他在云中翻腾，不时讥讽玉逍遥几句，却未曾靠近过来。
　　“难道你怕我？”玉逍遥问。
　　“处在舞台之外我才能更好的欣赏这出剧，还有你在这之中的奋力表演。”
　　“你以为你是导演吗？”玉逍遥冷冷哼了声，身体后仰靠在了云海之中。
　　命运规划主倒不否认，冷笑着说：“你这个演出者却是连差强人意都算不上。”
　　玉逍遥眯着眼睛叹气，问：“留声之耳在你那儿吗？”
　　命运规划主回答得颇干脆：“鬼谛埋了。你要是想知道地方，我也可以指给你。”
　　“不过得付出代价是吗？”玉逍遥还记得记录中对于命运规划主的描述，但他问出了这句话却得到一个否定的答复。
　　命运规划主连着啧了几声，古怪的鱼身在半空旋了一圈，落地的已经是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年轻人，正是命运规划主口中的那个鬼谛。
　　“因为是你……”鬼谛语气冷傲，双眼在玉逍遥身上淡淡扫过，说：“可以享受这个优待。”
　　是否真是优待玉逍遥不太清楚，但他并没有拒绝的机会。那些柔软如棉花的云被一片荒漠取代，玉逍遥后背倚靠的那一团也化作了块坚硬的岩石硌得他背疼，他便干脆地站了起来。
　　鬼谛在这一片荒凉中走了几步，鞋子踢着细沙，发出沙沙的声响。
　　“你所说的留声之耳就在这底下。”
　　范围太广了些，但这是在意识世界，只要末日十七愿意，那件小玩意可以即刻出现在他手里。
　　“你把它扔了？”
　　鬼谛微微仰头，被遮住的脸向外露出了一些，但还是看不出样貌。他冷哼一声：“毫无价值之物。”
　　“要真是对你来说毫无价值，那你……”玉逍遥顿了下，提起那个“永夜的秘密”让他心情微妙，吸了口气才继续说：“那你做的那些蜡像里为什么会有它？”
　　“那些都是永夜做出来。”鬼谛一脸不快道，侧头对上玉逍遥的目光时又笑起来。“无聊时拿来消遣倒也不错。”
　　鬼谛这话说的轻狎，却没有让玉逍遥感得失措，反而让他觉得面前这个年轻人像是处于叛逆期的孩子，故意做出这些失礼越矩的举动来推开别人。
　　“永夜剧作家是末日十七，你也是末日十七，他做了什么也就是你做了什么。”玉逍遥笑了一声，手指虚虚一拢，将记忆中那个留声之耳捏在了手里。
　　在他人意识之中虚化事物有些过于冒险了，稍有不慎就有可能会被反噬，但玉逍遥心里却涌起非这么做不可的情绪。
　　“我会把它送给你，想必是对你印象不错，我们是朋友吗？”
　　鬼谛的目光落在玉逍遥手上，抬手一挥将那意识之中虚构出来的产物击落在地。
　　“不是。”他冷冷地开口，并不正视玉逍遥的目光。
　　玉逍遥对这个回答也并不认同，继续说道：“如果我只是见过你一面，不会把留声之耳给你，你也不会在意识之中虚构我的幻象。”
　　鬼谛冷冷笑了声，语气飘忽道：“是啊。”
　　伴随着这两个字，玉逍遥的腕带亮起了红色。
　　不能离开。
　　玉逍遥条件反射地掐住了自己的手臂，这种情况下如果他久久不自我清醒，非常君或许会采用外力来将他从梦境拖出，风险很大，但总比坐以待毙要强。虽然他这个动作做来毫无用处，但他却还是没有放开。
　　鬼谛迈步走向玉逍遥，对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是恨你的。”
　　“末日十七也是恨你的。只是他太软弱了，连承认恨你也做不到。”
　　玉逍遥有些喘不过气，四周突起的风让他有种呼吸困难的错觉。这感觉让人心慌胸闷，他向前一步抓住了鬼谛的衣襟，看见一个被绳子系在脖颈上的小巧金属物从那厚重的斗篷中掉落出来。
　　“究竟是谁不敢承认。”玉逍遥说着手上的力气又多了几分，终于让鬼谛遮掩在斗篷下的面目尽数显露出来。
　　玉逍遥不禁睁大了眼睛。
　　他的那些记忆被锁在了一个牢固非常的盒子里，而末日十七是那把钥匙。
　　不用非常君去动用极端手段，玉逍遥自己从梦境之中脱离了出来。他心有余悸地抓紧了自己的衣襟，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
　　“三分十二秒，比上次短了。”非常君报上时间，手里的笔在纸上滑动，继续道：“依旧是三天后再次入——”
　　“现在。”玉逍遥打断道，“我需要现在就去。”
　　“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不说对方是末日十七，就是普通人也不适合这样。”
　　“我一定要现在。”
　　玉逍遥很少有这种“非这样不可”的状态，非常君脸上柔和的表情似乎有了一瞬的变化，他从身边的柜子里拿出来一支新的药剂，慢慢地注入了还牵连着玉逍遥手臂的细管里。
　　“或许……我该阻止你。”非常君的语气依旧平淡，说的话却像是别有他意。
　　玉逍遥有些疑惑，却也无法去问了，他又陷入了末日十七的意识之中。
　　这次没有花园，没有殿堂，没有云层也没有荒漠，存在的只有寂静的虚无。
　　玉逍遥漫无方向地前行，脑中关于末日十七的回忆如潮水般涌出，如同在他脑内放了一出身临其境的电影。
　　他见过末日十七。就在那次探险中发现的某个山洞里。
　　“你在哪里？”玉逍遥问。四周空旷，并未有回音。
　　在以前，他在那个山洞里如此发问的时候会有空洞的回声，不久就会听到末日十七稍显怯弱的声音夹带着从石壁上断续滴落的水珠撞碎在石头上的脆响回应他。
　　模模糊糊的不太真实。
　　“末日十七。”玉逍遥叫了声，“你在责怪我失约吗？”
　　四周依旧寂静无声。
　　玉逍遥闭上了眼睛。在自己的意识中去探索他人的存在这种事只要经过训练并不太难，但是要在他人的意识去探知他人却是不易，更何况那人现在还在刻意回避他。
　　“我不是有意……”玉逍遥的声音弱下去，仿佛被掐住了脖子一样喉咙干涩发疼。
　　他刚才全然沉浸在与末日十七相识的震惊之中，没去想自己的记忆究竟是被谁封存，此刻却随着时间流逝愈发在意起来。
　　不仅是他，还有玉箫，可偏偏同行的君奉天却是毫无影响。玉逍遥的思绪如同被猛然打开的潘多拉盒子一般不受控制，在这个空荡的意识之境中动乱不安。
　　“你在做什么！”末日十七转眼出现在了玉逍遥跟前，却保持了一个疏远的距离，并不靠近过来，只语气冰冷地质问他。
　　在做什么应该算是一目了然，他这话问的太过多余，玉逍遥却是努力收敛心神回答他：“我来找你。这次，我不会失约了。”
　　面前的人还是鬼谛的模样，内在的却又不知道是哪一个他了。不过也无所谓了，追根究底都是末日十七罢了。
　　“……谁稀罕。”末日十七说。
　　“干嘛逞强……”玉逍遥低头呼了口气，那些纷扰杂乱的想法随着末日十七的出现稍微被镇压了下去，他笑着问：“你现在不是很开心吗？”
　　“胡说八道，你最好现在马上离开。”
　　玉逍遥干脆盘腿坐下来，一只手撑着脑袋：“你让我走我就走，逍遥哥还要不要面子了？”
　　末日十七冷哼着背过身去，说：“我不想和你啰嗦，你快走。”
　　“分明是在关心我，却又要说那些话，不会舌头打架吗？”玉逍遥取笑他，撑着脑袋的手掌紧贴着侧脸，手指轻轻磨蹭着他眼下那片的皮肤。那处皮肤之下的血管不安地鼓动着，如同要就此冲破皮肤而出。这是意识之中的夸张反应，现实之中的他大概也因过度勉强自己而浮起了青筋。那场面可不好看，好在大概也只有非常君会看到。
　　“别自作多情了，我认识你吗？”
　　玉逍遥垂眼看着自己腕上亮着红色的腕带，愈发镇静起来，抬眼看着末日十七的侧脸说：“才说过恨我，现在又改口不认。你是不是太奇怪了？”
　　“憎恨一个人不代表就是认识他。”末日十七说，“就算你我真有见过，我现在也忘记了。”
　　玉逍遥并不是一个咄咄逼人的人，此刻却要追问：“你要是忘记了，‘秘密’又是怎么回事？人的潜意识最骗不了人。”
　　“不过是无聊的消遣。”
　　“真的吗？”
　　玉逍遥问着，起身走近末日十七，报告所说的末日十七意识之中的脆弱之处，他好像已经找到了。但他的目的并非是要摧毁末日十七，于是更加小心翼翼来。
　　末日十七没有回答真实与否的问题，只说：“你该走了。”
　　“逍遥哥还没有达到目的，不会就这么走。”
　　“如果是说血闇之力……”末日十七咬了下嘴唇，“死心吧，就算我告诉你们也没用。”
　　“出去，然后杀死我。”
　　距离已经足够近了，只要玉逍遥伸手就能触碰到末日十七，但他没有，他说：“有个字，是不能随意说出口的。在我决定要立刻再次入梦的时候，我有好多问题想要问你，但是我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那些问题已经变得不重要了。”
　　末日十七后退了一步，这种意识之中的退却只要时机利用得当就能将人从意识中抽离。就像之前瑟斯将玉逍遥从意识中推出来一样，玉逍遥将末日十七卷入了自己的意识之中。
　　“你疯了！”末日十七不可置信地发问，却没有去挣扎，这不是他的主场，他的任何举动都有可能会伤害到玉逍遥，他突然变成了一只被拔掉了爪子，磨平了尖牙的大猫，除了表面示威再做不了别的。
　　玉逍遥在自己的意识中长长舒了口气，仿佛要将那些把他脑子搅乱的思想就此摈除在外。他的意识显然要比末日十七的稳定，这个世界安定和平，处处都透出美好来。
　　“这是你的怀柔政策吗？你以为你抓住了我的软肋吗？”
　　末日十七这样就像是不打自招一般。玉逍遥这么想着，忍不住就笑起来。
　　“这种被人喜欢的感觉，还真是不赖。”他说着将自己意识中的那个腕带解开扔了，脚步轻快地小跑几步，进入了另一个画面。
　　“我说过要带你去的地方，我都记得。”玉逍遥说。
　　春天赏花吃青团，夏天划船吃莲子，秋天喝酒吃螃蟹，冬天烤火吃火锅。
　　他都记得。却偏偏忘记允诺的人。
　　玉逍遥做惯了那个开导别人安慰别人的人，此刻明明心里情绪复杂一片混乱却也要强压着先去安抚末日十七。
　　那个给他下了心理暗示抹除记忆的人，那个告诉他绝对可以胜任的人，那个……囚困了末日十七的人。
　　玉逍遥勉强自己不去思考，大脑却挣脱他的束缚擅自将一切串联起来。
　　“等你醒来，我会带你去看。”
　　“不会有那个时候了。”末日十七说，他在玉逍遥的意识中蜕化成了与玉逍遥初见的那个少年模样，声音也变得分外柔软。
　　“你们的计划，我很清楚。”
　　从一开始玉逍遥就知道末日十七对他们的计划并不是毫无了解，但并未想过他究竟了解到什么程度，此刻来看却像是全然掌握了一样。
　　“甚至比你清楚。与其……我更希望是你。”
　　“我会阻止。”
　　“只要我还在。”末日十七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只要这个意识还在，危险就在。”
　　“我会阻止。”玉逍遥重复道。
　　“你阻止不了。”末日十七闭上了眼睛，“玉逍遥，你没有那么伟大。”
　　别那么伟大。
　　玉逍遥醒了，末日十七从他的意识之中强制脱离让他思绪受到了影响，一时头昏脑涨的，只愣愣坐着让非常君帮他拔掉了针。
　　“……你说我是最‘正确’的人选。”玉逍遥突然开口。
　　非常君写字的手顿了下，抬眼看向玉逍遥。
　　“你早知道了。你知道我认识末日十七。”玉逍遥嘴唇颤了颤，有些犹豫地叫道：“非常君。”
　　“重要吗？”非常君语气依旧平淡，“下一次，也就是最后一次，你还有三天时间准备。”
　　“我拒绝。”玉逍遥深吸了口气，“我不会继续了。”
　　“你要弃世人不顾了吗？”非常君问，他语气淡淡的，毫无责备的意思，更像是隐含嘲弄。
　　“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那个秘密，你们只是想要抹杀掉末日十七的意识。”玉逍遥按了按胀痛的太阳穴，继续说：“我需要你帮我。”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帮你？”
　　“因为你……暗示过我，阻止过我。”
　　非常君轻轻笑了声，“那我真的阻止你了吗？也许这只是我的表面功夫。”
　　“这个。”玉逍遥说着举起了手，“这个腕带并不是你所说的用来提示安全与否，而是是用来唤醒记忆。你如果只是希望我按照约定在第三次入梦时抹杀掉末日十七，又为什么要给我这个。”
　　非常君抬手捏了捏下巴，说：“有记忆的玉逍遥或许真的能够拿到血闇之力的秘密；看看恢复记忆的你是否能够完成任务……像这样的解释很多。”
　　“但你是在阻止我。”玉逍遥打断道，“你在阻止我继续下去。非常君，你不是那种人。”
　　“你觉得我是哪样的人？”非常君露出来一个温和的笑，“也许是你看错我了。”
　　“我相信自己没有看错。”
　　非常君不置可否，站起身收拾东西，一边说：“你是最正确的选择，如果你拒绝，候选会是君奉天。”
　　“研究所的负责人……是……”
　　“就是你所想的那位。”非常君答的很干脆，“我希望下次见到的是你。”
　　玉逍遥又去联系了君奉天，依旧没有打通电话，直接去他家里找人的时候被告知君奉天已经出境。
　　以君奉天的身份，他们不会做出把他软禁的事，大概就是找了什么借口把他云海仙门这里支开而已。
　　玉逍遥很乱，如果他“失败”，下一个去的会是君奉天。如果他把一切和盘托出，君奉天绝对不会容忍这件事，到时候真要天下大乱。但如果不说，牺牲的就是末日十七。
　　这种两难的局面最叫人烦心，选哪边都不行，选哪边都不愿。
　　“所以我哪边都没选。”
　　“哦？”非常君应了声，还不到玉逍遥进行第三次入梦的日期，但他会提前过来也不算是出人意料。
　　“我要去见末日十七。”
　　“他们不会让他清醒。”
　　“无所谓，我要见他。”
　　非常君轻轻叹了口气，“等晚上。”
　　研究所的守卫一向严谨，玉逍遥虽然那么向非常君提了要求，却也没想到非常君真能帮他进去。这次走的不是非常君上次带他进来走的那条路，幽暗得如同某个山洞长廊。
　　“见了他，你想怎么做？”非常君突然问。
　　“没想好。”
　　“真的吗？”非常君的声音带了笑意，“你只有十分钟。。”
　　十分钟倒是比玉逍遥预想的要长多了，他忍不住朝非常君看了眼，这里光线太暗了，他实在没办法看清对方此刻的神情。
　　“到了。”
　　末日十七的囚室比起玉逍遥刚才经过的走廊要亮些，末日十七躺在正中的“床”上。玉逍遥蹑手蹑脚地走进去，动作小心地俯身去看他的样子。依旧只能看到紧闭着的眼睛，玉逍遥却在脑子里轻易勾画出来末日十七的双眼，那种澄澈而脆弱的眼眸。
　　“小十七。”玉逍遥轻轻叫了声，并没有人会回应他。
　　末日十七安静得如同一个死人，那些药物源源不断地流进他的身躯，扼杀他的现实存在。
　　玉逍遥想起来他在末日十七的意识中的所见所闻，他一个人的时候会在哪里？是在花园还是在观看秘密？或者，只是一片虚无。
　　“我会带你离开。”玉逍遥说。
　　时间还剩七分钟。玉逍遥解开末日十七身上的拘束服，托着末日十七的手臂把那些针头拔除。末日十七依旧毫无反应，身体甚至没有因为疼痛起半点反应，只有微微起伏的胸口彰显着他确实是个活物。
　　玉逍遥在这个研究所进出过许多次，这却是第一次觉得地方太大。他背着末日十七循着来时的路走，半途就听见了警报声。
　　“真吵。”玉逍遥说。但这些声音并不能吵醒末日十七，那些药物还控制着他的身体。
　　“不用担心，我们可以出去的。”
　　研究所封锁得很快，但一时半会还不会有人能发现这条暗道，在今天之后或许也不会再有人发现。非常君帮忙准备的车就在出口处，车上还放着一管有助于苏醒的药剂。
　　玉逍遥坐在车里深呼吸了几口气，然后拧动钥匙发动了车。
　　他给玉箫留了一封信，说他要离开一段时间，但不等天亮，玉箫或许就会从社会新闻上得知她哥“劫狱”出逃了。
　　汽车的油箱是满的，玉逍遥开了很久才停下。被他安置在汽车后座的末日十七还是没醒，倒是路上颠簸，让他脸上那个口枷也松动掉了。玉逍遥半跪在座椅上，伸手把末日十七脸上散乱的发丝拨开，一张熟悉却又陌生的脸便出现在了他眼前。
　　苏醒药剂已经开始生效，末日十七的眼皮轻轻颤动，好像蝴蝶欲将破茧而出。
　　“好久不见。”玉逍遥说着在那张脸上轻轻掐了下。
　　这张脸不同于记忆中那个少年，也不似意识幻境之中的剧作家或是欺骗者，却又透着难以言喻的熟悉。
　　起风了，那双眼帘也被吹开了，露出里头紫色的眸子。
　　“玉、逍遥……”末日十七声音干涩，他抬起手小心翼翼却又十分大胆地在玉逍遥脸上摸了下。
　　玉逍遥猜他还以为在做梦。
　　“下雪了，玉逍遥。”他说。
　　“嗯。”玉逍遥应了声，“下雪了。”
　　玉逍遥出逃一周后君奉天终于回到了云海仙门。那间研究所失火了，传闻是玉逍遥做的，却也不知真假。他从玉箫那里得到了一封信，里头东拉西扯几百字，正经的也就一句“玉箫就拜托你了，我会回来”。
　　见到非常君是在玄尊墓前，他曾经听说过这个他父亲的学生，这却是第一次见面。非常君认真地摆了枝明黄的菊花，说：“最近发生太多事了。”
　　一个罪犯被曝光与仙门有莫大关联，一个优秀的学生变成了逃犯，怎么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君奉天低低嗯了声，“我准备走了。”
　　对了，还有继承人要抛下家业。
　　非常君忍着笑，保持着面上的平静。
　　“期待再会。”
　　
　　
　　
　　①《萨德侯爵夫人》——三岛由纪夫
　　②《哈姆雷特》——莎士比亚
　　③《麦克白》——莎士比亚
　　④《暴风雨》——莎士比亚
　　
　　
　

五羊

2018-11-20 23:06

不羡鸳鸯不羡仙

　　末日十七是块石头，色泽普通，胜在材质细腻适合被雕琢。
　　在他有所意识的时候正在被雕琢成一个人的模样。
　　好疼啊。
　　末日十七低低地叫，但是没人听见。
　　石头哪里会说话呢。
　　雕刻的师傅摇摇头，换了把更小更利的刻刀来雕琢眼睛。
　　我好疼啊。
　　雕刻师傅手滑了下，刀尖在眼下划了道，他重重叹了口气，后退几步仔细看了会儿又重新动手继续雕琢剩余的部分。
　　末日十七还没有“时间”的概念，只觉得过去了很久，他在雕刻师手下变了番模样，被摆放在了某间小小的庙里。
　　路过的虫鸟说：“是玉逍遥啊，是天上的神仙。”
　　“玉逍遥？那是我吗？”末日十七问。
　　“玉逍遥是神仙啊，你是石头。”那只鸟想了想，又补充道：“长得像玉逍遥的石头。”
　　末日十七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自然也不知道玉逍遥是什么模样。他还不会动，比起普通的飞鸟还不如。
　　“玉逍遥是什么样子？”他忍不住问。
　　“差不多就是你这样。”
　　末日十七还是弄不明白，但脑子里已经开始勾画玉逍遥的模样。起初这小小的庙里香火鼎盛，末日十七日日都会看见不同的人，他们或高或矮，或胖或瘦，却好像都不能作为参考。
　　过去了近百年的时候，屋顶漏了雨。末日十七垂目看着面前一滩积水，但只能勉强看到一团不甚分明的轮廓。玉逍遥究竟是什么模样他还是模模糊糊不清楚。日子又过去了几十年，来这里祭拜的人日渐少了，好在末日十七终于能够化形出来自由行动了。
　　他在河边坐了好几天，端详着水上的倒影，猜想着那个玉逍遥究竟是什么样子。
　　“应该……会比我好看吧？”末日十七摸摸自己的脸，变化了个面具戴上。
　　附近新起了一间道观，末日十七禁不住好奇，便悄悄偷了件道袍穿着混了进去。观主是个白胡子老头，看着倒是和百年之前那个雕琢末日十七的人有几分像。
　　“你过来。”老头招了招手。
　　末日十七没来由的想亲近他，便愣愣地走过去，听见他说：“你留下吧。”
　　末日十七的名字就是这时候得来的。
　　他还是块不会动的石头的时候天天想着要是能动了要过什么自由自在的日子，等到真的能动了却又多了烦心事。
　　——他不会流血。
　　山中修行的日子很苦，受伤总是难免，这个秘密被发现也只是时间问题。
　　末日十七是妖怪。说这句话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观主还在的时候，那些同修们暗暗疏远他，观主不在后，末日十七就更孤独了。
　　“我是妖怪吗？”末日十七问。
　　没人能给他答案，他自己却也多少有所意识了，从一块石头变化而来的，不是妖怪还会是什么？
　　“可是十七会痛啊。”
　　“你很痛吗？”突然有人问。
　　末日十七吓了跳，脚下一滑扑进了身边的水塘里。
　　水塘边的树上坐了个人，白发、白衣，如同仙人，或许，本就是仙人。
　　“你还不快点上来，多冷啊。”仙人从树上跳下来，没太站稳又往前走了两步，蹲下来看从水里爬起来的末日十七。末日十七于是看清了他的脸。
　　“玉、玉逍遥……真的是你？”
　　玉逍遥歪了下脑袋，自从当了神仙，别人都是叫他天迹，玉逍遥这个名字倒是显得陌生了些。
　　“你认识我？”玉逍遥这么问着，伸手在末日十七肩上拍了下。暖流从他与末日十七接触的那方寸之地窜开，将末日十七一身湿衣变得干爽温暖。末日十七于是更加确信面前这个面容熟悉的人就是那个“玉逍遥”。
　　“我……只是有很多人说起你。”
　　玉逍遥饶有兴趣地听着，盘腿坐下，问：“说我什么？”
　　“说你……”末日十七突然有些词穷，他们一直在说玉逍遥什么？
　　“你是神仙。”
　　玉逍遥似乎对这个评价不甚满意，嘟了嘟嘴。
　　“你刚才说你哪里痛？”
　　“……你听错了。”
　　“没有吧……我明明有听到。”
　　“就是听错了！”
　　玉逍遥皱了皱眉，连声道：“好啦好啦，算我听错了。你要不要吃叉烧包？”
　　“那是什么？”
　　“是好吃的，天上都没有。”玉逍遥说起这个脸上就不禁浮起笑容，像是说起久别的恋人似的。
　　末日十七愈发好奇起来，还想再问，手里已经被玉逍遥塞了个软软暖暖的东西。
　　“快点趁热吃掉。”
　　“可是……这不是你想要吃的吗？”
　　“我已经吃过了啊。”玉逍遥笑了笑，“之后想吃也可以再买。”
　　末日十七嗯了声，侧过了身子去吃。玉逍遥单手撑着下巴看着，感觉只是晃神的功夫，他递给末日十七的那个叉烧包已经消失得没影。
　　“……你戴着面具是怎么吃的？”玉逍遥忍不住问。
　　“就那样……吃啊。”末日十七回道，顿了会儿又小心翼翼地问：“还有吗？”
　　玉逍遥眨了眨眼睛，那双盈紫的眸便像是被秋风吹起了涟漪的湖泊一般晃荡。“你是没赶上晚饭才来这里哭鼻子的吗？”
　　“我没哭。”
　　玉逍遥敷衍地嗯了两声，显然不信。末日十七于是又重申了次：“我没哭！”
　　“知道啦。”玉逍遥站起来拍了拍身上沾上的草屑，问：“我身上没吃的了，我带你去别处吃。是要吃叉烧包，还是再去尝试点别的？”
　　答案是都好，但末日十七说：“今天太晚了，我不能离开这里和你去吃东西。你是神仙，不会变吗？”
　　“谁告诉你神仙就能变出吃的了？”玉逍遥不怎么开心地说，又想起天界那些让人乏味的吃食来。
　　“你明天过来这里，我给你带好吃的。”
　　“我不确定……不确定我明天能不能过来。”
　　“这有什么不好确定的，我等你哦。”玉逍遥说完这话高高跃起，稳稳地坐在了先前的那根树枝上。月亮也正爬到那个高度，朦胧的光亮将玉逍遥笼罩在枝枝蔓蔓中，恍恍惚惚如同梦中幻影。
　　“你真的会等我吗？”
　　“当然。”玉逍遥笑着回他，仰躺在了树枝上晃着脚，一边哼起了一首变调了的曲子。
　　末日十七还是头回与人做了约定，太阳才到正南方向心思就全数飘到了遇见玉逍遥的那棵树那里。分明还有几个时辰才是约定的时间，他却急不可待地妄想去拨动下天上悬挂的太阳，让时间过得快些。玉逍遥说要给他带好吃的，他却也不想空手赴约，思来想去却也没有什么能用来回礼的东西。这么胡思乱想着，终于等到太阳落山了，末日十七小心翼翼地从后门溜了出去。
　　离约定的位置还远，末日十七却雀跃得好像蕴化出的心脏要变成一只扑腾的小鸟朝玉逍遥的方向飞去。这种感觉实在奇妙，他才见过玉逍遥一面，却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跟在他身边。
　　“嘿。”
　　这突然的一声从末日十七身后而来，吓了他一跳，好在他也算是小有修为的精怪了，没有给惊得现出原形。
　　“我等你好久了！”玉逍遥抱怨似的说，脸上却是带着笑的，看来心情十分不错。
　　“可我们约的是太阳下山后……”
　　“早一点也可以嘛。”玉逍遥笑了笑，伸手拽住了末日十七的手腕，一边拉着他走一边问：“难道你不想见我吗？”
　　“……玉逍遥。”
　　“嗯？”
　　“你……是想要见我吗？”末日十七有些犹豫地问。
　　“我和你约好了啊。”
　　玉逍遥这个回答并没有什么不对，末日十七却觉得心里有些失落，好像自己期盼的并不是这一句。
　　大抵世间的精怪妖魔总是贪心不足的，所以才会作为反派被写进一本本志怪书里。
　　末日十七也是如此。
　　“你是神仙，生命是很长很长的，过不了多久你就会忘记我了。”
　　“怎么会呢？”玉逍遥笑着说，“倒是你，凡人入了轮回就会把这一世的事情都给忘记。你看，才不过几百年，你们就都只知道我是个神仙而已了。所以，可能会是你先忘了我啊。”
　　末日十七张了张嘴，半晌才说：“我不会忘记你的。”
　　玉逍遥还不知道他并非人类。他只是一块石头，一个精怪，不会有生老病死，不会有……轮回转世。
　　“如果，我也能变成神仙就好了。这样我就可以一直一直记得你。”
　　“当什么神仙有什么好的。”玉逍遥闷闷地说，突然伸手过来抓住了末日十七的手臂。他的手指纤长，平日拽着末日十七到处走也没用多大力气，此刻却是捏得末日十七手腕隐隐作痛。
　　“玉逍遥？”
　　“……没事。”玉逍遥叹了口气，抬头望着天上的一轮弯月。
　　“我得回去啦，下次再来看你。”
　　之前分别的时候玉逍遥总是说着明天、后天，这一次却是说的“下次”，这之中微妙的不同，末日十七并非没有察觉，却也没有开口去问。
　　“你不会食言吧？”
　　“哈，逍遥哥是那种不讲信誉的人吗？”
　　“可你不是人，是神仙了啊。”
　　这句话前半句分外微妙，末日十七说完了也没察觉到不对。玉逍遥笑了笑，蓦地从末日十七面前消失得没影了。
　　末日十七在原地呆愣了有一盏茶的功夫，意识到玉逍遥不是在开玩笑逗他玩，而是真的离开了才迈步往道观的方向走。
　　时间变得愈发难熬了。
　　月亮圆了几次，又缺了几次，但月下树梢却没有玉逍遥的踪迹。若是按传说中天上一天地上一年的说法，天界也只过去了几个时辰罢了。末日十七这么想着却又心烦意乱起来。他太想念玉逍遥了，这种抓心挠肝的感觉每一刻都更加清晰浓重起来。
　　“要是我也能变成神仙就好了。”他喃喃道。
　　树叶簌簌作响，像是每一次末日十七错以为玉逍遥来了一样。
　　“真的想吗？”有人问。
　　“玉逍遥？”末日十七回过头去，撞见玉逍遥那张满是笑意的脸，他明明戴着面具却也努力收敛表情，不让自己表现得太过高兴。
　　玉逍遥走过来，伸手拉着他的手放在了心口上，问他：“你能感觉到吗？”
　　属于玉逍遥的心跳透过蓝白的衣物传递过来，规律沉重又平稳无波。
　　“我觉得我应该是很喜欢你的，可是心却还是这么死气沉沉的。”玉逍遥闭了下眼，说：“做神仙才不好玩呢。”
　　末日十七脑子里乱乱的，玉逍遥方才说了些什么他似乎一时无法理解了。每一个字他都是会读会写的，拼凑在了一起的句子却叫他难以理清。他眨了眨眼，反握住玉逍遥的手贴近自己胸膛去。
　　石头是没有心脏的，那颗蕴化出来的精怪的心猛烈跳动着，像是要挣脱这虚假的外壳一般。
　　“所以……这样是喜欢吗？”
　　玉逍遥愣了下，很快又笑起来，凑近末日十七在他耳边问：“那你想不想亲我？”
　　末日十七声音低低的：“你又想摘我的面具。”
　　“不行？”玉逍遥问。
　　末日十七抿了抿嘴唇，说：“你闭上眼睛，不许睁开。”
　　“嗯嗯。”玉逍遥笑嘻嘻的，“我闭上啦！”
　　末日十七把那张他戴了好久的面具取下来，小心翼翼地在玉逍遥脸颊上亲了下，冰凉的鼻尖抵在玉逍遥温热的皮肤上，只觉得柔软讨喜。玉逍遥悄悄地把眼睛睁开一道缝，侧过头在末日十七的嘴唇上吧唧亲了口。
　　末日十七受惊的兔子似的往后跳开，把面具戴回去了才说：“你、你耍赖！”
　　“哪有？”玉逍遥舔了下嘴唇，又朝末日十七那边凑过去，“我都看到了，还戴着做什么？”
　　“……你不觉得奇怪吗？”
　　“我为什么要奇怪？”
　　“我和你……我这种样子……”
　　玉逍遥懒洋洋地靠在了树干上，无所谓道：“要说英俊潇洒，你比逍遥哥还差那么一点点。”
　　“那别的呢？”末日十七下意识地问。
　　“还有什么？”玉逍遥一副不明白的模样，嘴角却是噙着笑。“明明是只小妖，想法却是多得不得了。”
　　玉逍遥把末日十七逗得生了闷气，又拿出来早准备好的云朵厚片来哄他，一边说道：“快来吃吧，这个可甜啦。”
　　“不吃。”末日十七闷闷地说，因为摘了面具，此刻脸上的表情显露无疑，叫人一眼看出他其实已经不气了，而且还很想吃东西，特别是玉逍遥手上拿着的。
　　“真的不要？”
　　“不要。”末日十七回答得干脆，视线却是忍不住往玉逍遥身上飘去，眼见着玉逍遥张嘴咬了一大口。
　　空气里弥漫着甜点的焦香味道，竭力勾动着人的食欲，也不知道其中有没有玉逍遥用法力作祟的可能。末日十七轻轻咽了下唾沫，靠过去在玉逍遥唇上亲了口。
　　那颗仙人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下，好像终于又活了。：
　　
　　——END

五羊

2018-12-21 09:05

言不由心
LOF点文，
现代au，瑟斯x玉逍遥

　　玉逍遥回家的时候已经过了九点。街上还算热闹，但通往公寓的那一小段路却是有些过于寂静了。
　　他在路上买了袋鸡蛋糕，还是热乎的，一个个小小软软的，咬进嘴里还透着些许奶香。只可惜，走到半途这美味的小点心就已经吃完了。
　　“真该多买一份的。”玉逍遥叹了口气，站在路上前后看了看，在转身去买鸡蛋糕和直接回家之间犹豫了有几秒钟，终于还是转身往回走。
　　卖鸡蛋糕的摊位已经站了个人，和玉逍遥差不多身高，穿着一件毛呢大衣，拖着一个暗色的旅行箱，看起来应该年纪也不大。
　　玉逍遥搓了搓有些冷的手，掏出手机扫边上的付款码，一边说：“要一份鸡蛋糕。”
　　店家回了句稍等，抬头看了玉逍遥一眼。
　　“我就知道你会回来再买一份。”
　　玉逍遥笑了笑，正想说话，却发觉身边站着的那个人好像正盯着他看。
　　之所以是“好像”，是因为这人戴了副墨镜，在昏黄的路灯下难以判断他到底是不是在朝玉逍遥看。不过在这大晚上戴墨镜的怎么看都不像好人。玉逍遥警惕地往后退了点，那人却是趁势凑了过来。
　　“那个……什么事？”玉逍遥忍不住问。
　　“我忘记带钱包了。”男人终于开了口，声音柔和平静，没有半点忘记带钱的窘迫，反而是玉逍遥因为突然拉近的距离有点不自在。
　　他抬起戴着暗紫色皮手套的一只手，指了指玉逍遥的手机，问：“可以先借我吗？”
　　“啊……”玉逍遥愣了愣，举着手机又扫了一次。
　　现在的人，特别是年轻人，出门不带钱包有可能，但不带手机……
　　玉逍遥只当自己是在做善事，一边输密码付款，一边说：“好了。”
　　“还没……”他抿着嘴唇笑了笑，手指捏着玉逍遥手机的一角从他手里抽了出来。
　　“喂！”玉逍遥下意识叫道。不管怎么说，面前这人的举动也太过了。他正要伸手抢回来，对方却背过身咬着手套快速地输了一串数字打通了一个号码。
　　玉逍遥心说这是什么新式抢手机的套路，手机却又递了回来。
　　“这是我的号码。”
　　“几块钱的事，不用还啦。”玉逍遥摆了摆手，把手机收回衣服口袋的时候忍不住又朝身边这个奇怪的男人看了眼，却只看到一个离开的背影。
　　“长发……”玉逍遥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道：“挺费洗发水的……应该是假发吧。”
　　关于借钱买鸡蛋糕这件事玉逍遥并没放在心上，他难得休息，在家睡到了十点多，揉揉眼睛拿手机点了个外卖又准备继续睡觉。但躺下没几分钟手机就在枕头边上响了，他闭着眼睛摸索着接通，含糊道：“放在门口……我等下拿……”
　　对面传来轻轻的笑声，问：「那你的地址是多少？」
　　“不是写了吗？”玉逍遥翻了个身，有点不耐烦地说：“就在——”
　　话说到一半，玉逍遥终于意识到不对，努力睁开眼睛看了眼手机屏幕。并不是送外卖的号码，而是显示着“瑟斯二世”四个字。
　　玉逍遥不记得自己有存过这种号码，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这应该是昨天见过的奇怪男人弄的。他一边腹诽这是什么鬼名字，一边回道：“有事？”
　　「欠债还钱。」瑟斯说。
　　“……不用还了。”玉逍遥打了个哈欠，空着的那只手拢了拢被子，又准备睡了。
　　「这是应该的，我请你吃饭吧。」
　　玉逍遥快要按到挂机键的手指顿了顿，还没回话就听那边又说：「自助烤肉怎么样？」
　　“嗯……”
　　「我在昨天买鸡蛋糕的那里等你。」
　　玉逍遥还没决定到底要不要答应，那边瑟斯已经单方面挂断了电话。他叹了口气，在被窝里蹭了蹭，终于还是决定起床。
　　卖鸡蛋糕的摊主白天并没有摆摊，不过站在路边等人的瑟斯也足够显眼了。他虽然换了身衣服，但那头长发和墨镜却是和昨天一样，在这昏沉的阴郁天气里算是一道风景。
　　由于职业病作祟，玉逍遥在远处看了好几分钟才走过去笑着说：“我都说不用——”
　　瑟斯扶了下遮了半张脸的墨镜，轻声打断道：“要是迟到的话就得排队了。”
　　玉逍遥眨了眨眼睛，觉得废话还是少说，吃好吃的才是要紧事。——虽然……因为一份鸡蛋糕就要请客吃饭真的很奇怪。
　　“你是做什么的？”玉逍遥终于在吃肉的时候忍不住问了。
　　瑟斯捏着筷子拨弄着烤架上滋滋作响的肉片，抬眼看向玉逍遥。
　　“你对我很有兴趣吗？”
　　玉逍遥咬了下舌头，拿杯子喝了口冰汽水才说：“我只是有点好奇……一般人不会在室内或者晚上也戴着墨镜。”
　　瑟斯轻轻嗯了声，终于舍得把那副墨镜取了下来，露出来一双泛着金属色泽的眼睛。手套却还是没摘。
　　“占卜。”瑟斯说。
　　“嗯？”
　　“你刚才问的，我的工作。”
　　“那不就是……给人算命？”玉逍遥摆了摆手里的筷子，说：“没听说过需要戴着手套的。”
　　“个人习惯。”
　　玉逍遥垂着眼夹了块肥瘦相间的烤肉咬进嘴里，一边呼气一边含糊道：“我从刚才就一直在想……你嘴里有半句真话吗？”
　　瑟斯勾了勾嘴角，说：“我说我是中了绝对不能说真话的魔咒，你会信吗？”
　　信你才有鬼。
　　玉逍遥腹诽着又吃了块肉，慢慢咽下去了才说：“封建迷信不可取。而且如果真像你刚才说的，你这句话算是真的还是假的？”
　　“你觉得呢？”瑟斯笑了笑，动着筷子把烤好的肉片和香菇夹到玉逍遥面前的盘子里。
　　“你不要以为这样就可以收买我。”玉逍遥轻轻哼了声，“头发、眼睛都是作假，不把手套脱下来就怕被我认出来吗？”
　　“原来，你这么关注我吗？”瑟斯意有所指道，一手撑住了下巴盯着玉逍遥看。
　　“像你这样的伪装，我一眼就看出来啦。”玉逍遥又灌了口汽水，长长呼了口气。
　　“你换了新号码？”
　　瑟斯摇了摇头，脱了手套从自己口袋里掏出来一个乒乓球大小的透明珠子递给了玉逍遥。
　　“工作需要而已。我给你带了礼物。”
　　玉逍遥瞥了眼，随口问道：“这什么？”
　　“占卜用的水晶球。”
　　“骗谁呢……”玉逍遥撇撇嘴，攥着那个小小的水晶球又忍不住笑起来。“不应该是很大的吗？”
　　“那我得真的有魔法才能放进口袋里了。”
　　“像这样寒酸的水晶球，根本没人会来照顾你的生意。”
　　“没关系。”瑟斯说着又把那副墨镜戴了回去，“鸡蛋糕的钱还是下次再还你，我要走了。”
　　“喂，你该不会是身份被我戳穿了所以害臊得想跑吧？”
　　瑟斯轻哼一声，站起来理了理衣服，一边说：“随你怎么想。”
　　墨镜遮了大半张脸，他的表情到底如何难以分辨，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害臊了。
　　见瑟斯真的要走，玉逍遥忍不住叫道：“你付账了吗？我可没带钱出来。”
　　瑟斯偏了下头，泛着绯色的耳根露了出来，声音倒还算镇定：“你猜？”
　　玉逍遥眯着眼睛，故意压着嗓子说：“你这样真的会被我诅咒的。”
　　“那还要拜托你给我一个真爱之吻来解除诅咒了。”
　　玉逍遥抬头看着他，伸手指了指脖子。“你说这种话的时候如果没有连脖子都红起来的话……”
　　“这里暖气太足而已。”瑟斯哼了声，最后的伪装也支离破碎了一样。

　　

五羊

2018-12-25 08:27

小小
LOF点文
幻流星x玉逍遥

　　“他是大帅哥侦探神毓逍遥，顾名思义，他很帅，不过这不是重点。
　　事情是这样的，当他跟青梅竹马——呸——天生对头的宿敌臭地冥一起到日月之顶互殴时，不幸经历了一场哀痛且懵逼的生离死别。当时他只顾着感伤现在忧愁未来，却忽略了从背后而来的二五仔非常君。他被心黑的非常君以疗伤的名义强灌了大圣果，等他醒来时…… ”
　　幻流星轻轻挑了下眉，低头静静看着面前不足半尺高的小小的人，饶有兴趣地等着他继续把这些没什么可信度的胡话说下去。
　　“……他的身体已经缩小了！要是让小默云他们知道神毓逍遥变成这幅样子，不但他的名誉受损，还会让云海仙门颜面扫地。在他的深思熟虑之下，他隐瞒了行踪，为了寻找解决方法，偷偷藏进了师弟奉天准备隐居修养的行囊。
　　但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傻师弟中途把行李弄丢了！他就这么流落在了异乡。”
　　“那个他，就是你吧。”幻流星毫不留情地点破。
　　玉逍遥撇了下嘴，双手抱胸：“我说的是神毓逍遥，关我玉逍遥什么事？”
　　“哦。”幻流星纤长的睫毛扑闪了下，站起身准备走。
　　“喂！等等！”玉逍遥用力跺脚，但身体变得这么小差点被幻流星起身带出的风“吹”倒。
　　“嗯？”
　　“见义勇为的机会就摆在你面前，你居然要让它从你手中白白流走吗！”
　　“无所谓。”幻流星冷淡道，心里却在吐槽这算什么见义勇为。
　　玉逍遥低头长长叹了口气，自暴自弃道：“麻烦帮帮忙。”
　　玉逍遥那身衣服在他突然缩水的时候就变得毫无用处了，但他总不能光着屁股到处溜达，所以总归是往身上裹了手帕的。不过经过了这么几天，多少脏乱了。幻流星给他找了块布，不太像手帕丝巾之类的，更像是从身上扯的，闻着还一股海腥味。玉逍遥感觉自己是裹了片干燥的海带，闻着闻着就饿了。
　　“有吃的吗？”玉逍遥问。
　　“我记得我遇上你的时候你就在吃包子。”
　　也是因为在角落看到包子上下颤动，幻流星才发现玉逍遥的存在。
　　玉逍遥摸了摸柔软的肚子：“那点份量老早就消耗掉了。”
　　幻流星垂眼看向玉逍遥，那两扇泛蓝的长睫毛如同蝴蝶展翅般颤动，不过也没真的掀起什么风浪。
　　玉逍遥目前的视野与以前很不一样，仰头这么看人差点坐不稳地往后躺倒。他变得小小的双手用力撑着桌面，好歹稳住了自己。
　　桌上燃了熏香，味道很是新奇，不像是往常闻过的。但玉逍遥变得小只了，那熏香的轻微烟气对他来说也有些呛鼻，忍不住打起了喷嚏。声音小小的，竟有些可爱。
　　幻流星抬手熄了香，给玉逍遥递了一个白白软软的包子。玉逍遥缩水太多，那包子被他抱在怀里比抱枕还大点，他深深吸了口气，开口道：“是叉烧包？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
　　“随便买的。”
　　“那还真巧。”玉逍遥抱着叉烧包咬了口，变小了很不方便，特别是吃包子的时候，咬很多口都不能咬到馅儿。他专心啃了会儿，不经意地抬头看了眼，发现幻流星也在看着他，但撞上他的视线立马就别过了头，看着旁边那面因为潮湿泛起了霉斑。
　　要是那边是放着一副字画或者有扇能看到风景的窗子也就算了，几点霉斑罢了，有什么好看的……
　　玉逍遥摇着头啧了几声，说：“你做得太显眼了吧。”
　　幻流星没听见一样，继续朝那边看着。玉逍遥仰头仰得脖子疼，低头继续吃包子，一边觉得有点眼熟。但是他现在看人就像看乐山大佛，视野差别太大，还特别累，说眼熟也记不起到底是哪个地方眼熟。
　　“……麻烦倒杯水……”吃东西的时候不适合出神，玉逍遥捶了捶胸口，有些艰难地把包子咽下去。
　　“没人和你抢。”
　　声音好像也有点耳熟。玉逍遥这么想着，双手小心翼翼地扒着倒了温茶的茶杯边缘低头喝水。
　　幻流星给玉逍遥找了一身还算合体的衣服，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别的原因，样式看着和他以前的居然差不多。玉逍遥脑海里不禁浮现幻流星捏着细针缝制衣服的诡异模样，冷不防地笑出了声。幻流星冷冷地瞥了眼，玉逍遥嘴里说着没什么，很是艰难地忍住笑意。
　　“我有事要出去，你自便。”
　　“要出去很久？”玉逍遥问，“什么回来？你有没有留吃的？”
　　“你的问题太多了。”
　　“这都是人命关天的问题啊。”玉逍遥捋了捋有些长的袖子，“不然你带上我？”
　　“不方便。”
　　“你是要去杀人放火不成？有什么不方便的。”
　　幻流星没搭话，那张妆感浓重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好像在说“没错”。这种打扮的奇怪男人其实是个变态杀人狂大概也不会太让人吃惊。玉逍遥捏了捏下巴，却不觉得这个猜想是真，这种信任来得真是毫无道理。
　　“那我不是更应该跟着你阻止你吗？”
　　“……碍事。”
　　“哈？”玉逍遥感觉很不爽，而且这种不爽的情绪还特别有熟悉感……
　　“我们是不是以前见过？”
　　幻流星那张涂了浓妆的脸无甚变化，纤长浓密的睫毛往下垂了垂，遮住了眼眸。
　　“呵，你被半途捡回去很多次吗？”
　　“这是意外！意外！”玉逍遥的心情愈发不爽了，这人分明就是在故意曲解找茬。
　　“而且也不是‘捡’。”玉逍遥嘟着嘴用鼻子出气，“你果然……”
　　“嗯？”
　　“很像一个我认识的人。但他好像死了。”
　　幻流星微微仰了下头，敷衍似的说：“哦？”
　　玉逍遥双手撑着桌子，仰头看着幻流星，一双脚无聊地来回晃荡。从他现在的高度能看到的只有幻流星的下巴和长睫毛。从这种视角看人的经历并不多，但就像流星划过天际带来的灵光一闪，玉逍遥整个人愣了下。
　　“喂喂，你该不会——”
　　“嗯？”
　　玉逍遥的一双脚又晃了起来，笑着摆了摆手。“没事没事，记得给我带吃的。”
　　幻流星迈步往外走，一边忍不住挖苦道：“这样子真像是贪吃的仓鼠。”
　　“就算是仓鼠，逍遥哥也会是最珍稀的那种。”
　　幻流星伸直的手指，用拇指和中指比划了三寸的长度，冷淡道：“像你这样的确实少见。”
　　玉逍遥现在心情很好，幻流星的这种话他也左耳进右耳出，半点不放在心上。
　　“你不也是。”玉逍遥笑了笑，往后仰倒躺在了桌上。
　　“早点回来。”
　　这简短的几个字狠狠地拨动幻流星的心弦，玉逍遥的态度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转变了，但现在也不是追究原因的时候，他早该出门前往约定好的地方了。
　　应该回一句什么吧，幻流星抿了抿嘴唇，低低嗯了声。
　　
　

五羊

2019-01-02 12:34

红线
lof点文，
现代au，永夜剧作家X玉逍遥

　　临近过年，三姑六婆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催婚，年假总共那么几天，玉逍遥除了大年三十一天不落天天有约。
　　玉逍遥一边应着电话，一边在日历上画圈，看着那一片猩红色只觉得脑子疼。
　　“会的会的……我不会忘记……”玉逍遥说着合上了笔盖，终于松了口气。
　　相亲的地点是对方定的，位置是靠窗的一桌。玉逍遥一眼看过去的时候只看到一个中年大妈，还有一个一头扎眼的橘红头发的背影。——用排除法也该知道他要找的人比起大妈更可能是那一头红发的主人。
　　玉逍遥对找对象这种事并不热衷，有那点时间他更乐意去几家新开的饭店试试味道，所以他对未来的另一半没什么要求，没有标准也没有期待，对自己今天要见的人的了解也只是知道对方是个比他年纪稍小的女生。
　　一头红发的那人确实比他小点，但性别并不是女。
　　“靠，怎么是你。”玉逍遥嫌弃道。
　　永夜剧作家轻飘飘看了他一眼，语气里满是嘲弄：“天迹，几天不见，你的品味终于有所改进了？”
　　玉逍遥一只手搭上了桌子，拿着永夜剧作家面前那一杯白开水喝了口，滋润了下自己发干的喉咙，不客气地问：“你搞什么鬼？”
　　永夜剧作家合上了面前装饰浮夸的笔记本，手指在上头凸起的纹路上细细抚摸着，一边开口道：“是你天迹在我之后过来，而且，未经同意就坐在了对面这个位置。”
　　“装什么……”玉逍遥对永夜剧作家的话不屑一顾，把手里的杯子放下的时候才发现手心沾到了一抹淡淡的红色。这颜色有点眼熟，像是……永夜剧作家的口红。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玉逍遥感觉自己嘴里慢慢冒出来一股常在永夜剧作家身上闻到的味道，让他心情有点微妙。
　　“每次出门都能遇上你，这显然不是碰巧而已吧？”
　　“我以为你一直相信命中注定这类说法。”
　　“又不是小孩子。”玉逍遥啧了声，拿出来手机又确认了次地址，发现自己确实没来错地方也没弄错时间。
　　“你该不会……真的是在跟踪我吧？”
　　永夜剧作家抬起左手撑着下巴，橘红的长发穿过他的手指垂下来，显得十分柔顺好摸。他另一只手用两指捏起来水杯晃了晃，里头的水已经被玉逍遥喝掉了一大半，剩下的清水在玻璃杯里晃荡着发出铛铛的声响。
　　“我得重申一次，是我先来这里的。”他说着勾起嘴角，捏着杯子转了半圈，贴着玉逍遥喝水留下了水渍的位置抿了口水。
　　玉逍遥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下，捂着嘴咳了咳。这种情势下，要说是永夜剧作家偷看了他的手机，然后再到这里守株待兔都算是合理推测了。
　　真是……
　　“你想干嘛？”
　　“我只是过来喝杯咖啡。”
　　像是为了印证永夜剧作家所说，服务员正好端来了咖啡——两杯。从颜色就能看出来其中一杯加了很多牛奶和糖精。
　　“一次两杯？”玉逍遥故意问道，一边已经端起来另一杯咖啡抿了口。“不好意思了，我口渴。”
　　“我约了人。”永夜剧作家用手指在笔记本外壳上点了点，“准备说说连载小说的后续剧情问题。”
　　“是变态跟踪狂的故事吗？”
　　永夜剧作家笑了笑，问：“你看过了？”
　　“才没兴趣看你那些不良读物。”玉逍遥又抿了口咖啡，这种苦中带涩的饮品他一直都不怎么喜欢，但好像非常君特别中意。
　　“那就是说你已经了解我到这种程度了？真是让人害怕呢。”
　　“喂，这是我的台词才对吧！”玉逍遥真想冲着永夜剧作家翻个白眼，但还是忍住了。他还想再说什么，却发现刚才被他排除选项的那个中年女人旁边又坐了个年轻女生，那女生一边和旁边的女人说话，还时不时朝门口看几眼。
　　——这大概就是……相亲对象了。
　　玉逍遥愣愣地喝了一大口咖啡，虽然立马就吐了出来，却还是烫得舌尖发麻。
　　“要去见她吗？”永夜剧作家一边说着一边用勺子搅动着他那杯糖分过量的咖啡，脸上又露出来让人烦躁的带着嘲讽的微笑。
　　说实话，和永夜剧作家胡扯了会儿，玉逍遥都差点忘了自己是过来见相亲对象的了。他端着才喝了两口的咖啡犹豫了下，说：“你可不要过来添乱。”
　　“你这样，反而让我有点想要找点事来打发时间了。”
　　玉逍遥不理他，放下杯子起身往另一桌走，半途回头看了眼，发现永夜剧作家又打开了他的笔记本在写什么，好像刚才那句只是随口说说。
　　“啧，装模作样。”
　　玉逍遥和相亲对象打了声招呼，他才坐下来，那个作陪的女人就找借口先走了，刻意给他们留下了“两人世界”。
　　“那个……”
　　以这两个字开场，女生简略说明了下情况，大致就是她已经有了喜欢的人，过来相亲是无奈之举，为此感到十分抱歉云云。
　　玉逍遥松了口气，笑着说：“其实我情况也差不多，不过让你抢先说啦。”
　　“你也有喜欢的人了？”
　　“才不是呢——”玉逍遥摆了摆手，故意摆出一脸不耐的表情说：“只是一个粘人还爱装的讨厌鬼而已。”
　　玉逍遥和相亲对象说再见的时候永夜剧作家还坐在那里没动，笔记本上的东西不知道又写了几页。他一手拿着笔，一手按着纸，玉逍遥瞥见他左手小指上绕了一圈红线。不是系上去的绳子，也不像是画的，像是有生命一般流动着，眨眼的功夫已经游移到了无名指，像是在他指上添了一枚鲜红的戒指。
　　“咖啡凉了。”察觉到玉逍遥又过来了，永夜剧作家头也不抬地说，好像是小说剧本正创作到了关键地方。
　　“凉不凉味道都不好，还不如去喝老鸭汤。”玉逍遥说着又坐在了永夜剧作家对面，垂眼盯着他的手看。那诡异的红痕不负所望地又移动了位置，这次是指尖，仿佛要凝成一滴血从食指尖端沁到纸上。
　　“天迹，你是在盯着我看吗？”永夜剧作家问。
　　“不要自作多情。”玉逍遥端着凉透的咖啡喝了口，问：“你约的人呢？”
　　“好像是记错时间了。”永夜剧作家抬头看了眼玉逍遥，“那你约的人呢？已经说了再见？”
　　“你很在意嘛。”玉逍遥笑了笑，语气愉悦道：“像你说的，今天见的是我的命定之人也说不定。”
　　“哦？”永夜剧作家合上了笔，红线再次窜动到了他的尾指，红得好似要将小指从根部截断。
　　“吃不吃鸭血粉丝？现在过去应该不用排队。”
　　“天迹你的品味还是依旧……”
　　“直说去不去就是了。”
　　小指有隐约的紧束感，与永夜剧作家相似的红色在空中凝聚成线，缠绕在玉逍遥的指间。
　　也不算让人讨厌。
　　
　　
　　　　——END

五羊

2019-01-05 21:32

LOF点文
哪个少年不钟情
现代au，鬼谛x玉逍遥

　　鬼谛遇上玉逍遥是出于意外。
　　当然是意外。鬼谛新买的车在停车场里追了玉逍遥的尾，直接把他的车牌给撞了下来。玉逍遥下车找他理论，忍着火气敲鬼谛的车窗。
　　鬼谛修长的指夹着香烟抖了下，灰白的烟灰从他指间滑落，掉进了车上的烟灰缸里。他不紧不慢地把车上的音响关了才偏过头来把车窗放下来一半，对上玉逍遥的脸时不由得愣了愣。
　　他和玉逍遥很久没见过了，少说也有十年。玉逍遥的模样没怎么变，棱角却是比以前更鲜明了些，脱去了稚气，添了几分成熟。他认出了玉逍遥，玉逍遥却没一眼认出他来。
　　放下一半的车窗遮住了他半张脸，地下停车场的光线太暗，而他，又变得太多了。
　　又或者说，这些都是他擅自给玉逍遥找的借口，玉逍遥也许根本就是把他忘了。——所谓初恋，大概都是这么容易被遗落在时间洪流之中消弥无踪。——不过，鬼谛一直不愿意承认玉逍遥是他初恋，甚至连他和玉逍遥曾经在一起的那一段他也一概不认。
　　“下车。”玉逍遥说。
　　鬼谛把车窗又放下了些，被他困在车内的烟味于是涌了出来。玉逍遥猝不及防被呛了下，捂着嘴咳了咳。
　　“你憋在车里头熏肉呢？”玉逍遥简直想翻个白眼，他偶尔也抽烟，但没试过在紧闭着车窗的狭小空间里抽，光是想象一下就觉得呼吸困难，从喉咙到肺叶都一阵烧灼。
　　“有事？”鬼谛问道，随手把快要燃尽的香烟按灭在了一堆烟蒂中间。
　　“你撞到我车子了你不知道？”玉逍遥都要气笑了，他自己的车快没油了，今天出来是开的君奉天的，却没想到会遇到这事，真是倒霉透顶。
　　鬼谛不咸不淡地哦了声，说：“是你开得太慢了。”
　　“你以为这里是高速公路吗？”玉逍遥这次是真真切切翻了个白眼。
　　鬼谛依旧不为所动，后头进来的车按起了喇叭，玉逍遥啧了声，决定先把车停好了再来和他理论。鬼谛把车停在了玉逍遥旁边，新买的车子因为刚才的小事故蹭掉了漆，看在他眼里格外不爽，不过更可能是因为玉逍遥。
　　他倚着车门又点燃了一根烟，隔着那飘渺的白雾看着玉逍遥提着电脑包从车上下来。玉逍遥似乎比以前又长高了些，头发也长了些，但还是记忆里的那个玉逍遥。弓腰的弧度，迈步的距离，甚至站在他面前时微微曲起的一边膝盖都与记忆中的那个少年人一一重合。
　　“我还有事，你和我助理谈吧。”鬼谛冷淡地开口，没有拿烟的那只手递给他一张烫金的名片。玉逍遥没接，鬼谛也没打算等他接，两指夹着那张名片放进了他胸前的口袋。
　　“你……”
　　鬼谛偏了下头，心跳一时加快了许多。玉逍遥认出他来了？
　　“是过来谈合同的？”
　　合同自然是谈好了，鬼谛虽然看着玉逍遥就窝火，但工作归工作，“过节”归“过节”，他不至于公私不分。一伙人谈完了正事便去了早定好的酒店，也叫了鬼谛一起。鬼谛对这种邀约并不在意，也没意愿掺合，但鬼使神差的他这次答应了。
　　玉逍遥的好人缘到了现在也是和读书时候一般，被人围在中间谈笑风生把酒言欢，白净的脸上不知道是因为酒还是房间里的暖气而泛起了红，让人想起“面若桃花”这类的词。
　　鬼谛不知不觉生了闷气，不吃饭只喝酒，别人给他敬酒他也一反常态来者不拒，一时红酒一时白酒的，不一会儿开始头昏脑胀起来。他撑着脑袋，愈渐迷乱的目光落在桌上杂乱的酒瓶酒杯上。他很少醉过，一是酒量不错，二是他有分寸，知道适时而止。可今天不同，就算是他极少的几次醉酒经历中，他也没像今天这么颓败过，他甚至想要借着酒醉歇斯底里一番，首先就是要把那惹人厌的玉逍遥修理一顿。
　　“醉了？”有人问。
　　鬼谛抬头，方才被他放在心里“修理”了一通的人就站在了他旁边。舌头因酒精作祟而迟钝，他还未说出否认的话已经被玉逍遥托着手臂拽了起来。
　　酒席散了。
　　玉逍遥半拽半扶地把鬼谛送到了楼上订好的房间，才把人放上床没来得及起身就被对方压着后脑勺在嘴唇啃了口。确实是啃，力道之大让玉逍遥几乎以为自己就要这么被咬下一块肉来，他那半醉不醉的脑袋登时清醒了过来，近距离地瞪着鬼谛眨巴眨巴眼，等这罪魁祸首终于迷迷糊糊地松了口，他才松了口气，痛骂道：“你是突然属狗了吗！”
　　鬼谛没理他，混沌的脑子像是被搅和的浆糊，半睁着眼舔了舔嘴唇，还扣在玉逍遥后颈的手游移到了他的侧脸，努力仰头去够那双被咬得泛红的嘴唇。
　　玉逍遥一手捂住他的下半张脸，一手撑着床垫起身，没好气道：“发什么酒疯。”
　　鬼谛终于也清醒了点，挥开玉逍遥的手，冷淡道：“……慢走不送。”
　　他态度转变之快如同过山车，玉逍遥不免愣了下，停在半空的手顿了顿又放下去狠狠在鬼谛脸上掐了下。
　　“玉逍遥！”鬼谛叫道，“你这个……”
　　过了好几秒，“混蛋”两个字才终于从鬼谛牙关挤了出来。
　　玉逍遥笑了声，跨坐在鬼谛腰上，两只手一起去捏他的脸，一边说：“是我混蛋，还是你混蛋？你还改了名，还抽烟喝酒——”
　　话说到这里，玉逍遥不由得愣了愣，他和鬼谛非亲非故，对方现在也是个成年人了，他用什么立场来教训人。但也没有半途收手的道理，他依旧掐着鬼谛的脸不撒手，和对方大眼对小眼。
　　鬼谛心里的一撮火苗像是被浇了汽油，无声涌起。
　　玉逍遥明明认出他了！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合该来一出酒后乱性的戏码了，可惜并未如此。两个人都喝了酒，在酒店大床上打架似的拉拉扯扯翻滚几圈，衣衫不整地团着被子一起窝在床脚睡了。
　　第二天一早玉逍遥先醒了，他没鬼谛喝得多，脑袋却也因宿醉胀痛。他坐在床头，从鬼谛脱在床上的外衣口袋里摸出来一盒烟，从里头拿出一支叼在了嘴里。鬼谛也转醒过来，睁眼就看见玉逍遥坐在床头咬着没点燃的香烟冲他笑，含糊不清地说：“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玉逍遥，你要点脸。”
　　玉逍遥挑了下眉，说：“在这儿呢，要不要摸摸？”
　　鬼谛冷哼了声，故作镇定地从被子里钻出来。他头重脚轻的，脸色也很难看，偏偏耳根还在泛着热度。玉逍遥只穿着衬衫，扣子还被扯掉了几颗，露出来从侧颈到锁骨的一串雪上红梅似的印子。他依稀记得这是他的杰作，此刻却也没心思欣赏，只想赶紧一走了之。
　　玉逍遥好像看穿了他那点心思，把那支没机会点燃的烟捏在手里揉成了一团，说：“我叫了早饭，吃了再走。”
　　“不必了。”
　　“难道逍遥哥秀色可餐，你看着就饱了？”
　　结果两个人还是在房间里吃了早饭。鬼谛就是想走也没办法，他扯掉了玉逍遥的衬衫扣子，玉逍遥也不遑多让，把他一只袖子都拽得脱了线。鬼谛很有偶像包袱，宁可坐立不安地待在这里和玉逍遥吃早饭，也不愿意穿着破衣服出去。
　　玉逍遥的口味和当年一样，给鬼谛叫的那一份也是以前他以前爱吃的那些。鬼谛吃着裹了糖霜的甜甜圈，目光不经意地落在玉逍遥下唇上残余的一个红印，那是他昨天咬的，他顿时又心猿意马起来，更加坐不住了，于是起身拿手机又给无人榜打了一通电话催他过来。
　　“不合胃口？”玉逍遥明知故问。
　　“不必关心我的口味。”鬼谛冷冷地开口，一副“我和你不熟”的态度。
　　玉逍遥并不生气，拎着茶壶倒了杯茶，喝上一小口后长长舒了口气。
　　“周末有空吗？”
　　鬼谛不假思索地回：“没空。”
　　“你是不是怕我？”
　　无人榜赶去酒店时敲门没人应，虽然不知道里头到底是什么情况，但他却若有所感，很识相地下去一楼的大厅等鬼谛再给他消息。
　　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反正昨晚上没能乱到位的现在乱得很彻底。玉逍遥搂着鬼谛的后背，一边感叹少年人身量变化大，一边埋在他肩头闷笑。
　　“你笑什么！”
　　玉逍遥气息不稳，好半天才回：“笑你啊……你不会是故意撞我的车吧？”
　　“……想太多，意外罢了。”
　　玉逍遥撩开湿漉漉沾在脸上的发丝，笑着说：“那可真是有缘。”
　　他看着好像不信，但鬼谛也懒得解释了，反正也没什么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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