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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雨 -> 九脈峰 -> 07.28【赤俏+网空+温剑】行(系列短篇合集) [打印本頁] 登錄 -> 注冊 -> 回復主題 -> 發表主題

lydow 2018-07-28 23:14

一共四篇的短篇系列,其中第一篇为原作背景,后三篇是现代背景。 jVu3!{}  
前两篇赤俏,第三篇网空,最后一篇温剑,此外还提了一下杏默、蟹牛、史萱、禅锦和恨心。

lydow 2018-07-28 23:20
【一】  舟上行(赤俏) $Mp#tH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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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ma:Pj  
oa|nQ`[  
初五,俏如来从中原的海岸边登舟,船行十日,终于又见了陆地的影子。应着船家的招呼,俏如来从船舱里探出头来,遥遥望到了码头上等待的赤羽信之介、樱吹雪和神田京一。 /P0%4aWu=  
Tce2]"^;  
赤羽和前一年相比似乎没有太大变化,又似乎是稍微瘦了一些,樱吹雪额前换成了温婉的齐刘海,然而背后背着长刀,一手在腰间搭着逆刃,眉目间神色凛凛,俨然还是当年那个严厉的前辈,在赤羽的指挥下和船家一起往舱里搬运粮食淡水的神田也和上次见面时没什么分别,唯一的变化是手腕上多了一条细绳,下面摇晃着一只小小的布袋。 fW4N+2  
gI^*O@Q4{b  
“那是……”和三人叙礼完毕,视线触及那只小布袋时,俏如来出声问。 8+ 1t ys  
MLc c   
“刚从神社求来的安产御守,”答话的神田嘴角简直要咧到耳朵根,“据说这边神社的御守最灵验,要是忘了带这个回去我恐怕要悲哀。” y8un&LP  
3say&|kJ  
俏如来闻言也一笑,垂下眼睛:“那真是恭喜了。” 3B|o   
PQ|kE`'  
神田摸着头嘿嘿地笑了两声,接着帮船家搬东西去了。 !285=cxz  
fNx3\<~V=  
装好行李后,赤羽向同行的两个人告了别,先俏如来一步上船去了,俏如来暂时留在岸边,与樱吹雪和神田话别。 ]|[oL6"  
/E@|  
“俏,如来。”樱吹雪喊了他一声,似乎是要说什么,却闭了嘴,抱起双臂,什么也没说。 T?c:z?j_9  
B@l/'$G  
“银燕和剑无极都好,”俏如来回答,“请前辈放心。俏如来回去会转告他们,前辈也一切安好。” n-{G19?  
:d-+Z%Y  
“嗯,”樱吹雪点点头,伸出一只手做了个告别的手势,“后会,有期。” F"3PP ~  
R1FBH:Iu  
“前辈与神田壮士也多保重,后会有期。” Llk4 =p  
%@5f+5{i!z  
俏如来拉着赤羽的手重新登船,随着船家的一声吆喝,小舟离海岸边渐行渐远,站在码头上的两个人的身影也渐渐地看不清了。 (yCF pb  
Y`3>i,S6\  
赤羽拉着俏如来的手腕,在手心里握了握,又捏了捏。 _d&F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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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你是不是瘦了?” nqt;Ge M  
#!KbqRt  
“赤羽先生才是瘦了。” >9(lFh0P  
Be+vC=\K  
两人相视一眼,同时笑开来。 4QZ -7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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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盟主他晕船,在舱里躺了好几天,最近两天才刚开始吃点东西,当然瘦了,”船家在一旁帮腔,“既然赤羽先生你在了,就劝他多吃点,不然人要是病着回去,我可没法向尚同会的兄弟们交代。” Q9Wa@gi|  
{SW}S_  
“当然,照顾俏如来是赤羽分内的事,”赤羽谢过船家的提醒,转过来用扇子点点避开他视线的俏如来的额头,“不舒服就要说出来,你太爱逞强了。” Ex~[Hk4o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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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羽去他带上船的行李里摸出一个小陶罐。 ]%3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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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嘴。” M& G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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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没话可反驳他,乖乖地张开嘴。一颗凉凉的小东西滚进嘴里,又酸又咸的味道瞬间在舌头上炸裂开来,酸得他五官都皱到了一起,眼角也渗出了泪。等俏如来终于适应了嘴里梅子的酸味,泪水朦胧地睁开眼,就看到赤羽嘴角带笑地正望着自己。 !12W(4S5  
<1Vz QH!o  
赤羽伸手揉开俏如来紧皱的眉头,俏如来正想出言抗议赤羽算计自己的行为,却发现先前头疼胸闷的感觉都已经消失了,便不再反抗,由着赤羽按揉自己的眉心,继而摸了摸自己的头。 impzqQlZ,  
67Z|=B !7  
“赤羽先生平时不要太劳累了。”俏如来嘬着酸咸的梅子汁,口齿不清地说。 &+=A;Y)  
ig] * Z  
“你自己更是如此,”赤羽回应,“身兼尚同会盟主和墨家钜子两职,你一个人是忙不过来的,适当的时候也要多信任身边的同伴一点。” ](4V 3w.  
V4}9f5FR  
俏如来点点头:“这次就是把尚同会的工作都交给了那孩子,我才能按时来见你,正好也该锻炼一下……”他吐出梅核,小声补充了一句:“饿了。” _K>cB<+d  
[>Kkj;*  
船家煮了清淡的白粥,三个人各盛了一碗,坐在船舷上一口一口地吃。 BCk$FM@  
H?8KTl=e  
“尚同会最近发生什么事了吗?” 2P~zYdjS  
/NaI Mo 5  
“赤羽先生,说好见面时不谈正事——西剑流各项事务都交代好了吗?” {=j!2v#8~  
0m6Vf x  
“西剑流有伊织坐镇,遇事也有上杉和樱在外帮衬,我不过离开二十天而已,没什么可担心的……你身边发生的事,说说也无妨,就当是给我讲故事了。仅限今日。” a1]k(AuQrC  
!9DqW&8  
“仅限今日。” 4r`u@  
1Dg\\aUk  
两人相倚坐在船舷上,俏如来为赤羽讲尚同会遇到的难题和自己在其它境界的经历,赤羽一一为他分析形势,提出建议,俏如来再揭秘自己当时的解法,有时两人想法不谋而合,便相视一笑,也有时其中一人的解法更胜一筹,另一人就拱手认输,俏如来讲完了自己的故事,便换赤羽来讲东瀛的旧事,一直讲到月上中天,刚满的一轮圆月悬在黑绢一样的天上,又在如墨的海面上映出一小片碎玉。 r}MXX n,f  
9~bje^M  
要是赤羽先生也在就好了,讲故事时俏如来不禁这么想,但两个人毕竟各自有各的责任,而且有些责任无法转嫁他人,只有自己才能承担,能像现在这样每年与赤羽见上一面,心无杂念地牵着这双温暖的手,就已经很让人知足了。 dU\,>3tG  
R4u=.  
“这月亮又圆了呀。”船家似乎有些欣喜地大声喊道。 &xM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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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日,俏如来醒得迟了。从船舱里出来时,他发现船家和赤羽正坐在船舷上,用小刀撬开一个黑色的刺球,挖出里面橙黄的膏体来吃,一端系在船舷上另一端扔在船板上的网兜里还躺着几个类似的刺球。 &i4*tE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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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蹲下身子,想摸摸那些刺球,却被一旁的赤羽拉住了手。 DTk)Y-e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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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碰,有毒。” | Uf6k`  
}x`W+r  
船家戴着厚厚的手套,又撬开一只刺球,递给赤羽,赤羽又转手递给俏如来:“想尝尝吗?” UP}Y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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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盟主不是出家人吗,能吃这个?”船家问。 LX'.up11X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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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已经还俗了。”俏如来回答。 x'@0]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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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俗之后并不是没有吃过荤,在海境时也没少见过各种海鲜制成的菜肴,但对于生食,俏如来还是有些犹豫。在赤羽鼓励的眼神下,他伸出舌头,试着向黑壳子里黄色的软肉上舔了一下。 }(z[ 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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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的咸味和活物的腥味争先恐后地顺着舌头爬上来,俏如来吐了吐舌头,把刺球还给了赤羽。 p<*3mbg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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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羽笑了,趁机吻了吻俏如来伸过来的指尖:“一会儿煮熟了给你吃吧。” [U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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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日,海上无风,船家张满了帆,但小船还是在海上慢慢地漂流,赤羽和俏如来坐在船舷上,在平滑如镜的海水里钓鱼。 P% _cI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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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羽作为一个东瀛人,自然更懂得怎样和大海打交道,不多时就钓到了一尾大鱼,而俏如来毕竟是新手,几次有鱼上钩不是收线过早就是收线过晚,折腾了一通一条鱼也没有钓到。赤羽放下鱼竿过来帮忙,两个人齐心协力,才终于钓起了一条鱼。 y{+$B Y$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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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家用刀背把鱼敲晕,然后麻利地剖腹刮鳞清洗内脏,俏如来和赤羽就站在旁边看。 @&t ';"AE  
#'fh'$5"  
“如果不忍心就不要看了,”赤羽安慰俏如来,“没必要强迫自己。” J^8(h R  
Y m=ihQ|  
俏如来摇头:“身为墨家钜子,对食物也要一视同仁地舍得,这鱼为了你我果腹而死,它的死是必然的,没有不忍心的道理。而且它因我而死,也是为我而死,我必须亲眼目睹它的死亡。” oa$-o/DhB  
ma[%,u`  
俏如来把宰鱼的过程从头看到了尾。最后船家一刀剁下鱼头时,他双手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c""*N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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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羽按照“东瀛人的方式”把鱼肉从骨架上一刀一刀片下来,落刀的鱼肉柔软圆润,莹白透明,还略微透着一点粉色。船家一边赞叹赤羽的好刀工,一边捏起生鱼肉往嘴里送,显然是往来东瀛久了,已经接受了东瀛的饮食习惯。 \fIGMoy!  
bD*V$w*P  
俏如来没有被赤羽传染上对生鱼的味觉偏好,不过前一天面对海胆的失败尝试还是让他有些在意。温皇说男人是经不起挑衅的生物,大抵确实是如此。面对赤羽期待的眼神,他拈起一片半月形的鱼肉,放进了嘴里。 A&X(\c M  
a~E@scD  
闭着眼试着嚼了两下,鱼肉在舌尖化开,既没有特别奇怪的口感,也没有特别奇怪的味道,像是含了一口新落的雪。俏如来又多吃了几片,竟然能在生鱼肉里尝出甜味来了。 Jn3cU  
b9Jah  
十八日的风稍大了一些,但风速也不算十分快,午后小船行至一片相对宁静的水域,船家收了帆,三个人坐在船舷上继续钓鱼。 k=1([x  
V/5.37FSb  
俏如来渔技有所提高,但还是不敌赤羽和船家。钓够了三个人的饭食后,他摘了鱼钩,只在鱼线下面绑个贝壳当坠子,就在船边垂着线闲坐,赤羽也学着他的样子坐到他旁边。船家又张开了帆,挂着贝壳的鱼线在船边多画出一道波纹,头上笼罩着鎏金的天与赤红的云,太阳散发着刺眼的红光朝海平线的方向落下去,海上渐渐地起风了。 L[o;@+32  
yW5/Y02  
十九日风势渐大,到了廿日就转成了大风雨。船家穿着蓑衣戴着斗笠在船板上和风向做着争斗,俏如来和赤羽两个人在船舱里,望着外面的海浪,随着小船在浪里颠簸。 3fPd|F.kF  
V}gP'f07zy  
已经平息了六天之久的晕船感再次袭击了俏如来,他平躺在船舱里,听着敲打在船舱上的雨声,又感觉一阵恶心。赤羽往他嘴里塞了一颗梅干,酸涩的味道让他好受了些,俏如来趴在船舱口,看着船家忙碌的背影,呼吸外面夹杂着雨滴的咸腥空气。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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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总盯着一个地方,注意力分散一点会更好受,”赤羽捏捏他的手,“咱们来聊天吧,不用动脑思考,即使说傻话也没关系。” Syv[ [E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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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飞去东瀛。”俏如来说。 FN j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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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 &N4Jpa}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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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赤羽先生你让我说傻话的……从中原到东瀛坐船要十天,如果乘上公子开明的木鸢,也许一个多时辰就能到。如果真能飞过去,我们就不必像现在这样每年只能在船上见面,我可以随你去看东瀛的樱花,可以随你去看你生活的地方——你来过正气山庄,我却没去过你的家,不是很不公平吗?” C+ibLS4i  
ETU.v*HT]  
“如果真的能飞过去就好了,你也免受晕船的苦,”赤羽握着俏如来的手,“你那个叫公子开明的朋友人呢?” 7OuzQzhcK  
5@l[!Jl0k  
“回魔世了……”俏如来头脑昏昏沉沉的,无意识地继续说下去,“公子开明曾经说,鬼飘伶出身的外魔族有一种叫‘童话’的民间故事,其中有一个故事里王子被恶人掳走了,公主就乘着一只大雕飞过海洋去救他。雕飞到海中心,公主扔下一颗种子,种子就长成一棵大树,大雕在树上休息一会儿,再继续向前飞。你看,就算没有用不灭火驱动的木鸢,不是也有办法飞过海去吗?可惜我不记得故事里的种子是什么种了,书上说凤凰非梧桐不栖,不知道能渡海的大雕是不是也像凤凰一样挑剔……” =P'33) \ )  
T,N"8N{K"  
“大雕我不清楚,但凤凰确实是只选自己中意的良木落脚的,”赤羽从背后抱住俏如来,整个人覆在他身上,双手与他十指相扣,火红的长发垂落在他脸侧,“现在,吾落下来了。” qZw4"&,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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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一日风停雨歇,阳光普照,俏如来像一株雨后的梧桐树,又恢复了生命力,和赤羽一起去船板上吹海风。 }xhat,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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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前一日的风雨,海面近处没什么鱼,船家取出来时从中原老家带来的鱼干和泡菜,鱼干洗净了放在锅里腾腾地蒸,泡菜则是沥干了汁水铺在焖好的饭上,鱼干咸而韧,泡菜酸而脆,虽然只是作为没有鲜鱼时的替代品,吃起来也别有一番滋味。 a(Q4*XH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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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羽又拿了一颗梅干放到俏如来碗里,后者回想起它进入口中的味道,默默地把它又捡到了赤羽碗里。 w&&uk[Gh/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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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二日俏如来迷上了泡菜的味道。平日里风餐露宿,巡回九界时更是饥一顿饱一顿,危急情况下能不能保住性命都成问题,自然无暇顾及吃得怎样,在海境和苗王宫里承蒙主人关照,还算吃了不少佳肴,但自从离开那两处之后,危机接踵而至,能像最近几天这样安下心来享受食物的机会实在是少之又少,少到俏如来连上一次吃到泡菜是什么时候都想不起来了。 "p]F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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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家捕了几条小鱼,放在火上嗞嗞地烤,俏如来嘴里嚼着泡菜,牙齿间发出清脆的响声,赤羽捏着他的腮帮子,说他咔嚓咔嚓嚼泡菜的样子像只小动物。 zx)^!dEM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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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烤好了,俏如来也吃了个半饱,赤羽递过来一条鱼,哧哧地在他鼻尖底下冒着热气,像是大海燃烧的味道。 Hgu:*iYA  
r(UEPGu|~l  
俏如来咬着烤得金黄的鱼皮,撕下一块鱼肉,焦脆的皮裹着松软的肉,一路散布着天然带着咸味的汁水滚进嘴里,烫得他说不出话来。然而终于咽下一口,张嘴吸着气让舌头稍微冷却之后,又忍不住再次朝烫嘴的烤鱼咬了下去。 "F_o%!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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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三日赤羽和俏如来坐在船舷上聊天,谈及东瀛各个忍派春季的赏樱会,赤羽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你前些天不是说想看樱花,我都忘了自己还带了这个。” *qx<bY@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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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着回到船舱,再出来时手上托着一朵小小的花。花朵平伸着五片狭长的花瓣,每一片花瓣顶端都有一个缺口,由花心向外,颜色由白到粉,花梗则是暗红,凑近了闻一闻,有一股清淡的香气。 7\.A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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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樱花?”俏如来问。 ,$;g'z!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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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是可以食用的,”赤羽点头,“你尝尝。” 'Na \9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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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花,俏如来理所当然地猜测它的味道:“是甜的吗?” ,p(4OZz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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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吃了就知道了。” F[ao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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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小心翼翼地捏起樱花,放进嘴里。 r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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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咸的,并且还有点梅子的酸味。 K?l1G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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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瘪瘪嘴:“赤羽先生你骗我。” O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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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盐渍樱花,自然是咸的。” tE)%*z@<L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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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这下俏如来不期待看到樱花了。” +B*8$^,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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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渍只是为了把樱花的风姿保留到没有樱花的季节,而花最美的还是它在枝上的时刻,”赤羽说,“我的住处门前就有一棵樱树,我很期待和你一起赏花。” K;2]c3T  
9"yBO`  
廿四日就是返程中的第十天,站在船头渐渐能看到渔船和远方苍翠的陆地。因为途中遇到风雨略微耽搁了一些,小船比预计的时间晚到了半天,靠岸时已经是傍晚,岸边渔家炊烟渐次升起,天边日落月升,恰好是一梳半月。 dEXHd@"H  
!g? ~<`   
见船靠岸,等在码头上的雪山银燕、修儒和一个年轻人立刻围了过来,接俏如来上岸,赤羽也跟着登岸,与银燕简短地叙了叙旧。 kndP?#> p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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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需要等到白天添补了粮食淡水才能再次起航,于是俏如来与赤羽意料之外地在陆地上共度了一夜。大概是因为已经习惯了海浪的起伏,即使躺在床上俏如来也仿佛能感觉到海洋的波动,海水的气息混杂着赤羽的气息萦绕在他周围。 &}Y_EH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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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五日,小船重新装载了粮食,准备再次前往东瀛。俏如来送了赤羽一坛泡菜,赤羽送了俏如来一小罐梅干与一小罐盐渍樱花。 vcB +h;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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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我的时候就拿出一颗放在嘴里吧。” MDkIaz\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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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羽先生也是。” +n(H"I7c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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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想把手上的琉璃佛珠褪下来给赤羽,却被赤羽拉着手,把佛珠又缠了回去。 lwH&4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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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年就轮到我过来找你了,”赤羽用力握着他的手,目光坚定地盯着他的眼睛,“等着我。”

lydow 2018-07-30 12:03
【二】  车上行(赤俏现代) &QOob)  
C!w@Na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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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下午,赤羽信之介下了飞机,办完入境手续,收好护照和机票,绕过涌向行李提取处的人群,对照刚开机的手机,把手表的时间往回调了一个小时。 #f|-l$a)3a  
Rn{q/h  
从日本飞来的旅客里像他这样只背了一个双肩包轻装简行的人并不多,所以出口暂时还不拥挤,他很快就在接机的人群中锁定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ZP)=2'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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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精忠的长发少见地扎成了高马尾,两人一前一后往停车场走的路上,看着史精忠的辫子梢一蹦一跳地敲打在他后腰上,赤羽摸了摸自己的短发,心想这个人真的是比自己年轻。 }jd[> z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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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羽心里对年龄的感叹在看到史精忠乘坐的“车”时上升到了高峰。那是一辆在地下停车场几乎要完美融入阴影之中的重型摩托车,车身通体漆黑,只在右侧中等高度的位置刷了一条金色的线。史精忠跨上摩托,双手随意地把发辫绾起,从车座下取出的两个头盔一个自己戴上一个递给赤羽,然后拍了拍后座,示意赤羽坐上来。 c7\bA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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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羽低头看了看被塞到自己手里的头盔。史精忠照常穿了一身白,头盔也是白色,而赤羽手里的头盔颜色则是墨绿,右侧耳边的位置还画了三片白色的小翅膀。 ]_BG"I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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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精忠看了看赤羽,又看了看他手里的绿头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车和头盔都是小空的,他跟人出去旅游,就把车寄存在我这儿了。” VhSKtD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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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空是史精忠二弟史仗义的小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他父亲史艳文起名的水准有些微辞,史家这个二儿子非到惹事的时候否则从不叫大名,三儿子则是大名史存孝和小名银燕混着叫。赤羽原以为小空和史精忠关系不太好,但既然他能放心把车交给史精忠,可见兄弟关系还算融洽,而且史精忠还自己买了头盔,看来在托管期间使用这台摩托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4"\tM(  
%8o(x 0  
赤羽在自己的红发上罩上绿头盔,坐上后座,搂住史精忠的腰,漆黑的摩托发出一阵轰鸣,沿着坡道驶上了地面。 pq5)Ug  
P[P!WLr""  
途经一片绿化带与起景观作用的池塘,摩托车与周围的汽车分行两路,驶上了另一条道。史精忠选择的道路比高速路窄了一些,路边除了行道树就是一些村镇的平房和二层小楼,能看到的人影不多,但时不时会有几辆中型客车和排成一长列背后拖着长长车斗的大货车与他们同行。史精忠车开得不快,似乎也在刻意和大车保持距离,只有一次一辆大车从后面赶上来,飞快地从摩托一侧超过去,两车接近的时刻赤羽立刻感到了从身体另一侧冲撞过来的强烈风压,下意识地收紧了环在史精忠腰上的双臂,史精忠默契地减慢速度,把车开到路旁停了下来,等飞速行驶的货车完全经过才再次上路。下午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半,阳光不算十分炽烈,行道树的影子铺在地下,摩托车略微带着些风,不紧不慢地穿行在阴影和偶尔打在身上的光点里,像是驶入了银河。 b&~uK"O'7d  
B_cn[?M  
史精忠在不同的路口拐了几个弯,路旁的建筑从村镇风渐渐变化成城市建筑的风格。越接近城区,周围的货车越少,接连几条道路的路面也渐次宽阔了起来。虽然城市里少了大车的威胁,但毕竟还有限速,所以史精忠的车速不升反降,据他自己说,要是赶上工作日的上下班时间,路上恐怕会堵得连行人的步速都比车速快。好在一来今天不是工作日,二来赤羽和史精忠也都不着急,反正只要两个人在一起,不论在家里还是在路上都是两人共处的时间,从这一点上来说,路途的长短和车速的快慢都不是问题。 \g4\a?i  
KvilGh10  
因为戴着头盔,两个人都不方便说话,于是就一路无言。隔着头盔隐约能听到风声,赤羽紧贴着史精忠身体的手臂也能感觉到他呼吸与心跳的声音。摩托车沿着主干道开了一会儿,又拐了几个弯,进了一个小区的大门。 V2/+SvB2  
ciC4V^f  
漆黑的摩托在一排五颜六色的电瓶车中间停下,史精忠熄了火,摘掉头盔,银亮的长发瀑布一样倾泻了下来。 d+T]EpQJ*  
=hl-c  
史精忠的房子在江边,现在还在还房贷。从屋子阴面的窗户里往北望,就能看到江,简单装修过后搬进来时,史精忠还专门给赤羽拍过视频。 LR)is  
!W$Br\<  
上楼进了房间,换上摆在门口的两双拖鞋,一先一后地进入卧室,史精忠拉开衣柜门,露出了里面的一个小型保险箱。 5!nZvv  
0^(.(:  
“赤羽先生。”史精忠没多说什么,掏出手机和记事本放在床上,然后动手解下脖子上的项链,拎着钥匙挂坠在赤羽眼前晃了晃。 cJ8*[H<NV  
5RLK]=  
赤羽也照样拿出自己的手机和记事本,解下挂在脖子上的另一把钥匙。两个人坐在床上,各自检查了一遍自己此前的日程,确认所有工作都已经完成或是顺利交接,再互相向对方展示接下来一周的页面,确认两人此后一周内的日程都是空的,然后动手打开了保险箱。 uaDU+y wL  
qE,%$0g  
保险箱上有两个钥匙孔,密码是赤羽的生日,海对岸的赤羽家里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保险箱,密码是史精忠的生日。两个人各自把记事本放进空空的保险箱,郑重地锁上了门。进行完这项仪式性的活动,才终于开始有了休假的实感。 Jy|Mfl%d  
rW\~sTH  
两人拾起挂着钥匙的项链分别系回对方脖子上,史精忠就趁机搂住赤羽的脖子,身体贴上赤羽的身子,手伸进衣领里去按赤羽的脊骨。 M2xUs  
aRG[F*BY  
“赤羽先生瘦了。” c7rYG]  
tb=L+WAIw  
“是摄像头角度的问题,”赤羽回答,顺势也掐了掐史精忠的腰,“你才是瘦了。” bfpW ^y  
[2\`Wh:%P  
“是摄像头位置的问题,”史精忠笑了,“今天晚饭是出去吃,还是在家做?” p`d:g BZ  
vY;Lc   
“当然是在家做,”赤羽低头吻了吻史精忠微张的嘴唇,“还是说你喜欢在别处做?” )d.7xY7!  
*<0g/AL  
“赤羽先生的汉语越学越不正经了。” Cz a)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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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精忠嘴上埋怨,双手却把赤羽朝床上一推,自己也爬上床,在赤羽上方撑着身子,伸手去拉窗帘。 41uS r 1  
9MYt4  
“难道不是你自己这么暗示我的吗?”赤羽微笑着拉过他支撑身体的手,让史精忠滚到了自己怀里。 8v6rS-iHP  
50R+D0^mh  
周一上午,史精忠站在洗手间里,用梳子梳掉掺在自己银发中的红发。 9Akwr }  
x4( fW\  
“赤羽先生,一晚上就掉了这么多头发,你是不是也开始中年危机了?”他问。 a0LX<}   
*xjIl<`pK  
“如果你继续保持这个手劲,一个星期之后我就真的要有危机了。”赤羽在厨房里回答。 Bpp9I;)c  
+es6c')  
两个人吃完早饭,把前一晚折腾乱的屋子收拾干净,然后开车去江对岸的老城区拜访史精忠的父亲史艳文。 h n ]6he  
0,3 ':Df  
史艳文一个人住在颇有年代感的老房子里,窗户是留着斑驳绿漆的铁框,阳台上养着些花。他招呼两个人进屋,倒茶,说话与行动都慢条斯理,看起来就像个退休的老干部——当然他也确实已经退休了,而致使他提前退休的罪魁祸首,正是默默跟在史精忠背后进屋的赤羽本人。 @"EX%v.  
)I$Mh@F  
对于儿子带回家的这个爱人,史艳文脸上看不出忧喜。面对这个只比自己年长三岁的“老丈人”,赤羽也同样尴尬,他递上带来的见面礼——京都名产八桥饼,史艳文只吃了一块,便说自己要控制血糖,剩下的留着明天分给银燕和无心。 v}mmY>M%  
7>mYD3  
赤羽虽然号称足智多谋,却唯独对两个人时常没有办法,其中一个是史精忠,另一个是史艳文。道歉这种事并不是只要道歉的一方释出了诚意,被道歉的一方就一定会接受,更何况赤羽还“拐走了”他的一个宝贝儿子。赤羽始终没能摸透史艳文对自己的冷淡究竟是因为过去的恩怨还是因为现在自己和史精忠的关系,在他准备改口叫“父亲”被拒绝后,他一度以为史艳文拒绝接受他和史精忠在一起,然而后来又听说史存孝那个比他父亲还大上五岁的恋人也被拒绝了改口,便又怀疑史艳文拒绝父亲这个称呼只是因为年龄,结果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得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h/VYH(Tj  
Z"^@B2v  
史艳文提出要请两个人出去吃饭,并且已经订好了饭店,这让赤羽产生了一丝他今天恐怕就要摊牌的紧张感。史精忠开车带他们去了饭店,竟是当地颇有名气的酒楼。酒楼依山傍水,视野极佳,史艳文点了几个有名的本地菜,刚上菜时三个人还互相让了几筷子,后来就各自无言。史精忠左手拿勺子舀着碗里的莼菜汤,右手在桌子下面握着赤羽的手,赤羽感觉到他肌肉的紧绷,用力地握了回去,示意他不用担心。 !'MD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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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闷的一餐过后,史艳文叫人换了茶水,赤羽望着窗外的湖光山色,听史家父子慢慢悠悠地聊家常。 VA%i_P,  
Dm^kuTIG  
三个人一直坐到日头西斜,史艳文看看天色,把手机递给史精忠:“父亲想和赤羽先生谈谈……密码是你们母亲的生日。” E4.IS =4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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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羽在心里默默感叹了一下线上支付的普及程度。 W!^=)Q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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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史精忠出了包厢,史艳文用手指磨着茶杯下的托盘,盯着茶水看了许久,才终于轻声说了一句:“精忠是个好孩子。” !Ch y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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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赤羽回答,“也是个好恋人。” CUG<v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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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史艳文笑了笑,“赤羽先生还真是……赤羽先生知道看着孩子长大是怎样的感觉吗?” l{AT)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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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赤羽摇头,“赤羽不曾有过抚养孩子的经历。” ~>R)H#mP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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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孩子长大成人,既是喜,也是忧,”史艳文说,“喜的是他们已经能够自立,可以选择自己的生活,忧的是自己日渐衰老,无法再为孩子们遮风挡雨,担心他们的选择是被其它因素所迫,而不是出于自己的本意。” F&~v D  
Q!{Dw :7  
赤羽听出史艳文话中有话,但没说什么,而是看着史艳文,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A%O#S<sa  
mx4*zj  
史艳文也盯着赤羽看了一会儿,端起茶壶往赤羽的杯子里续水,轻轻叹了一口气:“唉,艳文是个失职的父亲……小空怪我,我无话可说,虽然也想尽力补救,但是否选择原谅父亲是他自己的权利,精忠和存孝虽然不说,可艳文也知道,没有父亲陪伴他们长大,他们一定也很寂寞,然后现在……元先生也好,你也是,艳文对你们没有什么个人恩怨——就算过去有,现在也已经无关紧要了——只是担心这两个孩子会不会是在用这种方式弥补缺憾,也担心他们未来会不会为此感到后悔。” bW|y -GM  
Sx"I]N  
壶嘴下方的茶杯里水已经漫进了托盘,史艳文忽然回神,轻声道了句抱歉,然后重新倒了一杯茶推给赤羽。 8gxLL59  
y^rg%RV  
“史先生认为你的儿子只是在恋人身上寻找父爱。我虽然没有抚养过孩子,多少也能体会你的心情,”赤羽按住茶杯,把它又推回去,“但我从没有把他当成过孩子,也从没有被他当成过父亲。赤羽信之介对自己的魅力和精忠的感情还是很有信心的。” jFv<]D%A[  
ZB%~>  
他说完便走出包厢下了楼。 R2s>;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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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精忠站在饭店门口的台阶上,夕阳从一侧照过来,给他铺上了一层暖色。赤羽走过去,自然地搂住他的腰,顺着他的目光望向湖对面的一座小山。小山半逆着光,此时只是橙红天幕下一个模糊的轮廓,山脚处隐约还能看见一座塔顶的尖角。周围的游人吵吵嚷嚷地掏出相机和手机拍照,没有人注意他们。 y<b0z\  
#w@Pa L iS  
“夕照古峰。” K=)R!e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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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羽把脑海中突然现出的四个字说出口,发现史精忠也和自己说了相同的话。 ?OyW|jL  
h_L '_*  
“什么呀,”史精忠扑哧一声笑了,“‘夕照古峰’是个什么东西?” POXn6R!mM1  
Se`N5hQ  
“我哪知道,”赤羽回答,“突然想到的。” S/;Y4o  
Ke'2"VkQt  
“我也是。难不成是什么上辈子的……” $H}Mn"G  
sD +G+  
赤羽感觉怀里的人身子一僵,回过头发现史艳文正从大堂里出来。史精忠拘谨地挣开赤羽的怀抱,向旁边挪了一步,恭敬而动作生硬地把手机递还给史艳文。 ^nF$ <#a  
`qz5rPyZ  
“对不起,打扰你们了吗?” Uzn|)OfWP  
G |^X:+  
这种时候当然不能回答“是”,赤羽干笑了一声,史精忠则瞬间红了脸,躲到赤羽身侧。 n #I}!x>2  
Q%2 Lyt"(  
“赤羽先生,艳文已经想清楚,以后不会再说什么了,”史艳文向赤羽点点头,嘴角似乎带了点笑意,“做父亲的如果不能支持孩子的选择,岂不是更失职了吗。” CF"3<*%x  
NG UGN~p  
送史艳文回去的路上仍是一路无话,但赤羽能感觉出车里的气氛已经缓和了许多。下车时史艳文与赤羽握了握手,也隔着赤羽与史精忠握了握。 / nF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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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希望你幸福。”他说。 ="R6YL  
#U D  
“我已经……”史精忠目光扫过副驾驶座上的赤羽,脸上浮起了微笑。 sLp LY1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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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二史精忠的车限行,摩托又不能往主城区里开,于是两个人乘地铁去参观原本计划在周三去,却因为昨天的一顿饭而决定提前参观的景区。 J9.p8A^^2  
FF~4y>R7u  
一走进地铁站,赤羽就发现周围的墙壁上贴满了各种不认识的漫画角色,继续向里走,五颜六色的彩绘越来越多,连柱子上都贴着漫画角色的海报,只有地面中间画着清淡水墨画的石凳子孤零零地立在一片浓墨重彩之间。 U&$]?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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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羽以前见过漫画角色的痛电车,不过确实没想到会在这异国他乡看到相似的场景。史精忠摸着鼻子,指了几个角色,告诉赤羽这是哪部漫画里的谁,然而更多的角色他也不认识。 {VG[m@  
RgA4@J#  
“平时没什么时间看这些东西。”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8O=^7  
Ki6.'#%7  
两人乘坐的地铁碰巧也是一列痛车,车厢的顶端和侧壁都贴了大幅的漫画图片,脚下的地板上也漆着被对话气泡框起来的台词,对面的两扇车门上各贴了一个面向门中间的美少年,旁边是两个大大的作者签名“六叔是个叔”与“荷仪”。 z.HN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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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了!” jdf)bO(9#  
&"%|`gE  
几个年轻女孩攥着手机蹦跳着穿过车厢跑过来,一边说着“官方拉郎”、“梦幻的相会”一类的话,一边挤在一起用手机给车门上的贴画拍照。其中一个发现赤羽在看她们,几个人叽叽喳喳小声交谈了一番,然后装作没看见一样转身离开,却又纷纷笑着偷偷往赤羽和史精忠这里瞟。 X]"OW  
`Kw8rG\]:  
下车的地铁站意外地没有太过显眼的装饰,下车时赤羽回头看了一眼留在车厢里的几个女孩,她们还在看着他和史精忠,脸上带着神秘的微笑。 uN3J)@;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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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地铁站,没走多远就看到了开阔的湖水。湖边的人行道上游客来来往往,即便不是假日也仍然游人如织。史精忠去路边的共享单车停放点扫了两辆自行车,一边熟练地开锁一边告诉赤羽,湖边原先有出租的观光用二人自行车,但后来因为安全问题被停用了。 q.[[ c  
4$GRCq5N;  
“赤羽先生,骑车的时候离我近一点。”跨上其中一辆自行车时,史精忠说。 @M^Qh H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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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我走丢吗?”赤羽笑着问,“还是害怕人群里没有我在身旁?” 59BHGva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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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是,”史精忠狡黠地挤挤眼睛,“共享单车服务需要定位我的手机。” FXEfD"  
WTv\HI2X !  
两个人在沿湖的树荫下悠然骑行,浮动着碎金的湖面上不时吹来凉爽的风,史精忠偶尔停下来给赤羽解说景点,也有时两人正好碰上路过的观光车,就跟在旁边听几句车上导游的专业讲解。骑到禁止车行的路段,两个人就锁了车,下来信步地走。一对情侣撑着双人大的阳伞从他们身边经过,因为很少见到男人也打阳伞,赤羽和史精忠也忍不住朝那对男女的背影上多看了两眼。 ~LW%lM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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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羽在路边的冷饮摊用现金买了两支赤豆棒冰,回过头却发现史精忠已经不在身后了。他沿路找了一会儿,才发现史精忠正坐在湖边的长椅上向自己招手。 '=G Ce%A  
_m?(O/BTx  
“以前湖边的长椅还挺多的,前几年说是为了给情侣留下更多私密空间,拆了不少,现在想占上一把椅子都是难事,”史精忠小口咬着棒冰,“赤羽先生,昨天你和父亲说什么了?” 0QH3,Ps1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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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密,”赤羽笑了笑,“中年危机的男人之间的谈话,你不知道也罢。” =& :f+!1$  
C|;Mhe'r=  
“啊,赤羽先生,你吃得这么慢,要化了。”手里捏着空木棍的史精忠拉过赤羽的手,舔掉上面化开的糖水,顺便又咬了一口。 7oLf5V1~  
~'QeN%qadP  
“年纪大了肠胃也开始老化,凉的东西不能吃太快。”赤羽说。 IetGg{h.  
9`n) "r  
“这也担心那也担心,赤羽先生真是到了更年期了。” f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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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等到你更年期的时候,我可要好好地笑话你一番。” =*:_sw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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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到了更年期,赤羽先生就已经是老爷爷了。” _u|FJT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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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那个时候,你还愿意和赤羽爷爷在一起吗?” A1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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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史精忠小幅度地转头看看四周,拉上上衣背后的帽子,伸手抱住赤羽,“就算到我也老了,到你我都老死,也想在赤羽先生身边。” ck_fE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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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羽笑了笑,咬下最后的一口棒冰,揽着史精忠的脖子送到了他嘴里。 D<3V#Opw  
e=jT]i*cU  
周三一早突然下起了雨,雨势虽不算大,却淅淅沥沥地一直不停。这天没什么特别的计划,冰箱里也还有吃的,赤羽在卧室的飘窗上铺上一张垫子,坐在窗边听着雨声看书,史精忠斜靠在他肩上,拨弄手里的一台旧平板。 m5em<P!G  
9}jq`xSL  
“屏幕裂了。”赤羽从书中低下头来,指指平板角上的一条小裂痕。 69j~?w)^  
b'oGt,  
“嗯,是之前去老师家时不小心摔的。前一阵冥医先生新得了一笔专利费,老师换了新的平板,还预订了一副国产的AR眼镜,然后就把这个旧平板送给我,说要让我时时面对自己的错误……啊,刚说到冥医先生他就发动态了。” [aM'  
G!VF*yW8  
平板上的社交网站显示了一条新消息,是个头像是一朵小白花的账号“看病交钱天经地义”,内容是一句话“人懒还洁癖,简直就是专门折腾别人”,下面的配图是一间一尘不染的客厅,明亮的茶几和地板映着窗外的蓝天,落地窗里是色彩鲜明的绿树、海水和沙滩,沙发一角的地上放着一双浅绿色的拖鞋。 :{ WrS  
t-7U1B}=<C  
赤羽点进冥医的账号上下翻了一下:“这个医生好像很喜欢抱怨,而且每次都会带照片。” q&Tn>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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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史精忠摇头,“发照片说明他心情好,心情不好的时候他会出门去挣钱。” ,WB_C\.#X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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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工作获得乐趣吗?” )dIf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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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挣了钱给老师买东西,然后继续发牢骚。” it\DZGs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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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看来你的老师也是个很特别的人。” ta4JWllf  
*fH_lG%  
史精忠默默把手机递到赤羽面前,手机上显示的是史精忠公司的聊天组,一个绿茶头像刚刚发了一句“这点工作都做不好 @玄之玄 你不如改名叫咸之咸好了”。 >'}=.3\  
c@ZS|U*(  
“说好年假里不谈工作。”赤羽按住史精忠的手机。 Gkv~e?K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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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旁观他们聊天而已,老师经常妙语连珠,非常精彩,”史精忠瘪瘪嘴,岔开话题,“赤羽先生在看什么书?”说着就钻到赤羽怀里扒下来他的书看,然后对着满页的日文吐了吐舌头。 EwD3d0udL  
wLOQhviI^-  
“是推理小说。”赤羽回答。 P wB g  
46K&$6eN  
“这么厚的推理小说,”史精忠拿手掐了掐书的厚度,“我还以为赤羽先生不看这种书。” z{@R.'BD  
* K, hrpYR  
“我好歹也是个日本人啊,”赤羽笑道,“这位作者的作品很有趣,书里的角色经常长篇大论,有些地方看似歪理,却说得头头是道,读他的作品,比起真相,我更想知道主角还能说出什么样的话来。” 5K ,#4EOV  
'cAc{\)  
“最近好像很流行推理小说,银燕和风间他们也在看。”史精忠说着从平板上找到一条消息,发布的账号叫“天才剑者”,头像是一柄蓝色的长剑:“神秘建筑师的遗作,暗含机关的建筑,以明珠装饰的高楼里发生的连环杀人案——本格推理旗手的楼系列最新作《明珠楼的杀人》中日双版到手!而且是必须边裁边读的设计!就让本天才用自己的聪明才智揭开楼中尘封的秘密吧!”文字下面还配了一张两本毛边书的照片。 WfRfx#MMt  
q1f=&kGX~  
“这位作者的作品在日本也非常受欢迎,虽然和社会派作品相比销量少了一点。”赤羽说。 )XP#W|;  
}{5mH:  
史精忠刷新了一下页面,刷出了一条新消息,是赤羽熟悉的蓝色羽扇头像:“主角双重人格的叙述性诡计,毫无趣味。”下面还配了一张只裁开了几页的毛边书照片和上面那句话的多种语言翻译。 N~):c2Kp<9  
$Ei o$TI  
还是熟悉的老熟人,赤羽扯了扯嘴角,又按了一次刷新,这次温皇的动态下面多出了一片“温教授不要剧透!”和大哭的表情与颜文字,还有另外一条消息。新消息和温皇的消息前后差了零点几秒,是一个赤羽不认识的账号,头像大概是本人的照片,ID叫千雪孤鸣。千雪孤鸣的动态是一张相片,似乎是手机照的,图片有点模糊,但能看出来是坐在老式收音机前面一大一小两个少女的背影,图下面配的文字是“下雨不能出去玩,带着女儿和侄女一起在家听广播。听了一段叫什么明珠楼的破案的有声小说,真有意思,两个孩子都想接着听,可惜每天只播一章,没办法,约好明天继续。好奇后面的故事。” ZMoJ#p(  
#`La|a.-  
“温皇先生恐怕要小心了。”史精忠幽幽地说。 =9pw uH  
l801` ~*gO  
周四是阴历十五,史精忠要吃素,上午雨终于停了,两个人便一起出门去买菜。赤羽站在楼道门口,看史精忠从地下室里拎上来两团什么东西,史精忠把它们放在地上展开了,是一红一黄两辆滑板车。 L\}Pzx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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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小空和银燕小时候买的,我们那时候还叫酷鼠滑车,他们两个特别喜欢,每天滑着它去上学,后来老家放不下,就挪到我这儿来了。”史精忠介绍道,明显憋着笑。 F<Hqo>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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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现在从地下室推出一辆三轮车来我大概都不会意外。”赤羽说。 dh^+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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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里不准骑三轮,”史精忠一脸正色,“带辅助轮的儿童自行车倒是还有一辆,赤羽先生要骑吗?” X"[dQ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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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容我拒绝,”赤羽回答,“不过为什么是滑板车?” ?&znUo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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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走着快,轻便占地小,车把和滑板上都能放东西,而且我想看赤羽先生滑。” a-]hW=[  
?fK^&6pI  
“你说服我了。”赤羽把扶手调高,踩在滑板上,试着滑了滑。 z,{e]MB)M  
5- D`<\  
幸好周四还是工作日,小区和菜市场里人都不多,竟没有人对两个踩着滑板车去买菜的大人发表什么意见。雨后的太阳明晃晃地照着被洗出了新绿的树叶,滑板车轧过地上的小水洼,在车轮两侧划出两道长长的水线,看着史精忠跃动的背影,赤羽忽然有点遗憾自己没有在他小时候就认识他。 -@''[m.*  
6hkkNXqkf  
买菜的下一步就是回家做饭。两个人虽然都会做饭,但也都算不上精通厨艺,史精忠拿出据说是先前砚寒清出差过来时被他威逼利诱留下的菜谱,两人分工小心翼翼地照着菜谱上的要求烹饪,虽然耗时略长,但最终把自己做的饭吃到嘴里时的成就感也是颇为新鲜的感受。 i`prv&  
RT% x&j  
饭后两人一起洗完碗,赤羽提出想看看史精忠小时候的照片。史精忠拿出几本相册,对着照片给他讲了许多故事,然而赤羽发现,几本相册从头翻到尾都不见一张史家人的全家福。 [E>R.Oe  
?ork^4 $s  
“小时候父亲忙,很少在家,有时候过年也不回来,而且那时候还没找回二叔,后来二叔找回来了,无心回来了,父亲也退休了,母亲和小空又……” 24|  
GR,J0LT   
赤羽合上相册,抱住史精忠,吻了吻他的额头:“咱们去看看你父亲,怎么样?” -$U@By<SJ  
31~hlp;  
两个人收拾了东西,驱车去江对岸,在小区门口碰见了罗碧和无心,上楼时又碰见了史存孝和他的恋人,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爬上楼去,敲响了史艳文家的门。 BlXX:aZv  
NB E pM  
周五早上,史精忠翻了翻衣柜,问赤羽:“你下次什么时候来?” NuU'0_")/  
Nd`HB=ShJ  
“不知道,”赤羽回答,“要看我的安排,也要看你的安排,而且我下次来也是两年后的事了。” nV'3sUvR#  
z@zD .   
“前几次都是冬天来的,衣柜里存了不少冬装,春秋装也有,但是夏天的衣服好像不太够。” 81Z4>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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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下次还是冬天来吧。”赤羽应道。 #wr2imG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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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史精忠说,“我是说,需要给你添置几身夏装。” Dy su{r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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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买了衣服然后在柜子里放两年是不是不太好?” wG+=}1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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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后年是夏天来,不提前准备的话等你来的时候衣服就不够穿了。你又不是小孩,不会再长高,现在合适的衣服两年后应该也没问题。” OR]T`meO  
Rho5s@N7  
“可是我可能会中年发福。” dY8(nQG  
"Nbos.a]5  
“赤羽先生,你大概没这个机会。”史精忠说着拿起钱包、手机和车钥匙,飞快地跑到门口去穿鞋。 80Ag  
<P1rqM9^  
事实证明史精忠大概也不是真的要给赤羽买衣服,他拉着赤羽进了商场,每种店都要进去看一看,他试了试手表,给赤羽买了一瓶男士香水,男装店的导购员误把他们当成了兄弟,史精忠就顺着话头叫赤羽“信哥”,换来赤羽在试衣间里拿吻堵了他的嘴。 sxo;/~.p  
0h22V$  
两个人在商场的书店里看了一会儿书,在室内溜冰场外进行了一次以失败告终的心理斗争,赤羽第一次看了没有字幕只有汉语配音的电影,电影结束后一部分观众马上离席,也有一些人留下来等着看彩蛋,放映厅里灯光亮起来的前一刻,史精忠凑过来,吻了吻赤羽的嘴角,于是当四周再次被灯光照亮时,首先映入赤羽眼帘的就是恋人腼腆笑着的赤红的脸。 AM'gnP>  
jo)6 %w]  
下楼时两个人走了和上楼时不同的路线,电器区的导购员积极地向路过的两人推荐新款的电动平衡车,虽然赤羽和史精忠都表示了没有购置平衡车的打算,但导购员还是极力劝他们试一试。史精忠拉着赤羽的手站到平衡车上,开始还紧张地紧紧抓着赤羽的手,等他适应了操作方式,就放心地松手,在电器区里绕了一大圈才回来。 & 1[y"S  
u)v$JpNE  
从平衡车上下来的史精忠满脸兴奋,但在谢过导购员之后还是郑重地道了歉,说自己暂时还没有这个需要。导购员似乎也有点惊讶于史精忠的反应,礼貌地挥着手送他们离开。 7,*%[#-HE  
NvQ%J+  
“也许温皇先生会对这个感兴趣。”史精忠小声对赤羽说。 bp#fyG "  
pY t/378w  
“哈,也许温皇需要的不是这种代步工具,而是传送带。” M ?*Tf&  
ltoqtB\s  
在商业区附近吃过晚饭后,回程时已经月上中天,史精忠停了车,两个人吹着风在江边散步。沿江的一列路灯光摇荡在水里,像一串碎珍珠围绕着映在江心的一轮圆月,风从江面上拂过来,簌簌地扫动史精忠额前的刘海。赤羽伸手帮他把刘海拨开,露出一双和空中明月一样明亮的眼睛。 (= 9 wo  
<c+K3P'3?  
“这样一起散步,感觉就像已经退休了一样。”赤羽说。 zie=2  
sK&,):"]R  
“嗯,”史精忠点头,“赤羽先生,今晚的月亮……真美啊。” >Q=Uk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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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史精忠搬出一个用牛皮纸裹得严严实实的大盒子。赤羽前一天从商场回来时就发现汽车后备箱里多了这么个盒子,不知道里面都装了些什么,但史精忠没说,他也没问。史精忠当着赤羽的面拆掉盒子上的牛皮纸,露出了里面的东西,是两套需要手工拼装的迷你四驱车和一条简易轨道。 dCeX} Z  
\, 8p1$G  
“这是?” KXf<$\+zO  
\0ov[T N.>  
“我想和赤羽先生一起做一些能保存下来的东西。” E"#Xc@  
W`rMtzL5  
史精忠拿出工具箱,在饭桌上铺上一条浴巾,两个人对照着说明书把零件一一剪下,修边,拼接,调试底座和马达。两人都不擅长手工,一开始弄得手忙脚乱,仔细阅读了说明书又实际摸索过后才终于摸到了一点门道,七手八脚忙了一通,总算让车身和底座顺利合在了一起。 QL97WK\$  
\5TxE  
用马克笔给车身涂色时,史精忠执意要在白色的车上画一只红色的凤凰,对照着网上查来的图样在纸上画了好几遍,才小心翼翼地往车身上描图,赤羽也来帮忙,结果两个人涂了满手的红墨,事后用酒精洗了半天。由于有前车之鉴,第二辆红色的车身上只勾了些简单的线条,赤羽剪了一张贴纸,把白色的小狐狸贴到彤红的底色上。 @*(4dt:V  
 8gC)5Y  
史精忠买的四驱车轨道是最普通的环形道,两辆车放进去就开始沿着圆环飞速转动起来,像两颗转圈的流星。史精忠蹲在轨道旁边静静地看,像一个刚刚得到新玩具的孩子。 ',{7% G9  
(#|{%4g@>  
“怎么样,弥补儿时的遗憾了吗?”赤羽从背后抱住他。 Y%Ieg.o  
.et ^4V3  
“这不是在弥补没能和父亲一起的遗憾,”史精忠回答,“是在创造和赤羽先生一起的回忆。” O4L#jBa+  
_dU8'H  
周日清晨,赤羽躺在床上睁开眼睛,想起自己一年一度的退休生活还有六个小时就要到期了。 }H RK?.Vj:  
7?nJ4x1  
史精忠光着上身坐起来,伸出双手搭在飘窗上,银白的长发一直散落到腰际,像是披着一层纱衣,发丝之间隐约露着几枚红印和腰间墨色的两字“精忠”。 R?pRxY  
RJ~ %0  
“赤羽先生知道我为什么想住在江边吗?” inAAgW#s}  
l?8)6z#Zl  
“为什么?” oY=1C}  
MT6/2d  
“这条江自西向东,再往那边……”史精忠抬起胳膊顺着江水指向东方,这个动作让围在他腰间的被单又向下滑了一点,赤羽覆手上去,被史精忠反手拍掉,“江水汇入大海,海的对岸就是赤羽先生。” [ohBPQO  
?D|\]0eN  
“像这样和我远距离相处,觉得辛苦吗?” J!TBREK  
sbo^"&%w  
“不,”史精忠摇头,“有时候我会想,幸好我们生活在现代,古代没有飞机,坐船漂到日本恐怕至少要十天,而现在你我之间的路程只有两个半小时,等你回去之后,距离就是一个小时,十天的距离缩短到了一两个小时,和古人相比,我们不是很幸福吗?现在每年能有一周的时间和赤羽先生共度,平时想你了也能通过网络和电话与你联系,我已经很知足了。” BFVAw  
B$vr'U   
“如果放在古代,你我远隔重洋,大概没有认识的机会。” T9syo/(  
S~NM\[S  
“不管是在怎样的世界里,我相信自己都会和赤羽先生相遇。” &|Np0R  
iY0>lDFm.  
赤羽把史精忠拉起来,自己也起身抱上去,将两个人的心脏贴在一起。两颗心隔着皮肉用力地跳动,赤羽能感觉到史精忠的心跳与自己心跳的频率渐渐趋同。 zhblLBp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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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你我之间的距离是零,”他温柔地抚摸史精忠埋在自己颈侧的头,“每一分,每一秒,你我之间的距离都是零。” 5$rSEVg 9  
3y A2WW  
午饭后,赤羽和史精忠各自摘下脖子上的钥匙挂坠,打开柜子里的保险箱,取出各自的记事本,正式结束了为期一周的年假,从一对退休情侣变回了尚贤咨询公司总经理史精忠兼墨家钜子“俏如来”和桐山组“军师”赤羽信之介。 <rIz Z'D  
_&#S@aGw  
去机场的车上,赤羽翻着手机上的日历,看着窗外飞掠而过的行道树,想起了来时悠然在树荫下穿行的摩托车和史精忠的高马尾从头盔里滑落下来的那个瞬间。 j_cs;G: "  
8VQ 24r  
在机场的海关外,赤羽拿出护照,松开了与史精忠十指相扣的手。 jS<_ )  
Dyg?F )6  
“明年八月的盂兰盆节来吧,我想让过世的家人和朋友也认识你,还能带你去看五山送火和烟花大会。” Sw[{JB;y,  
RA O`i>@  
“赤羽先生说什么呢,我会害怕的。”史精忠说,脸上却没有一丁点害怕的意思。 )G1P^WV4  
T=Z.TG|lIx  
一个短暂的吻落在了史精忠唇上。 ` ln1$  
58V[mlW)O0  
“我是说,我在海的那边等着你,明年再会。”

lydow 2018-08-02 08:05
【三】  花间行(网空现代) 58tVx'1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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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点了?”史仗义从副驾驶座上醒来,揉揉睡酸了的脖子,瞅了瞅车窗外漆黑的路面,又扭头瞅了瞅驾驶座上的人。 3AcD,,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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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着车的老王左胳膊拄在敞开的车窗上,嘴边一点火光明明灭灭,半长的棕色头发在夜风里狂舞。“小声点,”他瞥了史仗义一眼,一脸“别吵醒了孩子”的表情,“还有两个小时天亮,要睡去后头睡。” K(}AX+rI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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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让我去后头睡我就去后头睡,那我这个老板岂不是很没面子。”史仗义眯起眼睛,抢下副手嘴里的烟,自己抽了一口,然后顺着车窗把烟头扔出去,在他侧脸上重重地“啵”了一下。 M~Ttb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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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亲了一口的老王没什么反应,史仗义也不生气,这是意料之中的事,脸上没有表情说明他心里其实很高兴。史仗义欢快地从车座上翻过去,滚到后面的床上。透过车屁股上的窗户隐约能看见挂在房车后面的车斗,里面养着老王的宠物——5箱蜜蜂。想当年史仗义刚取代干爹成为公司一把手,老王买了13箱蜜蜂放在院子里,结果冬天没做好保暖,冻死了大半,老王一个星期没说话,抽掉了三条烟,抢救下来的5箱当成亲孩子一样养着,一直到现在还每年带它们各处去采蜜,一年里至少有三个月都在路上。 &opd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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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上路时史仗义买了台摄像机,说要在旅途中拍一部属于自己的公路片,结果真上了路,才知道原来行路的时间都是晚上。牛头带小弟去催账都大多选在白天,史仗义这个老板自己倒总是夜里赶路,就好像在连夜脱逃。 LwcIG h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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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夜脱逃”这个词让史仗义联想到私奔。和老王私奔是他目前这二十几年来的人生里做得最满意的一件事,虽然实际上他离家的时间也是白天。他没有偷偷回去欣赏他那个宁可儿子被绑架撕票也要坚守岗位的爹露出了什么样的表情,当他把想象中史艳文那张扭曲的脸从脑海中挤出去时,占据了他视野的老王正叼着他的嘴唇,双手掐着他的腰热情地挤进来。 !p/%lU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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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王虽然名字叫老王,实际上前年才刚过30岁,和史仗义那两个脸上就写着“恋父情结”四个大字的大哥与小弟相比,老王和史仗义之间10岁的年龄差根本就算不上事。老王其人,脸极冷,心比脸也热不到哪里去,但只要大方向上有道理,不管史仗义在小事上怎么折腾,他说的话老王还是句句听。总得来说,老王对史仗义算是不错。 Nes=;%&]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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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前几天才刚出了新疆,开着车逆着花期一路向南,就为了赶在四月去采伊犁野山杏的花蜜,交给史仗义浑身散发着圣光的大哥史精忠,让他拿去孝敬他那个为人阴险的老师,当做出游期间托管摩托车的报酬。 1BHG'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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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仗义对史精忠和曾经策划绑架自己亲弟弟的人上床这种行为十分不齿,对成为大哥姘头的那位日本同行更是深恶痛绝,但他不得不承认爱车托付给大哥就是比交给小弟更让人放心,老王的车则是托付给了他多年的损友,史仗义妹夫一职的有力人选南宫很。公司的业务有三位中层管理和一位公子开明,史仗义和老王无事一身轻,就放心地在外面漂着,顺便拿自家产的蜂蜜当公司的员工福利。 u"1rF^j6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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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仗义在床上没睡多久,就听见车停了下来,老王砰地关了车门,几秒钟之后车斗里传来咚咚的脚步声。史仗义从床上爬起来,看见晨光里老王的背影,他正把五个蜂箱摆在路边的土地上。 d?Al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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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走高速走国道就这么一个好处,随时都可以上路,也随时都可以在路边停下。老王勤劳的小蜜蜂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没有一天闲着的时候,他们也必须跟着蜜蜂的生物钟,反其道而作息。老王拿喷壶朝蜂箱上喷了点水,等了十几分钟之后打开蜂箱,蜜蜂就成群结队地从箱子里飞出来,飞入花丛中采蜜去了。 Fs_]RfG  
U6E\AvbRn  
老王停车的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四处见不到一个人影,路边却开了一大片紫色的小花。花地一眼望不着边,浩浩荡荡地简直要一直开到天上。这地乍一看十分像电视上的薰衣草花田,但生在紫色小火把下方叶柄上的三片小叶出卖了它们,和老王一起从网上学来的蜜源植物知识告诉史仗义,它们其实是紫苜蓿。 uj>Wg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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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王欣慰地看着蜜蜂们飞远,往胃里填了点东西就要倒头睡觉,伸出去拉窗帘的手冷不防被史仗义塞进了一台摄像机。 bHLT}x/G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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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碰上这么好的机会,先别急着睡觉,来来,赶紧拍一段。” W14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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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王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嗯”了一声。 P 3Mh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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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王说话言简意赅,能在五个字以内解决就绝不说第六个字,表达意见的方式更是简便,同意就是“嗯”,不同意就不出声,生气了则是“史仗义”。史仗义见他同意了,检查了一下自己手上涂得熨帖的黑色指甲油,喝了口水润润嗓子,跳下车走到花丛里。 40E#J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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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王手中的镜头聚焦在飞舞着黄黑色小虫的紫色花海,史仗义尖尖的食指闯入镜头,指着远处蜜蜂飞走的方向。 wNFz*|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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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述游戏故事,体味游戏人生,大家好,这里是神奇陆——世摩罗和网中人,以为开错了视频的请出门右转眼科不送。今天我们和辛勤的小蜜蜂来到了一片美丽浪漫的薰——衣——紫苜蓿田……” 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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录好视频后,史仗义打发司机老王去车里睡觉,就揣了钱包手机和摄像机的内存卡,一个人沿着国道信步地往远处走。紫色的小花扫着他的小腿,老王养的蜜蜂时不时擦着他身边飞过,落在被他撞得晕头晃脑的紫花上。一旁的国道上偶尔有大车呼啸着驰过,不过老王睡觉时也警觉得很,不需要担心有人偷蜂箱。 8 C[/d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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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仗义沿路走出十几里地,才找到一个村子,村里挨着国道边开了个小网吧,第一个小时收两块钱,往后每延长一个小时收一块。史仗义麻利地在网吧电脑上装好视频处理软件,插上摄像机内存卡,调色,剪辑,压制,上传,在不到五块钱的时间里就解决了战斗。 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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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仗义和老王业余在网上做视频播客,把旅途中的生活拍给别人看,老王不出镜,史仗义出手,出声。两人在视频网站上的帐号叫“网中人”,实际却是史仗义在使用,确切地说是史仗义侵占了老王的账号,因为老王嘲讽他的网名“戮世摩罗”非主流,就连网吧老板在看到史仗义进门时也露出了看非主流青少年一样的奇怪眼神。 DCqY|4Q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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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主流”的史仗义从网吧出来,问到小卖部买了些日常用品,想起前天睡觉时老王说他头顶黑了,又去理发店看了看染发剂。 8-<: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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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发店老板背对着史仗义给人刮脸,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不进绿色的”,回头看到史仗义之后则立刻变了口气,但还是重复了一遍:“真没有绿的,村里没人染这个色。” }D+}DP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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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仗义摸着一头上黑下绿的短发,路过农田时偷偷挖了两棵生菜,放在嘴里咔哧咔哧地嚼着往回走。 pTIf@n6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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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天边已经泛红,老王还睡着,史仗义套上防护服和纱网凑近了蜂箱,抽出来一块巢脾查看存蜜量,然后就站在一边,看着蜜蜂陆陆续续地飞回蜂箱里。  V#V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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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你的蜂女儿们回巢啦!”他对着老王头的位置敲了敲车窗。 \&U>LwZd?  
N F)~W#  
房车里自带一个简易的厨房,不过老王偏好在贴近自然的地方吃饭,两个人在花丛里找了片空地,支起酒精炉,放上登山锅,就在里面煮面,锅里碗里氤氲的水气打湿了史仗义额前的刘海。 z5ij(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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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那边村里的理发店,居然没有绿色的染发剂!我还想让你给我染染头发再走,不然这么黑黑绿绿的好像我是个西瓜一样。” 2eMTx w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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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别染。” ER,1(1]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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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得好,要想生活过得去,头上就得有点绿,绿色是我对美好生活的需求,”史仗义正色道,“不过那家店里还有深紫色的,你说我要是染个深紫色,再梳个背头,是不是看起来像黑帮老大?” m2AnX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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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闹。” &b:1I 7C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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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选一,你觉得紫色和绿色哪个好?” SdD6 ~L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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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好,”老王回答,“对土不好。” / m=H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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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情调。”史仗义断言,但他并没有生气,毕竟没情调也是老王的特色之一。 GSH>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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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往哪儿走?” om1e Qp0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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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南,绕开产枣的华北,去四川的柑橘园,然后沿长江向东,回家。” p, #o<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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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天色已经黑如墨染,密密麻麻的星点铺陈天幕,两个人收好了餐具,盖上蜂箱,抬回车斗里安放好,然后一左一右跨进车中。史仗义斜着身子往座位上一倚,开车的老王点燃了一根烟,一踩油门,车子驶离已经融入黑暗中的花海,再次驶上了夜色笼罩的国道。

lydow 2018-08-03 23:29
【四】  案头行(温剑现代) 3W N@J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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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间烈早晨醒来,身边的半张床已经空了。 ?` ?)QE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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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糊中他习惯性地翻身望向另一侧的床头柜,这个动作让他倒吸了一口气,等他终于完全清醒,睁开眼睛,他看到床头柜上一个扣着的小盒旁放着一枚镶蓝宝石的戒指。 1jcouD5?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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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完了,今天居然一早就是任飘渺,昨天晚上才刚做过,怕不是又要……他一边想着一边摸到左手无名指,把上面的戒指褪了下来。正当他摸向自己这侧床头柜上的盒子时,卫生间的门吱地敞开,一个裹着浴巾的身影慢慢悠悠踱了过来。 ')cMiX\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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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此君眼睛张开的有限角度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风间烈对他眼神的解读,但凭借多年经验磨练出的强烈直觉和对方嘴角上翘的微妙幅度,风间烈一瞬间就认出了—— yU*8|FQb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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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皇?” I`!<9OTB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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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间烈伸向盒子里白玉戒指——其实相比起它他更喜欢温皇的戒指,至少温皇不会太过火地伤害他的身体,而任飘渺手里的玉器总是会进入一些它们本不该进的地方——的手收回被子里,又被温皇捉住了攥在手心。 .:F%_dS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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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认出是我?”温皇脸上带着笑意,细长的双眼却射出冰冷锐利的光,“还是说,你希望看见的是别人?” ZpQ)IH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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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间烈哑着嗓子干嚎了一声,翻身把自己蒙进被子里。 WvY? +JX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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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和自己吃醋有意思吗?变态!” J| w>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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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时候风间烈觉得自己其实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温皇和任飘渺争夺的对象本身,还是只是温皇借以和另一个自己斗争的工具,不过不管本质上是哪一种,它们的表现形式都是相同的——除上床时以外,他双手无名指各戴着一枚结婚戒指,他被温皇“无微不至地”窥探精神,并被任飘渺“无微不至地”榨干身体。 [<@.eH$h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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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间烈从床上爬起来,在卫生间里把自己清洗干净,从衣橱翻出一套干净睡衣穿上,然后捡起房间地上的衣服一件一件扔上床,用床单卷起来一气塞进了洗衣机。 X 4~y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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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衣机开始发出轰隆声响时他才意识到旁边的窗户上也有啪啪的水声,原来外面下雨了。于是他开始思考在室内晾衣服会不会太潮,一边走去厨房做早饭,动作连贯流畅,一气呵成。 uxr #Q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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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皇吃了饭喝了口养生茶就慢慢踱着步子去客厅里的躺椅上躺下,顺手拿起旁边小桌上的一本书来看。为了配合温皇这种能少走一步就绝不多走一步的性子,整个家里每隔几米就摆了一张躺椅,不同楼层之间也专门装了电梯,楼梯则是给温皇以外的人使用,这样的人以前是丰都月和凤蝶,后来是凤蝶,现在是风间烈。 rC^WP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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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依照温皇喜好设计的两层高客厅里没有电视,取而代之的是布满一整面墙的书架,看起来就像电影里欧洲贵族的书库。架子上的书和图书馆里一样编了号——不过是按照温皇自己的编号方式,墙角还摆了一架取书用的人字梯。 GjvOM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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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一下00587987号的书。”温皇像个高傲的贵族一样命令道。 [1Qo#w1  
4O^xY 6m  
00587987号在书架的上层,风间烈抬头望了望它的位置,嘴里习惯性地回话:“你有完没完,还真把我当成仆人了?还是说你昨晚纵欲过度,这副老身子骨今天已经站不起来了?” v dc\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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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间烈,不敢爬梯子就直说,别以为你的话能激到我,”温皇不紧不慢地回应,“至于这副身子骨的哪个部分还能站得起来,我不介意你亲身确认一下。” A P?R"%  
c(xrP/yOwi  
“谁不敢爬梯子了?爬就爬!”风间烈白了温皇一眼,咂了咂嘴,支起人字梯,忍着朝近在眼前的温皇脸上踢一脚的冲动,小心翼翼地往上爬。 V17%=bCZ5[  
G[uK-U  
上梯子的过程没有多大难度,风间烈很快爬上顶层,伸手够到了温皇要的那本书。然而当他站在梯子顶端,为了退下梯子而低头向下看时,终于意识到自己与地面距离的风间烈一阵眩晕,幸好身手敏捷抓住了附近的书架才勉强没从梯子上掉下去。 4V)kx[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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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梯子本身并不是难事,但需要低头看下方的台阶这点让风间烈想起来就头皮发麻。在认识温皇之前风间烈并不知道自己恐高,小时候和弟弟一起爬树后,以身为兄长的责任心硬撑着把自己和弟弟两个人从树上弄下来时,他还以为自己害怕只是因为爬树的经验不足,后来他跟着温皇去蹦极,结果在透明地板的缆车上低头看了一眼就直接晕倒在温皇怀里,被温皇一直嘲笑到现在,以至于他自己都有点怀疑自己上辈子是不是坠崖摔死的。清楚地了解自己只能在距地面一米范围之内活动的风间烈哆哆嗦嗦地蜷缩在梯子顶端,甚至不敢低头看下方的温皇露出了怎样欠揍的表情。 K0|FY=#2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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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一本书也要耗去一个小时吗?”不知过了多久,温皇似乎也终于等得不耐烦了,“你平时不是活蹦乱跳的,还自诩武林高手,连拿本书都做不到?” lZ]ZDb?P  
V^bwXr4f  
温皇说着朝上方伸出一只手,风间烈心头一热,心说这老头还算是有良心,一手握住温皇的手,另一只手扶着梯子,嘴里叼着书,颤颤巍巍地从梯子上退下来,拿书册拍了拍胸口。 z]_wjYn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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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伸手出来就把爪子放进去,你是狗吗?”温皇的目光甚至没有从正在读的书上离开,“我要的是书。” hj*pTuy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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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间烈瞬间觉得自己对温皇用意的误读是一种莫大的耻辱,怒气冲冲地把书拍到温皇手里。这时他发现温皇让他拿的是一本《帝鬼、木魅、无情葬月——三人现代诗选集》,知道自己费了半天工夫取下来的是这种里面没有一句人话的书让他更加气愤,甚至产生了把温皇所有藏书付之一炬的冲动,而引发了风间烈愤怒的元凶仍然不依不饶:“小东西,从各方面来说,你废物得可以,还是说领奖台那个高度就让你满足了?等你拿书的时间里太阳已经偏移了,错过了最佳的日晒时间,把我的躺椅推到南边的窗户下面去。” y.md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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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间烈没好气地把躺椅往窗户下面一㨃:“懒成这样,不如直接在家里安个传送带。” 61C7.EZ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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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好主意。” 3Ei#q+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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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间烈不再理他,快步离开了客厅。窗外雨还没停,不能出门,他在房子里百无聊赖地转了一圈,最后进了温皇的书房。 'CM|@ Z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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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从前是一间卧室,曾经属于温皇唯一的助理丰都月,自从丰都月搬离这栋房子之后,他的卧室就被改装成了书房。温皇的书都在客厅,没有收进书房的必要,因此书房里除温皇的书桌以外虽然还摆了一些书橱,但橱子里收藏的并不是书,而是相片和奖牌、奖杯一类的东西,看起来比起书房更像一个陈列室。 -P$PAg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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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一进门最醒目的架子上应风间烈的要求摆放着他的奖杯、奖牌和证书,按照时间顺序从小学高年级开始一直排到现在,排在最后的是一块亚锦赛的金牌和一块世锦赛的银牌,再往后的位置则是空着,他要给未来的世锦赛金牌和奥运会金牌留出地方。 5y.WMNNv{  
[Kg+^N% +  
书橱的第二层摆着风间烈的照片。小时候和父母弟弟一起的照片已经遗失了,如今的照片里最近的一张是上个月和弟弟一起在世锦赛场馆前面照的,其余照片中一半以上都是站在领奖台前父子一样的他和宫本总司。 i tt3.: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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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间烈的击剑启蒙老师其实是他的父亲,已故的前风间组组长风间久护,不过陪伴了他最长时间,真正把他培养成一个出色运动员的人则是教练宫本总司。宫本总司本人在退役前曾是国家名片级的传奇选手,是他收留了因为家庭变故无家可归的风间烈,带着他远走他乡,在新的土地上开始新的人生,也是他引导风间烈披荆斩棘,登上一座又一座领奖台,直至最后毁灭性地登上了温皇的床。 6,8h]?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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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宫本总司的合影结束于风间烈21岁那一年。那一年宫本总司与人私下斗剑,满头是血地被送去医院后留下了间歇发作的后遗症,同时失去了保持平衡的能力和身为剑客的资格。疾病把这个慈祥的大叔困在了异乡的土地上,让他没法再场场出席风间烈参加的比赛,起初风间烈还时常去看望他,而当他得知打伤师父的神秘剑客其实就是已经和自己同睡一张床的温皇时,他便再也没有脸面回到师父身边,只有宫本总司仍然坚持在每次比赛后给风间烈打电话,点评电视转播中看到的他的表现。 ^,TO#%$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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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本总司因病卸任后,风间烈的教练一职就在名义上换成了温皇。温皇本人只是个懒散的中医药大学教授,不过他的副人格任飘渺——一个年龄比温皇大一岁,话比温皇少,性格比温皇更冷酷的男人——则是个剑客。风间烈曾一度怀疑任飘渺是温皇童年不幸的产物,无奈温皇对自己的信息保密极严,风间烈不但没有查到蛛丝马迹,反而被温皇通过各种方式循序渐进地把他自己的过去摸了个透。 t%0VJB,Q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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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于宫本总司,风间烈的现任教练温皇——包括任飘渺——从不在他参加的比赛中现身,也不评价他在赛场上的表现,只在任飘渺占据意识两个人又没有在上床的极少数时间里用实际行动让他见识更高深的剑法,换句话说就是把他打得落花流水,然后再拖上床。 nV|EQs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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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间烈浏览书橱里展品的目光落向了扔在角落里的一枚小纽扣,那是他最不愿意想起却又执意要放在这里展出的温皇的罪证。当年他回到阔别已久的家乡参加比赛,还因此遇到原风间组老对头桐山组的赤羽信之介并结成了忘年交。比赛结束后他照例接到了宫本总司的电话,也收到了史家父子乃至凤蝶的祝贺短信,唯独身兼教练与恋人两职的温皇没有任何表示。风间烈气呼呼又可怜巴巴地给温皇打国际长途,大概是看他可怜于是一直陪同着的赤羽忽然从他领子上捏下一枚纽扣摊在他眼前。想到自己晚上在房间里的自言自语全都通过窃听器传进了温皇的耳朵,风间烈大骂着变态第一次主动挂断了和温皇的通话。 {BN#h[#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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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间烈时常怀疑父母为什么会给他起这样的一个名字,他名字里的烈既是刚烈的烈,也是惨烈的烈,然而他既没有刚烈到与一而再而三伤害他的温皇抗争到底,也没有惨烈到在与温皇的斗争中玉石俱焚。归根结底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在与惨烈人生的不那么刚烈的斗争中磨平了棱角,甚至于没有当场踩碎那枚罪恶的纽扣,更在摘掉纽扣型窃听器之后接受了把同样藏有窃听器的结婚戒指戴在手上。 yLvDMP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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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间烈转了转起床时重新戴回左手的蓝宝石戒指,用脚踢了踢书橱侧面缝隙里的一台折叠轮椅。 2`K=Hb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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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台轮椅也是任飘渺与宫本总司斗剑的副产品。凤蝶给风间烈绵延数年的初恋宣判死刑的那天温皇就是驾着这台轮椅专程赶去看他的热闹,可没成想一来二去斗嘴竟然发展成了接吻,肢体冲突竟然演变成了做爱,而且就是在这台轮椅上。温皇重新站起来之后——虽然刺伤宫本总司的人严格来说并不是他,但凭借蛛丝马迹厘清了来龙去脉的温皇喜欢用这种方式来刺痛风间烈的心——曾经提出要把轮椅送给宫本总司,被风间烈回敬了一句“照你这么作死,以后早晚还有用它的机会”并发动了一场从结果上来说并不成功的冷战。 e8a+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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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椅旁边右侧墙上的书橱里是温皇的展品,基本都是一些证书和奖状,还有温皇撰写的专著和参稿的学术杂志,与它相对的左侧则是温皇的照片墙。温皇虽然懒,但对命悬一线时的刺激感有着异于常人的追求,所以意外的是极限运动俱乐部的常客,墙上的照片也几乎都是在各种险绝之境的单人照,唯一的一张合影中温皇站在悬崖边,脸上挂着阴险的笑容,怀里抱着昏迷的风间烈。风间烈曾经多次要求撤下这张照片,却被温皇反过来威胁要寄给体育杂志社,电子版的存档也在本地和云端都备了份,据说甚至已经被制成病毒在全世界的个人电脑里扎了根,对此当事人只能破口大骂,然后不出意料地被温皇用吻封住了嘴。 pI\]6U  
0 1rK8jX  
墙上原本还有一套凤蝶从小到大的单人照和几张风间烈与凤蝶的合影,前者被风间烈整理起来,当做养父温皇送给她的新婚贺礼,后者被温皇不声不响地处理掉了,连电子版也删得一干二净,风间烈发现时,曾经储存着照片的内存卡已经碎成几片躺在了垃圾桶里。 Jq-]7N%k/  
MAR'y8I  
经历过风间烈洗礼的凤蝶最终仍然没有接受温皇推荐的相亲人选,但她最终选择的人与温皇标准之间的偏离程度也不像风间烈那么极端。温皇对凤蝶的选择仍是不够满意,却也没有像对风间烈那么强烈地阻挠他们,于是凤蝶和那个年轻人就那么结婚了。凤蝶结婚那天风间烈执意要留下点东西做纪念,于是他从她的捧花里摘了一朵压成了干花,后来那朵干花被塑封成书签,夹在了温皇的某一本书里。 <dtGK~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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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间烈也不知道应该怎样定义自己与温皇父女之间的关系,时至今日他仍然偶尔故意叫温皇“老丈人”,温皇曾经在床上问他有没有想过像这样和凤蝶做爱,直觉告诉风间烈这是一道送命题,知觉则让他直接晕了过去,于是他勉强保住一命,没有成为次日体育和民生双版头条新闻的主角。 *Hn8)x}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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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风间烈的大幅照片就刊登在书桌上摊开的一张报纸上,是一个月前体育版的头条新闻,写着“击剑健儿勇夺银牌”。这张报纸是风间烈特意拿来给温皇看的,在桌子上摊了一个月,上面已经落了一层灰。对于风间烈的得意,一个月前的温皇用鼻子哼了一声,至今都没有正眼看过报纸一眼。 Dcgo%F-W  
P/eeC"  
风间烈把接灰的报纸卷起来,露出下面桌面上的一摊东西,有一叠旅游宣传册,两本书,还有两张嵌在相框里的照片。 c7k~S-n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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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是两张多人合影,其中一张拍摄时丰都月还没有辞职,空洞无神的眼睛下面有一圈青黑,照片上风间烈看着凤蝶,凤蝶看着别处,只有温皇盯着镜头,像是要透过相片一直盯进看客心里,让人头皮发麻。另一张是合影是在凤蝶的婚礼之后,凤蝶身上从白色的婚纱换成了红色的汉服,挽着她的新郎笑得甜蜜,前排是坐着轮椅的温皇和伴娘七巧,新婚夫妇和新郎父母身后的角落里则是一脸无措的风间烈。风间烈还记得那天早晨伴郎突然无缘无故闹起了肚子,原本不知道该以什么身份参加婚礼的自己就被戴上了写着“伴郎”两个字的胸花,然后在婚礼上亲手将戒指递给新郎,近在咫尺地看着他牵起凤蝶的手,对她说了“我愿意”。 S9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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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间烈抹了抹相框上的土,把它们端正地摆在桌子上。旁边的几本旅游宣传册是他年初一时兴起从旅行社要来的,本来是准备偷偷策划一次纪念结婚三周年的旅行,不知道什么时候却被温皇翻了出来扔在桌子上,计划被戳穿的风间烈一气之下发誓再也不动和温皇一起出门的心思,宣传册倒是一直留到了现在。 +mj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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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叠宣传册里有境内景点的短途游,也有去日本的赏樱七日游。学生时代风间烈一直梦想着日后能和妻子一起回一次故乡,然而事与愿违,他不仅没有和爱人一起回故乡的机会,甚至连娶妻的机会都没有了。 -G rE}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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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雨声愈演愈烈,风间烈把桌上的宣传册摞到一起,塞到桌子下面的一堆推理小说中间。 *i%.;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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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生性压抑的日本人天生有透过文艺作品窥探他人秘密的爱好,风间烈也像日本作家收入排行榜展现的趋势一样,喜欢读推理小说,只不过他买的书入不了温皇的法眼,上不了温皇的书架,于是都在书房的桌子底下堆着,久而久之反而形成了一个小型推理文库,七巧每次来玩都会钻到里面去找书看。 +'HqgSPy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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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在桌面上的两本是两个多月前买的《明珠楼的杀人》,精装版的毛边书,中文日文各一本,日文版裁开了三分之一,中文版只裁开了几页,中间还夹着一把温皇的雕花裁纸刀。风间烈读推理小说最讨厌人剧透,而温皇偏偏就是最令他讨厌的那一种人。“主角双重人格的叙述性诡计,毫无趣味。”温皇不仅这么对他说了,还在各类社交网站包括墙外的脸书和推特上用各种文字发布了这句话,好像生怕他看不见似的。已经被剧透过的书风间烈看也不是,放下又不甘心,便这么在桌子上扔了几个月,直到今天从灰堆里刨出来,重新把它们拿到了眼前。 F^;ez/G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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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边书只裁开几页总归看着碍眼,风间烈想,买都买了,总得把它看完,反正天气不好不能出门,离准备午饭又还有些时间,于是他就在书桌前坐下,一手执书一手执刀,接着之前断开的位置硬着头皮继续看下去。 \Gvm9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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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先入为主印象的阅读意外的有趣。以“主角有双重人格”为前提读下去,能注意到很多平时极易忽略的诡计性叙述,让人不得不感叹作者高明的叙述手段和巧妙的情节安排,不但没有因为被剧透而降低阅读体验,反而得到了意外的收获。再往下读,却发现主角的身份并不是书中最核心的诡计,即使已经知晓了叙述中存在误导,也无法直接猜到最后的结局。风间烈被书中的悬疑感吸引,越读越快,最终合上书时被巨大的震惊与满足包围,一面望着窗外的雨滴一面细细回想书中的各处伏笔,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高潮。 yR{3!{r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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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让风间烈觉得回味无穷的是小说的开放式结尾,同一个案件产生了两种合理的解释,真相在各种可能性之间飘忽不定,就好像风间烈曾经思考过的温皇到底爱不爱自己这个矫情的问题。 dR,fXQ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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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间烈交友广泛,能讨论这种问题的对象却不多,他不好意思问赤羽——况且赤羽本人的恋爱经验也不怎么丰富,就问了同龄人中相对见多识广的史精忠。 ;?p>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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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你描述的种种迹象来推断,我觉得温皇先生是爱你的。”史精忠这么告诉他结论时,风间烈不禁开始怀疑自己的描述是不是有什么问题。等他追问起史精忠这么得出的这个结论,就看到对方露出一脸“不可说”的表情摇了摇头:“我不能确定我的结论百分百正确,毕竟那是温皇先生,不过如果我的推论是对的,到时候你自己就会想明白。” %P|/A+M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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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间烈沉浸在小说的余韵中,一字一句地在头脑里梳理与结局有关的线索。双重人格的秘密其实在中盘就已经揭晓了,书中的侦探还对此做了一番介绍。 h*](a_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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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重人格——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是一种精神疾病,多由幼年创伤产生,患者的身体里存在多个互相独立的人格,针对不同的外部环境由不同的人格掌握身体主导权。 xi}sk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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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因为与温皇有点关系,风间烈特别翻到那一页,把关于多重人格的部分又看了一遍。 8<Av@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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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奇怪了,然后他想,太奇怪了。 Tyx_/pJ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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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重人格的出现大多是为了替原本的人格转移伤害,但温皇并不需要创造一个比自己成熟强大的人格来保护自己,或者不如说锋芒毕露的任飘渺比八面玲珑的温皇更容易树敌,还是说原本的人格其实是任飘渺,温皇才是被创造出来保护他的那一个? XW] tn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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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多重人格患者人格的切换不以本人的意志为转移,然而温皇从来没有在不恰当的时候转换成过任飘渺,任飘渺也从来没有在比剑或是性事的过程中转换成过温皇,这种事在短时间里没发生过并不奇怪,但根据凤蝶的说法,温皇四十多年的人生里从来没有出现过人格切换引发的问题,在他的同事和学生里不知道温皇拥有另一重人格的也大有人在,这就太奇怪了。 ee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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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皇是真的有两个不同的人格吗? (f"4,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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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疑到这一点,风间烈全身颤抖起来。温皇本人其实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有双重人格,也没有任何医院开具的确诊证明,一切都可能只是温皇身边人们的猜测。他想起今天早晨温皇曾经叫过他“小东西”,那是任飘渺专用的称呼,温皇平时则是叫他的全名风间烈。他和任飘渺相处时没有任何录音或是影像资料留存下来,温皇应该不知道任飘渺的习惯。所以说任飘渺确实是假的吗? m9rp8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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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智慧心机如温皇,猜到了再故意用话钓风间烈也不是没有可能。风间烈感到自己也陷入了和那本推理小说中一样的境地,所有解释都说得通,但同时也没有任何一个绝对正确的解释,事实扑朔迷离,只有一点是确定的,那就是温皇从来没有说过一句完整的实话。 q(84+{>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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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如果双重人格是假的,那戒指的含义…… oCz/HQoB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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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间烈摇摇头,甩掉多余的心思。他起身打开窗户,让飘进来的雨水冷却自己脸上的灼烧感。也许一切都是温皇戏耍自己的计谋,从对双重人格的怀疑到两枚结婚戒指,再到对推理小说诡计无足轻重的剧透,甚至自己决定买下这本小说搞不好也是温皇暗示的结果,风间烈说不清是气愤还是兴奋,心脏狂跳着冲到门外,千言万语汇聚成一声不明不白的:“老变态,你骗我!” 0L52#;?S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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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远处传来一个悠然的声音,“我温皇一向以诚待人啊。”

lydow 2018-10-29 17:07
这个系列要出本啦 gg2( 5FPP  
本子会分成陆版和台版两版 4o[{>gW  
台版在这四篇的基础上增加一篇蟹牛和一篇豪药,陆版在这四篇的基础上增加一篇蟹牛和一篇杏默 pEA:L$&  
台版会在11.17的台南金光only,摊位东瀛10,数量有限请尽快下手 a\*yZlXKs  
陆版会参上海CP23,也有通贩,请进入CPP作品页面查看具体信息以及预售链接 + {'.7#  
请多多捧场!

山儒 2021-03-29 20:31
极端极端,刺激刺激,真相扑朔迷离(不是)

六牙 2022-01-31 21:24
这里竟然也能看到神奇陆夫人,哦豁    Gq P5Kx+=  
老王养蜜蜂这个设定好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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