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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沫 2018-09-11 00:49

欲星移睡滿一千天了。 Pm~,Ky&H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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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日祭〉 g4i #1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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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鱗王每日卯正即起。 oH=4m~'V  
  內戰時,他傷得很重,臥床休養了一段時間,在那之後又回到多年來養成的作息習慣。 M*v^N]>"G  
  梳洗並用罷早膳之後,是辰初,王移駕紫金殿。玻璃磚的石階踩起來有些濕涼,分明還在夏末,卻已有了冷秋的預兆。夜裡大約又下雨了,但昨夜北冥封宇喝了安神湯藥,睡得很沉,竟然一無所覺。 ": nI_~q  
  硯寒清站在石燈籠旁邊等候接駕。他是一個瘦長高挑的年輕人,雖然出身鮫人世家,但和師相沒有太近的血緣,外貌上也不相似。 mqubXS;J|P  
  可是,只要這個年輕人挺直著背脊,站在那裡等他上朝,北冥封宇便會想起欲星移。 s* @QT8%  
  唯一不同的是,師相總是面朝著王來的方向。只要自己出現,視線對上之後,師相便不會再看向別處。 \6 U 2-m'  
  代理師相面朝著廊外,微微垂下視線,看著手裡的卷軸。大約是今天的朝報。 80dSQ"y  
  在進殿之前,代理師相把握時間問候王的身體,還有早膳的飲食狀況,一切都無大礙。 7bHE!#L`0  
X,&`WPA:S  
  今日早朝竟然十分順利,前幾日鮫人還與御鏡台爭執的案子忽然間雙方各退一步,鱗王想大約是硯卿居中斡旋成功。巳時將盡,群臣皆散,只有霄王與代理師相留下。 rYD']%2  
  北冥異半月前自封地奏報父王,聽聞母妃身體不適,請旨回王城探望。鱗王少入後宮,那時才得知此事,便命太醫令仔細診視。婷妃大約偶感時氣,難進飲食而已,沒有什麼嚴重的病兆,但鱗王已經准奏霄王回城,北冥異之後便留下多住一陣子。 p1C_`f N,  
  午膳之前,北冥異陪著父王閒談解悶,硯寒清為王診脈後告退去開藥方,到紫金殿外卻抓著午硨磲問鋒王殿下能不能在今日之內進城。計算時程,應該早上就到了,不知是否有耽擱之處。 ~ 0av3G  
  用膳時鱗王果然問起,硯寒清只好回答鋒王殿下應該時刻便至。北冥異一邊說三皇兄答應今日到便會今日到,一邊夾滿一筷子的菜放進父王碗裡。鱗王不置可否,只應了一聲。 IcRM4Ib))Q  
  午後王在御苑散步走了兩圈,回來喝完湯藥,便說本王有些疲倦,晚些再見吧。霄王笑著稟告昨晚剛從封地送來幾擔新培育的水果,想進呈御覽,鱗王只一搖頭,「明日再說。」 e<kpcF5{\  
  北冥異與硯寒清交換一個心領神會的眼神,但北冥封宇並未看見,他轉身就進御書房。 * q+oeAYX  
  御書房寬敞明亮,隔間打通,七八道巨大書櫃立在牆上,堆滿千百本書,大多是海境的珍藏孤本,或是極難得的典籍。其中一櫃專門擺放師相從中原帶回的舊書,原本收藏在浪辰臺,炸毀之後又從遺跡中一一翻出整理,送到此處。此櫃中間留著一層放置三四口箱篋,鱗王打開其中之一,裡面是十來幅畫軸。 BEFe~* ~  
  師相當年初次離境遊歷時曾親口答應過鱗王會時常送回書信,這些畫都是當時畫的,多屬中苗山水,海境沒有的奇景。鱗王當時命人精心裝裱,卻是這幾年內才時常拿出來細看。 -?[O"D"c  
  今日北冥封宇挑了一幅晚夏行雲圖。夏雲蓊鬱,山林蔽天,青碧疊翠;溪谷深淺有致,松峰間隱藏屋宇,似有一條小路穿林渡水,似連非連,終達泉落斷崖,水煙處滿樹紫薇。 $3lt{ %  
  師相曾去那裡觀泉,他畫自己的背影走在山徑上。北冥封宇對那人影看了又看,總是忍著不要伸手染壞墨色。 y|$vtD%c  
  師相作畫向來有題無印,這一幅少見的錄詩兩句,卻又不像題畫詩。 xP XoJN  
  紫薇花底人,去做泉下夢…… b!0'Qidh0  
  泉者,謂黃泉也。雖然應景,但畢竟不吉。那時不知想些什麼,當年見畫時,鱗王還不覺得那是一句擾人的預兆。如今卻不忍看了。 jQO* oq}  
  北冥封宇嘆口氣,將畫鋪在紅木方桌上仔細捲起。臨光時,卻看見近水處隱然有柳樹,夾雜於松薇之間,乍看貪奇亂筆,需捧畫細觀才能察覺,柳葉陰映處,在師相身側,原來還有一人。  b$PT_!d  
  鱗王幾乎忘了自己初登位時的裝束,與現在的模樣終究有些不同。 8.:B=A  
  海境何曾有過百丈飛練的奇景,畢竟只能夢中相見。 `^?}s -H+  
,xm;JXJ  
  晚膳之前,霄王親自去迎接父王,進了燈火通明的御書房,才發現父王正在臨摹一幅山水畫。書房中央並排著三張大桌,那長幅山水展在旁邊,鱗王只用小張圖紙去仿一方景色:飛泉紫薇,清溪濯花。 MX"A@p~H  
  「兒臣從沒見過父王畫畫。」北冥異垂手站在一旁,那畫無印也無落款,但父王神色如此專注珍惜,他不用想也知道是誰的畫。 .i1jFwOd|G  
  鱗王嗯了一聲,這才收筆,然後換了一隻小楷,重新沾墨,在角落題字。 qn5y D!1  
  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 U+(Z#b(Q  
^qE<yn  
  「父王,三皇兄剛剛進宮了,等著向父王請安。」北冥異朝父親微笑,將討好的意思藏得絲毫不見,看上去就只是那麼單純的乖巧與歡喜,「今天算是家宴,連硯卿都去御膳房做了兩道菜。兒臣還請了母妃和瑤妃娘娘來一聚。」 K-N]h  
  鱗王似乎有些出神,聽完後才慢慢回答:「是本王疏忽了,難得你們回來,當然要和你們母親多聚一聚……走吧。」 BERn _5gb  
  北冥封宇久坐多時,一時站起來竟有些頭暈,北冥異趕緊搶上扶住,終究壓抑不住擔憂之情,叫了一聲父王,「兒臣去叫人抬轎吧。」 Pn~pej5'K  
  「不必浪費人力。」鱗王倚著愛子的手休息片刻,然後又放開,似乎絕不願意靠著他的手行走,又低聲吩咐:「你三皇兄才剛回來,不要讓他擔心。」 d/"gq}NT  
d;;>4}XJ]  
  鋒王進城的路上確實有事耽擱。他見到鮫人官員與波臣米商有所爭執,便停下調解,調解不成,只好全部帶進王城裡讓代理師相定奪。硯寒清對這忽然飛來的額外工作無言了一兩句話的時間,最終不想多說,急匆匆的去忙碌了。同時北冥異扯過三哥,張嘴就抱怨他來得太遲,父王又關在御書房裡不和人說話,早朝時看起來也不高興,真不知道怎麼辦…… Bu*W1w\  
  北冥縝有些糊塗,「父王為什麼不高興?因為我來遲了?但父王並沒叫我早到……」 &*Q|d*CP  
  「你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 Fr1;)WV  
  結果鋒王殿下風塵僕僕的進宮,甚至沒有空閒梳洗一番,就被弟弟先押去設宴處,然後北冥異又足不點地的派人去後宮迎接兩位娘娘,又親自去接父王。 Oex{:dO "F  
  雖是家宴,但鱗王仍命代理師相入席,坐在東席首位,以示尊重,其後才是兩位皇子。西席則是兩位嬪妃娘娘以年紀序次。 sURUQ  H  
  家宴從菜色到話題都由代理師相與霄王殿下精心安排,無一處不迎合王上的喜好,鋒王殿下報告邊關毫無異狀,內戰之後首批糧食收成頗佳,米價平穩,各封地奏報都好,鱗王左右無事可以煩心,就聽側妃與兩名兒子說笑。 <1;,B%_^  
  其實是聽婷妃與異兒說笑,瑤妃和縝兒都是安靜持重之人。但今晚,連硯卿顯得多話了起來。點心是素心軟,鱗王略嚐一口之後就放下,再也坐不住,起身命眾人自便。 6n2Vx1b  
  北冥異一臉驚慌,還來不及出聲,硯寒清已經沉著地退席跟上。北冥縝按住弟弟的手,對他輕輕搖頭,示意不可跟隨。「父王應是察覺了。」 ;u4@iN}p  
hY\Eh.  
  鱗王離宴之後一路行走甚急,代理師相急忙跟隨,低聲喚了王三四次,總算等到王停下腳步,他趕緊將手裡的披衣套在王的肩上,然後又退三步,躬身而立。 }CB=c]p  
  入夜之後,有種蕭瑟的秋意,園裡的花木都彷彿沁滿了傷感的水氣,煙霧迷離。 0"wbcAh)  
  「今天似乎事事順心,本王很不習慣。」 T4%i`<i  
  王上沒有回頭,硯寒清不知道他正看向哪裡,也不知道那會是什麼樣的眼神。 EuR!yD  
  但那語氣,聽起來實在太過寂寞了。 eO|^Lu]+  
  「早朝沒聽見鮫人寶軀吵架,後來也無人打擾,晚上又有家宴,一切都好得很,連縝兒報的邊關消息,都很好。」 @d8&3@{R^  
  鱗王輕輕一頓。 \'\N"g`Fr  
  「讓硯卿與異兒費心了。」 TFiuz; *|  
  硯寒清思索再三,只能小心翼翼地回答:「職責所在,費心二字,折煞微臣了。」 pgLzFY['  
  「前太子觴的千日祭快到了,這事安排得如何?」 \NvC   
  「……一切儀典事宜,太常寺都已備妥。」 7Va#{Y;Zy  
  海境王族葬儀繁複,小殮始於朝,大殮終於夜,梓宮停靈須拜泣哭踴,靈柩出宮前須敬告天地,百官齋戒,設立禁衛,沿路設神祠祭棚,遣奠又是一番儀式,靈駕入陵,再拜,隔七日祭禱,直做到七七為止。 rf1wS*uU+  
  隔年行辭靈禮,致祭兩年以定陵,最終祭於第一千日舉辦,設太牢之饌,過了這日才算辭靈畢矣,往後以常禮祭祀。 pq/ FLYiv  
  「很好。」 a}[=_vb}K  
  鱗王只說這兩個字。 *:fw6mnJ#  
  硯寒清跪下後沉聲說:「今日諸事皆是微臣的意思,與霄王殿下無關。」 eR#gG^o8  
  「如此撇清,所以,你很明白本王要說什麼。」 *@$($<pY&  
  鱗王忽然停住,彷彿他要說的話令他感到難以言喻的痛苦,但他畢竟還是要說,畢竟自己的痛苦並非那麼難以忍受,他更難忍受的,是這些子姪的用心,哪怕這份用心出於純孝或者至忠。 zm;*:]S  
  「師相尚未身故,汝等不過暫代職權而已矣,你……究竟是何居心?」 ims=-1,  
  北冥封宇知道,他應該震怒,他應該咄咄逼人,他應該逼著硯卿承認,師相明明還……但偏偏今夜,他竟無那般心力。 [0**&.obz  
  硯寒清其實更寧願見王上震怒,積鬱不發反更傷身。他將頭壓得更低幾寸。 {kRDegby  
  「微臣不敢,求王降罪。」 SoXX}<~E4  
  鱗王發出略微沉重急促的呼吸聲,再開口時聲音比平常更加嘶啞。 34++Rr [ G  
  「本王明日再治你的罪……你退下吧。」 $v?! 6:  
  他一路走去的方向不是回寢殿的路,而是去冰潭。 rw=UK`  
:*F3  
  內亂畢矣,朝廷新設御鏡台,又藉此調整機關職位,調動拔除一批鮫人寶軀官員,隨後在朝報上明列如今部閣百官姓名。 >[E|p6jgT  
  百官之上,鱗王之下,相位仍舊只有一人,師相欲星移。 _.Z&<.lJ  
  宮內各種裁減用度,但師相的俸祿依然照舊,絕不短缺。米糧布帛、紙筆香料、水火石這些按季發給的祿品以往送去浪辰臺,如今直接散給王城貧民,但實銀卻存了起來。鱗王嚴令不准內宮動用,好像等師相醒時,他必然有用錢的需要。 &<fRej]v  
  每日,在朝政上,甚至退居寢殿時,與硯卿、與左文丞右將軍閒談時,鱗王總要提上七八次的師相。 ' q=NTP  
  但鱗王卻沒有那麼常去冰潭,一旦開閉便會影響內中的亙寒冰氣。此處一直閉鎖,由寶軀士兵看守,若無必要不會開啟。 LS2ek*FJO  
  今晚大約便是那個必要。 M'>D[5;N~  
  貝床立在潔白雪岩上,師相依舊睡得很沉,雙目輕輕閉合,彷彿隨時都可能睜開。 K[Egwk7  
  北冥封宇倚在岩邊,握住師相的手。那手很冷,寒意沁人,卻始終不曾僵硬。 +hyWo]nW0  
  他很想將這雙手摀熱,卻又怕會敗壞這具肉身,最終還是將那手輕輕放回胸口交疊。 Nw3I   
  「……米糧收成了,價位平穩,不必擔心。各封地的奏報皆與密報相合。龍子……似乎離開潛龍坎,去關外了。本王想,若是你,大概不會收回那塊地,所以暫時不去管它,等你醒來再做定奪。」 3-_U-:2"  
  鱗王一件一件說起近日的大小諸事,好事說完,便是壞事。 _($-dJ {  
  御鏡臺終究草設,十年之內恐怕不能見效。今年科舉上榜的士子在集賢院訓練考核的時候,鮫人與波臣有所爭執,竟至鬥毆,昭文殿差點失火,幸好那日下了小雨…… vxzf[  
  如今海境偶爾微雨。無根水被皇淵破壞,鱗王命人每日觀察記錄,只恐這變化將來影響糧食收成。 Dbk uh!R  
  「異兒很明白本王的心思,已在封地命人培育新種。」但他畢竟還是煩惱。這是其一。 0Z1H6qn  
  硯卿的官銜是其二。 3wa<,^kqy  
  過去丞相是正一品,欲星移請旨恢復師相制之後,師相無品秩,左將軍右文丞都升任正一品。但如今鱗王卻不願意代理師相封正一品。『硯卿不是丞相。』王對右文丞這麼說。 #0YzPMV  
  他也不是師相。 :y O,  
  硯寒清明白,他本不在乎品秩,從一品與否更無所謂。後來左將軍自承有罪,內亂時不能堅守王城,竟至城破失陷,請旨降級,左右兩人如今都居正二品,仍舊聽從代理師相的指揮調度。 JQbMw>Y  
  「硯卿畢竟是你的徒兒,我看……還是留到你醒時再教訓他吧。」 '7O{*=`oj  
  鱗王坐在貝床邊,一伸手就能觸到師相長髮的末端。他想將它們攏好,卻捏在指上就不能再放開。 kj<D4)  
  北冥封宇安靜了很久。 {Y@-*pL]  
  「說起來是本王無能,才讓硯卿與異兒如此擔心。」還有縝兒。但是,縝兒恐怕事前不知情。是硯卿要他回城商討邊關事宜,他才回來。 UVoLHd  
  這樣的計較,這樣的用心,這樣的隱瞞。 oZ*=7u  
  「我並非當真生氣,」彷彿辯解似的,北冥封宇低聲說:「只是……」  z7.C\l  
  只是…… 0i mqj7L  
  只是你分明還沒死。 S'%cf7Z  
  第一千天了。 )o'U0rAx|a  
  但你分明還沒死。 #iqhm,u7D  
  你明明,還活著…… @L>NN>?SGQ  
  北冥封宇忽然間傷心得無可自抑,連呼吸都顯得困難,不由得微微低下頭去,靠在師相的袖子上歇息。 . ' N O~  
  你分明還沒死,你的徒兒與我的兒子,卻都覺得我今天要傷心欲絕。 0P%|)Ae  
yK>0[6l  
  欲星移的雪白長袖上還殘留著淡淡的香氣。他回到海境時曾以珍瓏髓與水火石潔軀,這一身衣服卻未換。 !EmR(x  
  王相二人最後一次對談那天,扶起跪地的師相時,北冥封宇曾經聞到對方身上濃郁的薰香。師相向來擅長製香,那是他平日的雅趣,那時,北冥封宇竟未生疑。 Pguyf2/w  
  現在想來他才明白,那是為了掩蓋身上重傷的血腥氣息,為了救觴兒受的重傷。 :9rhv{6Wp  
  如果那時,他有過懷疑,如果他多問一句,如果他堅持要知道……如果,如果…… 8a$jO+UvN  
  他沒有說話,也沒有動。冰潭裡的寒氣彷彿凍結一般,北冥封宇甚至不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他感覺很冷,冰冷刺骨。硯卿為他加了衣,但待在此處,卻是這麼冷。 c[d'1=Qiy  
  這麼冷,為什麼他非得將師相一個人留在這裡。 Sfr\%Buv  
  當北冥封宇想起原因的時候,他也聽見輕微的呼吸聲。 Y5A~iGp8E  
  不是他自己的呼吸。 }Cq9{0by?a  
  鱗王閉上眼睛。 }2!5#/^~  
  冰潭之內安靜得彷彿一切都已凍結,但隱約之間,他聽見虛弱卻真實存在的心跳。 Mp=kZs/  
  師相只是睡著而已。 e=F( Zf+1^  
  只是睡著而已…… CXP $b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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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要治硯卿的罪,本王便不能傷心了,是吧。」細究起來確是此理。北冥封宇聽見自己說:「師相只是睡著而已。」 8yo6v3JqC  
  他說給自己聽。 PHiX:0zT  
  「等你起來了再好好教導硯卿,本王就暫不治罪。」 <sWcS; x  
  不過,等到那日,又怎麼還有治罪的必要。北冥封宇對自己失落地笑了笑,眉眼間傾洩出的卻只是一股壓抑不住的哀痛。他將被撥亂的銀色長髮細緻攏好,偶然握住師相的手臂。 4-nr_ WCm4  
  那天,也是這樣扶起他……那一刻的師相,已經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事了嗎?他從來不肯讓我擔心。師相不明白,北冥封宇能夠承擔,只是不願意獨自承擔。 DneSzqO"o  
  都說王者稱孤道寡。但北冥封宇從來不曾自稱寡人。因為他有欲星移,他永遠都有欲星移。 ]R0A{+]n  
  鱗王做了一個決定,等師相醒來的時候,要下旨,要嚴令,命他再也不准對王上說謊。 FnQ_=b  
  唯一麻煩的,只是不知道要等多久而已。 : $52Ds!i  
  等到該等到的時候,就會等到。 A7,$y!D  
uA/.4 b  
  鱗王知道自己該走了,卻遲遲未走。 F6GZZKj  
  那夜他在冰潭裡坐了很久,安靜了很久。 :_YG/0%I  
  他在等。 w KMk|y>  
  而且還要一直等下去。 <iprPk  
UG?C=Tf  
n\ ',F  
  「只是,師相,已經一千天了……你還不醒嗎?」 g(Xg%&@K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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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 8lu sa  
-S3+ h$Y8  
Gx*0$4xJ3  
e}4^N1'd/  
-- \NQ)Po@z  
先戳自己一刀,就沒有人可以傷害我了。。゚(゚´ω`゚)゚。

雪飛飄渺 2018-09-11 11:11
沒想到轉眼師相已經睡了一千天了QQ q {+poV X  
他闔上雙眼好像還只是昨天的事 V?J,ab$X#  
kRX g."b(  
真的好喜歡好喜歡太太這篇文QQ ]XafFr6pe  
?*mbce[  
特別喜歡看畫那段的敘述QQ KJJb^6P48W  
在畫中勾上一抹朦朧身影,隱晦不明的題詩,恰似他們之間的感情 &?Z)V-1H  
像大海一樣,表面平靜無波,卻是靜水流深,早已深纏難離 9-iB?a7{.  
那些最炙熱真摰的感情,被藏得很深很深,但彼此只要一眼就能懂 JTB~nd >  
.&}4  
師相是以怎樣的心情畫下這些畫呢?此繁華世界,是否仍需一人相伴才能得滋味? GGL4<P7  
如果你也在就好了,但你又一直都在,不知是否藏了這麼一句 *|#JFy?c[  
王回以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 5 /jY=/0.a  
既有如吳越王的溫柔,亦有他深藏起來的盼望與孤寂 |Ge/|;.v`  
-+_aL 4.  
上朝前的那段路、每個地方都填補上新的痕跡,事都有人能代理 vrnj}f[h  
卻終究無人能替代他心上的身影 %s :  
6')SJ*|yS  
王的獨白讓人看得好心痛QQ sr@XumT  
相信師相會醒來,這似是支撐他的最後一點念想 Lz{T8yvZ  
他願意等,但他是否也怕自己的身體已經等不了了 FRQ("6(  
j=QR*8*  
文中的王一切如常,還是這般寬厚、仁明 '*;eFnmvs:  
但總覺得他將一半的心魂都寄在了那個寒潭 L?C~ qS2g  
正如師相或許也有一半的心魂,寄在這片滄海之中,寄在他唯一的王身邊 YJvT p~  
即使相伴,卻是身魂相隔渺遠,無法相見 BOQV X&g%  
)hJjVitG  
就算有小異與硯寒清精心安排的溫暖,全文的色調卻依舊如王的心情一樣,像漫著一層灰,也像深海裡接近漆黑的藍色 SWO!E  
靜謐,又透著刺骨的寒冷 4x?u5L 9o  
d4h(F,K7V  
很佩服太太筆力之深,對於朝政、祭儀、甚至御書房有各種細緻的描述,畫面清晰又真實,好像真的到了海境,與王過了這漫長的一天 2LH;d`H[0  
m9w ; a  
真的很感謝太太好文,被捅刀捅得很難過又很開心 (抖M IeI% X\G  
最後仍得怨念一句,師相你何時要醒來QQQQQQQQQQ

怪話 2018-10-31 19:03
喜欢王相这种,一个全然信任,一个不辜负信任的君臣组。在欲星移和王分别的时候,欲星移吐血,还有王说等他回来,就感觉大事不妙,没想到成真了。后来欲星移被背回来,王抱着他说,欢迎回来,还哭了,就很心酸。看剧的时候觉得欲星移像刀,王像盾,盾护持着刀,刀为盾而战。只是现在刀断了,盾也不得不把自己磨成刀,守护海境。

未沫 2019-06-30 20:09
  H08YM P>dc  
#&KE_ n  
〈天命靡常〉 Y'*h_K  
N_[ Q.HD"  
YgOgYo{E!  
  暝色寂寂,入夜後,海境獨有的冷霧籠罩了王城。 l"y9XO|  
  這種輕霧是更加濃鬱的無根水,一盞點著水火石的月白燈籠彷彿在虛夜中漂浮而行。行到甘泉殿外時,丞相命宮僕止步,獨自進入殿內。 S,v>*AF  
  雍王獨坐殿中,素衣披髮,斷續吹著那隻玉色竹笛。那竟是他僅剩的身外之物,只是笛子似乎壞了,音色沉窒不堪。 6-}e-H  
G6mM6(Sr  
  「……你來了。」 ?o5#Ve$-X  
  北冥流君沒有回頭。 GJfNO-  
  「微臣參見雍王殿下。」 A?KKZ{ Pl  
  欲星移躬身下拜。 y/VmjsN}  
zGz'2, o3  
  階下囚的雍王本背對來人,此時微微側過頭,似乎有些失望。「果然是你。」 ^F9zS `Yz2  
  「除臣以外,不能有旁人。」 vbh#[,lh  
  北冥流君嗯了一聲,撐著身子轉過來,他坐在蒲團之上,動作中顯示出先前受的內傷絲毫未癒,他功體被封,就連吹笛也有氣無力。  grA L4  
  「令君請坐。不過,如今該改口稱丞相了吧。」他不等欲星移答話,看了他手裡的東西一眼,又說:「你終於送了一壺酒給本王。只是,如今這一口酒,本王不能喝。」 1Klu]J%  
  欲星移放下酒盤,在最後一名叛王面前盤腿而坐。 \1 D,Kx;Cb  
  「這是王上的心意,殿下不該辜負。」 &-Er n/[  
H4A+Dg,  
  北冥流君微微一笑,他本是寶軀未姓之子,笑意款款間自有那種珠光朝霞般的湛然風姿。這份笑意明明白白地告訴旁人,他拿得起,放得下。這讓欲星移想起一個人。 K :ptfD  
  「我為什麼要自戕於此,又不能讓大皇兄的手更乾淨一些?」貌如好女,未滿弱冠的少年輕聲細語起來,絲毫看不出他連斬同族鯤帝公卿十七人時的戾氣與狠決。「他已殺了二皇兄與三皇兄,如今再殺我,才是整整齊齊,一絲不亂。我也要叫天下人親眼看看,他母后德行有虧,他自己得位不正,逼父殺弟,我偏要讓真正的鱗王血脈死在他手上,叫北冥封宇一生一世都背著這樣的好名聲。哪怕是你錦鱗諸葛,今夜也逼不死我。」 ([o:_5/8I  
jt?%03iuk  
  欲星移沒有笑,卻顯得更加從容不迫。他舉起青玉酒樽,擱在唇邊淺淺啜了一口。「微臣明白,其實,臣也不能讓殿下死在今夜。」 )?y"NVc*  
  北冥流君細細看著他,似是覺得有趣。當年,北冥宣也是這樣看著欲星移,眼神清明通透,卻又鋒尖如刀,森冷至極,他說:外甥,你要當心。你母親也是這樣聰明得過了頭,所以才沒有一個好下場。欲星移記得,那時自己才十三歲,他還那麼小,被王上的話嚇得汗濕重衣,跪在玉階下不敢抬頭。 m?G+#k;K  
vJ}  
  「只有將翼王、邢王、雍王、銀輪公、珠淨郡主一干叛賊皆斬於紫金殿下,斬於天下人眼中,這場宗室之亂,才算了結於此。」丞相慢慢放下酒樽,他本不嗜酒。「若是殿下今晚私自自盡,才是於王上名聲有礙。」 G)|HFcE  
  「……我是最後一人。在我之後,天下太平。」北冥流君閉著眼睛,搖了搖頭。「只是,自古以來,勇略震主者身危,功蓋天下者不賞,欲卿奈何?」 {\Y,UANZ  
  年輕的丞相重新斟上酒,推至更加年輕的叛王面前。 )X$n'E  
  「臣五歲入宮,選為太子侍讀,彼時殿下尚未出世。微臣與王上相識相伴二十餘載,他是如何心性、如何為人、如何抱負,所知者莫過於臣。」 HOb\Hn|6jq  
  北冥流君仰頭飲盡杯酒。這是欲星移欠他的酒,如今終於喝到,也不算遲。「你的命太好了。」 1 K',Vw_  
  「是臣有幸,得投明主。」 UpBY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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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雍王搖搖酒樽,於是臣下又為他斟滿。 IQY#EyTb  
  「我此番一去,黃泉路上,就等著看,是先見到你,還是大皇兄。」 w`f~Ht{wYR  
  「但願殿下先見微臣。」 G=Bj1ss.  
  北冥流君用一種幾乎與北冥宣無異的眼神,彷彿深不可測的眼神,似笑非笑地看著欲星移。 sJ()ItU5i  
  「你自情真意切,用心深遠,不畏人言。但若真有一日失望了,你要來細細的告訴本王,被自己的志向背叛,究竟是什麼感覺。」 scwlW b<N  
  「如今便可告殿下:求仁得仁,更有何憾。」 ?KW?] o  
  北冥流君放聲大笑起來,欲星移覺得已經很多年沒有聽見這名年輕的皇子發出這樣的笑聲,寶軀未氏的血統迫使這少年一路奔向無可回頭的命運。 I65GUX#DV  
  「求仁得仁,好,好,」北冥流君撫掌大笑,「難道這海境,這天下,就只有你錦鱗諸葛做得了孝子忠臣,當得起輔國良相?」 vtjG&0GSK  
  「殿下有心,天命不允,奈何?」他們最大的不同,不是血統,不是才智,甚至不是天命,而是各自選擇了自己選擇的君主。 0_izTke  
  欲星移起身長揖一禮。「封鱗非冕欲星移,恭送雍王殿下。」他多禮地退了幾步走開。 8Wp1L0$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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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緇川關前!」北冥流君提高了聲音,於是欲星移側過身看他還有何話要說。「我放過你義兄一命。日後,你也要保全我的四皇兄。」 #R| 4(Hl L  
  「殿下當日饒過的是殿下的表哥,不是微臣的義兄。」 &_gmQ;%t:  
  「然而你我心知肚明,當日我若一念之差,陳屍緇川關下的就是蜃虹蜺。」北冥流君臉上閃逝過一絲難以形容的傷痛。他不能見四皇兄一面,也不能留書訣別,否則,就是無端為北冥皇淵引禍。「哪怕你不欠我,欲卿,你周全的,不是我的四哥,是大皇兄唯一剩下的兄弟。」 -W  vAmi  
  而欲星移只覺得奇怪。北冥流君如此明白他必得為北冥封宇設想的心意,卻為什麼自始至終都不能看清自己兄長的為人。難道北冥家的人當真天性如此刻薄多疑,疏忌骨肉? mz '8  
  那麼,或許北冥封宇當真不是先王御胤。只是這對欲星移而言,從不重要。 ` XY[  HK  
  「……黃泉路迢,殿下慢行。」 wO N Ql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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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沒有說不。 i/B"d,=<  
  北冥流君舒了一口長氣。 K?WqAVK  
  「多謝你,欲卿。前路坎坷,請。」 N`fY%"5U>  
  「殿下,請。」 kp"cHJN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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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午時,雍王斬於元丑門。今上仁厚,命以皇子禮陪葬先王陵。 )BDi2: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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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難諶,命靡常。常厥德,保厥位。厥德匪常,九有以亡。」-尚書.商書.咸有一德 A 78{b^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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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略震主者身危,功蓋天下者不賞。」-史記.淮陰侯列傳

sese 2020-01-22 18:38
楼主您这篇王相写的太好了。那种很隐秘的情感和流露出来的鳞王的悲伤很戳人。 5`Z#m:+u  
~@bKQ>Xw  
生活上的细节很打动人,包括鳞王爸临摹鱼的画,鱼的画中似乎也有鳞王。结尾说鳞王从不称孤道寡,因为有欲星移,我太信了。鳞鱼太真了。

神奇海螺 2023-03-06 03:53
皇淵三天兩頭惹對象生氣的原因找到了,天天自稱寡人,這不得讓他真的稱孤道寡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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