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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雨 -> 九脈峰 -> 01.01【雁俏/俏雁不分】眠 (02.13 7F更新番外【甦】) [打印本頁] 登錄 -> 注冊 -> 回復主題 -> 發表主題

baiblanca 2019-01-01 15:10

● 現代AU,連載短篇,清水向 Zt! $"N.,  
● 倒吃甘蔗路線,沒有什麼不能甜! " $farDDoF  
● 可能有OOC,會完坑 3-hcKE  
------------------------------------------------------------------------------------------------------------------------------------------------------ M?sax+'  
J{dO0!7y  
1. nc:/GxP  
x}K|\KXy  
下午3點,一場突如傾盆大雨適時的沖散秋老虎帶來的酷熱,這一波強勁的水氣讓空氣中增添了些涼意。 gU+yqT7=  
如果將這景象以慢動作撥放,也是一番風景,可惜多數人並無此閒暇興致。 WUie `p  
此時是商業特區的辦公時間,路上行人不多,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雨下得令人措手不及,在外頭的白領們避而不及,不是急忙開傘加快步伐趕路,就是硬著頭皮穿越雨區。 {AD-p!6G  
,\"x#Cc f  
俏如來揹著背包,小跑步到一棟極具簡約現代風的大樓屋簷下,甩了甩傘,拿了個傘套便走進去。 0vfMJzk  
他走到櫃檯前,說明自己來意:「您好,我要找上官鴻信先生。」 |e@1@q(a[]  
「要找總裁是嗎?那請問您貴姓大名,有預約嗎?」 6 :3Id  
「有的,我是俏如來,他的師弟。」 *Ci&1Mu^Z  
櫃台小姐翻閱了一下日程本,發現這個名字被做了特殊註記。 * cW%Q@lit  
螢光筆畫線,旁邊用紅筆寫上:總裁固定訪客。 C('D]u$Hdk  
「好的。不過基於本公司規定,還是請您填一下資料,然後這是您的通行證。」 59D '*!l-  
說完,她拿出一本訪客登記表,與一張通行證。 ,jC~U s<  
填完表,拿了證,向櫃檯小姐禮貌道謝後,俏如來快步走向剛到1樓的電梯,跟著排好隊的人龍進入。 k8}fKVU;  
在這個每人都穿著整齊套裝,西裝筆挺的環境裡,只穿著件白色襯衫灰色長褲的俏如來顯得格格不入。 ^2Cqy%x-  
10樓是總裁辦公室,既不像是員工,也不像是家屬或其他企業高層的他,一進電梯便按下10樓,這舉動在他們眼裡更是奇怪。在這狹小的空間內,俏如來感覺到自己被以異樣的眼光注視,短短幾分幾秒的時間像是幾天幾個月那樣長。 ?GNR ab  
出電梯後,他向坐在櫃檯前的警衛出示通行證,便走向右方長廊。 02;'"EmP$  
每周三的這個時間,俏如來都會到這來,已經熟門熟路。 uo]\L^j   
他敲了敲門。 n$SL"iezW?  
-{OJM|W+  
「請進。」低沉沙啞的聲音。 ]@z!r2[  
上官鴻信以一貫鋒利的眼神盯著俏如來,雙手手肘撐在桌上,十指交握。 $!9U\Au>2  
俏如來打開背包,拿出一疊資料書籍,放在上官鴻信的辦公桌上。 N* Q*>q  
「這是默教授交代要給你的。」 h/\ Zq  
上官鴻信拿起其中一本,隨手翻了幾頁,說:「我還以為他有你這得力助手後,就不會需要我了。」 !O!:=wq  
「他如果真的放棄你,早就連電子郵件也不回覆。」俏如來逕自坐在上官鴻信對面的椅上,整理著似乎是卡鍊了的背包。 4K:Aqqhds  
「我現在這狀態跟被逐出師門有什麼區別?」 oe^JDb#  
「你清楚地知道教授不是這個意思。」 +sn0bi/rG  
俏如來目無波瀾與上官鴻信複雜的眼神對上,清澈與混濁的相交,正如二人的性格一般。 ]Whv%  
一瞬間,辦公室裡寂靜如夜班三更,無聲無息,只有相視的兩雙眼睛,裡面的電光火石只有兩人自己心中有數。 I/St=-;  
「哈。」上官信鴻先打破這般寂靜,勾起毫無溫度的笑容,嘲諷著這個世界,也嘲諷著自己的人生。 N~v<8vJq`  
俏如來並沒有回應,依然淡漠地看著上官鴻信。 sYXLVJ>b  
「你這麼討厭我,又不放生我,這是什麼心態?」 <ndY6n3  
「你也厭惡我,卻也不拒我於門外,這又是什麼心態?」 2<J2#}+ \  
「以思考代替發問啊,師弟。」 -2}ons(  
「這句話原封不動還你,師兄。」 '>|K d{J0  
空氣中,再度瀰漫煙銷味。二人間的爭鬥勢不兩立。 <Ffru?o4j  
3:WHC3}W  
叩叩叩。 zwQ#Yvd  
此時響起敲門聲,打破了這片沉默。 "kcix!}&  
mm#UaEp  
「請進。」 TW 1`{SM  
是上官鴻信的秘書。 l=P)$O|=w  
「抱歉打擾了。總裁,年度會議半個小時後召開。」 Fg p|gw4  
「知道了,幫我倒杯水,然後去整理下會議室。」 eVMnI yr  
「我知道了。」秘書退了出去。 ^2BiMH3j  
俏如來起身,拿起包包。 GBS+ 4xL|  
「這麼快就要走了?」 Q1kM 4Up  
「不打擾總裁你開會啊。」 /z!y[ri+J  
「我沒說過你打擾我吧,你想留下來聽也可以。」 a6 :hH@,  
「但是我沒興趣。」俏如來挑眉看著上官鴻信,心中浮起疑問,什麼時候他這師兄對他這麼有興趣了。 tIV9Y=ckr0  
「別那樣看著我,我不是對你有興趣,但是你的能力很好,如果你願意來我公司幫忙,我可以給你很好的薪水。」 e:MbMj6`  
「呵,師兄,你是缺人缺傻了嗎,我放棄家裡事業出來做研究,你覺得我會對你公司有興趣?」 !} x-o`a5  
「也是,當我沒說。」 N6BOUU]  
俏如來聽完這話,轉身就走,毫不留戀。 \ 6taC  
但在走到門口的瞬間,俏如來停下腳步,開口道。 WaX!y$/z  
「我討厭你,但也不想放棄你。因為我不想看你繼續沉淪下去。」 4yTgH0(T  
俏如來回頭看了上官鴻信一眼。 Zr6.Nw  
「師兄,你自己心裡有數。」 aEa.g.SZ  
俏如來開門,正好秘書端著杯水走進,他走出去。 .P5' \  
「也許我並沒有想像中的討厭你吧。」俏如來自言自語地說。 mIrN~)C4\  
上官鴻信看著離去的雪白背影,一言不發。 EUrIh2.Z  
他心裡清楚地知道,其實放棄他的是自己。 w?*79 u  
wLI1qoDM  
整個開會期間,上官鴻信完全心不在焉。 [q0^Bn}h  
他看著水杯裡的波紋,想著俏如來最後說的話。 R$dNdd9m  
「總裁?總裁?」 xp^Jp  
上官鴻信猛然回過神。 k`'*niz  
與會代表們發現一向全神貫注的總裁竟然會在開年度會議時走神,真是怪了。 yoieWnL}  
還好長期在商場的鬥爭中,讓上官鴻信的反射神經被訓練得十分迅速,看過會議資料之後馬上進入狀態。 :! $+dr(d  
「你們說的事情,我知道,至於該如何處理,會議後相關人員留下,我們商討一下。」 lOb(XH9  
Hv' OO@z  
'Zex/:QS  
上官鴻信,羽國集團的少年總裁,碩士班還沒畢業便接下這位子,投資眼光獨到,行事果決,一把手的將家族內亂後百廢待舉的大企業再度扶上高峰。 eq"X wq*  
這是媒體傳達給大眾印象的上官鴻信。 S uI^8^f=  
對於所謂這家族內亂,當時三天一小報,五天一大報,說法滿天飛,各家媒體在敲邊鼓,企圖藉此挖到秘辛內幕好讓自家大發一筆,而羽國集團是出了名的口風緊,發言人一律以「內部消息不便透露」這樣的官方說法來堵住各方媒體的嗜血追捕。 icVB?M,m  
再發出官方聲明時,已是對外透露,羽國集團總裁之位將由第三代的上官鴻信繼承,之後便是眾人熟知的,如神話般的描述。 ZhRdml4U2  
u+6L>7t88I  
看似光鮮,要錢有錢,要權有權的上官鴻信,沒人知道在他沉穩鎮定的外表,其實飽受失眠所苦。 4kV$JV.l  
家族內亂在他心裡與潛意識裡烙下深深印記。當時他忙得蠟燭幾頭燒,要獨自處理急病過世的父親後事、照顧夾在兩家族之間,積勞成疾的母親、面對那些親戚的貪婪嘴臉、自己的碩士班學業,以及保護他最疼愛的小妹上官霓裳不受外界打擾。 fV6ddh  
Xyz/CZPi  
—你要扛起這個家。 ;5T}@4m|r  
在病床上,母親這樣對他說,卻看也不看他。 \v{HjqVkC  
方才得知陳年隱疾已經病入膏肓,她自知時日或許無多,能指望的只剩下這個兒子。 q JtLJ<=1  
純白色的空間裡,瀰漫著母子內心相照卻不願再多說的沉默。 e6 <9`Xg  
此時的上官鴻信是個聰慧而善解人意的兒子,他清楚知道現在的處境,他清楚母親的企盼。 &Wdi 5T8  
局勢已經不容他迴避,已經無從選擇。 nsq7dhq  
要我扛,我就扛。 ZifDU@J$t  
—好,我知道。 j}J=ZLr/V"  
>lJTS t5{  
他一肩扛起所有事,對外要求發言人一律以官方答案回應,對內他剷除所有對公司有威脅的人,盤根錯節的派系,他也一個個拔除。 # eFdu  
那些老臣當然不是甚麼易與之輩,而上官鴻信也不是省油的燈。 Ne3YhCC>  
養兵千日用在一朝,商業計謀他從小就看得多,他有的是那些人所沒有的耐心與早就因安逸而磨光的膽識,以及比他父親更果決的狠勁。 <wd;W;B  
時勢既能造英雄,當然也能造梟雄。 y> T>  
他不在乎他人給他的定位與眼光,他在乎的只有掃除所有蠹蟲,重建整個公司的結構與新勢力。 &b%2Jx[+  
8NNs_~+x}  
就在上官鴻信好不容易擺平了公司的事情後,他卻接到來自警局的通知,說在外地就學的上官霓裳在趕回家的途中遇上了火車出軌,身受重傷送往急診。  r/)ZKO,  
那些長壽肥皂劇就愛演這種劇情,然而當肥皂劇般的一切在自己人生中真實上演,一個自認心性多麼堅強的人,總有能承受的極限。 -M T1qqi  
縱使有多難消化,他還是承受住了。 {+5Ud#\y  
當上官鴻信進到醫院看見身上纏滿繃帶,身旁許多電子醫療儀器的上官霓裳,他覺得自己的心如千刀萬剮般的痛。 5xj8^W^G9  
那個經常在他身邊打轉的水靈娃兒,他最疼愛的小妹,靜靜地躺在那,呼吸規律但很微弱,受了重傷,正與死神拔河著受苦著。 "|,KXv')  
但他不能慌,不能難過,霓裳需要他,他不能失去她。  VS7  
他深深呼吸,以往常那樣溫柔的口氣,握著她的手說著:小妹醒醒,睜開眼睛,哥哥來了,哥哥在這呢。 7dE.\#6r  
喃喃的重複說了幾次,她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v7hw%9(=  
那一夜,他夜不成寐。 H_| re  
`6#s+JA[  
後來上官鴻信把課集中在早上,下午照顧妹妹,晚上照顧母親,空閒時間全拿來處理公司的事與碩士論文,幾乎沒什麼睡,整個人消瘦不少。 +`$$^x  
默教授曾經隱晦的示意他,要他理清自己責任先後順序,他說可以的,教授,我做得到。 Vvfd?G"  
俏如來曾經問過他是否需要幫忙,面對這雙援手,他回絕了,他說,我的事不需要你插手。 2r+nr  
然而,身受重傷的霓裳最後還是沒撐過生死關。 eZh F<<Y  
迴光返照,她微微睜開雙眼,回握上官鴻信的手說:哥哥,可以像小時候那樣,抱抱我嗎? zITxJx  
在他的懷抱中,她斷斷續續,在他耳邊以氣音說:哥哥,辛苦你了,霓裳呀,最喜歡,最喜歡你了。 6T_Ya)  
她在他懷裡嚥下最後一口氣,溫度在他手中流逝的感覺,他一輩子無法忘記。 P)Oe?z;G?  
他沒能瞞住母親霓裳過世的消息,傷心過度的她不久後也離開了人世。 6V6Mo}QF s  
在時間面前,任何生命都只有跪低的份,無論想如何奮力的企圖逆天,都不過是蚍蜉撼樹。 FGm!|iI  
在已經空蕩的病床前,上官鴻信體會到生命的脆弱無常,而他是多麼的渺小,多麼可悲。 <7L-25 =  
0;OZ|;Z  
兩年內失去所有至親,他成了孓然一身。 Cy5iEI#  
期間他表現得如同什麼事也沒發生過,該辦的事照辦,一滴眼淚也沒流過,七情六慾全深埋起來,連在夜裡也沒釋放出來。 ,R7j9#D  
親手送走自己至親的感覺理應是很疼很疼,但他已經疼至麻木,人死不會復活,難過也是無用。 3rJ LLYR  
A9J{>f  
—你要扛起這個家。 *mYGs )|  
母親的那句企盼,對比這一切是如此諷刺。 X(8LhsP  
他盡力的想守住一切,換來的是什麼? ~6QV?j  
他扛起的只有那個家業,至於那個家呢,全都給天收了。 <F-IF7>a  
,[dvs&-*  
j+gh*\:q  
即使現在已經風平浪靜,那些事也會在夢裡糾纏著他,讓他無法成眠。 "&;X/~j  
無論場景怎樣改,夢境是好是壞,來去都不離他們。 E7w^A  
後來他開始吃安眠藥,奈何依賴性愈發加重,夢境卻愈發洶湧。 FlrYXau  
曾經那個學術少年不再,成了行事狠絕的一代商界神話,以如深淵之姿正式現世。 DFRgn  
VyNU<}  
vD/l`Ib:  
---TBC.

baiblanca 2019-01-01 20:19
2. uI9+@oV  
CEzdH!nP  
照往常慣例,年度會議完後兩周應召開記者會,向外界宣布集團未來方針。 Mdp'u$^!  
記者會前一周是與各部門部長會議,會後上官鴻信宣布自己將請無限期長假,與會者們一片譁然。 r5$!41   
「在座諸位應該都知道,我在當時學業未成之際就接下總裁這個位子,也花了點時間重整本公司的風氣與制度。現在公司的運作情形比前朝—也就是我父親執掌時期—又更上一層樓,這都有賴諸位同仁們的努力,做得相當好,因為你們的努力,我們羽國集團才能有今天這樣的成就。」 ?hURNlR_Q  
上官鴻信接著說:「所以我想是時候了,我想先暫退下來,完成當初未完成的學業,可能對你們或集團而言沒什麼,但對我而言是相當重要。」 Ruwp"T}mF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消息,各部部長們顯得有些錯愕,紛紛交頭接耳。 m<*+^JN  
這反應並不令上官鴻信意外,他也知道適時釋疑有利穩定軍心。 28- z  
「各位有什麼疑慮,就直接明說。」 L i 9$N"2  
然而所有人面面相覷十幾秒後,又回到原本的交頭接耳。 43rV> W,  
上官鴻信為此感到相當煩躁,即使他不顯於色。 t9lf=+%s  
沒完沒了,一群蠢人。 i`iR7UmHeR  
「各位。」 h^14/L=|  
他敲敲幾下桌面,這是他一貫要求所有人安靜時的訊號。 hw i_=-SL  
「我知道你們已經跟我合作一段時間,也在羽國集團奉獻不少歲月,然而我真沒想到,到了現在,在這種時候,你們卻依然連提出問題都無法,身為總裁的我覺得有些見外又有點難過。」 EyBTja(4  
但他的臉上卻露出一抹微笑,讓所有人不禁寒毛豎起的淡笑。 I@#IXH?6  
「告假期間我依然會關注集團運作,營運不會有任何影響。而羽國集團絕對不會群龍無首,我會找好代理人,代理總裁人選我會在記者會前再公布給各位知情。如果還有疑問,請在記者會前提出,我不希望我們之間的合作有任何暗潮下的阻礙。」 <KoOJMx(  
上官鴻信請秘書先收走他的會議資料,秘書將資料抱在手上,站在門邊等著。 =fB"T+  
正當上官鴻信已經走到門邊,秘書也為他開了門,他似乎想起了些什麼,又轉頭看向他們。 A#i[Us|  
近幾年的經歷告訴他們,總裁在這時候所說的通常是所言不虛的重話。  ]<Q&  
會議室氣氛再度緊繃,靜默得他們連鄰座吞口水的聲音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wMCgL h\wi  
「最後我補充一點,我們羽國集團內部風氣與外面相比已經算是非常自由,我們的賞罰從來都是非常分明,絕不薄待。有鑑於過去公司曾經出現過內鬼內亂,因此我個人是非常注重員工的誠信,所以如果讓我找到有人想趁著這段期間搞鬼……」 ]z# Ita;  
上官鴻信眼神如鐮刀般鋒利掃過,注視進所有人的眼裡。 $ma@z0%8}  
「前車之鑑已有,望諸位潔身自愛。」 =xSf-\F  
話一說完,轉身離開。 (FGH t/!  
@,W5K$Ka=  
WWOj ck #  
早在部門會議前幾天,上官鴻信就打了通電話給他的遠房表姊凰后。 Ufor>  
凰后是知名彩妝W集團的CEO,以目前仍以男性為主的商界領導層來說,她一個女流之輩能憑一己之力創業,而這事業版圖卻不曾顯露衰敗跡象,手腕絕對是是極高明的。當然上官鴻信知道表面上總是笑臉迎人的她,城府也是極深,親人嘛,就算是遠房也有點基本了解。 lWP]}Uy=5~  
「我請你幫這忙,是因為我信任你的能力。」 MvaX>n !o  
「我自己也是有一番事業的,你就不怕我把你們集團併了?」電話另一端的凰后話中帶著標誌性的,淺淺的危險笑意。 6 Pdao{P  
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兩人也真是同路人,都是不畏危險的人,又或說他們本身就是危險。 r{Mn{1: O  
差別只在上官鴻信是時勢所趨,凰后是本性如此還是後天所使則不得而知。 um( xZ6&m  
「若是真有這天,我的做法會像當初那樣,可能還會更狠,你是知道的。」上官鴻信冷聲說道。 GsiKL4|mj  
「哎呀,我們家小鴻真是無情,有求於人可不能用這種態度呢。」 t2m7Yh5B  
「在商言商,我只是先把話說清楚,我們可沒這麼親。」 qc' ;<  
「在商言商,那也要有點利益才好說話,你聽過有人在做無本生意的嗎?」 VAqZ`y  
「我還沒想好,但我提出的條件絕不會虧。」 zpzxCzU  
「若真是這樣,那我會考慮……啊,要開會了是嗎?謝謝你了,先下去吧……那,晚點我有個會要開,就再連絡了。」 )YwLj&e4tf  
Ya!PV&"Z  
g{K \  
學業只是其中一個讓上官鴻信決定暫退的理由,快壓得他喘不過氣的長期壓力、失眠、藥癮才是主因。 ]bstkf}~u  
而今天開完會後,上官鴻信一進辦公室就將門鎖上。 yOk{l$+  
自從開始吃安眠藥後,有時會頭暈或頭痛,他自己也清楚這是副作用之一。 Gj[5e w?@  
這回的運氣不錯,撐到會議結束才發作,他拉開放處方藥的抽屜,拿了兩顆止痛藥配水吞下,坐在辦公椅上,頭仰靠著辦公椅背閉目養神。 WB `h)  
俏如來在離開前說的那句話,依舊讓他上心,方才在會議上因此而不小心走神許久,現在趁著藥物在體內運作,他重拾起思考。 PO:sF]5  
M.EL^;r  
—也許我並沒有想像中的討厭你吧。 Ip *8R]W  
3l$D%y  
上官鴻信嗤了一聲。 rQ&XHG>Q*  
這些發生在他身上的事,如果是一般人,大概崩潰個十次都不夠。 m5, &;~  
但,如果是俏如來呢? p )WRsJ8  
##Qy6Dc  
俏如來是星二代,他的父親與叔叔—史艷文與史羅碧—是演藝圈有名的雙生子演員,一個是影帝,一個是身兼知名武術指導,母親劉萱姑是國家電視台當家花旦,嬸母姚明月是時裝設計師,一家幾乎都是公眾人物。 <vxTfE@>bp  
他們都是背負著家族賦予的顯赫名聲,在鎂光燈下成長的孩子。從小就必須習慣去承擔眾人的目光和期許,並做出妥善得體的回應。 f=7[GZoDn  
演藝圈是個大染缸,俏如來所見識的流言蜚語、勾心鬥角,相信也不比上官鴻信在商界所見識的少。 152LdZevF  
有其父必有其子,俏如來的個性像極了他父親,冷靜、穩重、謙恭、溫和、聰敏,他也有著一顆比一般人柔軟善良的心,但在這樣的成長環境下,也必須將自己武裝。或許是因為背景相仿,這點上官鴻信也看得特別清楚。 3[ xHY@c  
師出同門的兩人,在以犀利嚴謹聞名的默教授指導下,那些在文學與思想上所接受的反覆辯證訓練,將他們的心眼與邏輯思辯磨得比常人更為清晰鋒利,而經過淬鍊的心性遠比常人堅強許多。 8CH9&N5W5t  
OgHqF,0MN  
疼痛終於開始舒緩,上官鴻信揉著眉間,呼出一口長氣。 7d+0'3%  
所以如果同樣的事情發生在俏如來身上呢?  OAgZeK$  
他可以想像俏如來面對家庭劇變時,選擇獨木單支,堅毅的扛起所有責任,一面安撫著其他人,一面四處奔波;面對權謀鬥爭時,選擇以戰止戰,以不再失去、不造成過多傷害為準則,對敵人依舊留著一絲慈悲。所有情緒全埋在那成熟溫和的微笑底下,只在深夜四下無人時獨自舔舐自己的傷。 x<.(fRv   
明明外表看起來是脆弱得能一捏就碎,卻必須承擔起所有人的脆弱,兀自堅強。 us.IdG  
多麼善良,何等犧牲,可歌可泣。 =CjWPZShV  
{j4&'=C:  
上官鴻信想起開會前與俏如來的言語交鋒,語氣是那樣尖銳,卻不至於傷他,臨走前的眼神似是嘆息卻又帶著憐憫。 n_wF_K\h  
即使惡意鋪天蓋地襲來,也不放棄對人性本善,依舊對世界以善意相待。 e-VGJxR  
這就是你所信仰的嗎,俏如來。 _'n]rQ'  
光影若無彼此,便無法襯托彼此的耀眼與漆黑。若說如今的俏如來是光,上官鴻信便是影,他們就是分別站在光譜明暗的最極端,打從兩人相遇的那刻起,便注定了一生相逐。 t5P 8?q\  
多麼宿命。 +Z] }ce u"  
哈。 HJd{j,M  
LX=cx$K  
嘟嚕嚕嚕,嘟嚕嚕嚕— 0vMKyT3 c  
辦公室的電話響起,上官鴻信睜開眼去接聽。 O:imX>|u  
「喂。」 BQs\!~Ux2  
是凰后。 su\`E&0V+  
「你的提議,我接受。」 $)KNpdXh  
上官鴻信不禁一笑,說道:「喔?我條件都還沒提呢。」 [*5hx_4%B  
「權宜衡量的結果,於我無害,又有利益,何樂不為。」 @CoUFdbz  
「何樂不為,我怎麼都不知道妳這麼好心。」 TKVS%//  
這句話正中凰后下懷,她哼哼的笑了幾聲,既婀娜又危險的笑聲。 !JVv`YN  
「除了我,你現在也找不到更好的人選,而我認為你也不會讓我有拒絕的機會。」 Oh,Xjel  
「明明有求於人的是你,姿態還擺這麼高,真不應該。」上官鴻信可以想像凰后在講這番話時笑著皺眉的樣子。 H wz$zF+R  
果然還是跟聰明人講話輕鬆啊。 VA %lJ!$  
「哈,是不應該。那,我們來談條件吧。」 Y@ vC!C  
6 B7 F  
年度會議兩周後,羽國集團召開例行記者會,除了發布下年的營運方針外,也發布了上官鴻信總裁暫時無限期告假的消息,引起現場媒體一片譁然。 |qU~({=b  
這次一樣沒說是什麼原因,僅有清楚說出代理總裁為W集團CEO,也是家族成員之一的凰后,告假期間總裁依然會關注公司運作,營運不會有任何影響,之後不開放提問,結束了記者會。同一時間W集團也發出書面聲明,執行長不在期間,一切事務交由副執行長負責。 ;hh.w??  
上官鴻信在家中看著記者會的轉播,不錯,這些人沒讓他失望。 C^: {y  
「滿意了吧。」記者會結束後,他接到凰后的電話:「倒是你,該去尋求專業協助了。」 ,C:^K`k&  
上官鴻信一口回絕:「不要,我不信他們真能守口如瓶。」 ]u:Ij|.'y0  
「我手上有不錯的名單,可以推薦幾個醫生給你,到府看診,隱私保證。」 kL<HGQt  
「我是有病,但我可不想自己病情上媒體版面。」 %_~1(Glz  
「知道自己有病,你還算有救。你是怕病歷外洩,是嗎。」 c6iFha;db  
「是。當時媒體為了版面都能這麼往我家挖血扒糞了,你覺得他們還有什麼事做不出來。」 ~B7<Yg  
「防衛心真重啊。好吧,既然你都這樣說了,那你有需要再連絡我。」 .B'ws/%5\  
凰后頓了幾秒,補充道:「盡可能早點回來。」 [jGE {<Je  
「我知道,盡量。」上官鴻信說完,掛了電話。 &2n 5m&   
(UTA3Db  
我哪裡不知道自己有病。 kjt(OFh'Y+  
現實無時無刻都在提醒著我,那些失去的再也無法復還。 >gl.ILo  
而我已經病了太久,早也不記得那個曾經完好的我,是什麼模樣。 M'T[L%AP  
U99Uny9  
感受不到活著的喜悅,痛也麻木,恨也無力。 /2Ok;!.  
虛無的活著,真累。 U8</aQLGF  
G+\&8fi0  
---TBC.

baiblanca 2019-01-03 21:05
3. : 4LWm<P  
oxJAI4{y 4  
曾經有人那樣評價俏如來與上官鴻信這對師兄弟,那是上官鴻信某天在學校辦公室的茶水間,隔著牆偶然聽到的:純粹的光明中帶有一絲黑暗,純粹的黑暗中又似尚有一點光明。 1bjWWNzQA  
這讓上官鴻信想起一些事。 $J0o%9K   
X+ /^s)  
6QNZ/Ox:  
當時上官鴻信是碩一,作為大學部的助教,他經常從學弟妹們的口中得知各式各樣對俏如來的好評,人很好啊、很樂於教人助人、成績很好、做事細心等等,師長們說起他也是種種好話,快被形容得簡直是個聖人。甚至還有一次,兩個學妹來找他辦理課堂加簽,等待作業的空檔中還爭論起「鴻信學長跟俏如來誰才是文學院的男神」,他聽了也只以一個招牌微笑應對。 6H;\Jt  
後來,默教授常以一些名義讓他接觸助教的工作,俏如來學習能力之好,悟性也不差,事情交代個兩次就能明瞭於心,當時他才大一,而且還是班代。 .}E@ 7^X  
不愧是默教授所挑選的人,上官鴻信甚至從他身上看見自己過去的影子,那樣稚嫩又努力的生活著。 7Jpq7;  
也因此他們時有機會共事,然而他所看見的俏如來,並不像學弟妹們所說的那樣。 '<O.J(N~4!  
=<AG}by![  
記得有一次,默教授去外地參加學術研討會,安排了上午的兩個班級要隨堂考試,由上官鴻信負責監考,當天沒課的俏如來就負責坐鎮辦公室,幫忙接聽電話,做些簡單的庶務。 h dqr~9  
當他回到辦公室,看見俏如來在講電話。 3ik~PgGoKQ  
「唉……所以你們還是交不出自己部份的報告嗎?」 mILCC} K t  
上官鴻信靜靜的聽。 N,*'")k9  
「又要我幫,可是我已經幫你們幫得夠多了,大綱都我寫的,那兩個段落是你們兩個自己說要的,連要怎麼做我都跟你們說了,你們還跟我說不知道不會做……明天就要上台報告了,我跟鳳蝶都是上星期就寫好負責的部分了,沒理由兩個星期前就決定好的事你們到現在才跟我說做不到要我做,這不合常理。」 k4` %.;  
這是上官鴻信第一次看到平時表情柔和的俏如來如此面色凝重。 *|gl1S  
「等等,請搞清楚,這是我們四個人的團體報告,如果整份只有我跟鳳蝶動筆,那你們根本就是搭便車,享受我們做出來的成果,不是嗎?這非常不應該……又是這樣,又是因為這樣,這理由你們已經講好幾次了,難道真要我數出來嗎?」 ?!3u ?Kd  
電話另一頭的聲音自聽筒中流瀉出些許,那人似乎是在哀求俏如來相信他,求他網開一面幫他一把,俏如來聽著聽著,眉頭愈皺愈緊。 5fLp?`T  
「夠了,就這樣了,別再說了,報告我會想辦法,你們不用再管了。」 L^2wEF  
俏如來已經不耐到了極限,但這番話讓上官鴻信猜想,俏如來這該不會是……屈服了? M[e^Z}w.V  
「或許當初我們就不該收留你們。」拋下這句話,他掛了電話。 |lyspD  
語氣不狠,但聽得出怒。 TiJ \J{  
過幾天後有風聲傳了出來,說是俏如來讓同組的兩個同學掛了鴨蛋。 ziv+*Qn_b4  
後來他從其他助教那得知詳情:俏如來跟那名叫鳳蝶的學生完成了那份報告,上台報告當天那兩個傢伙才發現報告上沒自己的名字,俏如來不只完全不給他們掛名,還提出了證據證明自己清白,那教授是著名的痛恨這種行為,一氣之下就給了他們鴨蛋。 X<f4X"y  
上官鴻信聽完,竟覺得心裡有些痛快。 MFipXE!  
有趣。 wBEBj7(y  
pezfB{x?  
還有一次,某個星期三下午,學校召開校務會議,時任文學院院長的默教授當然也必須出席,上官鴻信負責批改默教授的學生作業,俏如來則是整理默教授那多得像山的文獻資料。 PeSTUR&  
雖然不是很喜歡以這種「一代不如一代」的角度來評價學弟妹們,可是看著這些寫得亂七八糟的作業,上官鴻信嘆氣著心想:這屆的歷史系怎麼搞的,整疊作業充滿了愚蠢的氣息。他頓時能體會教授最常說的一句「不能呼吸」,素質真的差到令他快要窒息。 - <tTT  
就在批改進度到達三分之一時,手上又捧著一疊古文的俏如來剛好經過上官鴻信身邊,隨手抽了一份來看。 Rk{vz|  
他本猜想,同學師長眼中如聖人一般的俏如來應該會說出「其實也沒那麼糟糕啦」之類的好聽話。 zXx A"  
不料他一開口,完全不是這樣。  TZdJq  
「寫成這樣啊,不如不要交。」 wp@6RJ   
帶著柔和的表情,不慍不火的語氣,俏如來面不改色地說出無情的話。 (Sj<>xgd  
上官鴻信笑著抽回那份卷子:「喂,這是你班上同學的作業啊。」 H)rJ >L  
「又怎麼樣,我不認為教授會想看到這種斷頭斷尾又邏輯不通的論述。」 L\"eE'A  
「確實,慘到連我都想把它們丟碎紙機裡。」 w*u.z(:a`  
「師兄,我認為有個辦法能解救他們。」 VS65SxHA  
「喔?」  vF'IK,  
「把他們全部當掉。」 rY$ wC%  
話語毫不留情如果斷刺出的針,配上如綿一般溫柔的微笑,當事人如果聽到看到,肯定會被扎出血吧。 ]#rN z"  
這倒燃起了上官鴻信想聽他說下去的興趣。 xJOp ~fKG  
「依據?」  2\F'So  
「照他們這種素質,很難在默教授的課堂上生存,啊,說是很難可能還很恭維了。把他們當掉,讓他們在下學年補修去選忘今焉教授,或是玄之玄教授的同門必修課,雖然這樣會多繞一圈,多痛一次,但他們會好過很多。」 CM t$ )  
「你真忍心看著你的同學們為此哀號?」 ^C}f|{J  
「如果這麼做能讓他們解脫,也不失為一個辦法吧?」 8SCXA9}  
俏如來再次埋首那一面書牆,將他手上的古文本一一分門別類,語氣淡漠的說:「反正他們只是求過而已,不如就遂他們的願,別讓他們難過。」 \#gguq?[  
結果到了學期末,默教授真的當掉該班四分之三的人(以往的比例最多就三分之二),而大二後有更自由的選課規則,於是那些被當掉的學生為了補這大一必修學分,全都去加簽忘今焉和玄之玄教授的課,兩位教授的助教頓時忙到手軟。身為知情人之一的上官鴻信以當看戲的興致隔岸觀火,就算有人跟他提起,他也只是說「這是教授的決定啊」,然後攤手。 C\ 34R  
{RD9 j1  
至於做出如此評論的人是誰已不可考,上官鴻信也沒再聽過比這更貼切的形容。 vJ;0%;eu[!  
只是之後每當有人向他說起俏如來有多好多好,他只會想起他在辦公室裡所看見的,那個「純粹的光明中帶有一絲黑暗」的俏如來。 ~ x J#NC+  
直至今日,只有他一個人見過這樣的俏如來。 D<[kbt 5^7  
這樣真實的反差,才更引起他的興趣。 .4y44: T  
Ol;"}3*Z*  
他喜歡這樣的俏如來。 $]a*ZHd;2&  
P|a|4Bb+fW  
g$z6*bL  
論文的初稿已完成,教授也批准了,請長假的期間,上官鴻信時不時看下有沒有需要即時回覆的公事郵件,多半時間就用在修改論文,研讀那些堆積許多的資料,更多的時間是與藥癮纏鬥。 {H 3wL  
q{!ft9|K\d  
自從被拔除助教一職之後,上官鴻信再也沒見過默教授,只透過電子郵件往來論文相關事情。 H< q z rO  
起初他不是很能諒解,但後來想想,自己現在接了家族事業,自然不像以往能隨侍在側,教授會做這決定,可以理解。 qR4-~ p 8  
想雖如此,但上官鴻信依舊有被拋棄的感覺。 1TgD;qX  
C *7x7|z  
真正讓教授下此決定的是他倆某次的meeting之後。 ^ JU#_  
以往他與默教授會約每星期一到兩天,在默教授上午的空堂時間討論論文方向應該往什麼地方修正,有哪些缺漏不足的等等。 )1<GSr9  
那時家族內亂已經爆發,上官鴻信也服用安眠藥了一段時日,他一直盡力維持表象正常,看著從來沒人問起,他也就認為自己保持得不錯。 1([?EfC  
然而就在那次會面,以往總是全神貫注的上官鴻信這次竟嚴重失神,多次答非所問,講不到重點。 xk^`4;  
對默教授而言,這種低級錯誤不該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現,尤其他已經指導上官鴻信多年,要是他再不出手,恐怕接下來要丟顏面的就是他指導教授本人了。 t*-_MG  
忍無可忍。 O`;o"\P<  
「夠了。」 ,X\qlT5C  
默教授罕見的直接動怒,用力的拍了下桌。 w(Q{;RNM;  
「你打算這樣到什麼時候。」 u!McPM8Yk  
默教授一向清冷的面色中顯現出從未有過的憤怒與不耐。 _iu^VK,}  
他無法反駁,也不想辯駁,在默教授面前任何的企圖掩飾都是愚蠢且無用的行為。 `b_n\pf ]  
「你以為我看不出來,是嗎?我很清楚這種藥物會造成的副作用是什麼。身為一個成年人,做到自律且不妨礙人是基本,在這種前提下你怎樣我都勉強睜隻眼閉隻眼,很顯然的你並沒有做到這點。如果你想讓我感到意外,那我可以說,你這次做到了。」 `/(9 #E  
默教授將上官鴻信的論文推回他的面前。 j<h0 `v  
「明天開始你不用來了,你的工作我會給俏如來接手,在你處理好藥癮之前,我不想再見到你。」 NH'QMjL)  
—在你處理好藥癮之前,我不想再見到你。 _V3}F1?W  
難得簡潔明確的指示,沒有像以往的限期天數。上官鴻信非常清楚,一旦默教授把話說得如此直白,就表示已經不容質疑與反駁。 $;)A:*e  
上官鴻信起身,準備離開默教授的辦公室,一打開門正好看見在外等候的俏如來。 ] B>.}  
他不清楚自己當時是什麼樣子,只記得俏如來仰望他的眼神帶著錯愕與難過。 sDkO!P  
=!($=9  
就這樣過了很長的一段時間。 ayLINpL  
論外在,他什麼也不缺;論內在,他一無所有。 (?P\;yDG  
#_:%Y d  
「……」 ~;oaW<"  
原本飛快打字的手停止動作,愈來愈強烈的頭痛襲來,胃也很不舒服,整個人止不住地顫抖。 fhro"5/4  
又開始了。 T t$] [  
好痛苦。好難受。好想嘔。好想死。 U bh)}G,Mg  
不能吃藥。我要戒掉。不能吃藥。絕對不能。 \CYKj_c  
上官鴻信痛苦的蜷曲在沙發上,雙手抓得自己很緊很緊,在身上刻劃出發紅的指印掌痕。 Uf|@h  
L(HAAqRnJ  
他深陷自己所打造的無間地獄裡。 '.7ER  
只渴求上天能垂下一根蜘蛛絲,讓他脫離苦海。 ,fhK  
3WPZZN<K9  
---TBC. ]'0}fuV  
4^ZbT  
P.S.: 聽說開頭這段評價是來自大智慧,雖然正劇我還沒補到那,但還是要謝謝它,沒這段話就沒這部短篇。

baiblanca 2019-01-07 02:03
4. 0 .ck!"h}  
n -x Caq  
累積幾年的藥癮不是說戒就能戒除,在所有藥物鎮靜作用一停止的那刻,等同親手斬斷懸著瘋狂與理智的線。上官鴻信咬著牙忍受每一次發作的戒斷症狀,虛弱不適、噁心嘔吐、雙手顫抖、幻聽妄想,就連想要病好也選擇最自虐的方式,這世界上會想這樣做的人大概沒幾個,偏偏上官鴻信就是那其中之一。 nlc$"(eA[H  
`F_R J.g*p  
戒斷症狀之一是更嚴重的失眠。整整四天,上官鴻信幾乎沒閉上眼,直至疲累不堪的大腦終於釋放出一丁點睡意。 9{-H/YS\_s  
自從開始吃安眠藥後,上官鴻信就經常做夢。 wjHH%y  
夢境本身是虛假的,帶來的感受是真的。 zuJ@@\75  
他倒在床上,聽著窗外滴答的雨聲,閉眼調息。 q( %)^C  
U(hIT9  
夢境帶他回到曾跟家人一起去過的海岸,那時的上官鴻信剛升大學,上官霓裳則是國中生。 N^'(`"J s  
眾所皆知上官鴻信是出了名的寵愛這個小妹,有原則,不溺愛,又極盡呵護,若說「別人家的哥哥總是不會讓人失望」,上官鴻信可謂之典範中的典範,簡直把她寵上了天。 yB4 eUa!1  
<ti,W n.  
初秋的天空藍得太過清澈,陽光和煦,不像夏天那樣螫人,他們兄妹兩人一前一後的走在岩岸上。 }eSrJgF4M  
上官霓裳因為踩到了濕滑的青苔而跌跤,走起路來一跛一跛,看得他很是心疼,但是小妹老是不聽勸這點也讓他煞是頭疼,還是忍不住叼唸幾句。  CxrsP.  
「就跟妳說了別貪快要小心,老是不聽話。」 x}OJ~Yk]  
「好了啦,哥哥你不要再唸了,你怎麼就跟爸爸一樣喜歡沿路碎碎唸。」 n/% M9osF  
「誰叫妳要跌傷,我的笨小妹。」 (bD#PQXzm  
「好嘛好嘛,知道了啦。」 !#PA#Q|cO  
自知理虧的娃兒鬧著脾氣,自顧自的走在前頭。 )k81   
「真不讓我揹妳?」 6|1*gl1_LD  
「不要。」 S)`@)sr  
嘴上語氣倔強,上官霓裳握著哥哥的手愈來愈緊,就怕自己又跌跤被唸,上官鴻信配合她的步伐也慢慢的走。 P}he}k&IR  
陣陣白色浪花打在岩岸邊,兩雙赤足浸著冰涼的海水,海浪聲充當兄妹兩人談話時的背景音樂,填補他倆無語時的空白。 ^$y`Q @-9  
「吶,哥哥。」 OUy} 1%HY  
「嗯?」 N,&bBp  
「班上女生常說很羨慕我,說我有一個這麼寵我的哥哥。」 Q5*"t*L!N  
「女孩子嘛,當然是要拿來疼的,不寵壞妳就可以了。」 HE+D]7^  
上官霓裳被逗得樂,回頭望向她的哥哥,綻放一抹俏皮可愛的微笑。 &jh17 y  
她笑起來有個單邊酒窩,很特別,上官鴻信偶而會戳著那酒窩玩。 & z5:v-G?  
「可是媽媽常說你這樣會寵壞我,會害我嫁不出去。」 pbG v\S F  
「那以後不寵妳了,免得妳將來找不到好歸宿。」 1+xi1w}3a  
「啊———不行!不可以!」 vg5fMH9ZZ  
上官鴻信作勢要抽出妹妹緊握著的那隻手,上官霓裳雙手使力將它抓得更緊。 it->)?"(6  
「哎,會痛啊,小妹妳輕點。」 Q$Q:Jm53  
「不准收手,要是我又跌傷了就又怪你。」 !4$-.L)#  
「又怪我,那我不抽手,妳手鬆開點。」 m(CsO|pz  
手背給抓出兩個紅印,這孩子到底哪來的手勁。 wif1|!aL  
上官鴻信一臉無奈,伸出被抓紅的手:「妳看,給妳抓成這樣,哥哥對你這麼好,妳怎麼捨得。」 u`pw'3hY  
這始作俑者倒是擺出無辜的表情:「誰叫你說以後不寵我。」弄得受害人哭笑不得。 b\H,+|i K  
兩人嬉鬧一陣又再度前行,這回他倆並肩,上官鴻信依舊用剛剛被抓紅了的手牽著妹妹。 w=thaF.  
海面波光連天,兩人的長髮隨海風吹拂飄揚。 ;6`7 \  
「吶,哥哥。」 xN6}4JB  
「怎麼啦?」 8L*#zaSAf  
「我想去潛水。」 h3Nbgxa.  
「妳還小,還不行。」 ~l*[=0}  
「海真的好美,真想看看海底世界是什麼樣。」 :e\M~n+y  
「等妳上大學,我們一起去看。」 F`.W 9 H3  
「那你不可以忘記喔,食言而肥知道嗎。」 9+~1# |  
「小妹說的話,哥哥一句也不敢忘。」 v 1 f^gde  
確實,上官鴻信從沒忘記過任何與她的約定,只要她想要,只要他能力所及,她沒有得不到的。 hfs QAa  
得了承諾的上官霓裳哼哼的笑,像隻小精靈。 Bd[H@oKru  
「哥哥,我有個想法。」 w } r mYQ  
「嗯?」 ucUu hS5  
「我以後啊,想在海邊辦婚禮,由哥哥你牽著我步上紅毯的另一端,結婚戒指我想放在水下,跟我的未婚夫一起潛水去拿。」 (mx}6A  
上官霓裳從小就是個古靈精怪的孩子,思考方式直接跳躍,點子也多。 Jjh=zxR>  
上官鴻信畢竟長了她幾年,認真思考一下實行的可能性後,他不禁苦笑:「你怎麼會有這種奇怪想法?」 ?]>;Wr  
「什麼奇怪,很浪漫啊—」上官霓裳空出來的手揮向大海:「看看這裡,多廣,多美,這天氣又舒服,把人生中最重要的婚禮辦在室內,豈不是憋曲又浪費。」 9/O\769"'  
「婚禮就是要浪漫。」她認真的補充。 M+7jJ?n  
「啊,可是有很多因素要考量呢。」 1(jx.W3  
「那到時候再說,總之我就想這樣辦。」 |Rb8 / WX  
妳也要看妳未婚夫同不同意啊……但是上官鴻信不忍吐槽小妹的夢想。 @ZtvpL}e  
他反倒想到另一件事。 j{H IdP  
「對了,紅毯……不是都由爸爸牽女兒走的嗎?」 _ + >V(,{G  
「哎呀,爸爸他老是在忙就不用麻煩他了,我只要哥哥你牽我就好了,就這麼決定了,就你牽我,走紅毯。」 'N/u< `)  
上官霓裳仰望著高她兩顆頭的哥哥,眼神閃閃發光。 TU9$5l/;g  
順著她的視線,上官鴻信愛憐的撫摸霓裳柔順的長髮。 D+7[2$:z  
「霓裳啊。」 Q 1x=@lXR  
「嗯?」 cZAf?,>u  
「以後有了喜歡的男孩子要跟哥哥說,讓哥哥來判斷他是不是好人。不是說不相信妳的眼光,而是這世界上好人壞人都很多,有時候我真的會擔心,像妳這樣一個美好的女孩,會不會哪天遇人不淑,弄得自己遍體鱗傷,每次想到這裡,我的心都糾在一起。」 \_/dfmlIZ  
上官鴻信將他的妹妹擁在懷裡,一雙大手環著她纖瘦的肩膀。 .<6'*X R  
「我不希望妳受傷,我希望妳能一直像這樣笑著,未來能有個可靠的人代替我呵護妳,陪妳度過往後人生。如果那個人傷害妳,讓妳覺得生活不開心不幸福了,一定要跟我說,不管妳在哪裡,我都會去找妳,我會帶妳回來。」 !)FKF7'  
「知道嗎,霓裳。」 ![m6$G{y  
「……嗯,知道了。」 aF.fd2k  
鬆開懷抱,上官鴻信蹲下,示意霓裳上來。 ^C;ULUn3  
「不是說了不用揹的嗎?」 4K >z?jd  
「晚了,爸媽會擔心,揹妳走比較快。」 JY$;m3h  
「明明天還那麼亮……」上官霓裳嘟囔著的同時,手已經搭上他的肩膀。 KqXPxp^_Al  
Q 2 B  
兩個影子合而為一,夕陽將行走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Om2w+ yU  
「吶,哥哥。」 Bu4@FIK!C  
「怎麼啦?哎呀妳別亂動。」 E+Dcw  
「我沒亂動。所以,那個約定,我們說好了?」 aO* v"^oF  
「潛水、海邊婚禮、走紅毯?」 (ZQ?1Qxo  
「嗯!」 M/YS%1  
「嗯,跟妳說好了。」 @Z Dd(xB&  
上官霓裳整個人緊緊黏在哥哥身上。 P3TM5  
「哥哥。」 o RK:{?Y  
「嗯?」 {6>$w/+~  
「你最好了,霓裳最喜歡你了。」 ME*A6/h  
上官霓裳的語氣盡是無邊的開心與滿足,上官鴻信雖看不見妹妹的表情,但他可以想像,那單邊酒窩的笑容想必是無比燦爛。 y ER  
上官鴻信的心裡也是滿溢著喜悅,只要妹妹能得到幸福,他做什麼都可以。 ;G*)7fi  
「哥哥也是,哥哥最喜歡霓裳了。」 "1rT> ASWI  
他倆不再說話,在夕陽與潮汐聲中,夢境逐漸消散。 Am#Pa,g  
FPu$Nd&\  
上官鴻信自夢中醒來,望著天花板,外頭似乎是雨停了,鼻腔依稀還有些許海風黏膩的氣息。 cpphnGj5  
他起身幫自己泡杯溫水,想緩解下精神,望向客廳的時鐘,凌晨兩點。 2j$~lI  
原來只過了兩小時啊。他心想。 h/*@ML+bB8  
正當還在回想著方才的夢境,他聽見上官霓裳的臥房裡傳來聲響。 }bnodb^.7  
他走進房間,看見她在床上看著漫畫,電腦播著歌,是她最喜歡的偶像團體。 f\H1$q\p\  
「怎麼還不睡覺?」他開口。 t<e3EW@>>  
上官霓裳嚇得一顫,抬頭一看原來是哥哥,鬆了口氣,嘟著嘴說:「哥哥你怎麼也不敲門就進來了,真沒禮貌,我還以為只有爸爸會這樣突襲我。」 vZXdc+2l  
「老爸他是關心妳,怕妳長不高。」 d1 lxz?r  
「就算我沒鎖門,也不能老是進來前不敲門吧,這可是女孩子的閨房呢。」 >C`#4e?}  
上官霓裳往裡邊挪出個位子,讓上官鴻信坐在旁邊。 rGay~\  
「吶,哥哥,明天你有空嗎,陪我去買漫畫,然後再一起去巷口吃芒果冰。等了好久終於出新的單行本了,我好期待。」 $5>m\wrl  
「有是有,但妳要乖乖睡覺,我才會陪妳去。乖,躺下,漫畫收好。」 .d+zF,02Z  
「說好的不可以忘記啊。」 TwKi_nh2m  
「當然,我哪次不記得。」 0+AMN-  
她隨手把漫畫塞在枕頭下,鑽進被窩裡,被子掩著半張臉,那雙靈活大眼滿是笑意的看著他。 -:Bgp*S  
「還是哥哥最好,霓裳最喜歡你了。」上官霓裳小小聲地說。 `)TgGny01  
上官鴻信微笑著,語氣充滿寵溺:「而你是我最疼愛的好小妹。」 \+k~p:d_8  
正當他想像以往那樣在霓裳睡前摸摸她的頭,在他伸出手時,覺得一個念頭不對,手懸在與上官霓裳距離10公分的半空中。 Wlp`D  
等等。 q&^H" fF  
眼前景象開始閃動,模糊。 p:3w8#)MZ  
「哥哥?」 Pav  
不對。 `)Y 5L}c=  
「哥哥,你怎麼了?」 6sT( t8[  
「我……」 +R"n_6N  
不對,霓裳早就不在了。 l0tFj>q"  
「……是幻覺。」 N:,V{Pw  
他用力地搖搖頭,試圖將一切揮出腦內。 i#PR Tbc  
幻覺逼真得讓上官鴻信幾乎信以為真,他坐在她的床邊,環視整個房間,漫畫全套整齊的擺在書櫃裡,幾本小說放在書桌上,床頭櫃上擺著一盞夜燈和她小時候最喜愛的洋娃娃,還有幾張與家人的裱框合照。 TW=N+ye^1(  
雨聲依舊,空氣中也沒有海潮的氣息,只有雨的溼氣。 'h[7AZ&)#  
整個時空間凝結在她剛離家的那天,彷彿她真會如在離家前所說的,只要有空,就一定會回來。 Y\F4  
但她已經走了,她不在了。 >S%}HSPKq  
那些說好的約定也無法實現了。 fyxc4-D  
他沒有機會看她穿上新娘禮服,陪她策劃夢想中的海邊婚禮,牽著她走向紅毯的另一端。 ^!x qOp!  
他能做的只有目送她的棺木進入火葬場,想著她已化作一縷輕煙,前往來生。 ;Hb"SB  
他也沒能帶著她一起去潛水,明明已經說好的,要在她大一的暑假完成這個夢想,當時她還說,這是她的成年禮。 ?',Wn3A  
他能做的只有帶著父母與她的骨灰,到那他們一家曾經相聚的海岸,將骨灰撒向大海。 W!1 B~NH#  
Sp]ov:]%f  
「她不在了,別等了,不會回來了。」 ri4:w_/{,Y  
上官鴻信低聲地說著,像是對著那些物品,又像是對著自己,然後走出她的臥房。 ajX] ui  
上官霓裳香消玉殞的那天,他心中的光明就從此被狠狠捻熄。 OK2\2&G  
在他將家人骨灰撒向大海的那天,一部分的自己也已隨著他們死去,在那海流之中。 &"Fz)}  
 845\u&  
"@rHGxK  
---TBC.

baiblanca 2019-01-14 21:11
5. 'lmjZ{k  
muO;g&  
過了一夜,雨停了,但天並沒有放晴。 )4H0Bz2G  
這場雨下得一陣一陣,時大時小。 %m$t'?  
有時候上官鴻信會想,若不是因為妹妹,他可能真的會是一個生活白癡,為了她,他可以說是學會了所有生活技能。 Z1wfy\9c8  
Gi&/`vm  
網上有人分享自己的戒斷過程,其中一段說道,第四天開始千萬不能自己獨處,在他體會到更痛苦的身心折磨後,他便明白了此言不虛。 ]Nue1xV_  
趁著剛發病完,難得神智清醒,上官鴻信拖著身子做些家事,例如把垃圾拿去集中處丟。 nyOvB#f  
他偶而也會在住宅的中庭多待一會,透透氣,然後很快就又上樓。 eGo$F2C6E  
他提著一袋食物回來,坐在中庭的長椅上,看著地上一個個如明鏡映著天空的水窪,看雲飄過,看人走過,感受空氣流動。 },#AlShZu  
老警衛養的兩隻黃金獵犬向他走來,討摸討抱,笑得憨傻。 2t7=GA+j  
受這單純的笑容感染,鮮少流露情緒的上官鴻信也不自覺微微上揚了嘴角。 Gz7,g Y  
「好久不見了,少爺。」 @FN1o4&3  
老警衛自門口的管理室走出來向他問好,以這個從小叫他到大的稱呼,這是在上官鴻信經歷許多劇變的人生中少數的不變。 1h`#H:  
那老邁的聲音和藹,聽來令人安心。 ='(;!3ZH  
「先生您好。」上官鴻信禮貌答腔。 ,u14R]  
「今天不用上班嗎?」 qnO/4\qq  
「請假了,想把碩士學位讀完。」 ryTtGx%a  
「這樣啊。」 #?~G\Ux0/  
老警衛坐在上官鴻信旁邊,伸出佈著皺紋的黝黑雙手,撫摸體型較大的黃金獵犬那毛茸茸的頸子。 P+,YWp  
「菠蘿跟將軍,牠們的行動好像沒以前流利了。」 >jc17BJq  
「老了啊,你們長大了,他們當然也老了。時間過得真快,當初見到你們都還是小不點呢。」 }mS +%w"j  
菠蘿的體型較大,也比較年長,個性溫馴,任誰摸牠都不抗拒,將軍則是會主動討摸討抱討食物。 KCn#*[  
「說起來啊,還真該感謝你們家大小姐,將這兩個孩子帶到這來。我這一生未婚未娶,能看著你們兄妹倆平安長大,我跟牠們老年生活既無病痛也不孤單,這樣也算是有福了。」 v=D4O.  
老警衛從外套口袋拿出一個罐頭,打開倒出來分成兩半給菠蘿和將軍吃,牠們吃得很快。將軍甚至還想搶食菠蘿的部分,馬上被上官鴻信阻止。 r1sA^2g.  
「老爺和夫人也真是好福氣,有你們兩個這麼好的孩子。」 H)K.2Q  
「呵,是嗎。」 1c`Yn:H^  
「當然是了。」 j)}TZx4~  
望著將軍有些衰老但依然清澈通透的眼眸,上官鴻信回憶著牠們來到這住宅區的過程。 ^{-Z3Yxd  
T=fVD8  
~Yg+bwh  
那是個比昨晚冷上許多的雨夜。 `[tYe<  
「上官霓裳!」 q&,uJo  
父親大發雷霆的吼聲驚嚇到在房間裡讀書的上官鴻信。 C(}Kfi@6N  
上官鴻信走出房門,看見上官霓裳抱著一個貼著「請求好心人收養」的箱子,渾身被雨淋得濕透。 3.%jet1  
「跟妳說了多少次,別跟這種會傳染細菌疾病的東西玩在一起,妳怎麼就是不聽!還帶牠們回來!」 ] .c$(.  
「外面雨那麼大,那麼冷!牠們什麼都沒有,只蓋著一條薄毯子,牠們可能會凍死在外面你知道嗎!爸爸,你到底有沒有同情心啊!」 C3; d.KlV  
「霓裳!不許妳這樣對妳爸爸說話!」母親出聲喝斥霓裳,轉頭安撫她的老公:「老公你也是,別對孩子話說這麼重。」 :Z]\2(x  
「我要告訴她同情心不是這樣用的!」父親的怒火更熾:「難不成妳以後看到無家可歸的阿貓阿狗全都要帶回家來嗎!當我們是做什麼慈善事業還是收容所啊!」 "mcuF]7F  
「那難道像你一樣,經常苛責員工,只在乎錢跟我們的成績就是對的嗎?」 7Y^2JlZu=  
「夠了!霓裳!別再惹妳父親生氣了!」 5WI0[7  
上官霓裳兩眼直直看著父親,毫不畏懼。 {;hR FQ^b  
夾在父女之間的母親覺得兩方為難。 >  !WFY  
盛怒之下的父親舉起手。 u6*mHkM  
上官鴻信決定不再袖手旁觀。 QB7^8O!<  
在父親那一掌揮下去時,他一個箭步衝出去,護在妹妹身前。 2X=*;r"{J  
F/D/1w^ iR  
啪! (M%ZSF V  
8FBXdk?A  
一個巴掌直接打在他的臉上。 !r+SE  
很痛。很刺。很燙。但他不在乎。 do@BJWo  
他只在乎霓裳,以及她所珍視的事物。 n Ayyjd3!S  
沒有人可以傷害她,沒有人。 MG$Df$R  
上官鴻信拉著小妹的手臂,轉身打開家門。 5Veybchy "  
父親的語氣顯得憤怒又有點驚慌,手指著上官鴻信的臉:「你們要去哪裡!」 It8@Cp.dU  
上官鴻信回以一個憤怒的眼神,丟下一句:「不用你管。」便領著她走出去,關上門。 wdEQB-dA  
PJ'@!jx  
上官霓裳站在家門邊,打開抱在懷中的箱子。 Mj:=$}rs^  
是兩隻小幼犬。 y;tX`5(fe  
牠們縮在一起,瑟瑟發抖。 "@&I*1&  
「真是的,要做這件事之前妳應該先跟我說啊。」 |z.Ov&d4)(  
「我一急之下就忘了嘛,本來想說爸爸今天應該會跟平常一樣晚回來,誰知道……一進家門就被逮到。」 5 ~xv"S(E}  
上官霓裳一向昂揚的眉宇黯然下垂。 iR4!X()  
上官鴻信摸摸她的頭,想讓她安心。 Ga $EM  
「我們走吧,帶牠們去獸醫院。」 M"z3F! -j  
「可是哥哥,我們身上沒錢啊。」 ]a\HgFp@  
「哎對,忘了帶錢包。可是老爸現在應該還在生氣,不好回去。」 W$u/tRF  
「那怎麼辦?」 4:qM'z  
「唔,那先去找警衛先生吧。」 p}k\l dmh{  
這算不上是什麼好辦法,這只是在這種情形下,上官鴻信唯一能想到的辦法。 'M3V#5l)@|  
於是他們到門口警衛室裡,把事情原委都說給那位警衛先生聽。 yA-UXKT  
他聽完後,沉默了半晌。 `xu/|} )KI  
「不如放我這吧,我來照顧牠們。」 LF_am*F  
上官霓裳的原本喪氣的雙眼瞬間被點亮,驚訝道:「真的嗎?警衛叔叔,真的嗎?」 Pqv9> N|  
「嗯,是真的啊。」警衛先生將自己的外套脫下,蓋在小幼犬的身上。「我來照顧牠們,養在這裡,你們隨時都可以來找牠們玩。」 OEj%cB!  
他搔搔兩個小傢伙短短毛髮的腦袋,牠們不再打顫,睡得很香甜。 =VDtZSa!$^  
「那我要把牠取名叫菠蘿。」上官霓裳指著體型稍大的那隻小幼犬,細細聲說,怕吵醒牠們。 t+ O7dZt%r  
「為什麼是菠蘿啊。」 iCZ1ARi  
「很像菠蘿麵包的顏色啊,縮起來也像菠蘿麵包。」 C-L["O0[  
哪有像……怎麼看都不像啊。上官鴻信皺眉。 jxA*Gg3cT5  
「那,小的那隻牠就叫將軍吧。」 9y5nG  
「為什麼是將軍啊?」 #wZBWTj.  
「唔,希望牠能長成像將軍那樣高大挺拔的狗兒?」 <!.Qn Y  
「這聽起來很像在硬凹欸。」上官霓裳噗嗤一聲的大笑起來。  GbbD)  
「噓,小聲。」上官鴻信將食指比在她的唇前。 <LOas$  
agxR V  
等他們再回到家,瞟了坐在沙發上的父親坐一眼,他手裡按著遙控器一直轉台,一看就知道是在生悶氣。 X4:SH> U!  
母親把他們兄妹倆帶到主臥房裡,小聲問:「你們怎麼處理那兩隻小狗?」 9_\1cSk'  
上官霓裳眉開眼笑的說:「警衛叔叔收養牠們了。」 'P<T,:z?  
母親眼露懷疑,又帶著笑:「你們是不是又為難人家了?」 mRC6m K>  
兄妹倆互看一眼,異口同聲:「沒有。」 "ku ?A^f  
「你們兄妹倆真是口徑一致喔。」 {w|KWGk2  
「本來就是!」上官霓裳嘟起嘴,像隻不開心的小金魚。 $sR-J'EE!  
「好了霓裳,妳全身濕漉漉的,快去洗澡,沖暖身子。」 V/i7Zh#2:  
「是啊小妹,快去洗澡,等妳洗好我幫你吹頭。」 p}R3A J  
一聽到有專屬的幫吹頭福利,上官霓裳拿衣服進浴室的速度比風還快。 8gI~x.k`  
母親看了,苦笑著搖頭。 Qg4g(0E@  
「鴻信啊,你簡直要把你小妹給寵壞,這樣怎麼行。」 (.54`[2+L  
「有什麼關係,妹妹就是要拿來寵的。」 m;"dLUb  
他很快就忘了巴掌的痛,小妹的笑容早已撫平他的心。 )nJh) {4\  
?.b.mkJ  
N8w@8|KM  
後來的每一天,菠蘿與將軍都會目送他們上學上班,在他們放學下班時奔向他們,舔他們的手和臉。 )rFcfS+/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都是如此。 G%RhNwm  
直到牠們老了,無法再像以往那樣跑動,只能以緩慢許多的步伐親近他們。 J`x!c9zg7  
I4"U/iL51  
「對了,好久沒看到夫人與大小姐了,她們好嗎?」 -?&s6XA%#  
「……」 V;-YM W  
上官鴻信花了10秒想想該怎麼回答。 dY%>C75O  
「小妹去外地唸大學了,母親……出遠門了。」 fA>FU/r  
「這樣啊。」老警衛沒打算再問下去。 -THU5AB  
菠蘿與將軍都睡了,靠在上官鴻信與老警衛的腳邊熟睡著。 >X!A/; $  
「這兩個孩子都跟大小姐很親,這麼久沒見,不知道會不會想牠們。」 SvD^'( x  
「肯定會的。」 @$(@64r  
老警衛的眼神望向陽光穿透雲層之處。 />\6_kT  
「老爺走得早,夫人和大小姐又都不在,你一個年輕人要顧整個家,也是挺辛苦的。」 geB]~/-p  
「哪兒的話,我的責任。」 49m}~J=*  
他拍拍上官鴻信的肩膀,那力道不沉,手掌厚實飽滿。「你也不容易啊。」老警衛說。 oDEvh N T  
住宅區門口停著郵差的機車,郵差大聲嚷著「有沒有人啊,收掛號信啊」。 &;O)Dw  
老警衛見狀起身,走向門口,向上官鴻信示意。「先失陪了,少爺。」 T=n)ea A  
7 -Yn8Gq  
上官鴻信回到家中,打算隨便煮些簡單的東西來填飽肚子,現在的身體狀況不允許他做大費周章的事,每分每秒都是瘋狂與理智的競爭。 K9(Su`zr  
他想著,如果那天小妹沒有把幼犬菠蘿和將軍帶回來,牠們至今會在哪裡?是會像她說的在路邊凍死呢,還是真的給哪個好心人撿走呢,又或是進去其他飢腸轆轆的流浪犬的五臟廟呢……又,那天如果沒跟警衛先生說這件事,那他們又會如何解決這件事呢?反正照小妹的個性是絕不會坐視不管的,那他們會怎麼處理呢,嗯…… Ei[>%Ah  
4q7hL  
嗯…… EsR$H2"  
%+,7=Wt-  
「……」 "dO>P*k,  
原本穩穩拿著湯杓的手開始顫抖。 eQvdi|6  
眼前周遭環境開始扭曲。 `K^j:fE7n  
啊啊,是火,好可怕啊,是火。 I T\lkF2  
沒來由的恐懼恐慌排山倒海襲來。 V!94I2%#x  
上官鴻信再也支撐不住,搖晃著,倚靠著牆壁坐下。 Z-D4~?Tv  
房子裡明明只有他一個人,他卻聽見很多腳步聲。 &:" [hU  
是誰,是誰在這裡,是誰。 0=^A{V!m  
看不清楚,只看見黑影,一個又一個走動著的黑影。 gZD,#D.hR  
他無法思考,無法看清,模糊中有個面貌不清的人臉漂浮在半空中。 @3:oo /;  
他好像,有什麼話想說,但他聽不清楚。 5@xl/  
不對,不只一個人,他們都有話在說。 /Ky x Ob)  
f*}H4H EO  
加重的病症幾乎要將上官鴻信整個人咬噬撕裂,他的神智遊走在清醒與瘋狂之間,眼前的幻覺耳邊的幻聽全都揮之不去,一場惡夢清醒著上演。 LYv$U;*+  
眼前一個個的黑影咧著嘴,向他伸出手,來自惡魔的誘惑蠱惑著他。 z sZP\  
—只要隨隨便便活著就好了啦,回來吧,這樣就不會痛苦了。 psHW(Z8G  
—捨棄一切就會輕鬆很多囉,痛苦也會變成快感喔。 (3>Z NTm  
聽啊,對吧,如此甜美。 aF~ 0\XC  
飄浮的人臉們也開口了,以輕快的語調嘲諷著無力的他。 ~J Xqyw}  
—是啊,你這麼辛苦幹嘛呢。 $Jt+>.44  
—這一切的一切,全是你自找的啊,你幹嘛呢,像個神經病一樣。 !VJ5(b  
—喔不,現在的你,就是個神經病啊。 )j[rm   
—天啊,怎麼好像有點好笑。 `T]1u4^E  
頭疼欲裂,幻聽一次比一次更大聲,更嘈雜,炸得他腦海耳邊震天響。 -%*w&',G  
「吵死了,你們都吵死了,閉嘴,全都閉嘴……都給我走!滾開!」 dfmx z7V  
xxlYn9ke  
待症狀一舒緩,上官鴻信無力的隨處一癱,大口喘氣,像好不容易從水中掙扎而出,總算呼吸到氧氣的溺水者,一身冷汗。 UF)4K3X  
還好瓦斯爐上的火開得不大,只是原本裝著七分滿水的鍋子燒乾了快一半。 P ;#}@/E  
依稀中他好像聽見自己手機鈴聲,來電顯示他看也不看,直接按下通話鍵。 A $9^JF0$  
「……喂?」 ^mu?V-4  
「師兄?」 nz=X/J6  
俏如來? 3 oG5E"G  
「我要拿資料給你,但你公司的人說你請假,我不知道去哪找你……你怎麼了,你還好嗎?」 ;be2sTo  
「沒事……我請假了,不在公司。」 wlM"Zt  
「為什麼?」 QQ5G?E  
上官鴻信只覺自己頭很重,很疲憊。 JY|f zL  
他很想像平常那樣說出那句「以思考代替發問」,但現在他連多說幾秒的力氣也沒有。 1Ue;hu'q:  
「……不為什麼。」 Q599@5aS  
他掛了電話,將手機隨手一丟,滑過地板。 St6U  
說來奇怪,當他剛剛聽見俏如來的聲音,原本疲憊浮躁的心裡竟有一絲被安撫的感覺。 i5>]$j1/  
他竟然渴望能再聽一點,再多一點,最好是…… T-: @p>  
「第四天開始千萬不能自己獨處」,那…… o0nKgq'w|x  
u49v,,WGw  
上官鴻信在心裡唾棄著居然有這個念頭的自己。 bk**% ]  
據說安眠藥會影響智力,看來你真是病傻了,上官鴻信。 eJ+uP,$  
SYPG.O? I  
d{UyiZm\  
---TBC.

baiblanca 2019-01-21 22:11
6. VPB,8zb ]  
|G+6R-_  
戒斷期過了一周,又是三天沒闔上眼的上官鴻信坐在客廳打著論文。 liW0v!jBo  
身體明明已經疲累不堪,大腦卻仍是以百米時速運轉。 !);kjXQS?  
正當病情緩和下來,他手感正熱,論文打得正順手之際,電鈴聲久違的響起。 3aL8 gE  
「會是誰?」 XNwZSW  
父母小妹都不在了,親戚也在他當初整頓公司處理後事財產時,該得罪的也得罪光了,現在他一個人獨居,也沒跟誰透露過太多私人資訊,他還真想不到有誰會來。 hcvWf\4'#q  
他按下對話鍵。 Z\{"/( Hi  
「少爺,有人找你。」 1N#KVvK  
「誰?」 { XN"L3A  
「他說他是你師弟。」 Hoaf3 `n  
上官鴻信一怔,按下螢幕顯示鍵。 M(l>^N8W8  
螢幕上出現老警衛的臉,身後站著一個白髮男子。 VpDNp (2  
……不是吧。 _E[zYSo`  
「少爺,你認識他嗎?」 L#Mul&r3x0  
不等上官鴻信回答,老警衛身後的人影便開口了。 8y-Sd\0g  
「師兄!那個、我幫你送資料過來了。」 Q3t9J"=1g  
嗯,是俏如來的聲音沒錯。 (p2jigP7a[  
可是,他是怎麼找到這來的,我明明什麼也沒跟他說過。 n+Ia@ $|m  
上官鴻信拍了幾下自己的臉,確認自己還在現實。 V^a] @GK:  
「……少爺?」 ^Z:oCTOP  
「師兄?」 vZ Hm'  
俏如來的聲音有些遲疑,在等著上官鴻信做主的老警衛也很猶豫。 f?_UT}n  
開門嗎? &{): x  
算了,不管了。 Hshm;\'  
「……認識,我讓他上來。」 }uJH!@j  
他按下開門鍵。 _S43_hW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反正門上有貓眼,大不了不是他就不開家門了,哎我真的是吃藥吃傻自己了嗎,怎麼可能隨便一個念頭閃過,他就出現在這…… T)"B35  
不可能。不可能的。 ^-, aB  
上官鴻信突然感到一陣暈眩,但那感覺很快過去,他還能維持鎮定。 1gEeZ\B-&  
|IbCN  
門外傳來敲門聲,上官鴻信打開門一看,確實是俏如來,他全身上下濕淋淋的,只有脖子以上一片安好。 K,7IBv,B[  
下午的雨很大,他猜想他是拿著書包擋雨過來的。 ]] R*sd*  
渾身濕透俏如來站在玄關,掩著鼻子嘴巴打了個噴嚏。 xn49[T  
「師兄,那個……」俏如來一反手打開書包。 S&y(A0M  
「慢著。」上官鴻信打斷他的動作。 g$c\(isY;  
「……咦?」 ,J|8P{ZO  
俏如來愣愣地看著上官鴻信。 86c@Kk7z  
上官鴻信面無表情地看著俏如來。 Ax*=kZmH|  
兩人沉默的對望了兩分鐘。 iXp*G52  
「鞋子襪子脫掉,東西拿出來,書包放餐桌那,資料放電腦旁邊。」 }g1V6 `8&  
上官鴻信拋下這句話後就走進房間。 $9pFRQC'q  
俏如來頓了兩秒,然後照著師兄指示動作。 KLpe!8tAe  
今天不小心忘了帶傘出門,俏如來下了公車後一路快走,一手將書包扶在頭頂遮雨,一手拿著手機地圖找路。 wAC*D=Qj  
人生地不熟的他淋了雨又受冷風吹,進屋子後才覺得身子稍微回溫了些。 }%K)R 5C  
D -Goi-4  
脫了鞋襪,俏如來將書包放在餐桌旁的椅上,打開拿出那些整理好的書籍論文。 ?lg  
他把資料疊好放在電腦旁,瞥見這長桌上還擺著空了的煙灰缸與一盒雪茄,一組花樣精美的茶具,旁邊的牆上掛著幾張色彩飛揚的畫作,畫作右下角都有個小小的署名寫著「上官霓裳」。 Q/oel'O*x  
他克制不住好奇心,見師兄沒有出聲制止便四周走動環視。玄關鞋櫃中除了有他師兄常穿的幾雙鞋外,還有幾雙磨平腳跟的皮鞋、款式典雅的高跟鞋、時下女孩常穿的平底帆布鞋;吊衣架上吊著一件看起來挺華貴的披肩、肩線寬大的羽絨外套、一頂鴨舌帽,以及一頂毛線帽;壁櫃裡擺著雕刻精緻的玉飾與陶藝品…… [<;4$}f\  
這空間彷彿告訴俏如來:住在這裡的人們只是暫時出門,時間到了就會回來;然而這偌大的房子卻又乾淨得過於清冷,像是不曾有人在此駐足。 &F4khga`^:  
師兄他……一直以來,都是孤單一人嗎? 2!Ip!IQ:  
他的家人,都去哪了? F dR!jt  
俏如來的視線停留在一張裱框的相片。 "pdq_35  
師兄雙手環抱著一個女孩的肩膀,女孩的白色制服上別著象徵畢業生的紅色胸花,兩人笑得燦爛。 HmWU;9Vn+  
霎時間俏如來好像明白了,這是一座時間與回憶的墳場。 ^oNk}:>  
A=LyN$ %  
轉身回房後,上官鴻信在自己的衣櫃裡東翻西找。 XH_XGzBQS  
剛才在俏如來身上,他竟看見那個在大雨夜裡淋得一身濕的孩子,和那兩隻沾了雨水與寒氣而瑟縮著的幼犬,兩個影子重疊在一起。 iNn]~L1  
當時的霓裳是這種心情嗎?因為看不過去,不忍心,所以將牠們帶回家裡。 pBW|d\8  
現在的他翻找著衣櫃,看有沒有和他師弟身型接近的衣服,因為他看不過去那小子全身濕透,搓著手臂取暖的脆弱模樣,所以他才在做這種事。 da c?b (  
但我沒有不忍心,我只是看不過去而已,就只是看不過去而已。 NdpcfZ q  
本以為已如槁木死灰的心起了久違的波瀾。 )<w`E{q  
啊,找到了。 `m N*"1p-  
上官鴻信抽出一套家居服。 CAGaZ rx  
俏如來的骨架比他略小,這套給他穿應該不會太大件,反正只是應急,堪用就好。 ~&>|u5C*@  
那套家居服被隨手擺在床邊,其他衣服被分門別類擺回衣櫃。 86[/NTD<-  
正當上官鴻信起身走到房門邊,比方才更嚴重的暈眩與劇烈頭疼結伴而來,劇痛如被高壓電流通過。 m_{?py@tZ  
站不住的他跪在地上,一手扶著自己額頭,一手抓著床沿,試圖撐住自己。 (DzV3/+p^  
好像還撞到了什麼,但那不重要。 QLx]%E\  
他痛到喊不出任何聲音。 ,L iX  
 nwH'E  
「……師兄?」 cVrses^yE  
俏如來聽到幾聲悶響傳來。 ich\`j[i  
他走向唯一沒有關上門的房間,看見上官鴻信一手扶著額頭,一手將自己勉強撐在床沿,神情如要被活生生撕裂般痛苦。 W0vdU;?%  
「師兄!」 eGZ{%\PH<  
俏如來一個箭步走過去蹲在上官鴻信身旁,想扶他起身,上官鴻信抗拒的推開他。 +9S_H(  
「別……別碰我!」 ![ & go  
幾聲悶哼咽在喉嚨裡,原本推開俏如來的手抓上他的手腕。 x1\ a_Kt  
「你全身濕……換衣服……」 PCxv_Svf  
上官鴻信斷斷續續吐出這幾個單詞,撐著床沿與抓著他手腕的手無力的鬆開,癱倒在地。 y#[PQ T  
視線模糊中,他看著俏如來的腳步急忙踏出,又急忙回來。 `^t0379e  
他感受到身體被向上撐離,拖到床上,視線從地板轉移到天花板。 3GkVMYI  
當他再度恢復意識時,他才發覺自己已經側躺在床上,一抬頭就對上俏如來的視線。 < * ) u\A  
俏如來一手給上官鴻信做手臂枕,空出來的手撥開上官鴻信被冷汗沾濕,黏在前額的髮。 ;Drt4fOxX  
長長的睫毛,明亮的眼眸,視線低垂平和如穿透厚厚雲層的冬陽,靜靜地看著。 gAcXd<a0  
「好點了嗎?」俏如來輕聲問。 KMsm2~P  
指尖傳來的溫度與觸感,俏如來身上的淡淡體香,讓他確信自己並不是在幻覺妄想,紊亂的呼吸平復許多。 /b*VFA/75  
「你是怎麼,找到這來的?」 &"vh=Z-  
「神通廣大的可不是只有你,師兄。」 _e/>CiN/  
「說。」 G813NoS o  
「好啦,是請學校調學生資料,我又多跑了幾次你公司,來回幾次才知道的。」 joa|5v'  
得了答案,上官鴻信「嗯」了聲,將頭靠在俏如來懷裡,聽著他的心跳聲。 zY@|KV"^r  
他的指尖撫上俏如來白皙光滑的肌膚,輕輕地從頸子滑到臉頰。起初俏如來對這般碰觸有些抗拒,但見師兄沒有更逾矩的行為,也就不再神經緊繃。 %M+ID['K9/  
一雙大手捧著那精緻臉龐,拇指撫過那唇瓣,兩人的目光在昏暗中相交。 l`s_Id#  
「你應該覺得我很可悲吧?落得這般模樣,人不人鬼不鬼的。」 `'BvUTDyZ  
「師兄,你想我怎麼回答?」 GT|=Kx$;  
「據實以告。」 e<_p\LiOS  
「無論現在我說什麼,對你而言都只是虛假的同情。」 !C&!Wj  
「那你想說什麼?」 @+LZSd+I  
「我想說,我拒絕回答這個問題。」 N :E7rtT,M  
撥著漆黑髮絲的手覆蓋上那捧著臉頰的大手。 k(>hboR5n  
「你背負的多,失去的也多。」 K8 Y/sHl  
「你又知道些什麼?」 ht8%A 1|  
「如果我問了,你會回答嗎?」 :cv_G;?  
「說。」 PxENLQ3a=  
俏如來想著在這房子裡所看見的一切事物。 )L?JH?$C  
「他們不會再回來了,對嗎。」 ^:Vwblv(  
如此單刀直入,口吻像極了他們的恩師,卻比他更有溫度。一把溫柔而鋒利的刀直接插上他的心頭,撕開那道不曾止血的傷口,鮮血直流的深處是血肉模糊。 i*`;/x'+  
「是啊。」上官鴻信無意隱瞞。「我親手送走的。」 o,a 3J:j]  
低沉沙啞的聲音,慨歎的語氣。 > <WR]`G  
「你還記得教授常說,『一視同仁的不忍,一視同仁的捨得』。」 KD]8n]c  
「當然記得。」 wpw~[xd  
「他比任何人都能捨,但如果可以,我真想知道,他可曾為過什麼感到不忍。」 V9 <!pMj  
修長的手指穿過那髮絲如霜。 =k]RzeI  
「他教我們要捨,這世界也教我要捨,這樣捨到最後,我還剩下什麼?到頭來我什麼也沒留住,什麼也沒得到。」 _aOisN{  
「但你曾經擁有過。」 .@{W6 /I  
「失去的擁有是擁有嗎?」 ;Wjb}_V:_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我不能說你錯,但緣起緣滅,師兄,你何苦執著。」 a}l^+   
「少在那引經據典來壓我,如果是你,你能做得更好嗎?」 R3;GMe@D#  
「在今天之前,我沒有想過,因為我不知道你的過去;但現在我可以說,我不能,因為我無法想像,你所經歷的一切。」 = E'\  
俏如來屈起原本伸直做手臂枕的手,攬住上官鴻信,凝視著他。 Bor_Kib  
好近。溫熱的吐息規律而輕柔的掃過,他從未被人這樣近距離注視過,而且還是只要再抬頭一點,雙方就能吻上的距離。 a@_.uD  
像要望穿那一向不曾動搖意志、吞噬一切的深淵最深處,俏如來的視線讓上官鴻信無法迴避,也無法移動分毫。 M%H <F3  
「你看見了,你猜中了,那你現在能想像嗎?」 b?U!<s.  
「還是不能。但我知道,現在追憶什麼都沒有意義。」 [bH5UTA  
病體無法束縛向來高傲的靈魂,上官鴻信臉上笑得張狂,手抵著俏如來的脖子,作勢掐他。 oy90|.]G  
「告訴我,除了我,誰還見過你這副模樣。」 Cs$wgm*  
「這不是師兄你該在意的事。」 A-:58Qau+  
「割人傷口踩人痛腳,師弟,你膽子真大。」 @A(*&PU>j  
「膽子不大,怎麼在你和教授身邊活下來。」 4}sfJ0HhX  
「你這叫做找死。」 d)m +Hc.  
俏如來掩住上官鴻信的嘴。「說這麼多,還不休息。」 Ct[{>asun  
「滾出去。」 ;j]0GD,c$  
「……咦?」 Y4,~s64e  
「你給我滾出去。」 r=[T5,L(s  
上官鴻信莫名下起逐客令。 )+2GF0%  
「我?」 )&[S*g  
不對。 .L'>1H]B  
順著師兄的視線,俏如來只望見窗外下著雨,而上官鴻信的眼神卻瞪那個方向。 +5( #~  
雖然早在來找他師兄前,俏如來已經先大致了解安眠藥戒斷症狀,但他沒想過師兄真的會在他面前發病……應該說,有心理準備是一回事,親眼目睹又是另一回事,真正沒想過的是會在一天內目睹兩遭。 lb3:#?  
原來師兄這陣子幾乎失聯,就是因為這樣……在跟藥癮奮鬥。 "#x<>a )O\  
「師兄……?」 w4Nm4To  
俏如來看著上官鴻信坐起身,走下床,那雙瞳孔中空無一物,眉頭因不知從何而來的憤怒而緊鎖,咬牙切齒,無論俏如來怎樣呼喚,他都沒有反應。 ] dB6--  
俏如來倒抽一口氣。 >pjmVl w?  
情況不對。 der'<Q.U:k  
^`NU:"  
上官鴻信看見一道黑影,化成他的輪廓,走近他的床沿。 fvKb0cIx]  
空洞的黑影笑得極為嘲諷,如他平時嘲笑世界那樣的嘲笑著他。 \nM$qr'`B  
—嘿。 E/9h"zowS  
那是他揮之不去的心魔。 uNe5Mv|}  
—即使擁有了也還是會失去,那倒不如就毀了一切,你雖然沒有眾叛親離,也早已家破人亡。 1wpT"5B  
「我耗盡一切想保住他們。」 f Co-ony  
—你如今重視的一切也遲早會一一毀在你手裡,你敬重的教授、你天資聰穎的師弟、你勞心勞力打造的事業版圖,無論是誰,無論是什麼,總有一天,你會在有意識無意識間摧毀一切。 [eI{vH{  
「……我絕不讓你得逞。」 {Lu-!} \NP  
—他們會怎樣崩毀呢?會像……啊,還記得嗎?在某個夢境中,你殺死他們了呢,雖然我知道你不會殺人,但他們的死狀可能會像那樣喔。 7!Z\B-_,  
「……你給我閉嘴。」 qCg`"/0  
—他們會以死不瞑目的雙眼望著你,在他們的意識盡頭想起你只會有後悔,後悔自己怎麼跟你扯上關係。 D. !m*oq  
黑影與上官鴻信之間的距離縮到幾公分,它沒有眼睛,卻狠狠攫住上官鴻信的目光。 Fi.gf?d  
—生命是很脆弱的,上官鴻信,你知道的,你體會過,天命不可違。 !|K~)4%rj  
—而你也真的順應天命毀了一切,上官鴻信。起先是你的家人,再來會是什麼呢?我真想告訴你,可惜天機不可洩漏,啊哈。 K:&FW l.  
「說完了嗎。」 mB &nN+MV  
—你說呢。 r jfcZ@  
—認命吧,天意不可違。 UD6D![e  
上官鴻信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用力的推開黑影,黑影在碰觸後消散,在他身後再度匯集。 L<bZVocOb_  
他轉身一看,黑影在俏如來原本待著的位置,俏如來本人卻消失無蹤。 ,@"Z!?e  
「人呢。」 jH26-b<  
—問你啊,人呢。 Eyu]0+  
黑影笑得開懷,嘴角咧得很開,姿態挑釁。 a-\\A[E  
z,/0e@B >  
俏如來無法得知師兄究竟因為看見或聽見什麼而如此憤恨,他看著師兄的表情因憤怒而扭曲,感受到師兄全身上下散發足以致命的殺氣。 ^b=]=w  
Q7oJ4rIP  
「我說啊。」 @cNBY7=  
*gRg--PY%  
上官鴻信惡狠狠地盯著俏如來,露出狩獵者遇上獵物時,決心得手的神情。 JEq0{_7  
MkJ}dncg*  
「看來今天不讓你死,你是不願放過我了。」 O<nJbsl_w  
.U|e#t  
O 8#}2  
---TBC. .`4N#EjP  
yGl (QLk  
下一篇,完結!!!!

baiblanca 2019-01-31 21:58
7. 9!sx  
JJJlgr]#  
周圍環境如水中折射的倒影般,搖晃不清。 n]I_ LlbY  
好像聽見很細小模糊的聲音,很飄忽,聽不清楚。 X51pRP $R  
知道自己踏著地,卻沒有任何感覺。 M,1Yce%+}  
只有眼前的黑影是如此清晰。 AD$k`Cj  
41 sClC"  
上官鴻信步步向黑影進逼,黑影毫不畏懼,扭轉拉長自身,將臉湊近他。 ^)=c74;;  
—你以為你殺得了我? ?Pz:H/ $  
「你懷疑嗎?」 |@pJ]  
—你要知道,只要你還活著,我就不可能會死。 S^|Uzc  
「我早就已經死了。」 ^L}fj $  
上官鴻信掐住黑影,將黑影壓在床上。 zRtaO'G(  
「既然我已經死了,那現在就是你的死期。」 )2T?Z)"hO  
掐著黑影的咽喉,他的全身上下每一寸細胞如觸電般顫慄。 \.p{~ Hv  
I=)Hb?q T~  
「死吧。」 `[\*1GpAo  
P1DYjm[ +D  
手與咽喉之間的空間開始收緊,雙手用力抵著應該屬於人體氣管的位置。 9Mo(3M  
黑影掙扎著,痛苦著,卻又比先前更猖狂的笑著。 lO},fM2j  
它愈是笑,上官鴻信的憎惡就愈強烈。 %v=z|d5-3  
如果他倆真是一體,那它,也是就是他自己,果真是令人厭惡的存在呢。 Th,15H DA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U085qKyCw  
黑影的腿部不規則律動的踢著上官鴻信,手卻將上官鴻信的臉更拉近自己,緊抓著他的脖頸。 UP=0>jjbn:  
—在毀了他人之前,先選擇殺死自己嗎……不錯!不算高招,但我喜歡…… 'c[4-m3bg  
雙方都不甘示弱的加強彼此身上的痛楚。 5sui*WH  
「去死……」 KB+,}7  
殺了你,殺了我自己。 S8;Dk@rr(y  
上官鴻信發狂發狠的盯著黑影虛無面部的漆黑深處,加劇力道往他死裡掐。 wic"a Y<m  
「像你這種、像你這種人啊,根本不該活著、不配活著啊……!」 j48cI3C  
@F)51$Ld  
俏如來死命抵抗想要置他於死地的師兄。 m@o/W  
他努力地想將手與脖子之間的空間撐開,奈何師兄似乎沒有打算收手的跡象。 )M(;:#le  
「師兄!」 ]CyWL6 z  
在俏如來的記憶中,他認識的上官鴻信向來是喜怒不形於色,就算是笑也沒有溫度,想從每一句話語中捉摸他的情緒也是極為困難,只能在他與教授的對話中窺知一二,一個極為壓抑的人。 ?H8w/{J   
這樣的上官鴻信此時卻展露出前所未有的強烈情緒。 e$>.x< Eq  
「你根本就不配活著……」 *qKPZb~  
憎恨、厭惡、懷疑、恐懼、不甘,像是在對著誰撕心裂肺的吶喊,那雙手企圖殺死他的手顫抖著卻又不願鬆手。 LY}%|w  
其實俏如來很害怕,他很怕自己會這樣死掉。 Unev[!  
站在鬼門關前,比起擔心自己生死,他更怕師兄在意識不清中鑄下大錯。 d U n+?  
俏如來將他與上官鴻信的距離拉得更近,正對著那情緒混亂的臉。 fis**f0  
「師兄!」他哭喊著。 2\&uO   
他將雙手也抵上上官鴻信的咽喉。 Fy^*@&  
這麼做很危險,很可能一不小心他就過失殺人,但此時此刻俏如來無計可施,只求痛覺或許能喚醒當前失去理智的師兄。 K~ gt=NH  
「你不會想這麼做的……你不會的……你快清醒啊,師兄啊!」 xe} d&  
抓到了施力點,他的雙手開始加壓。 =*0<.Lo':  
5D0O.v  
—方才我估錯了,原來……你是會殺人的啊…… ]S+NH[g+  
—你真以為……你正在殺死的,真的是我嗎? I3uS?c  
—你終究還是會順應天命啊,上官鴻信,不,你做的更勝於天……你不只會殺死自己身邊的人,你還會毀了自己一生…… B6&PYMFK?*  
「你在說這什麼廢話……」 >#).3  
把握住這一瞬空檔,黑影的雙手反抵住上官鴻信咽喉,上官鴻信感受到呼吸逐漸困難。 --E_s /   
—你就沒想過自己會錯手殺人嗎? ~oO>6  
黑影的話讓堅決如堤壩的殺意受到動搖,裂出一條縫隙。 |x*~PXb  
「……錯手殺人?」 z zL@3/<j  
—沒錯,錯手殺人。 G3]TbU!!T  
—難道你真的以為,你想殺的我,真的是我? bmN'{09@  
—如果你不懷疑,那你儘管動手,我悉聽尊便。 /Zw^ EM6c  
堤壩上的縫隙蔓延如蜘蛛網,自小部份起開始崩塌。 9[}L=n  
—你會殺死一個人,也殺死你自己,而我,依然,不滅。 c!l=09a~a+  
/bm$G"%d  
「……師兄!」 ?EF[OyE  
|fX @o0H  
熟悉的聲音似遠又近。 ^eke,,~  
@q0\oG4L  
「師兄你快清醒……!」 c p.c$  
u*:B 9E  
掐著黑影的手鬆開。 M3- bFIt  
搖晃不清的世界開始碎裂。 Rn6;@Cw  
在模糊中他看見那雙抵著他咽喉的漆黑雙手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先前將他攬在懷裡的那雙手。 v|Y:'5`V  
Y?G9d6]Lk6  
「師兄、師兄!」 -_&"Q4FR;+  
';"W0  
難道,我差點錯手殺死的是…… Wt=QCu tt  
x=(y  
「俏如來……」 * S4IMfp  
!p$z8~  
幻覺消失了。 LbX>@2(&  
映在上官鴻信眼前的是俏如來的臉龐,白皙的脖頸上有著兩道印子烙著。 e7X#C)  
俯撐在俏如來身上,攤開的手掌安放在俏如來的肩頸兩側,在驚魂未定中,他又回想一次那很快就既清晰又模糊的幻覺。  hUy"XXpr  
來自意識裡最黑暗的隻字片語,長期沉埋的所有情緒,切實掌握他人生死的顫慄感,那無法形容的觸感還殘留在他手裡。 feg   
就差一點點,眼前這人就會被他捏碎,死在他的手下。 1#LXy%^tO  
而這人正眼光泛淚的看著他,一臉驚慌受怕又帶著憐憫。 # +OEO  
上官鴻信平生最討厭人這樣看他。 k=D_9_  
「哭什麼。」 tKtKW5n~  
他抹去俏如來眼角的淚珠,順手揉捏兩把潮紅未退的臉頰,那嘲諷的笑容再次現於俊俏的臉龐。 98 dl -?  
「沒掐死你,真是可惜。」 }pk)\^/w/  
「哼,那真是可惜了,沒能掐死我。」 QN`K|,}H^  
上官鴻信與俏如來雙雙坐起身,前者伸展下曲著用力過度的筋骨,後者則是鑽出被窩,還摸了幾下差點被捏斷的脖子。兩人面對面坐著。 WE;QEA/  
「早知道會得到這種回應,我就放你去死。」 G Y??q8  
「你錯了,你本就不該期待我會有什麼好話。」 \@IEqm6  
「也是,抱持這種期待的我也太天真。」 mO];+=3v8  
上官鴻信看著俏如來理順著凌亂的雪色長髮,這才發現俏如來換了衣服,是他先前拿出來放在床邊的那套家居服。 B",5"'id  
唔,暗色系在他身上也不難看,除了袖子褲管的長度不太對,整體來說還挺合身的。 _}8hE v  
俏如來將自己縮回被窩裡,這寒氣凍得他腳丫子冷,他看著上官鴻信鬆開束緊的高馬尾,披散的長髮柔和了平日裡不可一世的傲氣。 45g:q  
就在生死交關那刻,俏如來心裡有個疑問。 hp ?4w),  
「師兄,你恨嗎?」 H?-Byi  
「恨什麼?」 kg0X2^#b  
「恨自己,恨這個令你失去的世間。」 K?]><z{  
「有意義嗎,無論憎恨或寬恕,都不會改變事實。」 &>Zm gz  
「可是你剛才……」 *4]u?R  
聽著師兄現在說得雲淡風輕,又想起他剛才發狂的眼中如此情緒複雜,再回憶這屋內殘留的記憶片段,俏如來只覺心裡一股難過油然而生。 lG[@s 'j  
當他看見師兄身上所背負的,他只覺得這人令他心疼,千斤重擔獨自一個人扛。 +fh@m h0[  
「你剛才不是這樣……」俏如來低下頭。 tOUpK20q.@  
上官鴻信聽出他呼吸與聲音中的顫抖,嘆了口氣。 qUNK Dt  
「師弟啊。」他挪動自己靠近俏如來。「你知道我討厭你什麼嗎?」 b)+nNqY|  
上官鴻信掂著俏如來的下巴,抬起他的頭,正眼對視他。 ]O}TK^%  
「有時候你善良得幾近愚昧,明明就算你對這個世界抱持多大善意,世界也不見得會以善意回應你,你過分的善良、純真都令我厭惡,說實話我不能明白,怎麼到了這年紀你還有這種天真。」 L!:8yJK  
他一邊抹去眼前人盈在眼眶中的淚水與臉上的淚痕,一邊說:「可是呢,比起你那接近濫好人的善意,我更討厭被以憐憫或同情的眼神注視,我可沒落到需要誰的同情,我也從不需要。」 QT\||0V~p  
上官鴻信將手掩上那雙因淚水而耀光的眼眸。 &6 ymGo  
「所以,不准你再以那種眼神看我,我恨。」 G;RFY!o  
待俏如來情緒平復了,他才將手移開。 dJYsn+  
「好了,我累了。」 `<Ry_}V  
不給一點反應時間,上官鴻信將俏如來按回床上,以不久前兩人僵持的姿勢。 1Ce7\A  
俏如來的心裡仍有些餘悸猶存。 ,"6Bw|s  
「……師兄,你剛剛差點這樣殺死我。記得吧?」 h J~Na\?w  
「當然,而我不介意再試一次。」 (!cG*FrN  
俏如來一聽,氣得踢上官鴻信一腳,可惜沒踢中,落空,上官鴻信已經躺回床的另一側。 YK xkO  
與幾個鐘頭前不同的是,這回上官鴻信主動將俏如來抱在懷裡,還捻著一撮自己長髮髮尾搔著俏如來的臉頰脖子,看他想左閃右閃卻又無處可避的模樣讓上官鴻信內心很是愉悅。 TH[xS g  
「你剛才明明不抵抗我碰你。」 E;`@S  
「這不一樣,師兄,你真的很煩,很討厭,快住手。」 6 &8uLM(z  
「對,我們都很討厭,不需要你提醒。」 xh6Yv%\@  
直到俏如來再也忍無可忍,抓住那煩人的手企圖咬它一口,上官鴻信這才抽手,放在自己身側。 r6WSX;K  
給俏如來做手臂枕的手撫弄著他的頭頂髮旋,上官鴻信體會著那久違的內心平靜,任由俏如來的手指摳弄著他的領口,搔弄著鎖骨附近的肌膚。 pW[KC!  
「純粹的黑暗中又似尚有一絲光明。」上官鴻信脫口而出這句印在他心裡許久的話。 oz.#+t%X$b  
「嗯,什麼?」 +8xC%eE  
「以前聽到有人這樣評論我,是誰說的不記得了。」 MUQj7.rNa  
上官鴻信望著窗外,聽著雨聲漸弱。 t,bQ@x{zVC  
「我原以為在霓裳死後,這世間就沒什麼好留戀的,活著不過是盡那些本份。」 <cof   
他輕握住俏如來搔弄著他的那隻手腕一會,又自手腕撫上手掌,兩手手指交握。 "O}u2B b  
「現在我找到了。」 pY~/<lzW  
上官鴻信溫熱的手暖著俏如來冰冷的手,俏如來抬頭迎上師兄的視線,那長年毫無溫度的深邃瞳孔中透出不曾見過的光芒。 `[)!4Jb  
「明明是這麼討厭,卻又這麼吸引人,你啊,俏如來。」 *F:)S"3_~e  
「也許師兄你並沒有想像中的討厭我吧。」 *JD-|m K  
以往兩人互動總是針鋒相對,互相嘲諷挑釁彼此,這是他們第一次發自內心的相視微笑。 R$|"eb5  
冰冷的手被握得夠暖了,上官鴻信的指尖撫上俏如來的背脊,擁著他更貼近自己,輕聲說著:「是啊,也許。」 0jJ:WPR  
「我需要你,師弟。」上官鴻信又將俏如來抱緊了些。「在我病好前,你就住在這吧。」 Q[n*ce7L0  
「我可以說不要嗎?我不介意照顧你,但房子租約……」 4*U5o!w1{  
「大不了我幫你繳,我需要你在這,現在,這陣子。」 @ajt D-_2  
「……讓我考慮。」 \rpXG9  
「你沒有選擇的餘地。」 E4QLXx6Wa&  
「有求於人的是你,我大可抽身走人。」 urbSprdF  
「你捨得?」 M*gbA5  
「你說呢,師兄。」 Ndz'^c  
上官鴻信一聽,捏了把那露著狡黠微笑的臉,方才俏如來的回話令他來氣,想一想又多捏了幾下,被抱緊在懷裡的俏如來輕輕推了師兄緊實的腹部幾拳。 73p7]Uo  
兩人又鬧了一陣,直到上官鴻信因疲憊而收手,累積三天的睡意終於在此時爆發,他恢復幾分鐘前抱著俏如來的姿勢,又將其摟深了點。 '.B5CQ  
「就算你要走……」 f1$'av  
「至少,在我睡醒前,別走……」 |Cm6RH$(  
「好。」 ?hmuAgOtbh  
cjp~I/U  
曾經,他是一道漆黑而強大的光,傲視萬物,不可一世,那弱小潔白的影他根本不放在眼裡,直到他發現那潔白的影中有一絲吸引他的黑暗。 ~K/_51O'  
後來,潔白的影逐漸茁壯,長成了耀眼而不刺眼,平等照耀大地的光;曾經強大的光在上天作弄之下,逐漸衰弱成為了影。 gyz_$T@x  
如今光影兩者共存,和諧的依偎著彼此。 =]fOQN`  
%dwI;%0  
「你會好起來的,師兄。」俏如來靠在上官鴻信的肩窩,摩娑著渴求更多溫度。 e>T;'7HSS"  
呼出一口長氣,上官鴻信輕嘆道:「希望吧。」 (V x2*Aw]  
HO_!/4hrU  
兩人相擁著睡去。 LgxsO:mi  
相信總有一天,那些夢魘,都會遠離。 dQs>=(|t  
#&}j'oD|N  
---本文 完。 at+Nd K  
X> T_Xc  
如無意外,會有番外。

baiblanca 2019-02-13 23:50
番外【甦】 r>}z|I'  
 nvCp-Z$  
(上) $Xh5N3  
0#NbAMt  
azzG  
一台有些年紀的黑色轎車在高速公路上疾駛。 oE_*hp+  
款式偏舊,有些輕微刮花,平凡到不會讓人想看第二眼。 E[i#8_  
一個月過去,上官鴻信的症狀減輕非常多,除了偶爾還是會暈眩頭痛外,沒再有什麼嚴重的病症發生,只是剛才暈眩發作後,沒來得及休息就又連講了兩通公事電話,讓他在掛電話後只想吹風醒神,揉著自己的太陽穴,一言不發。 1*e7NJ/.,  
俏如來瞥了上官鴻信一眼。 9C8 G(r  
「師兄,你還是再休息一陣子比較好。」 ]T{v~]7:{  
「一個月,夠久了。」 F|G v  
「你要頂著這種狀態回歸嗎?不太好吧。」 a)*(**e$*i  
「要你管,專心開車。」上官鴻信指著路牌。「往那邊下,走濱海公路。」 DS9-i 2  
「你態度真差。」俏如來沒好氣地說。 wv`ar>qVL  
上官鴻信沒有回話,將注意力放在俏如來專心開車的側臉,白髮隨著從車窗外灌入的風以極小幅度搖曳。 * H~=dPC  
左轉,下橋,離開高架橋,更開闊的景色映入眼簾。 ;<*%BtD?  
「你把地圖記下來了啊,師兄。」 9f/l"  
「重要的事,我不會忘。」 c_ >AbF{  
等紅綠燈的空檔,俏如來欣賞著這片景,他第一次獨自駕車(在人腦地圖GPS師兄的報路引導下)到這樣遠的一個地方,離開了都市叢林,不只開闊了眼界,心眼都寬闊不少,令俏如來的嘴角不自覺的微微上揚,那精美的弧度也柔順了上官鴻信向來英氣昂揚的眉與眼。 /x)i}M)  
「快綠燈了。」上官鴻信示意俏如來專心。「左轉直走,直到看見第二個停車場。」 3<l}gB'S[  
「好。」俏如來的雙手握穩方向盤。 Fn0 |v66  
#]Lodo9rS\  
是的,俏如來還是住進了上官鴻信的家中。 BnfuI  
那晚俏如來回租屋處後,梳洗完關燈躺在床上時,那被推進鬼門關前的感覺仍在他心頭縈繞,他壓根沒想過只是去給個東西就遇上這種事,翻來覆去又想著師兄自己一個人到底是怎麼熬過來的,總之愈想愈不放心,隔天下課後他帶了幾件常穿的換洗衣物,再度舟車勞頓的到上官鴻信的住處。 G^cMY$?99  
一開門,原本埋頭於電腦的上官鴻信也轉移注意力,看著在脫鞋襪的他。 mHAfKB  
「我就知道你會回來。」一向平穩沙啞的嗓音多了幾分因情緒而起的抑揚頓挫。 RUq[HxF) 6  
「一切都在你預料之中,是吧?」俏如來走向那長沙發,將書包放在一旁拿出電腦。 0_AIKJrL  
「同學眼中菩薩心腸的俏如來,真會放著受病痛折磨的師兄不管?」 ESk:$`P  
「……一個人到底要多病重,才能講出這種話。」 t%O)Ti  
上官鴻信自動往旁邊挪,兩個人並肩坐著,默默無語地做各自的事。 *&I _fAh]  
就在那天後,上官鴻信對俏如來的信任程度高了不少,也仰在俏如來本身就是個很能託付信任的人,課餘時間幾乎守在他身旁,阻止他每次病發時會做出的任何可能傷人的行為,在痛苦緩下來後為他倒杯溫水,撫摸他的背或是摟著他安撫他。 /MMnW$)  
上官鴻信也知道學校跟他的住處是反方向,於是他乾脆把車借給俏如來,讓他直接開他自家車通勤,還跟他講哪幾條捷徑能走,讓他不用再搭繞一大圈的大眾運輸浪費時間。 ao0^;  
作為一個頑劣又有找回些許良心的病人,他沒什麼能報答看護者的,只有盡可能快點病好,跟幫他減輕些生活改變而造成的不便。 4e?bkC  
他倆的信任在這索求與施予中建立,同居的日子也在日趨平緩的起伏中度過。 vRn]u57O  
|3~]XN-  
山海一帶的空氣特別清新,海天一色的景象也讓人心曠神怡,上官鴻信將車窗開大些,讓清新的空氣在車體內流通。 w ~"%&SNN  
鬱金香的花梗握在手裡,花瓣隨風輕顫。 Sb?Ua*(L:  
熟悉的岩岸近了,上官鴻信的心也顫著,每次來這都有近鄉情怯的感覺。 L7nG5i  
上官霓裳很喜歡花,2月正好是鬱金香的花季,送一朵象徵她生日季節的花,再加上一個禮物,是寵愛妹妹的上官鴻信每年都會做的事。 M IyT9",Pl  
如今斯人已逝,禮物是送不到了,也看不到那漾著單邊酒窩的美麗笑容了,但送花還是照舊。 =c$x xEDD  
所以上官鴻信每年的這個時間都會來這個岩岸,2月14日,情人節,她的生日,在兄妹倆曾經訂下牽她走紅毯的約定地,送上一朵鬱金香,悼念早逝的她,以行動向她訴說:哥哥從沒忘記過妳的生日,即使在妳走後。 IlwHHt;njp  
「師兄。」 ..k8HFz>"  
俏如來喚了聲正沉浸在回憶的上官鴻信。 jse!EtB:  
「嗯?」 ~g%Ht# <  
「是這裡,對吧?」他指著前方堤防旁的停車場。 p] N/]2rR  
「哎對,拿去,刷我的票卡。」 WMW=RgiW\  
「好。」 SSbx[<E3  
uJlW$Oc:.  
冬末春未至,太陽深埋在厚重的雲層背後,海風氣息依舊黏膩,沒有遮蔽處的風力尤其兇猛,濕氣與強風令上官鴻信與俏如來一下車就不禁冷得一震,拉起大衣領子打個哆嗦。 {-Mjs BR  
走出停車場,找到通往岩岸的石階,一踏上岩岸,上官鴻信就走向海浪沖刷之處。 )pe17T1|  
呼出一口白煙,上官鴻信拆開包裝著那朵鬱金香的紙,並以手護著花朵。 717G CL@  
「小妹,哥哥來看妳了。」 n(|n=P:o  
他以比平時稍大的音量對海說著。 |H]0pbC)w  
站在他身後的俏如來靜靜聽著,看著,這個在上官鴻信心裡至關重要的一個儀式。 ,KD?kSIf  
訴說著那些回憶、夢境、掛念、悔恨,短短幾句話,內含無數情感。 y"ss<`Cn  
同時間俏如來也想著自己與弟弟們相處的情形,和他師兄相比,他太容易因理性而無法顧慮他們的心情,他自認不是一個稱職的長兄。 A|]#b?-  
俏如來又在心裡自問一次:如果是他,他能做得更好嗎? 49<t2^1q  
答案融成一聲喟嘆,化作白煙,散在天地間。 V1GkX =H},  
上官鴻信也已語畢,蹲在潮汐線,將手上的鬱金香輕輕丟向海裡,隨著潮起潮落,很快消失在他的視線範圍。 ho B[L}<c  
他起身凝望著這片海,感覺到一隻手搭上他的肩。 fBh/$    
「還好嗎?」 9:GP~oI j  
俏如來走到上官鴻信身旁,用眼角餘光瞄了上官鴻信一眼,那眼裡的憂傷如這片烏雲壟罩的海,有那麼一秒,俏如來很擔心他會不會就此尋短。 Mu-kvgO`L  
上官鴻信覆上那搭在他肩上的手,聲音顫抖著,好像還有點哽咽:「我沒事,只是在想事情。」 ~R~.D  
哪裡沒事……俏如來只覺自己的手被握得很緊很緊。 }N).$  
「她有你很幸福。」反觀我,造就多少遺憾。 Pa+_{9  
「而我遺憾自己無法再為她做得更多。」她是那樣美好的存在。 M# -E  
上官鴻信看向左方的峽角:「我們往那去吧。」 }%jpqip  
俏如來掙脫上官鴻信的手,邁開步伐向他所說的方向走去。 $duT'G, -  
D^V)$ME  
眼前雪色髮絲任強風吹拂飄揚,兩人一前一後走在岩岸上,看著俏如來的背影,上官鴻信竟有種與回憶重疊的錯覺。 lhnGk'@d  
如此熟悉,卻又清楚明白是完全不同,但,需要當心的事物還是相同。 'ey62-^r6  
「小心青苔。」 ~ iQBgd@D^  
「好。」 #d*gWwnx"  
冬天的岩岸青苔雖少,但岩石表層依然濕滑,初來乍到,俏如來的每一跨步都格外小心。 6O.kKhk  
他覺得自己好像踏進一個人的回憶裡,而那人的回憶讓他也回憶起自己。 JZ*.;}"  
「小時候啊,我跟我的兩個弟弟都跟著父母在各個片場待過,說起來那應該是我們兄弟三人相處最和睦的時候,我們總有辦法能自得其樂。」 /Hq  
海風將俏如來的話語清楚地傳達到上官鴻信的耳裡,難得聽俏如來說起自己的事,他也就聽著。 4zt:3bW U  
「可是在進住宿學校後,我們三個很久沒再一起說過話,直到我畢業前,而我其實很清楚他們不諒解我的理由。」 Iz'Et'w8!  
「理由?」 | 5:2 ?S2R  
「當初他們倆在吵著說不想去住宿學校,要我幫他們講話,我卻站在了他們的對立面,要他們去體會父母的立場。對他們而言,我就是父親的翻版,我總是要他們理性思考,以大局為重,卻從未考慮過他們的心情。」 oyY z3X  
俏如來回憶起那些大小爭執、相聚離散,「直到今天我還是在想,是什麼能讓他們願意在我畢業那天來送我離開?尤其是當時非常討厭我的二弟,我明明不是一個稱職的大哥,他卻願意來見我。」 *h=>*t?I2  
「你很早就選擇了自己的立場。」 0!KYi_3  
「我無法諒解造就遺憾的自己,但如果再重來一次,我還是會做一樣的選擇。」 Lccy~2v>  
「我們都無法放過自己。」 Y*p<\{,oC  
「算是吧。」俏如來苦笑道:「都只是求個解脫。」 qO8:|q1%;\  
$pAVTz  
峽角前有一岩壁,正好今天小潮,海水沒有淹沒能繞過去的路,然而上官鴻信拉了拉俏如來的袖口,示意他停下。 ]W4{|%@H"  
俏如來回頭望了一眼上官鴻信:「不往前了?」 vu91" 4Fa  
上官鴻信搖搖頭:「這裡就好。」

baiblanca 2019-02-13 23:52
(下) frDMFEXX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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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裡,上官鴻信記憶中與夢境裡都存在的,那個與她許下約定的地方,彷彿只要一閉上眼,就還能聽見當初的歡聲笑語,那銀鈴般的笑聲與倔強又可愛的模樣。 S@S4<R1{\  
「想必是很重要的回憶,才會使師兄你駐足於此。」 2 'D,1F  
「嗯。」說起最疼愛的小妹,上官鴻信的笑意溢於言表,「有時候我真是不懂她,明明是個冰雪聰明又陽光的孩子,卻喜歡看起來冷冰冰的男生,就跟這岩壁一樣,高不可攀。」 -sZ'<(3  
「我倒是想到,我們身邊真有這樣的一個人。」 $F9w0kz:,*  
「誰?」 jF j'6LT9/  
「教授啊。」 .boB b<  
「喂。」上官鴻信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WQze|b %  
「又高,又帥,學識淵博,形象冰冷。」俏如來倒是沒在怕,「你覺得呢?」 <uJ {>~  
「不了吧,他那種脾氣除了冥醫沒人受得了。」 3!/J!X3L  
「對啦,杏林春暖。」 TQNdBq5I6  
「你這話會得到『不能呼吸』的評論。」 Scm45"wB+  
「我覺得教授他會叫我去自盡。」 ZWGX*F#}P  
師兄弟倆在海邊相視大笑,此時在琉璃樹中醫診所吃中飯的默教授與冥醫倒是同時打了個噴嚏。 pU<J?cU8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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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意平復後,上官鴻信看見俏如來又出現先前見過的搓手臂取暖動作。 5mpql[v3P  
好吧,好像也待得夠久了。 Ta/zDc"e  
「我們回去吧。」 ]v),[]Xs  
上官鴻信伸出手:「手過來。」 ?I? ~BWu  
「師兄,怎麼了嗎?」 :p@jslD  
「……唉。」 tjB)-=j[  
看不下去。 kdlmj[=  
「咦!」 +l/kH9m  
上官鴻信一把手將俏如來攬近自己。 ?E V^H-rr  
「回去,你冷。」 wb(S7OsMO  
「我沒……」 5lP8#O?=  
「少嘴硬。」 B[EOz\?=m  
俏如來雖然對於師兄這個舉動感到有些錯愕,但是靠在他的身邊,原本冷得有些打顫的身子確實暖了許多。 E3[9!L8gb  
看著師兄微紅的耳朵,俏如來在心裡偷偷一笑,也回攬著上官鴻信,並將手插進他的大衣口袋取暖。 DbB<8$  
「師兄,我猜你的故事還沒說完。」 Gf9sexn]l  
「你想聽?」 "(p/3qFY  
「嗯,說吧。」 ' %ZKvZ-  
彷彿踏進一道時空迴廊,聽著那些未竟的夢想與約定,俏如來思考著,他們兄弟三人之間,除了血緣,可曾有過像他倆之間那樣深的羈絆? (jhi<eV  
父親給他們的期許是「希望他們能走各自的路」,然而俏如來所選的學術之路是他在發跡成為演員前的人生目標、二弟史仗義所選的演員之路是他未曾預期過的人生,差別在他打算以反派角色發跡,與父親的正道角色戲路截然不同、三弟史存孝則是選擇就讀警校,想要保家衛國,據叔父所說那是父親的兒時夢想。這樣不約而同的各自走上以父親為延伸的人生道路,不知道能不能算是一種羈絆。 KehM.c^  
他們兄妹倆的羈絆是跨越生死,而他們兄弟三人註定天涯各端。 7t#Q8u?  
「純粹的黑暗中又似尚有一絲光明」。 bXc*d9]  
或許那些回憶,就是師兄心中最重要的光了吧?至少在他失去太多的人生中,還有些許能掛念的事物。 .E+O,@?<  
時空迴廊再長也有盡頭,不知不覺間,他倆已經走回停車場。 .o]I^3tf c  
俏如來正要開前座車門,上官鴻信伸手阻止他。 {dxl8~/I  
「不是說走了?」 ,xrA2  
「等一下,先去後座。」 $M0l (htR  
不等俏如來反應,上官鴻信就打開後座車門,把他也帶了進去。 bx{njo1Mr  
S#oBO %!  
這老車的後座還算寬敞,夠他們兩個大長腿坐著伸直。  "$J5cco  
上官鴻信一面脫下俏如來的大衣和圍巾,嘟囔著:「這種料子,難怪你會冷。」,一面也脫下自己的羊毛大衣,反套在俏如來身前,自己則是從背後環抱著他。 vL[IVBG^  
「凍成這樣,你這差我一大截的破身子,怎麼開車。」 X[$|I9  
環著腰部的手碰上那細瘦手臂,上官鴻信將之交疊,接著覆蓋上那雙手掌。 nsXG@CS:  
就和當初第一次相擁入眠那樣,那偏高的體溫隔著長袖襯衫傳導至他的身上,俏如來原本凍冷了的身子就像泡進熱水的茶葉,逐漸舒展開來。 O`%F{&;29  
「可是啊,還沒病好的師兄你,好像沒資格說我身體不好。」  E^ 5  
「你很囉嗦。」 edcz%IOM(  
嘴上仍是互不相讓,身體卻是靠得貼近。 X 5}=|%Y  
上官鴻信索性將俏如來抱到自己腿上,讓他側身坐靠著自己。 +e*C`uP!  
他懷抱中的這個人簡直是不合常理的存在。 W)D?8*  
他的黑暗面引起他的興趣,他的光明面使曾經死灰的心再度復燃,他的陪伴帶著他走出病痛,在他意識的邊緣伸出拯救的援手,成為身心飽受煎熬的他唯一的庇護所。 #6YpV)  
也許,即使將此人推入黑暗中,他也仍會閃閃發亮吧。 6)Za K  
如今病就快痊癒,他實在不想放他走。 09P2<oFLn  
「俏如來。」 5Uy *^C7M^  
「嗯?」 ;~$Q;m 1  
「你知道,那段話其實還有上文,是說你的。」 <P0 P*>M  
「是什麼?」 toPFkc6`  
「純粹的光明中帶有一絲黑暗。」 _yH">x<  
俏如來像是了然於胸一般問:「那你嚮往嗎?」  eFf9T@  
「嚮往什麼?」 tl*v(ZW  
「那在黑暗中的一絲光明。」 W+=j@JY}q9  
車外的風吹得呼呼作響,俏如來在上官鴻信的耳邊說:「那,你願意與我同遊紅塵嗎?」 xZ%3e sp  
「你知道自己在說甚麼嗎?」 D$H&^,?N  
「當然,你說不出來的,那就我說了。」 Q<MxbHk9  
兩人的手也不知何時緊牽著,繾綣著不願鬆開,彼此的氣息交換著。 hJ[keaO  
「同遊紅塵,俏如來,你不怕嗎?」 83_mR*tGNp  
上官鴻信有些不捨地將隻手抽離俏如來的掌心,撥開俏如來的瀏海,兩兩相望。「你可知道為何我不曾開口……」 3*j1v:x`  
「為什麼?」 h:C:opa-=  
「我怕會把你拖進深淵裡。」他有些艱澀的開口,「那是深沉的黑暗……無邊無際的地方。」 lf KV%  
NRP) 'E  
其實直至今日,當時上官鴻信在幻覺中看見或聽見甚麼,俏如來依然不得而知,上官鴻信也不曾向他提起。 yil5 aUA  
但在那之後,兩人雖然時有拌嘴,卻也不再像以往那樣緊繃如兵戎相向;在這些時日中,俏如來見著這人在他面前逐漸卸下層層武裝,望著他的眼神也多了幾分柔軟,笑容也有了溫度;而在這片無人之境中,他的眼中盡是深情渴望,卻又帶著幾分心疼、猶豫與歉意。 bf1$:09  
IDqUiN  
俏如來掙脫上官鴻信的懷抱,挪動身子跨坐到他身上,「你知道教授曾經說過一句話,我覺得很有道理,也很符合你我。」 f>cUdEPBb  
「什麼話?」上官鴻信也不反抗,只在俏如來坐定後,將羊毛大衣蓋回他身上。 76o[qay  
「『當你凝視深淵的時候,深淵也正正凝視著你』。」 :@E^oNKa0  
上官鴻信一聽,一怔。 - "2 t^ Q  
「而你該也知道,我很早就已經凝視深淵了,所以……」 <_*5BO  
俏如來抱著上官鴻信,輕聲說著:「你就拉著我,一同墮入深淵吧。」 Gx4uf  
語氣平穩而堅定,使上官鴻信內心一震。 fU%Ys9:wU  
上官鴻信眼眶一熱,開口回應的嗓音顫得連自己都陌生:「你不怕嗎?」 +jq@!P"}d  
「有了你,我就什麼都不怕。」俏如來以氣音在他耳邊細語:「你我就一同共遊紅塵,在紅塵裡共遊深淵吧!」 +Lc+"0*g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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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於上官鴻信而言,從未有人對他那樣溫柔的說話,而俏如來的每句話語都像是魔咒一樣,擊碎一塊塊封閉他心房的冰晶。 vlDA/( &  
上官鴻信再也無法克制自己情緒,緊擁著俏如來,在他視線不可及的身後淚如雨下。然而即使是悄然無聲,俏如來還是自上官鴻信顫抖的換氣聲中聽出一二,但他沒打算去看,他清楚知道上官鴻信不會願意讓他見著現在這副模樣,絕對不會。 (;9fkqm%m  
?/hS1yD;  
車外海面撥雲見日,透出曙光照耀大地。 "W4|}plnu  
漆黑無光的永夜深淵,被點亮成繁星滿空。 A~k: m0MX  
而這一天再也不會只是一個徒留傷痛的日子。 ^c.pvC"4j  
(M{wkQTO  
「情人節快樂,師兄。」俏如來笑了笑,在上官鴻信的耳邊溫柔的說。 9h-S,q!  
「……嗯。」而泣不成聲的他,努力的自哽咽中擠出一聲回應。 9PO5GYU  
RhF< {U.  
---END (k"0/*F4_  
&+oJPpHi\  
Wie0r@5 E  
是的就是篇情人節賀文~~~ Zg4wd/y?  
nDckT+eJ  
提早幾分鐘,情人節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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