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5 【空煞】lunch time 九脈峰三十六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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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6-16 04:43

临近正午，煞魔子提着一个手提袋从工作室里出来，连拐几个弯，拐进旁边那个与他办公所在的位置几近毗连的录影厂。
手提袋是透明塑料质地，看起来颇为厚实，很耐用的样子，里头装着一个双层饭盒。热饭热菜蒸腾出来的雾气在饭盒盒盖内糊了很厚一层，又在冷却后渐渐凝成水珠，有几颗已见成型的，便沿着盒盖微拱的弧度滚下去，渗进饭菜的汤汤水水里。
沿路络绎遇见剧组内的同事，煞魔子不能挨个叫出他们的名字，人太多，也不是同个部门，平时不怎么见得到面，便只逐一冲他们点点头，算打过声招呼。
对于这些同事来说，煞魔子却算是个熟面孔了，几乎每个跟他擦肩而过的人都喊得出煞魔子的名字，看见他来，也并不太惊讶的样子。司空见惯地打过招呼，有些性格比较热情的同事会对煞魔子说上一句“你来啦”，而后伸手往某个方向一指，接一句“他在那边，今天拍戏挺辛苦的，多犒劳犒劳他。”有些性格比较少言的同事则不会多说什么，和煞魔子互相点头致意一下，便直接跳过口头寒暄，手指一抬，往某个方向指过，便继续做自己的事去了。
由此可见，煞魔子人缘很不错。他性格偏静，不大爱讲话，就算是在同个部门、同个工作室里一起做事的人，他也少有交流，但可能好静的人容易在别人眼中落下一个乖巧的印象，也可能煞魔子本身就属于乖孩子那一挂，因此讨人喜欢也是理所应当的。
当然还有很重要一点，煞魔子长得很好看。算不上特别标致的美人，用清秀形容倒是绰绰有余的，耐看，也会打理自己，整个人看起来干净整齐，形象分就加了许多。
煞魔子对大家的好意心神领会，谢过后便向着那个方向走去。
○
往那个方向走是录影厂深处，越走，越往里，能看见许许多多为了拍摄特地布置起来的场景。剧本分了很多场戏，每场戏需要使用的场景都不尽相同，是以每个布景棚并不会在同一天全用上，有时候起用了一个，可能就会将同一个场景里的戏份都先拍完，但有时演员档期冲突，或者临时有安排赶不过来，那还是按能到位的演员戏份拍。
煞魔子边走边看，今天拍的是哪场戏，他心里已经大致有数了。
他在一个最为热火朝天的片场前停下，在场的人都很忙，倒没多少人留意到片场里突然多了一个人，也可能是都习惯了，多了这么一个人也不会太奇怪。
看起来应该刚拍完一场戏，演员三三两两在场下休息，尽量调整状态为下一场作准备，煞魔子总能将时间掐得很准，不会妨碍到拍摄，也不会浪费自己的工作时间，单从这点上看，煞魔子大概有那么点工作狂倾向。
最初那会儿，他给人带饭其实不算自愿，因此也没有太上心。这种不上心带来的后果是漫长的等待，他有好几次都卡在了拍摄中来到摄影棚，不得不为此站在旁边等上一段时间，直到拍摄中止才将手里的饭盒递了出去。
浪费的时间最后都是加班补上的。
后来煞魔子开始做起行程计划，几乎把自己锻炼成一名金牌私人经纪人，“他”的行程都给他记在脑子里，比真正负责那人的经纪人还要熟悉许多，以至于煞魔子差点就给公司调了部门。如果不是他们部门真的很缺人，煞魔子负责的项目也是一个对公司而言十分重要的部分，难以找到可以妥善交接的人，尤其工作室负责人是煞魔子同门师兄，师兄一直对他照顾有加，他不忍心将繁重的工作全撇下，最终公司只能遗憾地尊重煞魔子的决定，让他继续留在原部门任职。
遗憾的不只有公司，不过煞魔子觉得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实在没有听的必要，玩笑性质更多一点，因此“他”的意见从来没有被煞魔子列入过考虑范围。
○
煞魔子四下看了看，找了一会儿，在某个靠墙的角落里看见了“他”。
现在天地风云录整个剧组，没人不知道煞魔子要找的是“他”。“他”最初叫作戮世摩罗，现在叫作御魂笑光辉。听起来都不是正常人会有的名字。
剧集结束后，片尾曲播放时，演职人员名单会做成一个滚动字幕插入到片尾曲MV里，戮世摩罗或者御魂笑光辉的名字自然也会出现在这副字幕里。两个看起来十分有特色的角色名，紧跟其后的演员名却出人意料地接地气，规规矩矩三个字，史仗义。
大家将心比心，十分理解演员本人不喜欢给人喊出本名的原因。
煞魔子不喊史仗义本名，他一向喊戮世摩罗，偶尔会因为剧本台词记太牢而下意识地喊一声帝尊，或者在被戮世摩罗惹出脾气的时候骂他死小孩。煞魔子也不是本名，只是大家对这个名字印象深刻，煞魔子本人也并不太在意，久而久之，就都这么喊他了。
戮世摩罗还穿着一身戏服，他今天的戏份很多，估计一整天都脱不下来。他特地选了靠墙的连排座椅，背贴着墙坐，脑袋也往后靠在墙上，好不容易才把压在颈椎上的重量匀走一些，看起来十分疲惫，覆在面具下的眼睛闭着，不知是不是睡着了。
古装剧的服饰一向很沉重繁琐，戮世摩罗现在戴着的假发连头饰有他两个脑袋那么重，平时光是拍没有太多动作文戏已经给身体造成很大负荷，今天他拍的还是一场武戏，一通打斗场面连拍带NG，半天下来，要了他半条命。
○
煞魔子在原地站了会儿，才向戮世摩罗走去。
还离着几步远，戮世摩罗没有睁眼，却好像知道煞魔子已经来到面前似的，开口说道：“煞魔子，你们造型组是不是跟我有仇？”
话讲得没头没尾，煞魔子听懂了，但他不为所动，丝毫没有回话的打算。他走近戮世摩罗身边，挨着他坐下，手提袋放在旁边的位置，饭盒拿出来搁在大腿上，筷子勺子叮叮当当地敲了敲饭盒面，说道：“吃饭吧。”
戮世摩罗懒洋洋地挑开一只眼睛看了看，又眯上了，“煞魔子，你好无情，我都累成这样了，你就不能喂我一下吗？”嘴上玩笑没收敛，手倒还是伸了过去，接煞魔子的饭盒。
煞魔子把筷子塞进戮世摩罗手里，再把饭盒掀开，给他递去底下那层。
双层饭盒的设计一般是下层要深一点，容量也就大一点，这一层装白米饭，饱满晶莹的饭粒给上层压得紧实，满满一盒分量十足。上层则有分格，容量浅一点，但可以装上两到三个不同的菜，免得太单一腻味。
菜盒还是放在煞魔子大腿上。其实他没必要这么拿着，完全可以往旁边坐开一个位置，将菜盒放在他们中间，或者另一边。这不是用习惯可以解释的事，但煞魔子就是习惯了。这个时候他总是想叹气，不知道第几次反省，他在这种细枝末节的事情上是不是太纵容戮世摩罗了？
戮世摩罗倒一点反省的意思都没有，如果不是歪着头不方便吃饭，他早打算把自己的脑袋搁到煞魔子肩上，让煞魔子感受一下道具组究竟对他的颈椎造成了多少伤害。
煞魔子多少有点无奈，只好说：“你跟我抱怨也没用，东瀛的道具不是我负责的。”
“最好别让我知道究竟是谁负责的，我可是很记仇。”戮世摩罗半真半假地说道，咽下一口肉团子，“下个造型是你负责了吧，看在我男朋友份上，拜托你对你的男朋友体贴一点。”
“……”煞魔子无语地瞥他一眼，作出让步，“回去给你揉一下。”
戮世摩罗嗯了声，算是同意签下和解协议。
○
吃完已经过了小半个钟头，下一场戏早就紧锣密鼓地开机了，只是还没轮到戮世摩罗戏份。他不急着酝酿戏感，煞魔子也就多待了一会儿。
同事都很通情达理，没什么紧要事一向不来打扰他们，平时多半时候都是戮世摩罗说话，煞魔子听，不过今天戮世摩罗太累了，话说得少，他们并肩坐了会儿，安安静静的，居然令人从戮世摩罗身上看出一点安分的意思，太罕有，周围的人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了。
又过了一会儿，煞魔子看了看时间，转头推一下越坐越往他肩头倒的人：“我回去了。”
戮世摩罗慢吞吞坐起身，伸了个懒腰，“下班记得来捞我，我怕我今天卸妆就走不动路了。”
煞魔子转头看看他，嗯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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