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4【鶴卻】半生離合半生緣，1～20，44F 布布文學三十六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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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shiku

2019-11-15 19: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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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撰文順序發，但前提後寫所以2樓是最前面的時間線
*還會更，有車
*我流文筆用字
*時間點在卻塵思退隱之後外加一堆私設
*俗話說有一沒有二有二就有三小道都死兩次了一定還會有第三次的所以在第二和第三次中間是活人喔嗯。(?
*OOC不負責

　　劃破夢境與現實分隔的，是淡雅又濕涼的桂花香。
　　然後才是那熟悉的木魚緩聲敲擊與斷斷續續的、穿過層層土牆間縫隙，爬過屋樑的誦經聲。
　　深秋的清晨，晨光已不及夏日的筆筆光針，甚至趨散不了木板一整晚吸取的涼意，就著滿身的桂花殘瓣，爬上鶴白丁如晚空深藍的衣襬，取代纏繞一宿的酒意，拉著他跟隨著遠遠誦經聲游移的意識回到廊邊院子裡的老桂樹旁。
　　意外的能看到太陽還在門廊底下，尚未走過屋簷，鶴白丁搖搖只餘些許液體在底部晃動的酒瓶想著。桂花滾落寬大的袖袍，落得一地的無聲花雨。雖不在意那些規矩，但還是講酒興的，鶴白丁自覺無趣的往酒葫蘆口塞上蓋子，從臥了一晚的門廊起身，循著闔目半醒時分，在耳間迴盪的那陣木魚聲走去。
　　道袍上歇腳的桂花抖落一地，綻放在樹影的枝椏間。
　　
　　倆人所居住的屋舍雖不致簡陋，但畢竟是山林間清修之地，也不想引人注目，卻塵思時常誦經的佛堂也只是此屋裡稍微寬大的一間，方位朝向等無慮，尚能置放佛桌神壇，邊上還能擺下個書櫃，收些經書文本。
　　鶴白丁穿過長廊，酒葫蘆的影子晃過地板上不規則的光影欄柵，經過正門時陽光已觸及門框頂，光線刮過朱色褪盡的木飾板。圍繞金烏的雲氣逐漸散去，留下深秋的晴空剪著樹型稀疏的窗花。
　　木魚沉亮的敲擊聲在鶴白丁的腳跟觸及佛堂三步之距時，遲遲等不到的下一響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木槌滑向桌面的木質摩擦聲，和書頁闔上的沉哼，吟吟靜誦的唸經聲卻仍在虛掩的木門間遊走，勾著鶴白丁的足音。他撫上了歲月磨平的門板，倚在門框上等著念誦的經文出現尾聲。

「好友怎麼不進來？」
　　清亮的聲調一掃誦經時的低吟，驚擾了按在門上的指間，彷彿語尾還帶著聲輕笑。
「平時你不是會再靜坐一會兒嗎？」
「今日晚了。」
　　卻塵思疊起案上的經書，起身擺回書架上，順手撩了下耳邊垂下的髮絲。
　　
　　深秋的晨光在鶴白丁的視野裡，勾出卻塵思的輪廓。
　　含笑的眼尾和額前的瀏海相交在渲染著橘金豔彩的白皙額角。
　　
　　鶴白丁聽到酒壺裡的殘香晃蕩了一圈，桂花的香味攀上陽光牽出的金色糖絲，跳上卻塵思被秋涼挑起的髮梢。
「怎麼沒把頭髮綁起來，終於下定決心做真禿驢了嗎？要不要我代勞？」
　　鶴白丁把酒葫蘆掛在門把上，走上前去撫齊卻塵思稍亂的髮尾。
「好友這話可不準確，吾可是自記事以來便遁入空門的呀。」
　　卻塵思伸手繞過後頸，將深褐色的長髮撥到肩頭一側，撥不過的髮絲胡亂的捲在頸間琥珀色的佛珠上。
「昨日桂花香很濃，不知不覺書看得晚了……」
　　卻塵思半瞇著眼往袖子了掏了掏，摸出一把亮木色的扁梳，遞給鶴白丁。
「做什麼？」
「好友不是說要為我代勞嗎？」
　　鶴白丁怔怔的接過表面樸素的木梳，油亮光滑的邊緣壓上鶴白丁的指腹，傳遞過來的重量略較預期的沉厚，疏薄的沉木香氣往掌心滑去。
「那還不認命坐好。」
「哈，好友說的是。」
　　鶴白丁牽過卻塵思的肩頭，讓他轉個身，卻塵思順勢坐了下來。面前窗戶的光線有些刺眼，卻塵思不自覺的側了側身，鶴白丁也撐著身子挪了挪。鶴白丁挽過卻塵思左肩上的頭髮，靈活的手指勾起夾在佛珠和衣領間的髮絲，溫熱的指間撫過微微滲汗的後頸，卻塵思不自覺的縮了一下。手上髮絲的滑動也讓鶴白丁持木梳的手遲疑了一會兒，肩頭披著的袈裟順著背後傳來的溫香氣息滑落，一根根木齒順著後腦杓下分離出的一縷髮絲穿壓過。
「好友…」
「別…別轉過來啊！」鶴白丁的右掌按上頭頂的髮旋，擺正卻塵思的頸項。
「…我只是想問好友是不是昨日睡在花叢中了？」
「是那棵桂花樹長得近了…」
「好友身上好香啊。」
「說什麼呢！把你那堆簪子拿來！」
　　卻塵思提在胸口的笑語突然懸住，愣愣地回頭看仍拉著自己幾縷長髮的好友，向前虛托著他懸住的語末。
「好友莫非是打算…」
「懷疑什麼！你在對抗異識侵擾、靈封不穩的那幾年，整日混混沌沌，向來是我幫你梳洗的。」
「居然讓好友如此費心…」
「難不成讓那隻貓毛儒來嗎？」
「這倒也是…」
　　卻塵思再次探向袖袋裡，零零稀稀的取出幾枝木質的簪釵和木篦，齊整的擺交到好友的掌心，然後又摸穿了底，清脆的硄啷幾聲帶出四只細金屬簪和綴尾的儒鍊。
　　鶴白丁見著那條在移去的晨光裡，用閃爍的光點宣示存在的儒鍊，也見著卻塵思翠綠的眼眸裡反射的光點。那光點就這麼沉沒在偈語的寧靜海裡，幽淡的桂花香氣也這麼一凜，凜進季秋翻揚的寒意。接過幾只金屬簪子後，鶴白丁沒再試圖輕點空氣裡飄落的心塵，卻塵思也沒再轉動風池左右的洪流。
　　待地板上零散排開的幾只木簪一一乘上鶴白丁的手指，離開卻塵思眼角的視線邊緣，一縷縷的髮絲跟著撒金的鈿頭被排上深褐的圓頂，卻塵思微不可查的略挺起身。鶴白丁正忙著的指節正好貼上細髮繾綣的後頸。
「我從沒想過這會成為你的紀念。」
　　鶴白丁最後拾起儒鍊，安在鬢側的簪頭，垂掛在卻塵思的耳邊。
「吾也沒想過…」
　　卻塵思探向耳邊的儒鍊，兩指勾過鶴白丁正準備撤離的指尖，像拾起偶落的全花，顯得自己的指尖微涼，耳廓微涼。
「沒想過貓毛儒她…」
「沒想過你還能在這裡。」
　　
　　鶴白丁聽到袈裟表面的緹花圖樣磨過自己胸前的太極圖紋，溫潤的木質簪頭滑過酒意擱淺著的顴骨。
「今年桂花開謝太急，來不及給你準備桂花釀。下午我得去鎮上講經，回頭時順帶置辦點。」
「我們如此頻繁下山沒問題嗎？」
「無妨，江湖上，已經沒有我認得的人了。」
　　

ushiku	2019-11-15 19:40
對不起!您沒有登錄,請先登錄論壇.

ushiku

2019-11-15 19:41

*算是這篇文的前提和開始
*和前面隔了半年多才寫，可能筆風有點差距

起風了。

蕭落瑟縮的芒草悉窣的迎接梵鐘一樣沉慢的腳步聲，向著祭月臺上那塊無字的石板盪上。

又一年歲過半，又一荒草新墳。卻塵思只覺這祭月台上的刻花又淺了一分，裂痕又長了一寸。

非是習慣生離死別，也非是看淡生死，僅是對花自開落的漠然。
卻是難忘對塵世漣漪的執念與惦思，如野鶴浮身的白羽，牽著臨畔旋過那丁點的流風。

卻塵思抬起捻著佛珠的手，描摹石板上的裂痕，彷彿還能看見上頭互換靈封的銘紋，珠串嘎噠的掛落在臂肘上。

雪兒四處鑽弄的聲響才讓卻塵思發覺了這地沒腳的荒草，經年而下已及膝高，若不是雪白的毛色在一地摻綠的黃芒中特別顯眼，怕是要找不著雪兒的蹤影。

「雪兒，你也覺得我很久沒來了嗎？」
卻塵思見雪兒一會兒在雜草根上搓爪，一會兒磨蹭祭月臺的石座，索性把拂塵立在石板的凹槽裡，淺淺的運了劍氣在指尖，劃過那肆意張揚的平行葉尖。
卻突然心一凜，在劍氣觸及葉面前收了劍指。

荒草這般蔓延不也自在？

一陣飄絮如雪，象牙色的芒花飛絮襲捲了祭月臺所處的這半斷崖，是花開風起，亦是風起花落。

風停花盡處，葉落捲離合。

掃起一地芒白飛絮的是太早的深秋夜色，落地的芒花又乘上風響，疊層綿踏的一縷縷繞過步往卻塵思的人影。

卻塵思動了動嘴，抽搐的飲進微涼的秋風。

原來已經忘了這幾個字該怎麼唸，原來這幾個字一直沉在心海，原來已過無數花開花落。

即使執念盡落塵埃，業已放下，終不能忘懷。
滴在塵中的淚，激起灰燼表層的漣漪，澆灌出塵埃裡兀自屹立的念想之華。

「禿驢，鶴白丁，回來了。」
「怎麼？是沒人伴嘴，忘記怎麼說話了嗎？」
「欸！這白色的東西是什麼？還要咬我的！」

漫山遍野兀自開滿了芒花。
自那一朵花開的時間末了，已然明瞭悟澈。

云天	2019-11-15 20:07
太太写得好唯美啊，把两人之间朦胧的爱情写得太美好了，结尾一把刀子啊，糖里带刀。

ushiku	2019-11-15 23:35
謝謝喜歡，這對刀太多了，就算寫甜文還是不跟著發一下刀不痛快

ushiku

2019-11-16 03:04

　　「白丁...好友....」

　　深秋夜色的大褂和傍晚的紫霞融成了一片模糊的光影，氤氳了滿天的飛花芒絮，像是微光散塵中的幻影，僅是夜鶯初囀時分片刻閃過的心茫幻像。

　　卻塵思遲疑的往著潑灑的藍墨趨行幾步，芒花一般象牙白黃的袈裟和其相互成谷，白玉色的佛珠繞著緩舉而起的手掌。

　　觸上衣料的那一刻，卻塵思才相信面前久違的人影不是幻像。彷彿受到日夜念想的步步牽引，他花了好一陣功夫才擁住這隔世的迴音，輕靠上曾經相並而行相依而互的肩頭，婉轉廝磨後又深陷其中。

　　人的體溫竟是如此溫暖的嗎？

　　或許只是天涼了吧？

　　卻塵思只覺思緒突然飄得遠了，沉在晨光灑落的汪洋，失了意也失了形，未意識到收緊在衣摺間的指節，和一同墜入暖洋的背脊。

　　鶴白丁輕掩住卻塵思畏蜷微顫著的肩頭，順過袈裟底下的肩骨，直到兩相深處的脈動相合，那撐著一身外裝的脊梁才逐漸散進他捲窩在懷中人身側的雙臂，任憑卻塵思靠著咽著，也不驚動念想的絲線在晚風裡散落。
　　這何嘗不是自己的念想呢？不過是銜在舌上未曾流出唇顎的一句胡言，倒流進無意的四肢形骸，在念起前便先莽進了。

　　卻塵思的呼吸帶著啜泣的重音在鶴白丁的頸窩起伏，鶴白丁嗅著迎面而來的秋涼，稍挪了挪自己的肩頸，也靠上了他已握暖的肩骨。微涼的淡雅檀香攻佔了鶴白丁的鼻尖，喚起他在冰寒的深洋、在陰冷的荒野裡汲汲營營追尋的，如同引路火燭的嗅覺記憶，只不過少了濺衣的血腥味。

　　與他在這芒花雨雪中眉角相抵，眼睫相依，彷彿偌大天地、亙久洪流只餘這一場風月。

　　「好友是如何...如何...」

　　鶴白丁仍強倚在卻塵思的耳邊，聽著他的鼻音逐漸消退，又被梗在喉咽的字句帶起。

　　「我見你追著晶源走後，在意識潰散前感受到有人將我帶走。醒來時就跟沒事人一樣了，只看到手上握了張字條，讓我來這裡找你。」

　　「好友可知是...誰...？」

　　「我這不是好手好腳的嗎？功體也沒問題，沒落下東西甚至酒葫蘆都給我裝滿了，還不回來找你嗎？」
　　鶴白丁作勢輕鬆的拎起腰間的酒葫蘆，在卻塵思面前晃了兩下，扣著對方臂膀的手卻未鬆落。那酒水在葫蘆中晃盪的聲響咕嚨的繞了一圈，像往暗湧的江心投了一粒圓石，引得卻塵思突兀得一笑。

　　「半滿呀？」
　　「趕路口乾。」
　　「那是...自然，哈。」

　　橫世的一提，隔了數百孤夜，震斷了懸在梁間的枯槁著憶，挑動那許久未曾有人影造訪的心房屋角簷下，自響的風鈴。

　　卻塵思想起曾經同遊時，身側總不乏這個晃盪的聲響。聽這晃盪聲或隔牆低哼或肆意大唱，便能猜曉好友現下思緒何往。

　　又想起退隱後時而見江水攔路，常不自覺拾起腳邊圓石，奮力一執，凝視江心波瀾漸平遲遲不能喘息。一旁小兒若是見著，定是要奇怪何故選圓石打水漂。

　　今才明白，是為此音。

　　修行這般年，可曾想過，愛恨貪嗔痴，竟無一過得了。

　　卻塵思揚手勾住攬著自己肩頭的臂膀，聽著那好似悲極而狂的陌生長笑，繃著許久的雙頰全然踢開端腳的凳子，望著深淵放縱而去。

　　直至雪兒攀往自己腿上，要求乘先天輿駕回府，卻塵思才發覺原先罩頂的紫霞雲彩已退去，換上了和鶴白丁一身深群青相融的夜色。孟冬星斗步上晚天，指向倆人的歸途。

　　窗下夜話，紅燭已息淚。卻塵思就著星光摸索枕側，發覺鶴白丁的指節與時常捻著的佛珠一般大，多有稜角但更覺溫潤。

　　夜半的一聲夜鶯忽啼驚醒了鶴白丁。

　　將醒轉眠間，他握住了捏著他指節入睡的雙指。

然冬	2019-11-16 14:09
現在還能看到鶴卻的文，太幸福了，退隱生活甜中依然帶有一絲虐，原PO文筆真好，感謝賜糧。

ushiku	2019-11-17 15:29
感覺圈裡要沒人了趕緊添柴，也是圓了自己對他們的想像，謝謝喜歡

ushiku

2020-01-11 23:42

入冬的聲音是落葉的紛紅纖黃，透明的天時而清白，時而拋灑了一片羽尾帶灰的鵝毛。

春去秋來向來於佛者無異，可這木窗的格柵剪光逐日挪移，日盡後攀上窗櫺木飾的冷意繞襲，和冒出苔蘚的嫩芽、落進窗軌的花碎，終是招示著時光的推移，指尖撥過的書頁一歲歲的染上水霧花氣和燃點的檀香，紙纖的紋理一日日的浮現黃白交錯，讓卻塵思也無法忽視這踩著無聲碎步漸行漸遠的時歲。

「這本……好像不是佛門典籍吧？」
不知道坐在書桌邊上多久了的鶴白丁，突來一個問句，把卻塵思從落在書頁邊上，不知名的一球深褐色萼碎的小天地裡拉回來。
卻塵思也不覺訝異，彷彿鶴白丁亦是這書房靜室中，本應歇此的一景一物，不曾驚擾在思緒的輕煙裡揚抑停落的無形字海，也不曾揮阻在窗下迴旋蜂舞的光塵。

「確實不是，這是好友你的書。」
「……怪不得我覺得有點眼熟。」

鶴白丁將那不離手的酒葫蘆探身往桌腳一擺，兀自地伸過手翻起幾頁書角，見原本被他隨手折起做記號的幾折頁角已被撫平，改而夾上了被削得十分薄透的小竹片。竹片邊緣前後切了牙口夾在書頁上，原毫無痕跡的字行間也淡淡的點過幾筆山嵐薄霧一樣的墨色，這些墨點好似隨意點上，但細看卻能發現各蘊含筆勢。卻塵思纖白的指尖抹過那些深淺紙頁的淺色墨點，勾住鶴白丁拉扯過行頁的目光。
「畢竟是好友的書，得不到你的准許，擅自留了筆跡還是過意不去。」
又見卻塵思自桌側一沓薄冊裡抽出一本未標註封名的冊子，攤開記著密密麻麻細字的內頁，頁首處便是標著與原書冊上相同筆勢的墨點。
鶴白丁接過吸盡墨水和雨露而泛皺的書頁，隨意的瀏覽過再熟悉不過的字跡。
「你知道我不會在意。」
「這……事有不可廢，物有不可棄者，吾已擅自將好友之物移來此，再更甚吾仍覺……」
「道重能行，道不能行便非重，心不著物則非要，既非要非重，又有何物不可棄？」
鶴白丁闔上薄冊，按在卻塵思正曬著的頁前。卻塵思被這一輕按推遠到散落在窗前的一片片深褐色的萼碎拼成的荒界，在那小小的畫沙天地間踩出一漥漥鏡花水月的飄渺執著。在無處可棲的這褐色荒界裡，卻塵思無意的循著熟悉的臂膀而攀，就這麼一意的對上金珀色的一汪靜池。
卻塵思發覺自己又嚥下了喉間的涼氣，欲穿喉而出的字句在躍上舌尖前便化散殆盡。
「無心於定，虛靜至極。」
鶴白丁見卻塵思如此，溫潤的食指尖輕點了點他眉間翠綠的毫芒，貼著鼻樑上浮著的汗毛細光，掠過浸久寒氣而微涼的鼻尖。
「形如槁木，心若死灰，無感無求，寂泊之至。」
鶴白丁攏住卻塵思的鼻息，烘暖了喉間梗住的那團氣語。

岔著木刺的椅角橫斥的刮過書案前花殘的地板，鶴白丁被這聲響刺了下耳，便隨即接住自心窩透著孤寒的軀殼。
「昨夜聽你說個沒完，聽得我睡了又醒，醒了又睡，還以為你沒事了。」
「好友，吾……抱歉。」
卻塵思支起上身，撇離面前張揚的暖洋，回立在遲午將起的早寒降流。

那琥珀色的靜池被翠綠的雨波打散了。

忽地一陣強風撞破了木窗，吱嘎的潑進豆大的寒雨，亂灑了一地的喧鬧。

鶴白丁背上噴灑了一整面的暗色水漬，隨口嘖了聲；卻塵思像剛被湖面竄出的巨魚攻擊，迎面潑灑滿池冷藻，凝成一顆顆映照清白天色的水珠滑落深色的髮梢。

書案上攤著的書冊俱承受了太遲太差的水洗渲染，橫捺點豎只往水上探幾個頭，無息的給這天外筆法輕聲慨嘆。

卻塵思倒尋到這場無禮驟雨的趣味了，也用掛著水露的指尖輕點了鶴白丁眉間朱紅的毫芒，冬雨的氣味滾落微微皺起的眉宇，劃過勾不太起的嘴角。

隨即被佛者飲去。

鼻息間的傳契默拍微驚醒了倆人，卻塵思淺試一般的啟口輕覆，冰冷的雨水還在他和好友的唇瓣間散發著枯葉的異香，濕暖的滴露也不知是源於何方，只知貼著軟舌勾弄彼此，揣獲更深的舌根交纏，磨下唇上附著的滑液。睫上凝著的晶瑩圓珠又隨眼睫的張弄和貼近抖落，潤濕相貼的瑩頰，隨即又再起一回息露相合。
被雨滴拍散了的清白天色，收進了卻塵思尚存餘光的眼角，撐著椅背的手掌轉而緊扣住身前人的背頸，仿效自身背上所感觸的雙掌游移，撫過衣襬下的起伏，尋那衣料的邊界而去。

鶴白丁也識得這冬日驟雨的趣味了。

ushiku	2020-01-15 18:41
對不起!您沒有登錄,請先登錄論壇.

ushiku	2020-01-15 18:42
測試看看發文方式，總覺得好像怪怪的 *P$5k1 FGr0W\|?v 找回正確發文方式了然後刪不了回覆，就說些寫文的時候幹的怪事 Xleoh2&M \|5F]y"Nb 例如天黑了不開燈，在暗暗的房間裡點蠟燭 Fw!5hR`, yT-m9$^v 還有看道德經坐忘經

ushiku

2020-02-12 02:40

*接續前篇，私設如山注意

*私設內容：卻塵思逃佛門追殺情節、認識鶴白丁情節、不確定武學長什麼樣系列、繫羽沉舟又背鍋系列

*原劇打架偏向仙俠(大概)，此處寫法較近武俠(或許)
（四不像就當亂寫吧）

*OOC到天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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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至將末，長日將盡。青灰薄幕華襲，萬家燈火如星，紛飛雪花旋舞，點點自山頭滑過山腰，翻了無數個跟斗落進山下的村。

遠處鬧街打起了一串串紅燈龍，懸掛在街市的兩側，一路點起了最熱鬧的路，喧囂至入江前支河上頭，那座隱入村邊野林的石橋。

不知是誰在那野林邊上，搭起竹屋棚頂，梁下垂著繩索，掛滿了一盞盞的紅燈籠。

野林枝頭俱是空寂，除那越寒越是傲骨迎綻的寒梅。偏是讓這紅燈籠搶了氣勢，一朵朵的白梅如今看來卻像小販攤上的紅糖花。

屋側的簷廊直面山腳，日日可見百叢光點。惟年年臘月時，光見通紅，明亮勝常。穿過院裡香花落盡的桂花枝頭望向山腳鬧村，好似枝頭上開了紅珠銀火，那光芯莫不該在冬盡花落結果後，結出纍纍的金沙，和著最後一場花雪妝點荒山院落。雖過年自是與兩位修行者無關，從這半山腰遠遠望下去的景致，卻也多多少少給不知年歲的山中小屋添了點年味。

卻塵思原是在這屋側的簷廊下，就著午後陽光隨意翻看著閒書，但冬陽落早，這天色暗得不辯白紙黑字，卻也未至需點燭的光時，佛者就這麼捧著攤開書頁，尋思欄杆下應可找到適做籤用的幾片未乾碎的落葉，也就這麼望見山下燈火，望得出神。

他記得當年也約是這會兒臘月時歲，即便在遠離村落的林子裡，也能隱隱約約聽得遠處的喧鬧、嗅得年味的炊煙。自離開月明缺出事的村落已半載有餘，因自明缺身上染得的異息，和時不時就竄出攔截追殺的佛鄉修者和各路僧侶，卻塵思這一路是盡量想著往人煙稀少的地方走，可不知為何總會行至村落左近，彷彿被無形傀絲牽引，越是抗拒便越受制於這深植膏肓的異念，好似拐進下一個村落，便又能見到明缺在那村口與百姓傳善，聽他再喊自己一聲師兄。

可明缺早在他懷裡嚥了氣，連屍首都來不及替他收埋，追殺便至。

如今他倆師兄弟的連結，或許只剩手上這把曾贈予明缺，最後又回到自己手上的愆釋。

他不理解為何身邊之人，一見著他便劍拔弩張，咄咄相逼。佛鄉來者便罷，自接在明缺後殺掉來援修者至今，他已數不清取了多少佛鄉修者性命，未死者也重創難癒，刀劍相向自是有理。但素未謀面之人，為何也俱如此？

卻塵思對這些無來由的紛爭無可奈何，欲好言相勸、佛理相引，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口。來人見言語相迫不合意，話還激著就動起手來，卻塵思雖無意傷人，但每每起劍竟也收不住勢，待他重穩心性，往往只見鮮血滴落劍尖，劍下血河拖迤千里，殘體碎屍浸血滲土，分不清這條血路上到底拽過多少人肢，只知那些雜穢惡言，皆沉喑在此，三千歸寂。

除了一人例外。

「喂，你不是說要避開人群走的嗎？往前幾里又是一個村落了，你不會是迷路了吧？」

鶴白丁提著戒刀，揮弄著荒無人煙的林道上張揚至腰際的長草，跟在無視雜枝蔓草堵路，兀自走著的卻塵思後頭。

卻塵思腳步一頓，像是聽到後頭之人的疑問，隨又繼續前行，絲毫沒有要轉向的意思。

「喂，臭禿驢，不等人就算了，聽到了好歹應一聲吧！」

「嗯。」

「既然應聲了，倒是停一停想想看，我們這方向對不對吧？」

雖是隨口鬧言，倒說中卻塵思的心思了。卻塵思忽地在林間停下腳步，閉眼嘆口氣，轉身看向傻僵住的鶴白丁。

「...真的迷路了？就說我來帶路吧，我知道這附近有間鮮少人知的酒肆，不如...」

「吾要往無人之處。」

「好吧，你說了算。」

鶴白丁接過話，便望了望四周，朝著林深幽徑走去。卻塵思沒有別的辦法，看鶴白丁已踏實得前行了幾步，才保持著一段距離跟上。聽見卻塵思確實跟上自己腳步了，鶴白丁這才悠閒的拿起腰間的酒葫蘆，晃了晃內中殘留的半瓶酒水，急飲一口後掛回腰上。

這回是真往人煙稀少處去了，不似方才能隱隱聽見遠處的人聲鼎沸，深冬的林子靜得出奇，荒草覆沒的小徑上散發著透骨的濕涼寒意，鑽過卻塵思的僧鞋，又往上侵染小腿脛骨，逐而不覺雙腿前行，只感衣料浸透冬霜，如水蛭般吸附在觸覺漸失的血肉骨皮上。

不如說，靜得太不尋常。

卻塵思一抬眼便看見鶴白丁橫手按上腰間戒道，他也握緊那未曾收起的愆釋，故作尋常的跟著鶴白丁前行，突然間倆人的腳步聲入耳彷彿暮鐘節敲，又好似古琴低低撥吟的沉沉戰響，聲聲倒數著腥風血雨剎起的時點。

「好友，請離開。」

卻塵思走近了些，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音量在鶴白丁身後低聲喝斥。

「哈，衝你這聲好友，我就繼續跟著你啦。反正你被追殺，我被逐出師門，正好作伴。」

語罷，鶴白丁反手拔出忍掩多時的戒道，一時刀光撞上林間疾射出的劍影，轉眼正手揮刀又是一炫刀影血光，飛來劍氣劃血，不明來人踉蹌幾步退避，胸腹已是血流如注，卻塵思見一擊尚不得手，上前又是劍光一掠，連著胳膊卸了來人握劍。

劍尖點地之刻，密林間殺氣群起，霎時數十人夾刀光劍影、拳風腿勁襲向二人。

「大千戒道！」

「明曜天威！」

起手極招同時旋風而出，頓化數尺光杖俱擋來人突擊。刀勢接下急轉，鶴白丁挪腳騰空，戒道開路，刀行起落間十數兇光斷落，橫劈又是好幾聲哀呼，頓失兵器者或受強勁腿風狂掃、或受彈落四散斷兵流擊，近身者直面蹈足踢勁，霎時筋骨脆裂，癱倒不起。

這一片斷兵未落地面，猛地一陣勁力掃來，十數折斷兵受內勁風掃而起，又交錯裂作數十件暗器，如箭雨般向鶴白丁襲來。只見鶴白丁一蹬，拔地而起，綿密一輪腿腳功夫上陣迎戰，竟將數十道陰針險兵一一化勁納力，夾劈山之勢踢往暗勁來向。卻塵思劍鋒一轉，劍勁裂底瞬崩數十丈，叫行兇來人震退數十步，筋脈受劍氣濺傷俱鎖，一時提不了勁停步，直撞上後頭殺上的第二波殺著。卻塵思乘勢近逼，先斬鎖筋者斷其先鋒，再揮劍劈開二襲盡封後路，回身一擋絕式上手。

「聖華天赦！」

盡見十數人不論持刀提劍、舞棍弄鎖，抑或掌功納氣者，拔地彈往鶴白丁眼前，內力弱者瞬間爆體而亡，血肉橫飛四濺，更有斷肢臟器迸射噴散，或扎地塹或掛枝折葉。

卻塵思抬頭與鶴白丁對視一眼，鶴白丁虛發一擊，卻塵思回身一轉與其背中互倚，只感暗勁又掃風而過，四位金剛羅漢僧者各持棍、錘、槍、鏈包圍湧上。鶴白丁迎頭撞上持槍僧，身影一個疾彎幾番閃躲，槍勢雖猛但鶴白丁身法莫測，數十招槍法來往間槍僧竟連中數腿，此時棍僧劈棍一舞十八招攻鶴白丁下路而至，鶴白丁縱身一翻，戒道上手一橫砍將棍招悉數格擋回勁，卻不料槍僧趁隙夾攻，鶴白丁雙腳一夾夾住槍頭不讓攻勢抽退，順勢後翻而去，著地前剎那間奪槍射往對側鏈僧。這鏈僧對上卻塵思，起手便長鏈如鞭甩上愆釋，收勢欲抽劍奪兵，誰知卻塵思蓄力運劍乘勢往鏈僧心口刺去，錘僧見狀右錘一掄力阻劍鋒，左錘反舞擊向卻塵思中路，卻塵思見機抽劍回身一退，一退一進間反手一劍舞過縱劈來棍，此時長槍腿勁破空而至正中鏈僧心口，棍僧自持棍雙臂上劃過劍傷皮開血流，斜長劍痕一路劃裂棍僧耳際至腰部，卻塵思劍氣橫手一卸，地面一震，棍僧裂體湧血爆起四灑，在場人無不濺上一腔溫血。

錘僧和槍僧勢落下風，槍僧武器又早為人所奪，卻塵思揮劍而上，和挾風舞下的左大錘撞上，殊不知卻塵思只虛發劍氣震錘，此時鶴白丁乘機往那右錘全力一踢，大錘脫手之際錘僧只感左右手俱麻木無覺，只見右錘飛出數十丈，橫劈整片林子，重重嵌進極遠處一山壁中，回神時才發現右手青筋根根爆血，可下一瞬間，這覆血廢手竟落地擲聲，左手也跟著左錘落地，骨碌碌得滾落卻塵思腳邊。

鮮血自愆釋上的血溝滑下，滴滴滑落劍尖，滴入渴血厚土。

卻塵思再提劍欲一招了結槍、錘二僧，鶴白丁當即扣住高舉劍腕，壓著人讓卻塵思後退了幾步。

「夠了，他們已經不能再戰了。」

鶴白丁撇眼示意，讓二僧趕緊離開。回頭只見卻塵思凝脂半面染血，半面斑斑血滴濺膚，寒目瞪視鶴白丁金眸，含笑卻慍怒的嘴沉沉喘著息，輕咳幾聲後嘴角淌下血來。

「……放手。」

「收劍。」

「放手！」

「事到如今，終於記起慈悲了嗎？」

卻塵思作勢要甩開牽制，突然皓亮聲響傳來，鶴白丁轉頭望聲音來向一看，只見一白衣金袈帶髮佛者，頭戴白玉佛冠，暗含力勁，信步前來。

「好友……」

「汝該喚我，繫羽沉舟。吾還是汝之好友嗎？」

繫玉沉舟斜眼一撇，鶴白丁放下卻塵思的手腕，但仍扣著愆釋劍柄不放。

「原來是有人阻止，吾還以為汝終憶起佛心了？」

「是爾等逼人太甚，數度派人逼殺，更牽連無辜者……」

「邪佛歪道，豈有遺留害天之理？吾今一同殺除，替天行道！」

言閉，繫羽沉舟提勁持劍攻至，卻塵思奪過愆釋順勢推開鶴白丁，上前接招迎敵。數十回合來往不見分解，但卻塵思惡戰方休，氣力多次一滯，數度險象環生，鶴白丁幾次欲助，但劍勢招行來往間不容髮，只得發以腿風擾敵。繫羽沉舟見腿風掃來抽劍一退，卻塵思愈戰劍意愈猛，近身追擊而上，提劍一舞十連變招要取敵首，不料繫羽沉舟一把抓來一旁傷重錘僧，往卻塵思面前推搡撞鋒迎劍，卻塵思收勢不及，錘僧面受無匹劍勁，當場身首四裂血濺飛散。下一刻間，繫羽沉舟手上長劍夾渾身氣勁，沒入卻塵思腹中。

「看，這不過是汝的假慈悲罷了。」

「好友…你…」

「吾非汝之好友。」

繫羽沉舟冷聲劃界，蓄力提劍一抽，劍上刻紋勾卻塵思血肉挾出，傷得卻塵思也禁不住仰天一聲哀嚎。

「形意大須彌！」

鶴白丁藉機絕招奮起，向繫羽沉舟面上襲來。繫羽沉舟行招提勁欲接這驚天一擊，殊不知鶴白丁腿勁更快，繫羽沉舟蓄勁不及硬接之受招，劈海地沉之勢震退繫羽沉舟數十步，仍無法停住這鋪天蓋地之招。發招之瞬，鶴白丁扛起卻塵思縱身一躍，樹頂枝枒踏掠一過便奔出好幾里，俯身一沉又無聲遁回地面疾行。

「他們的目標是吾，別管我了，你趕緊走吧。」

卻塵思按著傷提著劍，欲掙脫扯著他的鶴白丁。誰知這歪道不只腿腳極快，手勁也大得很，拖著個人還能急奔而行至片葉不沾衣，一路緊拽著卻塵思的胳膊不放。

逃出一定追逐距離後，鶴白丁在一盤跟百年巨樹下歇會兒腳，喘口氣的功夫還灌了幾口酒，然後伸手用酒水蘸濕的衣袖抹去卻塵思滿臉的鮮血，對著卻塵思翠綠的雙目，豪爽的笑道：

「我自然護你。」

梵天的小蓮花	2020-02-13 22:13
這對好棒，我太可了，劇裡面刀子太多了，現在能看到鶴卻文太不容易了。

柒漆	2020-02-13 23:35
剧里小道没了那段我哭死，这对太冷了，还有太太产粮，真好

ushiku	2020-02-17 01:26
對不起!您沒有登錄,請先登錄論壇.

夢璃sansheng	2020-04-01 16:44
好看，目前只看了两章，我留着慢慢看，太太写的很有意境，即便是车也写的循序渐进，时不时穿插的想法也烘托出了氛围

雲笙夢	2020-04-02 08:05
挺好看，太太文笔超好的，鹤却这两的实在粮太少，

ushiku

2020-04-02 16:48

因出本計畫，之後篇幅採部分公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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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海墨色蝕刻冰裂薄雲，繁星高舉采光初華，斗杓指東而鳴春信，眾星齊放，軒轅十四獨奪群耀。

鶴白丁凝望著這早春的夜空，雖白日漸暖但寒夜猶戀坤輿，特是破曉前旭日未昇之刻，無痕露雨浸透了蔓地荒草，錯身而過尤覺冬日跫音未遠。

儘管如此，沐浴熱泉中也不如冬日溫舒，反而漸感滲汗。

既然都流起汗，那可能該起身了。鶴白丁想著就一按邊上石壁站起，卻被一陣濺身水花拉回山邊野泉裡。

不問來者，亦不追頹興，鶴白丁靜靜的坐回池中，任由身後人傾靠在左肩上，相依在這方暖水中央。

他感覺到一副纖指滑過右肩臂膀，穿過浸潤透水的髮絲，一縷縷的在水面間梳著順著。他能在眼底描摹滴滴晶瑩水珠，被指尖擠出墨黑髮絲，循著掌紋掌心，流淌下瓷腕玉肘的景象。

兩面心鼓在骨髓透熱的皮囊裡沉聲擊響，擊響池面點滴波弦陣陣，只見軒轅十四倒影清而又糊，糊而又清。

「好友還不想回去嗎？」
「剛才不想回去的是誰？」

鶴白丁拉起卻塵思的胳膊往岸上走去，星夜東風挾著一股暖一抹寒吹襲，倆人披上薄淨素白裏衣，伸手幫著對方繫上衣帶，撥開領口浸水貼膚髮絲。卻塵思提起擱在石上，歲末集市上買來的紅燈籠，點指燃起燈芯，數點白梅乍映紅湖池光浮影，稍上一方星斗，交握暖熱的掌心，踏著芒鞋穿過露寒荒煙蔓草，迴返山腰上的竹木小居。

卻塵思把燈籠提桿插在臥室的窗框上，朱紅光火照著他手上古樸刻花的木梳，溜過烏黑細柔的漉漉黑瀑，在指尖擰乾了濡染的泉水，乖順的服貼在透白衣袖。鶴白丁聽見卻塵思兀自鼻息輕笑，忍不住轉身奪過木梳，幾縷尚掛著水滴的前髮黏在頰上，隔在倆人的映紅眉睫間。
「禿驢，笑啥？」
鶴白丁隨手扒拉舖到身前的髮絲，一把塞到頸後，那幾撮平時編著蜈蚣辮的髮流不願意似的，又垂到了眼前。
「沒什麼，哈。」
卻塵思撥開遮在鶴白丁眼前的髮束，露出額上髮頂，拇指腹滑過髮際邊界撩起碎髮，額角下湧動的溫熱脈息輕覆住微涼濕漉的額心。

鶴白丁只覺眼目間近得能看見琥珀鑲嵌一環翠綠碧璽，又見螢石磷玉與黃煙髮晶嵌坎鑲合，掐了一絲絲朱紅金線，填上了金綠瞳色方圓。

這野泉嚐起來有些青草味，鶴白丁想著。卻塵思被絆住了唇舌，抓著嚥沫的空檔換息，可強覆上的沉納道吐溢了滿池春雨，舌尖舌洵均遭情雨拍沉淹沒，沉在海床上任洋流沖纏。卻塵思感覺後腦的髮根被輕揪著，像提線操偶般的配合著鶴白丁啃吻的角度，不容反抗的接受一幕幕戲折安排。
鶴白丁突感舌根一陣挑撫，驚覺的滑出卻塵思的唇口，只見卻塵思舔了舔牽著銀絲的嘴角，咬著舌尖偷笑。
見卻塵思得逞一樣的竊喜，鶴白丁頓感雙頰一陣紅熱，背過身去理乾長髮，不管背後時不時傳來的一聲聲輕笑。

折騰不知多久，卻塵思吹熄了燈籠燭火，在鶴白丁身側壓了個窩躺下，指上不忘捻著溫涼的白玉佛珠串。
鶴白丁矇矇的闔著沉沉的眼，從卻塵思身後擁住懷裡暖軀，探手摸上他安放在腰腹間的臂腕。

一聲悶雷打盡翻天，嘩啦的雨水傾覆遍地，瓢潑灑在屋瓦上，敲擊著片瓦勾頭，聚流滴水匯成一涓涓絲瀑。

悶聲春雷暗喊著雨水嘈噪，珠雨玉滴逕自打著春饗鼓宴，扔了一把蓮花拍板，拍醒一屋頂墜池，亂灑透亮雨豆滾滾落下窗外屋簷。

鶴白丁先在這滴答雨聲中醒了過來，隆隆悶雷震著耳骨深淵，滿懷的檀香隨意識漸清徐徐鑽入鼻息。卻塵思沉穩的側顏扔在懷中安睡，彷彿這驚蟄春雨便來自他的夢裡，驚起的不是此山中蟄伏走獸，而是在夢中孤身端坐，閉目迎向入春宣澤的佛者。雨水涼了子夜東風，夾著珠雨踩進星夜漫室的臥房，鶴白丁想給卻塵思肩頭拉上被角，卻發覺動不了右手。
莫不是這禿驢又捏著自己手指睡了吧？鶴白丁想著，就聽見玉珠清脆敲碰的喀啦聲。

道是自己握著人家的手指，兩手齊齊給繞手佛珠串纏住了。

ushiku

2020-05-11 23:46

同背景的小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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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居外側的迴廊正巧在屋房陰影處，周風行口，四季微風徐徐也無烈日曝曬，偶爾冬日斜陽還能灑點溫光進來。
這裡實在舒適，卻塵思特別喜歡在此處看書。
時常看著看著就被清風揮著吹著，吹離了書頁，吹進了夢鄉。

鶴白丁也覺得這裡挺舒適，矮牆欄柵錯落高低，正適合斜倚跨腿，跨個瀟灑的姿勢，賞景飲酒。
還有個現成的人枕，卻塵思不管看書或是打盹，坐姿都極為端正，也鮮少移身挪位，自然成了鶴白丁的靠墊，偶爾背倚在他肩側，偶爾撐個肘在他肩頭。
偶爾乾脆枕在他腿上，卻塵思也不介意，倒覺得這個姿勢更適合聊會兒天。

今日鶴白丁來得遲了，卻塵思扶著封頁挺首熟睡，剩那半丁不識的涼風了無禮趣的翻著書頁。

鶴白丁輕手輕腳的坐到卻塵思身側，可不知是驚動了身旁人還是碰著了筆挺的身段，卻塵思突然歪了身，倒在正挪騰適位的鶴白丁肩上。

讓他做了這麼多回人枕，該是還情的時候了。

鶴白丁轉了個身，讓卻塵思順勢滑躺到他的胸口，一手靠在一旁的杆欄上頭，一手扶進卻塵思的肩肘，不輕不重的安撫起深陷白日沉夢的好友。

似是意至心尖，浮上一層層雲夢，卻塵思無意識的蹭了蹭枕臉的溫身，循著開暖胸膛起伏摸上頸鎖，環住了鶴白丁的肩頸，如長虺攀木，柔柔纏住臂中胴體，向著暖意拉近了鼻息，復而沉回夢池靜水，飄落浮雲沉識。

卻塵思就這麼抱著鶴白丁的脖頸，睡了一下午。

見天色晚了，鶴白丁搔了搔卻塵思在他胸前壓紅的臉頰，只見卻塵思微微睜開了闔目眼瞼，長睫上下顫了幾會兒，又閉起了眼。

看懷中人懵懵不醒，鶴白丁加了把勁，一面搔著戳著紅熱的面頰，一面喊著他的名諱。
「卻塵思……」
「塵漪……」
「忘塵漪……」
「禿驢……」
「嗯……？」
喊至無招時，終將佛者從浮霧雲間喚回。
卻塵思音聲帶啞，迷蒙地看著眼前自己的手臂，似還眷戀著蜷躺舒適的安枕，不願起身。
鶴白丁看他尚不做反應，得寸進尺的雙手齊上，捏起泛紅雙頰的軟肉，貼衣的那側還橫豎亂撇了幾抹紅痕。
「起床了。」
倏忽眼前一暗，卻塵思被一雙軟唇吻濕了彆嘴，乖順的啟口接予游舌而入，飲進了醒人涼風，卻又醉進另一場清夢。

一場不會再醒的浮生清夢。

ushiku	2020-05-12 01:11
這對真的很可愛但是好冷，還有人一起啃糧我就開心

ushiku	2020-05-12 01:12
那段我是先嚇再哭，我九輪異譜入坑的誰知道剛買股就沒了！糧太少了我努力產！

ushiku	2020-05-12 01:14
謝謝稱讚，以前沒認真開過車的，而且寫的時候太露骨自己會害羞，不知不覺就開成意境車了

ushiku	2020-05-12 01:15
謝謝稱讚，鶴卻糧真的好少，只好努力幫他們刷存在

ushiku

2020-05-18 20:01

流水帳式的寫些正篇的後續小事
不是很認真寫，太過OOC就當沒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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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塵思退開了鶴白丁頸間的鼻息，愣了一會兒，把手上的佛冠戴到鶴白丁頭上。
單衣薄披，卻頭冠正戴，看起來有些滑稽。
幸是燭火晦暗，尚不是太讓人發笑，不然可能好友心裡一來氣，又壓著他再來一次。
好友的外袍還披在自己光裸的身上，他的衣服早和桌上桌側流液攪糊成一團，縱是想穿上蔽體也感有些彆扭。鶴白丁看出了卻塵思的心思，替他拉起外袍的衣襟，倆人各自拎起幾件衣物，揣著衣衫不整的穿著走去沐浴。
穿廊晚風溜進半敞的衣領，卻塵思突然一陣清醒，驚覺方才竟放肆臣服慾望之下。雖是退隱多年，仍該是佛門中人，何況這許規矩戒律也多次在他沉淪欲海時，網起漂泊浮軀，終是不敵傾瀉滿江的念情，俱被拋諸腦後。

「卻塵思？」
見卻塵思傻愣在後頭，鶴白丁回身看望他又神遊何方。他伸手撩起卻塵思垂至眼前的額髮，驚得他退後了兩步，往臂間抱著的衣物縮了縮身子。
「吾……」
「……流下來了？」
「呃……」
腿間確實黏滑濕涼，未讓好友提起，卻塵思尚且刻意無視此事。
正思索著該如何回答，鶴白丁便將手上衣物扔在卻塵思手上那些衣物上頭，彎了個身將人打橫抱起，行往浴間。

備好熱水後，倆人背對著背，脫下僅穿的一件衣裳，披往屏風上。卻塵思低頭一望，看見目及腹腿處，淺淺的散佈好幾處紅痕，有些似是還帶著齒印。這番光景怎像個清修之人，縱是以往不小心見過的圖冊，也未至如此情境，他不敢想像還有多少沒看見的痕跡。
身後一股暖意撲來，鶴白丁自他頸後撥開金褐長髮靠上，雙臂環住微寒發顫的涼身，細細的摸過凝脂玉膚上幾處淡疤。卻塵思對傷勢自是看淡，只道傷已痊癒，便不再回往關注，故留下不少疤，他也未曾細數傷在何處。
在身上往復撫觸的這雙手，卻是一撇一劃不得落下，跟著深淺留疤描紅而過，像習字稚子在昏光暗燭下，扒著草宣專神捧帖磨墨，想著揮筆留書，寫落那些刻骨日思夜念。
「疼嗎？」
「好友疼嗎？」
卻塵思在暖懷臂彎裡轉過身，摸上鶴白丁左心胸前橫亙深疤。
可在他留下的深疤左側，竟還有一道痕口。
卻塵思心頭一驚，午間時分僅顧歡好，未發覺有此留痕。
「……疼嗎？」
他自詡是鶴白丁好友，卻連這傷何來都不知。待指尖映入眼簾，發覺他已描起那道淡紅痕口，宛如要將它抹進照亮麥色肌理的燭火光斑，抹去留在好友身上的傷痛。
「不疼了，疼你就夠了。」
「……你！」
橫豎惱怒間，卻塵思恍被鶴白丁吻住了嘴，說不出第二句異議。
鶴白丁和卻塵思推搡著對方的肩，摟著彼此的腰，跌跌撞撞的走至浴桶旁。卻塵思撐著浴桶邊側，被鶴白丁傾壓著後仰，幾乎要跌進飄散著木香的溫熱池水裡。
「你現在知道，為何每次你不管自身傷勢時，我會那麼生氣了嗎？」
「……吾知道了。」
「嗯。」
鶴白丁盯著卻塵思沉默了一會兒，見他不知望著何處望得出神，撩過他身側，讓他趴在浴桶邊上。
「好友……好友要做什麼？」
「幫你清後面。」
「吾……吾自己來！」
「……你會嗎？」
「呃……」
想像了下該如何，卻塵思還是放棄了這個念頭，乖乖的按著好友的安排。
先是看鶴白丁拿著淨布浸了水，按到了後頭，似有兩指探進後穴，左右撐開了穴口，瞬時一股熱流溢出，像是泄物的異樣感弄得卻塵思股間微微顫抖，周身都使不上力，闔不住的後頭還被斜斜攪轉著內中黏膩泌物，除羞恥和不適之外，酸麻的刺激感循著會陰爬過囊帶，攀上伏軟的孽根。原來情慾是這般難耐之事，卻塵思看著水面上晃波燭影想著，破戒悔念又燒紅了他的脖頸面龐。
撐了不知多久，彷彿過了好幾個時辰，若非面前池水尚熱，卻塵思都猜想浴間外天色已明。想來鶴白丁在他身上總是異常細心，何況是在這般情事善後，更是顯得過分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似的呵護著掌上的白玉瓷像。
幾眼起身的功夫，卻塵思就被鶴白丁抱起，扔進了浴桶裡。

滿目的水珠濺濕了額髮，卻塵思抹去臉上扎眼水液，看著鶴白丁默默走回屏風後頭。
「好友不一起……？」
「等等……我……拆一下頭飾。」
為何不能在吾面前拆呢？卻塵思想著。
大約是因為好友愛面子的？
說來好像沒怎麼見過好友散下頭髮時的樣子？
畢竟好友髮型，睡時不散似也不礙事。

卻塵思揪著髮尾的水滴，發覺對好友竟不如好友對自己認識至深。思及至此，方覺今不僅僅破戒羞愧，更多的是愧對好友。
「禿驢，你在幹嘛？」
鶴白丁抓開打纏的辮子，看著把臉埋在水面下的卻塵思。
「吾……」
「練習做鯤啊？」
「吾沒……」
卻塵思一時語塞，平時總能好好回逗好友，怎麼也沒料到眼下能有今天。
鶴白丁舀了幾杓水沖了沖身子，也跨進浴桶裡，和卻塵思面對著面，扶著他的頸側，抵住他汗涔的額心。
倆人相視著對方的眼眸，沉聲一呼一息漸漸合上同拍同奏，水霧蒸騰在鼻韻唇間，似有千思萬緒洪流而過，卻是靜波江水泛漪，此一滴，彼一點，再無有其他。
「難受嗎？」
鶴白丁率先投石打湖，翻起漣漪，分剖了這片默海沉江。
「……有點……不是那麼好受，但吾……順好友之意，亦非不可，就是……」
卻塵思說得有些支支吾吾，左右顧盼躲著視線，可被鶴白丁框著臉，也只能斜斜看漂在水面上的髮絲躲避。
好友的視線卻是不容反抗的瞅緊了飄移的思緒，彷彿空下了長世能耐，只待他的回覆。
卷曲的細黑碎髮服塌在鶴白丁的前額側鬢，突顯他金琥珀色的虹膜，和眉間亮影白虹點光，挑筆眼尾隱沒進稀疏覆眼的墨色流髮，浸透溫池的濕髮失了曲勢，乖順的披散鎖頸肩骨，在銅淺滑肌上紋出流墨游紋，匯流成兩道紅痕泛在紅火水影光面。
「好友……你……真好看……」
「……還用你說。」

Φ

沐浴過後也不早了，卻塵思堅持沖一壺清茶，飲過再就寢。酒葫蘆幾乎空了，只剩壺底一點黏附在壁上的酒液，鶴白丁拿起沖茶剩的開水注了半個葫蘆，勉強喝了點兌水的酒，看了會兒嗅著香盞杯邊清熱茶香的卻塵思，拉著他問道，既然色戒都破了酒戒要不要也順便？
「早破了。」
「什麼？何時？」
料想不到的答案倒是讓鶴白丁一驚，忘了要堵鬧卻塵思這回事。
「緲月和祿苑主婚禮那天。」
「你陪貓毛儒喝啦？那個祿名封居然會允你……」
「非也，是和好友你喝的。」
鶴白丁聽得傻了，舉到唇邊的葫蘆嘴都忘了放下，愣愣的舉著酒葫蘆，看著卻塵思淡漠的將燭紅光染的上唇抿在冰瓷綠玉杯緣，淺飲進墨金茶漿，薄燙的唇色像蘸了血水，好似他所飲者非酒非茶，是他塵罪磨念的心魄血魂。
「好友喝茶嗎？」
「不了……」
卻塵思自是看見愣傻當頭的鶴白丁了，仰頭飲下杯中茶水，將手中茶盞遞到鶴白丁面前。
「好友不信，那吾現在陪你喝一回？」
鶴白丁悶著頭灌了幾口酒水，拉高了葫蘆嘴，傾盡最後一盞茶杯的酒水，倒進了面前的茶盞裡。
「你別喝太多，嘗嘗味道就好了。」
「哈，多謝好友慷慨饋贈一飲。」
茶酒相混，卻也只餘開水白味，雜著一點苦苦的鹹。

夜裡鶴白丁睡得特別熟，想來是得願以償，安然入夢，不覺身側枕邊動靜。
雖略覺腰脊酸麻，卻塵思仍是支起了身，就著窗影月色，湊近了鶴白丁的眼睫，細細的在心底繡起視線織影，想著這回，無論如何，不會再忘記這張面孔了。
僅是刻在心底已不夠，他已經把他溶進了身骨裡，說什麼都無法再將此人的憶回與他剝離。
卻塵思撫上枕側安穩夢迴的面頰，姆指尖細摹過勾起眼窩沉線，牽出針色眼尾的顴骨，想著他最後一眼，是在無月殘夜裡濺血污淚的面孔。

想像著他蒼惻無血，面骨泛白，深埋地下，該會是什麼樣子。

若此時是異夢尾聲，東白雞鳴之刻，他只希望能記住這場夢。

鶴白丁醒時，覺得貼枕那側眼頰黏癢濕鹹，也不知是何故，弄得他睜不開眼。
他伸手一探，摸到了個柔髮滲濕的腦袋，聳起的肩脊繃緊了手臂，挎著他的脖頸，堵在他臉上。

看來有人哭了一夜。

被壓著臉一晚的人很是無奈，硬是把貼在他臉上的臉頰磨到他的頸間，又揉又捏的安撫了會兒懷中的人，挪開飲淚整晚的方枕，帶他回返只屬他倆人的沉夢。

ushiku

2020-05-24 02:44

這是我在520那天夢到的情節！
雖然過了但是520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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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服是洗淨了，但濕著也不能穿。昨日方過雨，層雲未散，儘管衣物已盡量披在陽光處，待乾至可穿仍需一段時間。
卻塵思拉著身上披著的外袍衣襟，有些不安的磨著手上的佛珠，貼在身上的衣料彷彿生了層灼毫，燒擾著底下的肌膚。
「還濕著呢，你先穿好吧？」
鶴白丁捏了捏積飽水的衣角，晾在殘破屋梁上的衣物像是一坨坨濕透的豆角包，皺掛在破瓦下等著人來收拾。
「吾和你，不熟。」
「不然，還能怎麼辦？」
卻塵思本想起身，奈何昨日才添新傷又過分拉扯，如今任何動作都引得他吃疼怔汗。
「卻塵思……！」
見他狀況有異，鶴白丁趕緊箭步上前，扶住卻塵思滲汗的背脊，渡過一股真氣助他療復。
「吾……沒事……」
「你還是穿上吧。」
鶴白丁聽他雖是語氣猶弱，卻不似太過隱忍，推扶著卻塵思的肩膀，讓他靠在個舒適的位置後才起身，在距離幾步的一處高起石基坐下。

「為何你要助我？」
卻塵思半睜著眼，望著破落屋頂間落下的一塊光斑，正巧照在濕濡的象牙色袈裟上，鶴白丁也坐在那塊光亮裡，手晃著暗紅通黑的酒葫蘆。

「因為你是好人。」
鶴白丁淡淡的說著，仰頭灌了口酒，織進袈裟布線經緯裡的金線汲飲著殘瓦破梁間的流光，好似要藉著這股引光，抹去墜滿盈身的那些淚雨。

「吾是嗎？你又認識我多少？」
「我見到你就知道你是好人。」
聞言卻塵思大大嘆了口氣，想是這人怎麼如此輕辨正邪，又不由得好奇他是如何浪跡江湖至今。

「江湖上道貌岸然者比比皆是，何況吾何止……」
「馬也有失蹄。」
鶴白丁打斷了這這聽了開頭便知後尾的長篇辯駁，搪塞了句亙古至理，試圖阻止這思緒總是過分糾結的傻禿驢把大小事都往心裡去。

「人有失足。」
「但我相信你。」
卻塵思被說得沒法，縮進了沾染陌生氣息和清天煙雨氣味的衣領間。脇下的傷仍隱隱抽著疼，鶴白丁灌入的真氣在傷口周遭的經絡繞行，在冒汗的軀體間暖暖的護著翻騰的氣海。鶴白丁蓋緊了酒葫蘆瓶口，掛回腰間，自個找了舒適的位置，枕著手臂躺下休憩，沉沉的吸了幾口濕涼的空氣後，又睜開眼睛。
「不然我脫裡面的給你穿？」
「不……不用！」
「那還不穿好。」
語罷，鶴白丁又閉上了眼，逕自享受著上午的偷閒。卻塵思怯怯的穿進了兩側的衣袖，不免拉到了傷，壓著嗓輕嗔了幾聲，鶴白丁聽見這幾痛聲立刻張了眼，見卻塵思似無大礙才又闔目閉神，挪了挪身子，讓屋下剪光錯過眉間，不至打擾睏覺，正好挪到了卻塵思身側的陰影裡。

卻塵思也跟著閉上眼睡了會兒，觸膚的衣物雖扔感有些異樣，但也不再那麼扎身。

鶴白丁總覺得身上突然少了點重量，有些不適應，但又好像多擔上了點什麼說不上的物事。

斜陽的光柱伸進了頹牆傾瓦，爬上卻塵思的眉宇，擾醒他的沉憩。他提了口氣憋著，小心翼翼的伸展下不是那麼傷沉的右身，左側的身肢如灌體沉鉛，既使不上力也挪騰無方。
怎麼就成了今天這樣？

卻塵思惱怒的跌靠後頭殘窗，髮飾嗑碰木框邊櫺，吵醒了安穩躲在陰影裡神遊太虛的鶴酒仙。
「傷疼嗎？」
鶴白丁撐起了身，仰起的白皙頸項映入眼眶，延伸進衣領交疊的摺皺裡。
他想起昨夜的事，想起昨日卻塵思軟筋沒骨的貼在自己身上，想起在他身下潮紅泌汗的水軀。
「不是……，無事，謝好友擔心。」
「嗯，沒事就罷。」
既知好友無恙，鶴白丁趕緊翻個身撇過頭，深怕若是再想起卻塵思更多的媚態，不知今晚該怎麼渡過。
卻塵思見好友背過去，想是對方撿顧自己也是麻煩，若是這般氣惱離散倒也挺好。
可他的衣服還在自己身上，這該如何是好。

何況昨夜究竟發生了何事，卻塵思也需要他弄明白。
除了那股異息攪擾腦識，他只記得有些酸癢交加的異樣痛感，和不知何處何人何故的哀吟。

傍晚時至，殘院破宅整個暗了下來，顯得有些陰森。鶴白丁升起了小堆篝火，遠遠的烤著未乾的衣物，和倆人的面孔。雖天光已退，卻塵思不像有昨日異樣，埋在深藍衣袍上的瓷玉凝膚面頰上依然是那副不見活樣的靜雅五官，翠目映著躍動火光，手指攢著佛珠縮在衣袖裡。
篝火將破室內景物照出長長的影子，泛亮光面上搖晃著大小不一的橘紅光點，鶴白丁這才注意到，卻塵思的左腳踝上，也纏著一串和他膚色一般玉白脂色軟含珀金的佛珠串。

他想伸手去勾，但動了動手，只是撿起膝旁的一粒碎石起來把玩。

卻塵思仰了下頸舒展身子，腳上的佛珠喀哧碰響，敲醒了地磚間縫裡的碎礫。

自覺有些尷尬的鶴白丁也仰了仰頭，幾日未現面的月影又缺了一角。自他們相遇潛逃起，也不知不覺過了大半個月。
「我遇到你時還沒滿月呢，看來都過好些時日了，真是月有陰晴圓缺……」
「人有悲歡離合。」
卻塵思不自覺脫口接了下句。
明缺離開了。
為何隻字未提過往，卻總被鶴白丁點破執念？

「緣分這事嘛，強求不得，來了也避不了。」
「吾是避不了的嗎？」
「你避不了，我強求不得。」

何人會強求這般麻煩事？卻塵思沒有問出口，對方助己至此還調侃人家，也太不過不知好歹。

白日尚能賞些院落景致，感受下大戶人家都是如何排佈屋局的，儘管也只存些腐朽的飾物和雜亂的植栽，看久了還是有點心得。
如今幾步之遙便不見輪廓，月影也暗淡無光，薄雲飄過都塗不上明影，只能看看這微光篝火四灑的屋內還有何樂趣。

卻塵思一顆顆的撥著佛珠，卻不像在唸經，更像是經年累常的慣習。他的指尖較之尋常男子稍顯纖長，掌心俱是白皙，僅有硬甲週遭泛著淡淡的血色，浮薄白脂的青紫游筋覆在暖灰色的陰影下，躲進金綠色的衣袖邊口。
即便染上腥血，也不減撥指靈動拂清，在夜色裡牽滴白腥濁液，遊走胸前，挑點嘴角唇縫，捻勾領口盤扣，描劃頸間珠結。
昨夜不過是一場荒唐，實不該再提起。

卻塵思的身形如他所想，比自己小了一點，外衣袖上肩痕滑至上臂中段，前襟蓋滿了身前腿間，只露出了一側腳踝，正巧就是纏著珠串的那側。昨夜顧著雙修渡氣，竟沒注意到他捧舉張擴的雙腿上，還掛著此物。

尋常修者都甚少將佛珠穿戴四肢，這妖僧不只手捻一串，時不時揣在掌裡摩挲，偶爾觸人時晃驚對方，腳踝上竟還纏著一串，難道是什麼高深佛法的封印，莫不是取下來便會變回狐妖吧？
也許狐妖修佛這類傳說，還真有其事。

身側的僧人在火光下勾進眉骨的眼線，彷彿淡淡的泛起了瑩瑩淚火，沾點掃金秋毫，渲染出一股金煙，好似妖照狐精現形序影，又似修行功成化影為人。
那他這下豈不是成了什麼救助落水狐妖的道士了？
若卻塵思真的是只狐妖，定是乳白毛色，帶著點暖黃花紋，翠綠眼睛的小狐狸。
這樣說來，自己昨日不就上了只狐狸？

閒憩下來竟不自覺天馬行空、胡思亂想，鶴白丁拿自己沒辦法，拿起酒葫蘆想灌醒異想天開的渾腦，卻發覺只剩下最後的幾口酒水。

一旁卻塵思的腳動了下，黑青的米礫沾黏在他透紅的腳跟，晃刮過的珠石推下了幾點黑礫，滾進穿過映橘牙白腳背下的溝縫裡。

不知是不是被他看得灼穿膚理了，想躲去他的異樣視線，卻塵思忽然站起身，不夠貼身的衣襟走了光，淺淺橫浮著紅痕的腿根驟然現了面，鶴白丁霎時覺得耳根一陣熱，急忙裝做累倒傾睡，轉身趴向背後幾寸之遙的歪曲石椅。

不料這處還挺舒適，鶴白丁索性就這樣睡下，祈想趕緊入夢，好暫忘半晌昨日歡好。

卻塵思只覺有些疑惑，他不過是起身想看看衣物現狀，鶴白丁怎麼就突然暈睡過去了？

見衣物乾了，卻塵思一件件取了下來，脫下穿了大半天的外衣，披在一旁熟睡的鶴白丁身上，自個穿戴好原本的衣裳。
興許是睡得沉了，鶴白丁沒有一點動靜。卻塵思想了想，靠過去他身側，將方才給他隨意披上的外衣拉至頸側，長緩深沉的鼻息呼過拉著衣領的指尖。
微弱的火光在鶴白丁骨稜分明的五官上畫出大片的影子，較之白日更顯銳利，細劃鳳挑的眼尾都顯得如梨花針尾般尖銳。
可他是個溫和的人，溫和得像他的名姓一般。纖白沒骨的鶴羽，劃水而過只撇漪漣而不興浪，似市井凡夫不咄言逼人，若江湖往來俗子得緣不問功過。

卻塵思滅掉了篝火，循著指尖描摸的輪廓走至牆角長椅，尋了一處完整椅面，疊起臂彎，趴在上頭，隔著斷裂的扶臂偷望著鶴白丁熟睡的側影。

想來自記事起，他未曾強求何事，也未刻意避過何物，與鶴白丁這番緣分大約是最令他不解。

相逢便是相識了，即使自此分道揚鑣，亦注定半生不得相解相忘。

稀疏雨打嘈雜，驚醒了傷療沉眠的卻塵思，臂下不似石造長椅堅硬，除有點彈軟外，竟還有些溫熱。
「你醒啦？」
「……嗯……嗯？」
卻塵思抬起額頰，發覺面前不僅是自身雙臂，還多了雙屈坐在長椅上的腿。

「看你睡得挺熟，身體有好些了嗎？」
鶴白丁看著睡眼惺忪的卻塵思，抬起扶在腿上的手，抹去他嘴角的涎痕。
這下卻塵思是徹底清醒了，但也僵怔在鶴白丁的雙膝前，腦裡轉過千絲萬緒也弄不清發生了什麼。
莫不是這人真是什麼歪道，總在日升之前消清他的記憶。
「這裡睡起來多不舒服啊，你是傷患，要好好休息才是。」
「多謝……但吾想應是好友多慮，吾……」
「要吃嗎？」
未等卻塵思說完推卻之辭，鶴白丁塞了個白胖的包子到他面前。
冬雨多日，石磚地面都吸飽了濕氣，透涼的吐著寒意，帶著微溫的包子皮在鶴白丁的手心蒸散著熱氣，光是看著就引得卻塵思嚥了口唾沫。
一定是方才睡得太熟未嚥完的涎水，卻塵思心想，張口就要推辭。
「不……」
「我幫你試毒？」
看卻塵思遲疑許久，鶴白丁自個咬了一口，又遞到他面前。
「我知道，這是素的。」
撲面的熱氣自咬開的破口流出，裡頭夾了些熟透的豆仁、碎菜和粉絲。卻塵思終於推辭不了，接過了包子，轉頭背著鶴白丁，忍不住大口嗑了起來。
「就知道你餓壞了。」
「好友……哪來的……」
「我們這不是在個野村裡嗎？這裡的居民啊，沒見過什麼習武之人，我耍了幾套刀法給他們見見世面，就給我打了些賞錢，這不就能買些酒食傷藥了嗎？」
「這……會不會太過張揚……咳咳……」
「被發現趕緊離開就是了，別吃那麼急，我早吃過了，沒想和你搶。」
鶴白丁順順卻塵思咳得弓起的背脊，遞給他一壺清水。
「我看你身上什麼都沒有，水還是需要的吧？」
「……多謝。」
「別說謝了，聽得都煩啦。」
可除了說謝，卻塵思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他接過水囊，回想著他前半生是不是曾做了什麼大善事，或是何時救了只鶴，如今修成人形、還是轉生成人來報恩。
雖說飲食對他不是如此必要，但帶傷倉皇奔逃多日，身體早是超出負荷。
「好友沒想過……若是你救助者非善類，豈不是助紂為虐？」
「自然是想過，若真是如此，教化惡人不也該是修道一環？教化不成，也能即時為民除害不是？」
鶴白丁撐著點地戒道，臉靠在刀柄上，傾身望向席地坐著，埋頭吃食的卻塵思。
「何況我說過，你一看就是好人。」

ushiku

2020-06-13 23:37

同背景的小段子，串正劇時間線
由卻塵思三尊偶（應該）不同耳環（無耳環、綠鑽、黃銅釘）發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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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影踩過鶴白丁的眼瞼，將他從沉眠中扯離。
可那過度刺眼的光線，讓他禁不住再度閉緊眼，順手摟緊了懷中的暖軀。
新雪翠芽般的閃爍鑽進了休整醒晚的瞳孔，鶴白丁揪著眉心睜眼，看清了那是卻塵思耳珠上的凝碧耳針。儘管朝陽揮灑在卻塵思的面龐上，依然未能驚起佛者的安睡。
鶴白丁輕輕得將他翻了個身，不許陽光擾人安眠。一面撥開卻塵思臉側搔頰的髮絲，一面撥弄他輕涼的耳際。

想來當初亦是卻塵思好奇他的耳釘，鶴白丁才幫他穿了耳針的。

那時他們已互換靈封，說是三足共修，實則他倆幫卻塵思壓制異念。雖說三人同修，但縹緲月更喜歡待在她的曇華無盛，他和卻塵思不是在三足天靜心修行，便是回他住處無危道峰休息。

一日卻塵思頌過晚課，樣貌似較往常疲憊，鶴白丁便要拉著他回去休息。卻塵思也沒有推辭，起身拉拉衣襬，信步行往鶴白丁身側。鶴白丁思索著這些天卻塵思的進展，想是有無異狀方使他略顯疲態，亦或只是尋常情況罷了。
正當鶴白丁左思右想不得定論時，卻塵思站在他身側，側著頭看他耳垂上釘著的硃砂色紅珠，搖頭晃腦得專神觀視，顧著沉思的鶴白丁對不自覺越靠越近的腦袋也毫無察覺。
「好友。」
「幹嘛！靠這麼近做甚麼？」
「吾……只是有些好奇……」
卻塵思比了比自己的耳朵，鶴白丁見他動作，也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這個嗎？小時候師兄給我穿的，說是給我長大人，但我覺得他在呼嚨我。」
「那……會疼嗎？」
卻塵思捏著自己的耳垂，小聲的問道。
鶴白丁覺得很好笑，這人拖著傷還能打個三天三夜，如今問穿個耳洞疼不疼。
「想要？我幫你打，不疼。」

趁著夏時天光晚退，倆人各自沐浴淨身過後，鶴白丁燃亮了燭火，踢來一把椅子，示意卻塵思坐下。
卻塵思耳際的流髮還有些濕潤，貼著頸側黏在衣領上，鶴白丁撥過擾事的髮絲，拉起平時綴在卻塵思腦後的髮帶，替他鬆鬆的綁了個馬尾。
一股夾雜檀木的清香，沾染在鶴白丁的指尖。
他捻著長針在眼前觀視，燭影和夏晚鬱藍煙光爭相妝點著薄銀鏡針，好似要與針尾檀香爭艷。這番光景不禁喚起他們初遇那半時日，躲藏逃殺的偎火夜時。鶴白丁扶著卻塵思的後頸靠近，讓他倚在自己的下腹上。卻塵思肩頭一凜，倒縮回去，料是鶴白丁早知道會這樣，長針高高的舉在遠側，任他肆意亂動也不危事。
「你靠在我身上，不要亂動。」
「好。」
卻塵思的呼息被包進了鶴白丁的臂彎裡，頰邊靠著的下腹一起一伏的散著浸沐韻留的清熱暖息，貼著薄層衣物還能隱隱感受到腹上肌線描畫體態。卻塵思覺得好像身在一處狹窄暖窯中，面上掩堆的炭火暖洋洋的烘著疲憊的眉宇額心，煌煌火光數點睫羽珠心，一滴滴的照亮睫尖淚珠。
鶴白丁將長針過了過燭火，拉起卻塵思的耳廓，循著耳側一路捏往耳垂，而後揉了揉整片耳廓。卻塵思被捏得頸間痠癢，卻也不敢亂動，只是微微的頂了頂倚著的腹側。
突然被揪緊了耳珠，捏著耳垂的兩指還愈發強硬，卻塵思覺得整個耳朵自耳垂熱了起來，指腹指骨摩挲的聲響好似要跟隨蔓延的痛感鑽進耳中，頸側肩上好像完全麻木無感，卻又隱隱約約的扯著痛。
不知何物探向耳際，如蚊咬般點了點，突地刺膚而入，貫穿了被揉捏得麻木無覺的耳珠。
卻塵思憋了口氣，等那貫耳長針拔出。貼在他另一耳旁的腹側似也提緊了氣，沒了呼息伏動。
鶴白丁抽出了針，拿過方才置在燭邊淨布上的一只耳釘，扎進還泛著紅珠的血洞裡擰緊。
「疼嗎？」
鶴白丁揉著卻塵思的頷骨問道，磨過眼窩的指節刮下了一抹清液。
「……不疼。」
「那換另一邊囉？」
「好。」
鶴白丁手腳並用的將卻塵思的椅子踢轉了個方向，在淨布上抹掉殘餘血珠，按緊卻塵思的頭腦後，依著方才步驟揉起耳廓。
「好友，吾能看看耳釘的模樣嗎？」
「嗯。」
鶴白丁拿起燭邊另一只耳釘，放在卻塵思的手心。
耳飾的部分是素面的黃銅色薄片，後頭焊著一尾細針，針上嵌著一粒同色的圓珠。
在卻塵思看著黃銅面上燭影看得出神時，鶴白丁手上已過了針，探著卻塵思的手心要拿耳釘。卻塵思擠著掌心，引著耳釘滾到鶴白丁摸索銅釘的指尖，一面也不敢多有動作，深怕那扎在耳垂裡的長針勾破了耳朵。
好在鶴白丁俐落地替他戴上了耳釘，迅速了結這事。
「再來一個月不能動耳環喔。」
「好友不碰，難不成吾能自己拔下來嗎？」
「你……自己戴又不是什麼難事。」

鶴白丁揉著卻塵思的耳廓，想著這起往事，眼見卻塵思皺起眉心，噫吟兩聲，睜開了眼。
「早……」
「早。」
鶴白丁傾身吻了下卻塵思眉心碧珠凝識，摩挲過經壓一晚微微發熱的顴骨，又回手揉起覆著凌亂髮絲的耳廓。
「怎麼不常見你戴那副黃銅的？」

聽聞此語，卻塵思揪起了眉頭，淡淡的說道：
「弄丟了。」
說罷，又閉上了眼，轉臉埋進被褥間。
「不起床嗎？」
「……腰疼。」
「屋裡悶著不無聊？」
鶴白丁輕撫著胸前埋首的後腦髮流，有意無意的要揪出這只埋在棉被裡的小狐狸。
「我要去集市轉轉，一起嗎？」
「……好友你去吧。」

拗不過人家，鶴白丁自討沒趣的起身洗漱更衣，路過臥房時再瞧了一眼屋內，見卻塵思坐在床上發愣一會兒，又埋回被褥裡。
平時不賴床的人，賴起來可是認真的。
何況卻塵思若堅持起來，他也沒辦法。

傍晚鶴白丁回到竹木小居時，卻塵思一如既往的，在這個時分，在佛堂裡頌唸著晚課。

鶴白丁站在能聽見誦經聲，但不至打擾頌唸之人的廊下，看著夜空墨染成色，聽著似乎比前幾日唸得更長的經文。

天色俱已暗下，終盼得卻塵思走出房門。

「好友……你回來了？」
「是呀，你是雜念過多嗎？經是唸得越來越長了。」
鶴白丁走向呆立在門邊的卻塵思，笑望他不知在落寞何事的表情。
「吾好像……總有些放不下的事。」
「真巧，我也是。」
鶴白丁攤開掌心，湊到卻塵思面前。
掌心裡躺著兩朵銀白小巧的落梅，花萼各連著一尾細針，串著一粒圓滑的銀珠。

「我幫你戴？」
卻塵思捻起在鶴白丁掌心開落的一朵白梅，沉默的點了點頭。

ushiku	2020-06-23 01:33
對不起!您沒有登錄,請先登錄論壇.

ushiku	2020-07-20 00:13
同背景，寫的是三足剛受點化，開始同修的日子 -5 YvtL 純滿足腦洞，ooc =?/RaK/ w Y\|iJO>_Uu= 為方便閱讀，已搬遷 #c ndq[H http://36rain.com/read.php?tid=151333&page=e&#a

xiaoyueyue	2020-07-20 11:03
鹤卻，真好，真真，就是结尾好虐

ushiku	2020-07-20 23:53
甜沒幾集就開始虐，但虐還能更虐，送你最後一程什麼的……我不聽我不聽QQ

烟行客	2020-07-24 21:34
喜?太太的文字和文?>o<??真的好少太太不要?坑呀

凜霽	2020-08-16 11:16
鹤却的粮好少，太太真是宝藏，文也很棒

ushiku

2020-08-25 20:35

七夕賀文，但和七夕無關。
總覺得鶴白丁一定常在調戲卻塵思時被人家不小心踢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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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久了，有些習慣會變得不一樣。
比如總忘了時間這點。
不需顧慮他人，但也沒有在等著什麼。

時間自然就不是個事了。

除了偶爾跑來咬他腳跟的雪兒，讓卻塵思還會從書裡回神。

儒道經典不少，易教更是繁雜。卻塵思總能在這些字裡行間找到些故人的影子，認識到自己的父親叔父們，又是什麼樣的人。

和一個人的關係變了，有些習慣也會變得不一樣。
比如以往鶴白丁搭的都是靠他那側的肩。

「禿驢，該睡了？」
「噫……」
卻塵思被突然搭上的手驚得喊了聲輕呼，轉頭就看到鶴白丁在他臉側一臉驚詫，攬著他被嚇到聳起的肩頭。
「……嚇到你了？」
「沒……嗯，是差不多了。」
卻塵思正要闔上手裡的書，回身四周張望了會兒，鶴白丁隨手摸到書架上的雜物小架，抽了張書籤塞進書頁裡。
隨後將書本抽走，塞到卻塵思身後空著的書架上。
好像有點太近了。
鶴白丁頸間的頷珠在眼前滾動了下，若有似無的應了聲喉間的低吟。

「好友……」
卻塵思試探性的喊了句。
鶴白丁不知是意會到了什麼，是太過親暱或是暗意默許，撫上卻塵思藏在衣領內的頸側，傾身靠上他降下了些初冬涼氣的前額。

看來他意會到的是後者。

卻塵思半闔上了眼，從他顫動的眼睫間偷察著鶴白丁的表情。

他看見鶴白丁抿濕了嘴，微張著口覆上了他被捏得闔不上的唇，溫軟的舌尖探進了齒間，頂著他的舌推弄，唇瓣相合著廝磨，溢口清涎交纏的流下嘴角。

方才鶴白丁搭的是遠側的肩，比起說是搭肩，卻塵思覺得更像是把他摟進了懷裡。
大約是許久未和他人接觸，即使是多年好友，也還是讓他進退間有些侷促，不緊不急但又緩不下來的心跳都說著尷尬。
倒是鶴白丁自在得很，信手行舉都恰到好處地撩到卻塵思的髮稍衣尾。像是過頸微風般的提醒著他在，回頭便能見他屈著膝，撐著頭，拎著酒葫蘆，側著臉看他。
只要卻塵思一念起，鶴白丁便應他。

這便是他們間的默契嗎？
卻塵思想著，不覺在吻時身上扣環衣帶都早被解開，外衣滑著溜下肩膀，腳邊散落著袈裟珠飾，簪在腦後的髮冠木釵都收在擁在他後脊的指間。
「該睡了。」
鶴白丁話還未說完，蹲了個身逕自把卻塵思橫著抱起，扔著那一地衣物在書架牆角。
「好友吾自己……走……」
有時卻塵思覺得鶴白丁真是不聽人話。
「讓我試一回啊。」
「好友要試……什麼？」
鶴白丁沒有回話，讓卻塵思坐在床榻上，跪坐在他身前，彎下身托起穿套著足襪的腳踝，隔著棉澀的白布捏著凸起的踝骨，和微微繃扯著足根的腳筋。

「伺候娘子就寢。」
「什……」
卻塵思還沒弄懂鶴白丁想做什麼，就見好友理直氣壯的拉開了深褐色的襪繩，脫起他套在腳上的布襪，繞在襪口上的白玉佛珠喀哧磨碰了幾聲，隨著襪布被抽走，冰涼的落點在溫透的脛骨上。突來的冷涼讓卻塵思挪著身子退後了些，不料鶴白丁趁機拉下了他的裏褲，順手整個幫他褪了下來，寒夜的涼意直搔上腿間，激起一陣疙瘩，摸在掌心有些癢，卻搔在了鶴白丁的心口上。

捏著面前淨白的腳掌，蓋在衣襬下的腿根夾著玉器，微微的在腳踝間探著眼偷向這邊望。鶴白丁看得出神，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麼。卻塵思怔怔撐著身，感覺像被揪住了小辮子，雖不是被扯著腳卻也掙脫不開，只用得耳語似的輕音試探的問道。
「好友……不換下外衣嗎……？」
誰知鶴白丁挑起眉看了他一眼，淺淺揪了下眉心深吸了口氣，張嘴含住了卻塵思圓潤的腳趾。
「你……！」
「噗呃——！」
卻塵思先是被這突來的異軟溫觸和蔓上腳筋的搔癢嚇得縮起了腳，又反射性的踢踹出那側未被牽制的腿。

這一踢竟還連著五腳。

以後要先把卻塵思的腿制住。
躺在牆角被撞落的書本淹沒，扶著肩膀喘氣的鶴白丁，一面運著氣一面盤算著下次要怎麼逗卻塵思才安全。

「好友，別再鬧吾了。若不是吾即時打住，你肩膀可能要斷。」
卻塵思走到鶴白丁旁邊，一本本拾起疊了他滿身的書本，安慰似的揉了揉被他踢痛的肩。

「明明是我氣運得及時，給你擋住了。」

ushiku

2020-09-08 01:51

說起床事，卻塵思真的什麼都不了解，鶴白丁說是什麼就是什麼。

雖然他也挺疑惑，都是修道人，為什麼鶴白丁就這也知道那也知道。想來應是他多數時候不是在師門裡，像是掛了個名字在道門，領了些道門經學武學，修了半生就往武林闖蕩，也不知何時打算回返了。

若不是他這麼雲遊四海，也不會遇上他吧。

這麼說來，他倒是託了當初讓他被逐出師門之人的福，卻塵思想著有些慚愧，但也有點暗幸。

遇上鶴白丁是好事嗎？

自然是好，好得不能再好。
但對鶴白丁而言或許不是吧。
卻塵思輕劃著鶴白丁沉穩吐息的胸膛，撐著頭看身旁人安睡。

那日一劍入心好似他之誘使，實際上，亦是他起的頭。
他歸來後未曾提起，倒是說起了那些他倆剛相遇時，他受異識所困而記憶模糊的抱歉事。

卻塵思覺得，鶴白丁跟他一樣，心裡某些地方除了抱歉之外，是有些開心的。
以至於卻塵思那日敞身接受，後日亦任鶴白丁偶時挑弄，遂他心願。也不知是對他愧疚，或是想留他在此，或者是自己實也被操弄得歡愉。無論何種心思，卻塵思只有一念，讓好友開心便是。

然而他不知鶴白丁是怎麼想的。

似是發覺耳側柔指蜷著骨節輕劃而過，鶴白丁不是很情願的微微睜開了眼，抓過卻塵思的手指，握在嘴邊吻了兩下，側了身又閉上眼。
「禿驢，睡你的。」
「好友，吾想問你一事。」
卻塵思躺回枕上，往鶴白丁面前挪了挪。

「何事？」
方在頰側安了個舒適手枕的鶴白丁不願睜開眼，疲懶地壓著喉，低沉的淡聲問道。

「吾與好友是朋友嗎？」
略似孩童間的稚問，出口的瞬間，卻塵思竟覺有些好笑。

「……不然呢？」

「……朋友之間會行房嗎？」

鶴白丁突然張開了眼，看見卻塵思也睜大了眼望著他，殷切的等著他的回答。
「咳……卻塵思，朋友之間是不會行房的。」
問他這什麼問題，傻也得有個限度，鶴白丁只想往他嘴邊的手指咬下去，看卻塵思是不是就會這麼懂了。

「那好友為何與吾……？」
「我……我……我不是把你當朋友啊……我是……」
見鶴白丁結結巴巴說不整，卻塵思更是湊近了臉。
那掛笑的嘴真讓鶴白丁猜不透，卻塵思到底是真不知還是在和他鬧騰。
「嗯？」
「嗯什麼啦！把你當我娘子可以了吧！」
鶴白丁甩開握在嘴邊吻來啃去了半晌的手指，狀似惱怒的扯了薄被背過身去，不一會兒又拉起了被角，扔到卻塵思身上。

不說明白這傻禿驢是不懂的。
可這種事他怎麼說得出口？鶴白丁雙掌埋著臉，蹭在枕巾上裝睡。只聽見身後傳來一陣饜足的輕笑，那雙纖長的臂腕擠繞過他身下，環抱在他腰腹間。

「白丁，多謝你陪我。」
「囉唆。」

ushiku	2020-10-17 22:27
接續小段子（四） ('~}$%C V/&JArW 為方便閱讀，已搬遷 t{^Ppc http://36rain.com/read.php?tid=151333&page=e&#a

ushiku

2020-10-20 15:39

看著看著覺得2和3中間可以再補一段

許久未與人同行，卻塵思每走三步就回頭查看，生怕誤將蜃像看作了實影，下一回首身後墨雨山影，好友便無跡無蹤。
「幹嘛？我不會走丟啦。」
鶴白丁眼看卻塵思又停下步伐，跟著頓了頓腳步。
「……自然是……」
這般一直看著也有些尷尬，卻塵思撓了撓偎在臂彎裡的雪兒，裝作無事的回頭繼續歸途。
「還是你忘了路？忘了我也沒辦法喔。」
「吾記得好好的，好友不用煩心。」
卻塵思硬擠出了聲乾笑，雪兒攀到了肩上，探著腦袋看這位突然多出來的日後室友。
「看什麼？要做我小弟嗎？跟著我有肉吃。」
「好友說笑了，雪兒還會自個去狩獵的。」
「唉，誰不跟偏跟到個禿驢，吃飯還得自己來，辛苦啦。」
似乎是感受到鶴白丁的善意，雪兒對著伸過來逗弄的頑指沒有動嘴，聞了聞就歪著毛絨的脖頸給他撓癢癢。

直至鶴白丁進了屋，在他身後吱嘎關上大門的瞬間，卻塵思才真的確信，好友回來了。
「卻塵思？」
屋內隨著門的帶上忽地暗了下來，卻塵思望著長廊盡頭的深夜，愣了半晌也無回話。
「卻塵思。」
鶴白丁搭上面前，像是要與這漫透屋梁的夜色交溶的煙色背影肩緣，卻塵思才回了神，提起廊側架上擺著的燭盤，指尖運力燃起了火苗，點亮半淹塌在淚紅燭液裡的光蕊。
「……隨吾來吧，左側這是書房，右側這裡是……吾誦早晚課處。」
卻塵思輕推開佛堂的門隙，月色溜進了長廊又隨即被掃了出門，雪兒毛茸茸的在腳邊磨竄。他捏起鶴白丁的一只袖子，拉著他再往屋裡走。
「這邊是臥房，灶房在右邊這，後頭是浴間，長廊盡頭還能走出去外頭……」
「看起來挺舒適。」
鶴白丁推開灶房的門，看了眼裡頭擺在灶上簡單的一只茶壺、一只藥壺，剩的便是邊架上零星幾件茶具，就連牆角堆著的柴薪也沒多少。
果然是毫無煙火氣，他心道。
「是……」
「和我以前那有點像？」
「……是……吾也鮮少待過一般民房，所以……」
卻塵思不自覺的語趨蚊音，退了兩步。鶴白丁反倒上了前，接過他手上的燭盤，拉著卻塵思的手腕走向長廊盡頭，拐了個彎就走出了屋。
屋外亦是一道倚著庭院的長廊，正巧在臥房窗外成了個遮雨歇息處，院裡的幾株桂花飄著落香，晃著細細枝頭往長廊扔著花落。
這番景致才是他所知的禿驢會待的地方。鶴白丁顧著聞香，忘了一旁無意間對他有些生疏了的卻塵思。他看好友望著桂花樹望得出神，禁不住的也跟著望去，月牙沉弦盛起一杓夜色，等著誰來拾起。

紅澄的燭火勾勒出鶴白丁的五官，溫煦的染著昏暖夕暮，靜默的像燭火下的畫頁，像他心底的那卷記著好友點滴模樣的繪卷。
「好友……白日更有景致，先淨身就寢了吧？」
「啊，也是。」
鶴白丁轉了身，金珀瑩色眼底剎時映出了卻塵思的面孔，卻塵思見狀怔了會兒，只覺這畫影有如轟雷，過往倆人相處排山倒海湧上來，衝進心口一陣酸處，揪著喉底說不上口。
「怎麼了嗎？」
見卻塵思愣得有些異樣，鶴白丁輕聲問了句。卻塵思只是搖頭笑笑，扣指拿過燭盤，領著鶴白丁走回臥室。

卻塵思將燭盤擺在了窗邊矮桌，翻手打開衣櫃門拿出疊得齊整的幾件衣物。鶴白丁站在房門口看著墨綠緹花的金線袖口掛在卻塵思的肘腕間，隨著動作溜下又滑上，映著燭光的金紅髮絲在背披的象牙色袈裟上晃悠，發覺卻塵思要轉身了，心想著這樣直直看人家不甚禮貌，急忙彎腰抱起腳邊探了個頭進來湊熱鬧的雪兒。哪知雪兒嚇了一跳，狠啃了鶴白丁的掌根一口，攀過肩上就跳到了不遠處的床榻上。
「痛……」
「哈哈……好友你嚇到雪兒了。」
見鶴白丁捏著掌心查看傷口，卻塵思安撫了下窩進棉被縫裡的雪兒，拉著鶴白丁坐到床邊，揉著他被咬傷的掌根打轉。
「……動作好快。」
「雪兒很通靈性的，多和牠相處就好。」
好友也是喜歡小動物的吧？卻塵思回想著過去他和鶴白丁遇上小動物時的情境，不知怎的摸不到一點蹤影。
「上次和你遇上那只橘白貓時也是我被咬，明明是我餵的肉乾。」
鶴白丁大大的嘆了口氣，有些哀怨的看向卻塵思。
「是不是你看起來比較和善，小動物都喜歡你？」
「嗯……或許吧……」
原來他倆還一起餵過貓的。
卻塵思只記得，這些日他在山腳下村邊也遇上了只灰黑色的長毛貓，總瞪著金色的圓瞳朝他喵喵討食，真給了牠幾塊肉乾反倒不感興趣，只是和他瞇著眼對望。
他看了看坐在身旁的好友，怪不得總覺得那只貓眼熟。
「好友沒有就寢時替換的衣物吧？」
怎麼也想不起好友所述的橘白貓，卻塵思轉移了話題，將手上的單衣塞到鶴白丁懷裡。
「呃……」
「穿吾的吧。」
「嗯……多謝。」
會不會太小，鶴白丁拉著前襟思索著。

卻塵思說要先去打水，讓鶴白丁隨意歇著。

玩鬧了下被褥裡的雪兒，見牠不樂意出來，也自討沒趣，便起身提著燭盤來到浴間。
壁角高桌上有一處明顯的乾色木痕，鶴白丁把燭盤擱在上頭，繞過打了半池涼水的浴桶和陳年水霧留跡的木板屏風，踮起腳撥開了高處氣窗。看完了周遭，鶴白丁來到屋後，逕自走到卻塵思身邊，和他一起無聲的看著火苗吞噬柴堆，哧喳作響的燒著水。
冷風呼嘯過頸，拍著耳根狂嘯，總覺髮上都積起了一層霜。烤著火的腿腳邊暖烘烘的，鶴白丁把暖熱的手背貼上臉，果然是一陣舒暢。站在一旁的卻塵思又不知是望著火苗還是鍋爐裡水面出神，鶴白丁見他黃暖光色裡的臉頰好似滾離了巢的白卵，想來有些涼透，伸手挨著手背貼上了卻塵思的面頰。
「嗯……！」
突來的暖意促著卻塵思回了神，抬眼看好友著不明舉動。
「差不多了吧？水。」
「嗯……應該吧。」
倆人各自提了桶，打著熱水進浴間。

浴桶不大，鶴白丁說讓卻塵思先洗，他就一旁等著。就算他倆實都能進，兩個人貼著身也有些尷尬。
能不尷尬嗎，鶴白丁還天天惦念著他。
本想著黃泉歸來，這事總能清靜了，沒想到一夢初醒想起的第一個名字便是卻塵思。
那不知名高人留的信，給的也是卻塵思的消息，總覺得心思都被摸透了，那些不該有的念想都被高懸在城頭示眾，可偏就這傻禿驢什麼也不知道，還偏是個禿驢。
若這話一出，他倆還能做朋友嗎？
鶴白丁探頭看著屏風後頭，卻塵思紮起了長髮，細細兩根簪子插在腦後，澆過溫水的後頸泛著紅燭水光，蕩漾起沉木包挾的光粼水面。
或許還能試探下呢？
卻塵思抹了把臉起了身，走向屏風這頭擦乾身穿好衣物。
「難得你這麼安靜。」
鶴白丁站起了身，順手抽起卻塵思的髮簪，微濕的髮絲散下白輕薄覆的肩脊，和著身軀冒著熱氣。
「吾……話很多嗎？」
「……不算少吧？」
鶴白丁瞇著眼想了想，雖然他總花個半日在靜思，但閒聊起來也是不少話，有時還是他起的頭。
「……是嗎……這樣啊。」
卻塵思有些釋然的勾起嘴角笑笑，錯著鶴白丁的身畔，拎起換下的衣物便要離開。
突然一雙暖臂環住了他，涼濕的耳邊呼來細微涼氣，鶴白丁輕暖的臉頰貼了上來。
「你一個人，會不會無聊？」
低穩沉厚的耳語輕道著關切，癢癢的搔著卻塵思的心尖。
「……還有雪兒陪吾。」
「那，會不會想我？」

鶴白丁放輕了呼吸，等著懷裡人的答覆。

糾結了許久，卻塵思鬆了口，棄了那個能讓好友安心的回答。
「……會。」
像是道出了什麼不可言說的秘密，卻塵思頓感有些羞赧，甩開了鶴白丁跑出浴間。

枕頭雖是有兩個，但棉被只有一床。

「無妨吧，你以前在我家過夜也是這麼擠的。」
鶴白丁拍著那顆不知躲在櫥櫃裡多久的方枕，甩開被褥，讓卻塵思別在意這小事。
「但……」
「沒事沒事，趕緊睡了。」
突然打擾人家，怪不好意思的。也不知今是何年何月，總之他是沒一認得的地方了，也就只有一個人一把刀，和他的酒葫蘆。
好在還有這處能回。
想來是太久未與人如此親暱，卻塵思憋著衣下膚起的異樣疙瘩感，跟著鶴白丁鑽進了被子。燭火一熄，眼底突然亮了起來，這與人挨著睡的感覺竟如此似曾相識。
漫夜無聊，數星閒談，本就是他倆過去一般常日。幾件往事一一悉數浮出白牆水夜，如落進人間的星點，點著一盞盞引魂花燈，漂滿映星江水。
「好友，吾這些年的事，你想聽嗎？」
「說吧。」
「吾遇見了吾之胞弟、小叔，和吾之爹親……」
「吾那時才知道，吾之本名是忘塵漪。」
「忘塵漪啊……挺好的……」
鶴白丁覺得眼皮有些沉，闔上了眼繼續聽著枕邊的人說得興起。
卻塵思說著說著，習慣地摸著枕邊他擺著的佛珠，竟不小心捏住了鶴白丁也擺在枕上的手指，發覺他軟潤的指節與他那總掛手上的珠串有些相似。
偶啼夜鶯驚起了淺睡的鶴白丁，發覺手指被卻塵思捏著，也不驚動他，只是翻手握住了他微涼的指尖。

他們的日子還長得很，共枕夜話，也不過是他倆尋常。

yudi7651	2020-10-20 18:35
太太写的真好，把两人的日常用唯美的文字娓娓道来 ;K\2/"$QD 希望他们一直这样甜甜的

ushiku

2020-11-09 16:48

[11/28 布翁本宣]
小說黑白插畫本《半生離合半生緣》
A5 ︳139頁︳彩色封面︳正劇向︳限制級

NTD.450

除了內文的第七、第八章之外都有全篇公開
收錄本子裡的版本都有重新修過，另外就頁數而言七、八章佔的篇幅最多

特典《事後集》的部分
除第八章的後續，同樣在36雨本樓都有公開
預購就送，到時現場不會保留

圖片詳細見噗浪

https://www.plurk.com/p/o1n07v
https://www.plurk.com/p/o25nnz

臣妾做不到啊	2020-11-16 22:38
喜欢，加油，！！！！！！！！！！！！

臣妾做不到啊	2020-11-16 23:17
却尘思看上去好温柔一副禁欲的样子。特别喜欢他的，有感觉。

ushiku	2020-12-13 13:08
想把他們的日常點滴寫下來，紀錄他們的可愛日子！

ushiku	2020-12-13 13:10
會努力更新的，謝謝喜歡，還有後續可以看喔

ushiku	2020-12-13 13:10
謝謝喜歡，我蹲在鶴卻四年終於被餓到產糧了（還敢說

ushiku	2020-12-13 13:11
我也喜歡卻塵思那個溫柔禁慾的感覺，和鶴白丁特別合適（

ushiku

2020-12-14 15:23

天清得冷，薄雲都披上了紗衣，好似要避去將飄落的花雪。

鮮少出戶尋點看書的卻塵思，反常地坐在小居外山腰上的一處短石峭崖邊，翻開了書頁沒閱幾行，便被這灰淨的淡藍天色引走了神識，不顧清影涼風吹亂了頁折。

總聽說那戀愛的小姑娘，望著白雲都能看出心上人。卻塵思空凝著飄過的雲絮，竟也覺似那片片鶴羽在靜池裡乘漪萍移，像是等著水波蕩來興漣，浸透羽尾同沉。
本該是溺飲深江，他卻絲毫沒有懼色。

他想起自己的名字，誰知在絕思法號之後，竟是紅塵深潭。

妖市冷海也好，奈何忘川也罷，盡是紅塵染血所致。若非他倆相識，他想鶴白丁如今最差也不過就是又得罪了哪裡的道觀，又欠了誰家的人情，頂多溜得快點，就算被追逮上，隨手幾拳應付也不礙事。
縱使他白丁不怕沉淪，他卻怕得像臨凍雪寒境，制不住的打顫。怕的不是自己抽不了身，是好友萬劫不復存命，再不見雲閒鶴清。
以往他能調笑，是信好友之能，亦自覺應身獻蒼生而無所懼。

可如今他身懼心疑，只道能遠離江湖便不再參事。
他賭不了第二次。
「卻塵思？」
身後遠遠呼名鑽進耳際，推著卻塵思回神轉頭遠望。只見鶴白丁站在芒草蔓生的小坡頂喊著，似乎沒有看見在崖邊的他。
芒花一串串搭著晚風飛起，像那一日他歸來時般，滿天飛絮輕舞，引著如幻蜃影入眼。那在目盡處的人影，襯著橘霞薄暮，撥弄風裡的芒花，在他身前的白芒上播下一叢叢深影。
卻塵思沒有出聲回應，他只想如此凝望好友身影，數著絮語清點他心底年年歲歲的牽掛，待他收拾起這散落滿地的芒思，夾進一頁頁的書折，塵封在深埋地底，再回到好友身側，和他話說無事家常。
這幾百年的悲思，他一人知便足夠。
鶴白丁望見了層層芒絮淹蓋後，那在落陽裡翠閃的綠珠，心笑了兩聲說，這禿驢又傻了，愣在那多久了也不理他。
撥開及腰芒草前行，直至卻塵思面前，他才瞭然為何卻塵思沒有回應他。
「……看書看哭了？」
「……無事。」
驚見好友近身走來，又現了窘樣，卻塵思低眼舉袖拂拭了下面頰，卻赫然發覺止不住淚湧如泉。
鶴白丁沒有說話，甩起衣襬坐在他身畔，將寒風拍襲地冷涼的身軀掩進衣袖裡，挨著卻塵思的頸窩，輕輕蹭暖他的耳際。
「吾……」
「嗯，不用說。」
碰進耳裡的心跳像是一下下拍在胸口上的安撫，無言的敘著日升日落，月起月沉。既已同路，即使暫別，也必有再會之時。
如這西沉的夕日，與月牙共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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