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19 高徒(雲忘歸/君奉天) 布布文學三十六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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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檐展書

2020-05-19 11:39

早春時節，桃杏氣息隨風飄送。

德風古道東邊的一排學舍，花香更摻和著酒香，門口簷廊上，儒生坐了一排，觥籌交錯，談笑風生。

「好酒好酒！看不出來大師兄有這好手藝！」

「這可是我歷經無數挫敗終於大功告成的第一批酒，算你們有口福啦！」白衣青年用大拇指指著自己，面上春風得意。

「雲忘歸，剩下的你都放在酒窖吧？可要在離開前通通挖出來，讓我們幫你喝完，不然可就浪費了。」

「欸，那我回來不就沒得喝？」

「再釀不就好了，年紀輕輕就當上司衛的人不會這般小氣，對吧？」

「哈哈哈，你真會說話！反正我除了酒窖，還藏了不少罈在別處，省得被你們喝光，等我回歸無好酒慶祝。」

眾人嘻嘻鬧鬧，一名紫衣青年負責在眾人忘形時提醒大夥降低音量。

其中一名儒生道：「是說法儒尊駕居然答應讓你遠遊，是認可你出師了嗎？」

「本人距離他老人家的境界是還差得遠，」雲忘歸奇道，「但為什麼不答應？」

「尊駕對你這麼放心麼？」

雲忘歸還未回答，另一人道：「你向來愛玩愛鬧，不會是法儒尊駕太過嚴肅，你拜師後太過壓抑，這次才自願外派、四海雲遊吧？」

「你們這樣問要我如何回答？」

又一人轉向紫衣青年，笑道：「離經，他是怎麼個拜師法，你再跟我們說一次吧。」

雲忘歸笑道：「你們還真是百聽不厭！離經，你可得好好描述我的英姿！」

玉離經抿著脣笑，將雲忘歸拜師的過程敘述了一遍，經過千載明道的口才文采，生動得如同在眼前上演一次，在場眾人再度哄堂大笑。

「太過經典！從沒有聽過這麼不要命的拜師法！」

「哈哈哈、不要命還是不要臉？」

雲忘歸陪師兄弟你一句我一句笑鬧調侃，如魚得水，未有一絲不自在。

他的說法向來都是：自從聽聞法儒尊駕美譽，就決心前往昊正五道挑戰，面對宗師巍峨如山，心知無法超越，便毅然放棄，下跪拜師。

「打到中途跪下拜師，如此亂來就不怕法儒尊駕發怒嗎？」

雲忘歸笑道：「那是你們不像我斷人如神，一眼就望穿師尊人雖嚴肅，卻不是嚴厲之人。」

「哦？」玉離經是雲忘歸最好的朋友，聽他這麼說便睜圓了眼望他，「你怎知道？」

「知己知彼，我在挑戰前也是下過工夫調查的！大家一起在昊法修堂習練劍陣時，法儒尊駕總能叫出任何修過他課的弟子之名，更對其專長特質一清二楚；有學員在演練時出錯，致整個陣法功虧一簣，尊駕也沒有生氣，還留下額外指導。對學生是否有心，偽裝不來。」

玉離經笑道：「我記得某人當時還同情被留下的門生，說自己才不想被加課懲罰呢。」

雲忘歸小聲道：「……呃，那是因為我不會失誤啊。」

眾儒生聽了，為雲忘歸的觀察入微驚奇，不得不同意點頭。

「也不是沒人想過找他拜師吧，只是認為他那般忙碌，肯定不會答應收徒的。」

「凡事不試試看怎麼知道？」雲忘歸嘻嘻笑道，「武功高強，又認真教學，居然沒人去拜師，算是被我這從文風谷來的旁支弟子撿了便宜了！」

「這麼說也對，便宜了你這大師兄，哈哈哈！」

分別在即，眾人雖不提，卻差不多是私下為他舉辦餞別宴的意味，雲忘歸感念在心。

對他們這群志同道合的「狐群狗黨」來說，比起你看著我我看著你，正經八百圍個圓桌吃飯，飲酒談天才更對他們的性子，而至今沒有師長前來勸止，想必是深謀遠慮的離經事先斡旋過了。

談笑間渾然不覺時間流逝，解散時已入子時，十六的月色在微醺的視界中，顯得格外溫柔明媚。

雲忘歸踏著婆娑樹影進了昊正第一道的牌坊門。

拜師以後，為了就近侍奉，他便從德風古道的學舍搬進昊法修堂的耳房，可惜法儒尊駕並未將太多事務假手於弟子，使得雲忘歸還得自動自發從僕役那兒攬些雜務來做。

有事，弟子服其勞，有酒食……費心鑽研的釀酒技術，已讓師兄弟品鑑過，滋味讚譽有加，便有自信可請師尊品嚐了；在離開德風古道前，一定邀約師尊喝一次他親手釀的酒！

夜闌人靜，卻見正堂燈火還亮著。

雲忘歸收回往耳房而去的腳步，轉上正堂，盤坐在熒熒燈下的果然是他預想的青袍身影，與昏黃燈光一同映入眼裡，他心中為之一暖。

他的師尊‧御命丹心君奉天，乃人人尊崇的法儒無私，門人除了尊崇，更帶著可望不可親的敬畏。

身為他的直傳弟子，深夜遲歸，他大可繞過正堂，悄悄回到自己的房間，而不是堂而皇之登堂入室，似乎故意要招師尊責備。

「師尊。」他輕聲敬重地喚道。

君奉天輕應了一聲，如雲忘歸的預期，君奉天並未出言教訓。

雲忘歸當然不是為了挨罵而去的，倘若法儒屋中點燈一整夜，他也不會貿然深夜過去請安。

他語調輕快地問：「師尊，這麼晚了不回房安歇，是在等徒兒嗎？」

君奉天未正面回答，只淡淡道：「時辰已晚，回來便早些休憩。」

君奉天臉上看不出情緒，因長年不笑，沒留下什麼笑紋，面貌看起來年輕眼神卻老成風霜，整身人如一座山，沉穩靜穆，雲忘歸不由好奇，他是否也曾有過意氣風發的年代。

「師尊是否有事憂煩？」雲忘歸在師尊身側盤腿坐下，側頭道，「莫非是因為徒兒申請外派支部……嗎？」

說罷搓搓臉頰，心中不捨這四字，即便是他也是不好意思出口的。

「無事，你讓為師十分放心。」

「意思就是，我隻身一人闖蕩江湖，你一點也不擔心吧。」

君奉天正眼看他，道：「需要擔心麼？」

「不需要，」雲忘歸笑道，「我明白師尊也支持我出去闖闖的。」

「哦？」

「師尊說過年輕時血河戰役期間周遊諸國的經歷，徒兒明瞭，若是我一直在這一畝三分地待著，永遠也超越不了師尊！」

君奉天依然面無笑容，眼中卻有一絲欣慰。

雲忘歸觀察力不錯，師父的讚許他接收到了，不禁有點自滿。

他早年在文風谷學習過，已非初出茅廬，心知再怎麼毫無破綻，只要是人，必有所欲所惡。他的師尊平常不怒而威，私底下長久維持著平靜，不曾顯露過一分一毫的私慾，那平靜近乎憂傷。

僅在面對邪惡時，抑止不了的怒火，讓屏棄七情六欲的法儒無私稍微有點人的味道。

仰之彌高，鑽之彌堅，瞻之在前，忽焉在後；看起來不好親近，卻不難說話，只要弟子道理站得住腳，便給予弟子足夠的自由。

他不清楚其他人如何看，若以徒弟的角度，君奉天是再完美不過的師父了。

上昊正五道挑戰前，他原以為法儒尊駕既是剛正不阿的人，為人也一定僵化古板、不知變通，他雖然打算尋個良師，拜法儒為師的念頭並不是多強烈。

但在過招時，順著交會的每一劍傳達過來的意念，讓他體會到，法儒無私值得尊敬之處不僅僅在劍術的造詣。

他原以為自己劍法已足夠自由奔放，在那一刻才發現自己恍若稚兒，再怎麼自由揮灑，都只是拿著劍隨意舞弄。

法儒冰冷劍式下的澎湃熱血，讓他深知縱然使出最得意的招式，也無法撼動萬仞宮牆，不由自主就雙膝落地，行拜師禮。

其時法儒愕然，硬生生收回招式，背負雙手一時無言。他未想愈強大的武者收招愈凶險，他滿心只有拜入此人門下的飢渴。

法儒同意收徒時，他焦灼的心跳才轉為狂喜，無論成為天下首富或是娶得如花美眷，都不能相比。

「不是擔心我，那就是邃淵師弟的事囉？」雲忘歸反應極快地道，「師弟正直乖巧，十足優等生，會讓師尊掛懷的，也就只有他的人際關係了。」

雲忘歸轉了轉眼珠，「如果師弟能像我，時常與門人喝酒玩樂培養交情，不去理睬眼紅的人，其他的就沒必要困擾，師弟就是死正經。」

「雲忘歸。」君奉天語氣帶著幾分嚴厲。

雲忘歸不在意，拍拍胸脯道：「師尊你放心，只要我這個大師兄在，就不會任那些傢伙欺侮師弟的。」

君奉天沉聲道：「倘若你不在呢？」

雲忘歸啞然。

他的心無拘無束，總有一天要出去流浪的，君奉天也清楚得很，再說誰又能真正庇護誰多久。

「淵兒得靠自己。」君奉天沉吟道。

雲忘歸看著自己的手發了一會兒呆。

師徒如同父子，本以為進入門下距離拉近，但師尊依然許多心事不對他說，他曉得師尊活在過去，掙脫不了，只能讓自己多少變得更穩重可靠，畢竟他是他的大弟子嘛。

但因他能照顧好自己，從不必師尊為他操煩，師尊甚至連他需要自立自強這種話都沒機會說。

雲忘歸嘆了口氣：「……突然覺得有些吃虧了。」

「嗯？」

「師尊，你私下都只叫離經、邃淵以及其他師弟名字吧？只有我連名帶姓的叫，太生疏了，我好歹也是你的直傳大弟子。」

「門內他人亦是如此稱呼你。」

雲忘歸笑道：「是因忘歸二字不祥。這樣吧，你可以叫我小雲兒，師尊專屬的稱呼。」

「你已不小。」

「在師尊面前，我還遠遠不及啊！」

見君奉天毫無回應，雲忘歸心道，師尊又被他搞得無言以對，還是見好就收吧。

師尊從來不笑，若能稍微令師尊眼神裡的蕭索鬆動一點，他就滿足了。

雲忘歸站起身，「徒兒不打擾了，師尊還有要洗的衣物嗎？全部交給徒兒吧。」

「你不必做這些事。」

「有什麼關係，有事弟子服其勞，何況我的衣服也是要洗的，順便和師尊的一起洗。」

這麼沒大沒小，一般地位崇高的宗師早就拉下臉了，但君奉天面不改色，神態一如往常。

雲忘歸行了禮告退，往門口離開。

「有勞你了，雲兒。」

突來的一句，令雲忘歸一個打跌，哭笑不得。

「你還真的把我當孩子……」

「嗯？」

「無事，交給我吧，師尊。」

雲忘歸眨眨眼笑道。

「徒兒何時讓你失望過。」

wwqqqqq	2020-05-20 09:46
“云儿”这个称呼，带着含蓄隐忍的亲近与期待。不仅仅是奉天以一片赤诚对待门徒，还有云忘归洒脱不羁外表之下的细腻关怀，两者互相成就如同父子般的师徒感情。 U-<"i6mg? 即使再无法见证徒弟超越自己，云忘归也从来不曾让他失望。

風檐展書

2020-05-27 15:34

引用
引用第1樓wwqqqqq于2020-05-20 09:46發表的 : yXo0z_ G
“云儿”这个称呼，带着含蓄隐忍的亲近与期待。不仅仅是奉天以一片赤诚对待门徒，还有云忘归洒脱不羁外表之下的细腻关怀，两者互相成就如同父子般的师徒感情。 1za'u_
即使再无法见证徒弟超越自己，云忘归也从来不曾让他失望。 )-:eQ{st`

雲兒這個稱呼展露奉天慈愛的一面，雲忘歸表面大而化之，其實心思細膩知道師傅總是默默承擔一切，劇中也是沒讓奉天擔心過，非常有愛的一對師徒，怎麼樣的感情都很適合他們~^^

上官姚

2020-06-05 07:14

总觉得比起离经与奉天之间尊崇仰望夹带着三分小心翼翼的相处模式，云忘归与奉天之间的洒脱亲昵（虽然表面看是单方面的）的相处模式更像寻常父子，这是仙境入凡尘的奉天一直渴望的东西吧。其实我一直觉得云忘归某种程度上个性很像年轻时的玉逍遥，都是丝毫不在意他表面严肃高傲的面具，直抵他温柔内心的人。年龄关系，天迹与他成同辈，忘归则与他同父子，这些对奉天来说都弥足珍贵。
ps：太太的文总是让我感觉在看正剧。献花

秋高	2020-09-29 15:33
看名字的时候就觉得不是恋爱向的，其实更像父子吧

風檐展書

2020-10-01 20:49

引用
引用第3樓上官姚于2020-06-05 07:14發表的 : *&dW\fx
总觉得比起离经与奉天之间尊崇仰望夹带着三分小心翼翼的相处模式，云忘归与奉天之间的洒脱亲昵（虽然表面看是单方面的）的相处模式更像寻常父子，这是仙境入凡尘的奉天一直渴望的东西吧。其实我一直觉得云忘归某种程度上个性很像年轻时的玉逍遥，都是丝毫不在意他表面严肃高傲的面具，直抵他温柔内心的人。年龄关系，天迹与他成同辈，忘归则与他同父子，这些对奉天来说都弥足珍贵。 P 5qa:<
ps：太太的文总是让我感觉在看正剧。献花 sE%<"h\_0

太太的評論深中肯綮，推每一句！
忘歸和奉天相處比較自然，可能是與忘歸這種個性的人相處，奉天已經很有經驗了，而且也不用對他太客氣（？而離經就小心翼翼，比較有距離，但離經和忘歸都是貼心的孩子，父子師徒感情想必同樣親密，只是相處模式不同。
謝謝誇讚，我也想描寫看看正劇沒演到的他們的相處情況^///^

引用
引用第4樓秋高于2020-09-29 15:33發表的 : Rg?{?qK\K
看名字的时候就觉得不是恋爱向的，其实更像父子吧 U%^eIXV|

可能著重點不同，親情愛情兼有也沒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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