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1 【韶華】番外【饕餮】(舊文，月餅向) 琅琊文庫三十六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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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5-21 08:02

這是出【韶華】本時的番外之一(原未公開)，陸續有少數人反應想看這篇，考量韶華出本已久，便公開貼上。又因韶華正文已收入琅琊文庫，於是另開新篇。

原文： http://www.36rain.com/read.php?tid=198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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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饕餮】

仙境內，滿塘白蓮倚欄搖，遍地蓮香迎風遞。亭閣水榭外，機關重重，紫紗薄帷裡，一纖白人影橫臥紫木床，秋翦微掩，睡得極沉極穩，彷彿任何聲響皆無法將他自夢淵中拉回。

談無慾正坐曜石椅，背脊挺得筆直，偌大默瞳幾抹憂愁點飾，極淡極輕，極易為人忽視。自地之角回轉琉璃仙境後，素還真便以此態樣昏睡不醒，表面上是沉穩的眠，但偶有的痙攣與冷汗，顯示素還真的實際情況，並不如表面樂觀。

「唉！」幽喟，很輕的一聲，因周遭蕭瑟的靜而清晰。他的憂慮，似掉落地上的一根細針，不用心傾聽察覺不到，卻切實地擲地有聲，不論方才那抹憂焦有多淡多淺，都是真實存在的，在他端正有神的眉與眼，在他多感敏銳的心湖。

徐風拂過，吹揚起帷幕一角，連帶將那聲幽嘆傳送進素還真耳裡，攪亂一方沉眠，眉梢顫動，他悶哼了聲，驚擾冥思的談無慾，後者半起身探了探，復回座養神，不受素還真輕微動作所影響，好似這樣微幅的異動已發生不少次，習以為常了。

素還真的狀況並不難解，造化之鑰可癒百創，只是頗為棘手，畢竟儒門龍首的脾性非常人捉摸得清，有機會卻失把握，一顆心懸擱半空的滋味並不好忍受，虧得談無慾耐性超凡，才能在此種拖磨般耗費精力的情境下，有條不紊。

細細回想起來，他很少親見素還真虛弱的模樣，泰半時候，他的弱態是刻意為之，或多或少有其目的，總是撲朔迷離的他，就連強弱也虛虛實實，一層真裹著一層假，每每教對手猜測、忌憚，卻又躍躍欲試。對談無慾而言，看不穿他弱態下的真假不見得是壞事，因為儘管是不甚劇烈的起伏，素還真真實的虛弱，仍會無可避免地牽動他的情緒，即便在最憎惡他的那段歲月裡，痛快淋漓中猶有一絲痛楚。

他已習慣他的堅強，雖然他未嘗不熟悉他的柔軟。

慵懶的眸眺視窗外綺景，澄黃的月色像層透明的紗，緊緊地罩住整座蓮池，一種淒迷的美，隨著漣漪在蓮池裡暈盪開。夜荷是多情的、溫柔的、神秘的，也是夢幻的，如斯嬌麗妖嬈，一脫白晝時的清新絕塵，教人不禁揣想，是仙境之荷的變化莫測，亦是溫煦月輝下驟起驟逝的幻術所致？

榻上人兀自墜入夢海，談無慾隻手撐額，將目光調回，隨手揀了本案上古冊，意興闌跚地翻閱著。

啪搭啪搭，泛黃紙頁發出鳥兒振翅的脆響，閱冊人在腦海瀏覽著斑駁記憶，榻上人在夢裡撿拾著過往片段。

※

──呼呼，素還真，你輸了。
──願賭服輸，就不知藥師欲出何難題？
──不難不難，給藥師我講個關於你的故事即可。
──素某平生乏善可陳，藥師何不另開條件？
──閒話、糗事、醜聞、八卦，乃藥師我之四大喜好，任君擇一而述，夠好商量了吧？
──唉唉，真教素某為難。
──為難難為，若真不欲人知，也可深埋心底。
──若真深埋心底，也非皆為不欲人知，只是不習慣將遙遠的記憶挖掘出來。
──既想重掘，表示那段記憶有珍藏的價值，不該被埋沒。說出來，總是多一個人替你保存著。
──這是藥師與素某分享的原因？
──也許……如此一來，不管誰先離開這個江湖，在你或我之間，至少有一方保留著另一方的珍貴回憶。
──而藥師選擇讓素某來承接你的記憶？
──歹星難死，在我看來，你可以活得比誰都久。
──哈……這理由確實很有說服力。
──也足以負擔我記憶的重量……又不會亂嚼舌根……沒想到你也有不錯的優點。
──過獎。不過，通常只有『朋友』才會負擔彼此記憶的重量，藥師你……
──自然不是你的朋友，可能只是個陌路人，你今天跟我說，我明天就忘了，沒有壓力的重量。
──真的？那素某要考慮考慮有沒有說的必要。
──有沒有必要無甚差別，你輸了賭局。
──唉呀，素某都忘了……那好吧，也不是真的那麼乏善可陳……

※

半斗坪上，巍峨鍾嶽林立、高聳入雲，兩山陡峭岩壁間，坐落一間清雅小觀。遠遠望去，小觀如巨人腳下的一顆石子般毫不起眼，近瞧才發現小觀頗具規模，四堂一院落，周圍環以一條清澈溪流，源頭自一端山岳淙淙蜿蜒流至另一端雄壁，與數丈高激盪的瀑布相匯合，再順流而下低窪處。

是日，談無慾正在自個兒房間端坐蒲團上養息，修練師尊八趾麒麟教習的武功心法，默唸好半晌，忽覺心煩氣躁……平常練功時分，總有個愛鬧傢伙喜好打岔，擾得他無法清心，只得棄械投降同他出去『探險』。

說來也有趣，在半斗坪生活好些年了，這半斗坪裡裡外外讓他倆翻來覆去也不下數百回，那傢伙還是能隔三差五地，就發掘出新事物同他分享。今日他反常地沒在他練功時大喇喇進門來纏他，逼得他不得不放下功課隨他外出，反倒令他一時適應不過，直覺莫不是出了什麼意外。

想到這裡，忐忑的心再難平靜，功也甭練了，跳下蒲團，談無慾決定出去探個究竟。這一腳方踏出門檻，就見師尊八趾麒麟背著一名白衣人，風急火燎地掠向素還真的房間。談無慾心頭一凜，步履生風，急追八趾麒麟之後，想弄清楚發生什麼事。

甫進房門，便見到臉色蒼白如紙的素還真，蜷縮在他自己的被蓆上，額角冷汗直沁，而八趾麒麟則慌忙地翻箱倒櫃，好不容易在百寶箱內的瓶瓶罐罐裡頭，找到甦腦活血的『醒魂香』。拔開栓塞，將白玉瓶身湊近素還真鼻端，八趾麒麟沉聲道：「吸氣。」

蹙眉呻吟的素還真聞言照做，深呼吸三大口後，臉色始緩緩回復紅潤。

「師尊，他怎麼了？」一旁注視的談無慾，直到素還真卸去痛苦神色後，方啟口問出心中疑惑。他從未見過素還真露出如此羸弱表情，頭一遭見識，就令他駭得渾身輕顫，十指緊纏泛白，直至素還真和緩吐氣後，才隨之慢吁憋忍許久的長氣。

「為師也不知道，採藥回程途中見他走路搖搖顫顫的，正想上前問他，哪知他忽然彎下身子揪著胸坎，好像呼吸困難快要休克一樣，便趕緊把他扛回來。」拉過羽被覆蓋素還真肚腹，八趾麒麟低聲道：「先讓他好生休息一番，等他舒服點再問個詳細。」

「是。」談無慾唯有點頭輕應，隨即同八趾麒麟離開房間，繼續練功。

※

晚膳時刻，八趾麒麟端著菜盤欲探望素還真，卻見談無慾悶不吭聲、心不在焉地翻攪盤中飧，滴口未沾，遂心中有數道：「無慾，跟著來幫師父吧。」

語落，談無慾扔下筷箸，背起藥箱跟在八趾麒麟後頭。

推開房門，素還真已起身運氣調息，一見來人，即收納心神，離榻，接過八趾麒麟手上的餐盤置於桌面，與平素無甚二異。

「覺得如何？」伸手探了探素還真脈息，八趾麒麟關心問道。

「徒兒無礙。」說話同時，黑白分明的水晶瞳子滴溜轉了一圈，直勾勾地看著談無慾，眼神半含困惑半含興味。

談無慾被他瞧得整身不對勁，卻礙於師尊在場不便發作，只得別過臉輕嗤一聲。

將這份倔味盡收眼底，素還真瞳仁裡的興味愈加濃厚。八趾麒麟司空見慣地忽視兩人反應，復問道：「你倒是跟為師的說說，今天你到底遇上什麼事？」

「沒什麼事，徒兒上越衡山蹓躂，回程途中忽感一陣心絞，許是前些日子誤食紫根草餘毒未消所致，請師父不必為徒兒操心。」

聽完素還真解釋，八趾麒麟微微搖首，他收這大弟子好似專程來荼毒自己的，三天兩頭沒事找事做，功課不照時練，淨找些亂子讓他瞎忙，前陣子誤食紫根草也是，說誤食是好聽，實際上他是拿自己做試驗，想試出紫根草與三色衣中和後的解毒效用，橫豎紫根草吃不死人，只是累了他這做師父的耗損內力替他袪毒。

診脈結果確如素還真所言，體內真氣順暢無阻、脈象平穩，身強體健得與不久前那副病厭厭的模樣判若兩人。八趾麒麟鬆懈心中大石，白了徒弟一眼，粗聲道：「沒事就好，晚膳用了早點歇下，明天我要驗收成果，達不到我的標準你皮就給我繃緊點。無慾，你也是。」

類似狠話八趾麒麟已撂過不下千百回，這回理所當然也是純粹彰顯師父氣勢用的，並不預期能實現。對於兩兄弟常在他前腳出門後腳就偷溜的陽奉陰違行動，八趾麒麟早瞭然於心，儘管如此，他們依舊能順利完成他要求的進度與目標，他也就睜隻眼閉隻眼隨他們去。

八趾麒麟交代完後便離開，談無慾尾隨其後正要跨出門檻，背後卻傳來略微冰涼的觸感，素還真神不知鬼不覺伏至他身後抓了他一把，制止他離去。

「幹什麼？」硬氣回問，卻未甩掉貼在臂上的微涼手掌，他的體溫向來比素還真低上些許，約是這陌生觸感教他一時忘記甩脫他。

「你……叫無慾是嗎？」

※

「素還真，這個玩笑未免太幼稚。」雖一口咬定對方在惡作劇，談無慾心底仍是沒來由地一陣起伏難平。素還真的眼神不似在說謊，雖然他的演技可以逼真得連自己都瞞過，但到目前為止，他並沒有真正欺騙過他，況且，他也百思不出他騙他的必要性。

「你該很清楚我說謊與否。」

「哼，破綻。既識不得我，這句話的根據又是什麼？」他到底又想耍什麼花招？他不願自己被騙，卻也不希望素還真吐露的是實情。

「直覺，我雖忘了你，但我知道我忘記你的原因。」神態自若地說完，素還真鬆開手掌，走向餐桌坐定，開始慢條斯理地『收拾』餐盤內的食物，吃相優雅，卻是眨眼間就將食物一掃殆盡。

他悠哉的態度讓談無慾看得心火頻竄，努力壓抑莫名煩躁不發作，見素還真吃得差不多，談無慾正待詢問，素還真卻先開口。

「肚子好餓，等我吃飽再說……還有其他東西嗎？」八趾麒麟原慮及素還真病體初癒、胃口不佳，才把晚膳份量減去平常的三分之一，豈料這點份量壓根填不飽他。

「素、還、真~~」

「你怎麼這麼容易生氣？」像十分不明白談無慾為何咬牙切齒，素還真雪眉彎揪疑道。

不說還好，一說談無慾乾脆連『素還真』三個字都省了，扭頭便走。見狀，素還真像是登時茅塞頓開般，薄潤唇畔微漾淺笑道：「你走了就沒人幫我了。」

聞言，談無慾止住前行步伐，回首瞪問：「你說是不說？我沒閒工夫陪你打啞謎。」

將碗筷堆置整齊，素還真倒了杯冷泡茶，笑顏燦燦道：「我失去了一部分記憶……你要不要坐下來聽，故事還挺長的。」拍拍自己身邊空著的椅凳，素還真招手道。

「長話短說。」不明白自己在堅持什麼，但他就是不想依素還真的話行動。

「隨你。」聳聳肩，又替自己新斟一杯茶，抬頭問：「要不要喝？」

「素、」

「我失去的記憶全部都是有關於你的。」

「為什麼？」

「被饕餮吃掉了。」

聽聞素還真的答案，談無慾以為他在愚弄自己，臉色彈指間黯沉，雙拳握得死緊。「耍……耍人也該有個限度。」

「我常耍你嗎？」素還真認真問道，見談無慾白玉俊臉上青紅交錯，趕緊改口澄清：「我說的都是實話。」

「那你告訴我，饕餮在哪裡？」隱忍火氣接問。他逛遍半斗坪前山後壁，可從沒遇過任何奇珍異獸，遑論龍之子饕餮。

「就在越衡山山腰處的一窟洞穴裡，那窟洞穴是最近一次地牛翻身時山崩形成的。」素還真說明道。

「這……」這也太玄奇了吧？談無慾不敢置信地瞪著素還真，心裡倒信了他七八成。從以前，他就很容易碰上常人碰不上的怪事，就算他不碰上也會自己去找來湊，可無論哪樁都沒這樁離譜。「你怎會遇上饕餮？」

「我去探路時經過洞穴，不巧讓牠逮著了，牠本來要生吞我，幸好我機伶騙過牠。」

未回應，談無慾挑眉充作發問，素還真續道：「饕餮喜啖美味的東西，不管有形或無形物，饕餮都可以吸收。我跟牠說，一個人的成分太過複雜，有美好的有晦暗的，交雜一塊，不若純粹的美好那般可口，吃我不如吃掉我身上單純的美好部分。」

「牠相信？」

「饕餮是美食專家，但不怎麼聰明。」比比自己的腦袋，素還真自負道。

「哼，然後呢？」

「於是我便讓牠進入我的記憶，吃掉牠覺得美味的回憶，牠這才放過我。」

※

談無慾百無聊賴地閒踱於羊腸小徑上，漫無目的，讓知覺帶領他朝向未知的方向。回想起那晚素還真在房裡講的最後一句話，心裡百感交集。他惱他忘了他，然而倘若他忘的不是自己，也許他會更惱。

他沒等素還真把話說完，便逕自奔離他房間，素還真只是定定坐靠案邊，沒有追出門。往後的幾天，他也沒來找過他，師父驗收完功課就彼此作鳥獸散，他希望他幫忙什麼事，如何幫忙等事他一個字也未提。

看樣子，素還真是將自己徹底忘得一乾二淨了，但在八趾麒麟面前，猶是半點破綻不露，除卻他不再與自己形影不離這點外，無任何異狀，素還真日子過得愜意，徒留自己一人成天在那胡思亂想，好似失去記憶的人是自己，不是他。

「哼！」踢滾橫亙他足前的卵大石頭，談無慾洩怨似地冷哼出聲，視線追隨那顆被踢得老遠的石頭，落在不遠處傍溪掬水的白影上。

那是──素還真？環顧周遭環境，談無慾猛然驚覺，這個地方是素還真帶他共同發掘出的秘密地點，別說師尊，連愛哭愛跟路的無忌都不知情，他若喪失與自己相關的記憶，怎會知道這裡，難不成──他真唬弄他？

思及這層可能，談無慾怒火中燒，恰逢素還真汲水清理完門面，起身回轉正對上他深潭鳳眸，積累連日的不滿盡洩不留，指著素還真鼻尖道：「你！你不是喪失記憶，怎會知道這裡？」

被怒火橫掃的素還真，漾著莫名所以的迷惑表情答道：「我今天自己摸著索著，就亂逛到這兒來了，你生那麼大氣做什麼？」

「我……」半伸的手僵住，談無慾尋思道，這塊空間雖隱密，當初也是素還真告知他的，再度憑他自己能力發現這裡本非難事，是他讓滿腦妄測給牽著鼻子走，才會忽略這點簡單道理。「沒事，誰說我生氣，我問問而已。」可惡，怎他失憶困擾的卻是自己，而他卻像沒事人一般？談無慾愈想愈不平衡，一張玉容漲成蕃茄紅。

「還說沒生氣，臉都紅成這樣。」忍不住拆穿他。

「素還真~」

「好好好，別氣了，經過這些天時間，你考慮得如何？幫是不幫？」

「失去關於我的記憶，對你來說又沒損失。」看他這幾天過得舒服得緊，談無慾環胸賭氣道。

「損失可大了。」

「哦？看不出來。」不客氣地反向譏嘲。

「愈是棘手，愈要沉著以對，師尊不常這樣教導我們？」顯然談無慾不吃『師尊說』這套，素還真只好誠實道：「縱然於我不構成實質傷害，但我不想失去這份記憶。」

「為什麼？」

「我不習慣我們之間如此陌生，這應該不是我們慣常的相處模式。」

「嘖，你又知道？或許……我們本就不熟悉彼此。」

「你真這麼認為嗎？」凝視撇頭不語的談無慾半刻，素還真道：「我覺得你是在嘴硬，若我恢復記憶，你就不會這樣陰陽怪氣的。」

「陰陽怪氣？」音調拔尖。

「難道不是？依你方才的質問來推想，這裡應當是只有你和我知曉的地方，你會生氣大概是誤會我失去記憶的說法是在耍弄你。」頓了頓，素還真攤手道：「當然，你不幫我也成，反正不會有比現在更糟的情形了。」

「你可以找無忌幫你，不是非我不可。」嘴仍硬，心卻已動搖。

「無忌嘴巴不牢靠，師尊一套就天南地北洩光光，再說，我忘記的不是他，是你。」立定談無慾身前，素還真靈黠晶瑩的秋眸，閃爍意味深長的璀光。

※

越衡山腰，風景秀麗，相較中游處的半斗坪，位居中上游、地勢高峻外，也更為偏僻無人煙，因此保有豐富的原始林相，巨大的樹蔭似傘蓋，遮擋住高踞蒼穹的烈烈驕陽，底層陰暗潮濕、遍地亂石紛草，叢叢綠林滿目，藉地形地貌之利，形成諸多可供隱匿的藏身處。

素還真和談無慾相偕來至越衡山山腰，撥開層層扶疏枝葉密林，深入到幾不見天日的神祕深處。素還真指著前方崩石坍疊的地方道：「牠就在裡邊。」

「裡邊？哪裡有洞穴？」

「從這裡看看不出來，必須靠近到距離五尺左右才能看明白，裡面寬闊別有洞天，也正因如此，我才會失去戒心而被牠逮住。」說話時，素還真巧耳微動，又道：「你仔細聽，有沒有聽到不尋常的聲音？」

聞言，談無慾凝神傾聽，於一片蟲鳴鳥叫聲中，一道微乎其微的聲音異軍突起，再細聆，是陣低沉的、均勻的……鼾聲？擰英眉，談無慾神情古怪地回視素還真。

「牠正在睡午覺。」給予對方肯定的答案，素還真道：「所以此刻是最佳時機。」

「你打算怎麼做？」已吞下肚的回憶如何能夠取回？談無慾雙臂環胸、好整以暇問道。

「耶，對我有信心一點，回憶和有形的食物不同，雖有味道，卻不會被消化消失，自然可以再奪回。」明瞭談無慾未脫口的問題，素還真解釋道。

「方法？」

「催吐，饕餮嗜美食，貪得無厭，一沾著美味食物便欲罷不能；反過來，假如不小心吃下難吃的東西，就會狂吐不止，直到吐盡牠胃裡所有無形有形之物。也因為這樣，饕餮雖有張血盆大口，食道卻非常窄細，所有入口的食物都會在牠嘴裡過濾一番，再由食道吸收，以淘汰令牠難以下嚥的食物。」

邊說明，素還真邊從懷袋裡掏出一只紅色錦囊，倒出一粒夜明珠般大小的藥丸交給談無慾。

「這是十味丸，味道苦臭，又可催吐。當我被饕餮汲取回憶時，我是無法動彈的，且被吸取後身體也會短暫變得虛弱，無法催引內元，因此必須仰賴你由十尺外的隱蔽處，趁牠張嘴大快朵頤時，把這粒十味丸精準送進牠舌頭後方的食道內，同時，盡速佈下『八卦鎖元陣』困住痛苦掙扎的饕餮，不讓牠逃竄洞外。機會稍縱即逝，這次失敗，要再讓貪生怕死的牠失去警戒而上當，可就難如登天了。」素還真以耳語細聲叮嚀。

「交給我吧。」收下十味丸，談無慾自信允諾。「不過，你若還有『美味』的回憶，上回怎沒一併被吸收走？」

「記憶也要我回想牠才看得到，你以為我會讓牠看遍我全部記憶再來挑三揀四？」

「這麼說，你是故意挑有關我的部份讓牠吃？」不自覺地，談無慾扳起冷肅面孔，劍眉倒豎，使原就不十分易近的氣質更添幾分冷漠。

默視談無慾半晌，素還真無辜道：「你真的很愛生氣，我會挑你的部份，一定是因為那時候的我相信，關於你的回憶是美好的，是足以讓饕餮食指大動的美食，這樣不好嗎？為什麼你總要往壞處想？」

遺忘與談無慾相處的時光，連帶使素還真較以往更不刻意隱藏自己真實的想法，而這番赤坦的表述，反令談無慾有些失措，不知作何反應適當，可心情卻因此舒坦不少。

「我沒生氣，走吧，再晚牠就要醒了。」

※

兩人摒氣，躡手躡腳就著稀疏陽光照明之便，摸進亂石遮掩的洞穴，出乎意料地，洞穴裡竟比外邊還亮上一點，談無慾凝睛細瞧，發現洞穴亮光乃出自地面、洞壁上附生的多不勝數的螢火蟲，仔細區別，螢火蟲瑩綠色光澤中似乎挾帶銀白輝芒。「這是……」

「是饕餮身上的鱗粉，螢火蟲受擾會滅其瑩亮，屆時就得依靠鱗粉照明。」

一面低語交談一面深入岩洞，不知過了多久，鼾聲愈發響亮、震耳欲聾，兩人趕忙催元抵禦，而原先零星散落的鱗粉，至此已呈一大片一大片塊狀分布，銀柔光輝灑滿整個岩洞，螢火蟲的瑩綠光亮相較下顯得微不足道。

不身歷其境，難以體會造化之神奇。眼前倒頭橫躺一隻龐然巨物，似狼非狼的猙獰臉像，白毛鑲虎斑的鐵軀，獅尾尾端銳利如鋼針，光是一根龍鬚直立，就高過他倆。立足如斯巨獸前，頓覺自身之渺小。

饕餮巨口跟隨牠肚腹處均勻的起伏頻率而開闔，雷劈似的轟隆鼾聲洶濤般滾滾排向兩人耳際。

「牠張嘴時你仔細瞧，在舌頭後方有一圈以薄膜黏合的通道口，那就是牠的食道，只有在進食時那片薄膜才會打開。」

談無慾相準素還真所言的方寸之地，點點頭，銳眼迅疾搜索周圍一遍，低語：「那邊有塊突出岩石，大小恰可供我掩蔽，也方便我佈陣。」說完，俯身蹲低火速掠至他所指的岩石後方。

萬事皆備，素還真盯緊因呼息而巍巍飛飄的龍鬚，提氣蹬地抓穩龍鬚，使勁往外一扯──

「啊~~~」慘叫聲化作飛矢，以狠勁無比的力道與速度穿透岩層、穿破浮雲直射無涯晴空，岩洞教霹靂巨響撼得細沙紛落，頂搖底動。

「痛死小爺了，誰？是誰？」饕餮夯不啷噹翻滾起身，尖爪輕撫嘴毛邊缺了一根鬚的紅腫窟窿，紅彤彤的傷口滿佈井口大的坑洞，看上去煞是駭人，可那疼得眼眶浮淚泡、五官齊皺成一團的面貌又有些滑稽。

忍住笑意，素還真跳上一方高岩，放聲喊道：「正是素某。」

火紅眼珠子一轉，瞄鎖底下叫囂的小白點，饕餮瞇起妖異紅睛，發狠道：「小爺當是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不要命的傢伙膽敢太歲爺上動土，想不及竟是前幾日哭爹喊娘求小爺饒你一命的黃口小兒。你好，你夠膽識自投羅網，看小爺我今天還不把你活剝抹鹽風乾當開胃菜。」

一著利爪打門面襲來，素還真邊以八卦迷蹤步機靈挪換身形，邊老神在在道：「且慢，素某今日前來非有意冒犯閣下，實想商量利益交換。」

「利益交換？你當你是誰？還躲！」臉上的疼痛早舒緩，可心頭火難消，饕餮雙掌齊下，一心只想抓住這個雲煙似來去無蹤的白影。「要交易也成，先讓小爺揮兩爪消氣。」

「那可不成，要讓閣下揮上兩爪，素某焉能活命，捋龍鬚是不得已的下策，望閣下海涵。」素還真不斷上下左右飄忽移行。

「你倒有自知之明……成，就看你拿什麼籌碼作交易。」饕餮嘴上如是說，尖爪可沒閒著，照樣四面八方胡揮撲捉白影。

「我想拿其他記憶換回被閣下吃掉的記憶。」

「有比上次那個好吃嗎？」思及之前那頓美味大餐，饕餮只覺體內饞蟲一隻隻要造反似，不安分地在牠胃裡鑽蝕。原以為對付凡人該是手到擒來、易如反掌，饕餮並未動用真氣，幾刻對峙下來，爪爪撲空、汗如雨下、氣喘如牛，胃袋漸感空虛，不由得又急又怒。

「更勝百倍。」

「好，就信你這次。」豪氣收爪。

「請閣下記得，若殺了素某，可就吃不到我的記憶，最多這身皮囊。」

「嘖，小爺豈會言而無信？」無形體的能量遠超過實體，飽食美味回憶比大啖美味肉塊更吸引饕餮，吸收一頓無形美餐好幾天不用覓食也不感飢餓。「但你總得證明你的話，否則小爺不吃虧吃大了？」

確定饕餮不會毀約，素還真飄落牠爪前，昂首道：「真金不怕火煉，請閣下調息呼吸看看，有沒有什麼不同？」語出之際，素還真捏碎藏於掌中的黃綠藥丸，頃刻間，一股濃郁芬芳的香氣瀰散開來，集中盤繞於素還真身上，與他與生俱來的蓮香，混合成一種略帶甜味的清氛，吸進肺裡，像層薄而涼的水膜柔柔覆住肺葉，再沿著血液流竄全身經絡。

隱身奇岩後的談無慾自然也嗅到這股彷若仙界才有的清香，心念一動，明白這是素還真的詭計，他八成是竊了九大奇人捐集一成功力共同煉製成的『清珠』。據說捏碎清珠所散發出的香氣，連花仙都為之心盪神馳，更何況是貪嗜一切美好的饕餮，若再掺和素還真本身的蓮味，不逼得他心癢難耐才有鬼。

「這香味……這香味……」貪婪地大口吸著氣，饕餮浸淫在滿室誘人的香氛裡不能自拔，好啖的涎水潺潺不止。「好、好，小爺跟你交易，但我話先說前頭，你得先讓小爺吸食記憶，等小爺吃飽喝足了才會還你。」

早料及饕餮的要求，素還真輕笑道：「可以，只是閣下尚未說明要怎麼歸還素某記憶。」

「到時再跟你說。」

「恕難同意，我想先知道，這並不為過，承擔風險的人終究還是素某。」

「呔，囉唆，講就講，待小爺飽餐後，會吐出一圈泡狀物，刺破它記憶就會自動回歸你的腦袋，可以開始了嗎？」牠已抑制不住饞蟲作亂。

「原來如此，請。」

收到素還真的允諾，饕餮興奮地摩拳擦掌，牠先伸出爪子敲了敲素還真天靈，接著彎曲的利爪指甲漸漸抽長，原先的堅硬轉為軟韌，一條條如章魚觸手般滑軟、伸縮自如的指甲根根侵探入素還真腦髓，一吸，一粒圓狀透明物從頭頂被抓取而出，丟進巨口內。

饕餮大肆咀嚼之際，吸管似的指甲依舊忙碌地在素還真腦內摸搜。

談無慾躲在暗處，聚精會神地觀察饕餮咀嚼的動作，隱蔽在腥紅舌頭後的窄細食道隨著浪潮般起落的舌頭翻攪而時隱時現，一覷著食道洞開那千分之一瞬，談無慾翻掌輕彈，挾足內勁的十味丸疾射入食壁內。

見此舉成功，談無慾即自暗處現身，手結道印，口唸咒術，腳踏正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饕餮四周佈下八卦鎖元陣，八卦圖陣如炙熱的鐵鍊枷鎖，重重縛捆住饕餮。

糊裡糊塗吞下十味丸的饕餮，連談無慾在搞什麼把戲都無暇理會，十味丸一溜進胃腹，胃袋就像著火地滾絞不已，灼熱感自胃部向四肢百骸擴散，似要鑿穿堅硬表皮般磨人。

「嗚呀…好…好難……吃…苦…苦呀……」唾液不受控制地從巨嘴邊汨汨流淌，匆匆抽回利爪，饕餮捧著肚腹痛苦地在地面打滾，尾端尖針懸宕空中亂掃，猝不及防，掃向勉強撐住身子氣虛的素還真。「噁~~~該死，該死的愚民，敢…敢暗算小爺……嘔…嘔……」

話還沒罵完，饕餮忍將不住狂嘔，起初只是吐出一堆黏稠的膠狀體，待吐盡保護液，一圈圈半透明的粉狀氣泡接二連三從牠嘴裡冒出，昇騰至半空。

矯健接住被甩尾拋飛的蓮軀，談無慾抬頭看見數十來個粉狀氣泡，顧不得先檢視素還真傷勢，雙掌輕揚，細如牛毛的雨花針齊射而出，雨花針似有意識，分往不同目標奇襲，只聽得『啵啵啵』連數十響，粉狀氣泡被盡數戳破，暈化成一束束粉銀光線，刺射入素還真腦內。

「無慾…注意……注意那顆珠子…」素還真斷續的嗓音乍然響起。

談無慾定睛細審，在一堆黏呼呼的保護液中，隱約散發一道七彩流光，此時饕餮已因誤食惡臭的十味丸而痛厥過去，談無慾遂大膽撤去陣法，眉眼齊皺地將手探進那攤膠狀物，取出一顆通體縈繞琉璃色澤的碧珠。

走近素還真，談無慾面無表情問道：「這是什麼？」

已恢復所有記憶的素還真，很清楚談無慾的『面無表情』通常都是『山雨欲來』的前兆，他呵笑道：「我也不曉得，不過既是琉璃色，就叫它琉璃珠吧。」

「琉璃珠？說不定它還能辟邪，乾脆叫它辟邪琉璃珠好了。」皮笑肉不笑。

「這主意不錯。」

「素還真~」

什麼中途遇襲？這一切徹頭徹尾就是素還真計畫好的。『捕神錄」記載，天綻紅彩，乃異獸降世之徵。龍生九子，贔屭、螭吻、蒲牢、狴犴、饕餮、蚣蝮、睚疵、狻猊、椒圖。饕餮性兇猛、好食，然若其食同類或上階異獸之氣，會在體內與保護液相互融合，保護液之凝膠包裹住神氣，藉饕餮本身之血氣，孕育出具降魔袪毒效用的七彩琉璃珠。

素還真遇襲前一日，赭紅如血的詭異天象正預示了天降異獸，他定是循跡覓獲饕餮歇息處，再步步盤算兼拖自己下水。而素還真本身蘊藏麒麟川之氣，麒麟乃祥瑞神獸，神階高於饕餮，雖屬凡軀，其氣所造之琉璃珠不若正統琉璃珠具備伏妖降魔之神威，卻也足堪辟穢袪毒之用。

算準自己免不了要承接談無慾一頓怒焰，素還真不以為杵，從容解釋道：「饕餮現世千載難逢，辟邪琉璃珠若善加運用，妙果無窮，坐望良機流逝豈不可惜？」

「你總有自己的一套說詞。」

「這確實是我的想法，況且辟邪琉璃珠是我們一起獲得的，經我改良別具奇效，以後你若有需要，就可直接使用。」

「不希罕。」將琉璃珠塞到素還真懷裡，談無慾不屑一顧地往洞穴出口走，留下受傷的素還真單獨在洞裡。

素還真未出聲挽留談無慾，收藏好琉璃珠，他手指緊扣凹凸不平的岩壁坑面，借力使力撐起麻痺的下半身，因遭饕餮尾端兇猛攻擊，素還真的膝蓋嚴重挫傷，小腿也被尖尾劃破，一道又深又長的傷口皮開肉綻、鮮血直流，幸虧沒損及筋脈，尚能跛行。

扶著岩壁，素還真一步一步慢行於冗長地道內，沿途螢火蟲數量愈見稀少，代表自己離洞口愈近。終於走到入口，不出他意料地，談無慾正斜倚洞口岩壁處等待他。

見到素還真血色漸失的潤頰與幾乎要癱軟的雙腿，談無慾彎低身子，一言不發，雙臂繞後，示意素還真靠將上去。

素還真也沒遲疑，臂膀一環，穩妥上背，鼻端恰巧湊在談無慾雪白髮根間，淡雅的萬年果香氤氳胸臆。

揹起素還真，談無慾趁天色未黑，加快腳程趕回半斗坪。

一路雖顛顛簸跛，然靠在談無慾背上仍稱舒適，加上他多日未有安眠，輕微的顛簸與規律的心跳聲反倒似搖籃般催眠著他，濃濃的睡意悄然爬上素還真沉重的眼皮。

「無慾…不…生氣了……別…生氣了……」素還真含糊喃道。

然而，未來得及等到回應，素還真已在談無慾背上入眠，確定素還真再不可能聽到他的回答時，談無慾才輕道：「我才沒你說的那麼……愛生氣。」語畢，一朵淺笑隨自輕綻。

不論失憶與否，素還真都讓自己哭笑不得，既在意又惱怒，但不可否認的是，他依舊習慣，記憶中有自己的素還真。

※

晚風習習，吹皺一池碧水，清雅亭閣內，寧謐依然，芳馨依然。

素還真自悠遠的夢境裏甦醒，細微的掙動驚擾輕靠床柱假寐的談無慾，他低溫的掌正覆裹著羽被上微涼的手臂。

類似的涼溫，在輾轉數百年後，又重新相觸。

「醒了？覺得如何？」細長不減英挺的眉宇朗朗，談無慾問著意識顯未凝聚的素還真，語氣挾藏一絲難察的溫柔。

轉轉烏潭似的深邃幽眸，素還真像在釐清現實與夢境，半會兒，他木然問道：「你…是誰？」

身軀一震，複雜的流光須臾閃過談無慾變化莫測的灑逸臉龐，爾後，他輕掀唇瓣道：「這麼多年了，你的無聊還是無藥可治。」

「呵……就說你看得出我是否說謊，我瞞不過你。」

「是瞞不過還是不想瞞？」

「你喜歡哪一種？」繞了一大圈，日與月終究還是並肩而行。曾經了解的，如今會更了解；曾經不夠了解的，如今也能徹底釋懷，合該是順乎天理、順乎自然的日月相惜。「即使不完全，你卻是最接近『素還真』的人。」

「……你也是最接近『談無慾』的人。」此刻，他忽然有些明白，自己為何不十分願意親見素還真的弱態，原來那不只會擾亂他向來自持清冷的心緒，也會讓他說出平日說不出口的話。「你夢見了嗎？」

「……再讓我睡一會。」同命丸毒性強，副作用也厲害，他的腦子大多時候都是昏昏沉沉、不知今夕是何夕，而且……疲倦感似無止境地一波接一波捲湧。

「嗯。」感受到掌下手心紮實的反握，談無慾不再多問，欲讓素還真充分休息。

「雖然起初是我主動設計的，不過我後來卻是想著，琉璃珠拿不到也無所謂……記憶卻不能失。」倏然，素還真徐道，掩閉的瞳眸未見睜開，手心緊纏。

輾轉數百年，低溫的兩掌，又重新相觸。這一次，他沒甩掉他，他則緊握他。

談無慾低笑，笑渦迴旋於清瘦頰上。素還真淺笑，笑容浮映在接續的夢境裡。

※

──原來辟邪琉璃珠是這樣來的啊，難怪談仔每次看到你臉就臭得跟什麼一樣，有你這師兄是他前輩子造來的孽。
──這倒是，無慾是沒朱壯士『好福分』。
──嘖嘖，拐彎損人來著？
──豈敢。
──不過說真的，藥師我了解你的心情。
──所以說，無慾應該和朱痕很投緣才對，可惜沒什麼機會讓他倆認識。
──這麼沒良心的話只有你說得出口，不過......還頗有道理的。
──過獎，再下一局嗎？
──還賭？不怕血本無歸？
──各有勝負，戰局正僵持待分高下呢，還是......藥師沒精采故事可講了呢？
──笑話，我是怕你又輸給我，逼不得已只好把你的醜事全抖光......如若這樣，我壓根不用開什麼風鈴館，乾脆開個鋪子賣武林神人的秘辛，一輩子不愁吃穿。
──藥師不是說你我只是陌路人，今天聽了明天就忘？
──唉呀呀，說得是，看來賣秘辛是妄想，我還是認份地開我的風鈴館好了。
──那素某就自薦當第一個客人。
──哈~~開得成的話，送你都沒問題。
──會的，只要藥師願意，一定開得成，一定......

月石

2008-05-26 07:32

很喜欢大人的文呢，
素素和小谈的性格把握的真好，
素素的爱装无辜和小谈的别扭都好有趣。^0^
少年时期的半斗坪生活，
相互比斗相互帮助的真情流露，
真的是让人感动，
也好高兴小谈最后终于明从暗出脱胎换骨，
与素素又重回到了以前的相处模式，
日月共撑一片天。^^

櫻凝	2008-05-26 10:03
大人我太爱您笔下的素素了！ 1ku2e]z 聪明狡黠，完全的腹黑款！又有种跟温和柔顺的感觉！ IA$:r@QNx8 而且文章的情节结构都很完美！ ]%0CDY6`N 很久没看到这么有爱的文了！感谢大人！

小蓮

2008-05-27 06:02

(先頂個蓋....預防一下^^")
其實,小蓮從頭到尾以為素素都是在設計無慾,甚至連那異獸饕餮都是素素自己隨想而來Orz
^^"看到後面,我可以明白是真的有這隻...不過,究竟是否素素真把那記憶拿來貢獻給異獸...
噗~兩個想法,一個的確可能...因為危及性命了,不得不給!
第二個可能是...從頭到尾都是素素設計的(毆)...以素素的精.皮...這也不無可能呀XD

PS:不過,也只有素素敢這樣〝翹課〞,然後到太歲爺上動土....(撫額頭+冒汗^^bb)

很喜歡小談背著素素這一段!
他們不只是最接近彼此的人,更可說是最了解彼此的人...
ㄧ個閉口不求助(哈...說不定他明白無慾再等著他)
ㄧ個要幫忙卻不明說(無慾果真是實際行動派XDD)
瞧~這兩個不都嘴硬^^"

(看著素素入睡時,仍喃語著要小談別生氣的話...真是太...口愛囉>///////<)

是說,一個平日少見他弱態的人,一旦見其樣...真的會直接牽動內心深處,那樣的影響的確是令人難以抵抗的!!

(即使是短短的對話,還是愛極了小d所寫的素素和藥師的互動呀~~~^O^)

devil

2008-05-28 03:54

月石您好
非常感謝您的喜歡
正是對素談兩人的年少時期非常有興趣
加之劇情裡對辟邪琉璃珠來源的留白
才想著要替他們兩編出這段故事^^
日月一片天，確實是美好的景象
感謝回言

櫻凝您好
我也非常高興我筆下的阿素能得您所好
每個人心中的素還真都不同
不敢妄想能得到多數人的認同，但至少我寫的是我心中熟悉的那個素還真
得到"有愛"的評論讓我很是欣慰，正是有愛，才會提筆寫之
感謝您的回文和小花

小蓮安
這篇有收在韶華本子裡說，小蓮應該看過了
是真的有饕餮
而且阿素接近牠被牠吃掉記憶都是阿素自己設計的沒錯^^
所以小談才會火(雖然也沒真的很火)

其實兩人在我眼裡都是行動派的，只不過阿素有時候顧忌會多一點
這篇我很努力把它寫成月餅，雖然說自己看起來還是很日月(淚)
不過我堅決認為，這裡的素素有柔到(→完全是自以為)

感謝小蓮的喜愛啊
阿素和藥師的互動，是我對原劇最大的怨念Orz
感謝回文和小花

小蓮

2008-05-28 06:43

引用
下面是引用devil於2008-05-27 19:54發表的: jf&B5>-x
月石您好 T8<pb^#
非常感謝您的喜歡 H#H@AY3Y
正是對素談兩人的年少時期非常有興趣 ~o{GQ>
加之劇情裡對辟邪琉璃珠來源的留白 Y-2IAJHS8
才想著要替他們兩編出這段故事^^ v.iHgh
.......

驚@@"
那為啥我會沒有印象...
....等等得找出這書來瞧瞧?!

耶~這麼說真的是素素拿跟小談的記憶來設計?!
噗...真是...心機的素素^^"

月餅或者日月都好,我努力依著標題的引導...將他看待成月餅!!
有啦~素素的受傷與被揹著...還是有月餅的感受啦(眾:切~這啥認定==)

1330394	2009-09-21 17:53
非常不错的文。实在太可爱了

飛雪玉華	2017-09-04 10:32
非常愜意，日月二人這樣相處，和原劇一模一樣，正好聽到一句歌詞 7bV(eV “韶華飛落碧玉簪”不論是少年同修，還是藥師白蓮共聊佳話，最後日月才子再携手破敵， NS<C"O 都很清雋美好。 Vz.G!*>Dg 長亭短亭又一程風月且同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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