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0 （苍墨/赭墨）半分缘，第十節，28F 布布文學三十六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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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vina

2008-06-26 04:33

一

道境已入秋，玄宗地界内，葱茏山峦，油绿树林和茂盛草地皆渐化作满地金黄。这夜月色凄清，丝丝寒意随夜风弥漫，寂寥道路上，却有一人缓缓而行。月色如水，映着他俊秀的眉梢眼角，洗过他天青色的道袍，青蓝发丝在夜风中拂动。缓缓绕过蜿蜒山道，一棵粗枝茂叶的古枫从山壁后探出来，虬枝伸展，势若华盖。

来人在这株老枫树前负手而立，夜栖树梢的鸟被惊动，扑棱着翅膀看看他，又缩起脑袋睡过去。墨尘音淡然一笑，执起搭在肩头的拂尘轻扬，拂去了遮盖树身的斑驳泥土，显出光滑的纹理。轻抚冰凉微润的树身，墨尘音的手指顺树皮走向勾勒过去，直摸到个浅浅的刻痕。他的笑凝固了，眉宇间现出一丝惆怅，轻不可闻地叹一声：已过这么多年了。

一蓑烟雨入山去，相忘江湖不知年。

墨尘音拜入玄宗修道已逾百年，软红十丈，繁华千里，均已渺若天外浮云，多年来，他潜心修行，道法剑术皆日渐精进，然而，越专精，反越觉自身渺小，仿若天地间一抹孤鸿，茫然不知归处。墨尘音轻轻抚摸树身的刻痕，这是自己初入玄宗时刻下的。那时，自己只是平凡少年，虽入了玄宗，清修之余仍有玩心，那年五月初五，下了晚课，自己一人行至此，为此树风采折服，不由在树身上刻下日期，发誓待道法大成，再来拜遏此树。

道法未成，自己却先来了。

墨尘音陷入沉思，心头有些许苦涩，修道百年，虽消去了俗世浊欲，心中却另有困惑诞生，这份渺小的忧虑是否是自己想多了？天地鸿蒙，万古长空，人之孑然一身，究竟将归于何处？圆月升到了山巅，皎皎清辉遍照四野，宁静的玄宗地界仿若仙境。墨尘音默立一阵，正准备回去，一阵若有若无的琴声飘来。

夜色静谧，月华如水，空中弥漫淡淡薄雾，就在重重山影间，一缕琴声幽然而至。墨尘音一愣，还有人在附近？他抬头循声望去。

“……好友，好友？”突然，熟悉的声音飘进墨尘音耳内，带着几丝焦虑，几丝急切。墨尘音眼前一花，四周景色渐渐扭动，慢慢溶入周遭黑暗中——对了，这是梦境。他动动手脚，慢慢睁开眼，第一个映入眼帘的，是深红色发丝，和一张端正俊逸的脸。“赭杉……”墨尘音看他眉头顰起，面带忧色，不由一愣，轻声问：“怎么了？”

“你醒了就好。”赭杉军放松眉头，轻抚开墨尘音额上头发，露出他寒潭般深邃，秋水般温柔的双眼，看着内中自己的影像，语带一丝忧虑：“疼得厉害吗？我见你睡得不稳，可是发噩梦？”“无妨，我只是梦到过去的事。”墨尘音闭闭眼，撑着想坐起，胸口突来疼痛，伤处传来一股股压迫，顿时让他呼吸一窒。赭杉军扶着他肩头，让他坐起靠在自己身上。低头细看他神色，见他脸色苍白，额头渗出些冷汗，轻轻替他擦去，微微叹气道：“还说无妨，伤处魔气入体，扰乱真元……”说到这儿，赭杉军低头不语，搁在他肩头的手紧了紧，轻轻摇摇头。

两人同修多年，素来亲厚，彼此默契早已融入骨血，百年来同进同出，连同榻而卧的机会也不少，但两人皆修道清心，并未做其他非份之事。此刻靠在赭杉军身上，墨尘音只觉心安，沉默片刻，出声问：“我的琴呢？”

“在那里。”赭杉指指角落的矮几，墨曲琴静躺几上，琴身纤尘不染，木质泛出隐隐幽光。墨尘音转头看见，微微一笑。知他心头所想，赭杉军按住他：“伤未好，不可妄动真气。”

“只是有些闷，想抚琴一曲。”墨尘音一笑，赭杉军却不为所动：“瘫在床上如何抚琴？好好养伤，待痊愈之后去院内抚琴吧。”“赭杉，你啊……”墨尘音知他性格刚毅，极重原则，既不许，这琴定弹不成了，索性话题一转，仰头问：“赭杉，我的琴音是否流于婉转，失了浑厚？”

赭杉军闻言一愣，墨尘音这样说，定有心事，略做思索，他答道：“就我看，你琴音虽醇和流转，但内蕴锋芒，起伏有致，进退合宜，深得以柔克刚之精髓……”

“你可知我方才梦见什么？”墨尘音支起身子：“我梦见当年在封云山上遇到苍的事，若非那夜遇到他，听他讲音律琴韵与道法的学问，恐怕至今我也不会抚琴。”

赭杉军“嗯”了一声，拉他靠在床头，不经意的问：“说起来，你那次和苍都谈了什么？回来就说要跟他学琴，我本以为你是一时性起，你却当真了，法剑也请了来，墨曲一出……”

“赭杉，你消遣我。”墨尘音轻笑，正待说什么，忽见院内法阵流光，一封咒符稳稳飞来，赭杉军接过一看，原来是宗主有事相召。他虽担忧墨尘音伤势，但宗主之请不得不去，赭杉军摇摇头，回头扶墨尘音躺下歇息，叮嘱他不可妄动，转身离去了。墨尘音靠在枕上，闭目调息一阵，觉伤口疼痛轻了些，便又坐起来，忽然忆起方才梦境，心下一阵惆怅。

那夜的月光是少见的苍凉，凄凄惨惨，泛着青灰的白色；掠过松涛的晚风裹着霜，刮起丝丝冷肃，平日里的虫鸣鸟啼，都在深秋夜沉默，自己孤身一人，独立寒秋，正为苦思不得而焦虑时，传来了一阵若有若无的琴声。

那琴声初时很细微，若有若无，让他疑心不过是听错了，然而再听，却发现它的确存在，幽幽呜咽，些微颤音，像一根钢针轻轻挑破黑夜的帐幕。墨尘音凝神静听，从黑暗中捕捉流动的琴音，四周寂静的深夜变得朦胧，淡淡琴声却越发清晰起来，渐渐变得响亮。仿佛一股清流从极远的高山之巅蜿蜒而下，顺流而来，这股清泉跌宕着，跳跃着，在岩石间敲击，在树根下回旋，奏出千回百转的音调。突然，在这祥和融洽的底蕴中飞出一根银线，高高抛入天际，带起清脆高亢的回响。清流在渐渐激昂的节奏中奔涌，不断变得厚重，带着雷霆之力，直汇入大海，成为怒潮！惊涛腾空而起，直上天际，声若雷鸣，气象万千，墨尘音仿佛看到海天一色，看到翻涌的危澜，奏出让人目瞪口呆，眼花缭乱的华彩。

就在墨尘音要醉在这天海合一，气势磅礴的壮美交响中时，突然，琴音一变，一缕清风急急掠过，清亮高亢的弦音仿佛日光刺破乌云，又如白鹤起舞，从片片惊涛上飞过，压过狂涛，在海面翩翩起舞……怒潮褪去，风平浪定，天边层云开合，碧空再现，一缕清风悠然婉转。琴声渐渐低下去，只余一丝如诉如泣的回响，如幽咽，如叹息，渐渐远去，没入沉沉的黑夜，四周依旧月光如水，天地萧然。

墨尘音听得呆了，耳中还充斥着这海潮般磅礴，天空般壮阔的琴音，心中如同擂鼓一般，直到最后一丝琴弦

lavina

2008-06-26 04:38

二

墨尘音在夜风里奔跑，琴声静下去，似乎连最后的余韵都消逝在沉沉夜色里。他有些焦急，怕赶不及寻觅弹琴之人。四周寂静无声，琴音已全无踪影，他甚至怀疑方才只是自己听错了，陷入一个绮丽而壮阔的梦境，在变幻莫测的华章里载沉载浮。

幸好，片刻后，琴声又响起来，就在墨尘音的前方，转过一个山坳，再掠过几片凋零的桂树。墨尘音慢下脚步，轻手轻脚地过去，生怕打扰了这位抚琴之人。方才心里的激狂和波动慢慢归于宁静，琴声就在眼前，他反倒不急了。这次的琴声是忧郁彷徨的，像浪迹天涯的游子默对惨淡夕阳，愁肠百转的调子在琴弦上流动，慢慢挣脱沉闷与压抑，像一朵花终于露出它在漫长时间中孕育的美丽，它努力向上伸展、绽放，渐渐成为圆润丰满的调子，舞动着，跳跃着……

一曲弦歌，从凄切、到平和，再到看尽沧桑后的悠远喜悦……

墨尘音朝琴声走去，心里涌动惊叹，一把琴弦，也能凝聚天地万物的音色，让听者的情绪随他手指翻飞而起伏。墨尘音似乎看到抚琴者修长优美的手指从细细的琴弦上抚过，拨动银色丝弦，漾出或喜悦、或忧伤、或婉转、或壮美的礼赞。

转过山坳，岩上正有一人临风抚琴。逆着光，墨尘音看不清他的样貌，只见长长发丝拂动，随他抚琴的动作起伏，衣袂飘飘，手指轻扬，一挑一拨、流水样的音调从他手中飞出，这一曲正奏至高潮，他指下弦音铮铮，奏出眼花缭乱的交响，直如百花齐放，整个天地似乎都随着他的指挥唱响。墨尘音眼中只有这人的一举一动，脚步不受控制地走过去。

突然，抚琴之人扬起右手，五指在琴弦一压，华彩绚烂，让人心醉神驰的琴声嘎然而止！墨尘音胸口顿时一窒，只觉空落落的。抚琴之人猛然回过头，盯着不请自来的墨尘音。云雾流动，遮住了半边月亮，一瞬间，墨尘音只瞥见此人凌厉的眼光，似怪罪自己扰了他的雅兴。

“墨尘音为道友琴声吸引，冒昧叨扰，万望海涵。”恭敬施了一礼，回忆方才绝俗的琴音，墨尘音有些懊悔，此刻来访，不如依旧远远站着，静听他弹完这一曲才好。

“无妨。”对方并不介意，起身朝他走来，回了一礼：“苍不知墨尘音师弟在此，怠慢了。”他声音浑厚温润，隐带铮然回响，仿佛一架优美的古琴。墨尘音一楞，竟然是苍！六弦之首鼎鼎大名，历来为玄宗之傲，不论道法、剑术、音律皆为翘楚，极受宗主推崇。自己入门时间尚浅，苍之大名虽如雷贯耳，但自己与他并不熟识，也不曾交谈，不过在玄宗内远远见过几次。想不到，他竟在深夜里，独自于荒僻无人处抚琴。

“见过苍师兄……您知道我？”墨尘音颇为意外，忍不住问。本以为像苍这样的人必定眼高于顶、目无下尘，况他身在六弦，对四奇之末的自己，定是不认识的。

“四奇的小师弟，入门时日虽不长，天赋却极高，你几名师兄都曾夸赞你，我如何不知？”苍一笑，月光投影在他身上，朦胧中越发显得气度高华，俊美飘逸。墨尘音几乎要怀疑，方才自己感到的凌厉眼神和肃杀锋芒，都只是错觉而已——但他既是苍，杀气和魄力便是理所当然。

“打扰师兄抚琴雅兴，真是对不住。”墨尘音叹了一声，看着静放在一旁的怒沧琴，“不过……实在想不到，世间竟有这样绝妙的琴音。”

“谬赞了。”苍微微摇头，走回琴边，请他也坐在一旁，手抚琴弦，弦音流泻，若清泉洗心，墨尘音紧绷的情绪慢慢放松下来，看着苍在怒沧琴上拂动的手指，眼中不由流露羡慕神往之色。看到他的表情，苍微微一笑，问：“师弟循琴声而至，也是通音律之人，方才几曲，你可认识？”

墨尘音摇头：“墨尘音驽钝，师兄所奏应是三首曲子，我只听出《云门九霄》与《六列》，第一首却是初次听闻，师兄见笑了。”

“好见识。”苍点点头，又问：“依你所闻，那不知名的曲子如何，可有什么不足之处？”

墨尘音回忆那震撼心灵的曲调，心中默想片刻，长叹一声：“若硬要说不足，便是这曲实在太过激荡人心——其细微处如松间清流，高亢处如怒海狂涛，轰鸣震荡，势吞天地，吾之寥寥数语，实难尽其妙之万一。”顿了顿，他又叹道：“……此曲非凡，若将真气灌注其中，怕会成为制敌利器；但正因其壮美，对弹奏者的要求恐怕也极高，稍有不慎，恐会反伤己身……”忽觉这话不妥，墨尘音忙住了口，对苍歉然一笑，暗暗埋怨自己唐突，以苍之修为，何须自己提醒。

听他所言，苍面上淡然，心中却既惊讶又遗憾。墨尘音于音律竟有此领悟，不学琴韵实在浪费了，但四奇之事自成一派，自己无法插手……罢了，顺其自然，若墨尘音对琴艺有兴趣，自己点拨他也并无不可。同好易得，知音难觅，六弦所长的乐器各不相同，在孜孜以求的琴艺上，苍依旧是孤独的。

见苍不语，墨尘音有些紧张，对这位高高在上的玄宗首徒，他本就心存敬畏。正忐忑间，忽听闻苍道：“那曲子是我自己作的，天波怒潮曲。”

竟是他自己谱的曲子？墨尘音暗暗吃惊，心下对苍愈加佩服，不知说什么才好，苍看了他一眼，不经意的问：“我偶尔会来此处弹琴，夜色有利静心，此处僻静，也不叨扰同修歇息。师弟深夜在此，可是有事务在身？留你闲谈，可会误了你的事？”

“不，墨尘音并无事务在身，只是……”略觉尴尬，他不知如何向苍说起心头的疑惑，讲这些，是否交浅言深了。

“可是在修道中生了迷惑？”

“……是。”墨尘音低头，果然被苍看出来了。

“是怎样的疑惑？”苍问，手指轻舒琴弦，悠扬乐音流泻而下。

lavina

2008-06-26 04:40

三

月华流转，寂静山坳间，树影片片，流泉潺潺。听完墨尘音欲言又止的诉说，苍莞尔一笑：“原是为此烦恼，这是好事。”墨尘音闻言一愣，极是不解，苍手指在琴弦上一抚，真气荡漾而出，形成一圈淡紫色光晕，光晕围绕苍荡漾开，停驻在墨尘音身畔。苍声音醇厚柔和，指着这轮光华对墨尘音道：“你看，这圈中便是你入门时的学问，圈外是你尚不知的学问。”说完，苍手指在弦上一拨，清音直扣人心，一轮新的光晕散出，取代了先前的光圈，这一轮华彩扩散开来，将两人笼罩在内，淡淡光晕流转，越发显得圈外夜色深沉，圈内道法庄严。

“师弟，这就是你现金所知的学问，所学越多，所知越多，未知展现于你的也越多。道无尽，妙无穷，宇宙洪荒之法，岂可于朝夕穷尽？”苍看着墨尘音，微笑道：“人力有时而止，修道人顺天而行，敬畏天理自然也是应当，有不知，有不能，皆应坦然面对，不要让万象之精妙成了你的负担才对。”说完，手指一翻，铮然弦音再起，如潇湘云水，泛着荡荡的波涛，直溶入水天一色的远方。

墨尘音沉醉在幽远宁静的琴声中，思索苍的话，心中焦虑渐渐平静，困扰多时的问题一一迎刃而解。面露微笑，他看向苍，正想向他致谢，抚琴的苍也正好看着他，眼中流露欣赏之色。两人相视一笑，竟有了多年相知似的熟悉感。一曲弹罢，苍看着他问：“如何？琴韵可洗心，师弟现在应平静许多了吧？”

“多谢师兄。”墨尘音点头：“听师兄一言，方知吾之焦虑，不过庸人自扰。”看着苍手下的琴，他犹豫一下，说道：“师兄这张怒沧琴，既有道法玄妙，又有天地自然，更有灵韵流声，实在妙不可言……”

“……知音难觅，空余弦响。”面对墨尘音的夸赞，苍淡淡一笑，扭开头，露出些许寂寞神色，低头看着光洁优美的怒沧琴，手指轻拨，几缕琴声萦绕在寂静的夜色里。“此琴于吾，非只是怡情养心、炼化道法的工具，只可惜，身边无人共勉这份执着，同修同修，所修不过道法剑术，琴艺上始终无人能与吾一道精进，不免寂寥了……”说完，他看向墨尘音，眼里浮动一丝期盼的光彩，很快又沉下去了。

沉浸在回忆中，墨尘音嘴角轻扬，换平时，自己恐怕会对苍的邀请和期盼视而不见，毕竟他是六弦之首，自己却身在四奇，玄宗鼎盛，弟子众多，纵是清修道门，也总有许多不可言说的烦扰之处。但那夜，看着他眼中的光彩，自己竟脱口而出：“不知墨尘音可有幸与师兄做个知音？”

苍眼中跃过惊喜，却不说什么，只以询问的眼神看着他。墨尘音起身，恭恭敬敬朝苍施了一礼，诚恳地说：“今夜聆听师兄天音，实妙不可言，叫吾艳羡万分。临渊羡鱼，不若退而结网。烦请师兄教吾琴艺，墨尘音虽驽钝，必每日勤学苦练，不敢妄与师兄比肩，但求能窥琴艺奥妙之万一，与师兄月下对弹，解高处不胜寒的寂寥，此心足矣。”

“好会说话的师弟，快坐下。”苍一笑，身上飘渺冷漠的气质淡了许多，显得亲切温雅。拉墨尘音坐下，苍执起他的手看了看，笑道：“骨骼修长，肌理光润，师弟有一双擅拨弦的妙手，不过……”语气一转，他郑重道：“道之修为贵在坚持，琴艺也一样。师弟若要学，就得做好准备，苍执着琴艺，并不好蒙混，相反，以你天赋，我只怕得更严厉些，否则浪费了美玉良材，埋没了弦上佳音，那才真可惜了。”

“请师兄严加教导。”墨尘音一笑。

回忆起初学琴艺的日子，墨尘音躺在床上越发难熬，看看天色尚早，赭杉应该不会回来，他偷偷下了床，忍着疼痛朝搁墨曲的矮几挪过去。方坐下，额上已渗出冷汗。略作调息，他按上琴弦，轻轻一揉，清亮琴音袅袅而起，奏响一首悠扬的画中仙。弹到中途，便有力不从心之感，墨尘音不强抑伤痛，缓缓调子，调整体内真气，顺着伤势而走，手下琴音越发舒缓宁静。一曲终结，胸口已不那么疼痛了。

果然不错。墨尘音心内暗道，苍曾说过，琴虽可作武器，但绝非只是武器，弦音之妙，在其变换无穷、游刃有余。抚琴不可一味压制，也不可只是输出真气，应进退得当，圆润有余，琴与人便如天地一体，鼎炉交汇，所给予人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墨尘音依苍的教导运转周天，发现对伤势有益，便又弹了一曲。这是自己初学琴时苍教的几首曲子之一，旋律优美简洁，对技巧的要求也不甚高，但情韵优雅，婉转动人。

记得初闻此曲，自己便大为喜爱，问此曲何名，苍却顾左右而言他，后来才知，这竟是苍答应教导自己弹琴后，专为自己谱写的。自己当年只知曲调动听，如今琴艺精进，复奏此曲，越发深刻理解此曲之妙，也愈加感念苍的苦心，佩服苍的高深造诣。此曲简洁流畅，优美旋律中蕴含着对指法的严谨苛求，运用技法不多，但都是最基础、最重要的，既需指头上扎实的基本功，更需内心里深厚的领悟力方能弹好这曲，奏好这一曲，今后再往高深的学，更有事半功倍之效。

或许，自己能在短短十数年中琴艺大进，非自己天赋高，而是苍的苦心教诲之故。墨尘音突然觉得，苍是极寂寞的，至少，在他孜孜以求的琴艺上，他走得坚定而萧索。他心中沉淀着那样丰富的学识、高深的领悟，却无人可解、无人可诉，自己机缘巧合，贸然闯入他孤独驻守的领域，窥探到一个五光十色，万象流声的繁华世界。苍很忙。六弦之首、玄宗首徒不能只是琴弦上的守望者，自己于琴声中的生涩摸索，还是让他十分惊喜，进而投注了极大精力。

知音难觅，空余弦响……

想起那夜苍的叹息，墨尘音心里微微刺痛，这样的孤寂不知在苍心里压了多少年，才会在自己面前吐露一二。回忆自己学琴这一路，竟都是苍亲手打理，练习的琴是苍所赠，一弦一柱都由他亲手调试好，每一支新曲都是他谱给自己。苍毫无保留，倾囊相授，将对琴艺的心得悉数教授自己，这份情谊亦师亦友，沉甸甸的分量让墨尘音既感动又惭愧，从不敢奢望在琴艺上超越苍，但也力争同他比肩和鸣，否则，如何对得起这番苦心？

想至此，手下音调一转，慨然翻作《七德》之音，豪迈壮阔的调子刚起，忽然眼前一花，抚琴的手指已被一道红色身影按住。

lavina

2008-06-26 04:41

四

“墨尘音。”赭杉军低沉声音中隐带怒意：“吾走前如何叮嘱你的？伤势未愈，不可妄动真气，你还敢弹奏《七德》。”

“啊，赭杉。”墨尘音暗叫糟糕，这下被抓个正着。赭杉军摇摇头，拉开他放在弦上的手，扶他站起来。墨尘音靠在他肩头，说了声多谢，赭杉军眉头一挑，忽然将他抱起，放回床上，依旧盖好被子，拿靠垫放在他背后，扶他倚着垫子，将他头按在自己肩上。墨尘音知赭杉动怒，一言不发，默默靠在他肩窝里。赭杉军试了他脉息，见无大碍，在他耳边低声道：“阳奉阴违，看来只能将墨曲先拿到我房里，等你伤势好转后再物归原主了。”

“啊？赭杉，我只弹了一曲。”墨尘音一惊，琴要被他拿走，伤好前自己是绝计碰不成的，忙抬头解释道：“弹的还是苍教我的初学之曲呢。”

“嗯，我听到了。”赭杉点点头：“先前我便回来了，见你想抚琴，弹的是初学之曲，无需动用真气，就未打扰你，伤后偶尔怡情也可，免得你躺在床上太闷。但《七德》这等武乐，非你现在的身体能驾驭，我必须制止。”

“制止得好。”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苍飘然而至。见他前来，两人都有些惊讶，赭杉军起身相迎：“好友？怎突然来此，你不是依宗主之命往苦境圣域了么？”

“赶回来了。”苍走进房内，不及同二人见礼，直趋前细看墨尘音脸色，见他容色如常，只是比平常苍白清瘦些，放下心来。坐在一旁，转头对赭杉道：“吾听闻师弟为魔界重伤，急从万圣岩赶回来。看起来，墨尘音伤势已得到控制。”说着，将一个锦盒递给墨尘音：“此乃万圣岩所制秘药，对清除魔气、稳固真元有奇效，师弟每日服用一次，于伤势大有助益。”

“多谢苍师兄。”墨尘音接过药，朝苍感激的一笑。苍点点头，面上是一贯的平静，深邃沉静的眼中却涌动着别样的情丝。瞥见他眼底波动，赭杉军心头一跳，生出一丝警觉，再细看去，却和平时的苍并无分别。

“好友，师弟如何受伤的？”待墨尘音收了药，苍问赭杉军。

“他在道境边界遇到魔界伏兵，还有两员魔将……”赭杉军为墨尘音拂开脸颊边长发，简单讲述了当日事由。苍默默听着，待他讲完，思索片刻，点头道：“魔界蠢蠢欲动，道魔终不两立，或许终有一场大战。”苍语气低沉，赭、墨两人也静默不语，彼此心里对未来可能的风雨都有了准备。

“除魔卫道乃玄宗天命，两位好友莫要忧虑。”苍出言安慰，轻轻执起墨尘音的手，探了探他脉搏，点头道：“师弟此次受损不轻，现今真元漂浮，气海虚空，万幸未伤及元身，不过，如今切不可妄动真气，须好生休养。吾教你琴艺，是为修心养性，佐你道法，绝非让你摧残自身。”说到此，苍语气严厉起来，眼中显露不容辩驳的坚定。墨尘音见他动怒，连连称是，谢过师兄关心和鞭策。

苍淡然一笑，起身告辞。见他来去匆匆，赭杉军挽留道：“好友远道归来，这就要走？不再见见另两位同修么？”“多谢好友美意，吾忧心师弟伤势，返回道境便先过来探望，尚未回六弦，也未拜见宗主，此时该回禀宗主了。”说完，苍转头朝墨尘音道：“你重伤，我当然先看你。”苍背对着赭杉军，赭杉看不见他神色，只听见这话的语气，是苍绝对少有的低柔温存，不由心头一跳，如平静水面砸下一颗小石子儿，漾起圈圈不安的波纹。

莫非……不，希望是自己想多了。赭杉军压下疑惑，一脸淡然。

就在苍出门前，墨尘音忽然叫住他：“师兄，初学琴艺时你谱给我的那首曲子，可有名字了？”

苍一愣，停步回头：“早有了，原以为你不会再弹那曲，就一直未告诉你，叫《伤心桥下》。”

这算什么名？墨尘音闻言有些错愕，本以为苍会为它起《静水深流》一类的名字呢。苍看着他的表情，忽而一声，转身走出去。

长日将尽，金红的夕阳将西天边喷染得一片绚烂辉煌，金光投影在三人身上，镌刻出深深的轮廓，融入短暂而绚烂的时光里。

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

离开四奇居所，苍走在回程路上，夕阳下去了，天空渐暗，暮色四合，冷冷夜风吹动他浅棕色的长发。有些人天生就是孤寂而骄傲的，当无人可解的执着沉淀到心灵深处，用余生沉默地固守这份孤独便成为自然。但当孤独终被打破时，再冷傲淡漠的人，心里也会腾起火焰来。琴，是苍道法修为中最重要，最不可分割的部分。苍本以为自己对琴艺的求索，将是一条孤独的旅途，谁知，在这条路走过大半后，还能觅到一位同行者。墨尘音天赋极高，勤勉刻苦，苍在惊喜之余，越发尽心指导他、提携他，为他铺就最有效最简捷的道路，让他体味自己曾感悟过的美景，看他踏着自己的脚印，一步步走上来，这份喜悦与满足，还有寻得心灵之友的契合感，让淡泊如苍也无法再保持沉默。

只是，从何时开始，这份感情渐渐脱离了自己掌控，也脱离了单纯的友情范畴呢？苍也不知道。自己此次出访万圣岩，事关两家联盟之事，诸事繁忙，忽闻墨尘音重伤，顿时胸口一窒，所有智谋韬略都消失了，唯一的念头就是要回来，回来看他伤得怎样，那双抚琴拨弦的手可有留下伤痕？对他的决定，随行道人皆劝阻：弦首，兹事体大，您不必亲自返回，吾等可代为探望，东西也必为您妥善转交。但苍断然拒绝，执意返回，直到看见他，摸到他脉息如常，悬着的心才放心，即便赭杉军就在一旁也顾不得了，对他说了那样温存的话。

疯魔。苍在心里对自己说。

lavina

2008-06-26 04:43

五

墨尘音的伤势在精心调养下慢慢痊愈，看他面色不再苍白，逐渐恢复活力，赭杉军心里满满都是安宁喜悦。同修多年，情谊深厚，自己性格刚毅木纳，墨尘音灵动机敏，彼此互补，相处得天衣无缝，即便亲生手足，也没有这般默契的。

“小心。”赭杉军扶着墨尘音，拿过外袍给他罩上。墨尘音轻笑：“好得差不多了，哪还需要这么小心。”赭杉军不为所动，依旧一本正经的说：“你总为别人想得多，为自己想得少，我担忧你又不顾自身安危，做出冒险的事。”

墨尘音系好腰带，看着他一笑：“管我这么严，哪天若是你落难了，我就让你写个字据‘赭杉军如何如何，痊愈之前，不得过问江湖之事。’白纸黑字写明白，让你也乖乖受我管一次。”赭杉军一愣，认真思索起此事的可能性，想了片刻，正色道：“好友，若真有这么一天，希望赭杉军不会拖累你。”墨尘音暗暗叹息，这人啊，还是如此木纳，不禁摇头道：“说什么拖不拖累的，我现在拖累你了么？况且，墨尘音又岂是舍弃挚友之人？”

听得“挚友”二字，赭杉军心里一动，两人之间，当真只是挚友？突然想起苍那日的神色，有些东西顿时在他心上跳起来，慢慢成形，越发清晰了。看着墨尘音拿起了头冠，赭杉军走上前，接过梳子帮他束发。镜中映出两人身影，醇厚枣红发丝与清透靛蓝倾斜在一起，丝丝混合，浓烈的反差，却意外相衬。

发丝在指中流泻，无意中抚过墨尘音柔韧温热的肌肤，感受细腻皮肤下隐隐跳动的脉搏，赭杉军心头渐渐发热，一种奇特的感受包围着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墨尘音，忽然想将他紧紧抱在怀里，从竖立的领口开始，在这具熟悉又陌生的身体上探索更多，感受更多……

“……赭杉？”墨尘音突然唤了他一声。

“嗯，无事。”手上动作不停，默默为他理好发冠，除此之外，赭杉军什么也没做。

玄宗总坛大殿内气氛森严，众道子汇聚一堂，宗主负手站在主位前，凝神沉思。见墨尘音进入，宗主上前探了他脉息，又细看他神色，知伤势几乎痊愈，满意地点点头，叮嘱他注意身体。墨尘音谢过师尊关心，站在一旁，四下扫了一眼，见苍手持拂尘站在左首位置，并未带他的怒沧琴。玄宗正当鼎盛，道法昭然，门徒数千，苍作为六弦之首，历来为门人所仰视。此刻，他站在那里，眼帘半阖，端庄静默，沉默中自然带出高贵冷傲的气场，如鹤立鸡群，顿时同众人隔离开来。

墨尘音欲上前见礼，苍却早已看他多时了，主动走过来，朝他略一点头，声音一如既往的淡然：“恭喜师弟痊愈，待得良辰，吾等亦可再一道抚琴。”墨尘音谢过苍，抬眼间忽瞥见他眉间隐带忧色，忍不住悄声问：“吾这段时期静卧养伤，不知外间情况，可是有什么风波？”

苍压低声音，欲言又止：“……魔界之事。”说话间，眼光从墨尘音、赭杉军和稍远处沉默的紫荆衣身上划过，闪出警戒之色。墨尘音会意，不再追问。两人闲谈片刻，苍回转六弦那边，赭杉军拉拉墨尘音衣袖，在他耳边悄声道：“别问，有些事苍不好说，回头我告诉你。”墨尘音心头一凛，看来事情并不简单，莫非……魔界真要大举进攻？

宗主召见结束后，众人离开总坛大殿，墨尘音本想找苍叙叙琴艺，但他被宗主留下了。返回路上，想到今日未曾见到金师兄，问赭杉：“为何不见金鎏影师兄？”

“他去巡视道境边界，防备魔界再有伏兵。”赭杉军低声道：“自你重伤，玄宗大为警惕，六弦四奇现在都轮流巡视，月华之乡也召回了他们在苦境游历的族人。”

山雨欲来……墨尘音暗暗叹息。

情势逐渐紧急起来，墨尘音见到苍的机会越来越少，前往六弦处拜见两次，却言弦首不是出访苦境，就是与宗主议事。墨尘音也听闻，宗主有意让苍接位，心里既为他欢喜，又隐隐有些担忧。

有人之处，便是江湖。玄宗虽清修之地，但人心之无穷，又岂能处处修得到？对玄宗内部的一些暗流，墨尘音不是毫无察觉，但他不愿怀疑同修，也无人能够出这个头。苍独立鳌首，其人品气度、武艺才学皆为翘楚，能与他比肩者，或许就是赭杉军了。但赭杉这人……墨尘音微微摇头。赭杉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对人太实，心性太直，虽说壁立千仞、无欲则刚，但要运转玄宗这样大的一个门派，若无心机手段，一味秉公忠直，恐怕也不是很合适。

若是苍的话……墨尘音一笑，若是苍，定能雷霆与怀柔兼备，刚正同圆融并举。苍拿得起放得下，若一具妙琴，可奏怒涛雷霆的豪迈，可演花间月下的婉转，他既重原则，又不失手段，宗主之位，怕是只能劳烦他了。

想到此，墨尘音不由莞尔，继往六弦居所行去。今日苍或许仍不在，东西请人转交他就是了。一路走来，四下寂静无声，门外的小道子见他前来，忙上前见礼。墨尘音回礼问：“弦首可在？”

“弦首正在房内等您。”小道一笑。

墨尘音有些意外，苍居然在，还算到自己会来，他这推演天机之术越发纯熟了。谢过小道人，墨尘音向内走去。说是院落，实乃半壁山峦。庭院深深，流泉潺潺，银帘似的飞瀑挂在远处上，森森树林包围着这处静谧的居所，幽静中透出一股威严，苍便独居于此。

lavina

2008-06-26 04:58

六

穿过熟悉的道路，看不见的道印悄悄退开，为贵客展现出主人居所的面貌。墨尘音走入内院，大门已开启，苍正端坐厅内，面前是他的怒沧琴。苍手指随意拨弄着琴弦，绵绵琴音如碧水般轻柔婉转，如清风般淡泊宁静。白虹剑并未收在琴内，单独搁在一旁架上，鼎炉中飘出袅袅青烟，若有若无的沉香味弥散，与偏阴的天色融在一起，悠闲逍遥。看他过来，苍停了弦音，朝他遥遥一笑。

“叨扰师兄了。”墨尘音不轻忽礼数，躬身向苍致意。他极敬重苍，除同修之情，苍对他更有半师之谊。记得初学琴艺时，自己要对苍行师礼，苍拒绝了，此后亦不许他再提此事。两人便这样不明不白的相处着，虽有师徒之实，却无师徒之名。这点常让墨尘音感到愧疚，苍对自己助益良多，自己却不知如何回报他才好。

“无须多礼，请坐。”苍淡然一笑，看看他气色，道：“吾最近事务繁忙，不及与师弟相叙，一切可好？”

“有劳师兄挂念，一切安好。”墨尘音欠身道：“倒是师兄最近太过劳累，日夜操劳教务，吾数次来访皆不得见，深为挂念。”

“职责所在，冷落师弟了。”苍语气中带着淡淡笑意，起身走到一旁，亲手斟了茶，奉给墨尘音：“来，苦境上好的春溪行雨，知你爱这口味，专门给你带回来的。”墨尘音道声谢，接过茶品了一口，茶香沁人肺腑，唇齿留芳，连脑中杂思似乎也被这一杯碧水滤净了。苍也饮了，看着他，唇边露出微笑。搁下茶杯，墨尘音笑道：“师兄，春溪行雨似乎只苦境西南的古蜀林才有出产，不知那边有哪位高人，须你亲身前往拜访？”

“虽无高人，香茗足矣。”苍看着他，眼底泛起一丝热切的波澜，声音依旧是沉稳而柔和的：“听闻你以前去过，对此茶赞不绝口，后来一直没机会再前往。这次我往苦境，事务完毕后为你寻来，一直收着。昨日推演天机，随手一算，知你今日会来找我，便拿出来同你共饮。”

“有劳师兄费心。”墨尘音心里一暖，没想到苍竟记得。苍顿一顿，伸出手，慢慢拂过他额边一缕长刘海，叹息般的呢喃：“我一直想着你……”

苍的手指修长，骨骼匀称，温暖而坚实。他手指触碰着墨尘音的脸，缓缓划过他眉梢眼角，最后停驻在下颌，轻轻抬起他的头，缓缓靠近。

墨尘音并不驽钝，只是多年清修，情欲之事早不在考量中，更未曾想过和苍……他对苍满心敬重，亦有恋慕与憧憬。此刻，苍逐渐靠近，几乎要将他揽在怀里。墨尘音呼吸着他身上淡淡沉香味，心顿时像一架被拨动的琴，每一根弦都颤巍巍的抖动着。

“墨尘音……”苍声音越发低沉浑厚，带着一丝暗哑：“怎么了，为何发抖，可是因为我？赭杉军也时常同你亲近，为何你不怕？”

“苍，不一样。赭杉他……”墨尘音心头一片混乱，脑子里瞬间转过千百种念头。苍到底是何意？他若想对自己做什么，如何应对？苍对自己那么好，难道真因他存有那样的心思？自己处敬重仰慕苍之外，心底对他一点情思也没有？越想越乱，无意间眼睛瞟向门口，隐隐看到院内法阵光芒，知以苍的修为，若真要怎样，自己恐怕逃不了。

一瞬间，墨尘音脑中闪过的念头竟是：若今日真发生什么，到底要不要老实告诉赭杉?！

赭杉知道后会怎样呢？自认非常了解赭杉的墨尘音，此刻竟不能确定他的反应了。那人木纳刚直，若苍真对自己怎样，他到底是会斥责自己不好好清修，还是会怒气冲冲地来找苍呢？

兀自胡思乱想，墨尘音突然发觉苍并未有进一步的动作，抬头看去，苍脸上已是一如既往的云淡风清，眼底也不见方才热切的波澜，反露出一点玩味揶揄的意味。

“苍……”

“师弟——”苍的声音拖得很长，带着明显笑意：“汝之修行还不够啊，这样便惊慌失措。看你方才那般神色，我也能猜到你在想什么。”说着抚了抚他头顶，为他扶正冠带，笑道：“玩笑过头，师弟莫要恼怒。”

当真只是玩笑么？不，是已经越来越放不开你，终于失了控制……

苍收敛笑容，退到一旁，轻抚怒沧琴，如平时一般，开始指点他的琴艺。墨尘音的脸上挂着淡淡笑容，心里却很重。

苍的言不由衷，他看得出来。

茶香浮动，琴音相和，伴随两人间或的低语，悠悠音韵回荡天地间，高天流云，风过松涛，似乎连时间也停下了脚步。

与宗主议事完毕，赭杉军回到四奇居所，四下一片寂寥，嘶嘶风声扯动茂密树枝，天上浓云密布，看来要下雨了。回房内略整整装，正要去找墨尘音，却已有一人先上门来。

“荆衣？快请坐。”赭杉军有些惊奇师弟来访，金鎏影、紫荆衣两人私交甚好，近年来，两人私下同自己相处的时间越发有限。最近，他俩负责着东北面的防卫，十分忙碌，算一算，竟有将近十日未见了。

“不了，师兄，吾同你说句话就走。”紫荆衣面色不是很好看，眉宇低垂，眼中也蕴着忧色。“怎么了，可有事发生？”朝外看了看，赭杉军问：“鎏影呢？未同你一道来？”。

“他若一道来，丢下防卫无人管么？”紫荆衣仰头轻笑，语气是赭杉军熟悉的傲气，很快又低下头，沉默片刻，他悄声问：“师兄，你……真要向宗主请退，让出四奇之首的位置给他？”

“唔？”赭杉军一愣，并未承认，却也未否认，只低声道：“鎏影执着与苍的胜负，我想给他这个机会……”

“明知他非敌手，为何要如此羞辱他？”紫荆衣突然打断他的话，眉头颦起，声音虽低，语气却极严肃：“师兄，我了解那人的性子。”

“荆衣，吾明白你的意思。”赭杉军低叹一声，负手道：“同修多年，吾作师兄的始终对你们有责任。我若不请退，鎏影便无一试的机会；我退了，即便最后他仍不敌，至少有一较高下的机会。我要不给他这个机会，岂不空负他的勤奋与斗志？”

“师兄说的也有理，但是……”紫荆衣眉尖颦起，连连摇头，不知如何说服赭杉军：“罢了，我会再劝他。师兄你，你……唉！”叹息一声，紫荆衣转身去了。

赭杉军立在原地，默默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多年后，当他知事情最终演变成那样的结局……回忆此时光景，回忆当年一念间的挣扎与坚定，仍然不知此时的决定，究竟是对是错。

或许，世间事本无对错可言。只是甲之蜜糖，乙之砒霜；只是命运无常，倾慕却无缘相伴终身，匆匆相遇，又在滚滚红尘中分离；只是情深不寿，相守相知数百年后，被冷酷的命运斩断情缘，无法相濡以沫，也无法相忘于江湖；还有纷纷扰扰的兵刀血火、权势浮名，将说不出口的情思碾压成血腥阴谋，坠落云崖下，孑然永眠。

lavina	2008-06-26 05:04
……糟糕，用代理发帖，不习惯，忘选文章分类了。 @Y'I, e 'm1.X-$V 不好意思，这个应该是“辅导级”，明天继续更新。

影劍風霠

2008-06-26 05:23

蒼的琴聲流轉大大寫的很清晰彷彿我眼前就能見到般
在天波浩渺獨立的俏崖淡然的琴聲更顯出彈奏者的無為去蘊藏那一分的寂寞
遇見小墨進而成知音想必是蒼心裡極高興之事
只是歲月日子下來那一分情愫卻也越過了那一條界線
赭杉仍是木頭一個阿..(指) 蒼都表現的算明顯了竟然只有一絲疑惑
不過他對小墨的關心言溢於表
看著他們淡然平凡卻相交深刻的情誼
不禁想若是沒有道魔之戰
可以一輩子這樣過下去吧!

寫的很好^^獻上小花一朵~

蔚懷羽	2008-06-26 06:59
大人安安~ Hcl"T1N* 這篇真是讓某羽驚訝 d/B* 畢竟在劇中沒出現過小墨跟蒼的互動 =WRO\lgv. 只是同為撫琴之人 #Go(tS~o 知音的感覺是這麼的美好 :`<psvd 這邊真該提醒赭叔 Oc-u=K,B 有人要搶小墨哩ˇˇ +{&+L0DfH~ 該小心點啦~ 91;HiILgT 真不知道最後是怎樣呢.

小魂

2008-06-26 07:43

被這篇的蒼和墨塵音深深吸引了......

尤其是蒼。

彈琴的那一段，彷彿又讓我回憶起初次在劇中見到他，彈琴搭救同修時，所表現給我的感受。

彷彿是集天地間所有溫潤壯麗的字句，在這個人、與他的琴音上，深深震撼了看到他的每一個人，如我。

執著是心魔，卻也是最動人的情意。

其實我已有自己私心希望的結局，但我會繼續靜靜欣賞下去。

獻上小花一朵。期待很快看到更新^^

鎏霰	2008-06-27 00:59
看第六章忽然有种悲哀的感觉 5h(jeT8" 四奇的悲剧 3*2I$e!Jt 也许就如作者之言 THr8o V5 或许，世间事本无对错可言。只是甲之蜜糖，乙之砒霜；只是命运无常罢了

killuakillua

2008-06-27 01:04

蒼墨的文真是很難得啊，雖然我一直認為這其實是一個可以發揮的配對，畢竟兩人都是

琴劍雙修，都擅長以琴化術，一把拂塵都揮得瀟灑自如，一手琴都彈得出神入化，連打

架時咄咄逼人的氣勢也有得一拼。這些相似之處其實完全可以成為萌點讓人花痴來著，

而lavina桑的文也很好地把握住了構成他們之間交往與溝通基礎的某些關鍵點，贊~~

作為堅定的墨控和不夠堅定的赭墨飯，其實還是很樂意看見墨仔相關配對多樣化的（汗

~~）總覺得以墨這種性格，只要他想，是可以很輕易結交到朋友的，畢竟像這等重情

尚義又溫潤如玉的美人誰不願意與之親近呢。所以如果墨仔能多活幾部的話，大概也

會向蒼看齊發展出一票牆頭來吧。。（蒼：。。。/墨：我哪有那麼阿花/////），而

相形之下，赭杉在與人交往方面恐怕是比不上前兩隻的，畢竟剛毅木訥又宅了數百年

啊。。（赭：這非我所願~~~）

赭杉你要加油了啊，這篇裡的你完全被蔥道長給比下去了呢。小心墨仔被先燃燒的蔥腹黑

給吞了撒（赭：好友，朋友妻，不可欺啊~~/蒼：是不客氣才對~~/墨：誰是妻/////

）不過看到他們兩人一者心頭髮熱想要親密接觸，一者感情脫控越陷越深，墨仔想必

也會很困擾吧。

雖然我很萌赭墨，但不得不承認霹靂周邊商品裡的蒼墨圖遠比官方的幾張赭墨圖要來得

有感覺，，尤其是最近“英雄卡貼”上的那張大頭合照，那表情姿勢實在是。。。

只是一直好奇，為什麼蒼墨在正劇中從來沒打過照面卻會一起出現在周邊和新春節目裡，官方

到底用意為何啊？？看劇情明明是想推赭墨和赭蒼（？）吧。難道是為了求一個平衡

嗎？？？（拍飛~~)

另外，就武學修為而言，我一直認為玄宗十道子中位列前三甲的應該是蒼、赭、墨，

（金紫兩人出來得比較早些，按霹靂一般定律，武功等級應是定得沒有墨高）所以這

玄宗三牛人之間的互動應該也是很有愛很萌來著，可惜在正劇中他們的結局就如本文

第六章末段所昭示的那樣，有的注定要魂歸天地，而有的注定要孑然一身。可惜啊~~~

不管怎麼樣，lavina桑加油吧，十分期待看到後續~~
還有多謝看完冗長的回复。。

曉心

2008-06-27 06:16

同為知音，我想蒼跟墨之間存在的或許不只是相知
但木頭的赭既然都能查覺蒼對受傷的墨的殷殷關懷
怎麼可能不發現自己對墨的特別?

喜歡樓主對於音韻描寫的場景，十分細膩
其實墨一直是四奇裡滿特別的一位
四奇裡只有他習音韻，拿拂塵
不曉得的人還會以為他其實應該是六絃一員被挖去四奇(俗稱的跳槽啦)

對於蒼用光環來解說修道迷惑的那段也十分喜愛
的確很像是蒼會作的事

請樓主持續更新嘿^^

lavina

2008-06-27 06:45

非常感谢各位的欣赏和支持，因为用代理爬上来发帖，似乎无法引用回复和编辑，只能在这里一起回了，抱歉。

感谢送花的各位，多谢你们支持和肯定。
感谢回帖的各位，多谢你们的支持和意见，我会尽快多更新的。
特别是长篇回帖的killuakillua道友，非常感动。

关于苍墨这个配对，其实我也有点疑惑，一开始似乎官方就在强推两人，很多周边商品都他俩在一起，还以为他们会有点什么，结果什么也没有。
不过反过来说，这也证明了赭杉的强，他一个人竟能打败这样强大的广告攻势，断绝了墨尘音其他配对的可能性，厉害。
英雄卡帖，确实很那个，比同人还同人……

lavina

2008-06-27 06:48

七

琴，以静制动之器。

琴音可怡情、修身、养性，深蕴阴阳五行之理。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与天地相参。天地五行，琴发五音，宫音和平雄厚，庄重宽宏；商音慷壮哀爵，惨怃健捷；角音圆长通澈，廉直温恭；徵音婉愉流利，雅丽柔顺；羽音高洁澄净，淡荡清邈……

墨尘音站在苍房内的书架前，看着架上累累书卷。琴谱、道经、术法、剑术……架上正中一排，全是苍当年教自己琴艺时所写的笔记，本以为这些只自己那边才有，原来苍也存下了一份。苍未按世间通行的法子授课，也未让他练固有的琴谱，他所授的每分琴艺，都是以自身精湛琴艺为基础，钻研提炼后的真知灼见。墨尘音抽出一册翻开，看见苍俊秀有力的字迹，纸上笔墨宛然，透过册册书卷，他似乎看到苍当年曾如何孜孜以求，慎重思索，才写下这一行行精妙之论。

翻过一页，熟悉的内容映入他眼帘，这段是苍当年要他熟记于心的，苍说：“吾等之琴非只是乐器，琴艺也非仅怡情养心之用，更要融入道法，助益修行，琴有三才、五行……”墨尘音微笑，这一段他现在还背得：
琴韵可通天、地、人，其音三分：散音、按音与泛音。散音者，空弦也；其音嘹亮宽广，如晨钟暮鼓，巍巍赫赫，浑厚苍劲若地之广，可通“地”；按音坚实沉着，简静动人，如山之磊磊、水之洋洋，其低处浑厚有力、深沉低徊，中音宏实宽厚、细腻稳健，而其高处尖脆纤细、慷慨激越，若“人”之百态，变换无穷。泛音者，脆亮清新、剔透如珠，如蜻蜓点水，如风中铃铎，中音区明亮铿锵，有如蜂蝶采花，又似敲击玉磬，象征“天”。

“翻这些做什么，那么久的东西。”苍上起来，轻轻抽走他手中书本，淡然一笑：“你若怀念我当年写给你的东西，我可再写新的给你。”

“苍。”墨尘音转身看着他：“我现今琴艺，比你当年如何？”

“哪个当年？”苍悠然问。

“就是那一夜，我贸然打扰了你抚琴……若无你那一曲天波怒潮，只怕我如今还不谙琴艺，或许，我会同赭杉一般学吹笛。”

“……应差不多。”苍思索片刻，忽然话题一转，问道：“说到赭杉军，我正想问你。听闻他欲向宗主请退，让出四奇之首的位置？”

“师兄知道？”墨尘音有些惊讶苍的消息灵敏，“赭杉确有这个想法，师兄怎么看？”苍摇摇头，欲言又止，墨尘音道：“前日他已和宗主谈过了，似乎宗主不允，但赭杉态度坚定，今日又同宗主商议此事，不知宗主松口了没有。”

“他意志坚决，宗主必然应允。”苍眉头微颦，低声道：“……此事恐怕不妥。”瞥一瞥墨尘音，苍叹口气，看着搁在一旁的墨曲琴道：“师弟，相信有些话我不说你也明白。而有些话只因是你，我说得直些，你听过就罢。宗主之位不好坐，吾之立场微妙，甚至尴尬，他这一请退，独留我千夫所指，前方便是刀山火海，硬着头皮也得下了。”

“师兄，赭杉绝无此意，他只是给同修一个机会。”墨尘音为好友辩解。

“吾明白。”苍止住他的话：“赭杉军的为人，我还不清楚么？苍再怎样昏头，也绝不怀疑他的正直与善意。吾只担忧，人若为执着蒙蔽，走入死巷，最终做出追悔莫及之事……届时，赭杉军的正直与善举当置于何处，情何以堪？”

苍话中似蕴含玄机，墨尘音隐约猜到点什么，“师兄，这是你看到的天命？”

“天命……”苍若有所思，慢慢踱到怒沧琴旁，轻拨琴弦，发出断续的响声，如他内心的犹豫和考量。“何为天命？”苍反问墨尘音：“师弟，吾虽能推演天机，但天机本质却是变换无穷。比如我昨日推出你今日会来，但这并非绝对。若今日突有事发生，耽搁你的行程，你便不会来。而我的推断也失败了。”

“但今日并无事发生，我依旧来了。”

“这不过是巧合，或说幸运而已。难道你能保证今日绝不会有事发生？”见他似有所思，苍又道：“天机所示者，只是一种可能性。即使某些能直窥未来的异能者，其所见也不过是一种可能。宇宙万物变化无穷，无时无刻处于变化当中，你我所经历之事，甚至你我的存在，都是顺应宇宙运转的可能性之一。昨日因成今日果，因非唯一，果亦非唯一。”

“吾明白了。”墨尘音一笑：“这便是‘苍之一字，有无限可能’的玄机么？”

“美好的愿望罢了，苍便有通天彻地之能，也无力穷尽宇宙玄机。听天命、顺天时而尽人事，至少在除魔卫道这件事上，吾一人独行而无悔。”

“若道消魔长，生灵涂炭，吾岂能让师兄独行？”墨尘音佩服苍的坚定，想到他方才的话，仍不放心的追问：“师兄，你言赭杉的正直与善良置于何处，莫非……此事将酿恶果？”

“师弟，吾说过，一切都是可能。”对这个话题，苍有些为难：“世事无常，人心难测。身外的宇宙有天机可推演，而人心内的宇宙……虽无需天机亦可揣测，但究竟会如何，还在人一念之间。”

墨尘音心下凛然，苍这话已将一切都说尽了。“师兄洞晓玄机，讲话却含糊其辞，不肯明示啊。”

“道可道，非常道。非我含糊，而是能说的就这么多，吾等修道人，当顺天时、知天命，咱们还是谈琴吧。”

两人话题又回到琴艺上，苍点了首《忘机》让墨尘音弹奏。一曲奏毕，苍点头称赞，抚琴者当神闲、意定、貌恭、心静，心若乱，琴音必乱。“……看来方才那番话并未扰乱你。”

墨尘音一笑：“严师要求高嘛。当年我一摸琴，曲调未成，你先命我修心养性，言抚琴之心既要坚，又要柔，外柔而内刚。”端坐琴前，须神不外驰，精气内敛，气血冲和，而内外相融，互为滋生，纳气沉入丹田，运转体内周天，外无六淫之害，内无七情之扰……

天色渐暗，金色夕阳穿透云层的缝隙，将房中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歪歪扭扭地叠在一起，融入琴音笑语中。

飒飒风过，树梢枯叶又落一层，铺得满地金黄，葱茏山峦披上秋色，肃杀寒冬即将来了。

lavina

2008-06-27 06:50

八

时局推移，这年冬天，玄宗与异度魔界的战争终于全面展开了。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义气之争，而是反复持久的生死之决。最开始，战争以天为计算单位，接着变成月，最后成为年。几次大战后，战况陷入胶着，彼此都清楚对方实力，试探、摸索，偶尔冒险，进一步又退一步，拉锯战逐渐开始折磨每个人的神经。

大战开始后，苍与墨尘音不再有切磋琴艺的时间，全身心投入对抗魔界的战斗，苍统领六弦，墨尘音则回归四奇一侧。苍茫道境狼烟四起，血火战场中常闻铮铮琴音，似利剑、似怒潮，道威凛凛，六弦与四奇逐渐成为众魔闻之色变的名号。

“银煌朱武乃玄宗面临的最大难题，破不了他的气双流和纳真神诀便无法败他……若能败他，魔界必军心大乱，侵攻之心也将大减。”言犹在耳，宗主已败于朱武之手。对玄宗而言，这是不小的打击。

这日，赭杉军探望宗主后返回四奇居所，一路走，他一路思索破解气双流与纳真神诀之法。虽未与银煌朱武正式交手，但自己迟早会同这位魔界战神一决胜负。宗主受伤，玄宗武学翘楚便是自己和苍，两人势必正面对抗银煌朱武。

但他没想到的是，这场胜负被命运放到了很久很久以后。

回到院内，三人皆不在，赭杉军修整片刻，天色向晚，墨尘音也回来了。他的样子有些狼狈，靛蓝衣衫尽染血污，长发散乱，头冠也歪了，显然经历了一场苦战。

“墨尘音？！怎弄成这样。”赭杉军迎上前去，见他神色如常，并未受伤，方放下心来。陪他回房，墨尘音欲拿衣服去沐浴，赭杉军叫他先歇息，反正自己早熟悉他房内布置，给他拿了替换衣物，问：“又遇到魔军了？”

“嗯。”墨尘音点点头，“不过有些奇怪，我竟是在封印附近遇到魔将的，并非路过，而是将封印当作查探目标。魔障们明知封印威力，为何会出现在那里，自寻死路么？”

“嗯……”赭杉军也感疑惑，玄宗的四方封印正是魔气克星，按理说，魔军应避之不及才对，居然主动接近，莫非有阴谋？想到此，他问墨尘音：“好友，你怎么看？”

“怎么看嘛……现在还不好说。另有件奇怪的事，这些魔将我一个不认得，他们竟熟知我武学功底，与我周旋好一阵，颇费周折才击败他们。你看，搞成这样。”墨尘音指指身上血迹。赭杉军点头不语，递过杯茶给他，墨尘音接过，是春溪行雨。温热茶水入口，清香驱散了让人不适的血腥味，茶是苍那次给他的，苍说这本就是为自己寻来，自然送自己。想到苍，两人那次的谈话突然跳入脑海：世事无常，人心难测，究竟如何，皆在人一念之间。

一念之间？一念之间……墨尘音忽有不详的预感，想和赭杉说什么，抬头见他神色沉重，若有所思。墨尘音便暂不打扰他，放下茶杯，拿了换洗衣服去沐浴。

沐浴出来，赭杉还在房内，墨尘音在他身旁坐下，赭杉很自然地接过布巾，给他擦干头发，顺便看他身上，确定未受伤，说道：“吾方才想了想，这几日你别再巡视西边了，我代你去，你替我巡视北面就好。”墨尘音一愣，这等于说自己今日所见之事有蹊跷？否则，他不会提出和自己换。

“无妨，别担忧。”轻柔地为墨尘音擦着头发，赭杉军一笑：“北边也不轻松，封云山总印在那里，还要做好与六弦的协调，有劳你了。”

“……嗯。”墨尘音点头接受。赭杉这样安排是为自己着想，只是他不说破，但这么多年，他之行事，自己还不明白？甩甩头，忽瞥见赭杉映在镜中的身影，他眼里除了一贯的沉静温柔，更有灼灼热度和浓浓眷恋，凝神看着他身前的自己……青蓝色发丝被他握在手中，几缕枣红长发垂下来，混入靛青当中，仿佛天生一体。这幅场景让墨尘音无法移开眼，怔怔盯着镜中的身影，心跳渐渐加快。

赭杉与自己在一起。

不知何时起，这认知深深植入墨尘音的脑海，同各种道法基础一起，成为他认定的真理之一。入门所见的第一位师兄是他；自己受伤时彻夜相伴的人是他；修行取得进展时，第一个前来恭贺的也总是他。还有很多事将两人紧密联系在一起，略一回忆就发现，实在太多太多了……

“……墨尘音？”一声轻唤，墨尘音急忙回神，镜中赭杉的双眼正盯着他，专注坚定，包裹着锋芒，他瞳孔中的温柔褪去，暗红眼底有炙热的感情在燃烧。

“赭杉……”原来，你一直是这样看着我的吗？

墨尘音感到赭杉军慢慢低下头，朝他靠近，在他耳边轻轻叹息：“……才发现？”说话间，他伸出双臂搂住了他。

灼热气息萦绕在墨尘音耳畔，赭杉军的嘴唇几乎触到了他耳垂，若有若无的接触让他手足无措，心跳如雷。

赭杉，赭杉……

赭杉军搂着墨尘音，渐渐用力，将他按进自己怀里。墨尘音的背贴着他胸口，隔着绣有精美云纹的红衣，也能感到他比平时更快的心跳。每一跳都带着灼热的脉动，透过身上薄薄内袍传过来。赭杉军袖上长长的白流苏随他动作交缠在墨尘音的腰上，仿佛正有许多只手抱着他，将他牢牢困在自己怀里。

墨尘音感觉赭杉的身体微微颤抖，或许是错觉，只因自己在发抖，就觉得赭杉也一样。靠着他，被他紧紧抱住，身后熟悉的胸膛瞬间变得陌生，从那具身体上传来的感情太炽烈、太深沉，像坚实大地下蕴含的灼流，在漫长岁月中静默涌动，终于喷薄而出。

“赭，赭杉……”墨尘音声音干哑，带着轻微颤抖。赭杉军没有回答，伸手过去握住他下颌，有些粗鲁地扭过他的脸，然后将唇覆上。

墨尘音的唇很薄，仿佛淡漠地抿起，偏有着诱人的玫瑰色。当他轻轻一笑，便绽放出若有若无的情韵，叫赭杉军目眩神迷。现在，他正吻着让自己心醉神驰的人，唇上花蕊样柔软，丝绒般细致的触感比他想象中更好，更好……此刻感受无法用语言形容，也不需要语言，他只是抱紧怀中人，更加深入地探索他唇齿间的美妙，瓦解他下意识的抵抗，探入他口内，侵占从未有别人碰触的所在，肆意调弄无措的唇舌，让他喉间溢出含混的呻吟。

赭杉军并未同人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但有些事无需教导，特别当这人已刻在你心头多年，一颦一笑皆沉淀心底，融入血脉，徘徊在午夜梦境中时，这一切就是理所当然了。

“墨尘音……”长长一吻后，赭杉军仍舍不得放开他，在他唇上辗转吸吮，一遍遍抚过他光润的长发，搂着他，低声唤他的名字。他从未这样靠近墨尘音，近到连他的每一丝睫毛都清晰可辨。墨尘音皱着眉，眼底泛起水雾，脸颊布满红晕，却未用力推开他。赭杉军一笑，搂着墨尘音在床边坐下，让他靠在自己肩上，慢慢平复彼此激动的情绪。

他有很多话想对他讲，但不急于现在……这许多年来，自己如何待他，墨尘音心里有数。而今晚的情热，更为这些说不出口的话作了最好的转达，即便不讲，他也明白的。

影劍風霠

2008-06-27 07:08

赭杉!原來你也不會太木頭嘛....(茶)
親..就這樣親下去了~~!!˙ˇ˙(本來有點頭暈看到這裡整個精神瞬間好起來!!)
赭墨二人最動人之處就在於赭杉的體貼往往呈現在細微之處而小墨的負責便是以行動言明
雖然沒有什麼告白但情意在彼此相對的眼神中卻已悄悄盪開..
大大將琴的細微寫的淋漓盡致阿!(佩服) 用優美的文辭寫出琴音的流動下了不少功夫呢!
看出小紫小金的不對勁囉~道魔之戰在所難免而那錚錚輕音盪在血光之中更是惹得憶起昔日
小墨~你對赭杉的感覺應該很深吧!(簡直烙在心裡了XD)

小魂

2008-06-27 09:44

啊啊....我的心情好複雜.....(泣)
不過，我內心的OS是什麼請讓我自己去旁邊哀怨就好.....

還是回來聊聊新的兩章。
如果以我自己去解讀，對於墨塵音來講，或許赭杉代表的是默契、一種長久的陪伴，而蒼則是一種戀慕和崇拜。
同樣是師兄，赭杉的地位可能在墨塵音的心中遠不如蒼來的高，但蒼的地位也遠不如赭杉來的近。

這大概就是墨塵音之所以對赭杉的感情比較重的原因罷。

然後我沒想到先動手(？)的是赭杉.......
嘖，蒼太克制了。

※※※

題外話，我覺得我很少碰到一篇文章有一個動人的角色一直吸引著我。
可是，我卻被這篇的蒼深深吸引。

尤其是前面曲高和寡的那份孤寂，好讓人心疼。
然後就會忍不住祈求他的幸福，希望他想要的可以實現......

蔚懷羽	2008-06-27 18:24
大人安安~ Z0^do 這這這...! VNfx>&` 怎麼也沒想到居然會是赭杉先下的手XD G (e?]{( 蒼後來又穩住哩~ e70*y'1fu 不過說道誰寵小墨多一點 /zAx`H 還真是比較不出來 $x0F(\|wxt 這也不是拿來比較的事情也就是了 4(]('[M 目前看來... eZo%q,L 只能說..赭杉你也沒有很木頭阿ˇ n`1i k'x? 倒是小墨有點遲鈍了XDDD

killuakillua

2008-06-29 03:27

這兩節看下來，赭杉大翻盤了啊，果真是近水樓台麼。。。
看來此人木歸木，對待自己心中所愛倒還真是一點都不含糊，該出手就出手了，行動
力爆發力（？）完全不容小覷。。恩恩，赭杉我對你改觀了。。。

那句“才發現”竟讓我感覺有幾分辛酸，想來伊對墨塵音的溫柔與體貼一直以來被當作空
氣一般自然的存在了，以至於自己心底深處熱切的渴望與湧動的暗潮都沒有被對方所
察覺。。。好在，，還終於熱情噴發了一次（笑~）

最後那個deep kiss，看著就覺得很消魂很蕩漾啊，赭杉你賺到了XDDD
在劇中看某些特寫鏡頭的時候就覺得墨塵音的薄唇很撩人，而大人的描寫也非常貼切，
“誘人的玫瑰色”“若有若無的情韻”，讓我不由地開始想像墨美人抿唇一笑的百種風情了。

墨在這篇文裡實在是溫馴又柔順，於是我很邪惡地想到，要是第六節裡蒼也對伊做了
同樣的事情，伊要作何反應呢？是不是也像對上赭杉那樣無法拒絕了啊？

慕靈子

2008-06-29 06:49

呼呼~令人好奇的很呢！^^
正剧中苍和小墨并没有交集不是吗？
不过这位大人您写的却让我觉得：「啊！该不会真的有这种事吧？」

另外，我觉得苍的立场和他的思想揣摩的很好呢！^^
果真是高处不胜寒啊！我很强烈的感受到了……
不过，这这样子的局势发展下去，恕我私心，让我为赭杉吶喊一下吧！

神木加油啊~~再加把劲就可以把小墨娶回家养了~~不要让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胡里胡涂的就把小墨带走啦！

虽然说赭杉是近水楼台，可是为啥我总有不好的预感咧？
大人~~求求你不要把他们两个拆散好不好~~~(哭喊)

o黔哀o	2008-06-29 21:46
其實之前就一直私心的覺得赭墨大好， bNXTHOZb3 d+_qBp 但看到大大描寫的蒼後，深深的被文中的蒼墨吸引... 0j8\|{\| `8L7pbS%,Q 萬蛋了，這下子突然無法停止幻想了... :S.0e zEu* q7 期待大大的新文章ˇ

lavina

2008-07-04 07:37

多谢各位支持，代理爬上来发帖，无法一一引用回复，抱歉了。
感谢大家看文和提出的意见，这几天我工作比较忙，没能写更新，今天才更第九节，真是不好意思～～～

文章的主力还是赭墨，毕竟两人朝夕相处，感情慢慢浸透，就像空气和水，虽然平淡一点，却绝对不能没有他。
小墨对苍，更多的是憧憬和仰慕吧，苍的孤高完美是他心中理想的投影。就如每个人在恋爱前，都会有一个理想恋爱对象的形象假设，他很高，很帅，对人温柔等等，但真正携手终身的人，往往不是想象中的样子。不是除了假设的完美形象，人就不会爱上别人。
不过，虽说理想是理想，生活是生活。但当理想中的形象真正出现在眼前时，每个人还是会心动，觉得“这就是我要找的人”。但是，究竟能不能在一起？这就看缘分了……

lavina

2008-07-04 07:43

九

那日后，赭杉军并未同墨尘音有进一步的亲近行为，两人依旧勤勉修行，巡查道境，抗击魔界入侵，无数次投身战火，也曾面临险境，血洒征途。还好有同修们彼此扶持，一路平安挺了过来。闲暇时，墨尘音抚琴，赭杉军以笛音相和，两人品茗论道，倒也与寻常无异。只是偶尔，两人独处时，赭杉军会露出别样的温柔，叮嘱他千万注意安全。墨尘音总会坦然一笑，言他过虑了，莫非不相信自己实力？赭杉军微笑不语，眼中浮起层层深情的涟漪，伸手揽过他，在他唇上温柔地吻下去。

爱愈深，情便越重，越无法跨过雷池，虽以行动表明自己心意，但对与墨尘音的亲昵，赭杉军仍只做到亲吻的程度。他不是没想过索求更多，但身为修道人，沉湎情欲多少有损修行，如今与魔界的战事如火如荼，更不能贪图享乐而误了大事。唇舌交缠的亲密，是情根深种后的自然之举，有这些已足够，若再深一步，像对女子那般……不会让他觉得委屈么？

静夜深深，浓密云层将月光掩得严严实实，赭杉军房内还亮着烛火，在墙上投下蒙蒙的影子，从半开窗户中吹入的风拂动跃跃的火苗，映照在房中两人身上。墨尘音悠然坐在几旁，眼帘微阖，十指翻飞，挑动墨曲琴弦，婉转优美的琴音在房中回荡。赭杉军坐在桌边，手握书本，眼睛却看着他抚琴的手，默默聆听。一曲奏罢，墨尘音收了手，叹道：“魔祸道境，每日皆除魔卫道奔走，好久不曾弹奏这么平安喜乐的旋律，竟有些听不惯了。”

“怎么会。”赭杉军称赞：“好友琴艺日见精进，乐音更胜往昔。我那只天鸣笛，以后都不敢亮出来班门弄斧了。”

精进……听到这个词，墨尘音水波潋滟的眼底浮现一丝难言的苦涩。当年大战爆发在即，自己与苍最后一次探讨琴艺，一想到短期内恐难再有这样的机会，不由惆怅。苍却十分洒脱，劝慰说玄宗煌煌正道，顺应天理，魔孽必将败亡，待战事平定，何愁再无抚琴的闲暇？

“师弟，你琴艺根基已成，唯欠精进而已，天地阴阳，妙化无穷，处处皆是可精进之途。以你之天赋，相信在琴艺上的造诣绝不止如此，苍期待再与你合奏，怒沧琴静待墨曲归来。”

当时何曾想到，战事竟如此漫长……

与魔界的战争开始后，六弦、四奇等人身负重任，日夜奔忙，即使在几次大战后的空隙里，众人也没有休息的心情，皆加紧研习阵法、道术。关于琴艺，墨尘音与苍从未约定对旁人保密，但他俩都极有默契的将之看作私事，至少是专属于彼此的话题。战乱中，两人各有任务在身，不是在玄宗殿内议事，就是奔走战场，偶尔错身而过，也就遥遥一声招呼。这些年来，两人见面机会不少，但来去匆匆，琴艺未再细致交流过。前些日子，墨尘音听闻苍以一曲天波怒潮击破魔界大军，深为向往，只遗憾无法前往观战。不知现在的天波怒潮曲，比那夜自己所闻，会有什么不同呢？

琴本风雅之器，然魔军压境，涂炭生灵，琴也成了染血的凶器。

抚过墨曲琴弦，墨尘音奏响一曲《水月空禅》，赭杉军放下书本，专心聆听。和缓悠扬的乐音流动，荡涤了弥漫的紧张焦灼，秋夜里，只有静美的旋律在翩翩起舞，脉脉相思，浅浅离愁……

一曲结束，墨尘音推开琴，抬头道：“开战数年，始终无法一决胜负，这么拖下去，只会增加更多死伤。”

“现在双方皆进退两难。魔尚有复生的机会，玄宗同修一旦殒命，便是永诀。”赭杉军语气沉重：“虽说修道人顺天而行，除魔卫道无惧牺牲，但……”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口，墨尘音明白，嗯了一声，陪着他沉默。赭杉外表端方，性格刚毅甚至有些木纳，但墨尘音很清楚，除了坚强，赭杉更满怀悲悯，责任心比谁都强，宁肯苛责自己，也绝不让别人受委屈……

对着桌上烛火，赭杉军若有所思，墨尘音看着他俊美端庄的侧脸，悄悄叹了口气。拜入玄宗修道后，自己性子变了很多，几乎都是受赭杉影响，不止性格，还有剑术道法、待人接物……自己的一切，似乎都多少受过赭杉的悉心教导和正面影响。不知不觉中，自己已将他当作最不可缺的人。如今，两人关系比同修、好友更亲密，似乎也是理所当然。

不过，赭杉平日里严肃正经，居然也会……墨尘音一笑。那天吻过后，他至今没问过自己的想法，若自己只将他当作好友，他又会如何？墨尘音想了一阵，还是设计不出那场景，或许，赭杉知道不需问。他了解自己如同自己了解他，漫长岁月中，对彼此的认定和归属早已一点一滴深植心底，好友如何，伴侣又如何？彼此心底只有这唯一的人，还需什么话语来确定么？

走到他身边，墨尘音伸手解开他精美的龙型头冠，“取下来吧，这几天静得很，你也放松些，老绷着脸，我都替你紧张。”

“有劳好友。”任他解开自己头冠，放下头发，枣红发丝在烛光中流动着迷人的华彩，平日严肃端整的赭杉军也显温柔。待他拢顺头发，两人谈起近日局势，墨尘音疑惑：“最近似乎过分平静了……你怎么看？”

“的确。以往魔界即使暂退，也有魔兵趁隙放火或骚扰玄宗防线，但这次已第四天，却未见任何试探。”想了想，赭杉军肯定地说：“若非在谋划阴谋，就是魔界内部有乱。”

“魔界？”墨尘音摇头：“有银煌朱武坐镇，魔界不太可能乱。”

“不，我的意思是……魔界可能面临困境，因此无暇顾及战事。”赭杉军低声说。

影劍風霠

2008-07-04 21:37

阿~大大標題沒改都不知有新增XDD
不過還是看見了˙ˇ˙
赭杉與墨塵音彼此的了解都是清晰的
就算彼此的感情跨越了那一條線
卻也不超過
情根深重知道彼此是最重要之人也就是了
倒是墨...
還惦記蒼呢~
不知蒼在墨心中
又是何等地位呢?

期待續集^^

慕靈子

2008-07-05 07:21

呼~好险我有点进来，不然就看看不到大大的新文啦！
嗯嗯~平淡就好、平安就好，我一直很喜欢赭墨之间平淡，但却让人很深刻的感受到他们感情极深厚的一面，今天他帮赭杉取下发冠，就让我觉得他们在生活中很轻易流露出的熟稔、信赖和彼此依靠。
哎呀呀~是我多心了！以为苍能够取代赭杉在小墨心中的地位，但其实就像大大说的，苍也许只是小墨一个敬慕的对象，是美好的，但不会费心去追寻，因为自己已在生活找到了一个深刻的镂刻在心上的人了~~^^
至于苍啊！唉……小墨是喜欢赭杉的，但对于已生情愫的师兄还能怎么办呢？唉唷~~好复杂呀~~
先爱到的卡惨死，你就多担待一点吧！

剧情里说，魔界面临困境，会不会是魔龙断掉的时候呀？感觉好像有点远了耶~我有些记不大清楚了，应该说的是这个时期吧？

killuakillua

2008-07-05 08:26

這一節，依舊是赭墨啊。。看來墨塵音心中的天平最終還是傾向赭杉了。。。
我相信在赭杉打破僵局之前，蒼和赭在這場感情角逐中（他們角逐過嗎~~汗）還是呈對等之勢的，
畢竟兩位師兄都是很強大的存在啊XDDD 但微妙的平衡也會有被打破的一天，於是在赭杉壓抑多
年的情緒終於爆發之後，局勢也迎來了大轉變（笑~）
之後的走向想來是赭墨無疑，當然依循原劇的話也合該如此啦。。

赭墨兩人，就劇中給我的印象，一個木訥，一個伶俐；一個含蓄，一個直率。性格互補，波長相合，
能相濡以沫數百年是不足為奇的。而蒼也許正如Lavina桑所言是墨塵音心中憧憬的完美形象，心動
神往之，傾情仰慕之，然終究不適合長相廝守，我想《半分緣》這個標題也許可以是對蒼墨這段
感情的總結吧。但即便如此，蒼心中某個柔軟的角落裡一定珍藏著他與墨塵音的所有片段，而墨塵音
亦同樣不會忘記蒼帶給他的每一份溫存，這是他們共有的記憶，連赭杉也無法介入其中。（此人已經
開始不管原作自顧自地歪歪了/////////// L桑無視吧）

而赭墨，，終歸也算是走到了最後吧，墨塵音一生都與赭杉同進退，共患難，不離棄，無怨悔。
劇中生離死別的結局令人遺憾，但可憐的卻是赭杉，於墨塵音而言這也許是另一種形式的圓滿，至少
有如此珍貴的緣分與他相伴了一生，也不枉來人世間走一遭了吧。

另，現在才發現蔥道長的詩號實在是很強大，“蒼音掀濤”四個字就把蒼，墨，赭三人都涵蓋了。。。
阿蒼，阿音，其實我很想看你們是怎麼掀紫濤的（拍飛~~~）

lavina	2008-07-11 07:23
多谢各位赏文和支持～～～ B}S!l>.z 我还是只能用代理爬上来，很抱歉无法一一引用回复了。 '^mCLfo0} 感谢killuakillua，慕靈子，影劍風霠，o黔哀o，蔚懷羽，小魂，曉心，鎏霰……多谢你们的支持和意见。 8k~$_AT>u 最近工作比较忙，无法每天更新，真不好意思。

lavina

2008-07-11 07:24

十

赭杉军的猜测很快应验了。异度魔界遭遇有史以来最大的危机，天罚来临，一颗陨星打向魔界赖以生存的魔龙。但魔界并未因此陷入混乱，除了魔君和座下数名亲信，没有任何人知道危险即将来临，知晓内情者也都守口如瓶。魔界没有盟友，只有源源不绝的力量与骄傲，任何艰难困苦都只靠自己。即使毁灭降临，异度魔界也要壮烈成仁，绝不惊慌失措，失了魔的气节。

魔界大军暂时撤退，魔君与亲信们关在殿内彻夜长谈，寻思破解天劫之法。至于死敌玄宗会不会趁机攻来，现在也顾不得了。

夜色浓黑，大雨如注，天边不时滚过沉闷的雷声。玄宗地界内，层层叠叠的楼阁都已安睡，只有宗主房中还亮着烛火。明堂内，开阔天顶垂下的宫灯被夜风吹得微微晃动，平日随侍的道子们已被屏退，四下寂静无声。墨尘音孤身站在外间，盯着通往内室的门扉，静静等待。

大雨倾盆，夜色和浓厚黑云融为一体，仿佛恶龙翻滚，堵住了所有光明的出口。哗哗雨声中，殿内更显寂静，墨尘音几乎能听到胸中沉静舒缓的心跳声。直到后半夜，闭合的门扉终于缓缓打开，苍和赭杉军步出内室，神情凝重。墨尘音上前，刚要询问，苍已对他道：“乾，上九，亢龙有悔。”

乾阳当午，飞龙在天，升腾穷极而呈上九，亢龙有悔，盛极必衰。

墨尘音闻言一愣，大感惊异：“你们……问卦了？！”

苍点头，坦然承认：“问了数次。”墨尘音颦眉，心里有些乱，丝丝不安的阴影笼罩过来。通易者不占，这是入门时便铭记的道理。修道人顺天而行，应天理、通阴阳，道化所至，自能融汇妙法万方。而以易理强测天机，不啻凭凡俗之身窥大道之玄，绝非顺天之为。若一味沉溺于占凶吉、窥天机，即便有所得，也不利修行，更易滋生懈怠之心。苍与赭杉虔敬道法，历来最反对这种揠苗助长、投机取巧的行为，今日竟亲身为之。到底何事，竟让他俩失了一贯的原则？

黄昏时分，宗主以符箓召赭杉议事。当时赭、墨两人皆在房内，以为无甚要紧，便一同过去。行近宗主居所，发觉平日随侍的道人竟一个也不见，四下阵法却更严密，方觉兹事体大。进入房内，不见宗主，只有苍坐在椅上，似乎已等了一阵了。见他俩进来，苍关上房门，目光停在墨尘音身上，低声道：“师弟，你请在外间稍候，吾与赭杉军进去面见宗主。”

只能让苍与赭杉知道的事，必极端紧要。墨尘音心下凛然，即刻应承。苍与赭杉军进去了，墨尘音静立等待，左右思索，如今也只有异度魔界之事能让玄宗这般不安了。莫非……决战将至？想到此，他下意识地抬头看窗外，却只见浓黑夜色，耳边净是轰然雨声。

天星隐匿，难窥凶吉。

这一等就是数个时辰，待两人步出内室，已过四更了。苍的话让墨尘音大为意外，室内一时静得异样。玄宗道法博大精深，文武兼修，身为四奇之一，墨尘音自也深谙易理，略一思索，已有所知，问道：“师兄，魔界大难将至？”

苍点头，脸上毫无喜色，眉宇间露出些许疲惫。揉揉额角，苍淡然道：“魔界亢悔之劫只在瞬间，虽折元气，却难毁其根骨。”

“能一挫魔界锐气也好。”墨尘音尚觉宽慰：“近日我方战局吃紧，魔界兵力源源不绝，银煌朱武不可一世，横扫千军。玄宗虽得圣域援助，但……”顿了顿，墨尘音自嘲的一笑，低声言：“这话也就在你们面前敢说，有时，真有魔高一丈之感。”

嗯了一声算是回应，苍眉间忧色更深。墨尘音愕然，他从未见苍露出过这样忧虑萧索的神情，他总是自信坦荡，傲对沧海碧空。苍扭头看着赭杉军，似乎欲言又止。面对苍询问的眼神，赭杉军亦面色沉重，默然思索。

看他俩神情，墨尘音知必还有大事，似乎不便向自己透露？既如此，自己也不应强人所难。墨尘音叹口气，正想请他俩不必说了，赭杉军却已考虑好，朝苍点点头。

苍对墨尘音道：“玄宗所得……乃是坤，六四之爻。”

坤卦，六四？！墨尘音顿感芒刺在背，额上浸出一层冷汗。此卦所示，乃大难将临，须格外谨慎，或蛰伏隐忍，方得一线生机。魔界得乾，玄宗为坤，阳气在彼，岂非魔界依旧占据主动，而玄宗步步跟随，渐至危局？

“可有再行推演？！终局如何？”墨尘音追问。

“有。”赭杉军眉头深锁，似乎正做出极艰难的决断，一字一顿，迟疑道：“上六。龙战于野，其血玄黄……”

“……？！”墨尘音大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盯着赭杉，努力想从他表情中分辩出玩笑的神色，但赭杉脸上只有一如既往的认真和坚定。他又看向苍，苍点了点头，闭目不语，房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阴非阴，阳非阳，汇临穷途，日月无光。

半晌，墨尘音开口，原本温润爽朗的声音变得艰涩沉重：“吾有疑虑，为何是坤卦上六？若此卦预示玄宗与魔界的决战，为何会是……”“此非吉兆，勿再多言。”赭杉军突然打断他的话，与苍对视一眼，苍回头看了看通往宗主内室的房门，门扉紧闭。

两人带着墨尘音离去，雨渐渐小了，天空中依旧黑云密布，夜色像一口大锅倒扣下来，沉闷雷声在远处轰鸣，再过不久，天就要亮了。走在蜿蜒山道上，苍与赭杉军不约而同的沉默，今夜与宗主密谈数个时辰，几人多次问卦，推演天机，然天机所示却一次比一次明显，一次比一次更让人心惊……

“师兄，宗主今晚与你们到底如何谈的？”行出数里，墨尘音打破沉默。苍停下脚步，思索片刻，却有没回答，话锋一转，提起数年前两人间的一席话：“……记得当年吾同你说的么？任何窥探天机者所见的，皆不过是一种可能。”

“师兄教诲，吾自然记得。”墨尘音轻笑：“但师兄此刻所言，却让吾怀疑只是宽慰而已。”

“呵，好聪明的师弟，言辞犀利、胆色过人，连我的话也敢当面驳回了。”苍顿了顿，叹道：“罢了，此刻非在殿内，不用讲那些礼数，叫吾苍便可。墨尘音，此事我便有宽慰之心，若无回天之能也无用，倒不如同你交待清楚，早做准备。”

“苍！不可。”赭杉军出言制止，苍看看他，悠然道：“放心，吾有分寸。倒是你，好友啊……当年你一念之差，如今却害苦了我。”赭杉军一愣，苍眼神瞥向西面，那方黑暗中，静静盘踞着四奇的居所。赭杉军顿时明白他所指，颇感两难，忍不住为同修辩解：“这……鎏影就是好胜些，倒不是非要宗主之位，只想与你一争高下罢了。他若真是沽名钓誉、醉心权势之辈，吾也绝不会向宗主请退。”

“刀未架到你脖子上，当然无妨。”苍一点情面也不留：“好友，形势迫在眉睫，玄宗上下须团结一心。”

“吾明白。”赭杉军懂他的意思，看来这事，还得自己出面调停，但最近鎏影与荆衣似乎十分忙碌，数日不见他俩身影也寻常……让他在旁自己思索，苍转头与墨尘音闲聊。

“听闻魔界有位精通术法的高手，苍可见过？” 墨尘音问。

“见过，你所言应指伏婴师。”苍回答：“脸覆面具，不似寻常魔人，所用术法颇诡异，性子沉着冷静。以吾观察，他最需提防的倒不一定是术法，而是心机。”

“哦……吾亦闻此魔狡诈多智，手腕高明，看似退而实则进，面谦和却心叵测。”

“不错，听闻他还是银煌朱武的表亲，那也算鬼族王室。鬼族可是魔界战力最强的一脉，你若对上此人，一定得当心。”苍叮嘱道。

墨尘音点头：“鬼族……吾以为鬼族都是银煌朱武那种性烈如火的狮子呢，原来还藏着一条阴冷的毒蛇。说实话，与其同这种防不胜防的毒蛇周旋，我更愿直面朱武，堂堂正正一战。”

“物至刚而易碎……战场之上，刀剑无眼，也不要太逞强。”苍面色微沉，想了想，低声道：“吾不愿见你有任何闪失。”

killuakillua

2008-07-13 11:21

平靜的一節，卻預示了接下來的不平靜。。。
魔界危機臨頭，玄宗大劫將至，道魔終戰，避無可避。
以卜卦來洞窺天機也許可以幫助玄宗一方未雨綢繆謹慎以對，但做足了準備並不保證
能夠萬無一失，因為即便測得了天機也還是測不得人心啊，於是這複雜而又詭異的人
心就成了後來防不勝防的變數了。

這一節的三人行，，很有愛。。。曾期待蒼赭墨三隻在正劇中同台出演和曖昧互動（
蝦米？），當一切成為泡影的時候看到了這篇，於是心中的遺憾也多多少少得到了彌
補，雖說似乎每次蒼一登場，赭杉的存在感就薄弱了幾分，而與此同時蒼墨的好感度
卻上升了N點（笑~）

看到最後蒼對墨說戰場上不要太逞強的時候，眼前幾乎立馬浮現出了墨塵音逞強的樣
子，受傷的樣子，堅持的樣子，倒下的樣子，於是心情瞬間就變得複雜起來了。。。

蔚懷羽

2008-08-02 07:51

大人安安~
沒想到這麼久才回這文><"
其實再又一次的看下來
想到假如蒼那天真的親下去了
小墨會不會就是他的?
假如赭杉也同樣說是玩笑的
那他現在還抱的著小墨嗎?
他們兩人都很有機會
對小墨來說...他們都對他很有意義
只是最後的結果
是因為小墨還是因為他們各不同的舉動
這時候又再看了一次
卻明白的知道
事情沒有假如這回事..

期待大人的後續壓ˇ
加油加油>ˇ<
讓他們繼續的走下去吧ˇ

非离	2008-08-06 17:24
很棒的文 I 8f=' 超赞的文笔, 看得出大人是花了很多心思找资料写文的呢~ 2(U;{;\n* 于是看文章情节来说, 有点心疼苍哦,万般心思在心头,却有无法说出口,很压抑很痛苦呀 Y?ZzFd,i& 相对来说赭杉就容易多了,近水楼台呀... ,c,@WQ2:- 不过私心里还是喜欢赭墨呢... N6HeZB": 希望三只都能找到自己的幸福呀~~~

louqingmian	2019-02-18 11:25
好喜欢这篇文啊 "0 $UnR 这么久过去了不知道会不会有完结的时候 #z+?t 看到后面 G!+Mu2 突然觉得三个也不错(拍飞)

ouyan86	2019-02-19 20:15
先留个言，然后再看，加油！！！

200003	2022-01-15 23:06
这篇文笔真好，对琴声场景什么的都描写的好细致，作者好厉害！！加油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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