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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雨 布布文學 08.09 【云天至高·玉鉴至明】[墨倾池X应无骞]烟雾弥漫(33F完)

    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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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akumonagis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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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樓  發表於: 2024-08-10 07: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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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uLe+1`Y5Ux  
  晚上大家一起吃了顿火锅后解散了。墨倾池送邃无端回家后把车停在小区,一个人打车去了B街。 qf4|!UR{  
rouD"cy  
  玉离经在他们常去的酒吧门口等他,两人并肩而入。店面并不大,吧台上三三两两坐了几个人,狭窄的舞台上有位女歌手正在用低靡的嗓音唱着爵士。他们找位子坐下,各点了一杯威士忌。 ln3x1^!  
D;BFl(l  
  墨倾池和玉离经从小学到高中一直是同班同学,毕业后由于有玉离经父亲的关系也进入同一所高中任教,早就是默契十足的老友,这样出来对饮聊天也是常有的事,只是这学期墨倾池带高三去了分校才疏于见面了。 SY>N-fW\H:  
ds5<4SLj  
  两人碰了杯,墨倾池还在沉默,玉离经先开了口。 |+suGqo  
1V FAfv%}  
  「无端最近惹你生气了?」 {;f` t3D  
ndF Kw  
  墨倾池瞥了他一眼,似乎很奇怪他为什么会这样问。 pC_2_,6$  
&|/C*2A  
  「那你老盯着别人家小孩看干嘛。」 OFQsfW3O  
l]oGhM;  
  「谁。」 H{p+gj^J  
s8 .oS);`  
  「装什么呢。」玉离经端杯喝了一口,「今天为了讨好人家还这么欺负无端,我这个做哥哥的都要看不下去了。」 JOenVepQ,  
`.L8<-]W  
  邃无端的母亲是玉离经父亲的表妹,他俩是远房表兄弟。由于工作生活都在一处,再加上墨倾池这层联系,彼此关系颇为亲近。 |\~cjPX(  
e)cmZ8~S  
  「哈。」墨倾池也喝了一口,「游戏而已,欺负什么。」 Z~T- *1V  
Vi5RkUY]  
  「我知道他是你喜欢的类型。但是,」玉离经瞄了一眼墨倾池手上的戒指,「你一个要结婚的人,能给人家什么。」 R0oP##]  
J*a`qU   
  「怎么会,离经说笑了。」 .'__ [|-{;  
V%o:Qa[a  
  「你看他的眼神可不是这么说的。」玉离经慢慢摇晃着杯子,冰球与杯壁碰撞出「咔哒」声。「我记得他有男朋友吧,还在一起吗?」 M ;\K+,  
>{ fX;l  
  「…在。」 oE-i`;\8  
0BxO75m}o  
  「哈,那你更得忍住了。」玉离经笑了笑,「一副已经被人勾走魂的样子,我还真不放心你们俩『单独』待在山上啊。」 ~[k 2(  
A4%0  
  墨倾池也笑了。「哪有『单独』。」他仰头喝了一大口然后慢慢吞下,「离经担心的话,我明天就带无端去登记如何。」 (Q#A Br8  
D$#=;H ,  
  「你跟我赌气做什么。」玉离经看着他的眼睛,慢慢地说:「可别让我们家无端伤心啊,他可是全心全意相信你,爱着你的。」 xV<NeU  
PS(LD4mD  
  「我知道。」墨倾池放下杯子,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oPWm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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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G2 !5m4L  
96MRnj*Y[  
22 R6{%o:{  
  年二十八那天映鸿雪带着丈夫任涛涛回来了。任涛涛认祖归宗后他父亲给了些产业,让夫妻二人共同打理。映鸿雪天生聪慧,很快便上手此道,任涛涛将主要业务都交给她处理,自己乐得清闲,在家专心为老婆研究美食。然而映鸿雪自近来有孕后任涛涛便不再让她操劳,大小事务一律由自己和手下处理,只在决策时征询她的意见。 F =d L#@^  
1eiH%{w  
  映朝阳打从知道他女儿怀孕了便一直喜不自胜,这下回来了更是乐得一跃而起,忙前忙后。映鸿雪月份不大,怀得还不稳,两个男人围着她团团转,生怕她有一点不舒心。本就无聊的应无骞这下更是备受冷落,只得闷闷待在房间里。 ;v8,r#4  
e:NzpzI"v  
  第二日他爸带着女婿出门采购年夜饭食材,特地叮嘱应无骞在家看好姐姐,别让她摔跤磕碰。应无骞心想他姐只是怀孕了,又不是残废了,哪至于这么大惊小怪,不过也没打算跟他爸争论。事实上映鸿雪也并不需要额外照顾,他于是继续在房间里刷手机,刷到一张有趣的梗图打算分享给别人看看,却不知道转发给谁好。畅遗音缺乏幽默细胞看不懂,玉离经云忘归虽然刚一起玩过但毕竟疏于联系有些突兀,墨倾池——倒是个不错的对象,不过应无骞想到他当着自己的面抚慰邃无端的温言软语,以及他俩那身耀眼的情侣装和闪亮的对戒,顿时失去了与他分享快乐的欲望。想来想去他干脆拿起手机去找姐姐。 0($MN]oZa  
urXM}^  
  应无骞虽然从小被他爸以姐姐为对比打压长大,但他主要厌恨的是父亲,与姐姐说不上十分亲近但也还算和睦。两人就着梗图笑了一会儿,自然地开始闲聊。映鸿雪心疼他在重点中学工作辛苦,问他要不要来姐姐姐夫的公司帮忙,应无骞对他姐夫敬谢不敏,连忙拒绝。 L7a+ #mGE  
s {$c8  
  「骞儿舍不得离开男朋友?」映鸿雪打趣他。 pX6OhwkTK  
Fv#ToT:QXe  
  「那倒不是。」应无骞觉得哪怕他跟畅遗音在不同城市,以畅遗音的行动力,每周飞过来陪他也不是不可能。 NpH)K:$#%  
*K-,<hJ#L  
  「有结婚的打算了吗?」 S\g8(\u  
7<-D_$SrU  
  「没有。」 }{]{`\  
F4">go  
  「怎么了,是畅遗音对你不够好,还是…」映鸿雪听出他的语气中有一丝别样的意味,试探地问道:「有其他喜欢的人?」 X$PT-~!a  
d-xKm2sH  
  「没有啊。」应无骞一惊,立即否定,随即懊恼地发觉自己过于快的否定几近于承认。 BXyZn0k  
pS0-<-\R  
  映鸿雪捂着嘴笑起来,「骞儿这是看上谁啦…是你们学校的老师?跟你一起教高三的?」 f[h=>O  
@36^4E>h  
  「…」应无骞觉得他姐像个会预知的巫婆,破罐子破摔地想反正她平时也不在身边,与她聊聊也未尝不可,遂微弱地点了点头。 PJh\U1Z  
}JrM!'  
  「想和他在一起?」映鸿雪顿时来了兴趣,追问道。 ^N0hc!$  
pwU]r  
  「不想…他要结婚了。」应无骞有些蔫蔫地回答。 _3hCu/BV  
r{6 ,;  
  「哎?什么?」映鸿雪睁大眼睛,「那他知道你喜欢他吗?」 pEhWgCL  
_%Mu{Ni&  
  「知道吧…」应无骞想了想,补充一句「大概。」 B>AIec\jG  
q'q'v S  
  「那,他喜欢你吗?」 L=zeFn  
B)ynF?"  
  「喜欢的。」这次他回答得很笃定。 _xUiHX<  
(VwS 9:`  
  「骞儿没想过争取一下?」 l|j&w[c[Q0  
_qJ[~'m<^C  
  「要说完全没想过…倒也不是。」应无骞一边组织语言一边整理心情,事实上在今天之前他从未好好考虑过这个问题,他的想法就如同他们的关系一样,混沌而晦暗,总是在关键时刻蒙混而过,谁也不愿破坏这如履薄冰的平衡。 B'atwgI0  
?#slg8[  
  但真要究其原因却并不难明了。「…他们两人的渊源太深厚了,没我的位置。」 M8S4D&vpD4  
N-K.#5  
  「嗯…」他姐不愧曾是言情小说界的大手,很快消化了弟弟陷入四角关系这一事实。「所以你也不打算放弃你男朋友了,是吗?」 s( 2=E|  
IO]Oo3  
  「谁会为了他放弃啊,」应无骞撇了撇嘴角,「我才不会…」 nV"[WngN  
l<z[)fE{uS  
  「他有跟你表白过吗?」 b LSI\  
p B?a5jpA  
  「没有。」 C2ToT\^  
98o;_tU'  
  「那你打算结束这段暧昧关系了?」 otX#}} +  
2tn%/gf'm  
  「嗯…」应无骞垂下眼睫,这使他的表情看起来尤其含愁带怨,「…应该是吧。」 .' D+De&y  
YfF&: "-NU  
  「只要骞儿能不留遗憾就好。」映鸿雪笑了笑,结束了谈话,起身去厨房准备午餐。食材都是任涛涛准备好的,只需要简单烹调一下即可。 7fnKe2M M  
K2:r7f  
  应无骞吓得蹦起来,他姐的厨艺用「灾难级」已经不足以形容,他赶紧把她挡在厨房外面,自己捣鼓半天后端出了一些卖相极差但勉强还能称作是食物的东西。味道虽然十分抱歉,但至少是熟了,姐弟俩也算是其乐融融地凑合了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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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樓  發表於: 2024-08-10 07: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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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hw1ZTD:Y  
  除夕夜一家人坐在电视前看节目。节目本身并不好看,但已经成为一项阖家跨年的仪式。映鸿雪和任涛涛一左一右围着映朝阳聊天,应无骞团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默默刷手机。 Bj]0Cz  
-k<.Q=]<t  
  电视里的内容很无聊,手机里各种社交平台的内容也很无聊,应无骞不声不响地划着屏幕,心思飘荡在昨天跟映鸿雪的对话中。 C ]r$   
Z;n}*^U  
  自己和墨倾池间算是暧昧关系吗?这很难界定。至今为止他们之间的行为若放在与玉离经、云忘归、或是其他任何一个老师身上,他都会觉得自然无碍,不过是同事之间的友好交往。但唯独与墨倾池,这些友爱而略显亲密的行为下便有了涌动的暗流。 g#70Sg*d  
Pq_Il9  
  但这都要归咎于墨倾池,是他看自己的眼神太过意味深重,侵略欲与占有欲便在这无声中泛滥成灾,像是散发着甜蜜香气的饵料,他却只是站在原地,居心叵测地诱人前来自投罗网。 g~V{Ca;}  
D#k>.)g  
  「不留遗憾就好」,什么是遗憾呢?落入陷阱不得脱身是遗憾?抑或是,错失那块前所未有的甘甜诱饵才是遗憾?他没有得到令自己满意的答案,却被窗外传来的响声吸引。 ^|sQkufo  
@Sv  ?Ar  
  那是除夕夜的烟花,住在附近的人们纷纷来到阳台上,眺望绽开在江面天空中的烟火。映朝阳三人也出去了,应无骞不想动,只扭头看着窗角几点零落的光屑。 |r /}r,t}  
6,c,i;J_  
  忽而手机振动了,竟然是来自墨倾池的信息。他慌忙解锁屏幕点进去,墨倾池发来一张照片,是烟花,从照片的角度来看是在自家阳台上拍的,其中最大的那朵烟花的正与刚刚自己看到的光的残片颜色相同。 wCI.jGSBW  
liU=5 BL  
  他的心怦怦跳起来,嘴角不自觉地上翘。随即从沙发上滑下来,趿着拖鞋走到阳台边上,拍下一颗绽开的烟花回复他。他回到沙发上,捧着手机看与墨倾池的聊天记录,那是极为乏味的,只有一些互传的文件和关于工作寥寥几语的交谈。这是他们第一次以私人的身份互发消息。虽然只是一张普通的照片,也令他感到难言的欢欣。因为他特意向他透露了,他们正在确实地共有着同一场风景。 + S%+Ku  
<`N\FM^vo  
  难道与现在正陪伴在他身边的人分享这片视野仍令他未够满足吗?他惴惴地想着,又是雀跃又是惶惑,而昨天才产生过的「结束关系」之类的念头此刻却早已抛在脑后了。 _6(zG.Fg  
H$[--_dI{  
  他现在十分想见他,却又庆幸不能见到他。若是见了,他想,自己恐怕很难克制住不去期待一些越线的触碰,拥抱甚至亲吻。他如今还不具备义无反顾投入他怀中的魄力,他在踟蹰,想要退却,可步伐却不由自主地向着他而去。 Xbu >8d?n  
s!+?) bB  
  电视机里新年倒计时响了,到零的那一刻手机一下子涌入好几条信息,有墨倾池的,畅遗音的,还有一些其他老师的群发祝福。他的手机还停留在与墨倾池的对话窗口,第一时间就看到了他发来的短短几个字:「新年快乐,应老师。」 glv(`cQ  
bMv9f J  
  那显然不是预设好时间的群发信息,也就是说,墨倾池正拿着手机等待新年来到的一瞬间,只为他一个人单独发送了。而这句平淡的祝福昭示着自己竟然在这一刻成为了墨倾池的第一顺位,这个认知令他心跳得厉害,同时暗暗后悔为什么自己没在同一时间也发给他。他立即按动手机键盘,打下了「墨老师新年快乐!」,想了想删除掉感叹号后按了发送。 m _]"L  
p jrA:;  
  他在欣喜中沉浸了好几息,才稍微平静下来,去点开畅遗音的聊天窗。畅遗音发了:「新年快乐我的无骞,今年会比以往更爱你。」 }$UuYO/i  
Z]Qm64^I  
  这本来是应无骞爱听的话,可此时他却感到前所未有地无味,迟疑着打下了「新年快乐」四个字作为回复。但自己也觉得这样回复名义上男友的热烈情话太过冷淡,于是加上一个「烟花」的绘文字后才发了过去。 |Y])|`_'G  
0dgR;Dl(  
  完成跨年后早就困倦的映朝阳和映鸿雪立即回房休息了,应无骞自然也不耐烦再看无聊的节目,关掉电视去洗澡。 `i.f4]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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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CmPZ  
lv\2vRYw-  
A+ f{j  
24 KlrKGmy,)  
  畅遗音在大年初三提前赶回来,到应无骞家登门拜访。他给映朝阳、映鸿雪甚至任涛涛都准备了见面礼,表现得十分热情周到,还给应无骞买了一部最新款的顶配手机作为新年礼物。映朝阳客气地招待他吃了一顿饭,并同意他接走了应无骞。 jn+0g:l  
xpS#l"dr  
  他们又在外面享用了一顿大餐。应无骞就不用说了,畅遗音也不会做饭,但是爱吃,各个有名的、新开的、突然爆火的、身边有人推荐过的餐厅他都会去尝试一下,然后带着应无骞一家一家吃遍他觉得不错的地方。 %WO;WxG8^  
kKjYMYT6  
  应无骞从未过问他的情史,但也不止一次疑惑过畅遗音这样的人是为何会沦落到相亲这一步的。他在学生时期也谈过几段恋爱,并且由于长得漂亮总是处于受追捧的那一方,但像畅遗音这样完美的男友还是第一次见。坦白地讲,假如畅遗音向他求婚,他还真想不出理由拒绝——如果那时才说「对你没感觉」之类的话,确实太可憎了。 -({\eL$n  
_QErQ^`  
  平心而论,他是喜欢畅遗音的。不过喜欢的不是畅遗音本人,而是他对自己的爱、迁就与照顾。应无骞自问还没有爱墨倾池爱到能为他放弃这份被爱,转而去跟其他人争宠的地步——他的人生甚至会因此变成一团糟,这根本没有丝毫利益可言。但要爽快地放弃墨倾池,似乎又太过艰难,尤其是在现下,他才刚刚接收到来自墨倾池隐晦的示爱讯号,正陷入悸动中不可自拔的时候。 +0=RC^   
V)0bLR  
  因此这时与畅遗音的约会变得格外地难熬,他充分体会了一把恋爱的排他性带来的不耐与苦闷。偏生畅遗音兴致高昂,贴心地为他安排好了吃饭、逛街、看电影、喝咖啡等各种活动。他一边在心中默默回味墨倾池的只言片语,一边表演出恰到好处的惊喜和愉悦。 NuP@ee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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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樓  發表於: 2024-08-10 07: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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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leD?yyjw7  
  与畅遗音共度的三天并不比闷在家里好受太多,好在高三的寒假尤其短暂,初六上午应无骞就动身返校了。 i\<l&W  
Z>D7C?v:(  
  返校的时间本该是下午,但应无骞略微撒了个谎,说十一点要开班主任会议——这倒也不完全是谎话,不过实际的会议时间是下午。畅遗音不疑有他,上午就把他送到学校。 @TH \hr]  
N7M^  
  畅遗音走后应无骞将还没收拾完的东西往床上一扔,就立即动身去了办公室。他现在迫切地想要看到一些和墨倾池有关的东西,而那扇空白而关闭的寝室门显然不足以满足这个需求。他走得很快,真的像在赶赴重要的会议,并且在寝室与办公室间不足两分钟的路程中自言自语抱怨了几次「好远」。而当他真正来到办公室外时,却又蓦然停住了脚步—— d+IPa<N  
jAJkCCG  
  透过走廊的窗户他已经看到墨倾池坐在那里,除了他的座位外整个办公室再无一人,他手上也没有工作,只拨弄着手机,就那么坐着,安静地、笃定地,好似在等待一头自投罗网的狐狸,或者一只主动撞树的兔子。这瞬间惊慌感席卷而来,他不知墨倾池为何会算准了在这等他,甚至不敢明确墨倾池真的是在等他,他怀疑墨倾池早已洞穿自己的内心,又恼怒于自己竟自作聪明地顺从了他的剧本。但一切都比不过见到他瞬间内心不可控制地涌起的欢喜,那欢喜太多了,他没体验过这样激烈的心绪,甚至已经超越了愉悦,而变成一种由于失控而产生的惊惧。 5q) Eed  
]>AW  
  他听到极度吵闹的声音,意识到那是自己的心跳,力量太强而致使他的胸口都为之绞紧。他害怕这声音太响暴露了自己的所在,但这种担心已经毫无必要,因为在他看到墨倾池的一瞬间,墨倾池也转头看向他,他们的视线隔着玻璃和一段距离直直撞在一起,那瞬间墨倾池的眼神亮得像引动了山火,他不必细看就在其中轻易地找到自己的身影。他害怕自己的表情不够自然得体,但这担心同样没有必要,因为纯粹欣喜而勾起的嘴角已经和心跳一样无法压抑。 '<Vvv^Er  
`Y[zF1$kz^  
  直到墨倾池眼中已经出现了显而易见的笑意,应无骞才惊觉自己疑似发呆太久。他踟蹰地走进去,暗骂自己没出息被一个狡猾的男人搞得神魂颠倒,随即尽可能地调整出云淡风轻的表情,思考着怎么开口说第一句话,要故作惊讶地说「好巧」吗?这未免也太假了;那么「新年快乐」呢?但这在除夕夜时已经说过了,会不会显得很多余。他正自顾自地陷入困境当中,却不想墨倾池先开口道: d3![b1  
C )P N  
  「应老师,我打印机没墨了,可以帮我打印一份返校登记表吗?」 :4Y|%7[  
ktS0  
  「哎?」应无骞一惊,对他突如其来的话题完全没有心理预期,反射性答应道:「啊,好的…」,随即转身到自己位子上开电脑。旖旎的氛围瞬间被打破,他呆呆坐在椅子上盯着电脑启动界面,后知后觉地发现墨倾池根本没有问他为什么会提前来,甚至没对此表示一丝惊讶,也不曾解释为什么自己也会早到,就那样自然而然地接受了这一切,宛如他们本来就应该这样似的。 J[B8sa  
h?R-t*G?  
  他们沉默地在办公室完成了一会儿工作,彼此间没有交谈,但气氛自然而舒适。应无骞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斜前方墨倾池的背影。他为此感到无比安心完满,假期间的沉闷一扫而空,连眼前呆板的表格都变得有趣起来。 Dho~6K }"  
"TxXrt%>A  
  中午食堂还没开门,他们在校门口的小店里简单应付了一顿。应无骞本来没觉得饿,但不知不觉把自己那份吃光了,吃得有点撑,墨倾池陪他在操场上散了会儿步。应无骞感觉墨倾池显著地变得话多了,他聊到8班的小b及其小女友,在一次晚自习偷偷溜出来也在操场散步,被他抓个正着。应无骞问他有没有请家长,墨倾池说他们约好了,接下来三次考试必须两个人的年级排名都要不断提升才可以不予追究。应无骞笑他说墨老师是懂得胁迫的,墨倾池微笑答道应老师学着点。 QK@z##U  
c '(]n]a%  
  难得的冬日晴天,午后阳光尤其舒适,应无骞觉得气氛实在是太好了,好几次想去勾墨倾池的手,动动手指终究没能鼓起勇气,只偶尔制造了一点看似不经意的擦碰,想借此试探墨倾池会不会主动点破。然而墨倾池果然不为所动,只嘴角划过些许笑意,摆明了要跟他拉扯到底。 D!-zQ`^  
hrW.TwK  
#uH1!UQb  
26 I|PiZ1]2 Y  
  应无骞正在守晚自习,一边改着周考卷子,改得时而皱眉时而暗骂,忽然手机震动起来。他正准备顺手按掉,忽然看见来电人竟是墨倾池,连忙抓起手机起身走到教室外。 yy>4`_  
j`#|z9`(pB  
  「喂,墨老师…」他压低声音,以免班上的孩子听到会起哄。 6[CX[=P30  
x##Iv|$  
  「应老师,从明天起周二到周四的语文课都给你上。」墨倾池那边有些噪音,不时传来杂乱的脚步和隐约的抽泣声。 {<_}[}XY  
bcZHFX  
  「墨老师,怎么了?」他心头一跳,赶忙问道。 G>!"XK:fB  
?ph"|LyL  
  「嗯…」墨倾池迟疑片刻,简短地答道:「家里有点事。」 Gm|QOuw  
l >O]Cpt  
  「不要紧吧…?」他低沉严肃的声音令他有点担心,犹疑着想问,却不知从何问起。 H`".L^  
&zm5s*yNt  
  「现在还不好说。」墨倾池给出一个让人加倍狐疑的答案,又加了句「抱歉,麻烦你了」便挂断了电话。 ZNx{7]=a  
9!R!H&  
  应无骞盯着放回桌面的手机呆了一会儿,转身回到教室坐下,拿起红笔继续改卷子,但本来就写得磕磕绊绊的作文这下更看不进去了,干脆回办公室看了看。墨倾池不知何时走的,关掉的电脑已经没了热度,但桌上还摊着改到一半的卷子,连笔芯都没按,看来走得相当着急。他不由得替墨倾池担心起来,想给他发信息问问,编辑了几次都删除掉了。他想过问玉离经,但自觉他们的关系,至少在外人眼中还没亲密到会通过别人打听私事的程度,想来想去干脆放弃了,闷闷地回教室把作文写得差的学生叫到讲台挨个骂。 "W1q}4_  
<oeHZD_ OR  
  墨倾池自那通电话后便没了音讯,第二天早上应无骞又想给他发信息,却又回过神来不想表现得对他太过关心,于是旁敲侧击地向其他老师打听。等到下午终于有了结果,从某高二老师那边传来消息,邃老师的母亲在路上被人开车撞了,脑部血管破裂,被送了急诊。邃无端连夜赶往医院,据说状态不太冷静,墨倾池自然也跟着去了。 1'g?B`  
3O]e  
  按理说墨倾池和邃无端还没结婚,与他母亲尚不具备法定意义的亲属关系,但这位席夫人正是校长君奉天的表妹,年级主任自然是知道这层关系才爽快地给他批了假。然而这种近似特权的行为不免让部分老师颇有微词,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起邃无端、墨倾池甚至玉离经都是靠君奉天的关系才进来的,甚至阴阳怪气他们几个是儒风高中的「太子」「王爷」。应无骞不爱听人背后非议墨倾池,他走出办公室,趴在走廊护栏上面对中庭的花花草草独自烦闷。  KL|B| u  
B8P%4@T  
  墨倾池的那通电话说的「家里有事」,无疑是种宣誓,邃无端早已是他的「家人」,邃无端的事就是他「家里」的事,而自己不过是这个家庭潜在的破坏者。无事时他们大可玩一些眉来眼去的游戏,但一旦发生了什么,墨倾池必然会回归家庭,成为邃无端那个孤儿寡母之家的主心骨。他不会选择自己,也没理由选择自己。 S^n:O  
7IvCMb&%R  
  但,自己也并不那么需要被他选择。应无骞一面郁郁,一面又庆幸,他们之间仅止于此,尚可称赞一句「发乎情止乎礼」,局面充满余裕,随时能够抽身而退,没有任何东西会受到破坏,爱欲也不至扭曲为仇恨。如此安全,如此静好,如此索然无味。 QF^An B  
L@+j8[3BX  
  他无法把此刻的心情总结为「失恋」「失望」或任何单个的词语,总之十分坦然地接受了,甚至拿起手机给畅遗音发了句「我想你了」,收获了许多甜蜜的爱语后,才安心地确认了自己没有损失任何一项东西。 GY4yZa  
iCc \p2p  
  由于墨倾池一口气让了三天语文课给他,这周应无骞出现在15班教室的频率实在高到已经与学生们相看两厌的地步。周四晚上他终于主动给墨倾池发了信息。 BkC(9[Ei  
CsE|pXVG  
  「墨老师明天回来吗?」 }??q{B@v  
R `'@$"  
  墨倾池很快回复了「回来」。他看到这两个字有些安心,心想一定是这几天英语课上得太多导致的。 W]R5\ G*  
G3e%~  
  他本想立即结束与他的对话,但思来想去还是忍不住发了句:「家里的事情还好吗?」 P]y5E9 k  
+wio:==  
  发送出去的一瞬间他就想撤回了,对自己居然也用了「家里」这个词语感到很不爽。但他想墨倾池兴许是不知道自己已经明白他回去所为何事的,因此这句话显得更像是同事之间客套般的关心,而不是两个关系不明的人之间似是而非的质问。这样一想他又理直气壮地等回复了。 &hF>}O  
CBvBBt*  
  墨倾池仍然回得很快:「还好,谢谢应老师关心。」 `|v#x@s  
L,:U _\HQ  
  预料中的疏淡礼貌的回复使他略微放下心来,同时为明天就能见到墨倾池而暗暗窃喜。但他立即厌弃起这种无聊的窃喜,因为已经不应当再对墨倾池抱有任何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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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akumonagis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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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樓  發表於: 2024-08-10 07: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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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EcjK%  
  墨倾池在接到邃无端泣不成声的电话时懵了一瞬,在他断断续续的抽泣中大致理解了状况:席阿姨车祸受伤昏迷了,肇事司机打了120,如今跟邃无端都在附二院急诊科。他立即拿上车钥匙,边走边给年级主任打电话请假。邃无端电话中的哭声使他格外心烦意乱,他将车速飙得很快,不到半小时就到了附二院。 .Kv@p jOr  
tF;aB*  
  席断虹在路边被车撞倒,头部受伤失去意识,目前正在做脑部CT检查。邃无端等在门口不住地流泪,见了墨倾池顿时像溺水者抓到浮木般扑进他怀里。墨倾池赶忙抱着人劝慰了几句,又立即向医生打听状况。刚好CT结果出来了,医生看了片子表示颅内出血量较大,需要立即进行手术。但好在血管破口尚且规整,可以不必开颅而选用钻孔引流手术。医生拿出手术同意书,邃无端六神无主地签上自己的名字,看着母亲被推进手术室,只抱着墨倾池哭个不停。 pLIBNo?  
U%#=d@?  
  墨倾池前襟上被他的眼泪鼻涕沾湿了一大片,心疼不已,一下下摸着他的头,告诉他这个手术只是微创,不会有太大危险——尽管他自己也没什么把握,毕竟脑部手术总是凶险的。但邃无端此时的精神状态十分糟糕,他总要先将人安抚下来。 Z@*Z@]FC  
nd?m+C&W  
  邃无端的父母是二婚,母亲头婚时遭受过家暴,好不容易逃离了那段惨痛的婚姻寻到真心相爱的人,却又在邃无端还没上小学时遭遇了丧夫之痛。墨倾池还记得邃无端父亲的长相,但邃无端本人已经几乎没有印象了。他母亲也放弃再婚的打算,独自将邃无端抚养长大。因此对于邃无端而言,母亲出事无异于天塌地陷。墨倾池十分理解他的感受,让他痛哭一场发泄情绪,同时紧紧抱着他,温柔地为他拭泪。 !K@y B)9  
-Wig k['v  
  这时从电梯间走出一个人影,邃无端甫一见就冲上去要动手,墨倾池连忙将他拉住。来人满脸愧疚,不住向他们道歉。原来此人便是肇事司机,名叫恨吾峰,他的妻子正好突发急症,他急着将妻子送往医院,心乱如麻之下不慎撞了人。他的妻子现在同样在急救室。他表示愿意全额支付手术费及后续一切医疗和护工费用,并给出足够的赔偿款,只求将事情私了,能让他有更多精力陪护爱妻。墨倾池见他态度诚恳,且撞人后也是他立刻拨打120将人送来医院的,本身也是紧急情况下才发生过失肇事,便有心与他私了了。但邃无端此时情绪激动,说什么也不听,他只得让恨吾峰先离开,等手术完成后再做商量。 00Rk%QV  
QO%LSRw  
  手术室的灯亮着,邃无端呆呆望着那盏红灯流泪,墨倾池抱着他坐了一会儿,这才想到工作的事情还没交待。他先给君奉天打了电话,君奉天听说此事十分吃惊,当即表示他俩的工作由他安排临时交接,他们在医院把人顾好,自己把手头忙完了也会立刻过来。挂断电话后他稍微松了口气,把手机放回外衣口袋中,但不久后又掏出来,思忖片刻后还是拨通了应无骞的电话。 Vt&I[osC  
_l  Jj6=  
  电话响了五六声,他才意识到现在应该是应无骞守晚自习的时间,正在犹豫要不要挂断时,应无骞接了。 {7;T Q?/  
`ybZE+S.  
  「喂,墨老师…」刻意压低的轻柔嗓音通过听筒传到墨倾池耳中,他忽然感到一阵莫名地轻松,似乎被邃无端感染到的焦虑情绪也为这阵声音所暂时消弭了。他想明明君奉天已经会帮他安排并通知调课,他还是给应无骞打了电话,也许就是因为单纯地想听他说一句话而已。 UC0 yrV  
{wm  `  
  为了不令方才的电话显得太突兀,他给另外两名老师也打了同样的电话。邃无端实际上并没有心思听他在讲什么,暂时收住眼泪,失魂落魄地坐着。墨倾池坐回他身边,搂紧他让他至少能多一点安全感。他们就这样沉默着坐了许久,终于等到人从手术室里被推出来。 ~C[,P\,  
'R$~U?i8  
  手术很成功,但脑部神经受到血肿压迫,现在还说不好有没有其他并发症状,只能等人恢复意识再做判断。至少能确认没有生命危险这一事实令他俩暂且放下心来。晚上两人都守在病房里,陪护床很窄,墨倾池一开始让邃无端睡床,自己坐在一旁的小沙发上。可邃无端怎么也睡不着,墨倾池便过来把他抱在怀里,两个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挤在小床上,墨倾池一面吻他的发旋一面像哄小孩一样轻轻拍打他,许久后终于两人都迷迷糊糊睡着了。 Hnaq+ _]  
:')<|(Zy  
  幸运的是席断虹第二天下午便苏醒了, 经过医生一番询问诊断后基本确认了认知没有受损,具体后遗症还需观察。邃无端跟她说话,她虽然虚弱但都能正常交谈。这下邃无端总算露出了点笑的模样。席断虹醒了一两个小时后又睡着了,墨倾池拉着邃无端去医院外面随便吃了点东西,又回了趟家拿了些陪护的生活用品。席断虹大部分时间都在睡,偶尔醒一会儿,状态平稳。这天晚上他们仍然挤着睡了一夜,邃无端见母亲状况乐观,心里轻松不少,耐不住两天来的紧张与疲惫很快入睡。 Wl,yznT  
!F%dE!  
  第三天上午君奉天过来了,看了情况后让墨倾池先回学校,毕竟他还不算直系亲属,且班级已到高三下学期的关键时刻,离岗太久影响不好。墨倾池离校时给年级主任请了三天假,明天下午就要返校。邃无端很舍不得他, 但也知道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 }Jc^p  
C/cyqxVl}  
  晚上他们仍然紧紧依偎在窄小的陪护床上。邃无端头埋在他颈窝里,轻声说: VP"L _Um  
>,y QG+  
  「谢谢你,有圣司在真是太好了。」 wg[*]_,a  
N0XGW_f  
  墨倾池吻了吻他的额角,「你我之间,不必说谢。」 U-Iwda8v  
1k7E[G~G|  
  「我好害怕,」环在他腰上的手紧了紧,「我还以为要失去母亲了。」 .c',?[S/vH  
g_q{3PW.  
  「不会的,无端什么也不会失去。」 Y8N&[L[z&  
B>'\g O\2  
  「那我也不会失去圣司,对吗?」 Rw7Q[I5z%  
;m\(fW*ii  
  墨倾池被他问得一惊,一时间不能确定他是发现了什么端倪,还是单纯确认安全感的询问。 _7;#0B  
oo qNPLa  
  但他与应无骞之间终究只停留在意念交锋阶段,双方都礼貌地保守着安全距离,是以他才能毫无挂碍地说: BvYJ!Vj  
=EG[_i{r  
  「当然不会。」 c2i^dNp_  
4v{gc/g  
  「圣司会和我结婚吧。」 J0x)m2  
&2g1Oy~  
  「当然,除了你还能有谁。」 D4S>Pkv  
7+z%O3k'I  
  「我现在就想跟圣司结婚。」 * 5j iC  
ycH=L8  
  「嗯,好。」墨倾池拍拍他,想他应该的确是在撒娇。却不料邃无端说: ZA# jw 8F  
l^SKd  
  「那,明天,可以吗?」 ;+5eE`]a/L  
?>w%Lg{L}  
  「哎?」墨倾池没想到他会在此时此地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事实上以他们的关系,结婚只是早晚的事。邃无端受到刺激一时患得患失,会这么迫切地确定关系也很正常。他本该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应,但却实在地沉默了。 +XQS -=  
Nc7YMxk'H  
  一旦应承,他与应无骞从此将被婚姻的围墙永远隔绝,他必须断然放弃与他有关的一切肖想,承认他们此生不会再有友谊以外的任何情感链接。他会永远属于邃无端,而应无骞永远属于别人。从今以后他将对应无骞眼中的情意视而不见,对他隐蔽的示好冷漠以待,更遑论妄念中的触摸、拥抱、亲吻、交缠——连出现在梦中都会成为罪。 Ltu;sw  
|+[ bKqI5  
  但他早已别无选择。他本就别无选择。否则他们根本不会止步于此。也幸好只是止步于此。 )UxF lp;\  
#]Cr zLe  
  次日一早,君奉天联系好的护工来了。墨倾池带着邃无端回家取了两人的户口本,径直前往民政局办了结婚登记。回到医院时席断虹恰好醒了,看到红艳艳的结婚证又惊又喜。邃无端和她一起笑,一再跟她保证自己会和墨倾池好好地共度一生。 ^ sz4rk  
HWc=.Qq  
b,!h[  
28 X2EC+<  
  15班在这半年来各科成绩都有提升,近几次班主任会议中应无骞都作为关爱学生的典型受表扬而大出风头。但近期愈发沉迷事业的他此刻却有些盼望大周末来临了。畅遗音开年后接了个大项目,每天忙着加班,实在抽不出空来陪他。他并不是真有多想念畅遗音,只是上次被墨倾池为了邃无端临时请假的事烦到,自己却不能挟畅遗音舞到面前报复他,因而颇感不忿。 EJRwyF5 LK  
Bt.WRRpAB  
  而且,自打那次墨倾池回来后,他们就莫名变得疏远了——虽然原来也没多亲近。他自己本身对墨倾池闷着点气,有意减少和他的交流,墨倾池却也默契地冷下来。或者说,他在刻意回避眼神交会。每当与自己讲话时,他总会装作看手机、看别处、甚至干脆低着头。他直觉墨倾池此去必是遇到某种事件导致他重新审视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告诫自己不必为了他患得患失,却仍然很难忍住不去介意。 5` Q#2  
6.k2,C4dT<  
  大周末那天墨倾池走得特别快,他要去接邃无端母子俩出院。畅遗音却忙得分身乏术,没能来接应无骞。他憋着一肚子气自己坐轻轨回畅遗音家,闷闷地等到晚上。畅遗音还是没回来,他独自睡着了。第二天醒后发现一些畅遗音回来过的痕迹,不过不知何时又早走了。被墨倾池和畅遗音一齐冷落的感觉十分烦躁,他又拿墨倾池没办法,索性把火气都撒到畅遗音身上。他给畅遗音一口气发了好几条抱怨的信息,却未得到立即的回复,只得刷着各种各种社交媒体看网友们无聊的吵架,但那些言论大都十分愚蠢,于是又打开电脑看一些并不好笑的视频,同样令人乏味。他几乎想要离开了,但去父亲那儿是绝不可能的,而回到连食堂都没开门的山上则更加凄凉。 T%:}/@  
No h*1u*  
  他前所未有地想要拥有一所自己的房子,甚至开始搜索各个楼盘广告看起来。他才工作三年,没什么积蓄,交首付还得跟姐姐借,想了想还是暂时打消了念头,又百无聊赖地刷起手机。刚才已经看过很多次的朋友圈有了新消息,点进去刷新一看,是邃无端发的: Wx^L~[l  
e\)PGjSI  
  「两个好消息,一是母亲没事,二是我结婚了。」附了一张跟他妈妈的自拍照,以及一张两本结婚证封面的照片。 HtXzMSGo7  
hnyZXk1|  
  应无骞花了三秒钟才反应过来那个红本本里面是谁和谁,恍然大悟墨倾池这几天的异常表现缘来于此。哦,原来是结婚了,难怪墨倾池不敢看他,他想,怎么了,难道看一眼会化成石像吗?自己就有这么可怕,还是说,分明是他自己心虚?若不是心里还有爱火,又何至于躲避呢? uRp-yu[nt%  
a*o=,!  
  他感到想笑,以致于笑出声来。墨倾池竟然能这样若无其事地结婚,这是把婚姻也当成他惯会哄人的手段之一吗?他想假若畅遗音在跟自己领结婚证时心里还想着别人,这个婚是断然不会结的,甚至连订婚戒指也要扔回他脸上。邃无端倒是一无所知地晒幸福,看来墨倾池果然很会隐瞒。是啊,他怎么不会隐瞒呢?迄今为止他可是一句明白话都没说过。不但瞒着邃无端,还瞒着应无骞,甚至连他墨倾池自己的心,说不定也被遮掩着,不肯面对这脱轨的真相。 b2ZKhS8  
k/*r2 C  
  他把手机扔到沙发缝里,仰面躺着茫茫然发起呆来。墨倾池这种人实在是可恶的,需要给与一些必要的惩罚。那就罚他纠结,罚他挣扎吧,挑战他是否会遵从欲望跨越道德底线。但,不可将自己的蓄意为恶表现得太明显,要想办法吸引他主动过来。届时自己既可以假作讶异地拒绝他,并狠狠指责他的不知廉耻;也可以——也可以迫于无奈地与他沉沦于背德的境地,给他的人生永远烙上败坏的污点。猎人和猎物的位置早该调换了,主动权需在自己手上。 %SIbpk%  
0Pbv7)=XL  
  他越想越兴奋,仿佛在企划一场革命,方才的沉闷早已一扫而空。他清楚墨倾池是十分狡猾而善于闪避的,但这次将由自己亲手递上诱惑的苹果。他不确定是否能够顺利,可这一切都是值得尝试,也是令人乐于尝试的。 3p" )  
{6RT&w  
  忽来的震动打断了他的想象,是畅遗音打电话来哄他。他微笑听着,猜想如果畅遗音知道了他与墨倾池的事会如何,是否会有包容的可能性。不过想了想还是决定避免这个麻烦,他并不愿意为了墨倾池放弃畅遗音这样忠诚的对象。他与墨倾池,果然还是更适合行走于阴翳之间,才会足够趣味,足够方便。 g#:?Ay-m  
@ UX'(W  
  他给邃无端的朋友圈点了个赞,犹豫片刻后取消,但很快又再次点上,甚至还想留言「新婚快乐」,不过最终还是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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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akumonagis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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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樓  發表於: 2024-08-10 07: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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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lor jMS  
  墨倾池结婚的消息很快随着邃无端的朋友圈传开了。返校那天墨倾池刚进校门就有老师向他道贺,进办公室后更是炸开了锅。自从运动会后「cp党」就从学生群蔓延到教师队伍里,有不少女老师都嗑得津津有味。「墨应党」们捶胸顿足感叹他俩「BE」了,还唯恐天下不乱地当面询问应无骞的感受。应无骞叹了口气故作低落地回答「失恋了呀」,引得老师们又是叫又是笑。唯独墨倾池没笑,抬眼看他。 jsjH.O  
w8c71C  
  应无骞本就是故意说给他听的,自然敏锐地接住了他的眼神。墨倾池的眼中有惊讶、探究,甚至隐隐的怒火。他心头一跳,意识到他们好像已经很久没这样对视过了。 RlC|xj"l%  
M2{{B ^*$6  
  这晚墨倾池需要完成一些之前落下的工作,下晚自习后仍待在办公室。应无骞于是也找了些事情有一搭没一搭地做着,故意装作加班。很快其他老师都走了,他们在办公室里独处。应无骞弄了一会儿倒真的投入进手头的工作上了,直到熄灯铃响,他们才一齐关了电脑,走出办公室。 ' 4ftclzL  
>]s|'HTxF  
  「还没跟你说新婚快乐呢,墨老师…」应无骞刻意选用了低而轻的声线,使得他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愁怨。 ;3 O0O  
KHI-m9(  
  墨倾池沉默了片刻才说「谢谢」,虽然依旧波澜不惊但略显短促,似乎不想与他多谈这个话题。 }[\l$sS  
n~@;[=o?5  
  他俩各怀心思并肩走出教学楼,应无骞正在走神,忽然感觉头顶扑来一股风,随即身体被大力拉到一边,紧接着有什么东西擦着他的右手「砰」地坠到地上发出巨大闷响。他惊慌失措地看过去,昏暗的灯光映照出儒风高中的校服,那是个跳楼的学生,痛苦地挣扎了几下便不动了。 H)ud?vB6  
9aHV~5  
  两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事件吓得愣住了,应无骞首先感到疼痛,但这来自于左臂,那里被墨倾池抓得很紧而阵阵生疼。然后是右手,被跳楼的学生身体擦碰到的地方也火辣辣地疼。他惊恐地看了一眼墨倾池,墨倾池从惊愕中反应过来,连忙松开抓住应无骞的手上前查看学生的状况。万幸的是分校教学楼只有4层,摔下来也并非头先着地,因而还有呼吸,只是失去意识了,恐怕有多处骨折。他打开手机电筒仔细辨别学生的面孔,不是他俩班上的,隐约记得好像是醉雨旸班的学生。 4v_<<l  
 $TGE  
  「要打120吗?」应无骞真的被吓到,声音有些发虚。 krFuEaO  
% tTL  
  「先等等,你快给醉雨旸打电话叫他过来,确认是不是他们班的,我马上把车开过来。」墨倾池心里第一时间想到的竟是学生跳楼动机不明,叫救护车来势必惊动全校和沿途的人,对学校舆论有害无利,不如先尽快送医,调查清楚原因再作通告。应无骞立刻读懂了他的心思,一时间惊讶于他如此冷硬的一面,但又觉得做得没错——他一时兴奋于窥见了墨倾池本质的冰冷,而这使他们看上去更像是同类。 Uf4A9$R.G  
-XRn%4EX?  
  墨倾池说完就离开了,应无骞拿出手机给醉雨旸打了电话,然后一个人守着这个半死不活的小孩。春天的夜风已经不再寒凉了,但他穿得不多,此刻有些发冷,只好在原地一边踱步一边等着。 J>y}kzCz  
g Y|f[M|  
  醉雨旸已经躺床上了,接到应无骞的电话惊得一跃而起,三两下穿好衣服就跑了过来。他带着一张床单,他们俩把床单平铺在地,打算把人放上去后用力拉直了权当担架用,但应无骞刚一搬动,右手就钻心地疼,根本使不上劲。他到底还是被撞伤了。 sIJl9  
[3"k :  
  墨倾池的车很快到了,他代替应无骞跟醉雨旸一起把学生搬上后座平躺着,醉雨旸坐在后面守着他。应无骞也被一并捉进车里,他需要去看看手腕。应无骞第二次坐上了墨倾池的副驾,不过这次情况紧急,没人有异议。 clV3x` z  
?0*,x)t  
  醉雨旸在路上就给医院打了电话,墨倾池开得很快,不到十分钟就到了,医生已经准备好担架在门口接人。学生被迅速送去急诊室,醉雨旸跟了过去。墨倾池带应无骞也去挂了个急诊号,带去X光室照片。医生看完片子说骨头没事,只是软组织挫伤了,包扎一下叮嘱多休息就放了人。墨倾池给他发了信息,说在外面等他,他捂着包了绷带的手腕,心想这可真惨,被墨倾池救了两次,但一次伤了脚一次伤了手,不知该说是幸运还是倒霉。 D=Jj!;  
G)t_;iNL|  
  他看到墨倾池时很吃惊。墨倾池不抽烟,也不许别人在他身边抽,但这时他却点着一根烟,一个人默默地吞云吐雾。 B:J([@\'  
6Cfu19Dx  
  应无骞走到他身边,「疼不疼?」墨倾池问他。 :#7"SEud}  
)31{.c/  
  「还好,现在有点麻。」应无骞说完把包好的右手露给他看。墨倾池咬着烟头捧起他的手腕,大拇指极轻极温柔地摩挲了几下。虽然一点也没碰到皮肤,可应无骞还是打了个激灵。墨倾池以为他冷,把衬衫脱给他披上,自己只穿着一件短袖,若无其事地夹着烟继续吸了口。 ^hiIMqY_{`  
j*Uz.q?  
  应无骞本来就冷,自然从善如流地接受了他的好意。他身上这下有了两件衬衫,看上去有一点点滑稽,不过此刻并顾不上这许多。墨倾池的体温瞬间包裹了他微凉的身躯,熨帖得人脑子都犯浑起来。他低头凑近墨倾池,就着他的手在他的烟头上吸了一口。 ZRHK?wg'#  
,a 2(h  
  「咳,咳咳…」他没抽过烟,立即被呛得咳了起来。 PDQEI55  
>8M=RE n4  
  墨倾池的表情可说是愕然了。他望着他,一动不动。应无骞咳完后抬眼与他对视,目光里闪动着一些很容易读懂的东西,含有显著的勾引、挑衅、质问,以及想要隐藏却怎么也藏不住的恋慕。 Cw$0XyO  
G5A:C(r  
  墨倾池凝望了一会儿,那幼嫩而秀美的脸孔像是具备某种强大的吸力,吸引他身不由己地接近再接近。微微开启的双唇丰盈水润,从缝隙里呵出温热的、属于应无骞的气息。他不由得想起他在自己车里的那次似是而非的索吻,那看上去像个意外,而这次显然是蓄意而为。他立时明白了这源自于应无骞本性上的无法无天,他正在逼迫自己,成为一个和他一样的感情上的恶徒。 8z1#Q#5  
pW5ch"HE  
  应无骞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竟然身体比脑子快一步,当他还在评估这样大胆的勾引是否可行时,身体就已经擅自地完成了这个动作。这未免显得自己太急躁,但墨倾池明显动摇的表情却令他感到自己做得不错。他的脸很热,是因为墨倾池的体温愈靠愈近而受到侵染,若是这样就能逼出墨倾池的亲吻,他想自己应该推开他,因为还没有完全做好与他沉沦的准备。但又害怕自己无法适时地推开他,甚至怕自己会情不自禁地迎合上去,因为他已经紧张得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譬如呼吸的频率和心跳的速度。 *uW l 804  
O2{~Q{p  
  墨倾池带着烟草味的鼻息在呼吸间弥漫,他们共享着同一团狭小的空气,近到鼻尖已经快要相触。不知过了几秒或者几十秒,墨倾池却没有再靠近,而是退回了刚才的距离。 /]pJ(FFC  
7M8oI.?C|  
  应无骞一时间想骂人,心想都到这份上了,这人到底是太怂还是不行。但同时他似乎也听到墨倾池的心跳,跟自己一样又快又急。他扭过绯红的脸颊,慢慢调整着呼吸,好让自己显得更游刃有余一些。 03p D<  
G`D rY;  
  「算了…」墨倾池掐灭烟头,随意丢在地上,「小孩子不可以。」  3-~*  
`)~]3zmG  
  「…什么?」 9[2qgw\D  
c~``)N  
  「小孩不能抽烟,不好。」 NTWy1  
+}VaQ8ti4  
  「明年三十了,谁是小孩子。」 j)nL!":O  
d6^:lbj  
  「你是。」墨倾池笑了笑。应无骞不太喜欢墨倾池这个语气和态度,这使他在他面前显得很容易被戏弄。 *jR4OY|DXH  
/ <C{$Gu  
  但墨倾池大他十岁是事实,他正在想如何反驳他,墨倾池又开口道: h*>%ou   
=Gv*yR*]t  
  「你还小,别太早结婚。」 zEVQ[y6BcM  
jlxY|;gZ-0  
  「哈,」应无骞被他逗笑了,「这是什么,过来人的忠告吗?墨老师刚结婚就劝别人不要结,应该不是婚姻不顺利吧。」 dvAG}<  
;NMv>1fI  
  墨倾池没在意他刺头刺脑的语气,只自顾自地说:「你对你男朋友,应该没喜欢到能结婚的程度。」 =cR"_Z[8X  
vmzc0J+3p  
  「你又知道了。」 'GI| t  
   \E(^<Af  
  「知道。」墨倾池淡淡地说,他举起手还想抽口烟,才发现那已经被自己扔掉了。 !n7'TM '  
lfw|Q@  
]-j.\+(*  
,xw1B-dx  
30 6& (bL<8b  
  学生并没有生命危险,只是脑震荡外加数处骨折,据家长说其跳楼动机可能主要来源于家庭矛盾。虽然无缘今年高考,但至少人没事,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N_^PoX935O  
aPdEEqc\l  
  墨倾池和应无骞受到医生严厉的批评,而墨倾池认错的态度总是诚恳得令人相信那只是出于一时间的情急,应无骞十分配合地在一旁跟着道歉同时不经意间小声呼痛。好在学生并未因他们的临时处置受到二次伤害,这件事算是有惊无险地告结。校方也装模作样地说了几句要把学生的生命安全放在第一位,但转头又表扬他们能在第一时间维护学校的声誉。被波及受伤的应无骞也得到不少关怀慰问,他本想说这主要是墨倾池做的,但墨倾池不让他这么说,反而还把功劳推到他头上,说是对他今后评优有好处。 jj&mRF0gCb  
S,Z~-j  
  但这次跳楼事件导致校领导高度重视起学生的心理健康状况,毕竟这次虽然平息了,但短时间内万一又发生类似事件,恐怕会造成加倍恶劣的影响。于是乎本校和分校都召开了心理健康讲座,同时所有班主任必须交一份细致到班上每一个学生的心理健康报告。本就忙碌的老师们顿时怨声载道,不过应无骞之前就自己做了类似的调查记录,只需把内容整理一下即可。 $l $p|  
.C\2f+(U  
  但他的困难在于右手腕受伤后,不但板书写不了了,就连打字也变得很慢,动鼠标则更是笨拙。因此他近来上课都让科代表帮他写板书,ppt则是能不做就不做。这下要写报告逼得他不得不用电脑,只好一面叫苦一面缓慢地动作着。醉雨旸觉得自己班的学生连累了他,有心想帮忙,但他和应无骞不在同一个办公室,自己手上的事情也多,应无骞见他实在不方便,一两次后便婉拒了他。 b/{$#[oP`  
Sa[?B  
  于是帮忙打报告的工作还是落到了墨倾池头上。应无骞本就有意试探他的反应,见他主动提出帮忙暗暗欢喜。每天他俩都没课的时候,墨倾池就会坐到应无骞位子上帮他打字,应无骞坐在他身边口述内容。这项工作大概持续了三天左右,按理说并不需要写得那么长,但应无骞讲得尤其多,墨倾池打得也不快,偶尔还会和他讨论。并且墨倾池发现应无骞对自己班上每个学生的情况都了解得很细致,报告也总结得十分到位,对于自己的工作也颇有助益,心下倒是暗暗赞叹。 (#?O3z1@"  
0QP=$X  
  15班的报告完成后两人都觉得有些意犹未尽,应无骞索性以「答谢墨老师的帮助」为由帮着墨倾池也完成了8班的报告。这次的速度明显慢下来了,墨倾池平时的工作不如他做得多,应无骞给了他一些建议,还把自己之前制作的问卷也给了他。其他老师看见他俩天天凑在一起,一开始还要开开玩笑,不久后同办公室的其他几位班主任只要能凑得上时间的都跟他俩一块写报告了,应无骞的建议和他俩的讨论内容对所有人都有帮助,其他老师也开始加入讨论,办公室里写报告的气氛日益火热起来,应无骞却反而兴致缺缺,躲出去巡纪律去了。墨倾池见状便跟他约到第三节晚自习的时间,下晚自习后两人默契地加班到熄灯,然后一起巡完8班和15班的寝室,再回宿舍休息。 htT9Hrx  
G}f9:G  
  这项工作大约持续了一周左右。这天熄灯时墨倾池的报告只差一点就能完成了,他俩先去巡了寝室,墨倾池陪应无骞走到教师宿舍门口。 Ze!/b|`xI  
c/7}5#Rs  
  「应老师先回去休息吧,我去办公室把最后一点写完。」 AGl#f\_^  
`_k_}9Fr  
  应无骞看了眼时间,已经11点半了,他也有了一丝倦意,不过还是客套地问了句:「要我陪你一起写吗?」 |:.s6a#(  
ZZw2m@T>  
  没想到墨倾池毫不客气地说:「要。」 D<hX%VJ%M  
1N_T/I8_F  
  应无骞没想到这个人这么会得寸进尺,可转念一想这似乎是一次合谋制造出的深夜独处,墨倾池说不定以为刚才那句话正是他蓄意的邀请,他若不接招倒像是落了下风,顿时连困意也消散,欣然与他同去了。 2n+ud ?|l  
OMW]9E  
  暗而阒静的楼里忽起一星亮光。办公室只开了一组灯,比平时要昏暗了许多,他们挤在墨倾池桌前看着屏幕,肩膀都快要贴在一起。写完报告并没花多少时间,但应无骞觉得墨倾池的报告比他自己的完成度还高,不服输的劲头又上来了,非要缠着墨倾池再去给他改一遍。于是他俩又去应无骞电脑上忙活了半天,总算是改到令人满意的程度。 PR/>E60H  
[+d~He  
  已经12点半了,应无骞却异常兴奋,再加上明天是小周末,下午可以早点休息,更加没了睡意。他看了一眼墨倾池,对方似乎也有同样的想法,没有立刻关电脑,同样饶有兴味地看着他。 M]|]b-#  
deQ {  
  于是他干脆拣了个话题,「最近有点想买房了,墨老师有推荐的地方吗?」 =0L%<@yA  
g(auB/0s  
  「有,」墨倾池立即回答,「N小区,在L区那边,虽然算不上便宜,但都是别墅和低层,户型和环境都不错,物业也好。」 .sc80i4  
7;c^*"Ud  
  「这么详细,墨老师去看过?」 JMk2OK {0  
p$G3<Z&7  
  「嗯,」墨倾池点点头,「看过,大周末准备下去买了。」 !?R#e`}  
KWxTN|>  
  「…」应无骞没想到自己一上来就挑了个不想听的话题。墨倾池居然给自己介绍他买婚房的小区,令人一时不知道他是想跟自己过不去还是跟他的新婚妻子过不去。他忽然联想到「cp党」里的「墨家大院」流派,据说在她们拉的「大院」里除了他和邃无端,还有玉离经、云忘归…他想象了一下自己跟他的「后宫」们全都住在同一个院子里的场景,实在有够滑稽,忍不住笑了起来。 *<:6A&'D9  
rb}fP #j  
  「还是不要跟墨老师做邻居了,万一以后有了什么矛盾,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方便。」 :f:&B8  
mU(v9Jpf7  
  墨倾池显然立即听懂了他的意思,晦暗的眼神紧盯着他,「怎会,应老师在说笑什么。」 {sxdDl  
kL8 E#  
  「说笑什么呢,」应无骞的表情和声音都很轻松,带着笑,「我很喜欢邃老师啊,不想让他伤心。」 o~9sO=-O  
<& 3[|Ca  
  他是真不喜欢聊这个,尤其不喜欢在他们的谈话中出现「邃无端」这个名字,但他主动提起了。根据以往的经验,这个话题就会被墨倾池轻轻放下。 :IU<AG6  
M)ao}m>  
  万不料墨倾池突然沉下脸来,像训学生一样对他低声喝道:「应无骞,你在说什么?」 @{U UB=}9  
CzY18-L@EX  
  应无骞被他当场变脸吓了一跳,第一次被墨倾池叫了全名,心脏咚咚跳起来,真有被老师呵斥般的感觉,一时愕然呆在当场。 !vSq?!y6*P  
!Pz#czo  
  倏然他反应过来,「刷」地抬起头,挑起眉毛直视他的眼睛:「墨倾池,你又在说什么?」 urE7ZKdI  
m]*a;a'}#  
  暗焰无声延烧,二人沉默地对峙。应无骞坦然地眺望他眼中跃动的火光,墨倾池,你不是正清楚我在说什么,才会被激怒吗?你明明想的是同样的事,又如何来质问我?你来啊,你敢吗?你敢就此陷入万劫不复吗?  }D+ b`,  
*DvX|| `&  
  偌久后墨倾池打破了沉默,「说吧,」他的嗓音有些低哑,「说是我误解了你的意思,我可以道歉。」 r*8a!jm?  
 3Z`"k2k  
  应无骞垂下眼,「……你误解了…」他听到松了口气的轻叹声,转瞬间眼皮一翻,目光灼然,「什么意思?」  *  ]  
d2NFdBoI  
  局势再度紧张起来,墨倾池一把扯住他未伤的手腕,面若严霜,「应无骞,你…」 F Z RnIg  
~NPhVlT  
  而僵持片刻后墨倾池终于先别过眼。「你至少应该早些…」 E24SD'|)  
6;\1bP?  
  「哈,」他勾了勾唇角,「早些…便可以么?」 x_I*6?  
WtKKdL  
  「你…」墨倾池终于似乎要败下阵来,「别这样…」 #AP;GoIf"j  
rW|%eT*/'A  
  「我可没说我是要怎样。」他不依不饶地乘胜追击,「随心所欲的人一直是你,墨倾池。」 i-;#FT+ Xc  
oH&@F@r:+  
  墨倾池听到这话却兀自笑了。 6]Q#4  
$j(d`@.DN~  
  「应老师,」他说,这三个字释放出一些和平的信号,「…你说得不错,是我该向你道歉。」 m&b1H9ymd  
R2?s NlF  
  「…」他仍盯着他,不确定这是幡然悔悟的开场白还是发动侵略的先兆,唯一知道的是前者丝毫不令人期待。 N P+ vi@Ud  
!q,7@W3i  
  「抱歉,应老师。」他终究选择了避而不战,「谢谢你近来的帮助。」 wkPjMmW+!  
SrB>_0**  
  墨倾池说着关掉电脑,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 < qab\M0W  
SPRTJdaC9  
  应无骞迟疑地站起身,难得的正面交锋被消弭的感觉令人不甚满足,但又莫名安心于能够保持原状。 K?[Vz[-Fc  
d (x'\4(K  
  墨倾池随着他也站起来,忽然变化的身高在他面上投下阴影。他蓦然生出踮起脚尖去吻他的冲动,但并未实施。 [ `1` E1X  
` L 1+j  
  「辛苦了,墨老师,也谢谢你近来的帮助。」他轻声说着,转身走出办公室。 G u_\ySV/y  
+6l#hO7h  
  身后的灯光灭了,他朝着门口洇入的昏暗光线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着,但他的左臂忽然再度被攥住,且力气大得差点让他呼痛——那简直是泄愤般的力道。 +TA~RC d  
?H,f|nc  
  墨倾池凑在他耳边,近乎咬牙切齿地低声道:「最后一次。」 0HU0p!yt&  
szhSI  
  或许是黑暗影响了对距离的把控,墨倾池离得实在太近了,应无骞分辨不出拂在耳垂上的是他的嘴唇抑或只是吐出的气流。这无疑是迄今为止他们最亲昵的距离,只是耳畔被气息熏蒸都几已令他双膝发颤。 64#Ri!RR}  
5@r6'Z  
  随即热流消失,身体一轻,手臂被甩下,墨倾池颀长晦暗的身影径自消失在夜色中。 IDJ2epW*;  
_aOs8#(X  
  「哈…」应无骞轻抚着尚且发热的左耳,在黑暗中幽幽微笑。狡猾且虚伪的墨倾池,他想,这次虽被他逃脱了,不过下次对阵的机会想必不会让人等待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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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akumonagis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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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
15樓  發表於: 2024-08-10 07: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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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ume70ap}m  
  事实证明应无骞又一次预料错误,整个四月所有班主任都忙于考前心理辅导、学生进路调查等繁杂事物中丝毫脱不开身,遑论制造暧昧气氛,就连吃饭的时间都恨不得没有了。五一假期只有三天,且高三全体要在这期间搬回本部,应无骞收拾东西就花了整整一天,第二天叫畅遗音来帮忙搬回了本部宿舍,清洁整理忙得不可开交,紧接着又是返校会议,高考备战会,监考老师培训会,昏天黑地就到了高考当天。 ?kV_!2U)'K  
v5?)J91  
  这两个月来应无骞只见了畅遗音一两面,其间有一次潦草的亲热。他累得没精力应付,奈何畅遗音坚持,只得随便敷衍了事。墨倾池跟他差不多,哪怕搬回本部后和邃无端朝夕处于同一校园里,却各忙各的,宿舍也离了好几层楼,几乎也是两不相见。 ,SdxIhL  
/?Y4C)G  
  送别班会在考前一周就开过了,考试当天应无骞他们反而不在学校,而是去了同区的另一所高中担任监考。清早他们便出发去了考场,完成了一系列抽考室领取试卷答题卡草稿纸文具金属探测仪等等繁杂的准备工作。第一天上午的考试应无骞和别校的一位不认识的老师共同监考一个教室,闲到把教室地砖的裂缝都数了三遍。中午却连午休时间都没有,又忙起下午的考前准备。他正担心自己会不会无聊得睡着,可抽取考室的结果出来后立刻来了精神:他恰好和墨倾池抽到同一个考室。 Ji=`XsV  
m8b-\^eP7  
  事实上他们自从上一次深夜对峙后已经再没有两人独处过,这次——好吧,也许不能算是独处,不过也差不多——便令人尤为期待起来。墨倾池倒是一如既往地淡定,连句「好巧」都没有讲。他俩把东西都搬进教室,一人一边地贴好了座位码,应无骞一个个核对考生信息,墨倾池拿着金属探测仪一个个扫描后让考生签字。好几个女生进来看到他俩都双眼闪闪发光,应无骞已经被人嗑了大半年cp,对此已是见怪不怪。 'ju_l)(R  
N^F5J  
  开考不久又核对了一遍考生信息后便无所事事起来。但奇怪的是,上午明明感到那么漫长的等待,却因为有了墨倾池的在场而变得不再令人难以忍受。他盯着窗户,余光瞟着墨倾池的身影,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已足以供他胡思乱想。他的脑中漫无目的地生成着他们恋爱的幻梦,他们会偶尔地约会,可能会去美术馆,或者大剧院。墨倾池喜欢文艺和美术,一定会为他讲得很有趣。他们会在外面享用美食,但也会在家一起做饭。墨倾池那么擅长照顾人,想必做饭也是很拿手的,他会帮忙切菜,但墨倾池怕他切到手,不让他做这份工作,于是他帮着准备调料,但弄错了生抽和老抽,好在墨倾池只闻一下就发觉了,避免了一次失败的料理。他们会经常地做爱,墨倾池常常把他弄哭,但会吻他的眼泪。然后他们会结婚,和往常一样共度着无聊的年月,偶尔吵架,但会因为亲密的性爱而和解。等他们老后——也许不会,说不定自己会因为车祸或者意外突然死去,墨倾池会妥善地为自己办一个体面的葬礼,在自己坟前沉默祭奠,然后再次邂逅一个少年靓丽的对象,续弦再娶,幸福地过完这一生。不,这样不好,怎能这么便宜他。他比自己大那么多,自己才要死在他后面,用他留下的遗产吃喝玩乐。生命的最后会舒服地躺在床上,梦见他伸来手,将自己拽离了这个没有墨倾池的,丝毫不令人留恋的世界。若是这样,那么允许自己的残骸与他的埋葬在一起直至永久,似乎也并无不可。 %Rr_fSo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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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eN:N  
  他惊异于发觉自己内心潜藏着对他的欲望竟有这么多,这就像是一个装满炸药的仓库,已经再不能禁受一点火星拨弄。他衷心地希望应无骞能停止他的挑衅,因为他光是压抑这些念头就已经用尽了全力。 fU%Mz\t  
xi ,fm  
  忽然应无骞视线回转,望向他幻想中的恋人,墨倾池闪避不及,凝滞的目光被抓个正着。他们在明亮安静而沉闷的教室两端遥遥相望,眼里皆是尚未收敛的情绪,恋与慕,爱与欲。墙壁、地板、桌椅、考生,周遭环境全部崩毁,茫茫中只有一对隐秘情人与他们无声的告白。空调的嗡嗡声、翻卷子的哗哗声、笔写字的沙沙声,所有声响同时沉寂,只剩两份强烈鼓动的心跳在齐奏。 ]JmE(Y1(1  
zt|1tU:  
  「他是我的」 ;Tq4!w'rH  
vGJw/ij'X  
  「他是我的」 xa?auv!  
EUgKJ=jw  
  一齐而起的心声响彻在这个封闭的空间里震耳欲聋。此刻这隔绝了拥抱的距离是如此令人厌恨,嘴唇、手指、皮肤、器官与黏膜都在痛,所有地方都在叫嚣着碰触、贴合、交缠;喉咙很渴,迫不及待地想要啜吸对方的唾液、汗液、精液、血液;脑袋很空,因缺失共同欢愉的记忆而不知所措。他们像被封在了凝固的玻璃里,无法动弹,只能用尽全力以目光彼此追寻索求。 pxyFM@Z](  
l;aO"_E1m  
  俄而凝固的玻璃「哗」地碎裂,在一段轻柔而恼人的音乐声中门窗、天花板、黑板、教室与奋笔疾书的学生们统统恢复原状,散漫的思绪被拉回身体,惊心而又恍惚,如同沉梦被惊醒。广播里传来「距离考试结束还有15分钟」的提醒声。他们不约而同地互相移开目光,妄念随之化为齑粉四散漂逝,宛若抓不住的梦境。 T(cpU,Q  
, :KJ({wM  
  结束后应无骞没再看到墨倾池,他像是消失般地离开了。后两天他们各自监考没再见面。一直到第四天英语口试结束后,应无骞的休息日才正式宣告到来。 td$RDtW[3  
0d~?|Nv -  
q/@r#  
32 {VM^K1  
  虽只是短暂的三天休息,对于连轴转了两个多月的高三班主任们而言已经是久违的轻松。应无骞第一天几乎是睡过去的,第二天又在床上磨蹭到中午,起身赶在学生下课前去食堂吃了饭,这才懒懒地去办公室打开电脑,开始写他的班主任工作报告。回本部后办公室也调整过,他和墨倾池已经不在一起。办公室还有两三个老师,他们一边聊天一边赶着报告,晚上还一块吃了火锅。 @l_rB~  
Yyw3+3  
  畅遗音在六月初就去国外出差了,要走一个月左右。最近他们俩都忙得见不了面,因此倒也没有上演什么难舍难分的戏码。畅遗音前几天每天给他打一次电话,后来应无骞监考不方便用手机,两人还有时差,就改成发消息,应无骞看到就会回。不过有时候他看到也会装作没看到,攒着多发几条一起回。 4/S3hH  
fv* $=m  
  他丝毫没在思念畅遗音,哪怕他们相隔万里。但他此刻尤为想见墨倾池,即使他们可能只隔了几个房间。畅遗音每天会说很多话,说他的见闻,说他有多么想他。可墨倾池却杳无音讯,连如今在不在校内都无从可知。 ,CqGO %DY  
*9F{+)A  
  他对墨倾池的薄情和忽冷忽热已经有一定的心理预期,但难免心生怨怼。他们的关系总是在亲密与疏远、暧昧与冷淡间循环,他已经快要厌倦这无尽的重复,却又没立场去改变。 EQHCw<e  
Fy6Lz.baB  
  要么给我爱,要么给我滚吧。他厌烦地想。 ,^v_gc  
n7n-uc  
  但是墨倾池第二天准时出席了班主任工作会,并非常自觉地在应无骞身边落座。应无骞有些赌气,却又不由自主地露出一点微笑。 pVjOp~=U  
i{HzY[  
  会议并不长,结束后老师们没有离开,而是三三两两地聊起了估分情况。有教同一班的老师互相谈论起班上的学生时甚至还陷入了分别的伤感。应无骞跟15班只相处一年,感情没那么深厚,外加他本身也冷情,对学生倒是毫不留恋。不过15班的各科估分情况都还不错,令他有几分得意,心想要是能评上优秀班主任就正好方便他今年申报职称。 UhU+vy6)/  
~Hx>yn94e  
  估分和志愿预填报工作完成后距离高考出分还有十来天,应无骞开始无所事事了。跟他关系好的同事如玉离经云忘归都还没放假,畅遗音也不在,高三教师宿舍里已经不剩几个人。有一天他突发奇想真的去看了下墨倾池说的小区,果然令人满意,他甚至正经考虑起找姐姐借钱交首付的可能性。以他目前的月薪供房贷还有点紧张,不过如果职称顺利评上了,工资也会涨一些。 cvtn,Ml6  
oHV!>K_D  
  可装修的费用目前就有点没办法了。他拿着购房广告一边思忖一边搭地铁回了学校。以他们家的状况,结婚是肯定不可避免的。应无骞本身对结婚没太抵触,只是没有强烈想要结婚的对象——现在也许有,但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令人懊恼。当然以应无骞的家庭条件,没有房产的话恐怕没有资格列入结婚对象的候选名单。畅遗音就不必说了,以他的经济条件再买一套房也不会太困难,自己实在没必要为此把自己的经济搞得紧巴巴的。 RO'b)J:j9  
=C)2DWJ1  
  但他想象着和墨倾池住在一起的生活,从同事变邻居后关系想必会因此变得更加亲密,交往的理由也会多起来。他们可以名正言顺地结伴回家,可以在假日一起活动,甚至去墨倾池家正大光明地蹭饭似乎也不是不可以。这无疑是令人期待的。可他是以什么身份呢?如果是同事或朋友,那这样的交往未免太危险,片刻间的大意或放纵就恐怕会超越界限。那若是秘密情人——这又未免太放浪太大胆了。他们可能会冒着暴露的危险在监控死角里接吻,甚至可能会在墨倾池与邃无端的婚床上做爱,这光是想象都会令人紧张惊恐。这太糟糕,太败坏了。但,他们现在离这种败坏的关系,分明只有一步之遥。 9:E.I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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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胡思乱想中浑浑噩噩地度过数日。高考出分了,15班成绩果然不错,他立刻投入了统分和组织填报志愿的工作,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被抛到了脑后。学生的事情处理完毕后终于轮到教师评奖,应无骞以细致的日常工作和出色的高考成绩毫无悬念地当选优秀班主任。和他一同获奖的还有隐春秋和墨倾池,其他老师都起哄要他们仨请客,于是又是一顿热热闹闹的聚餐。 >4=7t&h  
f/,8sGkX;  
  他们谈到学校为高三教师组织了前往郊外某山的旅行,包括漂流、露营、野外烧烤等一系列适合增进集体感情的活动。在颁奖会上老师们都领到了出行安排,儒风高中向来是不吝于这类教师福利的,因此大家都格外期待。聚餐会上老师们有说有笑地谈论即将到来的出游,以及一年来的趣事。应无骞在调来高三之前几乎和这些老师都没共事过,而他这一年来表现出众,第一次当班主任就荣获优秀奖,自然得了不少青眼。十几个班主任轮着番向他敬酒,他一一客气回应。墨倾池也来了,碰杯声响的同时声音很轻地叫他「少喝点」,他露出肆意的微笑一饮而尽。 .=Uu{F  
b'`C<Rk  
  墨倾池的叮嘱果然没什么用处,应无骞还是喝多了,不过看上去还不错,仍能跟别人谈笑自如。一群醉意熏染的老师一路言笑一路往学校走,来到校门口又临时恢复严肃,散成三三两两各自进校回寝了。  [cfXc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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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I]91{dq  
  应无骞最终在梦中完成了这场未遂的交欢。醒来后身下濡湿,好不难受,起床把沾着酒气和体液的衣服里里外外全脱了,连床单被套也换了一遍,又洗了个澡,穿上干净的睡衣,这才神清气爽地扑回床上,抱着枕头细细地回想昨晚发生的事情。 J b7^'P  
>IZ$ .-  
  坦白讲他的记忆并不是十分清晰,尤其是在梦境的作乱下,令人无法清楚地分辨哪些是真哪些是梦。但无论如何,过火的举动应该是确实发生了。肌肤的触感太鲜明,若只是梦境应该还不至于如此真实。 [F,s=,S'M  
--7@rxv  
  昨夜之后墨倾池再见自己时会是各种表情呢?想必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假装一切都尚未发生,或只是推诿给酒后失态吧。但这一进一退的游戏玩得太多也真正令人厌倦了,他必须逼出墨倾池的真面目,不能再让他有可退逃之机。 7;sF0oB5e  
BGO pUy  
  宿醉感袭来,他一阵阵头疼,却又想起明天就是集体出游的日子,只好打起精神翻箱倒柜地收拾东西。打开床头柜拿充电器时看见了上次畅遗音用剩下的安全套,突发奇想要不要带上,说不定出去玩的时候会发生意外的机会,于是拿出来放在旅行箱夹层里,想了想又拿了出来,但收完其他东西后最终还是带上了。 Z =*h9,MY  
07,&weQ  
  墨倾池的梦境则比他盛大得多,梦中赤裸的应无骞几乎拉着他纠缠了整个晚上,早晨一边释放一边醒来的感觉简直坏透了,但梦中的触感因为已经有过了亲吻和碰触而比过去的任何一次都要真切。 Z?."cuTt  
d}^hZ8k|  
  他在花洒的热水冲刷下茫茫然地复盘他们如今的关系。大半年了,自己一直在试探又退缩,应无骞也很有耐心地陪着一起演。他承认这过程令他十分享受,但也不尽然是享受,不乏如同昨夜般的遏制与忍耐。然而事到如今隔在他们之间的朦胧薄纱已经撕破,还要继续演下去吗?他还会配合吗?演到最后又会如何?在这过程中他曾经无数次地质问过自己应无骞是否值得自己为之担负罪名,但现下已经无比清楚——若是昨夜没有被他的睡意中断,现在已经没有再思考这些问题的必要。 !F$o$iq  
_J_QB]t  
  但这无疑是对邃无端的严重背叛。他自问对无端仍是充满爱情的,无意要他伤心。可来自应无骞的吸引根本不讲道理,他已经用尽所有理智去对抗却仍旧无计可施,每一个关于他的梦境都叫嚣着要求付诸实行,对他的渴望已经到达满无可满的极限。 gJOD+~  
>H]|R }h  
  他没想过放邃无端自由。以他们长久以来的关系,加以方新婚数月,现在再说抛弃简直可恨到令他自己也无法接受。因此维持婚姻反而成了补偿的最佳方式,他会永远照顾好无端和他的家人,他会为他抵御一切艰险,实现他所有的愿望,维持他终生的幸福,而无端只需为此付出一点毫无痛苦的代价——在不知情中默许他与应无骞的秘密关系。 lygv#s-T  
r{Z4ifSl(  
  至于应无骞,他自认对他还未够完全了解,隐约能感到他的索求或许不仅仅止于肉欲,但也不至于是纯洁忠贞的爱情。他不会强迫自己撕毁婚姻的契约,也不会因此损害他已有的利益。他是完美的共犯,绝佳的秘密分享者,与他合作会使双方共赢,彼此的欲求都能充分满足。唯一的缺憾是自己不得不与另一个男人分享应无骞的身体,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毕竟自己终归没有资格拥有他的全部。 msZ 3%L  
.H86f !=  
  但这仍让他难耐地焦躁了起来。兴许来由于雄性生物对竞争者天性的排斥和憎恶,他无比迫切地想要得到应无骞,尤其是在经历了昨晚那样与绝妙机会失之交臂的情形下。墨倾池自认不是欲望深重之人,然而想必是受那妖物的蛊惑,如今对他的渴求已经燃烧到腐心蚀骨的地步。 2t#[$2mg\0  
Rw!_j!  
  就着水流又手动解决了一次后他才稍微恢复冷静,简单收拾了明日出行所需,他回邃无端家看望了席阿姨——现在他也改口叫「母亲」了。她经历了几个月的恢复期,目前已经基本回到手术前的健康状态。恨吾峰信守承诺,履行了所有赔偿,墨倾池后来联系他时得知他的妻子也已平安出院,算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Q+.kAh !G  
e1R<+`]  
  席断虹对墨倾池向来是十分喜爱的。她与邃无端孤儿寡母生活了二十多年,除了君奉天外就数墨倾池对她们照顾最多,尤其是在这次车祸事件后,连她也不免对墨倾池产生了几分依赖。见了这位好儿婿,她便拉着他的手不住地惋惜他们小两口聚少离多:墨倾池刚刚带完高三回来,邃无端却又马上要升高三了。墨倾池安慰她自己有空便会去分部看他,且他们长年来的感情决不会因为这一点分离就受到影响。 7)x 788Z6  
p2wDk^$  
  说完这话后他却在内心无声讽笑起来,不错,他们的感情连应无骞也影响不了,这一两年的分隔又算得了什么呢?照顾无端早已成为他的习惯,如今更是一生的责任与义务。哪怕自己的身心并不百分百属于无端,这一切也无从改变。 QM=Y}  
.JWN\\  
  从邃无端家出来时他感到一种奇妙的平静,似乎愈是充分履行身为人夫的职责,便愈能挣出一分对非道德的感情的容忍空间。他知道再向前一步便会坠入终身罪恶的深渊,但这深渊若是与他同坠,想来应该也不会太糟,甚至可谓令人期待。 6dqI{T-i?  
/t _QA  
  若来生能与他在地狱厮守,又有何不可呢? #nS crs@  
'RIx}vPf  
wG&rkg";#  
34 SA,+oq(  
  应无骞到集合地比较早,登上大巴车时他特意选了倒数第二排的双人座,窝在窗边等着。过了一会儿墨倾池来了,他上车后眼神略微在前排的空位间一扫,便径自走到车尾,到应无骞身边坐了下来。应无骞嘴角的笑意有点压不住,心想算他识相。 7@!3.u1B  
F@-8J?Hl:  
  他们没有交谈,彼此对视了一眼,心中暗自揣度着对方的态度。不久后人到齐了,车辆启动。大巴车能坐五十多人,但老师一共只有二十几个,几乎都坐在了前面,最后两排除了他俩外空无一人。应无骞一开始还看着窗外发呆,但车程很长,他坐着坐着便睡着了。墨倾池见他睡得摇摇晃晃,索性将他的脑袋按在自己肩上靠着。他俩的身高差导致这个姿势尤为舒适,应无骞在他肩窝里拱了几拱,睡得十分甜美。墨倾池略一侧头就是他带着洗发水气味的蓬松发旋,角度特别好亲,他犹豫数度后只轻轻蹭了一下。 <*HsJwr)u  
<s (o?U  
  路程持续了一上午后终于到达目的地。他们在住宿的酒店排队领取房卡,房间是双人间,同住的搭档似乎是学校方已经定好的,将名单发给酒店让老师们依次领取。轮到应无骞和墨倾池,他俩看到名单的瞬间心里同时「咯噔」一下:这名单不知是凑巧安排还是有「cp党」暗中操作,他俩竟然被分到了一个房间。这也许只是安排者的玩笑,但谁也没想到他们真的已经到了马上就擦枪走火的地步。 "'I |#dKoG  
N/8B@}@n  
  直到他们一起站在房间里,看着两张相距不远并排的床而面面相觑时,才真切地感受到某些事情已经不可避免地要发生了。应无骞心跳得厉害,试探地问道: tr%VYc|}  
Vx=tP.BO]  
  「墨老师,要我…换吗?」 =O~Y6|  
=5 $BR<'  
  「你说呢?」墨倾池不答反问,一面动手放好了两人的行李。应无骞想假如他说「好」,自己恐怕非得当场把他推倒在床上亲上去不可。 pT<I!,~  
?s9f}>  
  第一天下午安排了漂流,午饭后他们动身去了活动地,存好东西领取了头盔和救生衣后乘车前往漂流起点。路程并不短,据说全程会漂两个小时以上。起点处有卖打水仗的玩具,应无骞买了一支超大的水枪,但墨倾池认为威力不足,直接买了一个水瓢。上了双人船后他们各得到一支船桨,前面有较长的一段都是平稳的水面,需要划桨前进。但他俩配合毫无默契,同时划起来船老是在原地打转,墨倾池干脆让他别动,自己一个人划,船总算走起来了。 #9]O92t2UV  
7_5-gtD  
  划了一段后河道忽然收窄,前面的船一个个消失在视野中,很快便看到前方有个数米高的瀑布,小船从瀑布上掉下去后,下方立即就是湍急的水流。岸边的广播反复播放着提示音,要求游客们放好船桨,抓紧扶手。 0$. ;EGP  
_>Oc> .MB  
  墨倾池问他:「怕不怕?」 )C0 y<:</  
E-HK=D&W/  
  应无骞看着他,短暂地微笑了一下:「怕。」 ~Z$Ro/;l  
bHioM{S  
  话音刚落他们便像断线的风筝般直直坠了下去。墨倾池一瞬间脑子里闪过许多意象:他们像是一对相携殉情的情侣,约定下一世继续纠缠;又像相拥坠入瀑布的福尔摩斯和莫里亚蒂,彼此是今生唯一的对手,若是一人死去则另一人的存在也变得毫无意义。霎那间他感到似乎就此而死也毫无遗憾,但转瞬之后他们的船重重砸到水面上,溅起高大的水花,将两人从头到脚淋了个透。强力的水流推动小船快速向下漂去,橡皮气垫在河底凸起的岩石上左右碰撞。应无骞双眼紧闭着,睫毛上挂着水珠,激流中的颠簸使他紧紧抓着扶手不敢伸手去擦一下。墨倾池看着他受到惊吓而略显苍白的脸,闭眼紧张的样子像是在承受着某种冲击,湿透的白色T恤紧紧贴在身上,于救生衣的隙间透出一抹暧昧的肤色。洁白的小腿上沾满水痕,光裸的脚趾泡在船底的浅水里如同粒粒莹白的雨花石。危境与视觉刺激的双重作用下顿时一种不妙的感觉从体内升起,还好救生衣够长,足以遮掩身体的变化。 Wf-Pa9  
z_nY>_L83*  
  直到水势再次变得和缓,应无骞方才睁开眼睛,露出劫后余生般的欣喜表情。许多小船在前方堆聚,大多是他们的同事,也有陌生人,不过此时无甚分别,大家都像小孩一样欢快地挤在一起打水仗。应无骞连忙汲满了自己的大号水枪,催促墨倾池赶快将船划过去,瞄准醉雨旸的脑袋就开始滋水。醉雨旸甫遭攻击,回头见是应无骞,马上举起水枪还击,被墨倾池熟练地拿水瓢全部挡下。应无骞正在重新装填弹药,忽然后颈遭受不明水柱偷袭,也顾不上是谁了,拿起水枪四处扫射。周边小船全部遭殃,纷纷回击,墨倾池毫不客气地挥舞水瓢给每人都兜头来了一击,威力颇巨,受害者无不狼狈喊叫,应无骞笑得停不下来,一边后方补刀一边喊他多打几个。直到身后隐春秋的小船冲过来,一边高喊着「天地同流」一边抡起同款水瓢大杀四方。墨倾池不慌不忙调转船头跟他中门对狙,两败俱伤后又默契地结成同盟,对着周边火力全开。挤挤嚷嚷欢闹了半个多小时,应无骞浑身湿透了好几遍,墨倾池担心他受不住凉,拣了个空隙溜边脱离了战场。 K5(:0Q.5y  
)*9,H|2nS  
  应无骞只觉得很多年都没这么开心过了,脸上一直带着收不住的笑。墨倾池静静注视着他,仿佛看到了他十来岁无忧无虑的样子,他没问过应无骞的家庭,但从他通常挂着的冷淡表情来看不像是沐浴在爱中长大。他大胆地猜测应无骞待在自己身边时或许是情绪最丰富的,因为他的确常常见到他的笑意。想到这他忍不住也随着他微笑起来。前面水域再度变得湍急,他们牢牢抓住扶手,膝盖抵在一起,身不由己地顺流而去。 vk|xYDD  
=nG>aAG  
  终于上岸时已经五点多了,他们去更衣室简单冲洗了一下身体,换上干燥的衣物。溪谷上的日光太强烈,应无骞穿着短袖,皮肤被晒得发红。众人经历了一下午的嬉闹都有些疲倦了,回酒店吃完晚饭后就四散回了各自的房间。 X "Q\MLy  
D<Z]kR(  
  应无骞早在脑中想象过很多次跟墨倾池滚在床上的种种场景,但事到临头他忽然紧张起来,在大堂里磨磨蹭蹭不愿回去。墨倾池温言问他是不是还想玩什么,他说想去看星星。墨倾池答应了,但还是拽着他回房间拿了一件风衣。应无骞嫌热不想穿,墨倾池便拿在手上。酒店离山顶并不远,他们并肩在温凉的晚风里散步,慢慢向山顶走去。 4siq  
&*o{-kw  
  到达山顶时天色还没完全暗下来,但星点已经历历然挂在空中明灭可见。山顶有处十分简单的观景台,只有两面护栏和一条长椅,此刻并无别人,十分安静。应无骞不想走了,墨倾池陪他坐在长椅上休息。不久后天黑下来,温度骤然下降,墨倾池把准备好的风衣披在他身上。衣服是墨倾池的,应无骞穿上大了很多,手几乎完全缩在袖筒里。他闻着衣服上漂浮的墨倾池的气味,看着天空若有所思。墨倾池没打扰他,沉默地陪伴着。 #c`/ f6z  
~Da-|FKa>  
  「真的是红色。」忽然他出声说道。 }syU(];s  
*~8g:;u  
  「什么?」墨倾池问他。 MZdj!(hO  
9]^NAlno  
  「心宿二,那里。」他伸出手,将空中一颗显眼的星星指给他看。晴朗的夜空中星星格外分明,一颗大大的亮星闪耀着细微的红光挂在天边。 iq3TP5%i  
dp*E#XCr1  
  「它和下面那一串小星,组成了天蝎座。」墨倾池顺着他的手看去。这一夜星空能见度很高,细小的星星也能看得很清楚。应无骞出神地看着那些星团,自顾自地说: r/RX|M  
~f?brQ?  
  「很小的时候妈妈指给我看过,说那颗星星是红色的。那时候我没看清楚,后来妈妈不在了,我也没再看过,没想到今天才真正看清了,真的是红色。」 zl)r3#6hW  
*:Y9&s^6j  
  这是他第一次提起自己的家人,墨倾池没出言打断,只默默听着。「妈妈走的时候我还很小,但我记得她说,这些关于星星的事都是爸爸告诉她的,我爸喜欢看星星。但他从来没带我看过,他一直把妈妈的死归咎于我,说我出生损害了她的身体。他讨厌我,我也讨厌他。我改过名字,把他的姓都改掉了。」 $!\Z_ :  
9Q&]5| x  
  墨倾池有些惊讶了,没想到应无骞和邃无端一样,都是幼年丧亲。不同的是邃无端还能得到母亲加倍的爱,可应无骞却不得不承受父亲无理的迁怒。他犹豫着要不要安慰他,应无骞却笑了笑。 gmtS3,  
C@9K`N[*  
  「不必觉得我可怜,」他说,「我还有姐姐,她很好。我爸怎么样都无所谓了。而且我跟我爸现在也没太多仇恨,上次你送我回去的地方,就是他家。」 t7,**$ST  
\N)!]jq  
  他重新抬头看向天空,「但今天能看到红色的星星已经很满足了。上一次看星星的时候,」他突然话锋一转,「是和畅遗音一起的,那时候是冬天,看不到心宿二,所以没什么意思。」 G( #EW+  
Y|-:z@n6C  
  忽如其来的名字登时将墨倾池心中方才产生的一点怜爱打散得无影无踪。眼前的人分明刚刚才露出脆弱的内核,转眼间又变回那个可恶的应无骞。在他们独处时提起他的另一个男人的名字不啻于严重的挑衅,他的面色沉下来,冷冷地问:「想他了?」 MN_1^T5  
}C5Fvy6uz  
  刚说出口他立即后悔了,这句话怎么听都是醋意大发的诘问,果然应无骞露出得意的笑容,逼问道:「怎么,你嫉妒?」 fTd":F  
*):s**BJ$  
  「是。」他干脆直白地承认了,他想事到如今他们之间应该已经再没有互相隐瞒心意的必要。 ~!'T!g%C  
=Kt!+^\")  
  他看见应无骞直直地望向自己,眼神里渐渐发出光来,哪怕身处黑暗中他也能清楚地看见,他眼中的光芒要亮过天上任何一颗星星。墨倾池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眼神是会说话的。因为此刻那双眼里已经明明白白地盛满了两个字: 'F7UnkKO|  
SQDc%I>b  
  爱我。 N`7+] T  
Fhs/<w-  
  「你敢吗?」他轻声质问他,眼中星芒跃动。 kvam`8SeL  
r z5@E  
  墨倾池以行动代替了回答。期待了太久太久的吻伴随着漫天星光,温柔地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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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OxraaN`  
  太迟了… zU9G: jH  
p ft6 @ 'q  
  真的太迟了,他想。这明明应该更早发生的,他们应当相吻于泛着醉意的月光下,空调嗡动的午后教室,午夜寂静的教学楼走道,氤氲着烟草气味的医院门口,尚未结束假日的阳光慵懒的操场,地下车库昏暗的副驾座位,只有荧幕微光的电影院,运动会的角落,摇晃的摩天轮,昏沉的床榻间,大雨淋湿的教学楼背后,甚至于,差点坠下的站台边。却何以白白浪费掉将近一年的相处时光,这一年已足够他们亲吻多少次,相拥多少次,竟因为彼此的踌躇和退缩而任由机会被一次次错过。 iPxhDn<B  
)c#m<_^  
  而这数多的踌躇和退缩在如今姗姗来迟的吻面前无不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宛若发作到濒死的瘾君子吸入了第一口媚毒的紫烟。满足的极致是颤抖与麻痹,而颤抖与麻痹的极致是空茫与无措。他们在缱绻的星光下空茫无措地缠吻,忘记呼吸的节奏,忘记品尝对方的触感,只是惘然而不得要领地唇齿纠缠。天幕高悬,星月皎净,蔼蔼澄辉中万籁俱寂,只能听见纠结在一起的不规则的呼吸和心跳,从而不断确认彼此的存在。应无骞感到身体轻如云烟,仿佛即刻就要被夜风吹散了,他求救般拽紧了墨倾池的衣角,无意识地逸出慌乱的喟叹。墨倾池将他的吐息全部吞没于口唇之中,一手将他紧紧按在自己胸膛上。心脏在彼此胸腔里猛烈撞击着,力道大得天地间仿佛只剩下这一种鼓动。他的头被击打得发昏,双臂不由自主地用力勾住他的肩膀,宛若放松一丝一毫他们就会立即自这世间离散。 }bVWV0Aeim  
0/."R ;  
  他连眼睛都忘记闭上,茫然地透过墨倾池的发间望着远方闪烁的星点。那些光芒渐渐在眼前织成一片,继而变得模糊,他想也许自己连眨眼也忘记了,否则眼膜上怎会莫名地结起一层泪雾。而这泪雾不久后便凝成细小水滴,为密长的睫毛染上些许湿意。当他微带潮气的睫毛极轻地刷过墨倾池脸颊的瞬间,便立即被敏锐地察觉。他略微放开他的唇,隔出了一趟呼吸的距离,而干燥温热的拇指无比柔缓地覆盖在微湿而发凉的眼睑上,抚摸轻得像被微风拂过。视线再度于火热的气息间相交,朦胧如堕入烟雾,距离太过于近而使他看不清他的眼睛,无从分辨其中究竟有几分爱几分欲。然而当他眨眨眼想要看得更分明时,带着热意的手掌却忽然覆上,遮蔽住星光碎散的双眸。视线被体温隔绝,湿软的嘴唇再度重叠上来,轻易地启开了唇齿,在他口中缠绵需索。 N'nqVYTU  
jyt#C7mj-A  
  视觉的遮断成为了开启其余感官的钥匙,他闻到比衣服浓烈许多倍的墨倾池的气味,摸到比自己体温略高的温度,尝到舌尖湿滑的触感,这才切实发觉了自己真的在和墨倾池接吻。忽然所有知觉爆炸般全面启动,他感到恐慌,胸口无法承受这般激越的悸动,忍不住伸手推拒,却反而被抱得更紧。墨倾池太用力了,他感到自己的后背几乎要被折断,不仅仅是这一处,他的唇舌也太过用力,勾住他的舌尖凶狠地吸吮,牙齿硌在唇上也毫不放松,以一种直要将他的嘴唇磕破的势头牢牢禁锢。所有地方一齐发起痛来,但最痛的却是胸口,空气被攫取的苦闷,心跳过速的慌促,极度满足的慨叹,同时在胸中横冲直撞,他真的快无法呼吸了。但此刻呼吸好像变得不再那么重要,若能就此窒息在吻里倒不失为一种愉快结束生命的方式,可恍然间他挣扎起来,还没听到他的情话,还没跟他在床上抵死缠绵,他才不要死在仅仅一个亲吻里,还要更多,远远比一个吻多得多的更多。 o0p%j4vac  
_ s]=g  
  他终于挣开一丝缝隙,大口喘息起来,但立即又再次贴了上去。他从没觉得嘴唇这么渴过,好像离开了他片刻便要当场枯竭了。 u,e(5LU  
btK| U  
  墨倾池并没比他有太多余裕。他曾经无数次地观察过他的嘴唇,无数次地在梦中模拟亲吻的触感,可在真实接触的刹那他同时感到了「果然如此」和「始料未及」。丰盈的嘴唇如他所想的柔软湿润,亲吻的感觉如同啜吸沾染了露水和蜜水的花瓣,但那嘴唇却仿佛带了无数电荷,甫一相触便释放强烈电流,令人头脑发空,四肢麻痹,即刻忘记所有挑逗的技巧,只能奋力地与他贴紧再贴紧。直至偌久后麻痹的震感逐渐褪去,血液在体内冲涌唤醒知觉,与他相吻的真味终于显现。那是天然便能够勾起性欲的唇,启开润洁的齿间后内中是容纳欲望的绝佳福地,轻轻刺激柔滑的黏膜就能品尝到富含春药的唾液。他缓慢地舔舐软嫩的唇瓣,划过一条条稀少的唇纹,牙齿轻轻噬咬确认它的厚度。不得不承认这真是一双天生供人亲吻的妙物,而它的主人正慷慨地将它开启,任由自己以唇齿肆意亵玩。 l*|^mx^Q  
^ )Lh5   
  但唇舌的交缠渐渐渐无法满足激烈奔腾的冲动,身体叫嚣着索要更多的密合,肌肤相贴,性器相交,体液相融,在在成为眼下最迫切的需求。继续用力地吮吸他已无异于饮鸩止渴。血液开始沸腾,器官不断躁动,趁着理智还没完全被欲望融化之际他艰难地推开他,低声命令道: L$GhM!c  
wR?M2*ri  
  「回去。」 *JX)q  
.Y%)&  
  应无骞像是没听懂他的话,怔怔地呆着。他不耐烦地站起身,一把将人拽起来,他一下没站稳扑进他怀里。他没忍住再次吻了他,站立的姿势使他们的身体更加贴合,这下彼此的欲望再也无法掩饰。墨倾池深吸一口气,努力遏制住渴切的颤抖,粗暴地抓住他的手腕往下山的路上大步走去。应无骞手被捏得发疼,踉踉跄跄地被他拖着走。上来走了二十多分钟的路程只花了五六分钟就下去了,饶是如此仍然令人烦躁不已。 ,Z;z}{.hq  
Eg"DiI)7  
  被情欲冲昏头脑的人已经什么也顾不上,好在一路上没有碰上任何同事,浑浑噩噩地总算是回了房间。门「砰」一声被用力关上,他们不发一语,急切地亲吻,拉扯着扑倒在床上。 a<%WFi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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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pxM^|?Hxc  
  应无骞已经连一根手指也动不了了,墨倾池将他抱进浴缸里倚着自己坐下,打开流水为二人清洗身体。 hp%|n:.G  
TRcY!  
  下半身布满的黏液大部分都干掉了,沾水后重新变得滑腻。他打着泡泡慢慢揉搓了许久才清理干净。大腿内侧的皮肤白滑软嫩,带着泡沫抚摸手感绝佳,他刻意在那里洗了很长时间。应无骞没力气再反应了,半阖着眼虚弱地靠在他胸膛上,连呼吸都变得很轻细。 R6h(mPYA  
+AtZltM i  
  洗完澡后他像照顾幼儿一样为他刷牙吹头发,应无骞中途打了好几次盹,终于被弄得清清爽爽地放回被窝。被体液弄脏的床自然不能再睡了,墨倾池抱着他挤在另一张干净的床上。洗完澡后他只给自己穿了条内裤,而应无骞则什么也没穿,赤裸地被他拥在怀里。 ul?'kuYk  
Ua,Lg.z  
  应无骞沾上枕头就昏昏沉沉睡着了,墨倾池借着床头夜灯的光线凝视他的睡颜。他见过好几次他熟睡的样子,可没有哪一次如现在一般可爱。那些淡漠、谨慎、狡黠、挑衅的,可恨可恶的表情统统消失,面颊上饱承雨露的红晕还未完全散去,使他显得这样地温驯恬美。他想也许人都是会对刚刚欢爱过的伴侣充满柔情的,于是倾身去吻他的额头、眼角、鼻尖和嘴唇。他睡得那么沉,仿佛被施了童话中的纺锤魔法,丝毫没有被恼人的亲吻搅扰。 xQ* U9Wt;T  
hc"+6xc  
  次日墨倾池在窗帘缝透入的熹微晨光中醒来,径自下床穿衣。起身时忽然瞥见被忘在床头柜上的戒指,上面脏兮兮地布满体液干涸的白迹,他拿到水下仔细冲洗干净,小小的银圈像是失效的紧箍,锁住忠贞的誓约已经散尽法力。他注视着那变得黯淡的银色,沉默地将它戴回指间。 Um4 }`  
8 %Lq~ lk  
  应无骞还维持着上床时的姿势睡得一动不动,窗帘被拉开,夏季清晨明丽的阳光倾泻进来,他终于皱了皱眉头,发出不满的哼声。 gPT-zul  
$iEM$  
  「起来,等会要集合了。」墨倾池一贯淡漠的声音传进耳朵,他的眼睛掀开,迷茫地眨了眨,一时没明白自己身处何方。随着神经的苏醒,浑身的酸软钝重也涌了上来,他低头看见被子里的自己一丝不挂,胸口遍布斑斑红痕,终于想起昨晚已经跟墨倾池睡过了。 Qa5<go{  
7F>5<Gv:-  
  「墨…」他一开口就发现喉咙干得厉害,墨倾池将房间里的矿泉水瓶递过来,他一口气喝下去半瓶,总算舒服了些。「起不来,累…腰疼…」他可怜兮兮地望着他,使出对畅遗音用百试百灵的撒娇手段,指望他能帮忙。不想墨倾池丝毫不为所动,把他的衣服全扔到床上,竟然自顾自去餐厅吃早饭了。气得他大骂这男人拔吊无情,一面扶着酸痛的腰慢吞吞地穿衣服。 a,#f%#J\  
ZQD_w#0j  
  集合后他们去了露营地。车开到山腰一处清澈的溪涧,旁边是大片平坦的河滩和草坪。下车后墨倾池和其他几个老师在服务站拿了钓竿去溪水钓鱼,应无骞故意赌气不理他,跟醉雨旸他们在河滩上摆了小桌子打麻将。 O9r3^y\>I  
<[Q#}/$"  
  两个小时过去了,应无骞输得几欲怀疑人生,他觉得一定是自己的运气和精气全被墨倾池吸走了,气得放弃牌桌,去打扰墨倾池钓鱼。一上午过去怨气也消得差不多了,此时他饶有兴趣地去看墨倾池身边的小桶,里面已经有五六条半大不小的鱼。他捡了一个石块,往他的鱼钩处扔过去,「咚」一声激起涟漪,也不知有没有正要上钩的鱼被吓跑。墨倾池抬头看了他一眼,也没生气,神情缓和。 S s@\'K3e  
UkG|5P`  
  午饭时间到了,服务站有提供烧烤架和食材,他们摆起了好几个烧烤摊,分工进行切菜穿串烹饪。应无骞很有自知之明,自愿承担穿串工作。墨倾池把钓到的鱼处理干净了一起烤,应无骞穿完串后就守在烤架边等着他投喂。鱼的肉质十分细腻,但刺很多,他耐着性子吃了一条。在这期间墨倾池已经烤好了许多东西,装成一大盘端到小桌上。火候恰到好处,调味也十分美妙,竟然比外面的烧烤店还要好吃。一桌人赞不绝口,连隔壁桌也慕名而来。应无骞一边护食说你们给墨老师留点,一边心里酸溜溜地想着邃无端怎么就能这么好命。 ']ya_v~e  
XK`>#*"V  
  下午是自由活动,许多老师都爬山去了。应无骞腰酸背痛,没兴趣再做体力运动,于是跟几个老师一道在溪边聊天玩水,忽然听到远处墨倾池叫他: k*J}/HO  
2rB$&>}T  
  「应老师,醉老师叫你过去。」  w+=>b  
ua0`&,a3I  
  他「咦」了一声,想着醉雨旸为什么会让墨倾池叫他,一面把好不容易捉到的小螃蟹随手又扔回水里,循着声音走过去。刚到林边就被一把拉到粗壮的树干后面,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他被他吓了一跳,随即伸手圈住对方的脖子跟他亲吻。 T8GxoNm  
4+:Q"  
  「墨老师有什么事?」冗长的一吻结束,应无骞挑着眼看他,气息不稳地问。 _.' j'j%  
e=o<yf9>Q  
  「…没事。」墨倾池嘴上这么说,手上可没有要放人的样子,还在兀自吻他的耳侧。 7Wmk"gp  
eZ[CqUJ&  
  「没事的话我回去了。」他作势要挣脱,肩膀却被重重捏住,缠绵悱恻的吻又落了下来,这次却比以往更具技巧和侵略性。他被亲得腿软,感觉身体快要起反应了,忙不迭将人推开。但墨倾池站得比他高,硬硬的东西已经抵上小腹,他骂了一声: qmdl:J|?  
L Bb&av  
  「大白天就发情。」 2IFri|;-eb  
mEa\0oPGB  
  墨倾池没回答,扯住他扭头就走,害他被凸起的树根绊到,应无骞真怕他是要找个没人的地方一逞兽欲。好在墨倾池还没有丧心病狂到此等地步,他们在山道上默默走着,欲望逐渐被林间的夏风纾解,紧抓的手腕被放开,二人并肩而行,漫无目的地散步。墨倾池似乎没什么想说,应无骞也懒得找话题,这样的静默让他想起他们去年在游乐园的第一次散步,那时完全没想到他们会变成现在这般关系,也是那时他们第一次谈到彼此的伴侣,装作互相听不懂弦外之音。还有一次散步是在布洒阳光的无人操场,那次墨倾池像吃错药一样话多,他还记得自己想拉他的手,但没有实施。而现在则全无顾忌了。他将手指密密插进墨倾池的指缝,指间肌肤绵密地摩擦,十指缱绻相握。墨倾池轻呵一声「会被看到」,但并未放开手。 :2^%^3+V  
c+f~>AaI  
  指缝感应到窄硬的物件,他用力握得更紧,任由它将手指硌得生疼。他想墨倾池应该天性就是这样肆无忌惮的,隐秘的行动会很方便,但即便暴露在人前也无可畏惧。也许他的邃无端早已被哄得死心塌地,哪怕他犯下弥天大错也只一味不离不弃。抑或是邃无端早已明白他的本性却依然选择追随,只因他已经给足了安全感和终生的承诺。 -m(9*b{h@  
Tsxl4ZK  
  应无骞自问不是畏惧风雨之人,如墨倾池般离经叛道的处事方式也正合他意,但他还没有妄为到将不忠暴露给畅遗音也无所谓的地步。他知道畅遗音迷恋他,对他言听计从,可是他们毕竟还没有到达如墨倾池和邃无端般稳固的关系,或者说,他们还尚未成为终生彼此认定的伴侣。他毕竟渴望着一份极富安全感的稳定关系,这显然是墨倾池永远无法提供的,因此畅遗音正是他最佳的索取对象。 y"#o9"&>&  
=<YG0K  
  但他不太确定在缔结了秘密情人后再向他人索爱究竟败坏到了何等地步,或者说要如何做才能完美地欺哄对方一生。不过这方面墨倾池才是专家,自己或许可以向他讨取经验。他慢慢滑脱他的手,迟疑地开口唤他: AY5%<CWj8  
R^iF^IB  
  「墨倾池…」 k:Da+w_'1  
Y#{ L}  
  刚叫完名字他就卡住了,一时组织不了语言,于是干脆放弃了询问。墨倾池看了他一眼,见他不说话,也没问什么,只低头吻了吻他的唇。 I5mnV<QA^  
M`-#6,m3  
()6(eRGJ  
38 b/:9^&z  
  他们的漫步止于山间一汪宁谧的湖水。在那里遇见了醉雨旸等人,于是一起坐上湖中游船。船上提供茶具,但附赠的茶叶实在粗陋不堪,墨倾池竟然从包里摸出一泡金萱乌龙,一时船内蕴满奶香花香的茶气四溢。大家一边饮茶一边聊着学生和高考成绩,话题逐渐变成班里的学生情侣之间如何如何,再变成了老师们的感情状况。 ZN~:^,PO/  
cgNK67"(  
  在座的几位老师除了墨倾池外都是未婚,墨倾池顿时成为大家崇拜的对象,纷纷向他讨教婚恋经验。墨倾池对与邃无端之前的感情经历闭口不谈,只说邃无端是他看着长大的,自然而然就在一起了。而与墨倾池年纪相仿的醉雨旸一直没恋爱,大家问他是怎么回事,他笑着说没找到合适的,几位好事的老师又张罗着要给他介绍。接下来每个老师都遭受了八卦地打听,应无骞也没例外,他倒是十分配合地聊了不少与畅遗音之间的事。被问到再之前的经历时几位老师都羡慕地夸赞应老师长得漂亮,想必情感经验也十分丰富。他没详说,暧昧地笑了笑,搞得大家一阵起哄。 SQDllG84E  
e[$=5U~c  
  其间他瞥了好几眼墨倾池,然而墨倾池好似没在听一般,看上去心不在焉。他一时摸不透他有没有因为自己的话而动摇,自己却反而动摇起来。 -M2c8P:.b  
3lcd:=  
  晚餐时间众人回到露营地,这次不劳大家自己动手了,服务站已经准备好了丰盛的自助餐。溪边的晚风十分凉爽,大家热热闹闹聚在一次吃完饭,按房间单位领了双人帐篷和小矿灯,退到离溪水略远些的草地上扎好营帐,支起小桌子喝酒打牌。应无骞、墨倾池和醉雨旸三个人一起斗地主,墨倾池一个人赢得不动声色,应无骞却输得落花流水,醉雨旸有输有赢,惴惴看着他俩相斗。 -|\V'  
@] uvpI!h  
  应无骞越输越上头,没完没了拉着他俩打了一把又一把,然而不是他一打二就是跟醉雨旸一起打墨倾池,反正就一次也没跟墨倾池一队过。墨倾池不管拿什么牌都会叫地主,而且就是不会输,简直像是上天派来制服应无骞的宿敌。打到十一点多他终于崩溃了,用他平生最好的教养克制住了掀桌的冲动,抓起洗漱包去盥洗间洗澡。墨倾池有点想笑,应无骞一直坐他上家,想改变局面其实只要跟醉雨旸换个座位就可以了,见他这么倔也没提醒,悠然看着他输到炸毛。 v#q7hw=  
]R32dI8N  
  洗完澡后一身清爽,应无骞感觉好像没那么气了。回到帐篷墨倾池不在,大概也去洗澡了,他一个人先钻进去躺在充气床上,想了又想突然对换座位一事反应过来,大呼后悔,立即筹划起复仇。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招就是直攻下三路,露营地十几个帐篷挨得密集,墨倾池想必是无法在这样的环境里对他下手的,不如把他勾得欲罢不能然后放在一边压枪。但转念一想,万一墨倾池真发起狠来,倒霉的还是自己,这个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计划遂被打消。 _<yGen-  
2 DJs '"8  
  墨倾池弯身进帐篷时就看到了一个陷入沉思的应无骞,躺在床上凝视着天顶的某处发呆得很专注,见他进来面色沉了沉,没说话。墨倾池伸手摸了把他的头发,果然发根都是湿的,于是把人拉起来将手上的浴巾按在他头上用力揉搓。 L9M0vkgri  
X`/8fag  
  夜风越来越凉,他眼看着全身瑟缩了一下。墨倾池把薄毛毯裹在他身上,撩开湿漉漉的刘海贴上去亲他。一开始落在眼睑上的吻很亲昵,但逐渐下滑到唇上时就染上了情色的味道。搅在一起的舌头传递着牙膏的薄荷味和啤酒余留的淡淡麦芽香气,光滑的上颚黏膜被舌尖轻轻按揉,故意要引出痒来。唾液腺被刺激的口腔愈发湿润,带得舌头的缠搅都卷出水声。墨倾池今日更加措置裕如,显出了熟练的调情本事。应无骞虽然也吃过见过,但不知为何就是对他格外易感,光是被吻就轻颤着哼出甜腻的鼻音。 .K]n<+zW  
VI: !#  
  他亲了一会儿就放开了,从包里拿出驱蚊喷雾给两人的四肢都涂上,然后出去洗了手。外面已经安静下来,众人玩了一天都累了,只有几处还亮着灯。墨倾池回来拉好了帐篷拉链,见应无骞一直看着自己,也没说什么,躺在床上关掉矿灯。 l tE`  
wa-#C,R\_#  
  「睡觉。」 f]W$4f {  
M>nplHq   
  灯光熄灭,帐篷里顿成一片漆黑,只有透气纱窗口隐约渗入一片朦朦昏光。手边一团温度逐渐靠近,手指小心翼翼地爬上手背,进而溜进掌心,与他相握。 pyhC%EZU  
3B8\r}L  
  墨倾池想起了自己曾经在电影院里这样戏弄过他,那时对他存了自己也说不透彻的心思,半是玩笑半是试探的触碰不出意料地得到他回应。在彼此伴侣身边暗中接触很刺激,那时墨倾池深感他身边的另一个男人应该彻底消失,而在那片刻邃无端却被自己完全忘却。 FBJw (.Jr  
~,3+]ts='\  
  然而漫长的试探总算结束于昨夜,现在牵着的是身心都属于自己的应无骞。墨倾池想自己应该对前者更感兴趣,但爱意无疑是性的好调料。他不确定应无骞是不是对每个曾经的床伴都表现出如此惊人地敏感,但这至少令他很满意,又很不满意,他想他是不应该对别人也这样的。 mlW0ptp  
_^]2??V  
  应无骞见他果真没有动作,心想他确是不会在这样私密性极低的境地乱来的。但他随即感到空虚,惊觉渴望亲密接触的竟然是自己。他快三十岁了,突然变得像是初尝禁果的少年人,交换手心温度很美好,但远远不够满足。想要邀请他的共犯,却担心会被拒绝。他的手指在他手心浅浅划着,慢慢移动到手腕,摸索着感知墨倾池的脉搏。他对这节拍还不够熟悉,无从分辨这算是平稳还是勃发的前奏。迟疑间却忽然听见微不可闻的气声: hg[ob+"  
}G}2Y (  
  「过来。」 2L Kpw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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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akumonagis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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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9 !Y{Z  
V/+r"le  
40 _Z6/r^c  
  再醒来时墨倾池不在帐篷里,不过应无骞刚刚摸到手机看时间时他又进来了,手里拿着一块沾湿的毛巾。 0D>~uNcT}  
J`O4]XRY  
  「先洗脸。」墨倾池脸上的表情十分平淡,仿佛昨晚那个时而温柔时而蛮横的人不是他,但下一刻的动作又暴露了本性。他将毛巾按在应无骞脸上,用力擦了几下。应无骞还没很清醒,坐起来就感觉下身隐隐作痛,脸又突然被擦疼,起床气「噌」地上来了,一脚向他踹过去。 t8s1d  
nJ4h9`[>V  
  墨倾池知道他腿上没力气,原地挨了这不痛不痒的一下,反手捉住伸出毯子的脚踝一拽,差点将人给拽倒。毛毯被掀开,整个光裸的下半身露了出来,腿间液体干掉的痕迹隐约可见。 0$,Ag;"^?  
I TJ>[c]x  
  拿着毛巾的手伸过去,「这里也擦一下。」 N_L&!%s  
b]s=Uv#)  
  应无骞的脸颊肉眼可见地红了,虽然该看不该看的都被看过,但大早上就被人注视下体还是很难受的。他一把抢过墨倾池手上的毛巾,没好气地说:「我自己来,你出去。」 F|V_i C+  
#hd<5+$U}l  
  墨倾池自然不跟他置气,转头就出去了,不忘从外面帮他拉好帐门。他小心翼翼地擦拭着,黏液润湿后把毛巾也弄得滑滑的,他叠了又叠才勉强算是擦得差不多了,看到帐篷角落里昨晚弄脏衣服浴巾和自己的衣服胡乱堆着,嫌弃地把手上带湿的毛巾也扔过去混在一起。 *6Rl[eXS  
N|Ua|^  
  他捡起昨天脱掉的内裤,上面一大片体液干后发硬的白渍,显然不能再穿了,但好在并非毫无准备。就像墨倾池带着安全套一样,他也有带备用的内裤,这下倒是全都用上了,暗笑一声他俩彼此谁也没低估谁。穿好衣服后他拿着洗漱包去了盥洗间,至于帐篷里那些乱七八糟干湿不分的东西自然留给墨倾池去收拾。 |Xd[%W)  
 ~u8}s4  
  大巴拉着一车人和他们从酒店转出的行李去了北坡,但今天并不是要爬山,相反车停在山顶,他们沿着观览路线一路往下,最后到达山脚的古镇。但下山的路并不比上山好走,应无骞昨晚被生生顶出的腹痛还没全消,连续两天的激烈性爱令他腰腿无力,下完一坡长梯后双腿就隐隐打颤,走栈道时心里就更发虚了。栈道是几百年前留下的,不过腐烂的朽木已经全部换成结实的新木,辅以钢筋加固,其下还张了安全网以防万一,只在无关紧要的地方还保留了一点旧模样供人怀古。应无骞忍着腿抖,装作若无其事地前进,只是一手始终虚虚浮在栏杆上,预备随时抓住。墨倾池跟在他身后,自然将他虚软的样子看了个十成十,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可爱。 h^>kjMM  
vD) LRO Z  
  蜿蜒甚远的栈道尽头是一道峡谷,下面有条山涧,夏季丰水期水流颇湍。山谷间隔约有一二百米,中间由一条吊桥相连。吊桥比栈道宽了许多,但愈是宽愈是显得不稳,需要二人一左一右同时并行才不会过于歪斜。而且似乎为了增添风趣,并没有特别加固,刻意让它晃晃荡荡,木板和扶绳的间隙也保持在一个既不太危险也算不得安全的暧昧距离。 %>i7A?L  
-baGr;,Cu  
  醉雨旸跟应无骞一起走,他先一步踏上桥,桥面立刻歪斜起来,他吓得高声催促,应无骞看着脚下明显倾斜的木板,拧着眉头踩上去,吊桥堪堪恢复平衡。但他体重比醉雨旸轻一些,所以他俩附近这一截桥面仍是斜着的。跟在后面上桥的墨倾池和隐春秋默默看着他俩此起彼伏惊叫着摇摇晃晃地前进。 >Q@*o  
t2OXm  
  走到桥中心时起了一阵风,吊桥摇晃得更厉害,他们只得抓紧了旁边的绳索等待风停。醉雨旸抚着胸口感叹道: 8Mg4y1)RU  
Ph]e\  
  「难怪要叫『吊桥效应』,是真的会心跳加速啊。」 h1K 3A5  
ACl:~7;  
  应无骞问他:「怎么,醉老师这是老树开花,心动了?」 yixW>W}  
;y6Jo  
  醉雨旸跟他玩笑:「是啊,应老师,要不跟你男朋友分手,考虑考虑我吧?」 N,'JQch},8  
#Opfc8pm'  
  应无骞没忍住笑起来,「如果是醉老师的话,那倒也不是不能考虑。」他甚至回头看了眼墨倾池,朝他眨了眨眼,「墨老师觉得醉老师怎么样?」 'QT(TF>  
9qXHdpb#g"  
  「醉老师那么好,应老师可别耽误人家。」墨倾池知道他爱气人的毛病又犯了,心想这家伙果真就是欠收拾。 ~uC4>+dk  
ADv a@P  
  到达古镇已经接近两点,大家都走得饥肠辘辘,各自找餐馆吃饭了。应无骞和醉雨旸两人去了一家米粉店,被辣得直流鼻涕。相比他俩的狼狈相,在隔壁吃了大份红烧肉回锅肉粉蒸肉的墨倾池和隐春秋就显得自如了许多。饭后他们会合,共同去了麻将馆。 rxa"ji!)  
S;ulJ*qv  
  古镇中心是一条浅而宽的溪流,开在两侧的餐馆、茶馆和麻将馆都在溪水中设置了座位。他们将鞋袜脱在一边,脚泡在清凉的流水里打麻将。应无骞上来就连续自摸了三把,顿感一扫昨日的晦气,刚得意了几分又立即遭遇滑铁卢。最后几乎不输不赢,虽然没能达到开局想象中的大胜,但起码比昨天强多了。墨倾池还是赢得最多,非常自觉地提出请他们吃晚饭。 J~gfMp.  
&O0+\A9tP  
  饭后天已经黑了,四人组合解散,墨倾池和应无骞一起在镇上散步。如今正是小镇的旅游旺季,中心的街道天黑后仍然热闹,摆出了许多小吃摊。应无骞买了碗桂花凉糕边走边吃,墨倾池八风不动地跟在一旁。应无骞正腹诽这个人怎么到哪都端着,转眼竟见他不知何时买了一把铁板大肉串泰然自若地啃起来。 pJa FPO..|  
]N=C%#ki!  
  他们漫步走着,离镇中心越来越远,逐渐来到了边缘地带。这边几乎没什么游客,连路灯都稀少,水在这里变得深了很多,两边也不再设有桌椅了。墨倾池吃完最后一口肉,扔掉空签子,十分自然地从应无骞手里拿过他的凉糕碗喝了一口,应无骞端着所剩无几的碗目瞪口呆。 y13=y}dyDH  
  |J(]  
  水边湿润的夜风消散了暑气,他们站在岸边看着月光在水中倒映出的散碎波纹。应无骞忽然开口道: >+vWtO 2  
s7xRry  
  「你有点像一个我小时候看过的电视剧里的人物,叫什么来着…嗯…圣司?」 t s ?b[v  
 N%r}0  
  墨倾池明显被这个称呼震惊了一下,他很快反应过来应无骞只比邃无端小两三岁,算得上是同龄人,小时候看过同一部电视剧也并不奇怪。 c_ygwO3.Q  
n#J$=@  
  应无骞自然不知道邃无端的事,自顾自地说:「我小时候很崇拜那部电视剧里面的一个角色,应掌教,刚好跟我原来的姓同音的,每次电视里演到他,都觉得好像是在叫我。所以后来改名字的时候干脆就改成『应』了。」 N8D'<BUC  
3<mv9U(  
  「姓也是可以随便改的吗?」墨倾池问他。 /=e[(5X|O  
_"0n.JQg  
  「派出所有点关系的话没什么不可以的。」他淡淡地答道,随后抬头望向他的侧脸,「我姐姐叫『鸿雪』,你猜我原名叫什么?」 n+Ag |.,|  
)7j"OE  
  墨倾池看着他与水面同样波光粼粼的眼睛,月光很有分寸地为他添了清纯的颜色,使他看上去尤为少年天真。 g+k6pi*  
/WHhwMc!  
  「你既然告诉我姐姐的名字,那说明是有重要参考性的,因此会有一个和『雪』类似意象并相同偏旁的字,以及改名后为了便于亲友称呼,很可能会保留一个原来就有的字,考虑到整体的含义,再加上跟『应』同音的姓…」他想了想,「你的原名大概叫…映云骞?」 4`8.\  
^G2vA8%  
  「啊?」应无骞睁大眼睛,没想到墨倾池一上来就一字不差地猜到了,他怀疑他作弊,但仔细想想除了家人和小时候的同学应该是没人知道的,改名的事别说同事了,连跟畅遗音也从未提起过。墨倾池见他惊讶的神情就知道猜对了,其实在给出这么多提示的情况下这并不困难。 :!}zdeRJ  
[tD*\\IA  
  他低声唤他:「映云骞。」 IB!Wrnj?  
}7.q[ ^oF  
  应无骞十年没被人这么叫过了,一时有点恍惚,但他终究是不喜欢这个旧名字的。 ~-:CN(U  
iT5H<uS  
  「别叫这个。」 s}z,{Y$-t  
:T{or-  
  墨倾池笑了笑,随口说:「可惜没在还叫这个名字时认识你。」 *(>$4$9n  
\pzvoj7{  
  「可惜?」应无骞疑心他喝红糖水喝醉了, 讽笑道:「你的意思是,那样的话我就有机会了?」 bR8)s{p6  
so8-e  
  墨倾池果然被他整沉默了,半晌才说:「你现在不也很能抓机会。」 ]@8=e'V  
vy#c(:UQR  
  「别给自己抬身价了,」他牵了牵嘴角,「好像谁没有你墨倾池就不行似的。」 ~IqT >  
"mH^Owai  
  「是,你应无骞魅力多大啊,想要谁要不到。」 S~TJF}[k^6  
\!^o<$s.G  
  「墨倾池,我发现你还真会吃闲醋。」应无骞的表情颇为嘲讽,但手指却反而探过去眷恋地勾住。 =0f8W=d:Vr  
H~~(v52wD  
  「——嗯?」他仰起头,示意要他来吻。
頂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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