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生的兒子要升高中那年,父子倆發生一次極大的爭執。黃生氣得將兒子狠狠用木棒打了一頓,連一旁跟來勸服黃生的老師都嚇的衝上去拉開兩人。拂櫻從沒見過黃生氣成這個樣子,他求助的看向楓岫,卻發現對方也同樣一臉凝重。 fCTdM+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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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因其實很單純,黃生兒子要到外地的頂尖學校學習,且拒絕接下黃家代代相傳的事業。 Xdj` $/R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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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先生,承祖他的成績特好,若是為經濟因素,學校會有補助,這孩子乖乖的,也不讓您操心,讓他到外地念書開闊視野,我想對他是最好的選擇。」老師一邊抹著汗水,一邊苦口婆心的勸道。 >aXyi3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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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書有蝦米路用?既然身為溫黃家欸人,雄大的任務就是嘎布袋戲一代代傳洛契,其他,挖才不擦伊想麥做啥,但今仔日,伊竟然嘎挖貢伊沒想麥做了,是叫哇安怎接受!【讀書有什麼用?既然身為我們黃家的人,最大的任務就是把布袋戲一代代傳下去,其他,我才不管他想要做什麼,但今天,他竟然跟我說他不想要做了,是叫我怎麼接受!】」黃生失了理智,越說音量越大,平常在外人面前的沉穩敦厚都不知去哪了。 )8]O|Z-C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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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現兒子的老師一臉尷尬看著他,稍微冷卻下來的黃生猜想大概是台語聽不懂,喘了幾口氣,試著平靜的說道:「你的名字叫『承祖』,念了那麼多書,該知道這名字的涵義了。你娘一個大小姐,捨棄一切跟了我這大老粗,大半輩子都投入布袋戲裡面,黃家幾代單傳,我又從小教你,你怎麼可以跟我說你不打算接收這事業!」 `>&V_^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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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我跪下!」黃生一腳踢向兒子屁股,讓他在神明桌前跪了下來。「給我跟你祖公祖媽懺悔!」黃生氣憤的指向神主牌。 7l}P!x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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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爹!」聽話的兒子跪了下來,看向父親淚流滿面,但眼神中滿是不甘跟堅決。「……你要我做啥我就做啥,一切攏隨在你【一切都隨便你】。不過,這是我的人生,我想去學電腦,跟在外面念書的學長一樣,賺錢買房買車,而不是待在這,做這小小事業……爸,時代不一樣了,布袋戲終是要沒落,未來,是電腦的時代了!」 =.`(K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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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對話接下來拂櫻都沒什麼印象,只記得黃承祖說完那段話後,恨恨的往他和楓岫的方向剮了一眼,那種怨恨活像是他們殺了他的親人似的,那般的陰寒冷冽,對比他小時候放學回家還會跑到櫃子前跟每一隻偶打招呼,有時候還會抓著屬於他的小免偶蹭到拂櫻的櫃子前說一些天真好笑的話,拂櫻驚訝於承祖的轉變,心裡悶悶地說不出的難受;可他什麼都無法做,櫃裡各形各色的戲偶也都做不了什麼,哪怕是能毀天滅地的棄天帝。他們只能噤若寒蟬,擺著萬年不變的表情,縱使內心有千頭萬緒在洶湧,亦只能全部往腹內吞,冷暖自知。 /H.w0f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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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祖離家那天,黃生閉著大門,不願見他。承祖提著一只小皮箱,回頭深深看了家一眼,跪下來嗑了幾個響頭,然後在老師的陪伴下,坐上公車,離開家鄉。黃生自個兒孤零零地站在窗戶邊,藉著窗簾隱藏起來,就這樣目送兒子,直到背影完全消失在他的視線內,才沿著剝落粉屑的牆緩緩坐下,頹廢的發呆了一整天。 `|?K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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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黃生首次沒有依照跟人家約定的去表演。 _b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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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的承祖,再次回來時,已是數年之後了。 EH{m~x[E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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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汗走廊,變數橫生。 vN#?>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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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藏在波瀾不興的表面,此劇目最大最深的秘密,終於攤在燈下。 2;h4$^`d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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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高潮。 ]}7FTMGb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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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動元功,轉全身之力,震天一擊後,竟是讓所有人瞠目結舌的景象。 \fC)]Q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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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岫口嘔朱紅,艱難的轉頭回望,饒他再能神機妙算再能勘破世事,也不禁為眼前不可置信的情況亂了心神。 2ZTz{|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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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拂櫻,已變成另一個他完全不認識的人。殘忍而陌生的眼神,妖異而詭魅的黥紋,那個人勾起陰寒到骨子裡的冷笑,邪肆猖狂的說著傷人不留情面的話語。 JX4uH>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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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凱旋侯,火宅的三公,心從未背離佛獄,只是個無情的臥底。 Hq<Sg4n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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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遺憾,真相總是殘酷。」 yM* CA,(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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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為你精心準備的死亡盛宴……」 ,D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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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為我會放過你嗎?!」 n^}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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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能加身,情勢所利。凱旋侯步步殺機,招招逼命,楓岫遭受暗算,不多時便已落了下風,逐漸支撐不住,衰頹下來;反觀凱旋侯,眼中嗜血殺機益盛,越戰越狂,威能爆發,盡斷楓岫生機。 Nf@-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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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知己,是寇讎,無暇分辨,不能分辨,唯有面臨生死交鋒的瞬間,這才明瞭原來友情不曾破碎,而是從未堅強。」 87&B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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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片刻,間不容髮。楓岫望著眼前最熟悉的陌生人,百味雜陳。昔日笑語晏晏,彈琴賞花下棋泡茶,所謂知己,竟從未真正走進彼此的心,而今干戈相對,以命相搏,更顯得之前虛浮夢境美好,更顯得現今殘酷事實淒涼。 `Uz2(zq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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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一生大錯,便是相信你。」 1=U(ZX+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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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一步踏差,便是萬劫不復。楓岫啊,我想我會很懷念沉眠地獄的你。」 o`tOnw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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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地獄無你,何等失味。」 4?eO1=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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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生覺悟下的豁命一擊,極招相對,隨後,無聲沉寂。 FCr^D$_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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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岫倒地。 8%+F.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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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自己早就知道這樣的劇情發展,楓岫還是演一次痛心一次,而且久久不能從那種痛苦中解脫。看著凱旋侯跟拂櫻幾乎一模一樣的長相,便覺得真的像是朝夕相處的人狠狠的背叛了自己一樣,那張清秀溫潤的臉龐突然變的那般猙獰狠辣,楓岫想大概沒有一個人〈即便是一隻偶〉能接受。 yW=I*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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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當事者每次下戲後還只會嘲笑他,他可好,在黃生超高技巧的拋接下,鎂光燈一轉換,就沒他的事兒,留下他的胞兄繼續跟他對戲,自己就在一旁樂呵樂呵的看著他之後一路的悲慘劇情。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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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雖然後面的劇情楓岫自己也常常為自己感到可悲,但不得不說那是他發揮的最好的時候了,連旁觀的拂櫻都忍不住問他到底怎麼演出來,好奇的要死。 /5\gP//9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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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演的時候,到底都在想什麼?」拂櫻好多次問。 l_q=@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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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岫唯一一次回答,是在拂櫻昏昏欲睡的時候,他進入夢鄉的前一秒,楓岫悄悄靠近他到有些踰矩的距離,然後,在他耳畔悄聲說了。 6@reb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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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想你。」 L2ybL#d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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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調戲,不是玩笑,面對凱旋侯,想著拂櫻,那種被背叛的銘心痛感讓他怎麼演怎麼深刻。不過這話最好不要讓拂櫻知道,否則他大概會用一臉驚恐的表情看著自己,然後拉緊衣服領口問「死神棍你對我有什麼非分之想?!」 -J6G=+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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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戲偶哪來的情感,不是嗎? @$*L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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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什麼都不知道的拂櫻傻傻地盯著自家胞兄在那邊讚嘆兼怨嘆「怎麼都是同一個師傅雕出來長的差不多一樣的戲偶為什麼哥哥那麼霸氣側漏自己卻只得被某人調戲還反擊不能」,楓岫想想算了繼續讓他往天真單純的大道上筆直前進吧。 prdc}~J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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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眾人所不知道的戲份不小心有點少的凱旋侯的內心世界,其實非常的簡單……就是長期在咒世主身邊,耳濡目染之下,除了「打!殺!火宅!為了我的國家!衝啊!」之外,就只剩下一句名言「凱旋侯所代表的,也不過四字,那區區四字,戰無不勝罷了」。 Gi+Z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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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方面來說兩兄弟其實半斤八兩…… ]?<=DH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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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旁邊看戲的拂櫻此刻內心有一點點的喜悅,雖然真的只有一點點。觀眾席裡,一個老婦人坐在椅子上,從剛剛拂櫻背叛的那震天一擊後留下來看到現在。她是今晚「第一個」觀眾,第一個有沉入劇情而非只是路過隨便看一眼的人。她似乎看出了興味,臉上著迷的跟著劇情發展而呈現出不同的表情,那張佈滿溝壑的老臉跌宕起伏,有時還會發出模糊的語助詞。 0Xzrz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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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的一個,卻讓戲台上表演的所有都像注入一股活泉似的,戲偶原本脫力的動作又開始靈活,黃生沙啞微顫的聲音也重新穩定下來。 ~lQ<#*w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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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他們不是在演獨角戲──布袋戲若失去觀眾,哪怕再精采,也註定失去靈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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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婦人看得正精彩,身體還因為情緒有些許搖晃時,一個突兀的腳步聲,硬生生插入打破了節奏。 Vb++K0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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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嬤阿嬤!來鄧棄厝啊!【奶奶奶奶!回家了】」 \s@7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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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綁了雙馬尾的小女孩撲上老婦人,她手上還拿著吃完糖葫蘆的竹籤,一些黏膩的糖漬順勢沾上老婦人的花襯衫。 t,IQ|B&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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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麥鄧棄跨喜羊羊!【我要回去看喜羊羊】」 \\(3gB.G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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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婦人將孫女抱上膝頭,摸摸她的腦袋,伸出手指指著前面的戲台,露出一種懷念的表情對女孩說:「泥跨!這是阿嬤細漢時雄愛欸布袋戲,泥跨黑哩嘎勒昂仔是不是揪水欸?【妳看!這是奶奶小時候最愛的布袋戲,妳看那個戲偶是不是很漂亮】」 2_C&p6VG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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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轉過頭,恰好看到凱旋侯在對打,鑼鼓喧天的特效,配上凱旋侯狂霸的大喝,女孩不知為何,突然哇一聲大哭起來,她的奶奶嚇到了,連黃生的台詞都不小心頓了一拍。 ><DXT nt'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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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啦麥啦!揪拍看有夠麥!嘎哪魔神仔共款!【不要不要!很難看有夠醜!跟鬼一樣】」 zy\R>4i'#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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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老婦人連忙將孫女抱起,安撫的拍拍哭得毫無形象還露出缺門牙縫的她。「鄧棄啊鄧棄啊!泥乖乖喔……【回去了回去了!妳乖喔】」 egn9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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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留戀的回眸都不給,剎那間,夜市燈火闌珊處,豈有故人蹤跡可尋? 1MY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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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祖不愧是個聰明孩子,他的話確實應驗了。傳統的布袋戲,已逐漸失去人氣,觀眾群以極快的速度在流失,現在是多媒體的科技時代,人們多被資訊造出的聲光特效給養刁了,大方面來說,這是一種進步,然,有些傳統的東西就只能衰退,隱藏,到最後的消亡,不復記憶了。 bo_Tp~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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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戲的邀約越來越少,除去為了酬神而習俗上的情況,那種純為表演而表演的幾乎是無。身邊的劇團朋友一個個放棄,紛紛改做其他事業,黃生亦被身旁朋友好說歹說的勸了半天,牛脾氣的他卻倔的很,甚至不甘心的耗費大量精力無償性巡演,然而一切仍難以回天,當觀眾漸漸地減少、減少,少到甚至有時候連一個觀眾都沒有,黃生就知道,屬於他們的時代,真的差不多要結束了…… !K8V":1d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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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邊的人常羨慕黃生的好運,讚他的兒子,大學畢業後進了一間資訊公司,當科技新貴,有錢有勢還不忘照顧家鄉的老父,讓黃生即便劇團已沒多少收入,偶爾還要賠錢的情況下,仍不愁吃穿,日子過的舒坦又順心。 8=DZ;]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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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了,就什麼都不要想,只管在家裡做爺,讓子孫輩孝順就是……布袋戲,那老玩意兒,便隨他去了吧!」黃生的好友這麼說道。 a<Ksas'5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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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時候,該放手了──黃生終究有些堅持不住,不只一次這樣想著──本來嘛,人怎敵得過大環境的變遷,自己都漸漸老的不能再搬動木箱,裝飾戲台,歲數都得服氣,似乎也沒什麼不能看淡了…… bVW2Tj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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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每每看到櫃子裡滿滿的每隻戲偶,無一不是陪伴了黃生大半輩子的好夥伴,甚至可以說是家人般伴他走過生活點滴。苦過、樂過,起起伏伏,即使黃生無法得知他們心中的想法,即使戲偶們永遠都是那樣固定的樣子,但黃生也早將他們視作真人般的存在,而如果連自己都放棄了,那這些偶,將不再有人記得,將從這世間被完全除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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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死亡更可怕的,是永遠的被遺忘。不再有人想起這些偶的長相,不再有人記得屬於他們故事的酸甜苦辣。 yd~}C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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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生不甘。 z3C@0v=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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噬魂囚,楓岫宿命所歸。 W_Eu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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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下看戲的拂櫻,知道差不多是散戲的時候了。 m=F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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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時間,也差不多。人群早就離去,許多攤販也早早收起遮雨棚,暗下燈泡。除了三三兩兩的幾個年輕人還在那嘻笑打鬧,嚷嚷著走進廿四小時營業的便利超商,廟會夜市,早已拉下結束的布幕。 <)9dTO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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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求我。」 7J[s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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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存心找死,你放棄你的堅持與理想了嗎?」 z=pGu_`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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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祖廟的廟公走出來,隨意看了眼在黑暗中顯得特別明亮的戲台,接著轉過身去,對著後方大吼著什麼。過不久那個早先來排椅子的年輕人,匆匆跑了出來,粗暴的又將一排排塑膠椅子疊起來。 $4u8"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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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日子,我反覆做著一個夢,夢見吾與你割席斷交的那一日,你還記得嗎?」 *e%(J$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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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騙你的不是我,是你自己,真正心痛的人是你。你被情感左右,忽略了致命的危機。防備了我這麼久,偏偏在那一天卸下心防……癡愚就是你最好的注解。」 qJq!0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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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人將整疊椅子扛起,掃了眼還在演戲的戲台,朝地上吐了口檳榔渣,紅紅的一圈,跟台上虛弱的楓岫吐出的鮮血相同。 Y2>0Y3y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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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有什麼心願?」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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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為我畫一張像。」 M$MFUG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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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拂櫻齋主為楓岫主人畫一張像,這個要求不難吧?」 Dx>~^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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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他一筆一畫去記住,他曾有一個好友,名之楓岫。」 ^zVW 3Y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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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人轉身離去。 SeI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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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開天眼覷紅塵,可憐身是眼中人……哈哈哈……」 Hwift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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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力而殘破的微弱笑聲,是嘲諷自己的癡愚,是怨懟對方的心狠,亦或者是憑弔逝去的那些曾經…… i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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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人能知。 F%`O$uX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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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黃!暗啦!【晚了】散戲了收啦收啦!」廟公從遠處大吼。 >o|.0a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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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戲的曲目同時響起。 'NSfGC%7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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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生又堅持做了幾年,即使他兒子開始擔心起他的身體,即使他身邊所有朋友都從好心勸阻到最後冷眼旁觀。 + 3c (CT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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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次演出時,卻發生意外。黃生演的正賣力劇情正要進入最高潮時,突然眼前一黑,一陣暈眩,之後不省人事。他手上的黃泉掉到地面,揮舞的虎虎生風的長槍因為重擊,斷成兩截。這次羅喉沒有等到忠心的武將來助他突破重圍,反而是救護車喔依喔依的聲音,為整齣戲畫下句點。 *r].EB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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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生患了嚴重的糖尿病,那次的暈倒導因於血糖過低。醫生誠懇的建議他不要再做布袋戲那種繁重而不穩定的工作,留在家好好休養度過晚年;甚至,醫生遺憾的告訴他,由於他都沒有控制病情,腎臟已經出了大問題,接下來必須洗腎度過餘生。 ]Ia}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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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這消息的承祖,竟趁他不在家住院的時候,將所有的布袋戲偶或送給別人,或賣給某些喜歡買賣古物的玩家,大多數,則遵循古法,拜了拜偶,弄個爐子,將偶全部燒掉。回到家的黃生,看到空了十之八九的櫃子,顫抖著問了承祖,知道事情後再次昏過去;幽幽轉醒後,承祖跪在地上哀求說他也是為父親好,求父親不要動怒,黃生理都不理,跑到櫃子前,看著只剩下楓櫻侯和兩三隻偶的櫃子,腿一軟,跪在地上嚎啕哭了起來,邊哭邊爬到櫃子前,摸著已不存在東西的空氣,憑記憶一遍遍唸著那些不見的偶的名字。 KkyZd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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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櫻第一次見到黃生那麼傷心,他連當年太太過世、承祖離家都沒有哭得那麼慘。承祖要來拉他,黃生狠狠的拍他,崩潰的幾乎失了理智,那副勁兒竟真像要把兒子打死,過不久他發現他病弱的身驅連打兒子都打不痛,更是悲從中來,伏在地上用腦袋敲擊地板,語無倫次的說著「我對不起黃家祖公祖媽……對不起阿公阿爸……」 IA^*?,AZ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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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今晚黃生是拖著洗腎完後疲憊的身體來表演的,其實,因為糖尿病越發嚴重,他的雙眼幾乎全盲,他的四肢都已萎縮,使不上什麼力。他妥協,他跟承祖說今晚讓他最後一次表演,從此,他便安分,不再做其他念想。 jY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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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楓櫻的戲,是編在噬魂囚拂櫻探監結束,然後開放式留給觀眾想像空間。楓岫退場後,被放在拂櫻偶旁邊,兩人一如往常靜靜等黃生熄燈,收拾器物,然後回家。 OTD<3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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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突然間,黃生卻將燈,轉換成另個顏色。「……今晚,我想麥吼這齣,一勒真價欸結束……【今晚,我想給這齣戲,一個真正的結束】」黃生對著空無一人的廣場自言自語,臉上勾起一絲難以分辨的表情。 uy8mh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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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出一塊簡易的板子──楓櫻,甚至連在台上的凱旋侯都愣了──聽著黃生快速的唸過口白帶過許多流程,三隻偶馬上明白,接下來的劇情就是他們的最後歸宿,或者,也可能是黃生的。 g4}K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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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景板子做成骯髒陰暗的囚牢牆壁,上面很醒目的用紅字書寫著:「好友拂櫻,吾不恨你,吾原諒你。」 i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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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旋侯趴在牢壁上,手指滑過那十二個大字,滿是傷痕的身驅顫抖著,接著不知道想起什麼,猛的吐出一大口鮮血,跟之前那人的恰好落在同一個地方,分不清彼此。 2!?=I'uM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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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趴倒在地上,口中發出特屬於啞巴的怪聲。嗚嗚嗚,嗚嗚嗚,不知道是想表達什麼,卻讓人覺得撕心裂肺的難受。 <Y+>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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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成虛話。」 s7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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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嗚,嗚嗚嗚,黃生本就看不清的視線被液體弄得眼前一片模糊。沒有台詞,他就是一直嗚嗚嗚的嘶吼,最後,那聲音變的沒有悲憤諷刺和不甘,只有純粹的哀傷。 aPm2\S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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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生手上的凱旋侯沒有動作了,之所以還上下起伏,那是人因為哭的悲傷自然的發抖。 Pa-{bhll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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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生哭了。這演了一輩子的戲,也終於完了。 zszx~LSvI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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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黃生有辦法看到,他會發現拂櫻的戲偶臉頰上出現莫名其妙的水珠,連楓岫偶的眼眶處,也有一絲不亦察覺的紅痕。 x,UP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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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台下,黑暗處,驀然傳來一陣微弱卻清晰的堅定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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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櫻透過滿滿的淚水望過去,是那個黃生稱為孽子的承祖。 tC\(H=ec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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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的淚流滿面。 s3y"y_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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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生在家裡的床上,等待即將到來的死亡。他雙目全盲,左腳因為傷口感染,潰爛的不成模樣,承祖跟妻兒,守在病床邊,哀戚的看著黃生。床頭櫃上,則放了楓櫻侯三只偶,床邊有個精緻的大爐,裡頭燃著熊熊烈火,燻的整個房間暖烘烘的。 eu0jje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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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來祭拜偶的線香已經燃燒到最末端了,黃生細細摩娑著他的戲偶,已盲的眼像仍能看的見,每一寸雕刻的紋路、衣飾上的凹槽突起、臉上表情的弧度、手中的武器,以及歲月磨瀝淬鍊出的痕跡……「多謝另,陪伴哇一世人……【多謝你們,陪伴我一輩子】」黃生輕聲說道。 `N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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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祖接過黃生依依不捨遞出的戲偶,虔誠的對他們點了點頭致敬,然後將他們放進火焰中,今生的緣分,就在此告一段落。 k1~?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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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公!你看!布袋戲偶動了起來啊!」黃生的孫子突然指著爐子,驚奇的大叫。 6rM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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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爐子中的楓櫻侯,的確跪了下來,緩緩的對著黃生做了個揖,深深拜了幾拜。凱旋侯無懼,只笑了笑就釋然的走進了火光中。拂櫻則留戀地看了看四周的擺設,要留存人間的最後一絲眷戀。他還在有些感慨的時候,突然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不像火焰那麼高溫灼的他全身刺痛,而是安心的,讓他莫名覺得平靜下來的溫暖懷抱。 @k)[p+)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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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岫攬著他,像是護著雛鳥一樣將他全身包裹著,楓岫低下頭,靠在拂櫻的頸窩處。拂櫻微愣了一下,接著像是一瞬間明白了什麼,勾起淺淺的笑容,回抱住楓岫。 7'Gk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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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嗎?」 fPq)Lx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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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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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擔心,不會痛的……閉著眼睛,睡一覺起來就沒事了……」 v\D.j4%i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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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岫,你說,我們還會見面嗎?」 \i3)/sZ?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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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 #U.6HBuQ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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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岫,你說為什麼這輩子我們兩個要當偶,偶不能動,不能說,連想要喜歡上的心情,似乎都無法做到呢!」 Q^):tO]!M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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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櫻,你聽過一句嗎?『如果心能說話,那便是咒語般的言。』【by我家前幾代男神的……〈偽〉遺言QAQ……咳!】」 Ll, U>y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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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岫的手臂收了收,「……我跟你說的,已經足夠了。」 -PTfsQ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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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櫻想了想,笑了。 slaH2}$x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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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呢……」 *W2o$_H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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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戲內、戲外,不論黃生有沒有替他們配音。兩隻偶,兩個空蕩蕩的軀體,無法自主做出動作的,卻早已說過了千言萬語。 6G{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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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用「心」,用靈魂的對話。 lN x7$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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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咒語一樣的深刻糾纏,你我。 D4s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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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屬於他們的語言。 ] !n3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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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舌纏勒,將一切包圍,吞噬。 BZ(I]:oD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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焰光中,楓岫用口型無聲的說了什麼。臉邊的燙人烈火,卻神奇的讓他似乎鍍上一層漂亮金屬,奪人眼目。 r1 b"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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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讀懂的拂櫻,則露出燦爛一笑,眷戀的抱著楓岫,閉上眼,共赴火焰的溫熱懷抱。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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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織激盪而成,最美麗的絢爛。 e;2A{VsD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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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祖和他妻疑惑的望著兒子在那興奮的大叫。彌留之際的黃生愣了愣,吃力爬起,然後已瞎的渙散的眼,盯著火爐方向許久,接著笑彎了眉,流下了淚。 %m+7$i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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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生再次虛弱的倒在床上,迎接一片永恆的黑暗。 h1l%\3Z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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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暖啊……」 q@tym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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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釋然而安詳的笑容。 N,l"9>C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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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華擇,就叫你別再爬到戲台上去玩,很高的!」承祖對著頑皮的兒子無奈的大喊。 )@P*F)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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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公沒有說,這瞎子跟啞巴最後的最後結局到底是什麼……我就來自己編!」 OzwJ 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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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幼的孩子苦惱的思考了一會兒,然後「啊」的一聲,拍了一下手掌。 PG}Ro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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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出自己認真做的偶,有些滑稽可笑的。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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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一起生活好不好?」這是瞎子。 Ow.DBL)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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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嗚,嘎嘎嘎。」這是啞巴。 <i]0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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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當你同意了。」瞎子開心地撲上去抱住啞巴。 &1R#!|h1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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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啞巴……沒有人能讀懂他的想法跟情緒。 qw?(^uZN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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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輕的笑聲從戲台下方傳來。 dR;N3Kw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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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上的華擇疑惑的望去,然後忍不住驚嘆一聲。 d;]mwLB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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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長相同樣出色的少年,笑笑的看著台上。 )GAlj;9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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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擇突然覺得,那兩人的眼神熟悉的有些奇怪。 ~!qnK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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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算是,還不錯的結局不是嗎?」其中一個少年問道。 aHmg!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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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另一個少年回答,接著他抬頭望著天空,黃昏、夕陽、晚霞,就不知道今晚上,還有沒有廟會表演呢…… pu]U_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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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上戲啦…… A,~KrR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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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激刺激,緊張緊張,懸疑懸疑,欲知劇情如何,請看下集便知分曉!」 UMe?nA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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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偶生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