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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圣母的描述中,她与天魔之间的关系令人费解,大可以这么想象,或许也是真实发生的事情:在明亮的灯光下,这对魔界最高掌权者正分开处理魔界的事务,他们互不干扰,也不过问送过来的文书到底是关于什么内容。 1+y"i<3)
等处理完事务后,两人如同默契的搭档般不会过问彼此之后时间的分配,有时会心照不宣地留在彼此身边,或饮酒,或是散步,也可能什么也不做,他们之间的对话并不长,也不会因此让人觉得烦闷。 UFn8kBk
魔界有血月,而忌月天破更是属于天魔的天时,圣女司不知从何处找到的这段记忆:圣母和天魔抬头看着赤红的弦月,也在这样的时候,天魔身上的力量充裕得几乎凝出实体,即使是圣母也会因为这份力量而感到压迫感,她不太愉快地皱起眉头,这时天魔似乎问圣母在想什么。 9O,,m~B
“在死之前,我应该会留话给你。”这段时间的背景是群魔动乱的时期,而圣母没头没尾的话让天魔也不知如何应对。“也可能就是这一句。” 2_QN&o ~h
“那就下一次再说。”天魔笃定地回答。 IxDWJ#k
圣母耳垂上挂着的珠玉在风中发出微弱的叮当声,这串声音惊醒了圣女司,无法判断真假的过去迅速消散,她眼中的那串珠玉变成了圣母的瞳孔,闪着浅浅的光泽,那串突如其来的珠玉碰撞声巧妙地掩盖了别的声音。 ;/AG@$)
“天魔会把你当成过去的象征吗?” +:jT=V"X
唐突的发问,圣母却不觉得是冒犯。 |f2A89
“我从记忆中看到的人里很少有天魔的影子,我看到的人都长着不熟悉的脸,和记忆伴生的情绪对于我而言很陌生,因为从来没有经历过,作为旁观者也不能产生亲历者的情绪,他们称呼我为圣母,在我的身上凝视着你。我应该否认的,但当时如果我否认你,只会让花凋族万劫不复,所以我成为你,却又憎恨你。”圣女司说到这里不由得露出笑容,只如昙花般出现又很快消失,“如你所说,憎恨你,但没有必要,在被逼迫着成为你之前,你从未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所以憎恨你只是迁怒,我憎恨让我成为圣母的人,也憎恨默认这一切发生的天魔。” T&"i _no*
“那位智者,将我当成他战胜死神的光荣。他的目光让我窒息,只是当时我无法分辨出,现在我明白了……他当初看到的一直是你,他将我推入冥河之中,心满意足地看着重现出来的,属于你的倒影。” 0>6DSQq~t(
从见到魔族时,她就已经走在悲哀的路上,最后那位智者将她从正常的轨道上推下,她开始坠落,不断地坠落,在坠落的途中开裂,他将这些残片用符合他的逻辑的方式拼接,宣告着属于魔界的圣母回归,所有人都抬头敬礼,仰望着虚伪的天空。 K7vw3UwGN
真实的自我在不断地下坠,坠入冥河,坠入自我毁灭的灾难里。 MN;/*t
圣女司看着面前的圣母,相同的面容就如同凝视着河面,或许她才是河面之下的倒影,只是在目光交接时她想到了冥河,冥河的水在淹没她,圣母要从冥河深处回来,吞没她,谁也不会在意她从活人变成水底的影子,而圣母只需要微笑看着她,嘲笑她的弱小与愚钝。 \ SCy$,m
即使现在远离冥河,看不到火一样燃烧的花,感受不到冰冷的河水,但有什么东西在她的灵魂深处不断地膨胀,汲取着情感生长,她在死去,身体里开始崩解,皮肤、头发都变成干硬的泥土,她在破碎。 "u')g&
“我不会嘲笑,因为你是过去,让你承受漫长的未来是一种折磨,没有人有必要去承担这种痛苦,你的诞生,我也未曾想到是为了成为影子。”圣母伸出手抚摸着圣女司的脸颊,温柔的、带着花的香气,鲜活血肉特有的触感,她安抚着圣女司,“过去的天真不是错误,更不是幼稚,只是你现在需要改变,在没有经历过的前提下就变成更加久远之后的未来。” SjcL#S($&Y
“那我……我的一切——”圣女司听到自己的声音,嘶哑得像是无法发出的悲鸣。她是真实存在的,她的时间轴被恶意打断,现在发生的一切归类为过去,被偷走的现在画上妆面笨拙地站在未来的位置上。 zz$q5[n
“我知道你的想法,现在的你无能为力,但在之后你可以做任何事情。”圣母提醒,“你的权柄仅次于天魔,只要你愿意,他可以付出千万倍的痛苦来偿还过去的私心。” S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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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什么也没有。你说过,我只是一个没有经历的过去,现在要成为其他人眼中的未来。” ySNV^+
圣母听到这句话时微微一笑:“我会留给你一个东西。” }3/~x
属于圣女司的住处,说是属于少女的房间,更像是一个处理事务的偏殿,圣女司对这里所有的陈设熟悉,却架不住圣母同样熟悉,圣母信步走到一个暗格前,通过一串精巧的操作打开后取出一枚小小的玉章,又从中抽出特制的纸,她拿到后就坐在桌前书写着,和她一开始做的事情一样,只是在最后盖下印章。 y)J(K*x/$
圣女司看着圣母写完了什么,将那张纸折叠放入信封里,她有些好奇圣母写下的文字,却按耐住好奇,不过圣母没有让她等待太久,告诉圣女司她曾经写了不少东西。 XbvDi+R2A
有这么多。圣母借着一旁摆放的公文做了一个手势,看得出她留下来的手札竟然与堆积数月的事务差不多高度。 q{4|Kpx@
“都是关于魔界吗?” mU{4g`Iw
“不止如此,还有一些是琐事,”圣母微笑着说,“魔界的事情再多也不过是公事,言简意赅两三句即可。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中多花些笔墨也在情理之中。” p_terD:
“无关紧要的事情,这些是留给天魔的遗憾。他只能通过凝固的笔墨去看着过去的你,这是你的报复吧?”圣女司猜测道。 CVKnTEs
“不。天魔不会因为这种事情遗憾,这也不是我的遗憾。我说过了不要认为我与天魔之间是因为爱情而相互关联,同样也不要认为只是因为联姻就没有感情。除却公事外,如果我真的要留什么话,”圣母目光如炬,仿佛被点燃的灯火燃烧着,点亮了断断续续的黑夜,“至少这些都是留给天魔的。” /r$&]C:Fi
天魔。 [F([
留给天魔的手札。 ?s{C//
圣女司从短暂的对话中茫然,她似乎明白,又如同一知半解,她看着圣母表情中的平和,明白这些行动都是出于圣母的本心,即使如此她还是想要明白为什么会这么说,为什么天魔不会因为圣母遗留的、他未曾参与的过去遗憾,也不明白为什么圣母知道天魔的性格却依旧愿意在死前将无关紧要的过去留给他。 MR9/Y:Nm
如果死亡逼近,整理出来的过去,圣母只会交给天魔,天魔会因为圣母的手札产生什么情绪,两人之间的感情不纯粹,却又混合成奇异的色彩,如同冥河,谁也不会在意通过它看到什么,是死亡还是情。 Uxl(96
兴趣使然般,圣母打开了紧闭的窗户,外面的景色颓败到让人想象不到生机勃勃的曾经,但在枯朽中有一个柔软且洁净的物体闯了进来,落在圣母伸出的手指上。 bcJ@-i0V
那是雪白的鸟雀,突兀地出现在这里,安安静静地停在圣母的指尖,乖巧如同工匠用矿石雕琢的造物,它就这么落在圣母的手中,偶尔展开羽翼,最后又收拢成伶仃的花苞。纵然鸟雀如此温驯,圣母随手把玩后又松手,鸟雀猝不及防地坠落在地,发出晶体破碎的声响,即使如此圣母的表情也从来没有变过。 c]m! G'L_/
那只雪白的鸟雀让圣女司无端想到白无垢,记忆中有过不少关于他的画面,她却无法对他产生更多的感情,这让她困惑,而圣母的举措仿佛告诉她原因与可能。 X.J
“那只鸟似乎很喜欢你。”圣女司说。 b&t[S[P.V
“我曾经豢养过不少异兽,有一只最听话的收藏,它不需要通过训练就能够做些复杂的指令,心情好的时候我会找来玩玩,也会随手丢些饵料,更多的时候我忘了它。”圣母理所当然,她对于这些玩物的态度总是让人感到不可思议又合情合理。 wa3F
“你这么对它,最后它一定会离你而去。”圣女司凝视着圣母的面孔,来自过去的幻影却比她更接近未来,她需要做到什么程度才能够站在圣母留下的影子里,再从影子中走出成为真正的存在? ]if;A)'
死去的鸟雀缓慢地愈合,洁白的羽毛覆盖在支离破碎的躯体上,很快就看不出当初的创伤,它站了起来,展翅,却没有飞出这个房间,似乎它只有一个目的,就是留在主人的身边。 I"Q<n[g0'
她的主人神情冷淡地将它推进一个年久失修的笼里,就连锁扣都已经腐朽成摆设,鸟雀停在笼中,它静默如死,却从未想过逃离。 1i?=JAFfM
“它不会。这是注定的宿命,”圣母就连眼角的余光也没有分给乖顺的鸟,“有些人和物是不变的,珍惜全无必要,它们逃不了。” QPg2Y<2
如果不是为了绽放在她的眼中,仿佛全无必要,被刻薄得钉上这样的宿命,圣女司为这些人感到悲哀,心中又浮现出异样的情绪。她找不到为那些人辩解的借口,又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直至最后她走出冥河时才明白当时的自己早已经懂了圣母的情绪,只是要为了这冰冷的情绪编织合理的外衣。 ^e9aD9
她也在尝试中,明白了该如何自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