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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圣女司主动地走到圣母身边,只有几步路却变成历练。 2Onp{,'}
圣女司被无形的手推到圣母的王座上,她感受到自己身上的重量,不知何时换上的华服、头顶的珠钗,还有身边的人递上的消息,关于叛军侵扰魔界疆土的消息。要怎么办?底下的人等待着圣母的命令,而圣女司如坐针毡,她明白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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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吾魔界,论罪当诛。” 3Cw}y55_y
她下达了屠戮叛族的命令,还没有过多久的时间,善战的魔族将士就会为她献上忠诚的礼物:叛军首领的头颅,而另一边的头颅被素白的布遮盖。圣女司询问时,将士恭敬地说一旁呈着叛军之妻的头颅,在叛军首领被一刀斩首,其妻用她丈夫的刀自尽,只是尸骨滚落,战马践踏,等找到的时候就只剩几片骨头和一滩看不清颜色的肉泥,恐污了圣母的眼睛。 <I#nwoHN
“既然如此就处理掉。”圣女司说,她感觉到心中的惶恐消退,另一种强硬的东西在生长,替代了原本的骨骼,与她一同呼吸,“降伏者不杀,若有负隅顽抗,一并解决。” hm*cGYV/
至于血和尸骨都被匆匆拖下去,圣女司想到自己当初不痛不痒的一句话,背后涌起的血雨,她不为此后悔。这时候她又一次想起自己名义上的丈夫天魔,屠戮花凋族时也是这种心情,他只需要发号施令,又怎么会有其他的情感。 uc>":V
天魔在她的记忆中出现的次数并不多,但出现的时候总会记忆更深一些。大概是因为见得少了才会怀念,从天魔一如既往的任性中看出些许熟悉的风采,她早就不再是花凋族的女司,而天魔依旧是天魔,从这个角度上她就理解开世花王的执念,同样也感受到了嫌弃一般的妥协。如果开世花王能够站在和天魔同样的高度,早就受不了天魔的任性。 BPuum
旁观者的记忆中,天魔只是色彩寡淡的影子,但在她亲自走过这段过去的时候,很多人的脸重合在一起,并不是说他们不重要,但真的要说起来,天魔的位置也不会逊色,甚至早已经放在最特殊的位置上。 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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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她的命令天魔很少过问,纵使知道也没有异议,他们虽然在一起的时间短暂,却意外建立起感情:不是被歌颂的模样,而是另一种形态,不是真挚的,却意外的牢固。有的时候她也会思考,一个妖族握着魔界最大的权力时,天魔也能够放心,似乎笃定自己不会离开他。她可以做一些让天魔后悔的事情来回报未来之仇,最后还是没有行动。 V,h}l"
似乎未来的血海深仇都被冲淡了,血、死亡,习以为常,她手中创造的灾难不会比天魔更少,而她也习惯了作为天魔的妻子,魔界圣母而存在。 ;,}Dh/&E
花凋族的女司,似乎早已经是遥不可及的过去。 D3B]
魔界圣母的日常见缝插针地填满了圣女司的记忆,杀戮还是宽宥,一念之间的事情,圣女司都怀疑自己现在所行使的权力就和少女时期在窗下绣花一样,编织好的花样被裁剪下来当作装饰,绣坏的织物直接丢弃,生死也不过是翻手之间。和在花凋族不同,虽为联姻者,但她得到了太多东西,天魔从不过问,她也不会自寻烦恼。 F[v:&fle
除了面对魔界中的大小事务、凶神恶煞的一方之主之外,就连面对亲子也有过不顺。她对着忤逆的后嗣,没有当面发作,而是不冷不热地将他驱逐,直到圣城再也看不到那人的影子,城门关闭,只留下骤然衰老的人便再不插手,如他所愿地断绝彼此之间的关系,血缘也不过是不值一提的链接。后来她听到叛逆者的妻子跪在圣城外求饶,将诉求寄托在她难以捉摸的母子之情中。当时她无比理解天魔的选择,对于子嗣的愧疚也冲淡了,子嗣只是他们的造物,就如同面对其他的魔界子民,那些造物剥离维系高贵的血缘系带便与庶民相同。 @ry/zG#
在那一刻,圣女司想到了很久之前见到的被白布遮盖住的叛军之妻的人头,从一开始她就知道在做什么,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圣城外绝望的妻子长出久远之前可悲的面孔,从过去传来的绝望声响从空荡荡的白骨里发出,回荡。侍从请示她的旨意,是否要将圣城外的人驱逐,圣女司摇了摇头。 Kh$Q9$
“不必了。”她说,“这是我给予她的怜悯。” O9C&1A|lA
素白的面纱遮住了嫣红的嘴唇,只有一双露在人前的眼睛,湿润、柔和,像是最善良的母亲,对迷途的孩子宽容的回应,包容了无用的呜咽,安静地注视着悔恨的迷途者。 V3>tW,z
至于那些哭泣与祈求,女人磕头的声音,咚咚咚地砸在圣城门口,后来哭声渐弱,直至消失,习以为常的宁静回归,就连那两人的结局也在无人在意中消失。 s IFE:/1,
圣女司坐在王座上,伸手召来了雪色的鸟雀,看着这只鸟雀为了讨主人欢心而做出的姿态露出笑容,随后又将它丢在案上,转身回到寝宫,又是稀疏平常的一天,只是这次圣女司无意间看到一旁的镜子,她看到自己的身上长出冰冷的尖刺,金属般的锋芒、花藤上的倒刺,这些东西长满皮肤,她低头看到脚下站着的殿堂涌出血,无穷无尽,滚烫如岩浆,构成冥河的主流,在她命令下死去的魂灵,有异族的,也有魔族的,有叛逆者,也有顺从者。 i\,I)S%yJ
但这一次她却没有任何不安。 K9{RU4<
本就如此,她是这个样子的,圣女司还想过,如果她不是这个样子,又会变成什么样,无论有多少种可能,最后她都会站在这里,接受现在的自己。圣女司坐在寝宫,也没有休息,除却解决魔界事务,也会随手写些札记。 ?I[*{}@n"
白昼已尽,暮色沉沉。 \xlG3nz
夜晚,也可能是在梦中。远处高悬在天空的血月划开人间的伤口,里面流出血,圣女司往前走,血淹没脚趾,淹没了膝盖,即使前面有着越来越汹涌的洪流,她还是平静地走在自认为的道路上。这条路上出现了森森白骨,出现了数十个看不清面容的尸体,它们诡异地在血河的作用下形成台阶,一级一级地往上,直到与月亮同样的高度。圣女司踏在白骨台阶上,从血河里走出,残存的血迹风干在她的身上,雪白的肌肤烫着与血月相同的颜色。被践踏过的阶梯瓦解,却会有新的出现在眼前,即使闭上眼睛也能在下意识的情况下踩到正确的台阶。 4[(NxXH8M
最后还差两个台阶的距离,她就可以比天空更高,足以俯视那轮月亮。而不知道何处飞来的鸟雀成为其中一级台阶,圣女司踩过这只可怜的鸟雀,似乎有些印象,不过踩过后也不再去想,只剩下最后一级台阶了。 A;<wv>T
脚下的台阶一级级坍塌,她就站在岌岌可危的地方,平视着血月,发现了一个秘密。 YF)]B|I
那些血不仅是从被它刺伤的人间流淌而出,也是从这轮虚弱的月亮里往外倾泻。而血月也失去了让人畏惧的赤红,仿佛逐渐虚弱,又要变成遥远的、平常所见的苍白。 o1vK2V
或许她走到这里,有一条路,也只有一条路。 j4<K0-?
“你要走上去。”圣女司对这轮月亮说。于是她伸手将血月举高,力所能及地往上推,而她在崩塌的台阶上下坠。 kO5lLqE
坠落。这一次的坠落却让圣女司感到心安,她已经做完了很多事情,走过很多路程,她用自己的眼睛,自己的行动走进过去,一步步地站在万魔之上,她凝视那轮月亮,也通过月亮凝望自己:长满尖锐的刺,长满了锋芒,有着血一样的光辉。这个崭新的样子再也不能让她恐惧,圣女司想,她接受了新的模样,也愿意接受新的宿命,诚如圣母所说,她只有一条路,走到最后会变成现在的样子。不是因为谁的推波助澜,也不是因为命运的操控,心甘情愿又心平气和,作为结束再好不过了。 %q}[ZD/HD
再好不过了,圣女司闭上眼睛,她等待着长久的黑暗,但天地颠倒,等她再次张开眼睛时发现自己不断地坠落到穹顶,而升起的血月就在她的身边安静地燃烧。不知道是因为心中的渴望还是别的缘故,圣女司在坠落的过程中伸手触碰到血月,赤红的血顺着指尖蔓延到她的身体里,脸上素白的面纱化作红的东西。 8t3m$<7
这真是一个完美且合理的结局,对于圣女司而言,对于魔界圣母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