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7.10 [鱗魚鱗]你往何處去 (正文完更新番外俏如來篇+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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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r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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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樓發表於: 2021-08-11 19: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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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07.10 [鱗魚鱗]你往何處去

07. 鏡子

　　封宇，我是誰？

　　欲星移溫和的語氣說道：「我也是調查局的人，是嗎？這可以解釋我身上的舊槍傷。你讓人刪掉所有影像紀錄，表示我不能被警調看見，或者說我應該是不存於世的？」

　　「別說了……」北冥封宇的嗓音顫抖：「求求你……別再說了……。」

　　欲星移沉默的環抱著封宇的肩背。他能感覺到北冥封宇很害怕。剛才的場景，欲星移自身的感受與其說是害怕不如說有更多疑惑。他的一切行動都依循著本能，身體早在大腦意識過來之前便已開始動作，但他無法解釋自己怎麼會有超出常人的戰鬥能力和宛如殺手般冷酷的思考模式。他察覺自己和封宇在對待敵人的思維上有很大的不同：北冥封宇需要逮捕疑犯，以制服犯人和保護人質優先，欲星移的身體記憶則是你死我活、一擊必殺；北冥封宇需要維持這個社會安定的秩序，欲星移則需要在混亂中製造生機，犧牲和殺戮是連猶豫都不必猶豫就可以執行的事，且他確信封宇手上若無槍根本殺不了人。他的記憶只有和北冥封宇相處的這短短五年多，在那之前他是誰？從哪裡來？又要往何處去？他忽然恐懼起這個冷酷到自己都幾乎不認得的人。

　　「封宇……」心頭湧上恐懼，他的聲音也因而喑啞：「我的那個夢……我站在你面前對你開槍……是真的嗎？」

　　北冥封宇身子一震：「那是夢。」他把他抱得更緊，怕他跑掉似的：「沒事的，那只是夢……。」

　　欲星移頓覺一股悲哀，原來不必學過犯罪心理他也能透析此刻北冥封宇對他說了謊。是甚麼敏感的身份讓封宇這般護著他？他不知道自己是誰，連自己是好人還是壞人都分不清了，可封宇依然相信他、護著他，不惜豁出一切，他會害北冥封宇墜入萬丈深淵，而這是欲星移絕對不願意看到的事。走，現在就走。他一邊用力推開北冥封宇一邊迅速解開身上安全帶的扣鎖，打開車門往路肩柵欄外草坡跑去。北冥封宇追出去的動作也很快，毋寧說他一直防著欲星移逃跑，在欲星移洞悉了北冥封宇的同時，北冥封宇也洞悉了欲星移的心。

　　欲星移沒能跑多遠，眼前閃過一道白光，熟悉的頭痛襲捲而來。他腳下一個踉蹌、仆倒在地滾落草坡，北冥封宇的呼喊聲遠遠近近，他被劇烈的頭痛折磨得甚麼也聽不清楚、甚麼也看不清楚，指甲嵌入泥土抓著草根掙扎著想要站起，卻被一雙強而有力的臂膀緊緊箍住。一個破碎的記憶片段閃過：借刀殺人、引人入局。為了結束戰爭，他犧牲了一名有著純真眼神的女孩，出賣所有道德良知。腦中痛苦的呼嚎炸開，他為什麼還活著──

　　潮水般的頭痛退去，他意識到方才發出痛苦呻吟的人是他自己。他躺在北冥封宇的大腿上，封宇抱著他，替他拭去臉上淚痕。「星移，」北冥封宇凝望著他的眼神平靜而憂傷：「別離開我。」

　　五年前我已經失去你一次，我不要再次失去你。

　　他望著北冥封宇深邃的眼眸說不出話。半晌，他別開眼、慢慢坐起身，虛弱的說：「我會危害到你。」

　　「不會。」

　　「我是個危險人物。」

　　「也許。」

　　「我可以毫不猶豫的殺人。」

　　「那樣你才能活。」

　　「我──」他咬牙：「十惡不赦。」

　　「我陪你。」封宇一路平靜的回答他，身心都有所覺悟。

　　欲星移忍著，喉頭哽住：「我到底是甚麼人──」

　　「好人。這樣還不夠嗎？」

　　北冥封宇的話像聖旨、像天啟，欲星移閉眼聆聽聖諭，轉過臉來但頭低低的沒看他：「回家吧。」

　　回到家已經傍晚。硯寒清終於聯絡上北冥封宇，轉告說國安局長親口保證北冥處長安全無虞，他家門口才沒有一堆不該出現的調查局探員在那裏晃蕩。他沒有多問處長其它不該問的或問了會令人難以回答的話。一進門，欲星移淡淡的開口：「你先去洗澡吧，我來弄晚餐。」經過一個白天的天翻地覆，他們都想好好繼續五年來維持的平凡的日常。

　　晚餐上桌的是番茄飯、橄欖煎雞里肌、燙青花菜。這頓飯吃得前所未有的安靜，他們不約而同放慢進食速度，彷彿可以在飯桌上坐到天長地久。碗裡最後一粒米吃完，他們默契地起身，北冥封宇負責洗碗，欲星移默默的站在一旁。收拾完廚房，換欲星移去洗澡，北冥封宇在客廳泡了不含咖啡因的安神茶等他。

　　洗好澡的兩人坐在客廳沙發上喝茶。他們從沒發現客廳時鐘指針的滴滴答答聲這麼大聲。

　　「這學期終於結束了。」欲星移的語氣有刻意裝出的輕鬆：「其實視訊上課還滿好玩的，就是眼睛會很累。」

　　「疫情趕快過去，也許下學期開學時就能回到校園了，再不能回學校恐怕更多家長要發瘋。」北冥封宇也輕鬆的回應。

　　「瘋就瘋，別把自己擺不平的麻煩丟給別人呀。」欲星移酸了一句，道：「也不知道還有沒有下學期……」

　　一分鐘的對話後復歸沉默。「北冥封宇，」欲星移還是先打破沉默，在沙發上轉身面向他跪坐，無比認真的說：「我愛你。」

　　北冥封宇把臉埋進手掌，嗚咽聲從指縫中流瀉而出。「我愛你。」北冥封宇終於抬起頭，轉過來看著他時眼裡還有淚花：「欲星移，我愛你。」

　　剖白了真心後，他們終於相識一笑，額頭靠著額頭一陣，說了很多話。北冥封宇把他知道關於欲星移的事都告訴他，但也只能從與欲星移重逢、欲星移加入調查局時講起，而星移在調查局沒待多少時光又去地門臥底了三年，北冥封宇實際知道的事情不會比欲星移多。

　　欲星移若有所思：「大學老師之前是調查局，調查局之前是國安局，看來我真的是個危險分子。」

　　「國安局長一直未將你除名，甚至希望你回局裡效力。」北冥封宇說：「我的立場是希望你能像現在這樣平平安安的生活，你覺得呢？」

　　「這個嘛……」欲星移說：「既然我們這五年來日子一直風平浪靜，也許我的確在情報圈中成功的死了。」考量局勢，回調查局也是不妥。他笑笑：「我現在的狀況也已經不適合當情報員了。」

　　北冥封宇以為他講的是自己的身體狀況，心頭發酸，把他攬過來：「當初你要去地門臥底時我也不贊同。這五年裡人事異動甚劇，要追查當年的事也是不易。」

　　「所以我真的有對你拔槍。」欲星移說：「你怎麼對我這麼放心？內鬼找到了嗎？」

　　「星移，」北冥封宇正色道：「這件事交給我。你既已全身而退，我不要你再次涉足其中，就當是為了我好好保重自己，好嗎？」

　　「好。」

　　「真的？」對方答應得有些太爽快，北冥封宇狐疑地再次確認。

　　「真的。」欲星移笑笑：「跟我說說你當初怎麼發現我情報員的身份吧？」

　　北冥封宇道：「你在一艘走私的漁船上，我們發現時你發著高燒、渾身是傷，住院好幾天才恢復過來。當時的國安局長私下找過我說明你的身份，說你任務失敗不適合繼續留在國安局、才讓你轉調過來，不過局裡除了我和跟你同門的凰后以外也沒人知道你原情報員的身份。」

　　「國安局長有這麼好心？」欲星移涼涼的笑。

　　「也許他比你以為的好心。你在地門出事後，也是他幫忙安排你假死的事。」北冥封宇說：「雖然我不能認同他為了大局選擇犧牲情報員，但就地門這件事我是感謝他的，畢竟要擁有一個嶄新的生活真的沒有那麼容易。唔，這麼說也不精確，這是他們欠你的。」他頓了頓，又說：「其實，就算前局長沒有說，我也隱隱猜到：你畢業後就杳無音訊，我們在漁船上發現你時，即使你整體狀態那麼差卻還是出手凌厲；你高燒時的囈語，我仔細聽了一下，起碼有四種外國語言，你還一直重複著一句話──『九減四等於六』，雖然我不知道那是甚麼意思。」

　　欲星移聽完，低頭陷入沉思。再次開口，語氣寒徹骨髓：「你知道情治圈都怎麼處理知道太多秘密的人嗎。」

　　「甚麼……」欲星移的眼裡閃著無情的冷意，北冥封宇心下一凜，又瞧見欲星移嘴角含著狡黠，恍然大悟被耍了，忍不住大叫一聲、把欲星移整個人抓過來揉弄：「我為你操心這麼多年，你捨得這樣開我玩笑！」

　　欲星移大笑：「我真是做人失敗，竟然這樣就被你揭穿！」

　　這句話如今聽來別有一番懷念。「你當年也這麼說。」北冥封宇帶點報復心態的繼續給他呵癢，欲星移一邊笑一邊告饒、一邊反撓回去，最後兩個人在沙發上滾作一堆彼此抱著對方，鼻尖對著鼻尖、胸膛對著胸膛，這個擁抱漸漸變得危險。

　　「星移……」北冥封宇沙啞又低沉的聲聲喚著他的名字，欲星移主動把腿勾上北冥封宇的腰，於是他們便不客氣的雨疏風驟了一番。

　　「……星移……。」枕邊人在睡夢中猶自低喊：「別離開我……」

　　欲星移靠著床頭櫃屈膝坐著，聽到封宇的夢話垂下頭看著他的睡顏，探過手指輕輕刮過封宇的臉部輪廓千思萬念，那一句「好」終究應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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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enyu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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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樓發表於: 2021-08-12 2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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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啊！！这是鱼a又要离开北冥封宇的节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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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r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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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樓發表於: 2021-08-18 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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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07.10 [鱗魚鱗]你往何處去

08. 獵物

　　北冥處長在賣場劫持事件後幾天恢復上班時收到不少關心，協助補錄報告時他也聽說了網路不明原因癱瘓使現場監視錄像毀損的事；黑瞳的反政府動作頻頻，局長下令配合國安局全力追查。同僚們談論北冥處長在高壓的劫持現場下處變不驚，還有一個身手不凡的顧客，奇異的是，當他們對劫持事件的生還者做筆錄時，沒有人對那名神秘的顧客有印象。

　　「處長，那人是誰啊？一團混戰後你們就不見了。」組員們問。
　　「『黑瞳』長期吸收對政府不滿的軍警成員，戰力實非小可，那人竟可以以一對多，事後又消失無蹤，實在也很可疑。」錦煙霞面容嚴肅：「處長，是否有其他線索可以調查？以他的身手若不查明身分也是一個潛在威脅。」

　　北冥封宇在來上班的路上就已想好說辭那位神秘顧客是國安局的人，利用調查局沒有權限真的去一筆一筆查核國安局紀錄的死角，而史精忠應該會很樂意與他圓這個說法，正巧他瞥見史精忠倚靠在調查組門框外對他笑吟吟的點頭，便順手比比史精忠的方向：「是『那位』的人。」跟國安局對招以來，他學到最大的教訓就是情報本身即真真假假。

　　同僚們回頭看到國安局長紛紛恍然大悟的哦了一聲，這和國安局長在事發當天擔保北冥處長平安無事的態度相吻合，處長和國安局長從前也不是沒有合作過，黑瞳既然已發展成國際恐怖組織，這次自然也是因為雙邊合作才會有國安局探員在場、恰巧一起被捲入劫持事件中。

　　國安局長招招手，與北冥處長一同離開。錦煙霞還是覺得事情不對勁，最主要不對勁的點是──
　　「蜃虹蜺，你不覺得那個神祕客的身手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嗎？」錦煙霞雙手抱胸：「雖說國安局一向神神秘秘，我們也搞不清楚長官們在想甚麼，可是史局長之前可是搶了我們的案子當作國安局的功勞，他又會和北冥處長談甚麼事？」

　　蜃虹蜺說他看不出來有甚麼熟悉感，但神秘客有別於調查組員的出手狠辣卻也讓他留心；倒是夢虯孫不經意的說一句出手這麼兇殘倒像臭墨魚舉手投足間一招致他於死地的樣子，夢虯孫才剛說完他自己和錦煙霞、蜃虹蜺都瞬間沉默，像欲星移甚麼的根本就不可能，最後他們自己做結想太多；不過蜃虹蜺在員工餐廳買外包便當時把這件事當閒聊向未珊瑚提了一下，未珊瑚倒是浮出了玩味的神色。

　　北冥封宇正坐在國安局大樓的局長辦公室裡，新聞播報仙島文化中心玄思塔不明原因爆炸、是否為恐怖攻擊尚待釐清，後續接著報導仙島與我國在近十年內的外交互動。史精忠順手關了電視，禮數十足請北冥封宇坐在客座上便轉身泡茶。史局長泡茶招待客人從不假手於人這點跟其父史艷文一個模樣。「看來欲師叔一切安好，不然處長今天應該也是不會來上班的。」

　　「我只謝你幫忙把說辭圓過去，其它的就不用再提了。」北冥封宇說：「這次事件，星移受到不小刺激。」

　　「有讓他恢復記憶嗎？」史精忠巧妙的問。

　　「甚麼意思？」北冥封宇緊盯著史精忠：「黑瞳……劫持事件你早就知情？」

　　「我確實沒料到會發生劫持事件。」史精忠端起自己面前的茶碗：「我們追蹤『黑瞳』已久，早在他創立之前──黑瞳的首領玄之玄，是九算之一。」

　　「叛逃的情報員，是嗎？」北冥封宇眼神銳利。

　　史精忠慢慢喝著茶，北冥封宇怎麼看都覺得他在斟酌該如何措辭。「玄師叔和欲師叔當年一起出任務，就是被師尊一起放棄掉的那個任務。」史精忠說：「任務失敗後，欲師叔回來了，玄師叔卻沒有回來。黑瞳成員們堅信國家背叛了愛國的自己，組織裡除了玄之玄外還有其它國家的前情報員，他們主張站在陽光下成為英雄、而不是默默無聞被犧牲的棋子，以極端的手段彰顯自身存在，號召對政府失望的人加入實現他們的正義。」

　　正義。這兩個字北冥封宇昨天才聽到過。他看著閒適喝茶的史精忠，想到史精忠還有兩個不知道正在哪個組織混的手足、史家的家長史艷文、史艷文曾被控叛國後經平反的胞弟史羅碧、坐在國安局辦公室的自己、調查局的同僚、昨天被殺掉的黑瞳、星移……，有多少人就有多少種正義，然而正義是把雙面刃，當他們高舉正義的大旗時，也許欺騙自己的時候更多。

　　史精忠從懷裡摸出一個小巧的錄音卡播放器，啟動後放在兩人之間的玻璃桌面上。錄音音質很好，無預警地，北冥封宇在錄音中聽到自己的聲音。
　　“你還沒有跟別人說過吧？！”
　　“沒有。我第一個想應該先告訴處長。”這是硯寒清的聲音。“數據太龐大，我把這份流到玄武真道的調查局資料重新整理後，發現檔案編碼底下還藏有另一份情報：是潛伏在國內的各國間諜名單，有幾個甚至是政府機關人員，我真的沒想到覆局長……。還有玄思塔，（錄音中一陣鍵盤敲打聲）仙島辦事處在國內設置的文化中心其實是仙島的情報站，還有仙島內部文件指示玄思塔可能會在短期內撤站。這不是甚麼靳家的保命符，而是有人將這份做好手腳的資料利用高層的洩密者透露給玄武真道，冒著風險確保資料能有一份完整的備份在調查局的證物保管處。”
　　（錄音內容安靜了一陣，只聽到隱隱的沙沙聲。）
　　“處長，用編碼隱藏編碼傳遞重要情報，是老師的手法，他很早就把破解的程式『相星九絕』交給我、早就安排好由我來啟動，老師他……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史精忠按下暫停鍵：「欲師叔察覺調查局內部有人與玄武真道互通聲息，只是地門之亂爆發，選擇親自去地門臥底的師叔於是做出了這份名單，確保自己就算回不來也還有人能接續國內間諜的調查。他留下硯寒清負責破解情報、藉著尚未被揭發的間諜之手把情報傳送出去，之後就等調查局破獲玄武真道拿到晶片卡、順藤摸瓜揪出內鬼。」

　　「他怎麼……為什麼這麼早就……」北冥封宇牙關緊繃，說出來的話斷斷續續。

　　「師叔受師尊所付任務調查國安局情資外洩，轉職調查局也只是一個幌子。」史精忠說：「欲星移自始至終都是國安局的人。」

　　「你怎麼有這份錄音？」北冥封宇咬牙。

　　「我在會計部旁的會議室裝了竊聽器。」史精忠承認得落落大方。「我知道硯寒清一直在幫你做事，賣場劫持那天癱瘓網路的也是他。」他沉著道：「因為他是欲師叔在去臥底地門前留給你的人。」

　　『封宇，你身邊一定要有自己的人。』欲星移和他站在調查局頂樓的露臺這麼告訴他。『這個局裡除了你和我自己，我誰都不相信。所以，臥底這件事除了我還有誰能做呢？玄武真道如果沒有內部的協助絕對不可能在我們一次次查緝中安然脫身，我們不能保證是不是在地門也會發生同樣的事。』

　　「處長是為了保護欲師叔不被捲進新一輪情報戰而藏起這份情報呢，還是為了保住破解這份資料的硯寒清？」史精忠一步步進逼：「仙島在十多年前因武力侵略他國而遭國際制裁，我國身為當時主要制裁國之一，近年雖與仙島漸有外交及貿易合作，但雙方關係一直是如履薄冰。要銷毀一個情報站最快且有效的方法就是製造一場爆炸，我們的人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死在玄思塔爆炸中，事關國家安全，請問你要如何交代？你害死的是我的情報員，你拿別人的命來換欲師叔的命嗎？」

　　北冥封宇閉上眼，再睜開時整張臉面無表情：「你聽過這份錄音，肯定早就讓手下撤離，所以這次玄思塔爆炸中並沒有損及我方，你跟我說這些是想讓我因道德和良心譴責而答應你的一切計畫。不過有一點你說的沒錯，拿別人的命來換星移的命，這是我的罪。」

　　史精忠和他對視半晌，宛若沒事般地笑了起來：「我真的愈來愈羨慕欲師叔了。」

　　「你為了國安也是甚麼都做得出來。」北冥封宇說。

　　「處長有沒有想過，讓欲師叔恢復記憶也許比較好。當他能全盤掌控自己，他能做的事會更多。」史精忠說：「情報的意義在於提前阻止戰爭，這本來就是一條孤獨的路。師叔腦袋裡的情報遠多過你我所知，雖說他情報員的技藝已化為本能，但這樣下去我們永遠會是被動的一方。我們需要那些情報。」

　　「情報圈風起雲湧，五年的時間，太久了。」北冥封宇看著自己眼前還沒動過的茶：「這就是星移從前的生活？」

　　「對，是你無法想像的生活。」

　　「我怎麼會無法想像。」北冥封宇輕聲道：「就算脫離了情報圈，但他的身心並沒有從中解脫。」

　　「師叔當初在地門時跟我說過一句話。」史精忠說：「『地門的做法也許是錯的，但有一件事是真的，在人的一生中，總有些你不願想起的事』。」

　　北冥封宇看著桌上的錄音卡：「星移一定是因為知道了覆秋霜是仙島的間諜，又是調查局洩密的主犯，才會被滅口。」

　　「哦？」

　　「那份議員手上的檔案，裡面不是夾了很多不對外公開的案子嗎，有些案子連我都沒權限查閱，只能把嫌犯的層級往上猜測了；還有覆秋霜對夢虯孫被囚的態度。覆秋霜愛權，就算他是間諜，他在調查局耕耘這麼久，我相信他會不擇手段保住他的一切。」北冥封宇說著他的假設，愈說心思愈深沉：「星移打算繼續利用覆秋霜的間諜身分，才按捺下這個秘密。星移說過，一個間諜在身份暴露當下即失去價值，最後只能被人利用。」

　　「也許他也不想你因此陷入危險之中吧。」史精忠淡淡的說：「欲師叔重情，這是他最大的弱點。即便是九算，誰沒個致命的弱點呢？」

－－－－－－－－－－－－－－－－－－－－

　　欲星移一直在廚房忙進忙出。晚餐早就準備好，爐子上還在文火慢滷的是一鍋豬頭皮和一鍋滷牛腱，這兩鍋從昨天就開始滷，滷了放冰箱一夜，今天拿出來再滷一次、再放冰箱一晚入味，明天就可以吃了。

　　「這樣隨時都有小菜可以吃，滷牛腱還能煮牛肉麵，一個人住也可以這樣準備食物。」欲星移這樣說時嘴邊噙著雲淡風輕的微笑。

　　晚餐是百合糙米飯、油燜苦瓜、紅燒鱸魚、油醋拌龍鬚菜。北冥封宇更愛吃星移準備的這些家常菜。「怎麼了？你今天看起來特別累。」星移今天飯吃得慢，他也有些擔憂星移這幾天沒來由的淺眠。

　　「嗯？大概是因為早上才把上學期成績和下學期課綱擬好送出去有點煩吧。」欲星移笑笑：「你怎麼看起來心事重重的？誰找你麻煩嗎？」

　　北冥封宇還在想著與史精忠的對話，『情報圈以為欲師叔已死，由他來主導繼續從前的調查是最好的』現任鉅子如是說。他默默把「國安局長」四個字吞下肚，轉而道：「星移，你覺得正義是甚麼？」

　　欲星移思索一陣，右手無意識放上左手臂：「世界上真的有唯一的正義嗎？」如果只是做為一個普通的老百姓，也許更能清楚感受到正義是甚麼吧。

　　北冥封宇忽然站起身來到欲星移的椅子旁，一把拉開他左臂的長袖。「這是怎麼弄的。」左臂上一片怵目驚心的燒傷和擦傷痕跡，傷口包紮得非常隨便，大概只有自行緊急處理再簡單蓋上紗布放下長袖試圖遮掩的程度。

　　「我在廚房燙到。」欲星移嘴硬。

　　北冥封宇嚴肅的看著欲星移：「星移，這是被爆炸波及的痕跡，是怎麼弄的。」他心中一動：「玄思塔。」

　　他們對峙一陣，欲星移認敗：「我去買米，路上看到一個可疑的人，我追上去追到玄思塔附近，剛好碰到爆炸案。」

　　北冥封宇氣急，不知該從哪裡罵起。「可疑的人留給警察追！為什麼是你要追上去？！今天新聞頭條都是玄思塔爆炸案，你受傷了也不跟我說嗎？！」

　　「我直覺那個人是我之前追蹤的對象，看到他，我覺得我一定漏了甚麼很重要的訊息。」欲星移冷靜地說：「他好像認出我了。那個人在我們家附近徘迴，我想弄清楚他是誰。」

　　北冥封宇聽了內心警鈴大作，欲星移的行蹤可能已經曝光了，如果他看到的那個人是他之前調查過的間諜，那麼危險其實已經近在眼前。他手指順著搭上欲星移的脈搏：手腳冰冷，心律非常快，欲星移面不改色，任由跳動過快的心臟和淺薄急促的呼吸作祟。北冥封宇幾乎動怒：「藥呢？」

　　「沒吃。」欲星移說。

　　欲星移試圖做了幾個深呼吸，但心律依然快得嚇人。北冥封宇從櫃子裡抓出備用的鎮定劑──原本調理了這些年，欲星移已經很久都不需要吃這些鎮定劑了──欲星移拿著藥，淡漠的說：「這樣等一下發生了任何事我都不能應變。」

　　「我在。」北冥封宇沉穩地告訴他：「我在，你可以安心睡。」

　　盯著欲星移把藥片吞下去，他帶著星移到浴室重新處理傷口。「封宇，」欲星移語氣平穩地開口：「我想看我從前的檔案，我需要掌控自己。」

　　「掌控自己然後，你要回去嗎？」

　　「我想起一句話：情治人員一日即終生。其實，我在追丟了那個人之後有認真思考我還要不要回來這裡。」

　　北冥封宇低聲說：「那麼，你是想到了甚麼，才會決定回來呢。」

　　欲星移看著專心替他清創包紮的北冥封宇，嘴唇抿得死緊、眼睫顫動，一副準備好要聽壞消息偏又得強自鎮定的模樣，嘆口氣，說：「我牛腱還沒滷完。」

　　北冥封宇一愣，手上動作不禁頓了一下，又聽欲星移悠悠道：「當一個情報員有了牽掛，便是最危險的時候。我們不知道未來局勢會如何發展，可能是我威脅到你、也可能是你威脅到我，所以，我必須鄭重的告訴你，如果日後你對我有所懷疑，你可以殺了我。」

　　鎮定劑的藥效開始作用，欲星移的身體和聲音都慢慢放軟下來，能用這麼放鬆的姿態講這麼難過的話題大概也只有欲星移一個了。北冥封宇扶著他慢慢移到床上躺下，跪在床邊，拾起欲星移一隻手與他十指交扣貼在自己臉頰旁。

　　「封宇……」欲星移迷迷糊糊的聲音愈來愈小：「滷牛腱放冰箱，想吃的時候拿出來切一些，真的很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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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聆月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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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樓發表於: 2021-08-23 1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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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相在國安局的記憶是記得一部份的樣子
還是裝作只記得一部份的樣子呢
(總覺得就不向完全失憶

好喜歡俏哥那種說話方式(？
感覺是成長後的樣子了，不再是需要被所有人保護在後面的>
硯寒清就.....怎麼還是覺得逃也逃不掉呢wwww

最後的牛腱為什麼有一種
師相預想未來的自己不會待在這邊
在交代封宇一個人要怎麼過生活的感覺QQ(拜託是我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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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r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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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樓發表於: 2021-08-24 16: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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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引用第13樓初聆月雪于2021-08-23 15:18發表的 : s+9q:
師相在國安局的記憶是記得一部份的樣子 BHqJ~2&FDW
還是裝作只記得一部份的樣子呢 &H<-joZ)Z\
(總覺得就不向完全失憶 h$y1"!N(
}fUV*U:3
好喜歡俏哥那種說話方式(？ uG~%/7Qt{
....... 4>gkXfTF

記憶是一種很玄的東西，受到適當的刺激就會浮上來一下。有些過往的影子可能會從眼前飄過，對現階段的師相而言，奉行的都是已經內化的技藝和準則。

俏局長要爭氣一點，
硯寒清已認命XD

牛腱....寫完這段瞬間對自己冰箱內的滷牛腱心情複雜....（同事表示：牛腱是無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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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r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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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樓發表於: 2021-08-25 2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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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07.10 [鱗魚鱗]你往何處去

09. 雷雨

　　北冥封宇在等欲星移批價領藥時，看著門診報到櫃檯旁體積不小的新機器研究一番，每個報到的病人都要排隊站到機器前對準人形框框，讓機器測量體溫和偵測有沒有戴口罩、再插健保卡確認TOCC，機器上還貼了一張告示「非報到機器，看診者仍須櫃檯人工報到」。

　　如果是幾個禮拜前那個無憂無慮的欲星移，應該會當場狠狠地吐槽這台機器「隔那麼遠量體溫根本不準，有沒有戴口罩用眼睛看就好了還需要機器告訴你嗎？！插健保卡查TOCC還有一個選項是病人未帶卡，這樣有意義嗎？！」

　　回到車上，欲星移先開了一包中藥服下。「剛剛醫生說了個笑話。」中醫調整了欲星移的藥方，欲星移聞了聞藥包（這次的藥有一股說不上來的甜膩味），一鼓作氣把藥粉配水吞下，被藥粉的怪味苦得吐了吐舌頭：「他說醫院支援去做防疫旅館，搞得他們醫生也很亂自己到底是醫院還是旅館，而且入住『貴院旅館』的確診病患還得吃素，因為貴院提倡素食抗疫救地球。」

　　「都確診了還要吃素，要這麼堅持嗎？！」

　　「聽說合作的旅館在院方派員到來時，還非常主動的把廚房裡的動物性蛋白質全部清掉，要這麼主動嘛！」

　　他們一同笑了出來。「不知道有沒有病人因此堅持說我不要去貴院的防疫旅館。」

　　欲星移在兩人生活上的態度回復到往日的寧靜溫馨，北冥封宇看得出來他試著想讓一切如常，但他們彼此都清楚雙方的心境已不可能回到甚麼都沒發生的之前。唯一欲星移表現出明顯不同的是，當這次北冥封宇開口說要陪欲星移回診時，他竟然稀奇的答應了，一下子嚇到北冥封宇，以為是不是上次醫生說了甚麼噩耗、要求病人這次把家屬一起帶去回診看報告，這反應讓欲星移笑著敲了他額心一下。

　　車子一駛回住家附近，北冥封宇便開始注意街道上人車、注意是否有任何不尋常事物，欲星移淡定的眼眸掃過一圈，判定環境安全後苦中作樂的開了個玩笑：「難道我們要開始自主隔離了嗎。」

　　這太難笑了。但北冥封宇還是苦笑了一下，趕在午後雷雨下來前把欲星移拉進屋。中午他們一起包水餃，欲星移處理餡料、北冥封宇負責包好下水餃再把其餘的生水餃冰進冷凍庫；吃過午飯欲星移幫北冥封宇剪頭髮，眼神在鏡子裡交流滿帶柔情；剪完頭髮他們依偎在沙發上接吻，靜聽著雨聲，細細感受有彼此陪伴的此刻。

　　「這樣好像我也放了暑假。」北冥封宇親著欲星移的嘴角說。

　　「那你暑假有幾天？」欲星移被一下下啄吻著，笑得暖暖的。

　　「我想要一直放暑假。」全然放鬆的暑假，沒有陰謀陽謀、沒有逼命的危機，只有和所愛之人一起靜聽冷雨的安寧。「你記不記得我們一起去沖繩那次，買了一份塔可飯分著吃，因為太喜歡就買了一瓶伍斯特醬想說回來可以自己做，結果玻璃瓶破掉、弄得整個行李箱都是酸酸黏黏的醬汁。」

　　「我記得，後來行李箱只能報銷了。」欲星移含吻著他的唇：「明天晚餐要不要吃塔可飯？食材家裡都有，伍斯特醬的味道我已經會調了。」

　　「好。」

　　他們接吻得更深情、更專注，無關情慾，僅僅是兩個人在這片汪洋江湖中的相濡以沫。

－－－－－－－－－－－－－－－－－－－－

　　未珊瑚從背後走過來：「你最近常常請假。」

　　「反正年假不休也是會過期。」北冥封宇說。

　　「老家都還好嗎？」未珊瑚問：「我想說你臨時請了好幾天年假，是不是回老家了。」

　　「都好，我只是想休息一下。」

　　北冥封宇倚在露臺扶手旁俯瞰街景，他不用回頭確認對方表情也能知道未珊瑚並不是非常相信他的說辭。未珊瑚畢竟也沒有立場好繼續追究，攏攏耳邊碎髮，說：「我去內部調查會做了舉證，證明五年前覆秋霜設計謀殺調查組的臥底探員，這樣欲星移應該能稍稍得到點安慰吧。」

　　國安局向上頭提供了情報後，不知道自己間諜身分早就暴露的覆秋霜被兩邊政府同時捨棄，間諜案細審再加上覆秋霜擔任調查局長期間洩漏情資予玄武真道換取利益好讓自己往上爬、為了掩蓋罪行安排殺害調查局調查官之事一併揭發，覆秋霜也是完了。

　　北冥封宇長長舒了一口氣：「星移在意的從來不是這些。」

　　「但，是遲來的正義吧。」未珊瑚說：「上面的意思是為了不影響政府形象，覆秋霜由內部處理、且不將全部案件真相公開，但會讓欲星移復職，還他一個死後的名聲。」

　　調查組沒有人不知道北冥處長與欲星移的事，這份遲來的正義讓昔日與欲星移同僚的組員百感交集，比如錦煙霞，堂堂女漢子當場在辦公室淚崩，一向自詡男兒有淚不輕彈的蜃虹蜺摟著學生時期的哥兒們流著淚直說太好了，北冥處長用手掌掩著臉，渾身因激動而顫抖，啞聲呼喚星移、星移，喚得旁人聞之鼻酸。

　　未珊瑚就選在這個北冥封宇獨自上到露臺的獨處時間到來，站在他背後說著她如何藉秘書官之職舉證局長的陰謀。北冥封宇吹著風，還是沒有回頭，他說：「珊瑚，妳那天也是這樣走到我後頭來的。」

　　未珊瑚想了一下：「你是說上次我們站在這裡提起欲星移的時候？講到咖啡歐蕾那次？」

　　「不是。我是說破獲地門最大據點的那一天。我代表出面到廢棄倉庫裡談判，那時妳也是這樣，從後頭走過來──」北冥封宇敘事時的語調雲淡風輕：「拿槍指著我。」

　　未珊瑚愣住。北冥封宇終於轉過身，眸中如海平面平靜、底下卻海潮暗湧：「星移在破獲地門行動前一天找過我。就跟查辦玄武真道一樣，因為洩漏機密、我們花了三年也無法順利一舉突破地門。星移埋了計，他告訴我，明天誰先開了第一槍、誰就是內鬼。」北冥封宇緩緩一步步朝未珊瑚走去：「星移身上中了兩槍，一槍是覆秋霜找來的狙擊手、一槍是妳，妳只要事後把鑑識組的彈道比對報告抽換掉就能把所有罪證推給覆秋霜；地門結案報告裡並沒有提到星移拿槍指著我的事，連一起攻堅的其他組員過了麼久也都還不知道當年究竟確切發生了甚麼，只有妳不經意的一句話讓我起疑，我想妳是不小心說溜嘴，妳那時想說的應該是『即使我親眼看見星移對我拔槍、威脅到我的人身安全，我卻還是相信他』吧。」
　　北冥封宇在未珊瑚面前站定，他的聲音有了一絲壓抑的顫抖：「星移是看到妳拿槍正指著我的後腦才會拔槍形成他要對我不利的錯覺，其實妳那一槍無論打在誰身上都有辦法可以圓過去，因為我極有可能在攻堅時一片混戰中中彈、妳也可以說因為看到歹徒威脅到組長性命才會開槍制伏，妳之所以捨棄這樣合情合理的說法也要冒險抽換報告的最大原因，是因為一直向覆秋霜洩漏調查組行動的內鬼就是妳，副組長未珊瑚。以妳的能力肯定知道覆秋霜有問題，估計他是拿權位相誘於妳、才達成合作關係；他要謀殺星移的計畫妳也早就知情，便做好一切準備，日後好自己脫身。」

　　天臺上很熱，風吹在皮膚上燙得像要燒灼起來。未珊瑚的手還壓在自己鬢邊不讓頭髮被風吹亂，她輕輕笑了起來，又唏噓又感慨：「到底是怎樣盲目的信任才會讓你除了欲星移以外誰都可以懷疑。」

　　北冥封宇深呼吸一口氣：「凰后已經找出彈道比對的原始文件，和妳當時使用的槍枝相符，夢虯孫也在現場找到新的物證，雖然事隔多年，夢虯孫也依然不放棄尋找真相。」

　　珊瑚，我不懂妳為什麼要殺他，我也不懂妳為何要殺我。

　　未珊瑚沉默一陣，解開頭上首席秘書慣盤的髮髻重新盤好，少了腦後鬢邊稍顯凌亂的碎髮，整個造型看來清爽多了。「這個計，是為我而設的。」她幽幽道：「欲星移早就知道覆秋霜有問題，當初他也懷疑了我很久，會用這麼玩命的方式揪出內鬼還真有他的風格。刻意放出有內鬼的消息讓大家互不信任、逼真正的內鬼在限定時間內動手同時明證內鬼與覆秋霜的串聯，但有一點你說錯了，我的目標只有欲星移，我會對你拔槍是因為我知道如果你陷入危險、欲星移一定會不惜付出性命來救你，還有甚麼方法比拿你做餌更能置他於死地呢？」

　　北冥封宇面無表情地看著她：「珊瑚，以前妳常說會盡力保全現場每一個調查官，我們也曾為了這共同的理念舉杯，可妳如今做的是甚麼？」

　　未珊瑚冷笑：「欲星移就很乾淨嗎，他可以放著覆秋霜不理會這麼久、放他繼續玩弄手段圖的不就是一個利用嗎，在這份利用底下又有多少人犧牲，這算甚麼公平公理？」

　　「珊瑚，自首吧。」北冥封宇低聲說：「最後給彼此留一點好的印象。」

　　未珊瑚大笑起來，笑得眼淚都流下來：「北冥封宇啊北冥封宇，就你這麼天真是怎麼當上處長的，我卻一直升不上去呢？」她的笑聲變成憤怒的哭聲又變成一聲嗤笑：「能活下來的人才是最後的贏家啊。我和欲星移，誰死了、誰活了，我依然算計了他一回呀。」

　　北冥封宇默默的看著未珊瑚。珊瑚的指責他無話可說，他們不過是換了另一種方式進行犧牲，易血替命，沒有看到不代表就沒有犧牲。從花台後藏身處出現的是錦煙霞和夢虯孫，蜃虹蜺站在頂樓樓梯口，一邊按掉從剛才便一直在通話中的手機。「蜃虹蜺，」北冥封宇平靜的說：「都錄下來了嗎。」

　　「錄下來了。」蜃虹蜺沉重的說。

　　未珊瑚在夢虯孫和錦煙霞一左一右押帶中，問：「夢虯孫，我可以問你最後找到了甚麼物證嗎，我還是想最後死個明白。」

　　「看到鬼！」夢虯孫瞪著眼，隱忍著悲憤：「都過了五年，哪還留有甚麼證物可找？！」

　　未珊瑚詫異地回頭望向北冥封宇，北冥封宇扯出一抹淡笑：「妳真的離開第一線太久了。」

　　呵。未珊瑚若有了悟的一聲輕笑。北冥封宇對蜃虹蜺說：「你們陪她去吧，我再待一會兒。」說罷便轉身，雙手抱胸將臂膀擱在欄杆上，沉默的眺望著城市。

　　蜃虹蜺拍拍他的肩，領著其他人離去。天上烏雲漸漸變厚，是又要下午后雷陣雨了。

　　『噢，對了，封宇。』剛討論完內鬼的對策，欲星移雙臂抱胸擱在欄杆上，偏過頭來努力朝他一笑：『生日快樂。』
　　『啊……剛才在過來的捷運上睡了一覺，日子自動往後跳一天了，原來還在今天呀。』　
　　『抱歉抱歉，害你提早一天變老。』
　　三年不見，欲星移瘦了很多。他看起來那麼累、那麼憔悴，卻還是笑著祝自己生日快樂。

　　能活下來的人才是最後的贏家。到頭來，誰死了、誰活了、誰又算計了誰，只有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北冥封宇摸出手機，電話撥通後，一邊深呼吸一邊聽著電話另一頭關切的話語。「我沒事。」豆大的雨點開始下，空氣中滿是濕熱的潮味，他抹掉自己臉上的水痕：「我真的沒事……我只是突然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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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樓發表於: 2021-08-31 17: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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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羅網

　　五年前的舊案平反後，調查局依然不平靜。與國安局的合作除了黑瞳還有仙島文化中心爆炸案，黑瞳的行蹤難以掌握，還有謠傳仙島爆炸案與黑瞳有關。除了玄思塔，國內其他辦事處、學校等各大小型機構也陸續受到攻擊，從小規模的爆炸到惡作劇性質的煙花爆竹搞得大家焦頭爛額，調查局和國安局兩邊又容易因迥異的組織文化產生摩擦，整體調查進度緩慢，行政長官們時不時還要自己開會、跟上層會報、給記者開說明會，討論熱度一度超越疫情指揮中心的記者會，網路上各種陰謀論的流言甚囂塵上，群眾原本就因疫情而緊繃的身心再加上這些「政府只會搪塞民眾」的恐怖事件使整個社會像處在一個極大的壓力鍋中、隨時都有氣炸的可能，現在無論甚麼社會事件都能跟恐攻扯上關係，也有謠傳是戰爭即將開始的序幕，為了這個謠言銀行還曾出現一陣子擠兌潮，亂象層出不窮。

　　「怎麼所有的事情都擠在一起發生。」錦煙霞剛處理完一樁散播假消息煽動民心的事件，又接著要處理一樁懷疑是仙島留學生在國內大學發表政治思想的案子。「硯寒清，你處理完網路假消息之後再幫我查一下那間大學的網路，最近有很多標題寫『你有信仰嗎』的帖子好像都是從那裏發散出來的。」

　　硯寒清自從被北冥處長從會計部抓來調查資訊組後每天都在加班，此時也只能無力的應了一聲，認分的在電腦前開始作業。最近一篇名為「你有信仰嗎」的帖子在各大論壇流竄，夾帶檔內含有惡意程式可以入侵各使用者的網路裝置，點擊過連結的人也跟著像中了病毒一樣開始給身邊的人傳教仙島夢，「你有信仰嗎」一時也成為網路迷因；傳教也倒罷了，麻煩的是惡意程式，連結刪不盡、春風吹又生，一開始點開連結釋放出的惡意程式潛伏在網上游離、並在無預警的情況下自動攻擊主機核心，截至目前已發生多起被惡意程式干擾作業影響大型運輸、醫療、商業活動等事件。硯寒清自從發現這個程式有自動分化智能和主動串連使用者所有綁定3C以來，每天都看電腦看到眼睛快脫窗，唯一一個與他一起燃燒眼睛和電腦主機板的夥伴是國安局派來協助的專員落拓子。聽說落拓子以前是負責編寫國安局史的小公務員，後來被史精忠局長抓去資訊科，經歷和硯寒清出奇的相像；兩人都是一副皮膚很白手腳很細的宅男樣，那邊落拓子打開抽屜吃了兩顆葉黃素、這邊硯寒清開始點眼藥，兩人嘆氣都只敢嘆在心底，畢竟北冥處長和史局長開會見面的次數激增，「重用」他們兩個的次數也會激增。

　　硯寒清過濾出了幾個主動散播惡意程式的人選，到底為什麼這年頭連敲敲電腦都可以演變成國際問題啊……學校主機和教育部電腦也都有被惡意程式入侵的跡象，學校當機也還好啦頂多被洩題成績送不出去而已、不會變成國安事件……硯寒清用力眨了眨酸澀不已的眼睛，發現這些理所當然本應遭殃的學校中，只有一間大學的電腦受到極小程度的波及，他鬼使神差的進到這所大學網域，打了會兒鍵盤發現這所大學的網路防護網不是一般的堅固，他叫落拓子過來嘗試了一陣，證明這個防護網連局裡兩大資訊高手一時半刻都無法通行無阻；原本也沒想太多，人家肯花錢好好做資訊安全是值得鼓勵的事，然而他愈想愈不對勁，左右張望一下，縮回座位鬼鬼祟祟開始試圖駭進學校主機，十五分鐘後，他「噫──」一聲大叫。

　　「閉嘴硯寒清！我在寫調查學生的審問逐字稿！他媽的言論自由這些人怎麼可以想講甚麼就講甚麼啊！我才要問你有沒有信仰啦！！」錦煙霞暴喝。

　　硯寒清攤回旋轉椅上，多希望自己剛才沒有駭進別人電腦，好奇害死貓，果真沒錯。他彌留了一陣，毅然走進處長辦公室。

　　「硯寒清，有甚麼新發現嗎？」北冥處長的領口已經鬆開，指揮現場和官僚作業也把他壓搾得快變人乾。「仙島和黑瞳，一下子要你幫忙這麼多事，真是辛苦你了，早上聽說政府哪個部門的電腦也被程式攻擊了。」

　　硯寒清繃著臉，關上處長辦公室的門落鎖，鎮定但清楚的說：「處長，為什麼不讓老師回來調查局？」

－－－－－－－－－－－－－－－－－－－－

　　欲星移覺得無辜。他只是在用電腦時發現有惡意程式想透過學校網路平台鑽入他的筆電，再自然不過的把程式擋下來，又為了不要學校主機被駭而影響上傳課綱和教學評鑑作業（有時他寧願在當下多做一件事好免掉往後的數件麻煩）修改了一下學校的防火牆而已，北冥封宇就一臉眼神死的坐在他面前。

　　「我們該慶幸發現的是你以前的學生，他還能幫我們遮掩一些。」北冥封宇說。這段時間除了調查局忙碌異常外，他們的日常生活沒有受到其他威脅──沒有可疑的人影、沒有碰到甚麼劫持跟蹤綁票，日子平平穩穩地過，平穩得讓人快要可以真正放心下來。

　　餐桌上琺瑯鍋揭開鍋蓋是香噴噴的大蔥馬鈴薯燉豬排，加了韓式大醬和辣椒粉的湯頭閃著誘人食慾的漂亮橘紅色，因為有放大蔥，整鍋湯喝起來蔥甜肉香，微辣的口感既濃郁又清爽。

　　欲星移正在喝第二碗湯，沒忍住吐槽：「不是年度教育訓練都有資安學分嗎，怎麼還會災情這麼慘重？就說來路不明的連結不要點了啊。」

　　「哪一場教育訓練不是大家都在台下划手機的……唔，這真好吃！」北冥封宇也拿著空碗朝琺瑯鍋進攻：「剩的湯明天還能煮湯餃。」

　　「同意，再放點大白菜。」欲星移說：「你最近出門上班真的要小心啊，目前這些小型爆炸案不過是試驗而已，之後一定會有一次大型的攻擊。」

　　「你也這麼覺得嗎？」欲星移的本能總是令北冥封宇心驚，事實上調查局分析了這幾次爆炸的模式也得出了一樣的結論。

　　「黑瞳不會隨便選擇爆炸的地點。如果黑瞳與仙島聯手藉恐攻後人群的心理散播惡意程式會很麻煩，另一方面，文化中心被炸毀可以讓仙島借題發揮為政治挑釁，若再加之操弄使世人以為黑瞳的一連串行動是出於政府的默許，那──」欲星移停住，很自覺的沒有把話說完，轉而道：「我猜，仙島不承認惡意程式的來源是他們、也拒絕提供任何資訊上的澄清及協助吧？」

　　北冥封宇沉重的點頭。「如果史精忠或硯寒清或不管是誰來找你，你千萬不能答應。」

　　「你確定史精忠不會搬出國民須配合國家的理由？」欲星移笑笑：「我的能力現在也只有到這，我已經不是以前的九算，對國安局來說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

　　說是這麼說，欲星移半夜醒來發現北冥封宇並沒有睡在他身邊時，他抓起放在床邊的寬版針織外套裹住自己，下樓到還亮著燈的餐廳。北冥封宇按壓著眼窩，盯著自己開滿工作視窗卻不受控的筆電和爭先恐後響起訊息提示震動的手機感到疲憊。欲星移彎下腰，從後頭抱住坐在椅子上工作的北冥封宇，跟他一起看著螢幕上顯示正在跑的一連串位元。

　　「……中毒了。」北冥封宇無奈：「看來這個病毒已經進化到可以從別人中毒電腦中的通訊錄一路發散出去了。」他們的個人工作筆電雖然不至於有甚麼機密性文件，但以病毒這種神出鬼沒的攻擊方式，這台電腦可能要直接報銷才能確實防堵情資外洩的可能。

　　欲星移看了螢幕一會兒，就著背後擁抱的姿勢，雙手越過北冥封宇的身體放在鍵盤上開始敲擊，然後直接和北冥封宇換位置在電腦前坐下。欲星移打鍵盤的速度不快也不慢、富有節奏性。欲星移說：「它的編寫方式有漏洞，應該還有其它方法可以溯源回去看惡意程式的源頭是哪裡……」

　　「『相星九絕』……」北冥封宇喃喃說了四個字，忽然警覺地閉嘴。

　　「那是甚麼？」

　　「沒甚麼，局裡在研究的東西。」北冥封宇很快遮掩掉自己的說溜嘴：「冷嗎？回床上吧，看你心口這麼涼。」說著一隻手掌貼在欲星移胸口皺著眉頭說，明明是盛夏，他心口的冷涼卻能透過方才貼著背的擁抱傳到北冥封宇身上。

　　「我先把你這台電腦的病毒封掉。」

　　「不要。」北冥封宇罕見地直接打斷欲星移所有的動作，他抓住欲星移還擺在鍵盤上的手指，嚴肅的說：「星移，不是甚麼事都要你解決，你永遠要把保護好你自己放在第一位。」

　　「我知道。」欲星移說：「我只是不想看你為了工作犧牲睡眠……我只是覺得可以當下解決的事就順手解決。」

　　「不要給他們理由逼迫你。」北冥封宇說：「那是我最不願意看到的事。」

　　再後來北冥封宇與史精忠碰面時，年輕的國安局長身邊多了一個據說是上層派來的人。「上面知道了玄之玄是前情報員，在內閣會議質疑國安局長的管理能力，就派六合先生來監督。」史精忠說這件事的時候依然帶著謙和的微笑，他這個國安局長當得也是內憂外患。

　　「我們不是在質疑史局長的能力，而是來幫助史局長在某些需要『小心處理』的細節上做些調節。」被喚作六合的男人語氣雖然謙遜，但隱隱有種魄力：「現在是民主法治社會，透明、公正、公開不能只是口號，過去的錯誤現在就必須修正。」

　　史精忠直言不諱：「我好像可以體會某個縣市首長每次都因為颱風季水災問題而請辭的心情。」

　　六合微微一笑：「仙島惡意程式和黑瞳是眼下兩大迫切需要解決的問題，在下做了一些查訪，根據資訊處的紀錄，似乎有一套程式也許可以成功阻擋並破解仙島病毒？那個程式使用狀況如何？」

　　詢問程式時，六合的目光不知為何落在北冥封宇身上，北冥封宇沉著道：「調查局目前使用的程式是『澈魂六濤』，日前國安局已派員支援，希望能讓程式功能更完善。」

　　「非也，在下說的是『相星九絕』。」六合說：「北冥處長應有見識過相星九絕，該程式雖是未完成，但仍於幾年前調查局的數起大案中扮演重要角色，在這個非常時期應盡快完成設計工作並啟用。北冥處長，這個工作就交給你了。」

　　北冥封宇謹慎的說：「是否真能阻擋及破解仙島病毒還是未知，但調查局裡的『相星九絕』塵封已久，目前尚無人能徹底掌握其運用，恐怕無法為這次案件帶來多大助益。」

　　這就是之前硯寒清衝進處長辦公室談的另一件事。「相星九絕」程式之強大，絕不僅止於特殊解碼和情報加密，除了六合方才舉例可以阻擋並破解惡意程式，相星九絕的設計藍圖為根據使用人的功力化出溯源、複製、自我修復等功能，可以說是一套使用者功力愈高深則其功能變化愈強大的理想程式，但若使用者火侯未到，不但無法自由驅使相星九絕，反而會受困在複雜且龐大的程式碼下寸步難行。
　　『相星九絕是老師設計的程式，也只有老師能把相星九絕的功能發揮得淋漓盡致。』硯寒清這麼說。
　　『不要用相星九絕。』北冥封宇指示：『就用你自己編寫的澈魂六濤……』

　　「那真是可惜。」六合轉身向史精忠說：「程式的事情先放一邊，史局長打算如何處理黑瞳的問題？恐怖組織的頭領是我國前情報員，這個公開事實足以挑起戰爭啊。」

　　「國安局自己會處理叛逃的情報員。」史精忠說。

　　「處理到現在嗎。」六合道：「國安局之前派出去的人沒一個回來，玄之玄──不，九算果真如此難對付？」

　　史精忠冷冷的說：「九算俱是國家頂尖情報員，如果那麼好對付，怎麼為國效力？」

　　「原本為國效力的情報體制現在變質成為國際威脅，真是料想不到。」六合說：「事到如今，史局長依然不肯公開手上情報員的資料嗎？為了我國能繼續在國際上取得信任？」

　　「你要不要一起公開你的銀行帳密？」史精忠回了一句。

　　六合笑了一下，又轉向北冥封宇說：「北冥處長，改天在下再去調查局看看你說的那套澈魂六濤，『大老闆』也要知道最新進度。」說著手指朝上空指了指。

　　北冥封宇小心應對著，沒有露出任何異樣的離開三人群聚。「史局長，」六合與史精忠一回到局長辦公室，便開口：「下一步打算如何處理黑瞳？」

　　「國安局自有安排。」

　　六合道：「我方才說公布手中情報員資料非是戲言，總統因為黑瞳受到來自國際間的壓力，這樣下去我國的政經將陷入困境。公開資料、證實我等與恐怖組織黑瞳無關，換得我國在國際上立足的一席之地，史局長應該明白事有輕重緩急。」

　　「我拒絕。」史精忠強硬道：「公布名單等於讓國安門戶大開，也將置我國情報員於險境，六合先生真的想過這個後果？」

　　「那史局長想過我國被國際制裁後的後果嗎？」六合半步不退：「誠然如局長所言，哪個國家沒有情報員？哪個國家沒有別國的間諜潛伏？不過是以選擇性的情報透露來交換國際勢力的平衡罷了──情報員的安危不是這當下最首要考慮的事，給我真實的資料，包括以往被視為機密中的機密的九算名單。」

　　「這是你的意思還是總統的意思？」史精忠冷冷地問。

　　「總統的意思是，培養出九算的『止戈流計畫』失敗、必須終止，並抹除一切痕跡。史局長，一切以大局為重。」

　　「我要對我的情報員負責。」史精忠凜然道。

「他們不是你的情報員，史局長。」六合淡淡的說：「是國家的。」

[ 此帖被kyrie在2021-08-31 18:08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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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樓發表於: 2021-09-04 15: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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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厲害…接下來會怎麼發展呢？局勢很緊張的樣子，魚應該還是會回去的吧，雖然某人會很不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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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r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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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樓發表於: 2021-09-08 2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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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07.10 [鱗魚鱗]你往何處去 (更新11)

11. 極限

　　六合果真來到調查局視察，以上頭的名義。聽取完調查局的簡報後，他針對程式「澈魂六濤」提出一些問題，大體上來說，澈魂六濤在功能上遠遠不及相星九絕富有靈活的變化性，但現階段對於遏阻仙島惡意程式已有初步成效。

　　「澈魂六濤可以擋下百分之八十的惡意入侵，但無法對惡意程式進行破解及反擊，如果程式發生演化則澈魂六濤還能保有多少防禦力？無論如何，希望能盡快解決仙島程式帶來的亂象。」六合翻動手中資料，點開自己的平板悠悠的說：「聽聞相星九絕奧妙非凡，是否該請研發者演示或是協助教學？之前在調查局驅動相星九絕的執行者是誰？」

　　新上任的調查局長看了沉默的北冥封宇一眼，回報：「相星九絕的研發者已逝，該程式雖然還存於局裡的電腦，但……」

　　「欲星移。」六合唸出了顯示在他平板上的資料：「相星九絕的研發者是欲星移對吧，就是前陣子在覆秋霜間諜案中平反的調查官。」六合又在平板上點了點，翻轉螢幕給座位靠近他的周圍的人看：「是這個人對嗎？」

　　平板上欲星移的照片，是調查局人事檔案內的那張脫帽半身像。六合把平板接上傳輸線，投影在會議室的大銀幕上，讓與會的調查局人員都能清楚的看到平板上的內容。照片裡的欲星移英俊又帶點玩世不恭的笑意，乍然見到逝去的故人凝鍊了時光的容顏，底下不少人低下頭偷偷按了按眼角。

　　「北冥處長，」六合清朗的聲音不用費力便能傳送得很遠：「北冥封宇處長應該是最清楚欲星移調查官現狀的人，你可以請欲星移來執行相星九絕嗎？」

　　驟出此言，調查局長試圖發話：「呃……六合先生，就像剛才所說，欲星移調查官已經……」

　　「那就奇怪了。」六合左右滑動它的平板，大銀幕上跟著顯示一張公路監視攝影系統的截圖，截圖再放大再高解析，欲星移開車門坐進小客車駕駛座的連續瞬間清晰的呈現眾人眼前，而站在另一側副駕車門邊的赫然是北冥封宇，照片檔顯示的日期是不久前。

　　「這──」夢虯孫第一個跳起來：「看到鬼！」

　　「這到底怎麼回事？！」錦煙霞、蜃虹蜺等人難掩震驚，會議室內驚異的議論聲起，只有硯寒清摀住臉、虛弱的發出一聲呻吟。

　　然而這些人的波亂都比不上北冥封宇。道路監視系統截圖顯示日期的那天他正好陪欲星移回診，半路開始下雨，欲星移和不擅長雨天開車的北冥封宇互換位置駕駛，沒想到會被找出這段影像。他們是甚麼時候開始鎖定欲星移的？北冥封宇忽然想起欲星移曾說住家附近有可疑人士徘徊但最後追丟了的事，難道是從那時開始？！

　　「欲星移調查官明明還活著，但調查局檔案卻紀錄已死亡，這是為什麼？北冥處長一直隱瞞欲調查官未死的事實，先前可以理解為靜待時機抓捕五年前的陰謀者，但現在真相大白，也不見欲調查官回歸，這又是為什麼？」

　　六合的每一個發問都是北冥封宇不想回答的問題，六合緊盯著他，會議室裡其他人也都盯著他。斟酌一番，北冥封宇慢慢的說：「他的狀況不適合回來。」

　　「甚麼狀況？」

　　「健康狀況。」

　　「不是國安局授意？」

　　「為何先生會提起國安局？」

　　「那為何處長會說欲星移不適合回來？」

　　「他失憶了。」北冥封宇平淡的吐出這句話，不理會這四個字給會議室裡投下多大的震撼彈。

　　對旁人而言，六合和北冥封宇一來一往間的對話有太多訊息無法消化，而正對話著的兩人語速愈來愈快、語氣也愈來愈急躁。

　　「曾有一名調查官，在進調查局之前是國安局的人，我可以合理假設這個行動是出於國安局授意，而這個人──」六合打開平板上另一份檔案，文件浮水印是國安局的局徽，他唸出文件上的文字：「情報員代號：『封鱗非冕』欲星移，於ＸＸ年加入『止戈流計畫』。」

　　會議室裡一片死寂。銀幕上映出欲星移另一張氣質截然不同的檔案照，他看起來更年輕，透過照片都能感受到情報員本人與生俱來的犀利線條，犀利、且危險。會議室的門在此時被大力推開，眾人回頭，國安局長史精忠鐵青著臉看著銀幕上投出來的國安局文件。

　　「六合先生，這是甚麼意思？」史精忠壓抑怒火，冷靜的問：「我已經拒絕過先生的提案了，先生又是怎麼拿到這些檔案、還在這裡公佈？」

　　「欲星移手握國家情報，也握有啟動相星九絕最終絕式的技術，我們不能不對他嚴密監控。」六合划過平板上一堆跟欲星移有關的調查報告。

　　「最終絕式。」史精忠抓住重點：「這才是先生真正的目的。先生口口聲聲要為了大局著想，卻要用這最終式挑起另一場戰爭嗎？先生是不是忘了，相星九絕一直是未完成狀態，最終式究竟能不能如同上頭所期待的呈現還是個未知數。」

　　「以欲星移當年憑藉天才般的電腦技術被國安局延攬這點來說，史局長相信相星九絕真能拖延這麼久仍是未完成嗎？」六合繼續追擊：「欲星移詐死與史局長你是否有關？」

　　「先生到底想做甚麼？！」

　　「欲星移既沒有回調查局也沒有回國安局覆命，這會被理解為叛變。」六合的目光轉向北冥封宇，又轉向史精忠：「而藏匿叛變情報員同屬叛國。」

　　「看到鬼！」夢虯孫大吼一聲就要衝出去揪住六合的衣領，卻被六合身邊帶來的人阻住。「怎麼可能叛國！俏如來、北冥封宇，你們說話啊，跟他們解釋啊，臭墨魚……欲星移怎麼可能會叛國、還是國安局情報員……」

　　史精忠瞪著六合，咬著每一個字說：「我說過不准動我的情報員。」

　　「我也說過那不是你的情報員，是國家的。」六合淡淡的掃了史精忠一眼：「史局長現在還在處分期，這個行動由在下全權指揮，史局長還是不要過問得好。」

　　「夠了！」北冥封宇激動地大吼：「他失憶、健康狀況不佳，你們就不能給他一點平靜嗎？他甚麼都不記得，更不記得你們惦記的相星九絕！」

　　「欲星移也可能出於國安局的授意而偽裝失憶。」六合緊咬不放：「黑瞳的賣場劫持案，北冥處長作證當時與你一起待在賣場的人是國安局的同僚，但經過查核，當天沒有任何一個國安局人員在場，當時的那個人是欲星移嗎？如果是，那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私自行動、一種是局長私下授權；而以欲星移當天在賣場的應變身手，實在很難說服他人失憶一說。」

　　「危命關頭以求自保跟你有沒有失憶有他媽的甚麼關係！」北冥封宇忍無可忍：「你可以查到他的一切資料，你明知他沒有做出任何犯罪或危及國安的事！」

　　「我們的工作包含防範於未然。」對比於北冥封宇的情緒，六合平靜得近乎冷酷：「相星九絕是欲星移最初進到國安局時就開始負責的程式，從他擅自離開研究崗位加入止戈流計畫後研發一直停滯不前；在下這裡有一份欲星移取得前國安局長授權在調查局使用初階相星九絕協助調查工作的文件，現在國安局取消這份授權並要求欲星移回來，國家需要他。」

　　「長官。」硯寒清鼓起勇氣發話：「如果只是要啟動相星九絕的程式，調查局也有相關紙本紀錄可以馬上提供，沒必要一定要欲星移回來。」

　　六合淡淡的說：「安裝好程式無法順利驅動等同沒有安裝。事實上，我已經派人去請他了。」

　　「甚麼？！」北冥封宇不敢置信：「派人？派誰？」

　　「在下派了一小組人過去，這個時間欲星移會在家。」六合邊說邊接起手機下指令：「已經到了嗎，允許佩戴武器，務必把人帶回來。」

　　北冥封宇氣往上衝：「你竟然允許他們佩帶武器？！他還是這個國家的合法公民！」

　　「他還是國家公務員，就跟你我一樣。」六合淡淡的說：「對方僅用一支原字筆就能殺人，在下認為派出一組人是合理的。」

　　史精忠衝上前搶過六合的手機，對著話筒另一邊：「帶隊的是誰？這件事沒有經過我批准，立刻收隊！」話筒另一頭傳出的回覆『局長，抱歉，這份核可令是繞過您由上面決定執行的。』讓史精忠氣得當場把手機拍在六合面前的桌上：「我以為先生是文明人。」

　　「我是，所以請告訴『你的情報員』不要反抗、這樣才能減少傷亡，前提是如果他還聽命於你這國安局長的話。」

　　北冥封宇冷靜下來，高層已完全掌握欲星移的行蹤、並且隨時有機會將他入罪，史精忠的職權看來已被限制，現在他最需要做的便是確保欲星移的人身安全，他逼自己開口：「不要透過局長，我來跟他說。」

　　「處長……」蜃虹蜺震驚：「你瘋了嗎？！」

　　北冥封宇直視六合：「叫你的人回來，我跟他說。」

　　六合也直視著北冥封宇，似在快速思考這件事的可行性。「可以，但必須要在我們安排好的場地進行談話。」

　　「不。」北冥封宇說：「不要監視、不要派人，讓我好好跟他談。還有，無論你要他做甚麼事，我必須在場。」

　　六合思考了大約兩三秒。「可以。」他撥了電話給派出去的小組：「收隊。」

　　北冥封宇馬上跳起來衝出會議室。六合毫不在意，人模人樣的跟史精忠說：「那麼在下就先告辭了，史局長還是想想該如何收拾『止戈流計畫』的事吧，大老闆很需要馬上看見成果。」說完便飄然離去。

　　「喂，硯寒清！」夢虯孫抓住硯寒清，氣勢洶洶質問：「看你的反應，你早就知道欲星移還活著？！」

　　「我也是前幾天才無意間發現。」硯寒清被夢虯孫抓痛得拍打對方示意他放手，用自己的筆電搜尋網頁：「我在查這所學校異常堅固的防火牆時，發現這樣的編碼是出自老師之手，再連上學校官網一查、才發現老師的名字列在教師名單裡。」

　　「他們剛剛說的相星九絕最終式是甚麼意思？相星九絕不是從前欲前輩最常用來追蹤犯人定位和破解犯罪集團防火牆的程式嗎？」錦煙霞插話。

　　「相星九絕最終式，依使用者功力可變化出攻擊模式。在攻擊模式下，可以侵入世界上任何主機系統進行破壞或竊取機密資料，甚至透過敵方電腦系統發送給敵軍以錯誤的軍事指令。如果老師真的從以前待在國安局時便開始研發，那國安局會一直將之視為機密就不奇怪了。」硯寒清說：「老師一直沒有寫下最終式的程式碼，他說最終式太危險，根本不應該被研發出來，以我現在的功力也無法將相星九絕推演至後面幾層。史局長對相星九絕有甚麼說法嗎？」他最後直接點名還在場的史精忠。

　　「不愧是欲師叔的學生，硯寒清，有沒有興趣進國安局？」看硯寒清嚇得倒退三步，史精忠苦笑一下，道：「你留在這兒幫北冥處長也好，幫北冥封宇等於幫你老師。好了，我也該回去處理我還能插手的這一團亂了。」

　　「史局長，等等。」硯寒清又出聲攔住史精忠，棕色的雙眸難得閃著銳利的目光：「六合剛說的『止戈流計畫』又是甚麼？」

　　史精忠頓了一下，沒多做解釋：「欲師叔就拜託你們了。」

－－－－－－－－－－－－－－－－－－－－

　　「你回來啦。」欲星移從廚房探出頭，微笑著歡迎剛急促開門進屋的北冥封宇，完全不覺得奇怪他今天的早歸，還有明顯是用衝的衝回來。「你先去洗澡吧，我才剛開始要弄晚餐。」

　　「星移……」

　　「你要跟我一起煮飯嗎？」欲星移眉目帶笑的問他，北冥封宇喉頭一哽，瞬間甚麼聲音都發不出來，欲星移笑笑：「那也得先洗手呀。」

　　北冥封宇機械性的洗了手，換上一身乾淨的衣服鑽進廚房，欲星移正在將櫛瓜和胡蘿蔔切絲。「冰箱有處理好的蝦子，幫我拿出來剁成蝦泥。」

　　北冥封宇應了聲，取了另一把刀開始剁蝦泥，然後在欲星移的指示下蘸水和太白粉將蝦泥捏成一顆顆蝦丸；欲星移將切絲的蔬菜和剝殼的毛豆混在一鍋粉漿裡，在平底鍋裡倒油、半煎半炸做出一片片小巧可愛的蔬菜煎餅；另一邊爐子上琺瑯鍋裡的白蘿蔔片早已煮出鮮甜清香，加入蝦丸、撒點胡椒鹽和芹菜末，一鍋蘿蔔蝦丸湯就能上桌了。

　　「吃飯吧。」欲星移愉快的說。

　　北冥封宇痛苦的發現自己真的說不出口，他拚命想做一些事好壓下心底的無望和無力感。佳餚當前，碗筷卻有如千鈞重。

　　「星移……」他萬分艱難的開口。

　　「先吃飯。」星移的聲音仍然帶著笑：「今天的菜都很清爽。」

　　他知道了──北冥封宇登即反應過來。「……好。」他對星移一笑，舉箸：「沒想到自己做蝦丸這麼簡單！」

　　「而且保證真材實料！」

　　他們邊吃邊談笑，星移說起在網路上找到一本頗有趣的音樂史專書，二話不說下單了。

　　飯後北冥封宇洗碗時，欲星移和他並肩站在流理臺前，用煮晚飯剩下的半根白蘿蔔做泡菜，用鹽脫水後的白蘿蔔片放進玻璃罐醃漬前要先將它擰得更乾，出力擰白蘿蔔片的手攢成一個拳頭，北冥封宇看著這隻手，想到這隻手可以乾脆地將人擊昏、可以像跳舞一樣在鍵盤上敲打、可以像現在這樣這麼純粹這麼心無旁騖的處理食材、也可以撫過他的臉頰給他一個親吻。

　　於是北冥封宇側過身，用剛洗完碗還有些濕漉漉的手撫過欲星移的臉頰、給他一個溫柔的親吻。

　　欲星移滿手都是沾了蘿蔔味的鹽水，他微微傾身也親了北冥封宇一下，語氣平和的開口：「我跟六合談過了。」

　　「他主動找你？」

　　「他們收隊前已經按門鈴了，我就乾脆要了電話打過去。」欲星移的語氣講得一副不過要去系辦開個教學會議那樣輕鬆：「他們想要程式、我就給他們，這沒問題，你不用擔心。」他覷著北冥封宇的神色，猜到他想說甚麼，笑了笑便自己先說：「總能慢慢想起來的，也許看到程式就會用了。那就是你前幾天晚上提到的東西吧，如果『相星九絕』真是我從前所負責的，那我還是得把它完成是不是。反正現在大家都知道我沒死了。」

　　「你別出面。醫生也說你應該要保持平靜的生活。他們會理解的。」北冥封宇急切地想要阻止。

　　「你是說六合會理解嗎。」欲星移淡淡的說。

　　北冥封宇的臉皺成一團，像要做出一個艱難的決定說：「我去跟史精忠說，硯寒清是你的學生，他可以驅動初階的相星九絕，他也有潛力可以完成──」

　　「不行。」欲星移果斷否決：「正因為硯寒清是我的學生，他更應該留下來好日後繼續幫助你。保持理性，你應該還沒跟史精忠提這事兒吧？」

　　「……。」迎上欲星移堅定的眼眸，理智上北冥封宇知道他說的對，欲星移從以前就是這樣，大局永遠擺在前頭。北冥封宇張嘴還要再說些甚麼，欲星移眼底某種說不上來的情緒讓他一個字也說不出，而在這件事情上他們其實無路可退。沒必要急著讓他們知道我們還有第二個人能使用相星九絕──欲星移嚴肅的說。最後北冥封宇讓了步，他低聲說：「相星九絕程式龐大，你千萬不能勉強自己。」

　　「我知道。真的想不起來還能怎麼辦，他行他上啊。」欲星移洗好手，把白醋和味霖按比例倒進塞滿白蘿蔔片的玻璃罐密封起來放冰箱，迴過身抱了北冥封宇一下：「封宇，沒事的。」

　　然而並不是真的沒事。北冥封宇和欲星移踏入國安局大樓時，欲星移就被六合的人帶走了，對方只冷淡的叫北冥封宇回去調查局上班。「先生說你可以兩天來看他一次。」

　　「當初說好的是我會在場。」北冥封宇緊抓著欲星移的手不放，厲聲道：「這算甚麼，強制隔離？！」。

　　欲星移自己抽出手來，安撫地拍拍北冥封宇的手臂：「封宇，我需要專注。」

　　北冥封宇被欲星移趕回調查局，清楚自己肯定也被六合的人從各方面監控著，也沒跟同事多說話，埋首自己的工作。硯寒清擔憂的望了處長辦公室一眼，夢虯孫「霍」地站起身喃喃說出外勤，蜃虹蜺和錦煙霞交換一個摻雜無能為力和心痛的眼神，對處長交代下來的工作比平常更賣力完成。

　　六合的命令嚴格執行，北冥封宇也沒心思回家，索性天天加班。和欲星移碰面時，他不顧看似無人的電腦室內肯定有監視器、只緊緊抱住欲星移，感受對方在自己懷裡全然放鬆。「我沒事。」他在欲星移耳邊輕聲說，他知道這是星移現在最需要聽到他說的話。欲星移只輕輕嗯了一聲。

　　這樣的模式過了幾周，北冥封宇能在每次的擁抱中感覺欲星移的身體愈來愈耗弱，他幾次提起要帶欲星移回去，都被星移本人否決。這次當北冥封宇一進門，欲星移並不像以往站在牆邊等他、而是疲倦至極地伏在桌上忍耐不適，他說頭痛剛發作完。「我們有給他鎮定劑。」每次帶北冥封宇去見欲星移的都是同一個職員，小職員在走廊上就跟北冥封宇說了：「但他不肯用藥，說怕真到了要用藥的時候會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又過了幾天，小職員突然打電話給北冥封宇：「處長你快來！」小職員慌張的在走廊一邊跑步一邊大喊：「欲星移發病了！」

　　北冥封宇立刻丟下手邊所有工作衝過去，一到電腦室就看到欲星移倒在地上、張著嘴像離水的魚吸不到空氣，一個醫生按著他的手臂給他注射藥物，史精忠正對著六合怒吼。

　　「星移！」北冥封宇衝到他旁邊把他抱起來，全神貫注在他身上，全不理會周遭發生的事。

　　「……」欲星移嘴角動了一下，他認出封宇了。北冥封宇心疼的一手覆上他的額頭：「你休息會兒，我在……」

　　史精忠接到消息趕來，現正衝六合發火：「把人逼成這樣，你是在修改程式還是在私刑審訊？！」

　　「程式有進度壓力，欲星移也是求好心切。」六合冷靜的說：「現在相星九絕只勉強推到第八層，最終式真的推不出來，他也到極限了，這件事就這樣吧。」

　　「就這樣吧？」史精忠重複一次，渾身都是冰冷的怒火：「你怎麼能講得這麼事不關己？把人逼出檯面又把人逼到要送急診，先生還真是為了廣大國民著想！」

　　「在下也從來不知道史局長──鉅子這麼為情報員著想。」六合意有所指，又說：「在下不是在審訊也不是要他的命，既然到極限了，停止也是正常的判斷，至少我們得知他失憶狀態下的極限在哪，欲星移，果然是個需要密切監控的人物。」

　　「我要帶星移走。」北冥封宇揹起欲星移──暗自心驚星移甚麼時候變得這麼輕──打斷他們激烈的交鋒。

　　「我送你們回去。」史精忠很快地說。

　　「不用。」北冥封宇冷淡的拒絕：「局長應該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就不佔用寶貴時間了。」

　　北冥封宇獨立把欲星移弄上車回家，忽略因不放心而驅車跟在他們後頭的史精忠，半抱半扶的帶欲星移進門直接回臥室躺著。

　　「封宇……」欲星移的聲音很虛弱。

　　「我們到家了，你甚麼都不用擔心。」北冥封宇安置好欲星移，又去拿了飲用水放在床頭方便隨時取用，心疼的順順他柔軟的銀髮：「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欲星移頭還很暈，耳鳴嗡嗡，他閉了閉眼，虛弱的說：「我剛想到一個笑話……我們老是在抱怨工作抱怨社會，說不如歸去……」欲星移的聲音很小聲，北冥封宇湊近了聽他說話：「……可是我們沒有祖產也沒有田……」

　　北冥封宇愣了半天，又想笑又想哭：「還能講笑話，看來情況不算太差。」

　　「禍害遺千年嘛……」

[ 此帖被kyrie在2023-08-23 22:22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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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r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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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8)

19樓發表於: 2021-09-15 21:5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Re:07.10 [鱗魚鱗]你往何處去

12. 死穴

欲星移靜養了好些天才恢復，北冥封宇得到好心局長的准許在家辦公照顧欲星移，國安局也沒有在明面上繼續來騷擾他們。

　　欲星移窩在客廳自己的筆電前關閉視訊鏡頭和系上老師開教師會議，話很少，只是上線簽個到。他寫了張紙條傳給一旁同樣在辦公的北冥封宇，紙條上寫的是「現代版降靈會」，欲星移嘴角彎彎無聲的笑、指了指正傳出系主任嘰哩瓜啦講評鑑又穿插著呼叫大家確認都有聽到的電腦喇叭。北冥封宇也無聲的笑了，星移的狀況比他預想的還穩定，這讓他放心不少。

　　中午吃泡麵配之前做的和風洋蔥和醃蘿蔔。他倆好久不在家，家裡甚麼生鮮食材都沒有，幸好還有事先準備的小菜可以拿出來佐料。「這叫有先見之明。」欲星移咀嚼著清脆的醃蘿蔔，一派輕鬆的說：「家裡果然隨時都要有這種耐放的漬物罐頭之類備品。」

　　北冥封宇忽然從這話中聽出另一層意思，面容不由得嚴肅起來：「星移，你是不是都計畫好了的？」

　　欲星移沒答腔，又給北冥封宇多夾了點小菜。

　　「星移！」北冥封宇真的生氣道：「你怎麼能拿自己的健康──」

　　「我瞭解自己的身體。」欲星移輕描淡寫的說：「我也知道他們要的是甚麼。好了，不說了，我先上去躺一會兒。」

　　欲星移不給他任何機會再問下去，也不准他對這項作法發表任何意見；因為清楚自己的極限，所以才能拿捏尺度把自己逼到極限再跨過一步，不要命的玩法。北冥封宇默默地收拾吃完的麵碗、坐回電腦前繼續工作。他一邊回覆公文一邊思考：國安局不會這麼輕易就放過星移，對情報員來講，行政形式上的辭職沒有任何意義，他們仍會是國家重點列管的對象，一旦有甚麼風吹草動都會是最先被懷疑的一群人，而國安局每次都可以用叛國冤罪挾持欲星移為他們做任何事，難道這真是一個非死不得解的迴圈？信箱收到史精忠問候的電郵，他看了一下，不知道該麼回復，就把它當公文一樣標準格式的回了。

　　北冥封宇的手機響起了來電震動聲，他很快接起來（手機擱在桌子上的震動聲簡直大得嚇人，所以他把手機放在鋪了軟墊的椅子上），萬萬想不到打來的人是六合。接到監聽自己電話的人打來的電話真的很微妙。“北冥處長午安，你有新的工作項目了。”

　　「你又想對星移做甚麼？」他壓低音量，沉聲問。

　　“你別急，在下不會害他。”六合平淡得沒有任何情緒起伏的聲音傳來：“不過在下還是要問一下欲星移現在在幹嘛。”

　　他往樓上的方向看了一眼：「他在休息，好不容易才能睡著。」

　　“是嗎，抱歉，是在下做得太過了。”六合說。

　　「『抱歉』無濟於事，你們不要再來打擾他才是最實際的。」

　　“在下也希望不要有那麼多事需要國安局出手，可惜世事詭詐。”六合道：“我們攔截到消息：黑瞳開始新一波動作了。處長你該回來指揮了。”

　　「若有需要我可以線上參與行動，星移需要照顧。」北冥封宇慢慢走到客廳窗邊，拉上落地窗的窗簾。

　　“在下以為他還能開線上會議應該已經可以生活自理了。”六合確實監控著他們一舉一動。

　　「那是我用他的電腦上線的，他一直躺在床上。」北冥封宇沉著道。

　　“事情總要有人出面解決，不是你就是他。不用擔心欲星移的安危，我們會安排人手在附近。”

　　北冥封宇依稀聽到電話那頭傳來細微的指令聲，馬上一個箭步來到自家大門口火速打開門：「不要按電鈴。」

　　門外被派來接他的人和他一樣正拿著手機、伸出一根手指頭準備按電鈴，他確信他們通話的對象是同一個人。那人點點頭，往外站一些表示給他空間，北冥封宇輕輕關上門，六合仍在線上。「你真如傳聞中一樣是個行動派。」北冥封宇冷冷的說。

　　“你還有點時間可以跟家裡人交代一下去向、收拾點東西。”六合說完就掛斷電話。

　　北冥封宇上樓到臥室，星移半夢半醒的，手機掉在棉被旁，看他進來馬上從床上坐起來。北冥封宇在床緣坐下：「黑瞳要開始行動了。」

　　欲星移沉默一陣，忽道：「玄之玄他搞錯情報員的意義了。」

　　「甚麼意思？」北冥封宇不解其意，比起這個，他更想知道欲星移何出此言：「你記得玄之玄？」

　　「不記得。」欲星移說，又沉默一下，食指指節輕敲自己的腦袋：「深層有一個意識這樣告訴我。」

　　「我得回去局裡。」北冥封宇說。

　　「小心。」欲星移的反應很平靜：「九算比你們想的還要難對付，你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打給我。」

　　「我要你好好休息、好好照顧自己。」北冥封宇認真的看著欲星移：「你可以為我做到這件事嗎？」

　　欲星移瞅著他半晌，忽然笑了：「你可以先想想等你回來晚餐要吃甚麼。」

　　「星移……」

　　「我很好，真的，我感覺挺好的。」不知為何，欲星移說得有些心不在焉。

　　北冥封宇事後回想他和欲星移最後一次這樣面對面好好說話的每個細節，惱恨自己為什麼不堅持留下來、留在星移身邊。

　　辦公室裡的大家已經忙亂不堪。黑瞳竊取了國家火藥庫裡大量火藥，現場連點蛛絲馬跡都沒留下。攔截下黑瞳要策畫新的爆炸案的程式就是相星九絕，資訊組運用這套程式在全國綿密的監視網中捕獲關鍵字繼而追蹤到黑瞳的計畫，但是慢了一步沒能阻止火藥庫遭竊。六合在分析室裡踱步，顯然不知道調查局內還有一個硯寒清會使用相星九絕，而北冥封宇和史精忠都很默契的掩蓋這一點。

　　「處長，」硯寒清藉著把文件拿去碎紙機時，悄悄對北冥封宇說：「老師他還安全嗎？」

　　「還行。」北冥封宇也拿了一疊文件來碎，同樣悄聲與硯寒清說：「如何？」

　　「『止戈流計畫』是歷任國安局長秘密傳承的最高權限情報員培養計畫，從那個計劃裡培育出來的就是『九算』。因為黑瞳的事，所有矛頭都指向國安局、指向止戈流計畫，上面下令終止計畫、抹除九算的存在。」硯寒清碎完文件，回自己座位繼續做別的工作。

　　估計六合便是上面派來處理九算的人。北冥封宇也回自己座位，思忖道：史精忠曾說過在前鉅子的時代，有四個九算皆葬送在政治鬥爭中，到史精忠接掌局長時又處理掉了一個真正叛變的九算師叔，這麼說來除了檯面上已知的凰后、欲星移、玄之玄，只剩一個不知身分的九算。身為黑瞳首領的玄之玄已被下達格殺令，可欲星移和凰后，一個被國安局押著研發相星九絕、一個是公開的調查局處長，這兩人有可能因此逃過死劫嗎？也許等著他們的就是時不時被國安局捏著喉嚨身不由己的未來；說起來好一陣子沒看到凰后，聽說她不知為了甚麼原因被勒令停職在家……

　　他們分析黑瞳迄今爆炸案的發生地點，除了可以被歸類為政治挑釁的政經機構外，還新增其它普通的住宅商辦，這些地點普通到存於你我的日常，目標毫無特定性，也許這是黑瞳想透過無差別恐攻造成社會人心惶惶的手段。「玄之玄心思縝密，他不會毫無邏輯選擇爆破地點，這些地點一定有特殊意義。」六合同樣主導這次國安局與調查局合作的黑瞳追緝，史精忠完全沒列席。「調查局有甚麼想法嗎？」

　　調查局長發言：「黑瞳發了一份爆破預告，揚言要將一切源頭終結。黑瞳是反政府組織，官邸和內閣五院俱派人前去疏散人員並搜索炸彈，但一無所獲。現在讓他們繼續留在原地待命，禁止任何人進出。」

　　「黑瞳手上現在剩餘的火藥量足以把任何一棟大樓炸成灰，他們的目標可能是任何國際大廈，世貿、經建總部、科研中心。每個可能的地點都要仔細監控、不能放過任何線索。」六合再度點名北冥封宇：「北冥處長，除了欲星移，你還知道其他九算有誰嗎？」

　　「凰后。」北冥封宇面無表情道。

　　「凰后因為暴露了情報員身分才會被調到調查局，這大家都知道。在下說的是其他未曝光的九算。」

　　「國安局的機密我怎麼會知道。」北冥封宇冷冷的說：「倒是爆炸現場那麼多物證需要分析，怎麼沒看到穆處長？」

　　「為了防止玄之玄找到其他九算合作，凰后暫時停職監管起來。」六合公事公辦的口吻：「雖然在下也曾想過同為九算的凰后也許可以幫我們掌握玄之玄的行蹤，但不能不防她倒戈與黑瞳聯手，穆凰嬌的檔案有注記她對當初因暴露身分而調職一事耿耿於懷。」

　　有個國安局的職員走進分析室向六合通報：「先生，欲星移出門了。」

　　「把監控螢幕接過來。」六合指示，於是分析室中央電子螢幕上出現從街上監視系統回傳的欲星移影像。欲星移低頭看著手機，腳步愈走愈快，坐進計程車，監視系統繼續追蹤計程車，欲星移在一個商辦密集的鬧區下車，站在街口扶著人行道旁的精品店石牆，他看起來快昏倒了。

　　「先生，欲星移從剛才就一直在街上移動，前面幾個停留的定點都是黑瞳爆炸案中那些不起眼的地方。」職員報告。

　　「這裡是哪裡？找出地址座標。」

　　「他撥出了電話。」另一個職員敲了幾下鍵盤，監聽起欲星移的手機。

　　「處長。」硯寒清低聲提醒，北冥封宇才驚覺到自己口袋中的手機在震動，欲星移正撥號給他。六合一個眼神，職員開啟另一個監聽北冥封宇手機的頻道，北冥封宇萬般戒慎盯著六合按下接聽鍵。

　　“封宇，快點讓人搜索國安局整棟大樓，最後一個爆炸地點是國安局。”欲星移的聲音從分析室的喇叭裡傳來。“我照你說的，到黑瞳爆破案那些看起來毫無邏輯的地點轉了一圈──”

　　「你說甚麼？！」北冥封宇不自覺提高聲調：「等等，我沒有叫你去做任何事，你是怎麼得到這種訊息的？」

　　六合搶過通話用的麥克風：「欲星移，那不是重點，先說你發現了甚麼。」

　　欲星移的聲音停頓了一下，想必已經知道電話內容正被公開。“我想起了一些事。這些地點我以前都來過，是情報員的訓練基地。”欲星移頓了頓：“玄之玄的確不會選擇毫無意義的地方引發爆炸，一開始的玄思塔爆炸也有可能根本不是黑瞳、或者只是一個障眼法。銀行、學校這類可以造成大型傷亡的地方他都只放惡作劇的爆竹、反而在這幾個對外人而言僅僅只是一個門牌號碼的地方埋下真正的火藥。黑瞳的中心思想是甚麼？是被國家背叛的愛國者要實現他們的正義。玄之玄從前出任務時被國安局當成棄子，這就是他的動力來源，一切源頭就是國安局。”

　　六合立刻下令緊急調查國安局大樓每個角落。北冥封宇眼下無暇糾結到底為什麼欲星移會擅自跑去爆炸案地點，他看著螢幕中背靠在石牆上的欲星移急切的問：「星移，你現在在哪裡？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我先到另一個從前的訓練地點了，這是市裡最後一個隱藏的訓練所，目前看起來沒有異狀，但還是需要快點進行疏散──”

　　「不要，星移！你快點離開，我們會派人過去……」他話還沒說完，一陣巨大的爆炸聲從電話和監聽系統中落差幾毫秒前後傳來，街上的監視系統受到爆炸波及，分析室裡的螢幕登時斷訊。「星移？星移！你說話啊，星移！」連電話也只剩下雜訊。北冥封宇回頭大吼：「最後偵測到的地點在哪？」

　　「處長，我去找老師。」硯寒清搶先一步把北冥封宇拉回來：「您必須留在這裡做決斷。」

　　關心則亂。北冥封宇登時冷靜，他留在這裡才能更快掌握每一項零碎的資訊、包括六合的每一步動作。待六合發號施令完回到分析室，北冥封宇森然質問道：「你控制了整個國安局，會沒有發現那些地址都是情報員的訓練所？」

　　「一般情報員不在那些地方受訓，那些訓練所應該是從前九算專屬使用。跟九算有關的一切連在國安局內都是個謎團，我怎可能事事皆知。」六合說。

　　「你既已監管九算之一的凰后，如果早讓她參與調查事情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我們冒不起又一個九算叛變的風險。」六合說：「但欲星移不同，只要你還在，他就不會做出任何可能危及到你的事。是，我用系統透過你的手機發訊息給欲星移、請他到那些地點查探，畢竟九算才最了解九算的心理。」

　　「你──」北冥封宇沒忍住，一拳揍向六合，六合被揍倒撞到身後的電腦桌發出「碰」一聲。「無恥！」

　　六合慢慢自己爬起來，擦掉臉上鼻血。「北冥處長，你有信仰嗎？」

　　「嗄？！」原本來阻住北冥封宇繼續痛毆六合的錦煙霞聽這話也怒上柳眉：「利用便是利用，要脅就是要脅，少拿信仰來美化！拿欲前輩和處長兩面要脅，無恥至極！」

　　「無恥不過是旁人一個評價，在下心如明鏡。」六合凜然道：「在下一切都是為了國家。」

　　新一輪爆炸案讓市區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慌，這一波爆炸用掉的炸藥量僅黑瞳手上持有量的十分之一，他們再度完全失去黑瞳的蹤跡。傷亡者數量太多，各大醫院人滿為患，現場蒐證困難，調查人力不足，政府記者會千篇一律譴責暴力、虛無飄渺的承諾會早日將罪犯繩之以法。欲星移已經失聯一個禮拜，硯寒清到現場沒找到人、連隨身物品甚麼的都沒找到，實地跑遍每家收治傷患的醫院，警察報案機關也沒接到相關消息，北冥封宇繃緊了神經，下工作指令時的聲音又低沉又壓抑，當自己的手機響起時他總在第一秒接起電話，隨即又是目光一黯，收斂心神和對方交代起各項工作細節。

　　「國防部消息，主機遭侵入，正在排除狀況中。」落拓子高聲通報，一邊登入系統協助國防部的資訊防衛。棘手的事又多一樁。國安局自上週搜索後沒發現任何炸彈蹤影，保險起見除加強戒備，黑瞳特別對策小組也一直沒有解散，分析室裡每天氣氛都很緊張。

　　「處長，有您的快遞。」同僚拿來一個小小的包裹。「沒寫寄件人。」

　　「處長，小心有詐。」錦煙霞出聲。

　　北冥封宇點點頭，小心翼翼拆開包裹外包裝的牛皮紙和紙盒。「這是……星移的手機。」他開機，手機螢幕自動開啟一段現場錄影轉播。他們看到在一個空曠的大房間，有一個彪形大漢對著天花板下懸吊的沙袋練拳，拳腿凌厲、有硬底子功夫，他們辨認出此人乃是已知的黑瞳成員；大漢練完拳，旁邊馬上有人上前解下沙袋摜在地上，沙袋落地、鬆開的袋口滑脫露出一個熟悉的人影──

　　「星移──！！！」

[ 此帖被kyrie在2021-09-22 21:34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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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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