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12.13 【冥醫杏花X默蒼離】永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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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

樓主發表於: 2013-12-13 1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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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3 【冥醫杏花X默蒼離】永劫

在閻王殿傻站半天，冥醫捂著左胸，早已失溫的血液又滲了出來濡濕掌心，他萬般無奈的從袖口抽出銀針捅了自己兩下，可惜織命針對現在的他來說，效果不彰。

無精打采的收起了從前的生財工具，他無聲的嘆了口氣。

不知何時，一直充盈耳際那絮絮叨叨的聲音已然消失，冥醫剛回過神來，就被兩個青面獠牙的鬼卒一左一右的支了起來。

「喂喂，要去哪裡啊？」雖說他本就跟縷煙似的飄浮在半空中，但是這種被架起來離地三尺的感覺還是很不好。

他賣著老命努力地想擺脫箝制，雙腿使勁撲騰，卻始終沒引起什麼大的動靜，只招來了兩明顯帶有威嚇性質的駭人鬼臉，窮兇惡極的，看樣子似乎都能不費吹灰之力的讓他再死一回。

識時務者為俊傑，這點道理他還是懂的。

見那鬧騰半天的傢伙總算安分下來，兩鬼卒收起恫嚇面孔，很是滿意這一效果。卻在相視一眼後，不約而同的歪斜著頭，仿如鏡像般，在對方的臉上看到自己的詫異與不解。

「方才文判官宣讀了閻王對你的判決，你沒聽嗎？」右手邊那個額上長角的簡直難以置信，他待在閻羅殿都算不清多少時日了，這還是第一次碰見有膽大包天到把閻王爺的話當耳邊風的。

「呃，」讓他們知道我根本一個耳朵進一個耳朵出的話，會不會拖下去先打發個五十大板？「嘿嘿，開玩笑的，我當然聽啦！」

「快帶他上奈何橋吧。」另一個舌頭垂到地上的鬼差咬字不清的含糊說道。

共識已成，他倆這才慢騰騰的邁開步伐，每一個動作都像定格一般，快也快不了，好半天的就只踏了兩三步，幾次都讓他誤以為時間就這樣停了下來。

不過總算松了口氣，冥醫忍不住掩了個不甚文雅的哈欠，還沒來得及閉上血盆大口，忽得一陣大風迎面而至，他連忙闔上嘴，被迫先吞下已吸入的風沙。這怪風來的又快又急，刮得人生疼，他下意識的支起手肘捂住頭臉，只能被動的轉過身，等颶風過境。

直至耳邊颯颯風聲歸於平靜，他睜開眼，發現自己竟身在一座古老破舊的石橋邊。縛住他雙臂的力量已不復存，左右兩位差爺也早就不見鬼影。

這就是……奈何橋？

一個傴僂老嫗顫顫巍巍的朝著他端來一碗水，那水明澈如鏡，還清晰可見碗底久經歲月侵蝕的斑駁紋理。

「來，喝下吧。」

冥醫咽了咽唾液，方才不慎入口的風沙，這會兒還多的是下不了喉的，讓他實在是口乾舌燥，難受得緊。而心裡也一直有個聲音，催促著他不假思索的拿起水來一飲而盡。

「我......」

腦海中那一翠綠色的身影，靜靜的坐在一樹琉璃下，自顧自的拭著手裡的銅鏡。見到他，總會喚他一聲。

杏花。

有禮的將那只骨瘦如柴的手推離，目光也回了過來，只見端著水碗的人，那雙飽盡風霜的渾黃眼眸，瞪得忒大。

「我還有放不下的人。」

「地府一天，人世一年，你所放不下的人還在嗎？」

「我在地府的這幾日到處打聽他的消息，卻也未曾聽說，他肯定還活著。」

「既是如此，你還有什麼放不下的？」

左胸口的傷再次開裂，淌出的血液幾乎染紅了半身，觸目驚心，但他一點也不覺得痛。

「我想再見他一面。」

「你靈能已近枯竭，此入陽世，稍有差池即可能灰飛煙滅，如此你仍執意要去嗎？」

「是，」撓了撓頭，冥醫有些尷尬，「但我不知如何回到人世……」

「閉上眼，心中默念你想去的地方。記住，你只有半個時辰，時間一到，你就必須回這兒來……」

一邊念叨著要前往的所在，冥醫邊又暗自慶幸自己遇了貴人。小時候曾聽鄰居大哥哥繪聲繪影的說鬼魂投生必飲孟婆湯，一碗了斷前塵，不從者鉤刀刺腳針穿喉，不喝也得喝。今日卻是大大顛覆他之印象，其實孟婆並不盡如傳說可怖嘛！

言猶在耳，他告別了短暫的黑暗，這一刻映入眼簾的卻已是他心所嚮往之處，或者該說是人，讓他最是心心念念。

默蒼離站在樹下，抬手觸著一串琉璃，微笑。只見那琉璃在他掌心，流光溢彩，映在他幽深如泓的眼裡，顯出些許生氣。左手幾不離身的銅鏡，依舊懸著他親手掛上的流蘇，隨風搖曳。

一切都還是老樣子，本來……也沒有改變的理由。

這樣也好。

思至此，眨眼一瞬，冥醫又回到了忘川邊上，他倏然覺得左胸一下刺痛難當，又隨即消停，但血卻似乎怎麼也流不盡。

五味雜陳，一時間千頭萬緒湧上心頭，他也著實理不清自己的真實感受為何。

惟願他一世安然，他別無所求。但又為何在見他與往常無異時，壓抑不住內心隱隱的失落？除了銅鏡上自己執意掛上的流蘇，那人所在的琉璃樹，竟再也找不出一絲他存在過的痕跡……

原來，我從不曾改變過什麼。

見那面容枯槁的老嫗步履蹣跚的朝自己走了過來，神情像是洞悉一切又像是漠不關心，她只是沉默的勺了一碗河水，湊到他眼前。

接過水碗，冥醫不再猶豫，仰頭喝得一滴不剩。漸漸的，感覺記憶一點一點的在眼前流失，拂過的盡是那一抹深沉的綠。

搖搖晃晃的上了橋，扶著額頭，冥醫笑了起來。走到三生石前，就連自己為何發笑，他也忘了。頭也不回的，就這麼一路走了。

定定的望著前方那個踉蹌的背影，直至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裡，一身綠衣的男子都面無表情，手裡緊緊握著僅有的那一面銅鏡。

杏花，恨我吧。

只有這樣，你才能開始你新的人生。

「該去受刑了。」

話音未落，久候在一旁的牛頭馬面大步上前，拉出鐵鍊環環相扣，一上一下的分別系在犯者的腳鐐與手銬上。他們怎麼也想不明白這看似手無縛雞之力的白面書生，竟是個殺人如麻的混世魔頭，手裡沾染近百萬條人命，罪孽深重，當真是人不可貌相。

奇怪的是，閻王竟不惜首開先例，許他一個本該終身囚禁在死牢中的萬罪之身在地府遊蕩的權力，更應允他在奈何橋邊張開結界施以幻術。即便是以延長刑期三千年作為交換條件，卻也是前所未有之事。

他說，這是為了救一個人。

默蒼離十分艱難的取下長久以來一直掛在鏡上的流蘇，腕上沉甸甸的手銬，讓他幾乎費盡全身的力氣。

拋開那隨身多年的銅鏡，他將穗子小心的收了起來。

「走吧。」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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