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5.31 【金银】逢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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衾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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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6)

樓主發表於: 2014-05-31 0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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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31 【金银】逢梅

原无乡半周年活动文
建议搭配《穿越时空的思念》使用

逢梅

这一年梅花开的时候，原无乡终于把倦收天拉出了门。
他与倦收天相识三年，从未见过倦收天踏出永旭之巅一步。倦收天吃用之需，皆由原无乡送来。原无乡曾问倦收天未认识他前是如何过的，倦收天笑了笑，没有回答。
原无乡曾无数次邀倦收天外出同游，都被倦收天拒绝了。倦收天的理由是只有永旭之巅才能日日见到曙光，但看着他眼底的黯然，原无乡觉得并不是这样。
这一次倦收天会答应下来，原无乡很是意外。他不过说了句“烟雨斜阳的梅花，北大芳秀不随我去看吗”。
然后倦收天便答应了，让原无乡准备用来说服他的说辞顿失用武之地。
原无乡只能再一次对着倦收天叹气。

烟雨斜阳是原无乡的本家，虽说是本家，到底也只有原无乡与他的弟子莫寻踪居住。后园原本是一片荒地，后来忽然长了一株梅树，历代银骠当家都是懂得享受之人，几经移植，而今也成了一景。银骠当家干脆打开大门，让游人进来观赏。
所以梅林里游人如织。倦收天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微微有些恍惚。
此情此景似曾相识，那个人从未变过。
原无乡看着倦收天的模样，误认为他不习惯这样的热闹。
他笑着说：“北大芳秀，你虽久居山中，宛若世外飞仙，但偶尔也要下凡眷顾一下吾们这些凡人。”
听闻原无乡的玩笑，倦收天并未动容。他淡淡道：“我只是觉得这情景十分熟悉。”
“你又这样……”原无乡无奈地说。

原无乡认识倦收天，是在一次深山旅途中。原无乡在山中有别业，每每炎夏便携徒弟来避暑，闲时再往山中游去。一日登高峰时，原无乡发现远处云中隐有人影，一开始以为是错觉，后来连续几日皆是如此，莫寻踪便开始撺掇他前去一观。莫寻踪说：“师尊，说不定那儿是个仙人呢。”
朝霞中的人影被染成金色，原无乡判断那非是异人便是奇观，于是欣然带着徒弟前往。
后来他见到了倦收天。
万丈高峰冲破云层，云上一人负手而立，金色衣衫在曙光中烁烁生光。
傲骨见姿，气势平云。
原无乡望着那个背影，一个名字就要脱口而出，但就是卡在喉头了，眼前的身影给他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就差那么一点点，他就可以喊出他的名字。
但是就是差了那么一点，苦思不得。
在他苦思不得的时候，那人转过了身，他说：“原无乡，你来了。”
一句话，好似久违相约的老友，而原无乡并未感到违和。他看见他注视着自己，他眼底的清冷寂寞一览无遗。这种眼神亦熟悉，似乎是刻在原无乡心底，很久很久了。
“你是……”
还差那么一点点。
“北芳秀，倦收天。”
“你是叫北芳秀，还是叫倦收天？”
“名剑无名倦收天，跟银骠当家原无乡一样。”
刹那间有许多东西灌入原无乡脑子，熟悉感顿时有了答案。再去寻找时，却又什么也抓不住。虽然如此，但再睁眼之时，原无乡看倦收天的眼神已然不同。
“好友。”
一声呼唤叩开了命运的大门，虽不知缘由不知前尘，但那一瞬契合的交心不会错，这一声呼唤的温心更不会错。

后来与倦收天相处的日子中，似曾相识的熟悉感一直笼罩着原无乡。他笃定着他与倦收天一定有着一段过去。但每次他问及此事时，倦收天总是不回答。
他说不用多心，但是越这么说，越是让原无乡怀疑。他对倦收天不愿提起的、缘分所系的过往，隐隐有了不好的感觉。
甚至开始对倦收天的一些举动感到不安，从而导致许多时候总不合时宜地破坏气氛。
就如此时，眼前梅林虽美，但他隐隐感到了刺骨之寒。

他抿了一口茶，然后不满地说：“北大芳秀，你总叫我不要多心，自己又老是提起来，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我……”倦收天下意识开口。
“我很抱歉，我忘情了。唉，话已经替你讲了，你不用再掩饰了。现在陪我下去走走，不准拒绝。”
来到烟雨斜阳之后，原无乡发现只要他说不准拒绝，倦收天就真的不会拒绝，纵使那件事是他之前不肯做的。虽不明所以，但能有一个能劳动倦收天的理由，原无乡乐得使用。

步下观景台，月下梅林中虽有游人，但并不显得喧闹，朦胧中还似有一两分神秘感。顾着倦收天的心情，原无乡一路捡人少的地方走。细雪簌簌落肩上，两人步伐出奇的一致，突然发觉后转头相望，不由会心一笑。
“我总感觉，我们很久这样并肩而行了。”
“不是从来没有过吗？”
“哈，是。北大芳秀贵人贵体不可轻易劳动，只好小当家我为你奔波了。”
倦收天望向天际，却又想起了戮血的过去。
“有时候，并肩而行是为了一些不甚好的原因。”
“并肩浴血也挺让人激动的……不对，你天天受曙光沐浴感化，为何内心心里是如此阴沉？”
倦收天沉默了一会。
“经历过的，总会留下痕迹。”
“我不知道，所以我并不觉得忧伤，是吗？倦收天，为何不能让我知道？既然要隐瞒，你为何又要频频提起？”
他说得平静，越平静却越是扎在倦收天心上，长吁短叹，轻描淡写，一样不想让他有负担，又一样最终给对方更重的负担。
挣脱不得的命运，想让对方轻松一点的好意，往往越会加重对方的负担，最终，压得喘不过气。
每每想起他就掩不住哀伤，掩不住哀伤就会被原无乡发觉，追问，继而更重的哀伤，如此重复。
直到谁先承受不住的那一天，或者未到那一天故事就已经结束。

一时寂静，哀伤不止，倦收天想说点来转移话题，却听见原无乡“嘘”了一声。
“别动。”
猛然梅花倾落，落了他满头满身，原无乡看了看，笑着帮他拂去身上的落花，却故意没有扫干净。
“不错，看上去喜庆多了。”
“原无乡……”倦收天无奈地唤了对方的名字。
“你成日郁郁寡欢，好不容易让你出来一次，怎可如此？”
“那……”
倦收天看了看原无乡，伸手折了一枝红梅，插入原无乡发中。
“你这样呢？”他问。
“这枝梅花不够漂亮，再折一枝给我。”原无乡取下梅花，说道，“折得真随意。”
“好，你等我。”原本报复的玩笑化成了由心一笑，倦收天转身欲走，却又停了下来。他将身上的落梅都拢于手中，拿出一个锦囊装入。
然后他往梅林深处走去，原无乡看着他渐行渐远，心中的沉重因那一笑而轻松了许多。

后来东方即晓的时候，倦收天还没有回来。
原无乡发动了府上的人去找，梅林之中，可以看到曙光的地方……苦寻一日，未有结果。
又入夜，他沿着倦收天离去的路，一路仔细寻找，却未见任何线索。一抬头，发现自己已经来到那株最老的梅树下。
分明无风，却是落花如雨。看着梅花纷落，目光及地时，原无乡看见了地上的一件物事。
那是一个金色锦囊，用银线绣着花纹。锦囊束紧了，鼓鼓囊囊的，他拾起打开，看见当中尽是梅花。

在江南流传着一个故事。
梅仙因迷途而落凡尘，与一人结为挚友，三年忘返。
后二人于梅林游玩梅仙受本灵召唤，渺然而去。
“故事就是这样吗？”托着下巴的孩童问。
“那哪里是什么梅仙啊……那两人命中注定世世纠缠，却是沉重难担的缘分。其中一个不愿再见对方如此苦痛，便将自己魂魄镇于梅树之上，让另一人独自进入轮回以摆脱宿命。谁知本该被禁锢于梅树中不得超生的魂魄，却意外融合了梅花的灵，修成了仙，也忘记了前尘。但他红尘难断，所以才会误入凡间，又遇见了那个人。
“再入凡间之时，梅仙已记起那几世轮回的一切，所以避居入深山。但命运无可避免，他还是遇见了那个人。他又竭力避免入世，远离纷扰，想阻止命运的重演。”
“后来命运重演了吗？”
讲述者沉默了一回，才说：“没有，虽然梅仙听闻故居名字还是忍不住去了，但天上缺了梅仙怎么可以？所以在他踏入梅林深处时，与本灵相呼，受天地召唤，忘记一切归去了。”
“那另外一个人呢？他不难过吗？”“另外一个，不知道了。梅仙害怕，什么都瞒着他，他怎么猜也是猜不出来的。”
“这样啊……”
“不过梅仙不知道，在他将自己镇魂之后，另一人在奈何桥头等了许多年，直到听闻他已修成仙，才肯入轮回。”

百岁之时，原无乡无恙而终。
一生顺风顺水，人生圆满，儿女绕膝。
中年后他访遍名山野寺，只为寻找一个叫倦收天的人的名字。
求尽半生，只得碎片，不成篇章。

-完-

[ 此帖被衾雪在2021-11-05 18:43重新編輯 ]

天清云晏，佳日好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