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0.26 【原無鄉X倦收天】原霸天買來的那個媳婦 29F更新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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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梧鳳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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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樓主 | 小中大

10.26 【原無鄉X倦收天】原霸天買來的那個媳婦 29F更新第九章

（一）原霸天回來了
   原霸天回村兒的事兒，只一下午就傳遍了整個黑海溝。
   對於一個沿著小路走上兩天一夜才能到寨上，然後從寨上坐兩個半小時驢車才能到隔壁通了縣城汽車小鎮的一個深山村兒來說，這的確是個天大的消息。
   老原家那小子在城裏出息了，指頭上戴了棗大的戒指，手腕上那表，一碰就亮，聽說是不用上電池的，對著太陽就能走，還拖了個大黑箱子，我看，裏面八成裝的都是錢。
   對於一個閉塞的小山村來說，十幾歲就出去闖蕩並在十幾年後突然算是榮歸故裏的人，無論從哪方面，都夠的上他們熱議一陣子了。

  而此時此刻，完全不知道自己成了村兒裏茶余飯後言談中心的原霸天，正愁眉苦臉的在給五六年沒人住的屋換燈泡。
  燈泡是很老的那種螺式接口，從房梁上懸下來後搖搖晃晃的很不牢固，讓人總覺得會一不小心把它給拽下來。好不容易等他把燈換上，到門口拽了幾下拉線，發現那燈還是不亮。
  得，今晚摸黑吧。
  原霸天無奈的搖了搖頭，把門窗全推開，讓自己收拾了一下午的屋透透氣。
  屋子正好在坡上，坐北朝南風水挺好，靠著窗戶，能看到傍晚的陽光從延綿無盡的山巒處漸漸落下，暮色開始從天邊一點一點鋪陳起來，金色在山巒上慢慢鍍出一層溫柔的光，然後薄霧開始從山間飄散，沿著山澗隨著不知誰吼起來的山歌一點點掩上，繪出一片寧靜美好的山村晚景。
  原霸天有些出神的看著夕陽，然後從褲兜裏掏出一包煙，叼出一根點了起來，明明滅滅火光在逐漸暗下來的天色裏逐漸清晰，越來越亮，然後湮於無聲。
  他看著手裏自然熄滅的煙蒂，沈默良久，才被外面喊聲叫的回了神。
  “票哥兒在麽？”門外傳來的聲音洪亮，隨著大嗓門兒高喊，幾乎把搖搖欲墜的籬笆門震垮。
  聽到他的聲音，原霸天微微遲疑思索了下，便大步跨出房門走了出去，三兩步走到門口開了籬笆門，笑的一臉真誠，“契佬叔，你怎麽過來了，仔細天黑路不好走。”
  “我曉得大侄子你回來晚，今晚夥房肯定收拾不出來，就來給你送飯。”在黑乎乎的門外那拿著拐棍兒的人影笑了下，“來嘗嘗你嬸兒手藝。”
  “那感情好，謝佬叔了。”原霸天接過放了菜飯的籃子，連忙把人讓進院兒裏，請入了堂屋，還好今天回來先掃了堂屋，不然現在真是請人進來坐的地方都沒。
  一坐下，契冥佬就掏出水煙桿子，還沒點上，原霸天就遞上了手中的煙，“佬叔對不住，剛歸家，熱水瓶都找不見了。”
  契冥佬嘿嘿笑了兩下，接過來原霸天遞過來的煙在鼻子下陶醉的一聞，也不抽直接夾在耳朵上，摸索著點燃手中水煙，示意原無鄉，“沒事沒事，還是這個好，你們城裏人抽的煙，香是香，總歸沒這個過癮。”
  “那是那是……”看著契冥佬吧嗒吧嗒抽了兩口煙後，彌漫滿了屋子的白色煙氣，原霸天完全沒露出一點不適，“佬叔您說笑了，小子本就是這黑海溝的根兒，哪裏是什麽城裏人。在城裏昏混了幾年，想著自己也老大不小了，還是得回村兒安家落戶，生上一兒半女的傳宗好接代。”
  “這話說的中！”契冥佬瞇了眼睛，樂的又狠吸了幾口煙，語重心長的訓他，“前些年你也沒個信兒，連你爹去了也沒回，大家都以為你是去尋你媽那邊親戚，老原家就要這麽斷了根兒，沒想到你現在還能回來，倒是沒給老原家絕後。”
  “佬叔訓的是，前些年小子倒是有去尋我媽那邊親戚的想法，但沒尋到，只能在外混著，現在想起來，後悔的狠，要是早些歸家，現在恐怕孩子都能滿地跑了。”原霸天順著契冥佬的話，往下說著，他一臉後悔不已的表情讓契冥佬很是受用，又吧嗒吧嗒抽了幾口水煙，契冥佬沈思片刻，“大侄子，你可有相中的姑娘？佬叔好去幫你說合一下。”
  “我都出去十多年了，佬叔這不埋汰我麽。”原無鄉也兩指拈出根煙，叼在嘴裏低頭攏手點燃，“我正想著，等明天收拾好屋裏，就去找嬸兒幫我看看，哪家有合適的姑娘。”
  “難啊！”契冥佬把水煙桿子在鞋底磕了下，“大侄子你在外不曉得，現如今在十裏八村兒的，有姑娘的要麽把姑娘送出去打工，要麽就留著姑娘給自己兒子換親，真要說合個媳婦，前後沒個十來萬說不來。”
  “十來萬……”原霸天臉色有些猶豫，“小子在城裏做事，是存了些錢，但這十來萬，實在是娶不上。”
  “也有便宜的。”契冥佬看著他表情，斟酌的試探，“外省的一些姑娘，被自己親戚說合嫁過來，倒是便宜，也不要什麽金銀首飾豬羊聘禮，給他親戚父母個兩萬教養費也就夠了。”
  “那成！”原霸天樂的拍了下桌子，“還請佬叔幫我留意下，誰家有姑娘說過來，看著合適就把這事兒定了。”
  “也是也是，早定下來，來年佬叔好喝你家兒子的紅蛋酒。”契冥佬呵呵笑著，像是做了件多麽積德的大好事兒一般，完了又嘆道，“當年你媽也是那邊說過來的，多俊一大姑娘，還是認字兒的，就是命不好，夜裏走路掉懸崖裏沒了。”
  “我那年頭小，倒是記不清了。”原霸天一臉無所謂的笑著，“我爹也沒同我提起過。”
  “嗨，那肯定是，花了大價錢來的讀過書媳婦，說沒就沒，肯定晦氣，不過啊，還好有你這麽個聰明兒子，也不虧。”契冥佬抽了兩口煙，似惋惜的嘆道，“她要是不去，也不至於你連個正經大名兒都沒，大家都票哥兒票哥兒的叫，後來你爹給你起個名字，也不知怎麽想到，叫霸天。聽著就不像個正經名兒。”
  “我也覺得那不是個正經名兒，城裏算命先生還說這名兒不好，犯忌諱。”原霸天點了點頭，滅掉手裏的煙，又從盒子裏抽了一根出來點燃，“所以我又重起了個。”
  “哦？那票哥兒起了個啥城裏名兒？”契冥佬停下手裏的煙，看著煙霧繚繞之後的原霸天。在昏黃的燈光之下，又隔了層層煙氣，他的面容本該是看不清的，但契冥佬卻忽然覺得自己看到了坐在自己對面那人勾了嘴角的微微一笑。這一笑，讓契冥佬心裏猛的打了個突，接著就聽到他用縹緲到幾乎不真實的聲音說出了新名字。
  “原無鄉。”

[ 此帖被秋梧鳳兮在2016-06-01 14:32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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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15-06-17 0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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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那個眼神不好的啞姑娘
   契冥佬動作很快，才不過三天時間，就帶人上了門。
   他來的時候原無鄉正拿著鋤頭在梔子樹下除草，他回來才三天，這幾年沒打理過的院子，就變的似模似樣了，契冥佬杵著拐杖摸胡子，對這個出去好十來年沒見過的大侄子真是越看越順眼，覺得他真是真是像極了他那個讀過書的媽，完全不帶他爹的惰氣。
   直到原無鄉請了他們三人進屋，契冥佬也還在和身邊那個穿了藍紫色呢子大衣的中年女人說著原無鄉的好。
   一落座，倒上茶，原無鄉便不動聲色的開始打量起這一行人來，那個穿藍紫色呢子大衣的中年女人脖子上掛了幾串兒墨綠色的佛珠，耳上穿著金耳圈，發髻上插好幾圈珍珠卡子，一看就不像常人打扮。跟在她身後扛大麻袋的男人皮膚稍黑，冷著一張臉不言不語，白色外套上訂滿的非主流亮片，脖子繞了一圈白色絲巾，絲巾上還掛了一大串銀鏈子，整體也不像什麽正經人家。
  “票哥兒啊，這就是我給你說的那個逸嬸婆。”契冥佬摸了下煙桿子，大約是顧忌有人在，便沒拿出來，“這嬸婆的兒子，玄囂。”
   他剛介紹完，還沒等原無鄉說話，那個穿了藍紫色呢子大衣的中年婦女就笑瞇瞇的拉起原無鄉手，笑的一臉慈愛，“早些年見到你的時候，你還沒板凳長，這一晃眼，都長這麽大了。”
  “嬸婆好記性，我那時年歲小，倒是都不太記得了。”原無鄉低頭一笑，那種進退知禮的模樣，讓常年在山區走動，少見這麽斯文年輕人的逸嬸婆笑的合不攏嘴，拉著他的手直說好孩子，然後示意在的玄囂把進屋就放在角落的大口袋解開，拉著原無鄉走到口袋前，“好侄子先來看看我這親戚，中意了我們再談給她父母的生養費。”說到此處，逸嬸婆連拍了拍原無鄉的手背，語重心長且不無得意的叮囑，“這可是個好姑娘，原本打算說給小十八的，怎曉得我家十八，自己談攏了個姑娘，前兒個契佬叔過來說你要個媳婦，我這巴巴就給你送來了~”
   “是是，以後小子定然記得嬸婆的好，等有了兒子，就給嬸婆封個大謝禮上門去。”原無鄉這許下的好，讓逸嬸婆笑的更歡，嗔著罵了不情不願解繩子的玄囂一句，“你手爪倒是伶俐些個。”
   在那埋頭解繩子的玄囂“哼”了聲，見繩子實在解不開，幹脆從腰間掏出把彈簧匕首想直接劃開口袋，這動作讓原無鄉心裏一驚，連忙跨了兩步壓住玄囂手，“使不得，使不得，仔細把姑娘劃到了。”
  “喲呵呵，契佬叔你看這還沒談攏，票哥兒就曉得關心媳婦了。”逸嬸婆看著原無鄉的緊張模樣，又罵起玄囂來，“粗手笨腳光一身子蠻力，脾氣又犟倔囫圇和牛就差兩角，多向票哥兒學學。”
  連著兩次被訓的玄囂臉黑的更嚴重，幹脆收了匕首，往桌旁一坐吃起了茶，一副不想理會的模樣。
  阻了玄囂拿刀劃口袋的動作後，原無鄉從墻上尋到把剪子，絞斷捆結結實實繩兒，開始往下扒拉口袋。
  先露出來的是一個紮到高高的染色馬尾，挑染的深深淺淺黃，正是今年流行的新染法；接著是看到的一雙飛揚的眉，應是剛修過不久，邊緣還能看到些許蹭掉眉筆後露出青白顏色；再下來，居然是一雙漂亮的眼睛，不花不媚但好看的驚心動魄，又或是他的眼神太過兇狠，原無鄉覺得自己簡直是在和一頭猛獸對峙，心裏直打鼓；最後露出那抿緊的唇時，原無鄉看著自己面前整張漂亮秀氣的臉，直接楞住了。
  見原無鄉楞住，逸嬸婆笑著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怎樣，嬸婆沒騙你吧，這姑娘俊的，我家十八都舍不得呢。”
  在聽到逸嬸婆的話後，原無鄉只一瞬就回了神，站起來往右後退了幾步，發現這姑娘還是死死的兇狠瞪著前面，頓時露出不滿神情，“嬸婆，這姑娘眼神兒不太好吧？”
  “果然是去過城裏人，見過世面。”逸嬸婆笑著從包裏掏出個眼鏡盒遞到原無鄉手裏，“這姑娘是有點眼神兒不太好，不過這是好事，你拿著這物，就像拿了孫猴子的緊箍咒，你想不讓她出這房門啊，她就出不得這房門。”
  “搞了半天，是個瞎貓。”原無鄉拿著手裏眼鏡盒打開看了看裏面的無框眼鏡，面露些許嫌棄，然後再次上前兩步，伸出手托了跪坐在口袋裏的人下頜，仔細瞅她那張和兇狠眼神不太符的臉，“這不吵不鬧的，不會還是個啞的吧？”
   逸嬸婆露出個尷尬的表情看了看旁邊的契冥佬，契冥佬連忙勸道，“啞的好，啞的好，當年啊，你媽那時候就是吵鬧的厲害，要是個啞的，後來也不會那麽多事兒。女人嘛，不吵不鬧能生孩子就成，我看著姑娘，模樣漂亮好管教，身子骨架也看著結實，以後劈材挑水的，多半是個能手。”
見原無鄉還是一臉猶豫，逸嬸婆連忙上前笑嘻嘻的拉了他的手，“票哥兒我同你講，這姑娘叫倦收添，這從名兒到骨架，都是個能生養的主兒，這要是成了，包你兩年生仨大胖小子。這生養費嘛，好說好說！”
原無鄉依然一臉嫌棄的猶豫了很久，才看著逸嬸婆猶豫問，“這又瞎又啞巴的，不會傳給孩子吧？”
聽他松了口，逸嬸婆頓時笑瞇了眼，“不會不會，票哥兒你也是去過城裏的人，這城裏哪個讀書的大姑娘不是眼神兒不好，以後啞巴了，嬸婆包給你換個新媳婦。”
話說到這個地步，原無鄉才猶豫的點了點頭。見他點了頭，逸嬸婆終是松了口氣，伸手拉了原無鄉的手，拿出織花頭巾蓋住兩人手，在花巾裏捏出個價，“票哥兒，你逸嬸婆，厚道了吧。”
原無鄉感到她捏出的數字，皺了眉思索下，“又瞎又啞的，不值了當。”又在底下回捏了她個數字。
“票哥兒，你這就不厚道了，現如今這世道，你出這價，怕是這姑娘來回路費都沒。”逸嬸婆頭巾下的手指由動了動，“起碼也得給這個數。”
“嬸婆說笑了，這姑娘來了，自然在這安家落戶，哪裏還有來回路費的理兒，最多能再給您添點。”
逸嬸婆察覺到他在自己手裏捏出的價，看了看坐在地上眼神兇狠的人，又看了看正和自己鬧別扭的兒子，還有在一邊笑呵呵的契冥佬，猶豫再三後，一咬牙收了頭巾，“成，就這價，誰讓你老原家父子都是我說合的呢。”
“我就曉得嬸婆仁義。”原無鄉起身去裏屋，片刻之後拿了一紮報紙裹上的錢回來，不是很厚一沓，直接放桌上，“嬸婆數數。”
似終於把麻煩賣出去了的逸嬸婆松口氣的拿起錢，來回點了兩次後把錢收放包裏，嘆道，“今天這是票哥兒你，要是別人，我肯定是不得松口的。”
“那是，那是，嬸婆對小子的大恩，小子記得呢，來年有了孩子，必定上門謝禮去。”講下價錢的原無鄉也是心情大好，“當然小子也不會忘了謝契佬叔。”
見自己又促成一對，契佬叔心裏美的呵呵直擺手，“都是一個村兒的，一點小忙，算不得什麽，算不得什麽。”
見事情談妥，逸嬸婆看了眼還在一邊生悶氣的玄囂，便笑著把茶碗蓋子翻轉放桌面上，“這事兒也成了，嬸婆我也不在這打擾票哥兒你了，這就回去托信兒給你做證兒去。”
“哦？這還有證兒？”見人已經翻蓋面兒要走人，原無鄉便也不再挽留，起身送人出門，“可是真的證兒？”
“那是。”逸嬸婆看了下他懷疑的眼神，不無得意道，“我一親戚，在鎮裏大小是個官兒，結婚證兒，準生證兒，都能拿到，連去都可以不去，相片兒自己貼上就成。”
“嬸婆果然是門路寬廣。”原無鄉一路把人送到院兒口，笑告罪，“小子剛回來，家裏也沒什麽好菜飯，就不留嬸婆你們吃飯了，改日我這有了消息，再請大家來聚一聚。”
“省的，省的。”

  原無鄉看著三人背影漸漸消失在山路今天，有些頭疼的揉了揉眉心，轉回屋去，抱臂倚了門框看著依然在口袋裏坐著不言不語的人直笑。
近十月份的山裏，天氣已經漸漸轉涼了，可這人穿的也略多了些。橙黃色的泡泡領羽絨服把他一身裹到緊緊的，大約是之前瞪人瞪狠了，現下閉了眼睛靠在墻上休息。
這安安靜靜的倒還真有幾分姑娘家姿態。
心裏嘖嘖了幾聲，原無鄉頓時起了逗弄這人的心思，隨即走上前去故作輕佻的摸了把他尖俏的下巴直樂，“媳婦，你現在可是我的人了，花一萬二呢，要記得，兩年給我生仨大胖小子，不然把你退回去。”
果不其然，馬上又收到閉眼休息之人兇狠的目光，只是那絲毫找不準焦距的兇狠眼神惹的人直心疼，於是原無鄉便軟了聲音去扶這人的肩，“先起來，地上涼。”
就在扶上這人肩的瞬間，變故突生，原本安安靜靜的人手腕一動，理應被麻繩捆在身後的手直接伸了出來，扣上原無鄉手腕直接上了擒拿。
原無鄉本能的同樣一轉手腕，手掌如魚一般滑出這人手掌，這人似乎對未能一招制敵有些詫異，但也只是一瞬，下一招攻至，拳頭直撞腹部。
這是招招要人命啊，原無鄉驚出一背冷汗側身一晃，向前一步緊貼上這出手狠辣之人胸前，伸手把人圈了腰摟在懷裏一起拖倒在地翻滾了兩圈，等兩人停下，就不再是一背冷汗的問題了，剛才給他絞口袋捆綁繩子的剪刀此時就在他手裏，並且懸在自己脖子上。他的眼神依然兇狠而沒有焦距，但毫不懷疑他下一刻就會把剪刀刺下來，危機臨身之感讓原無鄉本能的脫口而出，喚出他的名字，“阿倦！”
這一聲阿倦，讓那把剪刀懸在離他脖子不足三厘米的地方，從摟抱到騎跨到到他腰上的人歪頭用迷茫的表情思索了一下，試探的開了口，正是毫無女子柔美音色，這七八年來只在電話裏聽到過的熟悉聲音，“原無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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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15-06-17 0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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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原無鄉，我餓了。
   山裏下午的陽光並不熱，但是很熾烈。太陽懸在天空，透過半開的門照進來，劃出光與暗那道涇渭分明的分割線，光從側面照在騎在自己腰部，一手持了剪刀一手往自己臉上摸索的人身上，把他一身女裝襯出十二分霸氣，那威風凜凜的樣子居然讓原無鄉莫名的聯想到曾經見過的一幅畫。
  他的手比一般男人小些，指甲修剪的整整齊齊，淺粉色的指甲在他修長勻稱而有力指尖上顯得分外好看。他的指腹帶了繭，也不算太厚，但他用和他秀氣外表完全相左的粗魯動作在自己臉上試探摸索的時候，還是能感覺的到上面的硬繭。
  “你的眼睛怎麽了。”原無鄉抬手按住在自己臉上摸來摸去的手，聲音擔心中透著憤怒，“上周和你聯系的時候，你還說自己挺好的。”
   大概是這句話完全消除了他的戒心，騎跨在他身上的人丟開手中剪刀，也不回答他的問題，摸索著起身去拿桌上的眼鏡，“原無鄉，我餓了。”
  別後七年，再次相逢的第一句，居然是喊餓！原無鄉頓時覺得哭笑不得，氣都氣不起來，連忙跟著起身往前走了幾步，拿過眼鏡盒遞給他，“回答我，你的眼睛怎麽了。”
  拿到眼鏡的人摸索著打開眼鏡盒，從裏面取出眼鏡戴上後有些逃避的四處打量了下，“有吃的麽？”
  “倦收天！好好說話！”不滿他的一再逃避，原無鄉抬手抓了他肩膀，強迫他面向自己，看著那雙有了眼鏡後終於有了焦距的眼睛，再想到之前他連自己也看不清的模樣，簡直心疼到火大想罵人。可罵人的話到嘴邊轉了一圈，又被自己給吞了回去，說出的威脅軟的不能再軟，“不說就餓著。”
  被他抓著的人被這威脅弄的楞了下，然後忽然笑了，“其實，我一年前就傷退了。”
  一年前？原無鄉陡然想起一年前曾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能聯系到他，以為只是工作原因，難道他眼睛就是那時候出的問題？
  “當時出了點意外，還以為自己會瞎，沒想到恢復挺好的，就只是離眼鏡看不清東西，所以就退了下來。”雲淡風輕甚至還帶著笑意的聲音落在原無鄉耳中，讓他臉色更是難看，似乎看到他的不對勁，倦收天抬手拍了拍他肩膀，“別這樣，在地方上幹，也挺好的。”
  “怎麽受傷的？”原無鄉澀著聲音松了手，努力讓自己呼吸平靜下來，知道他的理想，知道他的抱負，知道他曾經有多麽耀眼奪目，但這些忽然就這麽夭折了，就這麽突然的一切回歸於零。那時候的他，定然很是無措吧，自己卻在他那麽無措的時候，仍然毫不知情的以為他一切安好，放心的沒有去到他身邊。
“這個要保密。”倦收天頓了下，露出為難的表情，“有條例的。”
“嗯，不說就不說。”明白過來的原無鄉上下打量了下他這身女裝，“那這是什麽情況，能說不？”
  倦收天嘴角瞬間抽了下，低頭不自在的扯了扯自己身上這件女款羽絨服，接著又想起什麽的抬手去摸自己腦袋，摸到紮在後面的大馬尾後更是表情郁悶，沈默不語。
“別想蒙混過去”原無鄉抱了雙臂，挑著眼梢看他，一副流氓樣，“好歹是我花了一萬二買來的媳婦，總得弄清來歷。”
  “可是我很餓，”眼見他實在是要追根究底，倦收天沒辦法的嘆了口氣，抬手摁了胃的位置，“我想吃飯，邊吃邊同你講。”
   “……你多久沒吃東西了？”短短一會兒，就聽他喊了三次餓，原無鄉走去櫃子裏拿出包餅幹給他，“先墊著，我這就去做飯，他們那夥人也不至於窮的不給你飯吃吧？”
   “四天就吃了個雞蛋。”倦收天接過餅幹撕開包裝，低頭拿出一個就往嘴裏塞，“其實他們給的夥食不錯，但沒敢吃。”
   這句話一出，瞬間他手裏的整包餅幹就被原無鄉拿了回去，原無鄉心疼又無奈的看著嘴裏叼了半個餅幹目光盯著自己手裏袋子不放的人，“那你現在不能吃這個，我去熬粥，很快就好。”

  於是，原無鄉一邊在竈臺上熬粥一邊聽到了讓他無語的起因。
  B市最近期連續發生了多起失蹤案，失蹤的都是青年女子，失蹤的幹幹凈凈不留痕跡，唯一共同點就是她們都是獨居，並且失蹤前都曾在一個同城驢友APP上很活躍。
  組裏翠蘿寒說，我也上去活躍試試，萬一呢。
  不久翠蘿寒的偽造身份果然引起了嫌疑人註意，就在翠蘿寒準備同嫌疑人出去旅遊的時候，她媽美尼爾氏綜合癥發作進了醫院。
  “於是就換你去了？”原無鄉拿著勺一邊攪著鍋裏的粥，一邊挑眉問，感慨道，“你舅媽的病，倒是每次都犯的很是時候。”
  倦收天也忍不住笑了起來，“情有可原，舅媽一直不同意表妹幹這行，也不是沒鬧到過斷絕關系。”
  原無鄉嘖了一聲，剁了些臘肉末放到粥裏，頓時香味開始飄散，“還好，我一萬二買的是你，要是買了你表妹，你舅媽還不弄死我。”
  “我表妹嫁了舅媽會很開心。”倦收天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在他勺子下不斷攪動的粥裏，語氣平靜無波，聽不出一點異樣，“說不定你家二老，也很開心。”
  “可我會不開心。”原無鄉放下手裏的勺，靠在竈臺上看著他被爐火映到彤紅的臉，覺得心底莫名酸了下，隨即若無其事的做出一副痛心疾首表情，“你都是我媳婦了，還這麽推銷表妹，是打算讓我犯重婚罪？媳婦，咱不能這樣啊，要開除公職的！”
   在竈臺下拿著樹枝往竈裏遞的倦收天手頓了下，繼續平靜的給竈裏遞著柴火，“你呢？怎麽在這。”
  “哈哈哈，我當然是來買媳婦的啊。”原無鄉眉頭一挑，“這不，一萬二到手，抓的了小偷，打的過流氓，上的了廳堂，下的了戰場，多值當。”
  “……說人話。”
  “好吧……其實，我跟這案子，斷斷續續跟了四年多。”原無鄉見他語氣重了，也正經起來不再逗他，“四年多前，我剛調到N市沒多久，就接了個警，是有組織有預謀的團夥拐賣案，查來查去抓了些人後，就再沒了後續，可直覺告訴我涉案人員肯定不止這麽多。”盯著翻騰的肉粥，原無鄉露出一個苦笑，“我始終忘不了那些滿心希望來，又失望而歸的人。你知道森獄麽？就是道上流傳的一個不知真假的組織，說起來也是巧合，前不久抓了夥聚眾鬥毆的，其中一人和我居然有七分像，戶籍就在這黑海溝，也是森獄活動最猖獗的地方，所以，我來了。”
“森獄應該是存在的。”倦收天直了下腰，眼睛就沒離開過鍋裏的粥，“我跟的這個案子，也和他們脫不了關系。我被綁架的那幾天，有聽到他們爭吵森獄繼承什麽的，”想到這裏，倦收天就是一陣郁悶，“本來打算等他們把我帶回去，就聯系人來個裏應外合一鍋端，哪裏想到直接把我賣給你了。”
  原無鄉聽到他這個簡單粗暴的抓捕計劃，心裏盡是膜拜，果然是他幹得出來的事兒，充滿了對外作戰部隊的直截了當，更神奇的是他們局裏居然同意了這個計劃，“可媳婦啊，你有沒有想過，直接一鍋端了，上哪兒找證據去？如果他們抵死不認，又去哪裏知道之前的受害者去向？”
  看著他楞住了的表情，原無鄉往裏粥裏撒上寫切細的蔥花沫，拿出兩個碗舀了小半碗粥到碗裏不斷來回翻倒，待粥涼了少許，又把空了的碗盛上粥晾著，才蹲下把那碗遞給坐在竈下燒火凳上的人，看著他的眼睛明亮充滿期待，“所以，阿倦，留下來吧，和我一起查。”
  倦收天接過碗，碗裏熱氣騰騰的粥散發著誘人的香味，拿著瓷勺攪了兩下香味更是明顯。粥很稠，入口順滑溫度恰好，一如他以前的手藝。等三兩口把粥下了肚，倦收天才邊用指尖把唇角粥粒抹進嘴裏邊伸手去夠另一碗粥答他，“可以，但你得管吃。”

[ 此帖被秋梧鳳兮在2015-06-19 12:20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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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15-06-17 0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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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年前
   原無鄉做了一個夢，夢見了他和倦收天都還在警校。
  磚紅色的橡膠跑道上，倦收天穿了一套暗橙色的運動服和他一起跑在一群人裏面，陽光幹凈透明的像是一塊玻璃，廣播裏放著運動員進行曲，在周圍嘻嘻鬧鬧的喧嘩中，倦收天安靜認真的模樣，幾乎讓人覺得他是不真實的存在。
  ------你曉得不，隔壁班那個吃飯總給錢的富二代因為耍朋友退學了。
  ------耍個朋友也要管啊，又不是小學生。
  ------耍朋友才不得管你勒，可聽說他耍了個男的，是個酒吧裏調酒的，被人撞見兩個在親嘴。
  聽著旁邊嬉鬧聲音，原無鄉覺得自己像是跑在一片湖水裏，每一步都透不過氣來，眼前恍恍惚惚都是幻覺。
  一會兒是班導暗中叮囑自己照顧那個姓倦的烈士遺孤，一會兒又是倦收天看著藏在箱子底下的那張全家福發呆，光影變幻之後居然是倦收天拖著行李箱往校門外走。
  他一個人孤孤單單的樣子，讓自己心裏一抽一抽的痛。
  夢境的最終，終究成了自己把這人壓在寢室的涼席之上，膝蓋頂開他雙腿，壓制住他雙手低頭狂亂的吻著他，狠狠在他身上啃咬出痕跡。
  倦收天，我喜歡你。

  倦收天，我喜歡你。
  原無鄉猛然醒來，睜大眼睛盯著雪白的蚊帳平躺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透過窗戶映進來的月光透明清澈，和夢裏不近人情的陽光有著截然不同的溫柔，原無鄉輕輕翻了個身，在夜裏借著月光涼薄，看著躺著自己身邊的人。
  分別七年，隱藏在心底最深的欲望，很輕易的再次被重逢勾起。
  倦收天，我喜歡你，現在依然。
  原無鄉不言不語看著睡熟的人，伸出手把被子往上拽了拽，幫他壓住翹起來的被角。其實這人的睡覺習慣比起每次醒來都要下床給他撿被子的學生時代，已經變的很好了。躺的四平八穩，昨晚是怎樣睡下的，現在也依然是什麽模樣。

  分別七年，明明經常都有電話聯系，可如此比曾經更加親密的躺著一張床上，還是從未有過的事。原無鄉側著身體，看著在月光下他安靜的睡顏，旖旎夢境裏的畫面再次浮起。
  “倦收天？”原無鄉輕輕喊了睡在自己枕邊的人一聲，可那人大概是因為這幾日女裝臥底精神繃緊，此時只皺著眉翻了下身，就再沒了反應。
   原本並肩躺著的兩人，由於倦收天的這一翻身，變成了面對面。
   輕柔而綿長的呼吸拂過眼前，原無鄉看著他睡顏，看了很久，然後輕輕湊近用唇觸了下他的額。
  溫柔而輕淺，就像是窗外山間的月光那般。

  原無鄉不知道自己昨晚是怎麽睡過去的，但卻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是怎麽醒過來的。
  天還蒙蒙亮的時候，那個和自己相對而眠幾乎貼上自己的人猛然伸手搭上自己的腰。在自己被他驚醒的瞬間，聽到他迷迷糊糊的一句話，“原無鄉，好累，起不來……”
  然後自己清醒了，他話還沒說完，又睡了過去。
  看著和自己相面而臥，一手親昵的勾在自己腰上，嘟噥著又睡了過去的人，原無鄉小心翼翼的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雖然他的言語動作都讓人如此浮想翩翩，但昨晚除了那輕輕一下，自己真的什麽也沒敢做啊！
  原無鄉又是苦惱又是甜蜜的盯著床罩頂看，一時什麽睡意都沒了，腦子都是如果自己現在起床，他壓了自己睡衣，自己要如何在不把他吵醒的情況下，拿到剪刀把睡衣被壓的部分剪掉。
  想了一會兒依舊不得要領，原無鄉幹脆的從床邊摸出早就沒了信號的手機，調成靜音開始玩保衛蘿蔔。等到保衛蘿蔔玩了好幾圈兒，天色也大亮了後，見手搭在自己腰上的人還是毫無反應，原無鄉只得小心翼翼的捏了他的手腕挪開，然後輕手輕腳下了床。
  下了床後的原無鄉一邊穿衣服，一邊無語苦笑，壓住睡衣找剪刀什麽的真是自己想太多了，此地生活狀況簡陋，屋子還因為不怎麽通風熱的很，昨晚兩人沖涼後只穿了褲衩就去睡了，哪裏來的睡衣！
  什麽叫欲斷袖而不成！這就是啊！
  等到原無鄉穿好衣服，看著在床上睡覺的人依然沒有一點醒來的跡象，只輕輕一笑掩上房門拿起放在屋外的鐮刀和背簍出了門。
  前幾日看到自家後山崖邊那幾顆野南瓜結的不錯，雖然老是老了點，拿回來蒸熟了和面做南瓜餅倒也不錯。
  早晨的山村依然掩在一片片薄霧之中，炊煙伴著雞鳴狗吠裊繞而起，偶爾傳來不知哪家打罵孩子的聲音，讓這裏仿如陶淵明筆下的世外桃源一般，完全讓人想象不出，這下面掩面了多少黑暗的過往。
  原無鄉一邊在心底默默把村裏房屋分布情況和他從那本殘破縣誌裏翻出的描述一一對照起來，忽然發現，村口的大榕樹，分布的十六口井，村外那座道光年間的石橋，還有那些把山坡上一家一家聯系起來的田埂，這裏的一切在近五十年幾乎沒有改變過。
  簡直就像是一個已經死去凝固了的空間。
  這個想法突起，讓身為無神論堅持著的原無鄉也忍不住心頭一陣發毛，趕緊停下胡思亂想，加快腳步向村口走去。
  到了村口，遠遠就看見契冥佬一邊叼著旱煙，一邊拿著漿糊往樹上貼著什麽，見他來了，遠遠就笑呵呵招手讓他過去。

  原無鄉離的近了，才看清楚契冥佬貼的是一個公告，匆匆掃了一眼，內容大概是嚴厲打擊販賣人口什麽的，下面還落著黑海溝村委會的鮮章。
  見他目光怪異的看著自己貼上去的公告，契冥佬吧嗒了一口旱煙笑，“都上面要求的，看看就過了，大家都沒往心裏去。”
  原無鄉也跟著笑了下，“還是有些落不下心。”
  “這山裏都沾親帶故的，放心吧，誰也不會去絕誰家的後。”契冥佬錘了錘腰，“票哥兒打算喜事兒什麽時候辦？就這三天還是等有了消息再一起辦？佬叔也好幫你張羅起來。”
  聽到他這話，原無鄉嘴角忍不住抽了下，想起按山裏規矩，新媳婦到家如果三天內不辦酒席，就只能等肚子有了消息再一起辦，可自家事情自家清楚，以後哪兒等的出消息，估摸自己那媳婦養不出孩子只能養的出啤酒肚。
  契冥佬看他不說話，以為他還沒得手他那個看起來很兇的漂亮媳婦，嘿嘿一笑湊近，“票哥兒如果搞不定媳婦可以去糧倉後學學你爹，你爹那手段，當年知道的都伸拇指。”
  “媳婦倒是挺聽話的，昨晚和她講了道理，今天也沒吵沒鬧，我看還是後天辦了吧，早辦早了心。”聽到他話回過神的原無鄉伸手從伸手掏出個早準備好的厚鼓鼓的紅包，往契冥佬手裏塞去，“小子多年沒回來，人生地不熟的，之前的事兒謝謝佬叔了，接下來的酒席，估摸著也還要都要勞煩佬叔。”
   “票哥兒有心，這媒人錢，佬叔就給你收下了。接下來的事兒，你放心著吧，曉得你多年在外頭，不曉得山裏規矩，酒席上的事兒，佬叔一定給你辦妥妥的。”契冥佬笑著接過紅包，“你這突然回來的，你家裏地的都分給村裏人家侍弄著，大家也沒個準備，你看就把田裏現存的莊稼再找他們一家稱點麥子谷子一起抵這些年的田租，你覺得咋樣？我看你家田裏別家種的菜也不少，正好給你桌上添菜。”
  “行，都聽佬叔的，小子正愁往哪兒給我那媳婦弄新鮮菜去，我頓頓吃餅倒是無所謂，但怕她城裏來的嬌氣，吃不慣。”原無鄉笑著指了指手裏的鐮刀和背簍，“佬叔你看我都準備到山上撿野南瓜了。”
  “嘖嘖，你這娃子，沒菜咋不給佬叔說，我這就去地裏給你摘點菜去。”契冥佬說完，也不等原無鄉反駁，拿過他的背簍就往村外田裏走。

等原無鄉背著一背簍的新鮮菜回家後，倦收天還沒起床。
把老南瓜削皮去籽上鍋蒸熟和上面揉了做好南瓜餅，紅白蘿蔔土豆切絲做了個素三絲，倦收天也依然沒醒過來的意思。
直到日上三竿，昨日終於睡了個安穩覺的倦收天起床後頂著一頭亂糟糟長頭發出來問他要梳子的時候，原無鄉早就把院裏院外全掃了一遍。然後一邊給自己笨媳婦梳頭，一邊輕描淡寫的給他透底，“倦收天，我們後天結婚，你覺得怎樣？”
  自己倒是毫無顧忌，心底想著能和這人正大光明走一遭天地洞房甚至還有些許隱秘期待，只是不知他的意思如何。
“哦”早上起床估計腦子還有些昏沈沈的，倦收天坐在凳子上，盯著爬在籬笆上的牽牛花眼睛發直，“這麽快？”
  “這山裏規矩，如果三天內不辦喜事，就要等你懷上我的孩子再辦了。”小心翼翼的攏起他後面的長發，慢慢梳直，原無鄉同樣笨手笨腳的幫他把橡皮筋紮上接起來的長發，憋著笑，“你看是三天內還是三天後吧。”
   倦收天晃了晃紮著馬尾的腦袋，思緒總算是有些清醒，扭頭尷尬的看了看原無鄉，然後又扭頭轉了回去，摸著自己有些歪的馬尾，“我又不真是女的，哪裏懷的上。”
   “那就後天，”原無鄉看著自己慘不忍睹的紮馬尾手藝，伸手幫他撥了撥，發現散的更厲害，幹脆解了橡皮筋重新給他梳了起來，“剛才我去後面看了下，發現個地窖，我開了窖口敞氣，晚點你陪我去看看。”
  “嗯，”倦收天想點頭，結果發現頭發被人抓在手裏，點頭都沒辦法，只得無奈，“原無鄉你倒是快點，我都餓了。”
  “別急別急，第二次我有經驗，就快紮好了。”接發續出來的發絲在手裏滑滑的不好抓，原無鄉連忙按住他亂動的腦袋，把梳子遞到他手上，然後把手腕上的橡皮筋給他套上，感慨了一句，“媳婦，以後給我生個閨女吧，我天天給你們紮頭發。”
  “……你倒是生個給我看看！”被一再調戲的倦收天忍無可忍的抬肘輕輕撞了下梳好頭發後還撩著他馬尾不肯撒手的人，“別鬧了，我要吃飯！”
  原無鄉捏著梳子忍笑看著一顛一顛甩著馬尾去廚房揭鍋蓋的人，嘖了兩聲。
  自己這媳婦，還真是什麽時候都惦記著吃啊，不過還好自己有一手抓得住他胃的好廚藝。

[ 此帖被秋梧鳳兮在2015-06-19 12:21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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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82)

4樓發表於: 2015-06-17 0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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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地窖
   等倦收天吃過早飯，原無鄉隨便收拾了一下，就拿了蠟燭手電筒繩子和他去地窖裏看看契冥佬到底給他出的啥制服不聽話媳婦的主意。
  “肯定是除了抽就是抽，捆起來用皮帶抽。”倦收天蹲在一旁看著用繩子懸了蠟燭放下地窖的原無鄉，一邊啃最後一個南瓜餅一邊講，“在部隊，對付刺頭都這麽幹。”
  原無鄉一邊往下放繩索一邊沖著紮了大馬尾五官漂亮像個姑娘似的倦收天笑，“那你挨過打沒？”
“挨過幾次。”倦收天三兩口舔過指尖沾著的南瓜餅碎屑，沖著原無鄉笑的毫無芥蒂，“剛到部隊不久，有幾次晚上回營房遲了幾分鐘被抓背上被抽了幾下，不過後來就學聰明了。”
  聽到這樣的話，原無鄉心裏忽然難受起來，猶記得他剛去部隊那會兒，晚上愛去小賣部給自己打電話，自己舍不得的他，總纏著想和他多聊幾句，想來是因為這個原因，聲音頓時溫柔下來，“疼不疼？”
  “還成，我皮糙肉厚的。”倦收天似乎一點也沒擦覺出他的異樣，眼巴巴看著那蠟燭深入地窖，一臉躍躍欲試，“怎麽還往下放蠟燭，直接跳下去不行麽？”
  “胡來，”原無鄉瞪了他一眼，“這地窖多少年沒打開過了，一下子跳進去，不得交代在這。”
   倦收天笑了下，撐著地窖邊緣就往裏一躍，嚇的原無鄉趕緊扔了手裏繩子就跟著往裏跳，等落了地，蹌踉著被先跳下來的倦收天扶住，再看到倦收天正借著從上面漏下來的微光沖著他笑，才落下心來，“倦收天你這麽直接往下跳，出事了怎麽辦！”
  “不會，才三米深，地窖口這麽大，蓋著的板子也不見的密封多嚴實，沒事兒的。”倦收天拿過他手裏的手電筒，往裏面晃了下，裏面除了堆放著的幾個空壇子，和胡亂倒塌著的菜架，就什麽也沒有了，“看這情況，是關禁閉？”
  “再仔細找找，”原無鄉拿著手電筒從左往右仔細看過去，這裏應該很久沒人來了，地淩亂的倒著一些瓦罐碎片和地上少許已經腐化發黑的破舊塑料布，沿著一路痕跡慢慢看去，陡然看到一扇幾乎隱藏在一堆破爛農具後的門，“那個，好像是個門？”
   倦收天看了那一眼，把手裏的手電筒遞給原無鄉，自己從羽絨服的包裏掏出一雙厚手套戴上，走上前去把那些農具挪開，看著暴露出來的一扇一米來高的上了鎖小門，“找鑰匙？還是踢？”
  原無鄉拿著手電筒仔細看了看那老式的“永固”鐵鎖，琢磨著估計也找不著鑰匙了，於是幹脆利落的點頭，“踢。”
  於是前某特殊部隊精英兼現任不靠譜女裝臥底倦警官側身對著那扇木門飛起就是一腳。
  “哢嚓”一聲響後，原無鄉覺得全身骨頭都有些發疼，對著那扇被整個踢飛的木門掂量這一腳如果踹人身上，估計直接骨折了吧？
  難怪他們局裏放心大膽的讓他去孤身臥底。
  一腳踹飛門後的倦收天，回頭看著目瞪口呆的原無鄉，有些不解的看著他，“怎麽？”
  “沒事。”原無鄉看著那扇躺著地上的門，哈的笑了出來，“我只是想，別人家的媳婦不聽話打一打就好，以後你要是不聽話，就這戰鬥力，我可打不過你。”
  “你真無聊。”倦收天被他逗的嘴角勾著輕輕笑了下，他穿著女裝，紮了馬尾，這一笑，居然笑出了些許清純，讓原無鄉又是一楞，這一楞，手裏的一支手電筒就被倦收天拿走，一彎腰貓著從不高的門洞鉆了進去，輕輕咦了一聲，“怎麽有個鐵籠子。”
  聽到他的話，跟著身後的原無鄉也鉆了進去，拿著電筒看這地窖隔出來的小屋，小屋不大，目測也就橫寬也就不到三米，在靠裏面的角落，放著一個焊出來一米見方的小鐵籠子，原無鄉走進了，鐵籠裏放著一個缺口土碗，還有一堆早就發黑腐爛似乎是稻草的東西。
  像是屠宰場關狗的籠子。
  原無鄉拿著電筒在四面看了下，周圍什麽也沒有，只在屋子中間釘著一根木樁，鐵柱下對著一堆粗大鐵鏈。
  倦收天沿著鐵籠子轉了一圈，皺著眉又走回中間釘著的木樁前，蹲下用戴著手套的手拎起鐵鏈認真看了起來，看了一會兒後，捏著鐵鏈尾端看著原無鄉，面色很是不好，“這裏以前，應該關的是個人。”
  原無鄉的臉色也不好，輕輕點了點頭，說出的聲音也有些暗啞，“如果消息沒錯，關在這裏的，應該就是原霸天的……”後面幾個字，他是怎麽也說不出來。
  倦收天捏著鐵鏈站起來，借著手電筒的光看著上面的生銹扭曲的鐵絲，“看著大小缺口，應該是擰了鐵絲箍兒套在腳脖子上，又被瓷片一點點磨斷的，只是不知道，她逃走沒有。”
  “逃走了，”原無鄉苦笑了一下，“之前聽契冥佬隱約透露了點，我猜測應該是逃跑後掉下了懸崖，究竟是不小心掉下去，還是怎麽下去的，過去這麽多年了，誰知道呢。若是我早些年就來……說不定……”
  “和你無關。”倦收天扔掉手裏鐵鏈，脫了手套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想開點，看這裏的陳設，她關在這裏，恐怕也是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時候你都還是個初中生，當時的你無能為力。”
  “是啊，無能為力。”原無鄉無奈的盯著那只籠子良久，仿佛覺得那籠子裏依然關著一個倔強不肯低頭認命拿著破碗瓷瓶偷偷磨著腳踝上鐵絲的女人，“可我還是……”
  “已發生的無法挽回，我們能做的，只能讓悲劇不再繼續。”倦收天雙手壓住他的肩，用力搖了兩下，讓情緒一時失控的人鎮定，“原無鄉，你要記得，我們能做到的，是讓悲劇不再繼續。”
  “是，讓悲劇不再繼續。”看著在兩只手電筒照明下，這間地窖，原無鄉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不再繼續沈湎於不切實際的自責，“我們出去吧，我們能做的事還有很多，我們能救出來的人，也還有很多。”
  離開的時候，原無鄉忍不住回頭又看了一眼那個重新淹沒於黑暗的地窖隔間，似乎覺得，那裏面依然還有一個女人低著頭，倔強不肯放棄的用碎瓷片不斷的磨著腳踝上鐵絲。

  原無鄉和倦收天出來後，把地窖重新鎖了起來，一方木板蓋住，上面又拖過來一個雞籠蓋著，誰也不想再看到那個泯滅人性地方的存在。

  到了下午，契冥佬笑呵呵拿著婚禮要置辦物品清單來的時候，原無鄉已經恢復了一貫的親切笑容，而倦收天更是坐在在屋檐下拿著個玉米苞谷剝了玉米粒都餵不知從哪裏飛來的一群野鳥。
  契冥佬看著倦收天不哭不鬧的模樣，直給原無鄉豎大拇指，誇他有辦法。
  “哪裏是什麽辦法，和她講清楚道理，她也就不鬧了。”給契冥佬倒了茶，原無鄉拿著寫了長長一張紙的禮單，逐行看了起來。
  禮單很長的一張，一行一行寫的清清楚楚，山裏置辦酒席不同城裏，直接去酒店訂了就行，要提前請紅白二案廚子，八方幫辦，四司六局，主婚，接送親等，不過他這新娘也沒個娘家，接親送親倒是免了。粗略看下來，只覺得山裏規矩真是多的讓人眼花繚亂。
  大概看了下，基本是沒什麽問題後，原無鄉謝過契冥佬後又去屋裏給他點出不薄的一疊紅包，讓他幫著請人，置辦酒席上物件。因為自家沒牲口，要尋著在誰家買上兩頭豬，一些雞鴨等雜事也一並拜托。

  第二日契冥佬又讓兒子騎著摩托車載原無鄉上了另一個稍大些的寨子上一趟。
  晚上倦收天看到原無鄉提著大包小包回來往床上抖開一扔後，那一床的紅艷艷鴛鴦戲水龍鳳呈祥床單，簡直不知道用什麽表情才好。
  “睡吧，媳婦。”原無鄉躺著床上累的直楞楞盯著頭頂上晃來晃去的電燈泡，哈哈直笑，“一溜的山路，我都快給顛散架了，你別嫌花色，這可都是八十年代流行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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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1)

5樓發表於: 2015-06-25 16:3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連續看完四樓覺得超期待後續的，到底這兩個人會怎麼聯手揭發黑海溝的一切呢~~

期待樓主更新~~

一起行，意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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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樓發表於: 2015-06-28 15:2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哈哈哈哈哈哈这画风太魔性欲罢不能
楼主还有后续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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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樓發表於: 2015-07-31 22:1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媳婦媳婦，這樣叫著也挺萌的XDDDD
媳婦很好養，管吃管住就好^__^
小芳說夢話的睡顏好可愛/////
想太多的當家不由得想笑XD
這故事好特別
希望樓主別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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悅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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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

8樓發表於: 2015-07-31 23:5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期待更新啦

斷在這真是不過隱啦

媳婦媳婦還真可愛呢

相信他們可以阻止的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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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梧鳳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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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82)

9樓發表於: 2015-08-01 03:0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搬運工替作者謝謝樓上各位讀者的回帖，這篇文的畫風是很魔性XDD作者應該是不會坑掉的，久違的更新來了～
——————————————————————————————————————

（六）喜酒

“若說結婚是一件歡喜的事，那麼辦喜酒，就真是一件痛苦的事。”

“所以說，你這是痛，並快樂著麼？”

早上五點多，昨日顛簸了一天，剛睡了沒幾個小時又爬起來的原無鄉坐在床邊穿衣服，一邊同盤腿靠坐在床上搖著蒲扇笑的倦收天抱怨，卻被他這麼堵了回來。

“怎麼忽然就伶牙俐齒了，誰教你的？”輕悠悠瞥了倦收天一眼，原無鄉拉上拉鏈，“我這是在享受甜蜜的痛苦。”

倦收天嗤笑了一聲，不再理他。他卻還自言自語的開心上了，“不過，等這次娶了媳婦，以後再娶，就有經驗了，嘖嘖，帶薪結婚費沒開發票也能全報，這種宰式局長一頓的機會可不多……”

聽到他的話，倦收天搖著蒲扇的手頓了下，“你還打算結幾次啊？”

“最少得再一次。”原無鄉笑著彎腰開始系鞋帶，雙手靈巧的打了個漂亮的結，“都沒請到我的爹媽，我這些年送出去的禮錢也都沒收回來一份兒，怎麼作數。”

這話堵的倦收天梗了半晌，才笑著“啪”的一聲把蒲扇拍在他背上，“你這意思，還算計著讓我回去再和你結一回啊。”

原無鄉被他忽然的一蒲扇拍上來，笑著往前跳了兩步，坐在床邊對面的凳子上繼續翹著腿一邊繼續系鞋帶一邊繼續樂，“媳婦那是不願意？”說完飛速躲開他作勢要扔過了的蒲扇，笑著竄了出去。

原無鄉出了門，臉上的笑意退去，看著天上星稀月朗，涼風拂過山坳嗚嗚作響，好久才笑著搖了搖頭，拿起掛在屋檐下的鋤頭開始走到籬笆外開始拆籬笆，昨天在路上他就比劃過了，自己院子內是太窄，按契冥佬兒子說的本村兒的基本都得來，鄰山上有些隨過禮又交情的也得來，算起最少40桌，算分三次落座那也肯定不夠，他兒子倒是出了個主意把桌子給擺到山下，但若是山下，敬酒肯定敬不到那。

如果漁場太遠，自己魚竿兒又不夠長，如何能釣魚？

於是一大早，原無鄉就起身開始拆籬笆，拆了籬笆，加上四邊的一些邊角梯田，塞一塞還是夠的。

他剛拆了沒一段兒，一抬頭就看到倦收天也走了出來，屋裡的電燈開著，他背著光，那光把他拉扯出一個苗條的剪影兒，還沒讓原無鄉感慨一下，他就掏出手套一邊走一邊戴的笑的走過來“一大早就爬起來干這個，你說一聲，我可以來幫你啊。”

原無鄉看著他戴手套的動作，不知為啥，感覺心裡一陣發毛，“你不會是打算一腳一個全踢了吧？”

“也不是全然只會踢。”他走到了籬笆邊，看了看樁子，然後把戴了手套的手一左一右的抓住籬笆樁子，兩腳微分，猛然咬牙一拔，兩根小臂粗的籬笆樁子瞬間被他拔了起來，然後他在原無鄉一臉震驚的表情中，把兩根樁子扔到地上，喘了口氣，“我也會拔。”

原無鄉一口氣憋在胸口，自己怎麼就忘了，家裡還有個人形自走兵器。

“看你前幾天累成那樣，我想著讓你多睡一會兒，何況也不是什麼大事兒，我自己也能做好。”原無鄉彎腰撿起地上的兩根樁子，看著倦收天大發神威繼續力拔山河的扯起兩根柱子放在自己懷裡，然後徒手撕開纏繞在柱子上的竹篾，忽然覺得自己真的好傻好天真，怎麼就被他那張無害的臉給騙了呢。

“休息兩天已經夠了，也不能光看你一個人干活。”倦收天聽著他說話，繼續用力的撕著籬笆，嘆了口，“風化的挺厲害，也不算太硬。”

於是在倦收天這個人形拔樁機的的幫助下，原無鄉很快拆完了整整一圈籬笆，還沒等他享受一下浮雲不再遮望眼的心境，就聽到倦收天在問准備吃啥。

好吧，大功率的車，一般都耗油，他懂！

只是這頓早飯，也沒安生吃下，他剛撈好面條，就聽見山坡下遠遠傳來的契冥佬聲音，連忙把端著兩海碗醬油雞蛋面的倦收天讓進裡屋，自己走出去招呼起契冥佬和他身後抬桌挑擔子結伴而來的人。

村裡的人家都三三兩兩的陸續抬著自家八仙桌提著高板凳在契冥佬吆喝下把桌子搬到了他家，然後幫他在拆了籬笆的院兒裡擺了起來，契冥佬一邊指揮著怎麼搬，一邊給他介紹這個要叫啥，那個該叫啥。

叔伯姨嬸，算來整個村子都沾親帶故著。

剛把送東西來的人差不多都認了一遍，接著送菜送肉的也來了，原無鄉原本以為最多不過就送來些活雞鴨魚什麼的現殺，哪裡想到，連送來的豬都是活的。

契冥佬拍了拍他肩膀笑，“這地兒，除了逢年過節，也就紅白喜事的時候殺豬，而且啊，特別是這紅事，豬必須拉帶到事兒主家殺才吉利。這眼瞅著沒幾個月就要過年了，這兩頭豬還是佬叔我好不容易找人勻出來的。”

“佬叔費心了。”原無鄉和善的笑了笑，對著那兩頭豬，有些臉色發白，要知道他這輩子雖然菜做的好，但比鵝大的東西都沒殺過。

“只是在事兒主家殺，又沒讓你自己去，怕什麼。”契冥佬呵呵一笑，吧嗒了旱煙袋子招呼上幾個後生一起到青石洗衣板附近，喊號子一二三的抓著豬蹄就把一整頭肥豬掀上早就准備好的長板凳。

四肢被按住的大肥豬似乎預感都到自己的命運，在板凳上瘋狂的嚎叫起來，被招呼上來的後生們，似乎早就熟識了這些事，相互招呼著把豬整按上，然後過來了個大個兒。那大個兒帶著大耳環，腦門上纏著花帶，看著像是附近寨子上的少民。質檢他拿出把長刀，往青石板上蕩了蕩，對著豬脖子比劃個姿勢，然後一刀捅了進去。白刀子進紅刀子出，隨後又動作嫻熟的伸腳把旁邊大盆子撥到住脖子下接著流出來的豬血。

站在原無鄉一邊早就和他打成一片的契冥佬大兒子見原無鄉認真的表情接了自己老父的話和他一起小聲往下講，“這是閻寨王家的五兒子玄造，和他別些個哥哥比起來，沒多大出息，整日跟著廚子到處晃蕩著給人殺豬混些個紅錢。”

原無鄉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

這邊等豬血流干淨，早先幾個婆姨架起鍋灶燒的熱水也開了，隨後玄造指揮人把從四肢灌了氣的豬抬去水裡燙毛。

原無鄉不知是實在不習慣還是早上沒吃飯，看著他們殺豬的殺豬，圍觀的圍觀，混了熱水的豬毛氣味直熏而來，被惹的莫名其妙的一陣陣犯惡心。只得笑著離了熱鬧圍觀的人，跟著契冥佬兒子招呼幫辦去了。

契冥佬請的，都是這十裡八鄉出了名的廚子幫辦，早有了一套熟識流程，也就臨時缺點什麼會找上原無鄉，原無鄉倒也不需要事事操心，等到差不多十一點，就回房換了衣服在路上等村口挑著的三千響鞭炮響起後三三兩兩結伴過來吃喜酒的人。

原無鄉一邊笑著給來的人散煙，一邊低聲對陪著他的契冥佬兒子笑，“以前還不知道娶媳婦這麼麻煩，我以為吃一頓就完了。”

“哪兒呢，你這算啥麻煩，女方那邊全省事兒了，要是你媳婦有娘家，那才叫煩。”契冥佬的兒子抽了一口煙，對他回笑，“我娶我家婆姨那會兒，提前兩天就帶著人爬山去接親，她們寨子裡一堆規矩你是沒領教過，那些個舅爺折騰起人來，才真是讓人走不脫。”

原無鄉聽到這，愣了一下，忽然想到自己整同事同學的時候，心虛的笑了笑，“不是不報，時候未到，你妹子出嫁的時候，你這個舅爺也沒少折騰別人吧？”

契冥佬兒子嘿嘿笑著，算是認下了。

這邊正和契冥佬兒子閑聊著，忽然原無鄉聽到有人招呼，回頭一看，是早上契冥佬找來幫自己招呼人的氛邪魔姥，正用圍裙擦著手焦急的喊自己。原無鄉應了聲順手把手裡的煙塞給契冥佬兒子讓他幫自己招呼著，走了過去，“魔姥，啥事兒？是啥不夠不？”

“不是，”魔姥拉了他到一邊，壓低了聲音，“剛才黷家媳婦告訴我，昨兒個你出門的時候，你家那口子，在外面弄手機。”

“啊，手機！”原無鄉拍頭，頓時想了起來，昨天自己出門怕倦收天一人在家無聊，就把手機給他玩，怎麼這告上狀來了，“是我給他的，怎麼了？”

“票哥兒，你咋這麼不走心呢。”魔姥一跺腳，急了起來，“她要是打手機給他家人，咋整！你那錢不就丟水裡了？”

“是是是！”原無鄉趕緊點了點頭認下，“謝魔姥點醒我了，我當時想著那手機反正也不能用，就給他解悶了，還真沒想著他這點，以後得收回來。多謝魔姥了，要不是魔姥你提醒啊，以後她跑了都不知道咋回事兒。”

“你這孩子，嘴甜！”魔姥笑著抓住他手，語重心長的拍了拍，“不過票哥兒啊，以後可得把你媳婦看緊了，大家幫你盯得了一時，哪兒能盯的了一世人？看媳婦，還得自己走心。”

原無鄉賠笑著搭話，心裡卻是一陣陣發涼，難怪契冥佬讓自己放心，這些沾親帶故的，都趕上朝陽區群眾了。

又陪著氛邪魔姥閑聊了會兒，契冥佬見第一席都差不多落了座，幫辦也開始上菜，便譴人來找了他去開始一起去敬酒，順便認識剛才沒來的人，也虧的原無鄉記性夠好，才把這些人記住個七七八八，讓他沒料到的是逸嬸婆也讓她大兒子來了，並且還果真把結婚證而給他捎來，可她這大兒子不像他那麼自來熟，冷了一張臉輕聲打了招呼也就過了，看著挺斯文的一個中年男人，只是焦愁了眉，對什麼都不感興趣的樣子。

敬了酒後，契冥佬拉原無鄉去別桌的時候小聲漏了口風，那叫玄臏的是老閻家大兒子，他媽是老閻拐來的，生了他後精神有些時常，趁他姥姥出去摘豆角的時候拿扁擔把他打折了腿，又加上被寨子裡的赤腳醫生一番折騰，最後落了殘疾，自今也沒成家。說完契冥佬嘆了口氣，說那也是個可憐的娃。

原無鄉忍了忍，終究沒問那個發瘋的女人怎麼樣了。

一趟酒敬了下來，原無鄉才覺得有些餓了，忽然想起倦收天還在屋裡，便托契冥佬先招呼著，去廚房裡拿了幾個大碗下到棚子裡搭起來的磚灶上給舀了碗酥肉，整了只方肉墩子，又拼了一盤涼菜，想著他這幾天都麼吃好，往大碗裡按飯的時候又多按了些，最後拿籃子端走時候都聽幾個幫廚的在笑他對媳婦真好，生怕媳婦不夠吃，這量都夠兩個大男人吃了。

原無鄉笑了笑，沒反駁，提著籃子給在屋裡的倦收天送去，他一進門就看到空了的兩個海碗放在鬥櫃上，而倦收天坐在床上盤了腿在玩他的手機。只穿了之前他那件黃色羽絨服，那件大花襖丟在一旁果然沒穿。

“還玩兒呢，都有人來給我告狀了。”原無鄉笑著把籃子裡菜飯拿出來放在桌上，對上倦收天茫然看著自己的樣子，耐心解釋，“昨天你拿手機出去玩，被人看到了，今天在找我告狀，說要我管好你，免得你打電話出去。”

“沒信號。”倦收天放下手機後順手給充上電，“你在外面吃吃喝喝的，我一個人在這餓肚子，不玩手機干什麼。”

“哪有吃吃喝喝，我到現在還餓著，倒是記得給你送飯來。”說完把筷子塞他手裡，看到鬥櫃上的兩個空碗，啞然失笑，“你吃了兩個人的面，還在我面前喊餓。我這到現在只有一肚子酒的，得說你不仗義了。”

倦收天磨磨蹭蹭拿著筷子起來汲了拖鞋，抬著眼角瞅了他一眼，伸手夾起一坨酥肉遞到他嘴邊，簡單明了的一個字，“吃。”

他這自然而然的動作，讓原無鄉一愣，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他的遲疑，讓倦收天也反應過來自己在做什麼，有些尷尬的想收回筷子，“不吃算了。”

“我吃。”原無鄉伸手握了他捏著一雙筷子的手，低頭一邊把那坨酥肉從他筷子上往嘴裡咬，一邊含糊笑，“阿倦，你居然肯把肉讓給我吃，小當家真是感激涕零。”

倦收天的手被他握著，看他低頭從自己筷子上一口一口咬肉吃，忽然覺得自己怎麼好像被他占了便宜似的，動了動手發現筷子手都扯不出來，只能悶聲堵了他一句，“你話真多。”

聽到他不滿的話，原無鄉邊吃邊笑，很快解決了他筷子上那坨雞蛋大小的酥肉，隨後放了他的手，從衣服兜裡掏出結婚證給他，“媳婦，咱的結婚證。”

倦收天接過小紅本子打開，發現裡面還真是齊全，紅印編號都有，就是照片名字空著，想用的時候填上去就行，不禁笑了笑，“真的假的？”

“真的，聽說是逸嬸婆哪個親戚，在鎮政府管辦證兒這塊兒。”說著嘖了聲，“他們家還真是一條龍服務。”

倦收天聽說是真的以後，拿起來又對著電燈泡看了看，然後隨手放到櫃子上，端起大海碗問，“你要不將就吃點先墊著？”

“從你嘴下搶你東西吃，你還不惦記上好幾年，你吃你的，我出去再敬兩圈兒，和來幫忙的人一起吃就行了。”原無鄉見他還捏著筷子不說話，頓時樂了，“阿倦你這是心疼我呢？”

聽到他又開始油腔滑調起來，倦收天才輕悠悠的說了句，“分你吃，我心甘情願。”

臉皮厚的原無鄉被他這句鬧了個大紅臉，尷尬的咳了下，拉開門逃了出去。

等原無鄉再回屋的時候，都已經大晚上了，吃了一中午飯，又打在外面看村裡人打牌幫忙了一下午，最後晚上又和村裡人喝了酒，搖搖晃晃把最後一撥人送走後，原無鄉開了鎖回屋裡幾乎腿軟站不住了。

倦收天倒是精神頭十足，這一天他吃了睡，睡了玩手機，玩完手機原無鄉又給他送飯過來，一見到喝的醉醺醺的原無鄉，一把撈了他腰，聞著他一身酒氣“喝了這麼多？”

“我也沒想到，喝了這麼多。”原無鄉苦笑著甩了甩昏沉沉的頭，“這都什麼習俗，還好我酒量不錯。”

“我去給你弄個綠豆湯醒……”

倦收天話還沒說完，就被原無鄉拽了袖子，回頭一看，他一臉開心的對著自己小，“傻，家裡哪來的綠豆。”說完頓了頓，然後一手搭上倦收天的肩，“阿倦，陪我出去吹吹風吧。”

如此簡單的事情，怎會拒絕。

於是倦收天就扶著腿軟的原無鄉繞到屋子左邊絲瓜架下，雙雙坐在青石洗衣板上看星星。

周圍的一切，都是熱鬧散盡後的寂寞，地上偶爾還能見著幫辦們掃遺漏的東西，涼爽的山風刮過，抬頭看去，絲瓜藤早就被清理干淨了，只剩下竹竿兒接著檐上昏黃的電燈似有若無的把星光璀璨的天空分割成小塊。

原無鄉仰面倒在青石板上，看著天空舒服的嘆出口氣，指了天空和倦收天發酒瘋，“媳婦，你看，那是牽牛星，那是織女星。”

倦收天拿他沒辦法，只能敷衍的“嗯”了聲，然後強拽了他起來，把那件他買回來的大花襖鋪在青石板上，才任他軟倒下去。

“他兩還能一年一見著呢，想想也覺得不錯……”他說到這兒，忽然一巴掌拍大腿上，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他兩口子天天早九晚五上班族見著呢！哪兒苦來著！”

“是，哪兒苦來著。”倦收天心知不能同個醉鬼講道理，也跟著敷衍，卻沒料到這醉鬼還有後招，一把拽了自己後領脖子，把自己拽倒在大花襖上，兩人一起躺著看星星。

還沒來得及掙扎起來，他一條腿又壓了上來，讓倦收天徹底起不了身。

“媳婦，你知不知道，我今天其實好開心……”模模糊糊的，倦收天聽到他在自己耳邊笑，“你知不知道原因？”說完不給倦收天搭話的時間，就盡側了頭埋在他肩膀上小，笑著笑著，就只剩了呼嚕聲。

看著干淨廣闊的星空良久倦收天推了推身邊的人，發現已經完全沒了反應。

痛终有时，爱必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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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10.26 【原無鄉X倦收天】原霸天買來的那個媳婦 29F更新第九章